496【罪该万死】
四姑娘见乾隆认出自己，当即抽出宝剑，纵身一跃，向乾隆刺了过来，“昏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四姑娘！”福康安一见，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护驾。
“许仙，原来你是皇上呀？”杜小月惊讶的看了乾隆一眼，随即也起身跟四姑娘斗了起来。
四姑娘虽然武功高强，但杜小月、福康安同样不差。再加上官兵一拥而上，终于还是将她擒获了。
“福康安，你跟这刺客到底什么关系？”乾隆怒斥道。
他身边的女人居然想刺王杀驾，是否是出自他的授意？！他这不是要谋反，又想干什么？！
“皇上息怒！四姑娘是十四王爷的人，奴才也不知她居然是乱党。”福康安连忙叩头解释道。
他再喜欢四姑娘也好，此刻也不敢替她隐瞒。不然的话，整个福家怕是都完了。
“十四皇叔？！”乾隆脸色一暗。
虽然他已知道十四王爷图谋不轨，可是如今见他身边真有死士，居然敢行刺，还是极为震动！
“朕命你查十四王爷谋逆一案，你居然将逆贼收纳在身边？”他指着福康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真是深负朕望，深负朕望！”
“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福康安磕头如捣蒜道。
原本他以为十四王爷根本无篡位之心，所以才命人假扮天地会挟持他谋反。最后为了留下四姑娘，他又将十四王爷放了。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十四王爷真有篡位之心，四姑娘居然敢刺王杀驾。如此一来，他可是捅了大篓子。
“哼！”乾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转身走回后衙。
项南随即一挥手，和珅、福康安、四姑娘随即被带了下去。
……
“纪先生，原来许仙就是皇上啊，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杜小月向项南埋怨道。
“嘘！”项南赶忙搭了个眼色，“皇上微服来燕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好吧。”杜小月点点头，“不过你刚才可真威风，连和珅都被你给抓了，真的好厉害！哎，接下来是不是要砍他的头了？”
“这还得看皇上的意思，我自己说了可不算数。”项南摆摆手道。
他猜测和珅、福康安应该不会有大事。
一来，和珅虽然贪，可是却能干。他身为军机重臣，很多国家大事都由他处理。少了他，军机处都难以运转。
二来，和珅虽然贪，可是却忠心。他善于揣摩圣意，逢迎拍马，事事都想到皇上前面，把皇上伺候的舒舒服服。
像这样忠心又能干的臣子，即便是贪点，在皇上那儿也不算罪过。甚至，乾隆明知道他是贪官，都愿意袒护他，赦免他。
至于福康安，他跟皇上关系更不一般。虽然他跟四姑娘搅在一起，让皇上一时有些寒心。但是时过境迁之后，他肯定会没事的。
……
随着和珅、福康安、刘长福、范大同等贪官污吏被拘押，刘、范等官员家产被查抄，白娘子旗下的生意被查抄，项南很快就收获了近百万两财富，以及数百万石粮食。
于是燕城的赈灾工作很快展开。
而此时，项南也认识到和珅说得话，还是有道理的。
救民先救官！不然，赈灾粮款的发放，都是一个极大地问题。
没有官员负责引导，饥民们都是一盘散沙，简直要乱作一团。
幸好项南也不蠢，及时联系了黄克明。他在灾区百姓心中威望极高，在他们那帮人的帮助之下，赈灾工作终于开始启动。
灾区民众见到粮食，弃呼万岁，令乾隆脸上总算见了些笑模样。
项南又向乾隆提出【以工代赈】、【减免赋税】、【官方借贷】等三种举措，用以改善促进民众的生产生活。
“皇上，燕城百姓贫弊已久，十室九空，民不聊生，赈灾只能解一时之苦。”他解释道，“臣建议至少减免三年赋税，并由官府发放种粮、小额贷款，以便民众休养生息。”
乾隆闻言大悦，“纪爱卿所奏，俱合朕意，准了！”
“谢万岁！”项南点了点头。
……
随着一系列救民、赈灾举措的推行，燕城逐渐恢复了生机。
在救灾的过程中，原任师爷的黄克明，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深得皇上的喜爱。
而这时，十四王爷也已被捕，押解回了燕城。
十四王爷之所以如此之快的被捕，是因为他以为乾隆查到白娘子后，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母，就不会再继续往下查，他也就不会暴露身份。
因此他都没有想着藏起来，而是大摇大摆的回云州，并计划过几日就回京城。
他没想到项南办案如此之快，而乾隆又是如此的狠心。全无防范之下，自然很快就被捕获。
“十四皇叔，朕对你不薄，登基之后，就将你解除圈禁，还封你为多罗恂郡王，任正黄旗汉军都统。
朕怎么看对你都是仁至义尽，你却背地里驯养死士，聚敛财富，笼络官员，更扶持朕的生母，做下十恶不赦的滔天大案。
说，你对得起朕么？”乾隆亲赴大牢，质问他道。
“呵呵，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我的。如果不是四哥矫诏篡位，如今的皇上本该是我，又怎么会被幽禁十年？
区区一个多罗恂郡王，一个正黄旗汉军都统，就能补偿我的损失么？就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么？
你的亲生母亲恨雍正，恨大清，我又何尝不恨雍正，恨大清？！我只恨当年没有起兵谋反，以至于现在沦为阶下囚！”十四王爷冷笑道。
乾隆听他这么说，长长的叹了口气。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旦涉及大位，什么亲情，什么血缘，什么孝义，通通都不见了！
“十四皇叔，事到临头，你还是不知悔改。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再宽宥你了。”乾隆叹口气道，“允褆，你毕竟是朕的叔叔，朕不殺你，但你从此之后幽禁京城，不得离府。”
“哈哈，我已经幽禁了十年，再幽禁又能如何？”十四王爷忍不住冷笑道。
497【连升三级】
随着十四王爷到案，燕城一地的案子，基本已经水落石出。
项南随即升堂宣判，燕城知府刘长福、知县范大同、师爷徐彬、县丞朱伯平等诸多官员，贪污侵占赈灾粮，罪大恶极，依律当斩！
判决一下，全城欢腾。
行刑之时，方圆数十里百姓都来围观。当这些贪官的狗头被一一砍下时，台下百姓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
“纪大人真是清官！”、“纪大人简直就是包公再世！”、“纪青天！青天大老爷！”百姓们纷纷欢呼道，全都对项南感激不已。
不过项南其实心中有愧。此案真正的罪魁祸首，和珅、福康安、白娘子、十四王爷等，至今还关在大牢。
他想处置，但皇上不开金口，让他都没有办法。
“纪爱卿，依你看，和珅、福康安、白娘子该如何处置？”乾隆问道。
“皇上，若依臣真实想法，他三人理应问斩，死有余辜。”项南拱手说道。
“纪爱卿书生意气，所思所想，难免就直白一些。”乾隆摆了摆手，“和珅是军机首辅，福康安是一员猛将，把他们都宰了容易，但军机处又该由谁掌管？边疆十万大军又该由谁统领？纪爱卿你有合适的人选么？
而白娘子再怎么说，也是朕的生母。皇上斩殺生母，一旦传扬出去，朕的脸面，朝廷的脸面，又在何处？”
“是，皇上说得是，臣想得简单了。”项南点点头，他早知道皇上不想殺他们。
如果换做是纪晓岚，肯定还会犯言直谏。不过项南心里清楚，乾隆是个什么德性。他是不可能殺和珅、福康安、白娘子的，既然如此，自己也别触皇上的霉头了。
“不过，皇上丝毫不罚他们，也容易让他们滋生骄纵之心。”项南躬身说道，“臣建议罚没和珅、福康安历年贪污受贿所得，降三级留用，以示惩戒。”
“嗯，此奏甚佳，准了。”乾隆点了点头。
他离不开和珅、福康安。但是他两人在燕城的所作所为，也的确令他心寒。
所以罚没钱财，降级留用，小惩大诫，让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至于白娘子如何处置，事涉皇家，臣不敢乱言，就请皇上乾纲独断吧。”项南又道。
“白娘子幽禁燕城，由当地官员看守。”乾隆想了想道。
项南点了点头，“陛下仁慈！”
……
“好了，该罚的罚了，该赏的也得赏。”乾隆又道，“纪爱卿侦办燕城一案有功，升任翰林院掌院学士。”
“谢万岁。”项南叩头道，“皇上，此次臣侦办燕城一案，黄克明、莫愁、杜小月等人士助力甚多。希望皇上对他们也予以嘉奖。”
“嗯，黄克明忠君爱国，人品方正，又精明强干，赈灾有功，朕特旨加封他为七品……六品……五品知州，遇缺先补。
莫愁姑娘有情有义，赈灾有功，朕特旨赐婚黄克明，册封宜人。杜小月功绩卓著，赏银千两。我记得她戏唱得还不错，就到南府当个教习吧。”
“臣代他们三人叩谢皇恩。”项南再度叩首道。
……
项南随后亲自宣旨，将这好消息告诉了黄克明、莫愁、杜小月等人。
他们接旨之后，也都开心不已。
“黄大哥，太好了，皇上赐婚，你可真有福气呀。”杜小月开心的道。
“黄克明，今后望你恪尽职守，继续为国出力，为民造福！”项南也勉励道。
“是，纪先生，黄某一定牢记您的教诲。”黄克明连忙拱手道。
“纪先生，那个南府教习是做什么的啊？”杜小月又好奇地问道。
项南随即向她解释了一下。
南府隶属内务府管辖，承应宫庭奏乐演戏之事。其中既有从民间搜罗来得艺人，也有犯官的妻女，以及内廷的太监等等。
“那如果我去当教习，岂不是就去京城？”杜小月惊讶的道。
“是啊。”项南点点头，“怎么，小月姑娘不想去京城？”
“嗯，去京城，那我就得跟黄大哥、阿姐他们分开了。”杜小月点点头道，“而且，我在京城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那一个朋友都没有，到不如留在云州快活。”
“小月姑娘，谁说你京城一个朋友都没有的，我就是你的朋友啊。”项南笑道。
“真的？！纪先生，您拿我当朋友？”杜小月一听，顿时欣喜不已。
项南是大才子、大清官，是她崇拜的偶像。她真没想到项南会拿她当朋友。
“那是自然。小月姑娘古道热肠，打抱不平，令纪某十分钦佩。”项南笑道，“而且，你聪明伶俐，秀外慧中，也令纪某十分仰慕。”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啊。”杜小月谦虚道，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黄克明、莫愁见项南这么说，却是互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
当天晚上，莫愁就将杜小月叫进了房中。
“小月，你觉得纪先生如何？”她笑着问道。
“纪先生好人啊！人又聪明，又清廉，要是天下所有的官都像他这样，就好咯。”杜小月点头道。
“那你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呢？”莫愁又问道。
杜小月一愣，“你的意思是……”
莫愁笑着点了点头。
杜小月腾得脸一红，连忙摆摆手道，“不会的。纪先生那么好的学问，那么高的官位，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小丫头。”
“今天纪先生说得话，难道你没听到么？”莫愁笑道，“纪先生说了，他很仰慕你，这就说明，他对你落花有意。”
杜小月一阵羞赧，“可是我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我哪有资格服侍先生啊。”
“小月，你不要妄自菲薄。”莫愁笑着劝道，“依我看，纪先生不是那种浅薄的人。你就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吧。”
“嗯，我知道了，阿姐。”杜小月点了点头。
……
转过天来，皇上返京。
项南、杜小月、和珅、福康安随銮驾一起回京。
十四王爷、四姑娘秘密由囚车押往京城。至于白娘子则被幽禁白府，由当地官员看守。
至于云州、台州、内务府等与侵吞赈灾粮，以及与十四王爷、白娘子有关的官员，则在随后交由吏部议处。
或斩首，或充军，或流放，或抄家，或罚没，或降级……牵连着达千人之众，令官场风气都为之一新。
498【红楼梦】
乾隆銮驾刚启程不久，就有燕城管员快马来报。
白娘子服毒自杀，临死之前，写有一封绝笔信，交给皇上。
乾隆看后，长叹一口气，吩咐官员在当地修造坟茔，不树碑，不立传，由当地官员负责祭扫。
项南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燕城一案，随着白娘子身死，算是圆满了。
相比电视剧，项南认为这结局还算不错。
一来黄克明没死，这样的忠贞之士，死一个少一个，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二来莫愁跟他喜结连理，如此一来，就免得将来入宫了。实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莫愁进宫，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三来十四王爷、四姑娘谋逆一事提早暴露。如此一来，也就没有后面的药方奇案。和珅、福康安不必再盗用贡珠炼丹，他也不必再赶去齐鲁查案，御医黄铁崖也不至于被毒瞎。
皆大欢喜！
……
不过，和珅、福康安却是心中郁闷之极。
他们虽然只是被罚没了贪污、受贿所得，并降两级原职留用，避免了身首异处，抄家灭族之祸，称得上的是高举轻落，格外开恩，可是他们依然觉得心中不爽。
一来，罚没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两白银，对他们这些贪官来说，真的是切肤之痛。
二来，这次皇上对他们高举轻放，没有严厉的惩戒他们，但他俩也知道，皇上对他们二人的表现十分不满。
而对他们这些奴才来说，一旦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就等于失去了所有，所以他们自然诚惶诚恐。
三来，项南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却是极其出色。不仅侦破了贪污赈灾粮款案，而且还揪出了十四王爷这个反贼，可以说立下了大功两件。
不仅连升三级，由正四品的方略馆总纂，升至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更重要的是赢得了皇上的欢心。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两相对比，和珅、福康安自然更加郁闷。
“和大人，你瞧纪晓岚那嚣张的样子，小人得志！”福康安气道。
和珅点了点头，他这心里同样窝火。
“和大人，莫非就这么算了不成？若不教训教训他，今后肯定被他骑在脖子上。”福康安又生气道。
“老弟说得对。”和珅赞同道，“不过，要收拾纪晓岚，可不是那么容易。他不仅是天下第一才子，聪明睿智。而且现在还得了皇上的欢心，圣眷正隆。”
“哼，难道我还怕他不成？”福康安气不顺道。
“老弟，不是怕不怕的事。要收拾纪晓岚，必须要沉着冷静，等待时机，不能仓促出手。否则打虎不成反受其害。”和珅提醒道。
福康安点了点头。
……
回京之后，杜小月就住进了项南家。
“纪大人，你家怎么都没什么人啊？”杜小月好奇地问道。
偌大的纪府，除了她、项南之外，就一个老家人老蔡，真可以说是人丁单薄。
在她想来，像项南这样的大官，怎么也得妻妾成群，奴仆如云呀。无论如何，不该是这等孤单。
项南笑了笑。
这就是编剧的锅了。编剧为了突出纪晓岚，不惜把他过度神话。
像他这样的堂堂朝廷大员，而且也都三四十岁的人了，不仅没有娶妻生子，连奴仆下人都没几个，是极不合理的事情。
“嗨，我俸禄有限，不像和珅那么贪。京城物价又那么贵，居住不易，所以我也就没请下人。”项南也只得勉强解释道。
“纪先生，您真是清廉。”杜小月一听，感动不已道，“刚好皇上赏了我一千两银子，不如我帮先生置办一下吧。”
“谢谢小月姑娘的好意，不过我自己辛苦惯了，让人服侍还真不习惯。”项南笑道，“我看，小月姑娘为自己买个小丫鬟吧，有个照应也好。”
杜小月点了点头。
……
随后，杜小月就从牙婆那买了一个聪明伶俐、长相可爱、勤快能干的丫头，取名杏儿。
小月、杏儿的到来，给纪府增添了不少活力。
项南也多了一项任务，平时除了上朝之外，还负责教小月、杏儿识字。
“纪先生，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就不用读书了吧。”杜小月抗拒道。她拿笔比拿刀剑还重，读书识字认一个忘一个，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哎，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根本没道理。”项南摆手笑道，“自古以来，女英雄、女豪杰那是比比皆是。
上古的女娲，能造人，能补天；黄帝的妃子嫘祖发明了丝绸；汉朝的班昭能写史书；南北朝的花木兰能代父从军；唐朝的武则天能当皇帝；宋朝的李清照词曲第一；元朝的黄道婆改进了织布机……
本朝也有孝庄皇太后这样的辅佐两帝，匡扶社稷的豪杰之士。就连我们大清朝官员所穿的官服，都是由苏麻喇姑参与设计的。
所以小月，以后有谁敢对你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你就直接啐TA，再大嘴巴抽TA！”
杜小月一听，笑着点点头，“纪先生，没想到我们女人中还有这么多厉害人物，那我可要好好的学了。”
“嗯。”项南笑了笑。
……
就在项南每日忙着上朝、修编四库全书，教导小月、杏儿读书之际，福康安、和珅也在密谋挖坑害他。
“和大人，这部《红楼梦》堪称古今第一奇书，纪晓岚若见了一定会爱不释手，肯定会私藏起来。”福康安将一本书交到和珅手中道，“可此书中颇多违背圣人之言，反清复明之意，是一本彻彻底底的反书。一旦纪晓岚私藏，那可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嗯~”和珅翻看了几章，觉得果然是字字珠玑，读来齿颊留香，不忍释卷，“的确是一本好书。可纪晓岚一向狡诈，不易上当。这本书要怎么给他才好呢？”
“和大人不需劳心，我早有对策。”福康安笑道，“此书的作者名叫曹雪芹，他的全部书稿现在他的临终侍女香云手中。
香云一直想把这书稿交给纪晓岚。咱们只需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书稿自然就会落到纪晓岚手中。”
“好、好、好，老弟果然有长进了。”和珅欣慰的道。
499【香云】
时近十月，皇上、太后到泰山进香。
朝中文武大臣在地安门外送行。
“两位爱卿，朕这次随太后去泰山，朝中之事你二位多费心了。”乾隆看向和珅、福康安道。
他们两位一位执掌军机处，一位执掌兵部，都是朝廷的要害部门。
相比起来，项南虽然也是从二品大官，但管得只是翰林院而已。清水衙门，实权并不重。
“奴才等敢不鞠躬尽瘁！”和珅连忙恭谨的道。
“皇上，又有几件反书案，必须要立刻侦办！”福康安则禀告道。
“哦，又有反书?”乾隆一听，皱起眉头。
为了维护满清统治，从顺治以来，清廷就不断掀起文字狱，禁锢思想、摧残人才、愚弄百姓。
顺治帝七次兴文字狱。康熙、雍正各兴二十余次文字狱。乾隆朝文字狱更是大兴，一共一百三十余次之多。强压之下，读书人的脊梁都被压弯了。
“是皇上，一件是徐述象反诗案。”福康安汇报道。
“是，此人在诗中公然写道，‘明朝期振翩，一举去清都。’”和珅接茬道，“这分明是说要振兴明朝，去我大清嘛。”
“哼，大胆！这样的反贼还不立刻抓起来。”乾隆一听，大为动怒。
“是，皇上，还有丁文彬反诗案，余腾较反诗案，《红楼梦》反书案……”福康安再度汇报道。
“这《红楼梦》反书……”乾隆一愣。前面几件案子他还听说过，《红楼梦》却是第一次听到。
“皇上，此书以红喻朱，颇多悖逆之言，犯上之语，将我康熙、雍正二帝骂得体无完肤！恶毒之极呀！”和珅立刻添油加醋，造谣污蔑道。
乾隆不加详查，立刻信以为真，“这还得了！福康安，朕命你立刻查抄此书。凡藏、阅、传、抄、刻、印、销、售者，一律拿入大牢！”
“微臣遵命！”福康安一听，立刻领命道，随即跟和珅相视一笑，陷阱已经挖好，就等项南往里跳了。
……
就在和珅、福康安忙着给项南挖坑时，项南则带着杜小月给太后送吃食。
杜小月到南府当教习之后，也曾多次进宫为皇上、太后唱戏。因为她长得漂亮，又热情活泼，所以很受太后的赏识，隔三差五就被叫到宫中，陪鸾伴驾。
“太后，这是我和纪先生为您准备的一点零食，供您路上消渴解乏之用。”杜小月献上食盒道。
“哟，小月你可真孝顺，就你还想着哀家。”太后一听，开心不已道。
所谓养儿不用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一点零食花费不大，可是这份心意实在难得。后宫那么多嫔妃，都没人想到这点。难为小月如此孝顺，让她怎么能不爱呢。
随后，皇上、太后启程，仪仗执事，浩浩荡荡，绵绵不绝。
项南、和珅、福康安等人目送銮驾远去，各怀心事。
……
几天后，杜小月跟杏儿一起到集市买菜。
“小月姐姐，这茴香不错，咱们买点，回去包饺子吧。”杏儿笑道。
“哎，先生不喜欢吃茴香馅儿的。还是买点萝卜吧，秋天了，也到了进补的时候。咱们给先生包萝卜羊肉馅儿的饺子吃。”杜小月笑道。
“小月姐姐，你对先生可真好。”杏儿笑道。
杜小月脸一红，“小丫头片子，人小鬼大。”
就在这时，一群官兵追着一个女人匆匆的跑了过来，吓得逛街的。摆摊的人四散躲避，乱作一团。
“这帮臭官兵，又在乱抓人了。”杜小月一见，忍不住生气道。
虽然这两个月她跟项南学读书识字，可骨子里依然改不了女侠风范。一见官兵抓一位弱女子，就以为他们是恃强凌弱，顿时就忍不住出手。
随手抄起两个大萝卜，啪、啪，朝着追得最狠的两个官兵砸过去，顿时把两人砸得晕头转向。
杜小月随即上前，一手拉起那女人，“不要怕，跟我来~”，一边又向杏儿道，“杏儿，还不快跑！”
杏儿羊肉也不买了，萝卜也不要了，赶紧跟着跑了起来。
因为菜市场大乱，满都是逃命的人，所以她们三人混在人群中，很快就逃了出去。
“哎呀，小月姐姐别跑了，别跑了，官兵没追来。”杏儿跑得满头是汗，娇喘吁吁道，‘吓死我了！’
“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香云一拜！”被救下的那女子则感激的向杜小月道。
“不必客气，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什么好谢的。”杜小月大咧咧的一摆手道，“对了，那些官兵为什么抓你呀？”
“因为他们要抢我的包裹。”香云解释道。
“你这包裹里有什么？金银珠宝？赃款赃物？”杜小月好奇道。
那些官兵无缘无故，抢个包裹干什么呢。
“不，只是一幅画。”香云摆摆手道，“姑娘，那些官兵追我追得急，你能不能帮我保存这幅画。就三天，三天之后，在西直门外亮马桥，我来取。必有重谢。”
“哎，我帮你是出于义气，才不是要图你的重谢。”杜小月一摆手道。
“那就谢谢姑娘了。”香云点点头道。
……
杜小月回家之后将包袱打开，就见里面果然是一张画，画得是几盆兰花。
“咦，真是一幅画。”小月惊奇的道，“芹什么兰草图，画得还真好看。”
“小月姐姐，你觉不觉得奇怪。就为了这么一张画，官兵值当的追人么？”杏儿疑惑的问道。
杜小月眨了眨眼睛，也觉得有一点点奇怪，莫非这幅画有什么蹊跷？
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看得眼睛都快花了，也始终没发现任何蹊跷之处。
“算了，别费那个脑子了，等先生回来，让他看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杜小月随即说道。
“嗯。”杏儿点了点头，“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家呢。”
“他现在负责修撰四库全书，天天都那么忙，每次回来都要深夜时分了。”杜小月心疼的道。
“是啊，世上像咱老爷这么好的清官，真的是太少见了。”杏儿也感慨道。
正说着话，就见老蔡走了进来，“小月姑娘，门口有个女子找先生。”
500【天下第一】
“女人？！”杜小月一听，顿时有些激动，连忙向老蔡道，“你不会告诉她纪先生不在家嘛？”
“我都说了，可她也说了，找纪先生有事，见不到他就不走。”老蔡解释道。
杜小月一听，不禁生起气来，“哼，我倒要去看看，是谁这么没脸没皮，上门来缠着先生。”
她气冲冲的走到门前，一把拉开大门，却见白天见到的香云，此刻正站在门外。
“咦，是你？！”杜小月一阵惊讶。
“姑娘，是你呀！”香云见到杜小月，也很意外。
“香云姑娘，你是来拿回画的么？”杜小月随后问道。
“不是，我是来见纪先生的。”香云摇摇头道，“姑娘，能不能让我进去说话？”
小月想了想，“好吧，进来吧。”
香云随即迈步走了进来，“姑娘，你是纪府的人呀。你是纪夫人吗？”
小月心中一喜，“暂时还不是，”她摆摆手道，心里加了一句，“很快就是了。”
“我是纪先生的朋友，我叫杜小月。”她又自我介绍道，“来，请坐。杏儿，看茶。”
“香云姑娘，你找我们纪先生有什么事啊？”杜小月又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知道纪先生是爱书之人，我手上有一本书，希望能够献给纪先生。”香云解释道，“还有那副芹溪兰草图也是给他的。”
“原来那个字念‘溪’，芹溪兰草图，好美的名字。”杜小月点点头，“原来姑娘是想献书，不过我们家先生现在还在四库馆修书，大概要很晚才能回来。”
“那就请小月姑娘帮我转交吧。”香云想了一下道，“如果纪先生觉得我的书好，请他再来香山黄叶村找我。”
“好，我一定做到。”杜小月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香云随即起身离去。
……
晚上九点多钟，项南从四库馆回家。
他现在负责编修四库全书，实话说，真的是一项辛苦工作。
修书既要令皇上满意，还要令士林满意，更要令后人满意，所以压力还是蛮大的。
再加上中华文明数千年，各类书籍何止千百万卷，要全部编撰整理好，自然不是一件易事。
如何分类整理，如何校对，如何取舍，就是一门大学问。好在纪晓岚有真才实学，项南也是博闻广记，所以这项工作做得才有条不紊。
而通过修书，项南也是看到了不少佚散、查禁的书籍，其中不少都是淫词、艳曲，诸如《小尼姑下山》、《花灯乐》、《女相思》、《十美图》、《凤流阵》等等。
这些书籍在外面多被封禁，很难看到，不过四库馆中却是所在多有。按郭德纲的说法，就是【批判性的看】，所以项南得以大开眼界。
另外，他在修撰四库全书的时候，还尝试加入自己所知的天文、建筑、数学、农林、化学、物理等诸多新书。
四库馆中，多得是来自全國各地的大家。不少人都是经年钻研学问，在各自领域都是当时的佼佼者。
比如知名数学家明安图，他曾提出九个基本方程式，在三角函数、反三角函数解析方面有着独到见解；他开创了割圆术求椭圆周长的方法；他第一个发现了卡塔兰数；他开创的数学方法，在天文推理、地理测绘等领域，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可以说，明安图的数学水平，即便在当时的世界上，也是第一流的。在四库馆自然更是第一流。
不过，明安图的数学水平，放到现在类比，大致也就相当于高中生的水准。
因此当项南写出《微积分》、《解析几何》、《线性代数》等高等数学科目时，四库馆中的算学家们对他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项南在建筑、农林、天文、物理等领域所展现出得才艺，同样这些领域的大家们佩服不已。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原本项南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很多人还不服气。
不过，随着项南展现出越来越多的才华，这些人也不得不佩服项南的确是天纵奇才，天资过人，对他这天下第一才子的头衔，也是越来越信服了。
……
项南回到家中刚刚坐下，杜小月就笑着走进来，“先生，今天修书辛苦了吧。”
“是有一点。”项南点点头，虽然他博闻强记，年富力强，但是看了一天的书，实话说是够辛苦的。
“先生，我送你一本好书，保证你看完之后，立刻就神清气爽了。”杜小月笑道。
“什么好书，有这么大的功效，拿来我看看。”项南好奇道。
杜小月随即将《红楼梦》的手稿交给了项南。
项南拿过一看，先是一愣，后是一惊，再是一笑。
《红楼梦》这本小说，他上高中的时候看过。实话说，当时看完之后，也并不觉得有多好。只是羡慕贾宝玉的富贵豪奢的生活，叹息贾家最后抄家灭族的结局而已。
长大之后，增广了见闻，有了人生阅历，再看《红楼梦》，项南才发现这本书的伟大之处。
不说它的故事、思想、内涵，单说它前八十回，才六十一万字，就塑造了近千位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性格各异，特色鲜明的人物。
相比起来，如今百万字的网文，能把一个人物写好，都是很不简单的事。
只可惜，《红楼梦》只有前八十回是曹雪芹所著，后四十回是高鹗所续。虽然高鹗的续本，在诸多《红楼梦》续作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
不过相比曹雪芹所写得前八十回，高鹗续得四十回还是差距颇大。而且，高鹗续得版本，与曹雪芹的原意也有冲突。
按曹雪芹的原意，贾家应该是彻底玩完，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根本不会再蒙圣隽，重新复兴。
所以项南其实也挺感慨没看过《红楼梦》后四十回。如今有机会看到，他自然心中高兴。
不过他也明白，《红楼梦》一书，是和珅、福康安给他挖得陷阱。他一旦沾上这本书，就又得大牢去蹲两天了。
“哎，为了《红楼梦》，就委屈委屈吧。”项南心想道。
501【谁胜谁负】
项南随即翻看起了这本书。
实话说，时隔多年，再看这本书，他又多了不少感悟。
尤其是有了纪晓岚的才学、阅历之后，他更能了解书中的世态人情，更能体会《红楼梦》的精妙之处。
“先生，这本书写得究竟怎么样呀？”杜小月见项南看得入迷，笑着问道。
“这本书写得好极了。”项南笑着点点头道，“可称古今第一奇书！”
“这么好呀，那先生快给我讲讲吧。”杜小月一听，连忙催促道。
“哎，这本书你不能看，也不能听！”项南摆摆手道。
“这是为什么呀？”杜小月一愣，随即眉头一皱，“先生，这该不会是那种坏书吧！”
她虽然平时不喜欢读书，但也听说过，有那种诲淫诲盗的书籍，下流淫邪、肮脏无耻。
“你想到哪里去了，先生我怎会是那种人。”项南大义凛然地道，“我之所以不让你看这本书，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本反书。
最近福康安正在密查此案，凡藏、阅、传、抄、刻、印、销、售《红楼梦》者，一律抓入大牢。
已经有许多书坊老板、藏阅传抄此人被捕，所以我不想你受牵连。”
“啊，不会吧？！就是看一本书而已嘛，居然有这么大罪过？”杜小月惊讶的问道。
“听上去是不合情理，但此乃是本朝惯例。”项南叹了口气，“本朝文字狱大兴，仅仅一首诗、一篇文章，就会落得满门抄斩。
四姑娘之所以刺王杀驾，就是父亲因文字狱被害，母亲也上吊自尽，以至于家破人亡，才对皇上有那么大恨意。”
“原来如此，太恐怖了。”杜小月惊讶道，“这样说来，先生，那人送这本书给你，岂不就是想害你么？”
“送书来得是什么人？”项南问道，“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杜小月随即将自己与香云相识，以及香云送书的经过讲了一遍，“噢，我现在明白了，难怪官兵要追她，原来是因为她私藏反书。”
“嗯，你还不算笨。”项南点点头。
“哼，她真是太可恶了！我好心好意救她，她居然恩将仇报！”杜小月生气道，“下次再见到她，我一定饶不了她。”
“好了，别生气了。取火盆来~”项南笑道，“顺便把她那副画也带来。”
杜小月点了点头，随后将火盆、画都取了来。
项南随即将书稿、画在蜡烛上引燃，丢进火盆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这些稿子和画作，都是香云自己抄得，并不是原稿，所以不重要。而留在草堂就是祸根，不如一把火烧了为妙。
“对了，先生，她说她住在香山黄叶村，不如明天我们去抓她吧。”杜小月看着这些害人的书一把火烧尽，顿时心情舒畅道，“当面问她个清楚，她为什么要害你！”
“哎，她既然是存心害我，又怎会告诉你真的住址。”项南笑道，“据我估计，那不是个假地址，就是个陷阱。”
“有道理。”杜小月点了点头。
……
转过天来，项南继续往四库馆修书。
他这几天正在写《格物》，也即是介绍物理的基础知识。诸如力学、光学、磁学、热学等等。
尽管项南知道，自己做完任务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否还会继续运行，他也并不清楚。
但他还是想尽自己一份绵力，给这个世界，给这个國家，多留一点知识。也许后人通过学习他的知识，就能开阔眼界，开拓创新，在科技领域做出成就，也许就能避免百年屈辱。
再不济，将来整理这些古籍时，后人也能知道，中國人早在十八世纪，就已经在数学、物理、化学、天文、生物等诸多领域取得了世界领先的成就。那也是光荣不是。
……
而就在项南在四库馆写书时，杜小月则来到了香山黄叶村。
她想看看，那个香云到底在这儿设下了什么陷阱。
等她来到黄叶村之后，通过向樵夫打听，她很快就找到了香云的住处。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闯入，而是先飞身上了屋边的大树，居高临下，打探院子里面的动静。
而这么一看，她可就吓了一跳。
就见香云家前后的院子里，居然埋伏着一队队官兵，而为首之人，她看得真切，正是福康安。
“好险！幸好先生机灵，及时看穿他们的阴谋。不然的话，贸贸然来香山，可就自投罗网了。”杜小月后怕道，随即跳下树来，快速逃离此地。
……
晚上时候，项南回到家中。
杜小月就将自己在香山的见闻告诉了项南。
“纪先生，幸亏你聪明，及时看穿了他们的阴谋。不然的话，铁定就被福康安抓住了。”她一阵庆幸道。
项南点了点头，“所以小月记住了，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加倍小心。我在朝上总跟和珅、福康安做对，他们为了除掉我，可是无所不用其极，总想着给我挖坑。
你是我身边的人，他们斗不赢我，有可能就从你下手，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是，先生。这次是小月大意了，险些害了先生。”小月点了点头道。
……
与此同时，和府。
福康安也在向和珅抱怨，“和大人，我率人在黄叶村待了一天，都不见纪晓岚上钩儿，他是不是已经收到风声了？”
“难说。纪晓岚聪明绝顶，又一向谨慎小心，他不上当，丝毫不出我意料。”和珅摆摆手道。
“那怎么办，难道这局棋就白布了不成？”福康安一听，颇为不忿道。
他好容易才想到办法对付项南，可是对方居然不肯上钩儿，这可真是让他窝火！
“老弟莫急，这局棋刚刚才开始下，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和珅摆摆手笑道。
“和大人，您还有后招儿？”福康安一听，连忙请教道。
“纪晓岚号称风流才子，又爱书如命，如果香云上门去求助，凭她的姿色，凭她曹雪芹临终侍女的身份，以及她手上全本的《红楼梦》，纪晓岚是不可能不上当的。”和珅指点道。
“喔！”福康安眼睛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502【天下奇冤】
两天之后，项南正跟杜小月、杏儿花园赏菊。
所谓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也是难得的乐趣。
就在这时，老蔡走了过来，“先生，门外有位叫香云的姑娘找您。”
“啊？！她还敢来？我去把她打跑，看她还敢害人！”杜小月一听，顿时眉毛一立，凶巴巴的道。
“小月，先别冲动。”项南摆摆手道，“老蔡，把她请进来吧。”
“先生，你明知道她害你，为什么还要见她？”杜小月不解的问道。
“哎，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项南解释道，“就像你跟人比武，一味躲避，只能被动挨打。见招拆招，才能反败为胜。”
杜小月一听，笑着点点头。
……
说话间，老蔡已经将香云请了过来。
项南一见，果然美貌，而且性格外柔内刚，恰如凌霜秋菊，傲骨迎风。
“小女子香云拜见纪先生。”香云上前行礼道。
“哼，你还敢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得我家先生坐牢！幸好先生聪明，识破了你的诡计！不然，我一定殺了你不可。”杜小月呵斥道。
“小月，不得无礼~”项南向她摆了摆手，随后笑着向香云道，“香云姑娘请起。”
“纪先生，香云并不是故意害您。”香云起身致歉道，“香云只是希望先生能救救《红楼梦》。”
“姑娘说得是《红楼梦》被定为反书一事，希望我能帮它平反？”项南微微一笑道。
“纪先生果然冰雪聪明，不错，香云正是此意。”香云见项南一语中的，顿时钦佩不已。
“香云姑娘是何身份，为何不顾身家性命，也要为《红楼梦》平反？”项南明知故问道。
“香云是雪芹先生的侍女。雪芹先生临终之时，特地将《红楼梦》手稿交给我。”香云解释道，“曹先生还说，若世间能有人让《红楼梦》刊行天下，此人必是纪晓岚。”
“承蒙雪芹先生信赖，纪某惭愧。”项南点了点头，“不过此事颇有难度啊。《红楼梦》是皇上钦定的反书。皇上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想让皇上改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生，您看过《红楼梦》，您觉得它如何，真的是反书么？”香云问道。
“当然不是。此书可称得上是古今第一奇书，纪某爱之不已。”项南竖起大拇指夸道，“它被评为反书，是天下第一冤案。”
“先生既知如此，为何不帮《红楼梦》平反，难道先生眼睁睁看着这样一本好书就此毁掉不成？”香云振振有词道。
“喂，你刚才没听先生说么，这本书是皇上定得反书。皇上都亲自下令了，我家先生又能怎样？”杜小月见她咄咄逼人，忍不住又呵斥道。
“天下皆知，纪先生是皇上最器重的臣子，难道先生就不能向皇上进一言？”香云继续逼问道。
“香云姑娘此言大谬。皇上最器重的臣子，是和珅和福康安。他们两人一人掌管军机处、户部、内务府，执掌财权；一人掌管兵部，执掌兵权。
我纪晓岚不过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手上能有多大的权力？”项南笑道，“而且，你可知《红楼梦》为何被定为反书？”
“为何？”香云疑惑道。
“就是因为和珅、福康安的诬告。”项南将和珅、福康安的诬告之词告诉了香云，“他们两人诬告在先，已经令皇上对《红楼梦》反感。
纪某一个不受宠的臣子，想为《红楼梦》平反，就得跟两位宠臣和皇上掰腕子。香云姑娘还以为此事容易么？”
香云听项南这么说，终于明白了此事的难度。
原本她不懂朝政，以为项南既然是皇上的宠臣，那么为《红楼梦》平反应该不难，不过是说句话的事罢了。现在她知道，这不是说句话的事，闹不好，项南可是要被殺头的。
“既然如此，香云也不敢再勉强先生。”香云点了点头，“香云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
“香云姑娘留步，纪某只说此事很难，但并没有说不办。”项南一见，笑着挽留道。
“先生是想要提什么条件么？”香云一听，转过身来，看向项南，疑惑的问道。
她之前也曾求人办事。即便那人能办，也会拿腔作势，要挟一二。如今，项南的表现也正是如此。
“香云姑娘误会了，纪某无所求，只是让你明白此事之艰难，不要心存侥幸，盲目行动。”项南摆摆手道，“你我虽是初见，但我看得出来，姑娘是位至情至性之人。你对《红楼梦》的感情之深，并无作伪。
可你越是爱《红楼梦》，就越是要小心行事。现在不只朝廷在搜剿《红楼梦》，那些书商、藏家，乃至别有用心之辈，也想得到这本书。
姑娘既是雪芹先生的临终侍女，那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姑娘却是不加提防，光天化日，抛头露面，就如小儿持金行于闹市，难免引人觊觎。
纪某所言，句句出于肺腑，希望姑娘三思。”
香云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随后深深的向项南鞠了一躬，“对不起，先生，是香云误会您了。先生高义，香云惭愧。”
“不必如此。”项南摆摆手道，“香云姑娘，纪某还有一提议，希望姑娘考量。
姑娘如今被官府追缉，可见你的身份已经暴露，《红楼梦》手稿在你手中已不安全。而官府一旦得到这批手稿，肯定会付诸一炬。到时候，雪芹先生的遗作就化为乌有了。
所以纪某希望你将手稿交由我保管，我将其藏在四库全书馆。馆中藏书丰富，浩如烟海，而且朝廷重地，把守森严，宵小之徒也不易闯入。
所谓藏水于海，藏木于林，《红楼梦》藏于其中，可保平安。纪某虽然暂时不能帮它反案，但只要此书能够保住，纪某相信终有一日会刊行天下，以圆雪芹先生的遗愿。”
“先生果然机智过人。”香云点点头道，“我听纪先生的。”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应尽早行动，以免夜长梦多。”项南点点头道。
503【瞒天过海】
项南知道，福康安、和珅一直在盯着自己，此刻门外就肯定有密探。
香云姑娘一进纪府，和珅、福康安那儿，就已经收到消息。
所以如果不抓紧时间，抢先拿到《红楼梦》手稿，一旦拖延，他们就有时间调兵遣将。到时候再去取手稿，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人赃并获了。
“香云姑娘，能否告知纪某，此刻《红楼梦》藏于何处？”项南请教道。
“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听得梵铃声。”香云幽幽的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先生问你，你就直说好了，卖什么关子嘛。”杜小月见她藏头露尾，忍不住生气的说道。
“小月，不得无礼~”项南笑着摆摆手，“原来书稿藏于城西梵天寺！妙，一部写尽世间男女情爱的书籍，居然是藏于四大皆空的佛寺之内，香云姑娘果然不凡~”
“纪先生真是聪慧过人。”香云也惊讶的道，没想到项南如此轻易的猜出了她的谜语，果然厉害。
“梵天寺的住持是雪芹先生的生前挚友，莫逆之交。”她又解释道。
“雪芹有情，和尚岂能无义！能为挚友保存他的遗作，梵天寺的住持真是有心了。”项南点点头道。
“先生不愧是雪芹先生的知音，若你们生前能够相识，就真的是太好了。”香云见项南如此懂曹雪芹，不禁感动的道。
“是啊，我也恨与雪芹先生缘悭一面。”项南叹了口气道，“好了，事不宜迟，香云姑娘，你随我去城东高碑店。小月，你带香云姑娘的信物，到城西梵天寺找主持。”
“先生，你和香云姑娘去高碑店做什么？”杜小月疑惑道。
“我料定此刻门前定有福康安、和珅的人在盯梢。我和香云姑娘去城东，刚好引开他们。如此一来，小月你就可以从容行事了。”项南解释道。
“先生果然大才。”香云钦佩的道，“既如此，我立刻手书一封，交给小月姑娘。”
……
随后，香云就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小月，“小月姑娘，你只要把这封信交给住持，他就会将全部手稿交给你了。”
“小月，拿到书稿之后，不要去四库馆，先送入慈宁宫。”项南又嘱咐道。
“先生，这是为何？”香云、小月都不解道。
“和珅此人非常聪明，我能想到把书藏到四库馆，他肯定也会想到的。”项南解释道，“到时候，他只要在四库馆设伏，就可以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所以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把书送进宫里去。太后现在人在泰安，慈宁宫只剩太监宫女，所以把书藏在那里非常安全。
等过几日，和珅、福康安失去戒心。到时候，我再将《红楼梦》手稿带入四库馆。”
“先生，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吧，我就不信和珅那么聪明。”杜小月撇撇嘴道，在她看来，和珅不过是个无能的胖子而已。
香云也有些似信不信。
“哎，你们别小看和珅，他能做到军机首辅，岂是蠢笨之人。”项南提醒道，“好了，小月，不管你信是不信，总之你这次务必听先生的。”
“好吧。”杜小月点了点头。
“香云姑娘，你我马上动身去高碑店。”项南随后向香云道。
两人随即出了纪府，在大车店雇了辆马车，一起前往城东高碑店。
……
他们两人从走出家门开始起，就恰如项南所说，被福康安派来的密探盯上了。
见他们雇了马车前往城东，立刻就有人回去汇报。
福康安收到消息，立刻精神一震，马上跑去和府报喜。
“和大人，纪晓岚和香云去了城东，还雇了一辆大马车，据说是前往高碑店。”他笑着说道，“依我看，他肯定是去取《红楼梦》手稿的。”
“有道理。”和珅点了点头，不然无缘无故，项南雇车做什么。
“那我马上派兵赶往高碑店，将他们一举拿下。”福康安立刻说道。
“哎，不需如此。我料定纪晓岚拿回手稿之后，定会藏于四库馆。鱼目混珠，瞒天过海。”和珅摆摆手笑道，“老弟只需带人在四库馆守株待兔即可。”
“和大人，您怎么那么肯定，纪晓岚会把《红楼梦》手稿藏于四库馆？”福康安不解的问道。
“哎，老弟难道没听过，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的道理么？”和珅笑道，“四库馆藏书过万，浩如烟海。几本《红楼梦》手稿藏在其中，若想找到，就如大海捞针一般。纪晓岚如此聪明，绝不会想不到这点的。”
“大人果然聪慧过人，纪晓岚都不是您的对手。”福康安钦佩的道。
……
杜小月拿着香云的手书赶往梵天寺，见到住持之后，将来意说明。
“阿弥陀佛，此信的确是香云姑娘的笔迹。既如此，施主就跟我来吧。”主持看完信后，点点头道，随后带着小月来到藏经阁，将《红楼梦》手稿取了出来。
小月随即命人搬上车，一路送进了慈宁宫。
因为太后宠爱她，拿她当女儿一般，她也常往宫里送些小玩意儿孝敬太后，所以太监、宫女都未怀疑。
……
项南则跟香云到城东逛了一圈，弄了满满两个大口袋，随后驱车返回城内，直奔四库馆。
刚到四库馆，还没下车，就见大群兵丁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纪先生，福某久候了！”福康安迈步上前，得意洋洋地道。
香云一见，不禁大吃一惊，由衷的佩服起项南的聪明来。
若不是他想到前头，提醒小月把手稿送进宫中，一旦运来四库馆，那可真是送羊入户口了。
“噢，福大人这么清闲，不去抓反贼，反倒在这里等我，莫非是找纪某有事？”项南笑道。
“纪先生，我要抓得就是反贼。”福康安笑道，“圣上命我搜查反书《红楼梦》，纪先生，你这车里装得是什么呀？”
“福大人是怀疑我私藏反书？”项南一皱眉，“福大人，这个罪名可是要命的。”
“纪先生知道就好。”福康安冷笑道，“来啊，搜！”
“福大人，纪某车上绝无反书。你无缘无故搜我的车，折辱于我，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一定上书参奏与你！”项南呵斥道。
“好啊。”福康安好不胆怯道，他是皇上的宠臣，才不会害怕项南呢。
504【自取其辱】
福康安一挥手，官兵如狼似虎，一哄而上，将车上载得两个麻袋卸了下来。
“纪先生，这麻袋里是什么？”福康安见满满两大麻袋，顿时开怀畅笑道。
“福康安，你把麻袋给我放回去。这里面是我送太后的礼物，不容你毁坏。”项南呵斥道。
“哈哈，纪晓岚，你唬谁呢？”福康安冷笑道，命人将麻袋打开。
他笃定项南是在诈他。而且，项南连借口都不会找。如果真是送给太后的礼物，怎么可能用麻袋来装？！
当下就有官兵上前，将系口的绳子解开。绳子一开，就有东西滚了出来，令福康安吃了一惊。
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山楂。
福康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举起麻袋往地上一倒，就见通红的山楂果，哗啦啦滚了一地。
福康安气得红了眼，将另一个麻袋也解开，高举起来一倒，果然也是山楂果儿。
“纪晓岚，你耍我？”福康安怒视项南道。
“福大人，分明是你自取其辱！”项南冷笑道，“告诉你说，这些山楂是我精挑细选，用来给太后制作话梅的。你现在把它们都弄脏了，导致太后没有话梅吃，这个锅我可不帮你背。”
“什么话梅？！纪晓岚，你不用拿太后压我！”福康安也傲气的道。
……
刚说完，就见太后身边的张公公骑着马赶了过来，“纪大人接旨！”
“臣纪晓岚接旨！”项南连忙下跪道，香云、福康安，以及在场的官兵全部跪下。
“皇上口谕，纪大人进贡太后之话梅，深得太后欢喜。太后巡幸齐鲁，车马劳顿，全仗话梅提气养神。
这两天，太后把话梅都吃光了，直晕车，皇上心急，命纪先生速速进献一批话梅。”张公公传旨道。
“哎呀，公公，纪晓岚虽然有心给太后制作话梅，可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项南双手一摊，苦着脸道。
“噢，纪大人，这是为何？”张公公疑惑道。
“公公您看，福大人把我给太后制作话梅所用的山楂，全都给我倒在地上了。”项南指着一地山楂道，“这还怎么做给太后吃呀。”
“纪晓岚，你……”福康安又羞又恼，又惊又恐。
他没想到，项南居然凭一颗小小的话梅讨得了太后的欢心。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一颗小小的话梅得罪太后。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福大人，这……”张公公也不无抱怨的看了福康安一眼，随后满脸讨好的看向项南，“纪大人，您无论如何得帮帮忙啊。太后这些天晕车，没了话梅，都吃不下饭了，皇上都急得不得了，更别说我们这些奴才。”
“这……我尽量吧。”项南点了点头，“不过这些山楂果是我精挑细选的，最适合用来做话梅了。
福大人既然把它们都弄脏了，那就得陪我一批山楂果儿。而且，还得是他自己挑选的。”
“纪晓岚，你不要耍我！！”福康安一听，顿时大怒道。
他堂堂的兵部侍郎，统兵大将，居然要去挑山楂，简直荒唐。
“公公您看，福大人平时总说什么忠君爱国，为皇上捐躯都可以。现在让他挑点山楂果儿，以解皇上的忧心，他都不肯！”项南冷笑道。
“哎呀，福大人，为了皇上，您就委屈委屈吧。”张公公一听，连忙劝说道。
福康安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
随后，福康安就命人在市面上大肆采购山楂果儿，送到纪府。
而他堂堂的兵部侍郎，则要负责选山楂果儿。不得不说，真的是太丢脸了。
尤其杜小月、杏儿、项南，还对他选得山楂品头论足，诸多挑剔，就好像他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山楂都不会捡一样，真是让他气死了。
福康安在纪府捡了大半天的山楂，才被允许离开。捡了这么长时间山楂，累得他腰酸腿麻，头晕眼花，看哪儿都是红的。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吃山楂了，甚至连樱桃、荔枝、葡萄都不愿吃。对这种圆溜溜的食物，彻底失去了兴趣。
……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福康安走后，小月、杏儿，连香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福康安真是笨呐，被先生当猴耍了。”杜小月笑道，“先生，你好厉害呀！”
“是呀，老爷好厉害。”杏儿也佩服道。
“先生大才，香云实在佩服。”香云也钦佩不已道。
福康安这些日子四处收缴《红楼梦》，不知多少书商、读者、店家被他弄得家破人亡，身首异处，可以说是恶名昭彰，止小儿啼。
项南却是把他耍得团团转，着实让他丢了一回脸，真的是令人钦佩之极。
“哎，不必如此。”项南摆了摆手，“福康安有勇无谋，耍他是很容易。可是，他身后的和珅老奸巨猾，城府极深。
他们两个合作，一个出脑，一个出力，团结协作，可不容易对付。所以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
“先生说得不错。”香云点了点头，“和珅、福康安居然能猜到先生会把《红楼梦》藏在四库馆，事先埋伏，就说明他们的确狡诈万端。”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和珅、福康安再聪明也好，也是斗不过纪先生的。”杜小月则乐观的道。
“有信心是好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坎坷的。想保住《红楼梦》，想为它平反，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走。”项南笑道。
“先生教诲的是。”香云点点头，“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香云姑娘，你自己孤身在外，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留在草堂吧。”项南开口挽留道，“我们草堂还有好几间空屋，没有什么不便的。”
“不必了先生，香云一个人惯了。”香云摇摇头道。
“那好吧，小月，送香云姑娘回去。”项南点了点头，不再强求。
“先生，不必劳烦小月姑娘，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香云又道。
“好吧。”项南点了点头，同小月、杏儿一起将香云送出门。
等她走出胡同口之后，项南才吩咐杜小月，“小月，你偷偷跟着香云姑娘，等她平安回家后，再回到草堂。”
“是，先生。”杜小月点了点头。
505【真相大白】
杜小月随即暗中护送香云回家。
但直到一个时辰后，她才回到草堂，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小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莫非真的出事了么？”项南关切的问道，“哎，这个老人家是谁呀？”
杜小月身边五花大绑着一个老者，约莫有五六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倒是老实巴交，一脸苦相，不像坏人。
“先生，出大事了，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杜小月抄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先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茶，随后才向项南汇报道，“那个香云是假的，她根本不是曹雪芹的临终侍女。”
“什么？！你在说什么？”项南假做震惊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生，我听您的话，偷偷护送香云回家，看着她进了城西一户人家。”小月解释道，“我想着在外守一守，确保香云姑娘的安全，却不想一炷香时间后，她的老仆人溜了出来。”
“我见他鬼鬼祟祟的，十分奇怪，就偷偷的跟在身后，结果你猜他去了哪儿？”杜小月瞪大眼睛，看向项南问道。
“看你这么震惊的样子，难道是去了和府不成？”项南笑着说道。
“哎呀，先生，您真不愧是大才子呀，神机妙算，一猜就中了。”杜小月大为惊奇道。
“啊，他还真去了和府？”项南一脸惊讶道。
“是啊，先生，我也觉得奇怪，就偷偷跟了进去。”杜小月点了点头，“就见他见了和珅，嘀嘀咕咕说了好多话，然后才离开和府。
我觉得奇怪，就把他抓了。一问才知道，香云根本不是曹雪芹的临终侍女，她是书商陈渭沅的妻子，受他的指使接近曹雪芹，目的就是为了骗取书稿。
这个老头儿阿福则是和珅派到陈渭沅身边的人，目的是为了监视他。先生，我们都上当了！”
“小月姑娘说得可是真的？”项南听罢，皱起眉头，看向阿福道。
阿福满脸惭色的点了点头。
……
“你既是和珅的人，又是香云的身边人，想必早知道《红楼梦》手稿的下落，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和珅呢？”项南又问道。
“阿福虽是和大人的人，可是亲眼见到夫人为了保护《红楼梦》手稿，不惜与老爷反目成仇，抛下富贵，甘愿受苦，冒着生命危险，东奔西走。
这一切阿福都看在眼里。人心都是肉长得，阿福也深受感动。阿福知道，若把《红楼梦》交给和大人，是要遭雷劈的。
因此尽管和大人催得急，但我一直推脱，假作不知《红楼梦》手稿的下落。阿福立志，要离开和大人，服侍夫人一辈子。”
“原来如此。”项南点了点头，“如此说来，香云姑娘虽然是陈渭沅的妻子，可是她早已与丈夫反目，始终不肯将《红楼梦》手稿交给他？”
“是的，大人明鉴！”阿福连连点头道，“夫人拿到手稿之后，一直小心收藏。陈老爷虽然多次催逼，但夫人却是宁死不从，誓死要保住手稿。
为此，不惜离开陈府，放弃荣华富贵。阿福也正因此深受感动，所以才决心服侍夫人一辈子。”
“好一位忠仆，好一位义妇。”项南赞叹道，“小月，快快松绑。”
杜小月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误会了好人，连忙替阿福松了绑。
“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她还致歉道。
“姑娘不必如此，阿福的确有错在先。”阿福连忙摆手道，“大人，若无事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哎，你就不要回去了。”项南摆摆手道，“和珅这个人我了解，他聪明过人，疑心极重。
你虽然能骗他一时，可是骗不了他一世。如果他知道你背叛他，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回去的话，会有危险的。这样吧，你就在我草堂住下。
小月，劳烦你再辛苦一趟，把香云姑娘也请来。陈渭沅、和珅现在都盯着她，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谢大人！”阿福深鞠一躬道。
杜小月也点了点头。
……
一炷香时辰后，香云在杜小月的护送下来到草堂。
“阿福，你真的是和珅的人？”见到阿福，香云震惊的问道。
“是，阿福欺骗了姑娘，罪该万死。”阿福跪下叩头道。
“罢了。小月姑娘已跟我说了，你虽然是和珅派来的人，但并未将《红楼梦》手稿交给他，并无大错。”香云摆摆手道，“相反，我还要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夫人不必如此，阿福心甘情愿，侍奉夫人左右。”阿福恭敬的道。
香云点了点头，随后又向项南盈盈下拜，“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一直都在撒谎骗您！”
“哎，不必如此，阿福已将夫人的义举告诉了纪某。”项南摆摆手道，“夫人为了保护《红楼梦》手稿，不惜与丈夫决裂，放弃荣华富贵，甘冒奇险。纪某佩服不已，又怎会见怪呢。
夫人能原谅阿福，纪某也能原谅夫人，快快请起！”
“谢纪先生。”香云起身道。
“夫人既然不是雪芹先生的临终侍女，那香云想必也不是夫人的真名。”项南笑道，“夫人，能否告知纪某真名实姓呢？”
“忽到云山幽绝处，穿林啼鸟不知名。”香云幽幽地道。
“夫人洒脱，纪某倒是拘泥了。”项南笑道，“夫人，恕纪某直言，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和珅、福康安、陈渭沅，为了得到《红楼梦》书稿，都会对付你的。
而你一介女流，孤身在外，实在是无力自保。夫人，纪某求你留在纪府，起码等我为《红楼梦》平反之后再走。”
“先生，你这么说，是想到办法为《红楼梦》平反了？”香云一听，惊讶的问道。
项南点了点头，“其实，我原本不想趟这潭浑水。毕竟《红楼梦》是皇上钦定的反书，要平反可不容易。
可是今夜，见到夫人为保《红楼梦》，不惜与丈夫反目；阿福为保《红楼梦》，不惜与和珅决裂。
你们尚有如此之心胸，我纪晓岚岂能明哲保身，只顾自己！”
“先生，您说的太好了。”香云感激的道。
506【道高一丈】
“先生，《红楼梦》是反书，是皇上钦定的。”杜小月则纳闷道，“君无戏言，不容反悔，您怎么可能让皇上改主意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项南摆摆手道，“其实皇上并未看过《红楼梦》，之所以将它定为反书，完全是因为和珅、福康安造谣污蔑。
皇上不加细察，偏听偏信，才定了《红楼梦》是反书，并下令凡藏、阅、传、抄、刻、印、销、售者，一律拿问下狱！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皇上亲自看看这本书。看看《红楼梦》是不是一本反书！
如果它真是反书，皇上就犯了【阅】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时候，看他怎么为自己开脱。如果它不是反书，皇上就要为《红楼梦》平反，准许它刊行天下。”
“先生真是聪明啊！”杜小月听罢，拍手笑道。
这么难得事情，项南居然能想法破解，真的是太厉害了！
“可是先生，您这样做，等于是戏弄皇上。一旦雷霆震怒，您可就危险了。”香云比小月见识多些，知道项南此举，犹如虎口拔须，十分危险。
“*******，*******。”项南慷慨道，“纪晓岚生死事小，《红楼梦》这部盖世奇书。若是被毁了、禁了，不得与世人见面，才是大不幸之事。”
“好一句【*******，*******！】”香云赞叹道，“先生风骨，令香云敬仰！”
“好了，不要闲谈，我马上将《红楼梦》誊写出来，交由张公公一并带给皇上。”项南点头道，“夫人，你也来帮我吧。”
“好。”香云点了点头。
……
当下，两人来到书房。
香云磨墨，项南手书。
“纪先生的字写得真好。”香云称赞道。
项南笑着点点头。
纪晓岚的字学得是赵孟頫、董其昌，雍容华贵、苍劲多姿，的确称得上是一笔好字。只不过他主持修撰《四库全书》，在文学领域的成就更高，因此书法方面的名气，反倒是略逊一筹。
就像诗仙李白以诗著称于世，但其实他的书法造诣也相当了得。《上阳台帖》仅仅二十五字，苍劲雄浑、气势飘逸、纵放自如、雄健流畅，是一等一的书法作品。
项南写着故事，香云提点剧情，两人默契配合，一天两夜，焚膏继晷，废寝忘食。
杜小月看在眼里，都不免有些泛酸。
“小月姐姐，先生跟夫人都不肯出来吃饭，我们要不要把饭送进去啊？”杏儿请教道。
项南、香云为了写稿，早餐、午餐都顾不上吃，实在是太辛苦了。
“什么【先生】、【夫人】，叫得好像一对儿似的！”杜小月烦躁的道，“以后，还是叫她香云好了。”
“是，小月姐姐。”杏儿伶俐，笑着点头道，“其实，姐姐犯不着吃醋。香云是嫁了人的，出嫁从夫，她不可能跟着老爷。”
“就你个小鬼头聪明！”小月一听，心情豁然开朗。
……
项南跟香云写了一天两夜，总共写了三万余字，也即是《红楼梦》的前五回，随后交给张公公，一并送去了齐鲁。
随后几日，小月将《红楼梦》手稿陆续从宫中带回草堂，然后再由项南藏于身上带回四库馆。
就用这种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点将《红楼梦》手稿藏于四库馆。
在此期间，和珅、福康安自然并未善罢甘休。尤其福康安，那日被迫捡了半日山楂，丢尽了颜面，对项南更是恨之入骨，因此多次派人搜检。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项南也知道他们不会罢休，所以也一直小心提防着，与福康安、和珅斗智斗勇。
福康安接连扑空了几次，始终没有找到项南私藏《红楼梦》的证据。
反而被项南抓住机会，联合朝中清流向皇上上书，弹劾福康安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借查抄《红楼梦》之机，肆意凌辱朝臣，实在嚣张跋扈，令人不齿。
因为福康安多次大庭广众之下搜检项南，却又查无实据，事实俱在，舆论滔滔。所以乾隆也不好再袒护他，只得下令申斥，所以福康安也不得不稍作收敛。
……
“哼！纪晓岚真是狡猾万端，连皇上都被他骗了。”福康安受到申斥，十分不悦的道。
“老弟不要生气，我料定，《红楼梦》手稿就在纪晓岚手中。”和珅摆摆手道，“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书找出来。”
“和大人一语中的。”福康安点点头，“那您想到办法了么？”
“那个香云现在何处？”和珅忽然问道。
“现在纪晓岚的家中。”福康安回答道，“哼，她一个有夫之妇，却跟纪晓岚同住，真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和大人，我们要不要联合朝臣上个折子，弹劾他个诱拐有夫之妇的罪名。”
“哎，你刚遭了皇上的申斥，现在再上折子弹劾他，就有报复之嫌。”和珅摆摆手道，“这样，让陈渭沅出面去要人。他是香云的丈夫，由他出面，师出有名。
如果纪晓岚不肯放人，到时候，再让他去告状，搞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到那时，就算我们不收拾他，皇上也什么都知道了。”
“大人果然聪明，我立刻去办。”福康安点点头道。
……
阅微草堂。
“原来后四十回的手稿之前就遗失了？”项南感慨道。
他本来还想看看《红楼梦》后四十回的手稿，却没想到那些手稿早就遗失了。
“是，《红楼梦》还未完稿时，先生的朋友就来借阅。传来传去，很多都不翼而飞。先生本想补足，谁想突然罹患大病，撒手人寰。”香云解释道，“先生去世之后，曹夫人不知《红楼梦》书稿的价值，烧了一部分用以祭奠先生，所以后四十回手稿本就没有。”
“哎呀，实在是遗憾。”项南忍不住扼腕道，没想到他都来到清朝了，还是无缘一见《红楼梦》全本，实在遗憾。
“不过先生，我虽不知道《红楼梦》后四十回的原文，不过，雪芹先生跟我讲过后四十回的故事。”香云说道。
项南一听，大喜过望，“好啊，夫人快跟我讲讲。”
香云正要讲述，这时老蔡走了进来，“先生，门外有个叫陈渭沅的人找您。”
香云一听，脸色顿时一白。
507【罗敷有夫】
香云听说陈渭沅来了，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夫人莫惊！我这好歹是二品大员的府邸，他不敢擅闯的。”项南见状，连忙安慰道。
香云一听，心中稍安。
项南不仅是二品大员，更是皇上身边的宠臣。而陈渭沅不过是一介书商，再有钱也不过是平头百姓。
所谓民不与官斗！他想来草堂撒野，根本不可能！
“小月，你带夫人到后院歇息。”项南随即吩咐道，“老蔡，将陈渭沅带到客厅来。”
“是，先生。”老蔡点了点头。
……
项南随即来到客厅坐下。
片刻之后，老蔡领着一个形容猥琐，眼放精光的男子走了进来。
“小人陈渭沅见过纪大人。”男子上前叩头道。
“陈老板不必如此多礼，请起。”项南微微一笑道，“杏儿，看茶。”
“谢大人。”陈渭沅连忙道。
“陈老板，我听过你的大名。琉璃厂大名鼎鼎的书商，京城书店中卖得十成书中，起码有两成是陈老板印得，了不起。”项南又道，“但不知今天登门，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陈渭沅连连摆手道，“纪大人，舍下是不是有位叫香云的女子？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想接她回家。”
“香云？”项南一愣，“这我不是太清楚。陈老板应该知道，我这纪府上上下下，总有两三百口人。我平素又忙着修撰四库全书，对后宅的事还真不太清楚。这样吧，我请小月姑娘出来问问。”
片刻之后，小月到来。
“小月，咱们府中有叫香云的女子么？”项南开口问道。
“没有啊，先生。”小月摇头道。
“陈老板，你听到了？”项南看向陈渭沅道。
“大人，她有可能改名换姓了。能否请您的家人都出来，我一一验看？”陈渭沅笑着问道。
“放肆！”项南啪得一拍桌子，“你当我这纪府是什么地方？我的家人任你相看？！”
“大人恕罪，恕罪。实在是陈某思妻心切，所以才出言无状，大人恕罪。”陈渭沅连忙道。
“哼，我只问你，是谁告诉你，尊夫人在我纪府的？说！”项南呵斥道。
“大人，是我的几个家奴看到的。”陈渭沅一愣，连忙说道。
“陈老板单凭几个家奴的话，就敢来我纪府要人？”项南冷笑道，“看来，我纪晓岚堂堂二品大员，在陈老板眼里还真不是个物啊。”
“不敢，不敢。”陈渭沅连连摆手道。
“既然不敢，还不滚出去！”项南一拍桌子道，“再敢来搅扰，我一张帖子就送你去顺天府！”
“是，是！”陈渭沅连忙告辞。
……
“先生，你真有本事，几句话就把他吓跑了。”杜小月笑道。
“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香云也感激不尽道，她实在是不想回到那个卑鄙无耻，肮脏下流的丈夫身边。
“不必客气。”项南摆摆手，“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在我看来，陈渭沅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怕，下次他再敢来，我就打断他的腿。”杜小月凶巴巴的道。
“没用。他不傻，不会带人上门抢人。”项南摆手道，“我担心的是他会利用舆论，逼我交出夫人。他是京城有名的书商，要想煽动舆论并不难。”
“对，陈渭沅这个人卑鄙无耻，又跟很多地痞流氓、贪官污吏勾结。”香云点点头，“他想造谣生事的确不难。
没几天时间，恐怕京城都会谣传纪先生诱拐有夫之妇。这将大大有损先生的清誉。先生，我还是离开纪府吧。”
“哎，你要真离开我这儿，就恰恰中了他们的计了。”项南摆摆手道。
“可是，我若留下来，先生的清誉就毁于一旦了。”香云为难道。
文人最重视名声气节。纪晓岚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又敢于为百姓说话，与贪官污吏抗争，是士林众望所归的领袖。
可是，一旦惹上这种风化案，那他的清誉可就毁了。不仅影响他的仕途、在民众心中的形象，甚至还会令他遗臭万年。
就像宋朝的欧阳修，当时被诬告与外甥女私通，不仅仕途中断，郁郁而终。而且此谣言流传至今，依旧被人数短论长。
有朱子之称的朱熹，也被造谣纳尼姑为妾，私通儿媳，迷恋小寡妇等等，以致一代理学大师被污为假道学、伪君子，只得告老还乡、郁郁而终。
而至今日，这些谣言依然还在流传，信者颇多，使得朱熹备受争议。他的理学也被贬为伪学。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不可不谨慎。
“先生，我还是走吧。”香云道，“《红楼梦》书稿已然在先生手中，先生也已经着手为它平反，我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就算死了，也可以向雪芹交代了。”
“不，香云，你不能走。”项南连连摆手道，“我纪晓岚若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就把你这弱女子推入虎口，那我还算什么正人君子？
香云，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纪晓岚行得正，走得直，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香云也想终身陪伴先生左右，可是身为陈家的人，香云实在不敢有此妄想。”香云听他这么说，也不禁感动的道，“先生，您还是让我走吧。”
“陈家？！那个满身铜臭，为了赚钱，忍心把妻子送去当卧底的人渣？”项南冷笑道，“夫人，还愿意跟着他？”
“当然不愿，可我不忍害了先生。”香云痛苦的道，“我了解陈渭沅，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我知道，但我不怕。”项南摆摆手道，“夫人，请耐心在纪府多住两天，纪某一定会救你脱离苦海的。”
“先生……”香云还要再乞求。
“夫人，你就再相信一次纪某。从你我相识到如今，纪某哪件事没办成过？”项南劝道，“若你不相信纪某，纪某也无话可说。夫人若走，纪某再不拦着。”
香云听他这么说，想到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也不禁点了点头。
项南先是保住了《红楼梦》手稿，还戏耍了福康安一通，现在更着手为《红楼梦》翻案。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马到成功，令人赞叹。
他说能帮自己脱离苦海，或许真能办到。
508【三件珍宝】
项南随后去找了和珅。
“纪先生，今天刮得什么风啊，居然把您给吹来了。”和珅一见，笑着问道。
“和大人，纪某无事不登三宝殿。”项南笑道，“我是来请您帮忙来了。”
“纪先生找我帮忙？！这还真是新鲜事。”和珅一愣，笑着说道，“好，有什么事请直说。只要和某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和大人，我希望您能帮我劝说陈渭沅，让他写封休书给香云姑娘。”项南即刻说道，“有什么条件，和大人可以尽管提。只要纪某能办到的，我也一定义不容辞。”
“纪先生此话何解啊，我和陈渭沅可是素不相识。”和珅一听，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和大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您若不认识陈渭沅，那他身边的仆人阿福，又是谁派过去的呢？
若不是有您在背后支持，他陈渭沅一介书商，又如何敢到我草堂要人？”项南看着和珅笑道，“和大人，纪某此次前来，是真心诚意请您帮忙。如果您再虚与委蛇，纪某也只能告辞了。”
项南说完，起身就走。
“慢！”和珅连忙摆手道，“纪先生既然如此心诚，和某也不好拒人千里。好吧，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我要纪先生手中的三样珍宝。”
“哪三样珍宝？”项南开口问道。
“五代十国董源的《山水大轴》，宋朝范仲淹手书的《道服赞》，晋代王羲之临诸葛亮《远涉帖》！”和珅随即说道。
“和大人果然是消息灵通，不错，那三幅古画都在我手中。”项南点了点头，“既然和大人想要，那纪某愿意献出。”
“纪大人真的应了？！”和珅一听，都大吃一惊。
这三件古画件件是价值连城，不知多少人倾家荡产，都想将这三幅古画收入囊中。就连皇上对此都垂涎三尺。
项南却要用这三幅古画换一个女人，真的是太出人意表了。
“纪晓岚刚才已经说了，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项南点头道。
三幅古画虽然珍贵，但对他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大用。
一来，纪晓岚其实不缺钱。每年除官俸之外，他还有冰敬、炭敬、恩俸、禄米等等，足够生活所需。如此他自然犯不上卖画换钱。
二来，剧中的纪晓岚因为营救香云失败，最后是将那三幅古画一把火烧了，可见他真的是个痴情之人。项南如今若能拿这三幅古画换回香云，也算是了了纪晓岚的一桩心愿了。
“纪先生真不愧是情种。”和珅惊叹道，“可是，用这三幅价值连城的古画，去换一个女人，纪先生觉得值得么？”
这三幅古画加在一起，价值百万两白银，能买黄花姑娘数万人。项南却只想换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在和珅看来这是相当赔本的生意，换做是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古画虽贵，知音难寻。”项南笑了笑，“士可为知己者死，何况是三幅画呢？”
“纪先生真是性情中人，和某佩服。”和珅感慨道，“纪先生，容我也借这机会跟你说句知心话。
凭你的才学、胆识，完全可以在朝上呼风唤雨。可是你却时常失之于迂腐，见到女人总是会头晕，难成大气候啊。”
项南笑了笑，“和大人，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富贵荣华、功名利禄，本非我所愿。能与知己相伴一生，就足慰平生了。”
“纪先生境界高啊。”和珅笑道。
“告辞！”项南拱拱手道。
……
项南走后，和珅就找来了陈渭沅，让他写封休书给香云。
纪晓岚那三幅古画，他早就垂涎三尺了。
无论是自己收藏，还是进献给皇上，都是一桩美事。
至于陈渭沅，不过是他收留的一条狗而已。小小书商，平头百姓，他动动嘴，就能让陈渭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他写休书休妻，自然是小事一件。
“和大人，您让我写休书？”陈渭沅不解道，“您不是还想借此败坏纪晓岚的清誉么？我这休书一写，咱们的计划就完了。”
既然写了休书，香云就不再是他妻子，他再编排也没什么用了。
“哎，写了休书，才更好办事。”和珅摆摆手道，“虽然香云住在纪府，但是无凭无据，怎么编排？
可是现在，纪晓岚要你写休书，这就是最大的把柄。诱拐妇女、逼人休妻，这两条罪名加在一起，纪晓岚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陈渭沅一阵犹豫，“大人，可要是把香云休了，那《红楼梦》的手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吧。”和珅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陈渭沅要找《红楼梦》的手稿，无非是想印书赚钱。可就算读书人都来买他的书，也不过赚几万两银子而已。
即便陈渭沅把一半利润献给他，那也不过才一两万银子罢了。可他现在拿了三幅古画，张张价值连城，比《红楼梦》手稿可贵重多了。
“大人……”陈渭沅还有些不甘心。
《红楼梦》对和珅而言无所谓，对他来说，却是大发横财的最好机会。
他为了得到《红楼梦》的手稿，已经谋划了数年之久，甚至不惜把妻子派去做卧底。
如今要拿不到手稿，他这付出可就全完了。
“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和珅见他百般推脱，忍不住板起脸来道。
“不敢，不敢，小人这就写。”陈渭沅见状，连忙点头道。
他的生意还仰仗着和珅的庇护。不然，抄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随便来个官儿都能把他弄死。
“哼，算你识相。”和珅点了点头。
……
陈渭沅随即含恨写了休书，摁了手印，交给和珅。
第二天，和珅就将休书交给了项南，“纪先生，幸不辱命啊。”
“和大人办事果然爽快，纪某佩服。”项南点了点头，随后如约将那三幅古画交给了和珅。
“纪先生果然言而有信，好、好、好！”和珅激动地道，三幅古画入手，让他真是兴奋不已。
书圣王羲之的真迹、北宋名臣范仲淹的手书、五代巨匠董源的山水，这三件随便拿出一件，都能轰动琉璃厂，现在可全都是他的了。
509【满城风雨】
项南随后将陈渭沅的休书交给了香云。
“休书？！”香云一见，大吃一惊，继而激动不已。
有了这份休书，她跟陈渭沅就再无关系。从此之后，她就是自由之身，再也不用面对那张猥琐恶心，令人作呕的脸了。
“先生，您真的办到了！”香云激动地道。
原本她还以为会大费周章，万万没想到，这才两天的时间而已，项南居然就把休书带来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纪某答应帮你脱离苦海，自然会尽全力的。”项南笑道，“夫人，不，香云姑娘恭喜你，你自由了。”
“嗯。”香云点了点头，“纪先生，您是怎么办到的？据我所知，陈渭沅并不是好说话的人。”
若陈渭沅好对付的话，她早就已经离开他了。
“姑娘不必多问，总之，你现在自由了。”项南摆摆手道。
“香云虽然自由了，可也无家可归了。”香云幽幽的说道。早已习惯藩篱内的生活，现在冷不丁的自由了，她倒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姑娘说哪里话，你我既是知己，这就是你的家。”项南笑道，“你就留下来吧，我们都欢迎你。小月，你说是不是？”
杜小月其实挺不情愿的。
香云之前是有夫之妇，就算留在草堂，她也不担心出什么事。她还是相信项南的操守，不会私通有夫之妇的。
可是香云现在已经自由了，他们再有什么事也不算错。这样一来，她可就有对手了。
而且香云不像她，长得又漂亮，气质又温婉，还会吟诗作画。项南将她引为知己，亲热得不得了。
相比起来，她就只懂得打打殺殺，一点女孩子样儿都没有。如此，香云一来，草堂哪还有她的位置？
因此见项南这么问，小月不禁嘟起嘴巴。
香云见状，不免有几分尴尬。
她在草堂虽然只待了几天，却能看出项南跟小月关系不一般。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情。
现在她插一脚进来，的确有些为难。
就像《红楼梦》里，贾宝玉、林黛玉本来出得好好地，却突然又来了一位薛宝钗……
……
项南见状笑了笑，走到小月近前，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来到香云跟前，又牵起了香云的手，“你二人都是我的红颜知己，在我心中的地位一般无二，我希望与你们共此残生，相伴终老。”
“先生！”
“先生！”
杜小月、香云看了看项南，又看了看彼此，最终都点了点头。
项南一见，心中感慨。
到底是古代呀。换做现代，他敢这么做的话，怕是杜小月早就抽刀砍他了。
随后，香云就在草堂正式住了下来。
之前算是客居，现在算是主人了。
杜小月刚开始，还是有些不爽。
毕竟多了一个人，分去自己一半爱，不舒服很正常。
香云知道她是个直性子，属小孩子脾气的，没什么坏心眼。
当下就伏低做小，明明年纪比小月大，但还是以小月先入府为理由，称呼小月【姐姐】，凡事都由小月做主。还总找机会跟小月聊天、谈心，推心置腹。
时间一长，小月都不好意思再闹了，便也就接受了香云。
……
而香云拿到休书后没多久，市面上就开始流传一些话。
“听说了么，凤流才子纪晓岚拐了一个有夫之妇~”
“纪晓岚把陈渭沅的妻子给拐跑了，还逼着他写休书休妻~”
“纪晓岚看中人家的美色，把人家诱至家里关起来，每天都肆意凌辱。人家丈夫上门讨要，他居然把人家打了出去。”
“哎呀呀，纪晓岚真不愧是凤流阵里的急先锋，居然做下这种无耻之事，真是书生本色！”
“这也不稀奇。听说他去云州监考，还带回一个当地的戏子呢。”
“听说，纪大人为了换取休书，可是拿出了三幅古画交换，王羲之的《远涉帖》、范仲淹的《道服赞》，和董源的《山水大轴》！”
“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居然拿出这三件宝物！！哎呀，纪晓岚真是疯了！”
“有这三幅古画，怕是月里嫦娥都能娶了。纪晓岚却只换了一个有夫之妇，真是太傻了。”
这些话越传越广，越传说得人就越多。
一来，纪晓岚号称天下第一才子，本来就是个大名人。他的绯闻自然引人注意。
二来，他的绯闻对象居然是有个有夫之妇，如此不伦之恋，自然更令人关注。
三来，纪晓岚拿三幅价值连城的古画去换一个女人，也极富传奇色彩。
街头巷尾、朝堂内外，茶馆酒肆，到处都有人在议论。
以至于，杜小月和杏儿出去买菜，都能听到这些传言。
……
“先生，这是真的么？您真的是用王羲之、范仲淹、董源的古画换回的香云么？”香云找到项南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项南一愣，惊讶的道。
“小月姑娘听到外面的传闻，回来告诉我听得。”香云解释道，“先生，香云不值得您这么做。”
“香云，物有价，人无价。”项南摆摆手道，“为了你，为了小月，先生都可以舍弃那些画。它们不过是身外之物，你和小月才是我心上人。”
“先生大恩大德，香云不知如何报答。”香云感动不已道。
一旁的杜小月听项南这么说，都不禁心里暖暖的。
“哎，我不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能够开心，先生我就已经满足了。”项南笑道。
听他这么说，香云就更感动了。
“可是，先生，现在外面人都在编排你，说你是凤流才子，书生本色，还说你是凤流阵里的先锋，風月场中的班头……说的可难听了。”杜小月又道。
“哎，谣言止于智者。”项南摆摆手笑道，“我纪晓岚的所作所为，你们两位是知道的。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杜小月、香云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虽然她们两人在草堂都待了一段时间了，但项南对她们基本没有逾矩的行为。别说同床共枕，就连动手动脚、言语调笑都没有，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外面的那些说法，对他真的不公平。
510【欺君之罪】
和府。
“和大人，好啊，纪晓岚的丑闻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轰动京城。我收到消息，十数位御史言官要联名参他。”福康安笑着向和珅道喜，“这下他可要好好喝一壶了。”
“好。”和珅笑着一拍手，“纪晓岚一向被视为清流的领袖，众望所归。如今他们却是窝里反了！好、好！失去清流的支持，我看他今后还怎么跟我斗！”
“和大人，您看我们要不要再添一把柴？”福康安又笑着道。
“哎，不必，欲速则不达。”和珅摆摆手道，“有这些御史的参奏，已经足够纪晓岚喝一壶。”
乾隆的性格刚愎自用，疑心颇重。太多人一起参奏纪晓岚，反倒会让他心中起疑。
福康安点了点头。
……
泰山行宫。
乾隆正在翻阅大臣们送来的奏折。
“嗯，纪晓岚诱拐有夫之妇，还以三幅古画逼人休妻……这倒是有点意思。”他看了御史的奏折后，笑着点点头道。
“顺喜，纪晓岚有没有奏折？”他又开口问道。
“纪大人没有奏折，只送来他写得书。”顺喜连忙汇报道。
“我说他这几日写得小说，如此情意绵绵，原来是有感而发。”乾隆笑道。
纪晓岚闹出这么大绯闻，惹得十几位御史联名参奏，在乾隆看来并不是坏事。
因为纪晓岚素有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誉，又清廉刚正，铁面无私，时常犯言直谏，多次搞得他这皇上都下不了台。
正如和珅所说，清官令人敬，清官也令人畏。做皇上的，其实并不喜欢不被操控的臣子。这也是为何历代清官基本都不受重用的原因。
比如历史上十大清官中的西汉赵广汉，为官清廉，不畏强权，结果却落得腰斩的命运；明朝清官于谦，保家卫国、抵御外敌、维护社稷，下场却是抄家问斩。
如今，纪晓岚传出这样的绯闻，在乾隆看来，反倒是收服他的好机会。
“行了，让纪晓岚上个折子自辩吧，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乾隆随即吩咐道。
“是，万岁。”顺喜点点头。
乾隆随即又拿出项南送来的《石头记》翻看起来。
项南送来的《石头记》，在他看来，写得是真好。人物生动，入情入理，字字珠玑，无一闲笔，不愧是大才子之书。
他这几日都看得入迷了，每天都等着项南送新书来。
其实，也不只是他，太后现在也迷上了这本《石头记》，天天看得手不释卷。即使眼花看不动了，都还让宫女帮她念，可以说是相当痴迷了。
只不过，项南的书写得实在太慢了，两天才送来一万多字的稿，实在是不够看得。
这是乾隆最大的怨念！
……
项南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被御史联名参奏一事，而且他在四库馆修书的时候，那些同僚对他的态度也有微妙的变化，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鄙夷、不解、疏离、冷漠。
对此，项南并不以为意。
所谓恩自上出。决定他命运的，从来不是这些同僚，而是龙椅上的皇上。
而皇上连和珅的贪污都能原谅，他这有名无实的绯闻又算什么？
所以他丝毫不在乎这些同僚，以及外面那些无聊人的看法。
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人生一世，不过百年，这么短的时光，自己还不够用，哪还管得了别人。
“纪大人，皇上见到了御史联名参奏您的折子，让你写折子自辩呢。”皇上驾前的蓝侍卫来纪府宣旨道，“另外，纪先生，皇上让问问，你的《石头记》能不能写快点，皇上等着看呢。”
“臣遵旨。”项南应下道。
“纪先生，皇上都知道这件事了，要不我还是走了吧。”香云惊恐的道。
“香云，你现在走，反倒显得心虚，欲盖弥彰，就好像我们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项南阻拦道，“如此一来，我就更说不清楚了。”
“再说，皇上还允许我上折子自辩，这说明他就没生气。”他又解释道，“而且，我大清官员娶妻纳妾的多得是，即便是纳青楼女子的，也不少见。
我纪晓岚孤家寡人一个，就算娶妻纳妾又怎样？皇上不会因此而怪罪我的。何况，我前些年在四库馆修书时，皇上怕我寂寞，还专程派两个宫女陪我呢。
所以你不用害怕，事情没你想得那么恐怖。”
“先生，真的如此么？”香云将信将疑道。
“放心好了。”项南笑道，随后他就写了自辩的折子，而书稿则只给了一沓白纸。
……
“和大人，皇上居然没有申斥纪晓岚，只是让他上折子自辩，这可怎么办才好？”福康安听到旨意后，马上跑来和府道。
在他看来，项南闹出这么大的风化案，满城风雨，舆论滔滔。皇上怎么也该对他撤职查办，问他一个【有伤风化】的罪名。
可是现在却只是让他上折子自辩，显然是有意要放纵他。
“老弟，别急。”和珅摆摆手道，“纪晓岚素有凤流才子之称，皇上也知道他是书生本色。你想单靠一则风化案，就想整垮他，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我们费了半天劲，到底是为了什么？”福康安不解的问道。
项南的绯闻之所以传得这么快，几天的时间，就传遍了燕京城，弄得街知巷闻。他们可是出了不少力，花了不少钱。
如果这样还整不倒项南，福康安就真的郁闷了。
“风化案，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和珅微微一笑道，“纪晓岚最大的问题，是收留与《红楼梦》反书有牵连的女子——香云！还意图向皇上隐瞒真相。
老弟请看，这是纪晓岚上得自辩折子。他在里面，一句没提香云的真实身份。”
为了保住自己军机首辅的地位，和珅重金收买乾隆跟前的太监。大臣们上得折子，很多时候，皇上都还没有看，和珅就先知道了。
项南所上的自辩折子，就是太监抄录之后，送泰山行宫给他发回来了。
“哎呀，这可是欺君之罪啊。”福康安看完折子后，见项南果然隐瞒了香云的身份，顿时哈哈一笑道，“和大人，我现在就去草堂，将香云给抓出来。”
“嗯。”和珅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