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7【无业游民】
除了看《正阳门下》电视剧外，项南还搜集了从七五年到新世纪的一系列政治、经济、科学、文化资料。
随后，他正式接下了程建军的任务。
一道光门凭空出现，项南迈步走进其中，紧跟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我叫程建军，今年二十岁，八月一号建军节的生日。刚从房山插队回来，正在等工作分配。
我爸爸程保国在机关上班，妈妈冯爱红在居委会工作，弟弟程跃进现在上中学。我最好的哥们儿是韩春明，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大量记忆输入项南的脑海中，等他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觉。
项南仔细一想，马上明白过来。
程建军上个月知青返城，现在正在等工作安排。但是如今燕京城岗位有限，而回京的知青却是数不胜数，严重的僧多粥少。
因此，尽管程建军的爸爸程保国在机关上班，有门路有手腕，但是短时间内也无法安排工作。
所以程建军现在就是无业游民，除了在家睡觉之外，就是上街闲逛去了。
……
明白之后，项南起床，洗漱完毕，先到院里逛了逛。
他家住得是大杂院，又分成前院和后院。
前院住得是韩春明一家、郭大爷一家。后院住得就是程建军一家、苏萌一家。
项南出门的时候，正好见到苏萌在院里的躺椅上看小说。
苏萌比程建军、韩春明小两岁，今年十八岁。
不过跟程建军、韩春明初中毕业后去插队不同，苏萌考上了高中，躲过了插队这一劫，所以并未到房山受罪。
但是毕业后的工作安排，却也一样被卡住了。如今也是在家闲待，经常捧本书在院里看。
剧中，苏萌很讨程建军和韩春明的喜欢。
程建军和韩春明这对好兄弟之所以闹掰，就是因为她。韩春明甚至为了她，二十多年，不沾别的女人。非她不娶。
不过在项南看来，苏萌真没什么魅力。
一方面颜值有限。她压根算不上顶级美女，往高了说，也就是班花级别，比蔡晓丽强不太多。
一方面能力有限。虽然有大舅支持做生意，但是却没什么商业才能。不是韩春明礼让，她一单生意都做不来。
尤其不懂古董还楞充专家，结果被程建军骗走六千万，几乎倾家荡产。更说明她就是个绣花枕头。
一方面人品问题。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她的同事李媛跑前跑后，帮过她那么多的忙。但是当李媛被免职时，她丝毫都不在意。
跟这些相比，她的作，她的傲慢，她的小心眼，反倒是不值得一提了。总之，像这样的女人，项南是半拉眼都瞧不上。
因此，他都没稀得跟苏萌打招呼，直接就出了门。
……
项南这一举动，倒让苏萌有些诧异。
因为搁之前，程建军只要看到她，都会凑上来搭讪。像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让她烦不胜烦。
现在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走人了，让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
项南出了门儿后，想去大栅栏逛逛。
大栅栏自明朝永乐年间起，就已是远近驰名的商业街。
如今七零年代，虽然内地经济还不发达，但大栅栏依旧是繁荣热闹的所在。
同仁堂、瑞福祥、内联升、服装店、食品店、电影院……应有尽有，热闹无比。
不过项南兜里，就五毛钱压兜，想潇洒一把也没条件。
这也没办法。他们家四口人，只靠着他爸的工资生活。
他妈虽然在居委会做事，却没有薪水的，完全义务服务大众。他弟弟还在上学，更没有钱。所以，一家人的生活还是比较紧巴的。
在这点上，甚至还不及韩春明家。
起码韩春明的大哥、大姐、二哥、二姐都有班上，家里只养两个闲人而已。一人补贴一点，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去。
不像程建军家，一份工资养三个闲人。
不过韩春明家虽然赚得多，但是他老家的亲戚经常上门。到了之后，就又吃又喝又拿。这样一来，韩春明家的光景，反倒不如程建军家了。
项南在大栅栏逛了一遭，感慨现在的物价是真便宜。
猪肉一斤才七毛钱，大米一斤才一毛五，西红柿一斤五分钱，电影票一张两毛钱……相比四十年后，真的是便宜大发了。
但是话说回来，现在的民众收入也普遍不高。
工厂学徒工，第一年进厂，工资只有十七块五。满师出徒，工资不过三十六，而且要往上升是很难的。所以当时有句话叫【三十六元万岁】。
项南这种无业青年，赚钱就更加困难了。
没有指标，就不能进厂。自己做生意，是投机倒把，是被严厉禁止的。不被抓到还好，抓到就是坐牢。
就算想捡起老本行，靠写作赚钱也没戏。
因为七零年代，几乎所有文学刊物都被查封，包括大名鼎鼎的《收获》、《人民文学》、《燕京文艺》、《大众电影》等等。
仅存的一些刊物，如《号角》、《红旗》、《学习与批判》等等，刊登的多数都是严肃的大块头文章，说教意味很浓。
而且，它们刊登的文章，都是由写作组供稿，根本不收外来的稿子。因此项南虽然满腹才学，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让他也不禁长吁短叹。
好在七零年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被剥夺感没那么强。幸福指数，甚至超过几十年后。
……
项南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花两毛钱买了一斤苹果，随后回家。
七零年代的京城，的确是新鲜有趣。
但兜里没有钱，哪里都不敢去，也是挺没劲的。与其如此，不如回家。
项南拎着苹果，溜达着回胡同。
刚到家门口，就见一小伙子笑着迎上来，“哟，买苹果了，给我一个。”
项南一乐，认出此人正是《正阳门下》的男主角韩春明，跟他同岁，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之后两人又一起上学，一起插队，可以说是发小，过命的交情。
只可惜程建军心胸狭窄，好好的哥们儿，处成生死冤家，一辈子就没转过这个弯，临死才幡然醒悟，真是令人感慨。
1368【吵起来了】
项南笑了笑，爽快的掏出苹果，直接给韩春明塞了俩。
“你这风风火火的，是干嘛去呀？”他笑着问道。
“嗐，我乡下的大姨、表妹来了，我妈让我去买点面和肉。”韩春明解释道。
他那些乡下的穷亲戚们，隔三差五就来他家扫荡，又吃又喝又拿，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真让人愁得慌！！
项南嘿嘿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哥们儿理解，深表同情啊。”
“别说我了。”韩春明把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随即咔吃一口，边吃边说道，“我怎么听说，你小子盯上人蔡晓丽了，有这事么？”
项南一愣，眨眨眼睛，“你听谁说的？”
“嘿嘿，你就说呗，到底有没有这回事？”韩春明贼兮兮的道。
“实话实说，我真觉得她不错。聪明、能干，人也挺耐看的。”项南点头道，“俗话怎么说的，娶妻娶贤，我觉得她挺合适的。”
“……”韩春明一愣，都有些震惊，“我刚才就是诈你呢，没想到，你还真对她有意思呀？”
他没想到只是说个笑话，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那又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都二十的人了，追女孩儿不正常么？你不也对咱院儿的苏萌有意思么？”项南笑道。
“嘘，我的亲哥，别吵吵啊。”韩春明吓了一跳，立刻摆手道，“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院里就那么大，几十双眼睛盯着，你觉得能瞒得住么？”项南笑道，“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苏萌这个人眼睛长在天上，你要想追她可难了。”
剧中就算没有程建军的杯葛，韩春明和苏萌想结婚也不易。
因为苏萌心比天高，打心眼儿里瞧不上韩春明，而且对他严重缺乏信任感。以致于旁人说他一句坏话，她立刻就信以为真。
而韩春明玩古董玩习惯了，做事总是遮遮掩掩，故弄玄虚。虽然他知道他没做坏事，但是在旁人眼中，难免就有些不靠谱儿。
一个缺乏信任感，一个又缺乏坦诚，他俩就算真能走在一起，项南相信日子也不会好过。
因为信任感，是感情的基础。连枕边人都不相信，天天同床异梦，日子能过得好才怪呢。
“没事儿，就算要过九九八十一难，哥们儿也要定她了。”韩春明却信心十足的道。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项南笑道。
再世为人，他不会围着韩春明一个人转得。他喜欢追苏萌，就让他追好了。世上好女人多得是，好玩的事情更多，真犯不上跟他死磕。
“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工作的事，很快就要有着落了。”项南又低声笑道。
“真的？！”韩春明一听，果然高兴。
“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项南笑道。
“行，谢谢你了建军。等工作下来，我请你吃饭。”韩春明立刻道。
“行了，说这些干嘛。”项南摆摆手，“我先回家了，你也快去买面吧。”
……
跟韩春明道别之后，项南回到院里，就见苏萌还在躺椅上看书。
项南没理她，直接回了家。
随后，他从抽屉里掏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了《牧马人》。
现阶段，写小说的确是无法发表。但是再过两年，各大文学刊物都将复刊。到时候，就是他赚钱的好机会了。
他现在先写着稿子，再等两年，就可以借此来发财，称为文坛最璀璨的一颗新星。谷
……
就在项南奋笔疾书的时候，苏萌悄悄的把一个大包袱，搁到了放眼下得藤椅上。
项南注意到了，知道那是春明他大姨向苏萌讨来的。
实话说，这种行为很不好。
她们这些做亲戚的，来春明家扫荡也就算了，怎么能伸手向苏萌要东西？春明和苏萌毕竟还不是夫妻呢。
况且，这年月哪家也不富裕。谁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勤俭节约的过日子。
苏萌是没怎么吃苦，所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宝贵，就自作主张的送给了春明大姨。但春明大姨不该不懂的，苏萌敢送，她还真就敢收，真的有点不要脸了。
但话说回来，人如果不是穷到一定份儿上，谁又愿意做这种厚脸皮的事呢。
剧中，到了八零年代，大姨种菜致富之后，还专门拉来一车蔬菜给春明家。可见，她也不是坏了良心的人。只是形势逼人。
剧中，程建军向苏萌的奶奶告密，害得苏奶奶找上门去，要回了送出去的衣服，惹得两家人都不痛快。
项南不想做这种小人。因此他假装没看见，继续写自己的小说。
……
一直忙到六点钟，程跃进放学回家。
项南收起纸笔，把手稿藏进箱子，随后开始做饭。
当时做饭是靠煤球炉子。不过有条件的家庭，已经开始使用煤气了。
焖米饭、炒菜……等忙完之后，程保国、冯爱红也都回家了。
一家人随后开始吃饭。
“哎，哥，你今天这豆角炒得真好吃。”程跃进一吃，笑着说道。
项南笑了笑。就他这厨艺，炒得菜难吃才怪呢。
正吃着呢，就听外面有人吵起来了。
程保国、冯爱红、程跃进都停了筷子，好奇的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哟，好像是前院吵起来了。”冯爱红道。
“好像是苏奶奶的动静儿。”程保国也点点头道。
“我去看看。”程跃进兴奋地道，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项南都没来得及抓他。
项南没理这些事情，依旧吃着自己的饭。
吃完饭后，在收拾碗筷时，就见苏奶奶抱着一大包袱，气呼呼的走回后院儿。
身旁跟着一脸尴尬的苏萌。
片刻之后，程跃进也跑了回来，兴高采烈地跟大家学舌。
“原来苏萌姐偷偷把一大包衣服，送给了春明哥的大姨、表妹。苏奶奶晚上收拾柜子，才发现衣服都不见了，还以为是遭了小偷了。
后来才知道是苏萌姐送人了，所以就拉着她去要了回来。好家伙，那么一大包衣服，用崭新的床单包着。苏萌姐还真够大方的！！”
“那叫大方么，那叫傻！自家的衣服还不够穿，居然还送别人？”冯爱红一听，撇撇嘴道。
“哎，那苏奶奶去要，春明儿他大姨就肯还？”程保国则问道。
“哪儿啊。要是肯还，还能吵起来么？”程跃进笑道。
1369【工作下来了】
“春明哥的大姨、表妹听说苏奶奶要把衣服要回去，全都不干，跟苏奶奶都吵起来了。”程跃进笑道，“他表妹更厉害，说让苏奶奶把衣服拿回去熬着吃，还说让她把衣服拿回去垫棺材。”
“嚯~”项南听他这么说，也不禁感叹，孟小杏那张嘴是真臭。
本来私相授受就不妥当。现在居然还说出这种话，真是语出不逊，刀刀伤人了。
“这一家子，像什么样子。”程保国一听，都不忿的道。
骗苏萌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偷东西，当正主儿找上门时居然还敢口出恶言，真的过分！！
也就是苏奶奶一介女流，年老力衰。换做是他，那姑娘要真敢这么说话，大耳刮子都抽上去了。
“建军，以后离他们家亲戚远点。”冯爱红也觉得过分。
“放心吧，妈，我跟她们本来也没联系。”项南摆手道。
……
刷完碗筷，项南拎着马扎，到门口去乘凉。
门口的棋摊上，关大爷正和郭大爷下棋，旁边几个闲客围着一起看。
项南没兴趣看棋，坐着马扎上，吹着小风儿，仰望着星空，心里感觉一阵惬意。
七零年代的京城，空气几乎没污染，所以天空特别干净，一颗一颗的星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像几十年后，别说星星了，就连月亮都未必看得见。
这也不禁让项南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天格外澄清，空气也格外清新，他和父母、邻居一起在十字路口乘凉，说着家不长里不短的闲话，无忧无虑，自自在在。
这种感觉，可是很久都没有了。
……
正在惬意间，忽然一阵争吵声，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项南不满的回头一看，就见门洞儿里，孟小杏正揪着韩春明，让他把自己的军裤脱下来送她。
那个时代，当兵是最时髦的事。
《血色浪漫》中的男主角钟跃民都要靠走后门才能参軍；吴满囤为了当兵，他爸爸甚至给村支书白干了三年活儿。
也因此像军装、军帽、军鞋等都成了好东西，穿上一身军装上街，比现在穿一身香奈儿上街还惹眼。
“苏奶奶把那包衣服都抢走了，人家的损失大了，你把这件军裤脱下来给我吧，也算我没白来城里一趟。”孟小杏揪住韩春明的皮带道。
看样子，韩春明要是不给，她都敢当场把裤子扒下来。
“哎，哎，松手、松手，我脱还不行么。”韩春明赶紧说道。
“说话算话。”孟小杏揪住他的衣服道，“你要敢跑，我就喊抓流氓。”
“你可真是我姑奶奶~”韩春明无奈的道，随后解开皮带，就要把裤子脱了。
刚脱到一半，就在这时候，苏萌刚好扶着奶奶出来散步，正好撞见这一幕。
见春明儿在孟小杏面前脱裤子，两人顿时都惊了。
“韩春明儿，你在干什么？”苏萌忍不住叫道。
“臭小子，你在这脱裤子？”苏奶奶也忍不住呵斥道。
虽然现在不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但也是月明星稀，公共场所。他居然在这里脱裤子，真是有伤风化。
苏萌、苏奶奶一喊，登时把乘凉的人都惊动了，纷纷跑来围观。谷
韩春明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场面，赶紧提上裤子，拉着孟小杏就跑了。
“嘿，真有意思，在门洞儿里脱裤子~”
“春明也二十了吧，难怪这么着急，是该说媳妇儿了。”
“这也忒不像话了，在门洞里脱裤子，就不怕让人看见？”
“老韩家的五小子，打小就不安分。真是三岁看到老，没出息！”
人们随即议论纷纷道，批评者有之，调侃者有之，鄙视者有之……
苏萌见大家都这么说，不禁替韩春明臊得慌。
“萌萌，以后坚决不许你跟韩家五小子来往。”苏奶奶则斩钉截铁地道。
“我知道了，奶奶。”苏萌尴尬的点了点头。
……
项南目睹整个过程，都不免有些感慨。
韩春明太重感情，亲戚面前，不能够坚持原则。他又不欠孟小杏，犯不上把裤子赔给她。要知道，对春明儿来说，一条军裤也挺珍贵的。
孟小杏则是泼妇一名，蛮横、刁钻、不要脸。仗着自己亲戚的身份，就想着白吃白占白拿，根本没想过，别人的东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凭什么白给她。
苏萌、苏奶奶则是盲人摸象，偏听偏信。见到韩春明脱裤子，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开始嚷嚷，结果害得春明儿丢了脸。
这三伙人都有毛病，冤孽！！
被他们这么一搅和，项南的好心情都没了。他只好收起马扎回家。
刚进到院里，迎面就见到韩春明。
“建军，今晚上让我跟你挤个被窝吧。”他嬉皮笑脸的道。
“你们家床又不是不够睡，干嘛跟我挤一个被窝啊？”项南诧异道，“再说，你让我弟去哪儿睡啊？”
程建军家三间房，父母住一间，他和弟弟住一间，都不宽敞，都得挤挤。
“那我不跟你们挤，你让我睡个凉席也行啊。”韩春明赶紧笑道。
“说罢，又干什么亏心事了，连家都不敢回？”项南笑着问道。
“嗐，我哪会干亏心事啊。”韩春明摆手道，“这件事一言难尽，总之，收留我一晚吧。求求你了，不然我真要睡大街了。”
“行了，说的可怜劲儿的。走吧~”项南笑了笑道。
见韩春明遮遮掩掩，不肯说实话，虽然知道他就是这性格，而且他也真的不会害人，但是项南还是感慨不已。
他但凡做事正大光明点儿，也不会总引起别人误会，让苏萌对他缺乏信任感。
……
对付一宿之后，转过天来，程保国、冯爱红上班，程跃进上学。趁着家里没人，项南继续写自己的小说。
正写着呢，就听门一开，程保国快步走了进来，“建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工作的问题解决了。”
项南一听，放下笔，笑着迎出来，“爸，真的呀？什么工作？”
“义利食品厂。”程保国笑道，“我今天一早就到街道办主任门口堵他去了，果然被我撞到了。
这次总共十二个指标，最好的就是义利食品厂，我一口气要来了两个。这下你和春明的问题全解决。”
“好，谢啦，爸。”项南点头笑道。
1370【义利食品厂】
项南随后就去找了韩春明。
“春明，好消息~”他笑着说道。
“什么好消息啊，建军，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春明的妈妈阮素芬见状，笑着问道。
“工作的事，有着落了。”项南笑道。
“真的？！”听他这么说，韩春明、阮素芬都十分兴奋。
“当然真的，骗您干嘛。”项南笑道，“我爸刚争取来的，义利食品厂，两个名额，怎么样？”
“哎呦，太好了。”一听这个消息，韩春明、阮素芬都开心不已。
在食品厂上班，守着吃得，就不用挨饿了。
“建军，我真的太谢谢你了。”韩春明拉着项南的手道。
“建军，中午就在家吃，阿姨现在就买肉去。”阮素芬也立刻起身道。
“哎，谢谢阿姨，我有口福了。”项南点头笑道。
他也准备去义利食品厂。一来能接近蔡晓丽，二来也能享享口福。
要知道，七零年代，面包可是好东西。普通人家，一年到头，怕也吃不着一次。
至于钢琴厂调琴师，他还真没什么兴趣。
……
两天之后，项南和韩春明正式到义利食品厂报道。
办理了入职手续之后，两人领了工装，领了号牌，随后同主任一起来到生产车间。
“王拥军，崔卫红，给你们带来俩徒弟。高的叫程建军，矮的叫韩春明，你俩自己挑吧。以后他们就由你俩带了。”主任招呼道。
王拥军、崔卫红打量了项南、韩春明几眼，随后都做了决定。
王拥军选中了模样更憨厚的韩春明，觉得这孩子肯定老实能干。
崔卫红则一眼就相中了模样帅气、高大的程建军。义利食品厂，十几个车间，上千名员工，也没一个小伙儿长这么漂亮，所以她一眼就看上了。
项南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见她约莫二三十岁模样，脸蛋并不是太漂亮，不过略有些姿色，像低配版的香江明星温壁霞。但是身材却非常好。即使穿着松松垮垮的工装，但胸前依旧微微紧绷。
尤其一双桃花眼，水汪汪，亮晶晶，看似无情却有情，让项南不禁打了个突儿，“这师傅看起来不好惹呀~”
他在男女之事上不是雏儿，见崔卫红看自己的眼神儿，就知道她对自己动了心。
这也难怪。程建军高大、帅气、阳刚，在房山插队的时候，就很受女生的欢迎。早早的就跟一个叫永红的姑娘谈起了恋爱。不过等回城之后，他就把人家甩了。
项南没准备为蔡晓丽守节。
剧中，程建军和蔡晓丽的结合，也不是因为爱情。
他们两人都是比较自私，比较讲求实际的人。
程建军追蔡晓丽，是因为发现追苏萌追不上。而蔡晓丽当时又开饭店，又做生意，已经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条件很不错，所以退而求其次，无鱼肉也好。
蔡晓丽答应嫁给程建军，也是因为追韩春明追不上。而当时程建军大学毕业，分到工商局稽查科当科长，是國家干部，小有权力，能帮她赚钱。
所以两人才一拍而合。
既然不是因为爱情，项南也没准备守身如玉。
不过他初来乍到，对崔卫红又不摸底，自然不好轻易跟她勾搭。
因此他假装老实，带着韩春明，一起给师傅鞠了一躬，“师傅，以后就拜托您了。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做得对不对的，您都帮我点出来。”
“这孩子会说话，行，以后都听我的。”崔卫红点头笑道，对项南的机灵很是满意。
随后，项南、韩春明就正式入职，做面包的包装工作。
……
与此同时，胡同里的人也都知道，他俩去食品厂上班的消息，纷纷羡慕不已。
去食品厂上班，挨着吃食，就不怕饿肚子。
七零年代，温饱问题还远没有解决。填饱肚子，对大多数家庭来说，依然是最关键的事。
“春明和建军真有出息，义利食品厂，哎呀~”
“守着食品厂，不缺吃不缺喝，这工作太棒了~”
“这院儿里人都有工作了，就苏老师家的姑娘，到现在还没信儿呢。看来，学习好也没什么用。”
“学得好不如生得好。建军他爸路子多野呀，食品厂的指标那么抢手，他硬是能要来俩。苏老师哪有这样的门路，他姑娘的工作，我看悬了。”
街里街坊都议论纷纷道，传到苏家人的耳朵里，让他们是又着急又难堪。
剧中是程建军求他爸爸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苏萌解决了少年宫的工作。
不过，项南对苏萌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不会上赶着帮她的忙。
况且苏家人根本不知道感恩。
程家帮他们那么大的忙，他们就只说了声谢谢，其他什么表示也没有。甚至，苏萌的爸爸、妈妈、奶奶还都明确反对她和程建军交往。
就这种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项南才懒得搭理呢。
而没有程家的帮忙，苏萌的工作就迟迟办不了。
一则，现在是闲置在家的年轻人多，但是空出的岗位却非常少，所以竞争格外激烈。没有一定的人脉，根本争不过人家。
二则，苏萌的爸妈只是普通老师，没什么像样的人脉。再加上又自认是知识分子，带着孤芳自傲，清高自赏的架子。
同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还不愿意跟邻居多走动呢。让他去送礼，去走后门，根本办不来得。
因此苏萌高中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家等工作。等到项南、春明都上班了，她还是在家闲待。
眼看着工作久久没着落，再听到街里街坊的闲话，苏萌也不禁越发的焦躁。
“哎哟，爸、妈，我的工作什么时候帮我解决呀？”她嘟起嘴问道。
“萌萌，别着急，你爸帮你跑着呢。”苏萌的妈妈刘兰芝道。
“我能不急么，韩春明、程建军都有工作了，就我自己还漂着呢。”苏萌满腹牢骚道。
以前院里还有项南、春明两个无业游民，所以她没班上也不算什么。但现在人家都有工作了，就她还闲着，自然就容易被人说闲话。
而她又是个极爱脸面的人，这么被人嚼舌根，自然不乐意。
“好了，别急，一步步来，我明天再去帮你催催。”苏萌的爸爸苏静轩见女儿这么急，连忙安抚道。
“爸，您可记着啊，我可都指望您了。”苏萌立刻道。
……
1371【发财的路子】
转过天来，苏静轩的催问，自然没什么结果。
现阶段知青大规模返城，光他们这羊角胡同，一天就能回来几十个。但工作指标一个月也下不来几个，可以说是严重的稀缺。
而且苏萌想去的，还是少年宫这样的好单位。教孩子们唱歌跳舞，工作轻松、待遇好、福利高、有牌面。
像这样的好工作，自然更是抢破头。
而苏静轩又有知识分子的清高，送礼、请客、拉关系都不在行。只是催催催，又有什么用。
因此工作的事，迟迟没有着落，让苏萌郁闷不已。
……
相比起来，项南和春明在食品厂干得却不错。
项南机灵、春明厚道，两人一进厂子，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厂里的人也都很喜欢他俩。
尤其项南，干活又利落，又勤快，说话还中听，上到科长、主任，下到车间职工，没一个人挑理。
“建军，吃饭了~”中午下班铃一响，崔卫红就举着饭盒，脆生生的道。
“来了，师傅~”项南笑着答应道，随后拎着饭盒，跟她一起去食堂。
来食品厂工作才几天，项南就已经摸清了崔卫红底细。
她是个小寡妇，今年二十六岁。结婚五年，丈夫也是义利食品厂的员工，去年出了生产事故，不慎掉进了搅拌机里，连具全尸都没捞出来。
因为两人孩子不大，加上崔卫红还年轻，所以本来想改嫁的。不过公婆却以工作利诱她，让她为死去的丈夫守节。
在当时，国有企业是施行接班制的。儿子能接爸爸的班，弟弟能接哥哥的班。原本她丈夫还有弟弟，也能接班。
但老两口却让她接了班，条件就是为儿子守寡。
崔卫红家庭条件不好，七个孩子，她是老二。下面有三个弟弟，因为穷都还没说上媳妇，所以这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也只能答应下来。
但寡妇的日子不好过。尤其对崔卫红这样薄有姿色，天生媚骨的人来说，更是难熬。
一个自己守不住，孤枕难眠，寂寞难耐；一个外人也不消停，年轻貌美的小寡妇儿，谁不想占占便宜。哪怕挨不着身子，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所以，崔卫红的公婆，现在对她就是严防死守。不仅托人在厂子里看着她，晚上还会亲自来接她下班，可以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紧盯。
项南听说之后，既感慨又叹息。
崔卫红今年才二十六岁，搁四十年后，连大龄都还算不上，就要求守一辈子寡。真的过分了。
但是形势比人强，她不愿意又如何。
所以项南对她，颇有些同情。因此搭档的时候，体谅她的不易，自己就多干活儿。
这样的小意体贴，也让崔卫红对项南越来越有好感，常常约他一起吃午饭。打着师徒的旗号，谁也说不出二话。
不过项南心里清楚，崔卫红对自己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
两人结伴到食堂打了饭，随后坐在一起吃饭。
“建军，这肉太肥了，我吃不惯，都给你了~”崔卫红说着，把红烧肉都给了项南。谷
项南笑了笑，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要真嫌肥得话，就不该打红烧肉。打了还不吃，全都给他，心思很明显了。
要知道，七零年代，肉可是好东西。很多家庭，一年到头吃不了一次。
“师傅，你把肥肉都给我吃，把我吃成大胖子怎么办？”项南笑道，“我将来要娶不上媳妇儿，你负得起责任么？”
“臭小子，你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还怕娶不上媳妇儿啊。”崔卫红笑道，“你要真娶不上媳妇儿，我就负责。”
“那你准备怎么负责啊？”项南笑着问道。
崔卫红一窘，随即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不许跟师傅玩笑，师傅可比你大好几岁呢。”
“不过才大六岁而已。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不过多抱一块金砖咯。”项南笑道。
崔卫红听他这么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不过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现在只能过过嘴瘾，不能动真格儿的。
不然的话，一旦事发，可要命的。到时候，哪都容不下他们。
……
正在打情骂俏之际，忽然春明拎着饭盒凑了过来。
“建军，我找到一条发财的好路子。”他激动地道。
“嘘，小点声儿。知道是发财的路子，还敢这么吵吵，生怕别人听不见是怎么着。”项南立刻道。
春明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我昨天路过天坛，那边有个工地正在赶工，口号是【拼死血战一百天，坚决完成战斗任务】。
我打听过了，他们要赶在元旦献礼，可是现在马上十月了，工程缺口还比较大。时间紧任务重，急需人手。所以领导急眼了，正四处找人呢。我跟他说好了，咱们去推石头，五毛钱一车，十天一结，干不干？”
“干呐，干嘛不干。”项南一听，立刻答应道。
他手上正缺钱呢。
他现在是学徒工，每月工资十七块五。虽然在食品厂干活不缺吃喝，但是要花钱的地方也多着呢。
就比如说交通工具。现在他和春明还是坐公交上班。月票一个月就得六块钱，一年就得七十二块钱。
可是买辆成色好的二手自行车，也不过六七十块，因此两人都憋着劲买辆自行车。这样一来，不仅省了交通费。星期天放假，还能骑车到处逛逛，比腿儿着可强多了。
“真羡慕你们，有使不完的劲儿，下了班还能找活干。可惜，这活儿我干不来。”崔卫红羡慕的看了项南一眼道，“春明，你这么有本事，回头帮忙看看，有没有适合我这种女同志干得活啊？”
“行，我帮您留意着。”韩春明点了点头。
……
吃完饭后，稍事休息，两人回到车间。
正要开工，就见主任又带着位新人走了进来。
“李成涛，过来~”他吆喝道，将李成涛喊了过去，“这位是蔡晓丽，以后归你带了。”
李成涛一见蔡晓丽，顿时眼睛一亮。
项南、春明见到蔡晓丽，也不由得一愣，随后都笑了出来。
1372【二手车生意】
“建军，走啊，去跟蔡晓丽打个招呼。”休息时候，春明笑着说道。
“你先去吧，我不着急。”项南一听，摆摆手道。
“怎么的，你不是说喜欢她么？”春明不解的问道。要是他见到苏萌，保准第一时间凑上去。
“哎呀，你先去吧，那么多事儿呢~”项南假装害羞道。
“哟哟哟~”春明见状，发出几声怪笑，随即跑过去了。
片刻后，蔡晓丽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项南立刻低下头，一副少男怀春，羞涩难当的样子。
其实，像他这样心理年龄超过百岁，阅女无数的花丛老手，早就忘记害羞是什么感觉了。
他之所以不去找蔡晓丽搭讪，是因为他知道，现阶段蔡晓丽对程建军抱有成见。
程建军插队的时候，跟周永红谈恋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回城之后，就把人家给甩了。可以说是渣男本渣了。
蔡晓丽知道这件事，所以对程建军有意见。也因此，项南现在去献殷勤，人家肯定没什么好话。
既然如此，何必讨这个嫌。
因此，项南想先慎着蔡晓丽。再通过日常的表现，让她对自己逐步改观，然后再说搞对象的事。
反正蔡晓丽的心思都在春明身上，他就算不出手也不用担心她跑掉。
……
下午时候，项南一直都在忙碌。
直到下班的时候，才和蔡晓丽打了招呼。
“蔡晓丽，你也来了~”他佯装羞涩道。
“嗯。”蔡小丽果然没有同学相逢的激动，只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身走了。
项南搔了搔头，也随着下班了。
“徒弟，那女生你认识？”崔卫红跟上来道。
“认识，我中学校友，比我小两届，之前一起插过队。”项南点点头道。
“对人家有意思？”崔卫红又道。
“哪儿啊。她喜欢得是春明，我是春明的哥们儿，哪能干那种挖墙脚的事。”项南摆摆手，随后瞄着崔卫红道，“再说我喜欢的是成熟型的，那样的小姑娘我才瞧不上呢。”
“臭小子，人小鬼大。”崔卫红笑骂道。
“好了，师傅，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工地了。”项南摆摆手，快跑了两步，追上韩春明。
随后两人到了天坛边的工地上，一人一辆小推车，卖力的干了起来。
推一车石料就五毛钱，虽然辛苦，但真是赚钱的好机会。要知道他们在食品厂累死累活，一天也就赚五毛八分钱。
项南和春明都卖力的干着，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六个小时的功夫，两人就推了五十多车，合计一晚上就能赚十多块钱，比得上厂子一个月工资。
这让项南和春明都很开心。
……
散了工，两人一起走回家。
仗着年轻力壮身体好，干了这么多活儿，还能走十几里路回家。
但凡体质差一点，怕是早就累瘫了。
“哎，建军，你还想不想追蔡晓丽呀？”春明忽然问道。谷
“当然想追了。”项南点头道。
“那你跟崔师傅怎么回事，现在厂子里可有些传言~”春明提醒道。
项南一个大小伙子，天天跟崔卫红在一起，有说有笑，难免会让某些人眼红。
“我跟她什么事儿都没有，她是我师傅，照顾我点儿。我是她徒弟，多帮她干活，有什么的呀，反正我问心无愧~”项南撇撇嘴，打死不认道。
“真的？”春明疑惑的看向项南。
“春明，你怎么也学会嚼舌头了。”项南不满的瞪他一眼，“我告诉你，那些人之所以传闲话，都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他们看人家孤儿寡母的，就想着占人家便宜。我一帮忙，他们就没机会了，所以才乱嚼舌头的。你可别学他们。”
“我当然不会。咱正阳门下的人，就得做正阳门下的事。”春明点点头道。
“没错，走吧。”项南点点头，“哎，对了，蔡晓丽那边，你多帮我说说好话。你跟她关系好，你说话，她爱听。”
“行，肯定的。”春明答应道。
……
之后几天，项南和春明都是白天在工厂干活，晚上就去工地兼职。
仗着年轻力壮，居然没累倒。
而他们的辛苦，也总算没白费。十天后一结工资，两人各赚了二百四十五，相当于学徒工一年的工资。可以说是大赚一笔。
但也因为两人太能干了，推了一千多车石料，足够人家用得了。因此等把帐结完，两人也光荣歇业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赚钱了，真香啊~”春明把一大沓子钱贴在脸上，狠狠的嗅道。
现阶段通行的是第三套人民币，最大面值是十元钱。因此即使是两百多块钱，也是厚厚的一沓子。
“春明，这个赚钱的点子是你想的，哥们儿算是沾了你的光了。”项南笑道，“我也有个赚钱的法子，你想不想听?”
“想听，只要能赚钱，我都想听。”春明立刻眼睛一亮道。
“前两天，我去自行车摊看了，那边除了卖二手自行车，也收二手自行车。”项南笑道，“我想，咱们收一批破旧二手自行车，然后再买点零件儿修修，转手卖给自行车摊，肯定有钱赚。”
“哎，这个主意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呢。”春明一听，立刻点头道，“行，那我回头就问问，看看哪有破旧四行车。”
项南笑了笑。
做二手车生意，也是需要本钱。买车、买零件，哪样不得花钱。
也就是现在他们手上有钱了，才能干这个买卖。换做之前，起步都起不了。
……
回到家后，项南给了爸妈五十块钱。
“妈，拿着花去~”他笑着说道。
冯爱红见这么大票子，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儿子这么能干，才刚上班一个月，就能给家钱了，真是好事。
“儿子，你还真能干。”她忍不住笑道。
“甭夸他。他还不知赚多少钱呢。”程保国却撇撇嘴道。
项南笑了笑，知道程建军的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人。
程建军的爸爸帮儿子的忙还得讨要好处。程建军的妈妈则整天教儿子把春明当对手。
程建军自私自利，卑鄙无耻，一门心思跟春明斗，跟老两口的教诲也脱不开关系。
“行了，爸，我是还留了点钱。但我不是拿去享受的，我是拿它当本钱的。”项南笑道，“爸，您帮我扫听扫听，哪有破旧的自行车。儿子想到一条发财之道。”
1373【人比人，气死人】
程保国听完儿子倒腾二手车的商业计划，也觉得可行。
破旧自行车，对一般人来说，就只能卖废品。但对心灵手巧的人来说，修整修整，就能拿去卖钱。
一买一卖，利润就出来了。
“行，我帮你扫听着。”程保国点点头道。
他路子野，认识的人也多，找些破旧自行车，不在话下。
项南点了点头。
……
转天回到工厂，崔卫红听说项南十天赚了两百多，不禁羡慕之极。
她现在当正式职工，月工资不过三十六。每月还要分一半给家里，给三个弟弟攒钱娶媳妇儿。
项南十天的收入，就超过她半年的工资，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徒弟，你真有本事，这么能赚钱。”她感慨道，“不像我，妇道人家，什么都不行。”
“师傅，别这么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用就说话。”项南摆手道。
“去，我用你的钱，像什么样子。”崔卫红脸一红，啐道，“我只是拜托你，帮我也想想赚钱的招儿。”
“这样吧，我最近倒是有个路子。”项南点点头，随后将倒腾二手自行车的事说了一遍，“你要是有门路的话，就找几辆破车过来。”
崔卫红一听，笑着点点头，“不赖呀，徒弟，你还真有脑子。行，我帮你扫听着。”
……
两天之后，程保国就帮项南整来十几辆破自行车。
项南随即开始修理。
他之前在《小舍得》的世界学过手工，心灵手巧。而自行车也不算什么精密设备，修理起来并不困难。
因此没几天的功夫，项南拆旧换新，打磨喷漆，十几辆残破的自行车，就都变成了七八成新的好车子。
之后，项南以每辆车五十五元的价格，全部卖给了修车铺，一下就收入六七百元。其实这些破车，加上零件，总成本也不过两百。
所以项南不出十天，就又赚了五百多。
期间，崔卫红也给他弄来三辆破车，经过项南的巧手修整，全都当七八成新的好车卖了出去。
随后，他把赚到的一百六十五块钱，一分不少都给了她。
崔卫红拿到钱吓了一跳。
那三辆破车，是她以每辆八块钱的价格，从邻居们手里买得。没想到，项南一转手，居然卖了一百六十五块钱，是她小半年的工资。
“徒弟，怎么能赚这么多钱的？”她惊讶的问道。
“嘿，这就叫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项南笑道。
“不行，你搭了人工，又搭了零件，这钱我不能全要。”崔卫红明白了，随即留下六十五块钱，将那一百塞给了项南。
她知道，她那三辆破车不值钱。不是项南妙手回春，根本就卖不上价钱。因此这钱她不能全拿，全拿烫手。
“师傅，你收下，我不缺钱。”项南摆手道，坚持把钱塞回去。
“不行，我不能要。”
“你必须要收下~”谷
两人推来推去，正在谦让之际，项南一个不小心，直接将钱塞进了她怀里。
软软的，绵绵的，肉肉的……项南和崔卫红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舍得放开，然后佯装佯装镇定的咳嗽一声，“钱你就收下吧。另外，我还想指条财路给你。”
崔卫红正在羞喜交加，难以自持之际，听他这么说，方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财路？”
“你以后帮我卖自行车吧。”项南解释道。
原本他的车是卖给修车铺的，但他觉得与其让修车铺过道手，转走一部分利润。倒不如交给崔卫红卖。这样一来，她也能落实惠，比让修车铺赚走强。
“我卖给你四十五一辆，你卖给别人五十也行、六十也行、七十也行。只要你能卖出去，钱都是你的。”项南说道。
崔卫红一听，就知道项南真的是为她着想。
因为现阶段，自行车是刚需。凡是有能力的，谁不想买辆车。因此，自行车根本不愁卖。
但项南却把这么好的买卖交给她做，真的是便宜她了。
“建军，你对我真好。”她忍不住说道，“你还想摸么，我给你摸~”
她无以为报，能拿出手的只有自己了。
项南一听，点了点头，将手又放了回去。
……
就在项南倒腾二手车的同时，韩春明也在学他捣鼓二手车。
不过，春明不如程保国路子野，他能淘换到的破自行车，就那么几辆，都是哥哥、姐姐帮他张罗来得。
虽然被他休整之后，也都卖了个好价钱。但这么好的生意，却无法持续。
不像项南，货源不断，两三天就能修一辆。因此，收益也是他的十几倍。
即使如此，春明也赚了钱。
算上之前上工地卖苦力赚得，手头起码有三四百元，娶个媳妇儿都够了。
而街坊、邻居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项南、春明倒腾二手车赚钱的事，瞒不过他们。
听说他们一辆车就赚几十块，没人不眼红，也没人不羡慕。
“老程家大小子还真有本事，听说两天就能修一辆破车。难怪上班没一个月，就已经骑上自行车了。”
“老韩家小五子也挺能干。听说前些日子去天坛工地推车，十天功夫儿就赚了两百多块钱~”
“老程家大小子、老韩家小五子，一个奸一个滑，打小就调皮，没想到，倒是他俩发了财。”
“这就是命！老苏家的闺女，从小娇生惯养，全家拿着当个宝。可是到现在还没工作。前些天，街道让她去皮鞋厂上班，她居然还给推了。这么大了，还在家吃闲饭~”
邻里街坊们都议论道。
项南、春明听到倒没什么。苏萌听说之后，却几乎气炸了肺。
项南、春明学习都不如她好，都是初中毕业，现在却一个个都抖起来了。又有工作，又有兼职，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各赚了好几百块钱，成为大家眼中的能人。
而她却还是一事无成，在家吃闲饭，天天被人说嘴。几乎活成了笑话。
这也让她非常的郁闷，非常的不满，天天在家生闷气，冲爸妈发牢骚。说爸爸没本事，明明就差劳动局一个章，就硬是拖了几个月办不下来。
连带着对韩春明也生出不满，觉得是他太能干，抢了她的风头，因此连着好几天都不理他了，让韩春明都郁闷不已。
1374【公主病】
接下来的几天，项南不断通过程保国的人脉收购破自行车，然后修整之后交给崔卫红去卖。
七五年，京城人口约为七百五十万人，而自行车的持有量不过一百二十万，面临巨大缺口，也因此自行车根本不愁卖。
尤其是不需要自行车票的二手车，更是供不应求。
崔卫红短短一个月，就卖出去十几辆车，赚了两百多块钱，让三弟顺利娶上了媳妇。这也令她对项南越发的感激，恨不能以身相许。
不过项南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最起码，也得等崔卫红离开公婆家。那时候，她无论谈恋爱还是结婚，都是自由的，没人能干涉。
崔卫红明白项南的意思，实话说，她现在也想离开公婆家了。
之前，为了工作，她不得不低头。
但现在，她有了更好的赚钱法子。相比起来，一个月三十六块钱的食品厂工作，她都不稀罕了。
公婆要拿走就拿走，让小叔子接班就接班，她不在乎。
“这几天我就跟公婆摊牌，坚决搬出去住。到时候，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崔卫红热烈的看向项南道。
“那你搬出去，去哪儿住呢。”项南关心的问道。
现阶段可没有租房的地方，常住旅店也是不可能的。
“我去我姑奶奶家住。”崔卫红解释道，“我姑奶奶是孤寡户，没儿没女，家里有一间空屋子。而且年纪大了，耳聋眼花。我过去住，刚好也能照顾她。”
项南一听，点了点头。
……
两天之后，崔卫红果然跟公婆摊牌，决定放弃面包厂的工作，恢复自由身。
她公婆自然不同意，还特地跑到厂里来闹，希望厂领导能说说话。
但崔卫红更刚，直接选择辞职。
反正，她已经决定放弃工厂的工作，那厂领导的话哪还有作用。
后来，公婆又找街道，找妇联，折腾了好一阵。但最终也没什么效果。
毕竟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而且崔卫红是寡妇，别说搬出去住，就算人家改嫁，跟婆家也没关系。所以，街道和妇联也没法管这件事。
她公婆折腾一大圈儿也没折腾个结果，再加上崔卫红的哥哥、弟弟都跳出来替她撑腰。因此最后也只能罢了。
崔卫红离开婆家后，就搬去了姑奶奶家。
她姑奶奶家住在天坛公园附近的金鱼巷，距离项南家并不算远，骑车都用不了二十分钟。
所以，项南晚上时候，会偷偷溜出院，骑车过去幽会。
到金鱼巷之后，把车停好，然后翻墙进院。
凭他的身手，一米八的院墙，连助跑都不用。两手在墙头一撑，一使劲就过去了。
崔卫红的姑奶奶年纪大，耳聋眼花，所以家里进来人也不知道。
等两人完事之后，项南再翻墙出来，骑车回家，神不知鬼不觉。
唯一麻烦一点就是，崔卫红的孩子才一岁，有点响动就哭闹起来。所以两人都得架着小心，不敢肆意施为。
但即便如此，偷摸幽会的刺激，依然令两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也难怪古人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
就在项南和崔卫红郎情妾意之际，春明和苏萌关系却几乎跌入冰点。
归根结底，还是苏萌的虚荣心闹得。
她是一个眼睛长在天上的人，看谁都比不上她。
剧中，韩春明已经是地产公司老总，旗下还有两家大酒楼，一个上百人的工程队，妥妥的成功人士。
即使如此，苏萌都看不起他，认为中俄边境贸易，不是他能做得成的。
但如今，项南、春明都靠着勤奋和智慧赚到了钱。不敢说有多富余，起码也远超同侪，让邻里街坊都羡慕，都称赞。
相比起来，她却还是一事无成，心里自然就不平衡，因此由嫉生恨，觉得是春明害她丢脸。
任凭春明如何讨好，如何献芹，她就是不肯搭理他，让春明郁闷不已，整日愁眉不展。
“建军，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我没招她，也没惹她，她干嘛对我这样？”他向项南请教道。
“这还不简单嘛。”项南微微一笑道，“她就是典型的公主病。”
“公主病？”春明不解的眨眨眼睛。
“就是把自己当公主了，唯我独尊，娇生惯养，刁蛮任性，道德双标，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项南撇撇嘴道。
“苏萌不这样吧？”春明挠挠头道。
“不这样么？”项南笑了。
苏萌的公主病，典型的不能再典型了。
她跟李媛做朋友，李媛鞍前马后的帮她忙。可等李媛被解职的时候，她却是漠不关心，不闻不问。
程建军在知青聚会上，让韩春明叫爷就没事。韩春明反过来让程建军叫爷，她就说韩春明居心叵测。
韩春明动脑筋抢到了最好的地块儿，她不说自己缺乏商业头脑，却要求韩春明把地让给她开发。
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她这人有严重的公主病。
春明尴尬的笑了笑。
他也知道苏萌性子傲，谁都瞧不上。但这也正是他着迷的地方。
他自小就调皮捣蛋，吊儿郎当。再加上兄弟姊妹多，家境贫寒，因此全院的人都看不上他。
与之相比，苏家双职工家庭，却只有苏萌一个女儿。所以她从小物质丰富，娇生惯养。加上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备受宠爱，就跟公主一样，完全是春明的反面，也因此他被她深深吸引。
“那我该怎么办呢？”春明继续请教道。
“苏萌之所以心情不好，就是因为她工作没着落。你要有本事的话，就帮她调去少年宫，她肯定喜欢。”项南笑道。
“这……我哪有那本事啊。”春明搔了搔头道。
他要有那本事，当初找工作，也不用指着程保国了。
“你就是有那本事，我也不建议你做。”项南笑了笑道，“《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咱们都学过，你今天帮她进了少年宫，明天她可能还有别的愿望。你能有多大的能力，帮她全部实现？”
“那怎么办？”春明不解道。
“依我看，你就先臊着她，打掉她的傲气，让她知道，世界不是围着她转得。”项南建议道，“等她明白之后，你再跟她恋爱，就容易多了。
不然，你就算把她娶回家，也得当太奶奶供着。动不动就使性子，耍脾气，那你愿意受啊？”
春明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1375【倒腾鸡蛋】
义利食品厂食堂。
项南和春明打了饭，坐在一起吃。
白菜豆腐、小炒肉儿，三个馒头，算是很丰盛了。
就在这时，蔡晓丽端着饭盒，刚好路过。
项南见状，赶紧戳了下春明，搭了个眼色。
“蔡晓丽，一起坐啊~”春明仰头一看，随即笑着邀请道。
蔡晓丽犹豫了一下，随即挨着春明坐了下来。
“你怎么就吃这个啊~”看到她饭盒里就是咸菜、馒头，春明不禁惊讶的问道。
蔡晓丽尴尬的点了点头。
她们家五个姐妹，除她和大姐之外，其他全没有工作。一家六口，靠着两人工资，日子当然紧吧一些。
再加上她爸之前生病，欠了一屁股债，所以她也只能省吃俭用。不像项南、春明除了工资，还有外快，全厂人都知道俩人赚钱了。
项南默不作声的把小炒肉儿推到了蔡晓丽跟前。
蔡晓丽一愣，脸上闪过几丝犹豫，随后开口问道，“春明、建军，我知道你们都聪明，能赚外快，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呀，我也想赚钱。”
她家现在背了两百多块钱外债。听上去不算多，但也快把她家压垮了，所以她也急切想赚钱。
而她原本对项南是存有偏见的。认为他始乱终弃，喜新忘旧，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经过这俩月的相处，她觉得项南也不是那么坏。
工作认真负责，勤快能干，上上下下的关系也打理的不错。尤其是他人机灵，自己修二手车卖，据说赚了不少钱。
也因此，她对项南逐步改观。不然的话，她今天都不可能跟他同桌吃饭。
……
“实话说，我倒是有个法子。”项南一听，笑着说道，“很赚钱。”
“什么法子？”蔡晓丽好奇的问道。
“我听说咱们厂收鸡蛋，一斤是五毛钱，而乡下的鸡蛋一斤才三毛五。”项南解释道，“一斤鸡蛋，就有一毛五的差价。咱们要是去乡下收个几百、几千斤，再倒给厂里，不就发财了么。”
韩春明、蔡晓丽一听，都眼睛一亮，兴奋地点了点头。
“真的啊，那可好。那咱们周末就去乡下收鸡蛋。”春明立刻点头道。
“嗯。”项南也点点头。
“哎，不行，我没有本钱呐。”蔡晓丽脸上的兴奋退去，一连为难的摆摆手道。
倒腾鸡蛋是能赚钱，但几千斤鸡蛋，成本也得几百块钱。那么多钱，她去哪里筹措？！
“别急，我把本钱给你垫上，等赚到了钱，你再还我就是了。”项南笑道。
“不行，那你太吃亏了。”蔡晓丽摆手道。
人家那么好的发财计划，肯带她一个就不错了。她要连本钱都借人家的。那不等于是不劳而获嘛。
“那这样，那你第一次去，就当帮忙的，回头我们分你工钱。”项南想了一下道，“另外，倒腾鸡蛋，也有投机倒把的嫌疑，咱仨都不宜出面。你家找个人出来，到时候分一份干股。”
现阶段，物资都由國家统购统销，私人倒腾物资，就算投机倒把，严格禁止。
比如《鸡毛飞上天》中，义乌商人挑挑，走街串巷，鸡毛换糖，都会被抓起来的。
所以，这件事有一定的危险性。剧中，程建军就把春明举报了，害他被工厂开除。
项南自然是不会举报，但架不住有别人眼红。
一旦举报，就是麻烦。
蔡晓丽一听，仔细想了想，随后点点头。
她三个妹妹现在都在上学，让她们出面做这件事，就能多分一份钱。就算出事，一个学生，还未成年，又能怎么处理。
……
计划拟定之后，周末，项南、春明和蔡晓丽，就坐着厂里的吉普车，到插队的小清河收鸡蛋。
一则，他们在那里待了两年，对村里的情况都熟悉，收鸡蛋更有把握；二则，项南还准备在小清河设点，由村民收鸡蛋，然后往城里运。
这样一来，他们省得来回奔波。虽然多个中间商，会分走部分利润。但是，也会少很多麻烦。
韩春明、蔡晓丽听到项南这个主意，都觉得不错。非常赞同。
“建军，你这脑子怎么长得，太聪明了。”韩春明笑道。
蔡晓丽都觉得项南眼光深远，把事情都想到他们前面去了。
项南三人进村之后，先去找了小清河的党支部书记杨佑平。
杨书记见三人回来，都有些意外。再听说，三人进了食品厂，此时回来，是专门采购鸡蛋的，顿时非常激动。
“好啊，建军、春明、晓丽，你们还真是不错。回城了，还想着回来看看。好！！”他笑着称赞道。
七零年代，房山还是个穷地方，靠着种地，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
程建军、韩春明、蔡晓丽在这儿插队时，每年打下的粮食都不够吃，还得靠城里父母的接济才行。
而鸡蛋、鸭蛋、猪等副业，就成了农民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像买针头线脑、粮油调料、书本纸笔的钱，都是靠着卖它们来得。
通常来说，村民们的鸡蛋都卖给供销社，价格约为三毛二到三毛五一斤。
项南等人准备把收购价抬高一分，定为三毛六分钱。这对百姓来说，已经很有誘惑力了。
因此收到消息的村民，很快就拎着家里的鸡蛋赶来卖货。
一上午的时间，项南等人就收了八百多斤。
下午，他们准备再到附近村子转转，争取收够两千斤。
……
中午时候，三人就在杨书记家吃饭。
烙饼摊鸡蛋，小米绿豆粥。
“杨书记，多亏有您，不然我们收鸡蛋，都不能收得这么快。”项南笑道。
“建军，别这么说，我该谢你们才对。”杨书记摆摆手道，“不是你们来收，咱们村民还得带鸡蛋去乡里卖。不仅得走老远的路，价钱也不如你们给得高。”
项南点点头，“书记，我有个想法，以后您在村里帮我们收鸡蛋，攒够三四百斤就运进城。我们四毛钱收，这样你们增加了收入，我们也省了麻烦。”
“这……行吧。”杨佑平点了点头道。
他知道这么做，有可能是投机倒把，要犯错误。但话说回来，小清河是真穷。为了一泡牛粪，都能吵吵起来。
真要把鸡蛋运进城，就能多卖四分钱。五百斤，就能多卖二十块钱，相当于一个农村妇女一年的工分。
这个风险，值得冒。
“那就这么定了。”项南点点头笑道。
1376【涛子】
下午时候，三人又去临近村里转了转，一共收了两千斤鸡蛋，随后开车回城。
进城之后，再由蔡晓丽的三妹妹蔡晓娟出面，跟厂子的供应科打交道，把鸡蛋运进去，把货款带出来。
因为有小清河党支部的证明信，再加上厂子里也的确需要鸡蛋，因此交易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
交易完成之后，蔡晓娟带着卖鸡蛋的钱出了食品厂，随后来到饭馆儿跟项南等人汇合。
“娟儿，钱带过来没有？”蔡晓丽激动的问道。
蔡晓娟点了点头，哆嗦着将十沓钱取了出来。两千多斤鸡蛋，卖了一千多块钱。这么多钱，她一辈子都没见过。
韩春明、蔡晓丽见到这么多钱，都不禁两眼放光。
相比起来，项南就要淡定多了。
别说一千块钱，再翻一千倍，对他来说，也是寻常。
项南随后开始分配，先给蔡晓丽五十块钱工钱，再给蔡晓娟五十块钱人头。剩下就百多块钱，他和韩春明平分。
如此一来，他和春明各赚了一百多，算是不错了。
蔡晓丽见到自家分到一百，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什么本钱都没出，就是卖卖力气，让妹妹当当人头，就跟项南、春明赚得差不多，让她觉得很过意不去。
“建军，我们姐俩儿就拿二十就行了，这八十你还是收回去吧。”她把钱塞给项南道。
“蔡晓丽，这笔钱是你应得的，你就别推辞了。”项南摆手道，“春明，你说这笔钱，她该收下么？”
“该收。小丽，你就收下吧。这一天你跟着忙前忙后，不比我们干得少。而且风险也是你妹妹冒得。拿一百块钱很公道。”春明也赞同道。
“你看，春明都这么说了，快把钱收起来吧。”项南笑道。
“建军、春明，谢谢你们。”蔡晓丽很感动道。
人品好不好，钱上见分晓。这年月，劳动力不值钱。农村妇女一天累死累活，工分才一毛一。
项南、春明却分她一百。这人品，真的杠杠的，让她感激不尽，也让她对项南的所有偏见，全部一扫而空。
……
之后的一段时间，杨书记大概每隔十天，就派人送来一次鸡蛋。
当时的燕京城，马车也是可以进城的。直到九零年代，运输工具升级，才禁止马车进城。
每次运来鸡蛋之后，就由蔡晓娟出面交易。
一次四五百斤，就有四五十块的利润。三人平分，一人能分十几块钱。虽然不算多，但细水长流，一个月稳赚五十多块，比科长赚得还多。
蔡晓丽也因此顺利偿还了债务，让她都感觉去掉心头一座大山，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建军、春明，谢谢你们。”她再次致谢道。
“都是同学，说这些干嘛。”项南摆手笑道。
“对啊，蔡晓丽，别老谢来谢去的了。”春明也笑道，“再说，光谢有什么意思，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啊。”
“什么实际行动？”蔡晓丽不解的问道。
“建军，你说。”春明笑着看向项南道。
项南佯装尴尬，连连摆手，“春明，你少胡说八道啊。我帮晓丽，就是出于同学之情，不许你肆意污蔑~”
蔡晓丽明白过来，又羞又臊，又有些窃喜。谷
凭良心说，项南不错。人高大帅气，聪明伶俐，人品又好，对她也有情有义。实话说，跟他在一起，倒也不是不行。
“行，哥们儿说错话，先自罚一杯。”春明笑道。
……
戳破这层窗户纸后，项南跟蔡晓丽的关系，就越走越近了。
这让喜欢蔡晓丽的李成涛很不满。他对蔡晓丽一见钟情，所以很努力的在追她。
不过他的能力不强，人也不是太聪明，所以蔡晓丽瞧不上他。
因为她是一个讲究实际的人，她找对象的要求就是比她强。
剧中，她之所以喜欢韩春明，除了春明帮过她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春明脑子灵活，能想出很多赚钱道道儿，所以她愿意跟着他。
后来程建军考上了大学，当上工商局稽查科科长。同时期，韩春明还在晃荡，整天不知道在干嘛。
因此，程建军一追蔡晓丽，蔡晓丽马上就从了。没俩月两人就正式订婚、结婚。
“程建军，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你再找蔡晓丽。”李成涛找上项南道。
“一家女，百家求。你追求蔡晓丽可以，凭什么不让别人追？”项南瞄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
“我就是不让你追。”李成涛瞪大眼睛道。
“我就追，你怎么着吧。”项南笑道。
“你要敢追，我就打你~”李成涛挥起拳头道。
“涛子，别这样~”春明见状，赶紧过来说和。
“春明，你闪开，没你的事。”李成涛一指他道。
“涛子，建军是我哥们儿，你给我个面子。”春明陪着笑道。
“滚一边去，天王老子来，我也不给面子。”李成涛把他扒拉到一旁。
“涛子，你干嘛？！”蔡晓丽见状，也连忙跑过来道。
“晓丽，你躲远点儿，别伤着你。”项南把她护在身后道。
“涛子，我跟建军的事，不干你的事，你这是干嘛呀。”蔡晓丽感动之余，向李成涛道。
她压根没看上李成涛，所以他现在闹事，让她觉得很没意思。
“我还就管了~”李成涛见蔡晓丽跟项南站在一起，立刻火往上涌，坚决的道。
“行。”项南点点头，“咱们在厂里，不好动手。有种的，下班之后，跟我去北海公园。”
“好，谁不去，谁孙子！”李成涛咬牙道。
……
“建军，你不能去，我听说涛子之前当过顽主的。”蔡晓丽见项南跟李成涛茬架，连忙劝道。
项南虽然比李成涛长得高大，但他学校毕业后就去插队了，没在社会上混过，也没打过架。
但李成涛之前当过顽主，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也就这两年进了厂子，算是消停一段儿。但是论打架经验，可比项南强得多。
“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项南摆摆手道。就他这一身功夫，能打败他的人，有限的很。
况且，这次不是他找事，是人家找他麻烦。他要是缩了，以后还怎么在厂里混。
1377【美女爱英雄】
下班之后，项南跟李成涛就直奔北海公园。
蔡晓丽、韩春明担心出事，也都一起骑车跟着。
此时，工厂里的人，很多也都听说了项南和李成涛约架的事。也有七八十位好凑热闹的一起骑车去北海。
因此浩浩荡荡，看起来，颇有几分气势。
到了北海公园，两人停下车子，面面相觑。
李成涛的眼神凶狠，怒火中烧，暗藏杀机。相比起来，项南表情就从容得多。
“小子，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李成涛咬牙道。
“涛子，给我个面子~”春明再度上前道。
他和程建军虽然从小都皮，也打过架，但是那种打架就是孩子闹玩，谁也不会动真格儿的。但涛子当过顽主，他们打架，是真的下死手。
“春明，你给我滚开，别拦我，不然我连你也打。”李成涛指着他呵斥道。
“你打，你打我，我也不能让你打建军。”春明脖子一梗道。
他跟李成涛也算投缘，进厂之后，两人也很快成了朋友。但是这个朋友，跟发小，还是差着级别呢。
在春明心里，项南可比涛子重要得多了。
“春明，哥们谢你了，但这个事，哥们还是自己扛。”项南扬声说道，“为了心爱的女人，就算挨打，又算得上什么？”
听他这么说，人群一阵起哄。
蔡晓丽都有些激动。
虽然她和项南还没确立恋爱关系，但是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很感动。
韩春明见项南这么说，也只好退到一旁。
……
“来吧！”项南随即向李成涛道。
李成涛早就等不及了，大喊一声，就冲了上来。随即一记王八拳，向项南挥了过来。
项南见状，不慌不忙，侧身一闪，避过一拳，随即脚下一绊，上身一撞。
噗通一声，李成涛就摔了个大马趴。
“……”在场众人一见，全都愣了。
本来还以为是项南挨揍，没想到，却是李成涛先趴下了。
摔得那叫一个干脆，啪叽啪叽得，感觉地都颤悠。
李成涛被摔到地上，也有点懵。
他愣了片刻，随后站了起来，看了看项南，随后又大喊一声，朝他抓来。
项南一式【野马分鬃】，格开他的两只手，随即身子往前一抢，直接撞进李成涛怀里。
撞得他踉跄了好几步，噗通一声，又摔了个大腚墩儿。把在场众人看得都直乐。
李成涛又羞又恼，顾不上屁股传来的剧痛，立刻爬起来，第三次朝项南扑了过来。
项南身子一闪，让开他的手，随即右手揪住他的腰带，左手抓住他的领子。双臂一较力，一下就将李成涛举了起来，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这一下真摔狠了。摔得他头昏眼花，全身酸痛，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在场众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本来还以为项南会结结实实的挨顿揍。但没想到，却是李成涛被项南连摔三个跟头。
尤其最后那一下，整个人都被举了起来。
项南的力气之大，功夫之高，可见一斑！
“好，好厉害~”
“好家伙，这哥们儿练过吧~”谷
“这小伙子功夫真不错，那么重的大小伙子，都给举起来了~”
围观群众都议论纷纷道。
蔡晓丽、韩春明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俩都以为项南不会打架，这回肯定受伤了。却没想到一动手，李成涛没占到半分便宜。
项南打他，就跟打儿子似的。
……
“李成涛，还打么？”项南低头问道。
李成涛摆了摆手，他是笨，但是不蠢。三次进攻都没伤到项南，再打下去也是一样的。
而且，项南显然是没动真格的。
不然的话，就趁他躺地上迷糊这一阵，多少脚都踩下去了。
既然如此，他再打下去，就真的成了臭X橛子，不知好歹了。
项南随即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你喜欢晓丽可以，咱俩各凭本事，公平竞争。”
“行。”李成涛也没话说了。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喊道，“快跑，纠察队来了~”
听他这么一喊，人群四散而逃。
项南也赶紧骑上车子，带着蔡晓丽一路快跑。
等骑出两站地，两人才停下来。
“建军，你之前练过武？打架这么厉害。”蔡晓丽看着项南，好奇的问道。
“没有。就是小时候在公园看人练摔跤，偷学过那么两手。”项南笑道。
“偷学都能这么厉害？那你可真聪明。”蔡晓丽佩服道。
项南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愿跟人动手，不过涛子非要逼我，我也只能伸手了。”
蔡晓丽点点头。
“晓丽，我对你是真心地。”项南又道，“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我知道，可是……”蔡晓丽点点头，但还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项南追问道。
“可是，我知道你和永红姐的事。建军，你有天会不会也不要我了呀？”蔡晓丽担心的道。
她知道项南是好人，但周永红的事，始终像一根刺，卡在她的心上。让她不能毫无顾忌的爱上项南。
“嗐，自古男女恋爱分手，都是男的背黑锅，背骂名。”项南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道，“你总听她说，我始乱终弃，我是陈世美，可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说她坏话？
晓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程建军为人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的。你见过我害过谁啊？”
蔡晓丽听他这么说，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那你喜欢我什么呀?”她随后问道。
项南笑了笑，“我喜欢你的坚强、勇敢、聪明、能干。你比我们还小两届，可是却能把管理知情的主任的姐姐耍得团团转。而且还跟我们同一年回城，这都说明你不简单。
晓丽，实话实说，我这个人讲究实际，我觉得你是最适合我的。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蔡晓丽红着脸没说话。
“晓丽，答应我吧，我一定会真心实意对你的。”项南见状，上前抓住她的手道。
蔡晓丽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也只得从了。
项南微微一笑，将她搂在怀中，柔声说道，“晓丽，谢谢你接受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蔡晓丽点了点头。
1378【古董收藏】
转过天来，项南回到工厂时，全厂的人都对他行注目礼。
昨天，他一连摔了李成涛三个跟头，力气之大，功夫之高，都令人瞠目结舌。
也因此，项南在厂里算是彻底扬名了。
所谓美女爱英雄。不少年轻女工都盯着他，而之前有些仗着老资格，不把项南这样的学徒工放在眼里的，现在见到项南，态度也恭谨许多。
感受到这一变化，项南自然痛快。
再加上，他和蔡晓丽正式确立关系，也是美事一件，可谓双喜临门。
相比起来，李成涛则有些尴尬。
之前，他总吹嘘自己混过，有多能打，多不要命，让一帮摸不清底细的人，都对他礼让三分。
结果昨天他却现了大眼，被项南打得跟孙子似的。
也正因此，他一来上班，大家都指指点点，窃笑不已，让他感觉好没面子。因此没几天，他就选择调走了。
李成涛的走，对项南来说，都不叫个事。
因为他从来就没把李成涛当对手，档次太低了。
……
又过了几天，就到了元旦。
七六年，新的一年，新的气象。
一月份，《人民文学》复刊。
对项南来说，刷名声的机会，终于到了。
他赶紧把自己利用节假日写得诗歌，什么《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太阳最红，主席最亲》、《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爱你，中國》等，邮了出去。
这些诗歌只要有一篇刊登，对他来说，都是极光荣的事情。
因为《人民文学》，可是國家最高级别的刊物。自己的诗歌能等在上面，那可是意义非凡。
不过，现阶段写稿是没有稿费的。
因为从六六年开始，稿费就作为【资产阶级法权】被废除，直到七七年才会正式恢复。
但其实只要有名，就一定会有利的，所以项南并不着急。
……
进入新年，义利食品厂为满足春节期间，群众对面包的需求，几乎是天天加班，日夜赶工。
项南都被迫停了二手车生意，因为实在忙不过来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这半年也没少赚钱。又是折腾车子，又是倒卖鸡蛋，年底一归总，赚了近三千块钱。
这在当时来说，已经算一笔巨款了。
这些钱，项南没有乱花，而是拿去文物商店，采买了一些文物做收藏。
七零年代，文物价格简直便宜得不行。康雍乾的官窑，也不过一二百元。放到四十年后，没两千万都不好使。
项南把自己赚得钱，除了少部分交给家里外，少部分留作本钱之外，其他大部分都买了古董。
不过，他也没敢放在家里，而是都托春明放到了关大爷家。谷
关大爷本名关于山，是正黄旗瓜尔佳氏的后人，和香江大美女关芝琳算一家的。祖辈做过崇文门的税务官，位高权重，自然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关大爷有此渊源，对文玩、古董自然是相当在行，各种典故，各种野史，信手拈来，可以说已经老成精了。
不过，虽然老爷子精明，但是没有坏心眼。身为正阳门下的人，做得是正阳门下的事，天公地道，问心无愧。
因此项南把东西寄放在他那儿，一点都不担心被他贪墨。
不过，他买古董收藏这件事，还是让春明惊讶不已。
“建军，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玩这个了？”他疑惑地问道。
春明喜欢文物收藏，是受了关大爷的影响。他十岁拜关大爷为师，跟他学习古董鉴赏，这么多年已成专家。
但项南从来对古董都没兴趣，现在却花几千块钱，搜罗来这么多元明清的瓷器、古画、铜像，让他自然有些不解。
“嗐，我不是喜欢。实话说，我就是为卖钱。”项南摆手笑道，“俗话怎么说得，乱世藏黄金，盛世藏古董。依我看，古董的价格将来一定水涨船高。我现在收几件，将来就发财了。”
“哥们儿，这我得说你几句。玩古董，要只为赚钱，那是最下乘的。”春明一听，立刻说道。
他搞收藏，就不是为了卖钱，而是纯粹喜欢文玩、古董中蕴藏的文化底蕴。看着那些古董，就感觉在跟古人对话似的，十分美妙。
“去~”项南白了他一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买卖古董，有利可图，才能让越来越多人关注它，喜欢它，收藏它，研究它。
要是古董不能买卖，谁还拿它当回事。全都扔得扔，砸得砸。到时候，咱别说欣赏、把玩这些古董，你就算找一件完整的都难。”
春明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承认他说得有一定道理。
自古以来，就有古董生意。而也正因为有利可图，所以古董才能藏得住。不然，谁会费心收藏一堆不值钱的破烂货。
“不过，你以后卖是卖，绝对不能卖出國。”韩春明最后坚持道。
“行，到时候，你要有了钱，我全卖给你，这总行了吧？”项南笑道。
“那行。”春明点头笑道。
他手上的资金没项南富余。项南能去文物商店淘货，而他要收藏，就只能走街串巷，连蒙带骗的收古董。这样一来，虽然省钱，但效率却慢。
而且，文物商店能摆出来卖得，基本都是精品，没有次货。项南买得就都是元明清的尖儿货，好些他看着都眼热。
……
约莫过了一个月，眼瞅着就过年了。
临近年关，项南给崔卫红两百块钱。
这一个月他没攒自行车，崔卫红自然也没有收入。
马上过年了，总要置办点东西的。
“多了也没有了，这两百元钱，你就先收着吧。”项南说道，“等明年闲了，咱们再干起来。”
“你还是把钱收回去吧。这半年时间，你已经让我赚不少了。”崔卫红摆手道。
托项南的福，她这半年倒了不少自行车，赚了六七百块钱。帮三弟、四弟、五弟都说了媳妇儿，她已经很知足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是我的女人，给你钱算什么的。”项南板起脸来，强硬的道。
崔卫红还就吃这一套，不再推脱，把钱收了起来，随后点头道，“建军，我知道，我嫁不了你的。不放，你放心，只要你还愿意要我，我都是你的人。”
“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项南也道。
1379【人民文学】
七六年，一月三十号。
除夕，贴春联、贴年画、放鞭炮，正在满院老少忙碌之际，邮递员老赵走进院儿来，吆喝道，“程建军，拿信了~”
项南听到声音，赶紧迎了出去。
老赵笑着把信交给项南，大声称赞道，“建军，你还真行啊，《人民文学》杂志社居然给你来信~”
一句话，把全院儿的人都惊到了。
虽然院儿里没几个知识分子，但生在正阳门下，谁还能没点见识。
《人民文学》杂志社，那可是國家级的刊物，连最高领导都要看得。年初复刊的消息，可是直接见报了。
而项南居然收到它的来信，这可真是稀奇。
一方面，《人民文学》那是文坛巅峰。跟它打交道的，都得是文坛大家；一方面，项南就是初中毕业，勉强不算文盲。
他居然能跟《人民文学》打交道，自然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建军，人家干嘛给你来信啊？”
“建军，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院里的人都好奇的问道。
“嗐，我前些日子给它投了几首诗，许是人家不收，给我退回来了。”项南解释道。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点点头。
要是这样，那就不稀奇了。就知道，项南这样的文化水平，就不可能跟《人民文学》搭上。
“你还真是浪费钱，有买邮票的几分钱，拿去买个糖饼不好么？”春明的二哥春生笑道。
“是啊，你小子真没算计。《人民文学》，那也是你能上得？瞎耽误功夫儿~”郭大爷也取笑道。
项南笑了笑，没理他们，把信打了开来，匆匆看了两眼，顿时满脸喜色，大声说道，“哎呀，中了~《人民文学》，要了我的作品了！还给了我两张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的戏票。”
《人民文学》决定收录他写得《太阳最红，主席最亲》、《我爱你，中國》、《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等几首诗，并将陆续登出。
不过因为此时没有稿酬，考虑到项南才二十一岁，是年轻的创作人才，需要给予支持鼓励，激发他的创作热情，所以特地送两张芭蕾舞票。
“什么？！”听他这么说，全院儿皆惊，
“真的假的？！我看看~”春明、春生、春雪、郭大爷、程保国、冯爱红等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项南把信交给他们看。
众人一看，果然是真的。
不仅信纸上有《人民文学》杂志社的抬头，而且末尾还盖着大红戳儿呢。想做假都做不了~
“行啊，建军，你还真厉害啊~”
“哥，你真棒，我要向你学习~”
“嚯，建军，你小子出息了啊~”
大家伙儿都交口称赞道。
“不敢当，不敢当。”项南假装谦虚道。
“行，建军，有出息~”老赵也笑道，“行了，你们乐吧，我还得接着送信呢~”
……
到了晚上时候，程家大小子成了诗人，稿子被《人民文学》相中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羊角胡同。并以羊角胡同为核心，迅速向外扩张。
知道的人无不羡慕，无不称赞。
从除夕到正月十五，前来拜会的人，就络绎不绝，都想看看这位诗人什么样儿，都想听听他写得是什么诗。
程建军生得一副好皮囊，高大、帅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而项南则是真有学问，上下五千年，中西文化，都能够信手拈来。
因此，凡是来拜访的，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都觉得不虚此行。也因此，在他们的交口称赞下，项南的名气也是越来越高。
……
说回除夕夜。
因为项南去年赚了不少钱，再加上又成了位大诗人，因此程家的年夜饭格外丰盛。过年的气氛，也是格外浓郁，人人脸上都笑开颜。
春明一家的年夜饭也不错，他这半年也赚了不少钱，因此年夜饭也很丰盛。一家子都开开心心，其乐融融。
对比之下，苏家的年夜饭，就冷清了不少。
苏萌的工作，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因为缺劳动局一个章，所以她这少年宫，死活就是进不去。
苏静轩天天跑劳动局催也没用，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人管。气得他血压都升上去了。
而眼看着同院儿的项南、春明又上班，又捞外快，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自己明明高中毕业，却始终一事无成，苏萌也不禁郁闷得想死。
以前，她还不知道着急，整天捧本小说在院里看。现在，她连看书都没兴趣了，也不想出去见人，就每天闷在屋子里，连韩春明都不愿搭理。
尤其今天，听说项南的诗被《人民文学》给收录了，她更是郁闷得年夜饭都吃不下了。
她之前一直瞧不上春明和项南，认为他俩就是初中毕业，还是工人，干得是力气活，又脏又累。下班一回家，一身臭鸡蛋味儿。
不像少年宫的工作，唱唱歌，跳跳舞，又清闲又体面，那才是她这样的公主干得。
但现在行了。她瞧不上眼的项南，一下子就成了大诗人，作品都上了《人民文学》。她却还是一事无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所以别说年夜饭了，就算把龙肝凤髓给她取来，她都食不下咽。
……
苏萌的心思，项南没有理会，也懒得理会。
大年初一，他就去了蔡晓丽家。
“阿姨，给您拜年~”项南向蔡晓丽的妈妈张秀兰笑道。
“建军来了，快屋里坐。”张秀兰笑道。
她对女儿这位男朋友还是很满意。
一来能干，倒腾二手车，倒腾鸡蛋，赚了很多钱，这就是本事；二来，条件也不错。爸爸在机关上班，妈妈在居委会上班，有人脉有势力；三来，这孩子也会做人。
年前，拎了一箱子带鱼，一桶花生油过来，让他们家结结实实地过个肥年，这样的准女婿，又有谁不喜欢。
项南笑笑，进了屋儿。
一进屋，几个准小姨子就喊起了姐夫，把蔡晓丽臊得拾起笤帚，就把她们赶了出去。
“你赶她们干嘛呀，我觉得她们叫得对~”项南笑道。
蔡晓丽一听，又羞又臊，白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我来给你送你票来了，明天晚上，人民艺术剧院，《红色娘子军》，咱们一起去看吧。”项南笑道。
“你怎么会有票？”蔡晓丽诧异地问道。
1380【不见兔子不撒鹰】
七零年代，人民的文化、娱乐生活是非常少的。
七五年一年，全國出版的长篇、中篇小说，加在一起，还不超过五十部。出品的电影，不超过十部。
也因此，人们对精神食粮非常的渴求。像《红色娘子军》这样的经典剧目，每次上演，大家都会连夜排队抢票，一卖即空，一票难求。
《血色浪漫》中，钟跃民、郑桐、袁军就干过这事儿，还因为买票，跟鼎鼎大名的小混蛋儿起过冲突。
因此，见项南手里居然有票，蔡晓丽觉得很惊奇。
项南笑了笑，将自己写得诗歌被《人民文学》收录的事，告诉了她。
蔡晓丽听罢，整个人都呆了。
“建军，你说得真的假的？别是骗我的吧？”她有些不敢置信。
“我干嘛骗你呀？”项南笑道，“我说得是真的。”
“可那怎么可能呢，你跟我一样，都是初中毕业啊，你怎么还会写诗呢？”她不解的道。
在她看来，能写诗的都是大知识分子。而初中毕业的项南，显然不在其列。
“这可能就是人的缘法，一人各钻一摊。”项南笑道，“就像种地，一辈子没上过学的老农民，也比咱们这些初中毕业的种得好。”
蔡晓丽一愣，随后点点头，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建军，你真厉害~”她随后钦佩的道。
在《人民文学》写作，真的很厉害了。
“一般般吧，我以后会更厉害的。”项南笑道，“这张票给你。记住，明天晚上七点半，人民艺术剧院。”
“嗯。”蔡晓丽点了点头。
……
回家之后，项南带着弟弟，到邻里街坊家拜年。
“苏奶奶、苏老师、刘老师，给您拜年，过年好~”项南笑着说道。
“过年好！建军，听说你写得诗，被《人民文学》收录了？”苏静轩开口问道。
“是，侥幸。”项南点点头。
“嗯。”苏静轩点点头，没说什么。
不过项南知道，他肯定也羡慕得很。
苏静轩是高中老师，大学毕业，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但是，即便如此，他都没上《人民文学》呢。
面对项南这位后起之秀，他自然有几分艳羡。
“您忙，我们就不坐了~”项南笑了笑，懒得搭理他这一家人，拜完年就想走，连碗茶都懒得喝。
“建军，你等等。”这时，苏奶奶挽留他道。
“苏奶奶，您还有事？”项南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问道。
“建军，你跟苏萌是同学。你看你都有工作了，我们家苏萌还闲着。我知道你爸爸人脉广，路子野，能不能帮个忙，把我们家苏萌的工作给解决了呀？”苏奶奶问道。
项南一听，差点笑了。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不远隔千山万水。苏奶奶要托程保国找工作，完全可以直接找他去谈，犯不上让他转告。
她这么做的目的，说白了，还是舍不得脸面。
因为苏静轩、刘兰芝都是大学毕业，又都是老师，所以自诩是知识分子，高人一等，很看不起同院住得这些人。连苏萌去春明家坐坐，都嫌丢人。
这样的人，让她去求程保国办事，她也张不开嘴。所以就想打着同学的旗号，让项南帮忙转告。儿子求老子办事，自然用不着计较。
这样一来，他们家一点面子不舍，还能把解决苏萌的工作，一举两得。
不过，项南可不是程建军那个舔狗。明知道苏萌对自己不感兴趣，还一门心思跪舔。他根本没心思搭理这女人。
“苏奶奶，您放心，苏萌是我同学，我能不管她么。”项南笑道，“我等下就跟我爸提这件事。有他帮忙，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来，抓把花生~”苏奶奶一听，开心的笑道。
“不用，不用。”项南摆手笑道，随后带着弟弟出了门。
……
下午时候，春明来找项南。
“哥们儿，你那两张《红色娘子军》票卖给我呗。”他涎着脸皮道。
“你买它做什么？”项南疑惑的问道。
“苏萌心情不好，我想带她看场演出，散散心嘛。”春明解释道。
“晚了，我已经约了蔡晓丽了。”项南摆手道。
“通融通融，你俩都在一起了，看点啥不好呢。”春明死乞白赖的道，“哥们儿，给个面子嘛。”
“我都把票送出去了，我还怎么往回要，你可真行。”项南白了他一眼，“再说，我早跟你说过，苏萌那姑娘不好追。
你追了有半年了吧，有进展么，她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么？她爸爸、妈妈、奶奶都认可了么？什么都没有，你还追个什么劲，净瞎耽误功夫儿。”
“别那么说，苏萌心里有我，我知道的。她就是工作没找着，心情不好。等工作找着了，她的气儿顺了，也就没事了。”春明笑道。
项南见他如此乐观，都忍不住苦笑起来。
“哎，对了，听说你要托你爸帮苏萌找工作？”春明又问道，“哥们儿真谢谢你了。”
“一边儿去，你以什么名义谢我？你是苏萌什么人？爱人、男朋友、后备男朋友？”项南笑道。
“哎呀，你就当帮我的忙呗。她要是好了，哥们这婚事，不也就好办了嘛。”春明涎皮赖脸的道。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项南一听，摆摆手道，“总要她先答应做你女朋友，或者作出类似的保证，你才好帮她张罗这件事。
不然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忙前忙后，你就不怕她事后不认账啊？”
他相信，苏萌一家，是干得出这种事的。
剧中，她家也是求程保国帮忙。程建军以为帮了忙，就能跟苏萌谈恋爱，因此力求老爸帮忙。结果解决了苏萌的工作，苏家人照旧看不上他，让他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所以，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不希望春明重蹈覆辙。
“我不怕。”春明却头铁的道。
“你不怕，我怕。”项南摆手道，“春明，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句老话，叫做不见兔子不撒鹰。
做生意，都还要下定金呢。你知道，把人办进少年宫，得费多少力气。她要是什么都不表示，我反正不建议你帮她。”
“那你想要什么表示？”春明问道。
“就让她当着全院的人表示，只要你帮她进少年宫，她就跟你搞对象。”项南点头道，“这个要求，不难做到吧？”
1381【宣传干事】
“苏萌脸皮那么薄，这种事，你让她当着全院儿的人保证，她怎么说的出口呢？”春明一听，替苏萌尴尬道。
苏萌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让她为了工作的事，答应跟他处对象，她绝对办不到。
“她的脸皮薄，那谁的脸皮厚啊？我爸去求人办事，不也得舍着脸皮嘛。”项南无语的道，“再说了，她要连公开跟你搞对象都不敢，那你俩将来怎么办，一直做地下黨么？
春明，这其实是个好机会，你就看看她对你的态度么。她要真是爱你的话，干嘛还怕丢面子啊？
再说你现在有啥不好的，有正式工作，又能捞外快。咱这胡同里，除了我，还有谁比你更能干，她有啥可丢面子的？
她要是把面子看得比你还重，就说明她根本就不爱你，随时可能因面子问题离开你。那你还帮她忙前忙后的张罗什么？”
剧中，苏萌就是个把面子看得比韩春明更重的人。
七八年，嫌韩春明倒腾破烂丢脸，三年都没有跟他说话；八二年，春明答应开车送她爸去医院，结果事情一忙给忘了。苏萌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又三年没跟他说话；九二年，春明主动让了个项目给苏萌，让她觉得春明是故意打她的脸，又五年没有理他……
像这样的女人，真的是谁沾上，谁倒霉。项南跟春明到底兄弟一场，不希望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春明听项南这么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要是苏萌连表态都不敢，怎么敢保证，她进了少年宫之后，还能跟他在一起？也不敢保证，苏家人不会出来反对。
要知道，苏奶奶、苏老师、刘老师，一向都不咋看得起他的。
“行，我回头跟苏萌商量商量。”春明点点头，随后走了，没再提《红色娘子军》的事。
……
转过天来，项南和蔡晓丽在人民艺术剧院门口碰头，随后一起进去欣赏了《红色娘子军》。
项南看得电影、剧集多了，对这《红色娘子军》，还真没什么兴趣。
不过，蔡晓丽还是第一次看。看得是津津有味，目不转睛。一直到散场，还激动不已。
“建军，今天的演出可真好看~”蔡晓丽笑道，“你看人家跳得多好啊，真好~只可惜我小时候家里穷，想学跳舞也没有条件。”
“嗯，没关系，你现在就很好了。我看那些芭蕾舞演员，也没有你长得漂亮。”项南笑道。
“就知道哄我~”蔡晓丽害羞道。
“哪儿啊，我说得都是实话~”项南笑道。
实话说，他今天没白来。
就今晚《红色娘子军》表演的盛况，他就看到了群众对精神食粮的渴望。所以文化产业，大有可为。
……
初三，项南结束休假，回厂上班。
几天之后，《人民文学》推出复刊后的第二期，上面就刊印了项南的诗，《太阳最红，主席最亲》。
标题上写着作者介绍，义利食品厂青年工人——程建军。
这一来，可让他一炮而红。
厂领导都很重视，特地把项南请到办公室。
“小程，你还真是个人才，写得诗，居然都上《人民文学》了，好样的，给咱们厂增光露脸啊。”厂长笑道。
“谢厂长夸奖。”项南点头道。
“嗯，你平时喜欢搞创作？”厂长又问道。
“是，厂长，我平时就喜欢看书，像《主席文选》、《鲁迅文集》、《艳阳天》、《金光大道》等书籍我都喜欢看。看得多了，自己就想写一写。”项南解释道。谷
“好，好，就该这样。”厂长点头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搞创作，那在车间就太浪费人才了。
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就掉入咱厂的宣传科，当一名宣传干事吧，正好发挥你的特长。”
项南一听，自然高兴。
宣传科工作轻松，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比在车间可享受多了。
而且宣传干事，相当于办事员，工资是四十五元。
相比起来，春明等人进厂第二年，月工资才涨到十九块，差了一大截儿呢。
另外，去了宣传科后，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搞创作。等明年稿费制度恢复之后，他就可以靠卖文赚钱了。
……
春明、蔡晓丽听说之后，都羡慕不已。
“建军，你还真行，我真服了。”春明感慨道。
他骨子里也是个骄傲的人，向来是不肯服人的。但项南的确比他厉害，他还在车间干体力活儿，项南已经去宣传科享清闲了。
“建军，你真棒！”蔡晓丽都佩服的道。
第三中学那么多学生，刨除那些干部子弟，项南的表现算最优秀的。
即便跟那些干部子弟比，除了特别优秀的，回城就进机关、进部隊的之外，项南都算比较优秀的。
全车间的职工，听说此事，更是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项南虽然嘴上谦虚，其实心中爽得很。
“哎，对了，春明，你跟苏萌说了么？”项南问道。
春明尴尬的笑了笑。
他昨天就跟苏萌说了。但苏萌听说之后，却说他是想趁火打劫。根本不是真心帮她，只是为了追她而已。
所以她大骂春明是伪君子，真小人，连踢带打得把他赶了出去。
项南听说后，都觉得好笑。
苏萌这叫什么玩意儿！
她让春明无条件的帮她就行，她自己怎么不无条件嫁春明？她嫌春明没有真心，她又何尝有真心呢？
真是严重双标！
“春明，依我说，你就别理她了。”项南摆手道，“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利益交换不正常么？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还能喝风饮露吗？
你帮她找工作，她答应跟你交往，这不是很合理么？怎么才叫真心，无死无悔的付出才叫真心？
依我看，这不叫真心，这叫傻！她就是哄你玩呢，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就让你帮她做事。比资本家还狠呢，晓丽，你说对不对？”
蔡晓丽点点头，“春明，建军说得对，苏萌是有问题，你是该好好想想了。”
她也瞧不上苏萌这出儿。春明既不是她男朋友，也不是她老公，凭什么不计报酬的帮她做事。
她就是仗着春明喜欢她，所以才这么压榨他。真的挺卑鄙的！
“哎呀，你们都别这么说她。我知道，苏萌是个好女孩儿。”春明却依旧固执地道。
项南见状，都不好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