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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口铁     奋斗在沙俄txt下载     奋斗在沙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一十章 耿耿于怀(上)

    多尔戈鲁基公爵想了想,觉得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应该不至于那么不靠谱,既然他说马克西姆可信,在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那也只能选择相信。

    当然他这样的老狐狸也不会帮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承担风险的,相反他只会将风险全部甩出去:

    “好吧,既然你觉得这个马克西姆可靠,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只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因为这个马克西姆导致此次的任务出了问题,那全部责任都由你负!”

    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张了张嘴,他当然不想负这样的责任,可多尔戈鲁基公爵压根就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摆了摆手就让他滚蛋,这给他郁闷的几乎要吐血。

    可郁闷归郁闷,人家多尔戈鲁基公爵决定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反对或者反抗,就算他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和憋着,除非有一天他能够爬到多尔戈鲁基公爵头上,那时候他想怎么收拾对方也就全凭高兴了。

    “要不要将马克西姆再抓过来好好问一问?”

    对于小弟给出的这个主意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很不以为然,倒不是他真的信任马克西姆,而是他觉得自己的处置措施没有任何问题,至少马克西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既然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还不如赶紧开始行动尽快搞定这个任务。

    “让你的人开始行动,按照预定计划去吓唬吓唬沃龙佐夫公爵,记住演得真实一点,千万别让人看出了破绽!”

    按照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商量的结果,想要假戏真做那自然得像个样子,所以找一个有点分量的目标搞一次似模似样的袭击就很有必要了。

    只不过这个有点分量的目标怎么选就有点让人挠头了,因为一开始按照多尔戈鲁基公爵的意思,袭击的目标应该是乌瓦罗夫伯爵。

    在他看来既然袭击发动者是激进的自由主义分子或者激进改革派份子,那么他们的目标就应该是保守派曾经的领袖乌瓦罗夫伯爵。这才最真实也最合理!

    只不过这个建议遭到了波别多诺斯采夫的强烈反对,倒不是他心疼乌瓦罗夫伯爵,而是他认为乌瓦罗夫伯爵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针对他的任何行动都会让局势产生剧烈的动荡,搞不好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实在不适合这么搞,最好还是选个对局势影响小的目标,千万别搞出太大的风浪了。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至少多尔戈鲁基公爵没办法反对,只不过波别多诺斯采夫接下来提出的目标却让他差点没笑死,因为他竟然建议选择康斯坦丁大公作为目标。

    多尔戈鲁基公爵立刻就看穿了他的险恶用心,这位哪里是担心针对乌瓦罗夫伯爵高袭击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位分明就是想拍亚历山大二世的马屁故意恶心康斯坦丁大公好不好。

    否则你想想,哪个改革派哪怕是再激进的改革派会针对自己人,还是自己这边的大头目发动袭击?真当他们敌我不分吗?

    多尔戈鲁基公爵虽然也不喜欢康斯坦丁大公,但他觉得这么实在是智商堪忧,到时候傻子都能看出这里头有问题,弄不好圣彼得堡第三部的人反咬一口说这些袭击者是激进保守分子倒打一耙怎么办?

    那时候这个屁股谁去擦?

    还不是他这个行动直接负责人去擦,最后弄得他里外不是人,而波别多诺斯采夫却白捡了便宜,这如何能忍?

    所以他原封不动地将波别多诺斯采夫刚才的借口丢了回去,说康斯坦丁大公影响力也太大了,容易把事情搞大,所以决不能这么干!

    于是乎这两个人就吵了起来,足足争吵了一个小时,最后才各让一步选择了沃龙佐夫公爵当目标。

    为什么是沃龙佐夫公爵呢?

    原因非常简单,首先他的地位够高,毕竟是帝国元帅还是堂堂公爵,不管是在军队还是在民间和官场上他都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针对他的袭击活动没有人敢等闲视之,到时候不怕圣彼得堡第三部不上钩。

    其次,这位公爵虽然地位够高,但在官场上却早就边缘化了,也就是说不会对局势造成直接的冲击,有助于控制局面发展。

    最后,这位公爵是出了名的亲英派,这在当前的俄国是妥妥的少数派。哪怕他也是支持改革的,但在改革派中他的立场也不怎么受待见。

    所以针对他搞袭击这是完全可能的,至少逻辑上没有太大的硬伤。

    当然啦这也就是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这么看,如果让李骁知道了他们的脑回路恐怕会哭笑不得。

    诚然沃龙佐夫伯爵这个亲英派不怎么受待见,但你也要看到人家的身份地位和资历摆在那里,从过往的历史看他对改革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哪怕是激进改革派也是承认这一点的。

    更何况这个老头身体已经很差了,眼看着都没有几年好活了,这时候大家伙只觉得悲哀和伤感哪里会有神经病去策划对其的袭击呢?

    只不过让李骁没有想到的是,当波别多诺斯采夫和多尔戈鲁基公爵将相关计划呈报给亚历山大二世审批的时候,这位沙皇居然对这个方案表示同意。

    尼玛,这脑回路真心是让人莫名其妙啊!

    那么亚历山大二世为啥也脑子短路了呢?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他觉得沃龙佐夫公爵确实是个不错的目标,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影响力都刚刚合适,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太喜欢这个老家伙。

    是的,亚历山大二世对沃龙佐夫公爵很有意见,原因非常简单,在克里米亚战败之后,这位公爵是军方少数第一时间建议他议和投降的人。

    正是沃龙佐夫公爵在军队巨大的影响力让一大批将领也认为继续战斗毫无意义。

    这个让亚历山大二世一直耿耿于怀,更何况在后来的和谈期间这位公爵还说了一些让他很反感的话……

第一千零十一章 耿耿于怀(下)

    亚历山大二世对沃龙佐夫公爵确实很有意见,原因就是那位公爵让他投降,要知道当时亚历山大二世是根本不想投降,最后却不得不迫于压力投降。

    他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不光是恨透了让他颜面大失的英法土耳其,更是连带着将沃龙佐夫公爵一干劝他投降的人也恨上了。

    不光如此,沃龙佐夫公爵还有另外一个让他记恨的毒点,那就是这位是铁杆亲英派,你想想这不等于是罪上加罪怎么不让亚历山大二世痛恨。

    这一次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提出的建议虽然有点那啥,但对于小心眼的亚历山大二世来说正好出一口恶气了,自然是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按照公爵的日程安排,后天将前往陆军部,我们完全可以在半路伏击他!”

    波别多诺斯采夫皱了皱眉头,虽然提议袭击沃龙佐夫公爵的是他,但对于搞袭击他其实并不认同,只不过是没有办法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多尔戈鲁基公爵现在说要在半路上袭击沃龙佐夫公爵,他就很不赞同:“不行!大街上公然行刺,这影响太恶劣了!”

    多尔戈鲁基公爵却不以为然道:“要的就是这种影响力,不然怎么以假乱真?”

    波别多诺斯采夫坚持道:“那也太过了,大街之上那么多人看着,这是什么性质?万一出了个好歹,怎么交代?”

    多尔戈鲁基公爵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哪有什么好歹,不这么做,怎么引起圣彼得堡第三部的高度重视,怎么给他们施加压力?”

    波别多诺斯采夫又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那也不能这么胡搞瞎搞,否则到时候我们也没办法交代!”

    多尔戈鲁基公爵撇了撇嘴,认为波别多诺斯采夫就是太畏手畏脚了,这也不敢做那也不行,给第三部的手脚都捆了个结实,这还怎么做事?

    “陛下都同意了,有什么不能做的,”他干脆搬出了亚历山大二世说事,“完不成陛下交代的任务那才叫失职!”

    波别多诺斯采夫不说话了,这一定确实让他很忌惮,他既想完成亚历山大二世的命令又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这本质上就很矛盾。

    或者说他还是传统的文臣风格,不太适应第三部的行事法则。这也是他执掌第三部以来被动的根本原因所在。

    但是作为官僚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立刻就开始甩锅了:“既然你坚持,那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出了任何差错和乱子就唯你是问!”

    多尔戈鲁基公爵被气得够呛,他很清楚波别多诺斯采夫这是既不想负责任又不想错失功劳。将所有的责任都甩给了他,出了事就拿他顶缸,立了功就抢在前头,这尼玛也太精明了吧!

    只不过他也不傻,立刻就回了一句:“让我负责一切承担全部责任可以,就请您通报陛下,只要陛下同意,我愿意一肩承担所有的责任!”

    多尔戈鲁基公爵算准了波别多诺斯采夫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真要是这么通报给亚历山大二世,那后者马上就知道他波别多诺斯采夫在搞什么名堂,哪里还会记他的功劳,搞不好这事儿一完就让他滚出第三部了。

    自然地波别多诺斯采夫不可能答应:“陛下已经同意了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反复去问,这不是耽误陛下的时间么!你要是胆小怕事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耽误功夫!”

    多尔戈鲁基公爵立刻冷笑着反驳道:“这怎么叫我胆小怕事呢?胆小怕事的不是您吗?是您不同意当街行动,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要么请示陛下,要么您就别说什么让我负全责,没有这样的道理!”

    波别多诺斯采夫被噎住了,好半晌才回答道:“行吧,你想做就去做吧,反正此事我不赞同!”

    说穿了他还是不想担责任,多尔戈鲁基公爵顿时冷笑道:“那事成之后您可别厚着脸皮说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就行!我会在备忘录天备注您的意见的!”

    这下波别多诺斯采夫也恼了,同他哼了一声道:“随你怎么备注,反正最后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不用说这两位就闹翻了,一个干脆自行其是,另一个则狠狠地在心里头记了一笔,准备秋后算总账。

    只不过行动依然继续,只不过波别多诺斯采夫没有参与由多尔戈鲁基公爵全权负责。当然啦,波别多诺斯采夫也忘记帮着添堵,多尔戈鲁基公爵除了自己部门的人手其余的一个人也调不动,那真心是要钱没有要人也不给,给他气得差点吐血。

    这样的合作状态自然是做不成什么大事,不过这也是保守派内部的日常,大家都忙着互相针对互相看不顺眼,根本就形不成合力。

    而他们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李骁的眼睛:“真的在筹谋搞事情?”

    “是的,彼得.尼古拉耶维奇一直在沃龙佐夫公爵的庄园周边活动,不断地打听公爵的日常行程,好像很关注公爵阁下。”

    李骁就奇怪了,沃龙佐夫公爵早已过气,虽然影响力不小但算不得铁杆的改革派,就算第三部看他不顺眼,也不太可能针对他搞事情。因为得不偿失啊!

    “你确定?!”

    “非常确定,已经有十几个总部的探子在公爵庄园周边活动,每一个都带着枪,看样子好像有大行动。而且马克西姆说的那几个所谓的激进自由主义份子也在其中,他们的阴谋似乎是针对公爵阁下的。”

    李骁摸了摸下巴,针对沃龙佐夫公爵的阴谋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难不成这群混蛋想要搞一发大的?

    如果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没有猜错,他们的根本目的就是设法将自己留在圣彼得堡,刺杀沃龙佐夫公爵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严肃追查,这么看的话还真是个留下他的好借口。

    想到这里他有了决断断然吩咐道:“立刻行动,严密监控这些家伙的一举一动,要严防他们对公爵阁下不利!”

第一千零十二章 狗咬狗

    李骁其实不太相信多尔戈鲁基公爵真敢对沃龙佐夫公爵怎么样,哪怕有亚历山大二世的首肯他也绝不会傻到真的去刺杀那位公爵,顶多也就是做个样子造出点声势吸引他的注意。

    所以他虽然命令手下关注彼得.尼古拉耶维奇一伙儿的动向,但主要的精力并未放在这上面。

    直到两天之后穆拉维约夫突然来告诉他:“情况不太对劲,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召集了太多的人手,而且还准备了爆炸物,看上去好像来真的!”

    李骁吃了一惊,愕然道:“不可能吧,他们疯了吗?”

    穆拉维约夫苦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他们是疯了,而且还疯的不轻!”

    李骁没有说话,显然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讲实话他有点措手不及,因为他真没想到多尔戈鲁基公爵会这么疯,而且疯得这么快,之前他还以为就算对方神经了也会有一段过程,谁能想到这厮说疯就疯呢?

    半晌之后他断然说道:“不能再等了,立刻采取行动,将相关人等全部逮捕,一个都不准放过!”

    穆拉维约夫惊讶道:“不等了?是不是有点……”

    他没完说就被李骁打断了:“绝不能再等了,再等就真的出大事了,那时候我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他们的指挥棒走了,行动,抓人,快!”

    随着李骁一声令下圣彼得堡第三部的宪兵和探子倾巢而出将盘踞在沃龙佐夫公爵庄园附近的“激进分子”一个不落的全给逮捕。其中就包括了正在现场指挥的彼得.尼古拉耶维奇。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厮被抓了还不断挣扎和叫嚣,好像是很不服气。

    “干什么?”李骁冷笑道:“当然是抓捕乱党,只是没想到啊,堂堂宪兵中校竟然也是乱党,看来我们第三部的好好查一查内部的问题了!”

    李骁很清楚这时候该怎么说才最有用,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就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喊道:“胡说,我们不是乱党!”

    李骁轻蔑地一笑道:“不是乱党?”他指了指搜查出来的武器弹药和炸药,问道:“那这些是什么?别告诉我这些是用来打猎的!”

    自然不可能有人用炸药来打猎,但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嘴还是很硬的,他强辩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们在执行秘密任务!”

    李骁又冷笑了一声,反问道:“秘密任务?什么秘密任务需要这么多炸药?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乱党,就是准备对沃龙佐夫公爵不利!”

    彼得.尼古拉耶维奇依然嘴硬道:“我们就是在执行秘密任务,不相信你可以向多尔戈鲁基公爵阁下质询,他会为我们作证明的!”

    李骁轻蔑地一笑道:“不用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会直接向陛下汇报的,到时候陛下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来人,将他们和这些证物一起带走送往冬宫!”

    李骁才不会去跟多尔戈鲁基公爵扯淡,那有什么意义,可以想象多尔戈鲁基公爵为说什么,甚至他都不会将人送到波别多诺斯采夫那边,直接给人送冬宫让亚历山大二世去头疼才是上策。

    那时候就算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想要包庇也得多费一些手脚。当然以亚历山大二世的个性,更有可能的是装作勃然大怒,疯狂滴收拾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那多有趣。

    和李骁预计地差不多,当亚历山大二世看到所谓证据和被逮捕的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时那脸色别提有多精彩了,尤其是李骁慷慨陈词说他们圣彼得堡第三部破获了一起针对帝国重臣劳苦功高的沃龙佐夫公爵的刺杀案时,他的脸色比吃了翔还要难看。

    亚历山大二世当然知道所谓的刺杀案是怎么回事,但根据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之前的汇报,这起假戏真做的刺杀案不应该是发生之后才被圣彼得堡第三部知觉吗?

    那时候他自然可以挥动板子狠狠地教训李骁,命令他好好反省加强警备戴罪立功。怎么板子还没举起来就人赃俱获了?

    他虽然一肚子的疑惑和不满,但表面上还不能说什么,还得违心地表扬李骁几句,夸奖他表现出色。

    再然后嘛,他自然气得吐血立刻就把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叫到冬宫一通训斥:

    “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的人会被安德烈抓个正着,你是没看见刚才他是什么嘴脸,简直气死我了!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波别多诺斯采夫冷笑了一声立刻就推了个一干二净:“陛下,之前我就告诉过公爵阁下他的计划问题很大,最好慎重行事,可惜公爵阁下根本听不进去,坚持一定要按照他的方式行动,现在任务失败了,他应当负主要责任!”

    亚历山大二世看了看波别多诺斯采夫然后又盯着多尔戈鲁基公爵问道:“是这样吗?公爵?”

    多尔戈鲁基公爵被波别多诺斯采夫背刺了一刀,虽然不意外但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心道: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他立刻躬身回答道:“陛下,任务出了这么大纰漏我自然是责任甚大,但是伯爵阁下的话我不认同,之前我们对于如何执行任务就有分歧,之后伯爵阁下就不管不顾甩手离去,将所有的工作全部甩给了我,不光如此,他还故意设置障碍,既不划拨足够的资金也不给足够的人手,我只能勉强行动……如果有充足的支持行动早就成功了,哪里会被圣彼得堡第三部察觉!”

    这话给波别多诺斯采夫气得够呛,立刻吹胡子瞪眼睛反驳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才导致行动失败!”

    多尔戈鲁基公爵立刻也反咬了回去:“是你故意拖后腿,既不给钱又不给人,任务怎么进行!”

    眼看这两人就要咬成一团,亚历山大二世终于忍不住了,他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闭嘴!”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看来态度要端正啊!

    亚历山大二世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考量舒瓦诺夫伯爵这个人选是不是真的合适。

    实话实说他对这位并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以前这位跟乌瓦罗夫伯爵走得近,后来犯了一些错误开罪了乌瓦罗夫伯爵被罚坐冷板凳赶到了撒丁王国做大使。

    若不是在撒丁王国有点表现成功的阻止了该国加入英法同盟,舒瓦诺夫伯爵这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虽然亚历山大二世听从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建议将其召回圣彼得堡并安插在第三部,但他并不打算重用这个人。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五六年内舒瓦诺夫伯爵也就是这样子,今后有没有机会还得看时局的变化。

    亚历山大二世真没想到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会忽然推荐这位给他,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任务,这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缓缓地回答道:“舒瓦诺夫伯爵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从各方面来看都算得上突出,而且特别熟悉第三部的业务!”

    亚历山大二世愈发地惊奇了,这种评价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了,难道这个舒瓦诺夫伯爵真的这么厉害?还是说他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人?

    亚历山大二世有这样的想法非常正常,换做任何一个皇帝都会这么看,只不过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不过舒瓦诺夫伯爵也有致命的缺陷,他确实能力突出,但正是因为能力突出让他有点恃才放旷看不起同僚,此外他的忠诚也是个大问题,这个人野心太大了!”

    亚历山大二世顿时一愣,这个缺点实在有点太突出了,不客气地说这样的人他是有点不敢用的,能力和野心突出还很骄傲然后又没有什么忠诚可言,这不是实打实的反骨仔吗?

    他犹豫了,这样的双刃剑可不是好用的,一个不慎就可能弄伤自己,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离这小子远点比较好?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对亚历山大二世的心态那是拿捏得死死的,这位沙皇不说话了他自然就知道在担心什么,只听见他又说道:

    “舒瓦诺夫伯爵的优点和缺点都极其明显,这样的人用不好就会坏大事,当然用好了也能够立刻打开局面扭转局势,具体怎么用还需要陛下斟酌。”

    看上去他好像是把皮球踢回给了亚历山大二世,但亚历山大二世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舒瓦诺夫伯爵可以用,需要注意的是怎么用?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问道:“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躬身回答道:“好的建议没有,但就我个人对舒瓦诺夫伯爵的了解,这个人决不能掌握太大的权力,必须牢牢地将其限制住,不让他肆意妄为应该可以避免出现大问题。”

    亚历山大二世皱眉道:“这不会过于限制他,导致他没办法……没办法监督波别多诺斯采夫和多尔戈鲁基公爵么?”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笑了笑道:“陛下,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他无法施展本事,但我要告诉您,他这个人最善于以小博大,您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坊,所以权力不能给太多,否则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陛下您是希望他监督和促进波别多诺斯采夫伯爵和多尔戈鲁基公爵,让他们二位全心全意地开展工作,如果给他太多的权力,那搞不好第三部就会从现在的二虎相争变成三局鼎力了,到时候局面将更加不好收拾!”

    亚历山大二世又吃了一惊,按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意思,如果舒瓦诺夫伯爵的权力过大,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会跟波别多诺斯采夫和多尔戈鲁基公爵一较长短,那第三部就真的会乱成一锅粥了。到时候这个屁股就真的擦不干净了。

    想了想亚历山大二世决定听从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建议,稍微提拔一下舒瓦诺夫,让他好好地鞭策波别多诺斯采夫和多尔戈鲁基公爵干活。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您了,伯爵,你好好提点一下舒瓦诺夫伯爵,让他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只不过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陛下,鉴于舒瓦诺夫伯爵这个人的特殊性,我认为还是由您亲自鞭策他更为合适。既可以鼓舞他的士气,又能让他知道究竟该为谁服务……”

    这下亚历山大二世才真正放心了,舒瓦诺夫伯爵能力如此突出,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如果这个人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走得太近,或者换句话说就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党羽,那如何得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暂时还不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人,万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乘着这个机会拉拢他怎么办?

    所以他要试一试舒瓦诺夫伯爵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关系。从刚才的情况看还算好,二者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他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点。

    只不过亚历山大二世怎么都想不到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落子比他快多了,那是走一步看三步,他对舒瓦诺夫伯爵的工作早就做在了前面,哪里有破绽给他抓?

    说起来舒瓦诺夫伯爵被亚历山大二世叫过去一顿连打带敲并委以重任,这给他是又喜又惊。

    欢喜的是地位提高了,竟然可以负责监督鞭策波别多诺斯采夫这样的大佬了。震惊的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刚刚告诉他会委以重任,结果没几天就兑现了,而且还是让亚历山大二世来亲自兑现的,这是什么能力!太吓人了吧!

    如果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连亚历山大二世都指使得动,那收拾他这个小虾米还不跟玩儿一样。

    今天人家能让他飞黄腾达,那明天就可以一脚将他踩入谷底,这样的大佬哪里是现在的他可以得罪的?

    所以态度还是放端正一点,千万别惹毛了那一位,人家交代的任务还是得完成得漂亮一点为妙啊!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怨气

    谁去监督波别多诺斯采夫和多尔戈鲁基公爵的问题解决了,但是这两位带给亚历山大二世的麻烦并没有结束。

    任务失败不光没能将李骁留在圣彼得堡,反而还让亚历山大二世不得不违心地给某人立功受奖。

    更糟糕的是时间也不够了,眼瞅着登基大典就要近了,总不能真的装傻装糊涂不发给请帖吧?

    总之亚历山大二世是又气又恼,在愤怒地摔碎了几件珍贵的华夏瓷器之后他不情不愿地发出了邀请函。

    当然就算发了他也没有忘记恶心李骁,因为邀请函是发了,但他并没有给某人预留一张观礼专列的火车票,也就是说李骁得自己想法子去莫斯科。

    “真是小家子气!”李骁轻蔑地对阿列克谢说道,“难道他以为不给车票我就去不了莫斯科了?”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是,陛下这是故意区别对待,就是要告诉大家他不喜欢你。”

    这个分析很到位,亚历山大二世就是这个意思,他相信只要贵族圈都了解到了这个讯息,相信今后李骁就会被无情地边缘化,他相信不会有人傻到明知道他这个沙皇不喜欢某人还硬要跟某人套近乎。

    这一招也是有够损的,也确实能给李骁制造一些麻烦,至少能给他在圣彼得堡贵族圈打开局面制造不小的麻烦。

    “随他吧,他是沙皇,谁能拦着他,”李骁撇了撇嘴道,“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封死我,那就太天真了!”

    李骁为什么有底气这么说话呢?原因非常简单,在政坛在官场别的什么都可以作假唯有一点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永远的利益。

    只要你能制造足够的利益,那哪怕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也会有大把的人上赶着喜欢你结交你。

    相反,哪怕你是十世善人或者圣人转世,但带不来足够利益或者干脆会妨碍利益,那么被万人嫌弃也不是梦话。

    总之,这个圈子一切都是以利益导向,谁能制造足够的利益谁就是万人迷。

    虽然李骁还做不到万人迷的程度,但让一些慧眼识珠的大佬欣赏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比如两位戈尔恰科夫公爵,比如沃龙佐夫公爵,比如尼古拉.米柳亭,比如奥尔多夫公爵。

    这一众大佬听闻李骁被亚历山大二世嫌弃之后,非但没有跟他拉开距离,反而纷纷上前送温暖。

    戈尔恰科夫公爵兄弟就直接送上了自家的豪华马车,奥尔多夫公爵也告诉他自家在莫斯科的别墅随便住,哪怕是尼古拉.米柳亭也送上了安慰,最可气的还是沃龙佐夫公爵,这位直接二话不说就拉着李骁上了亚历山大二世给他特别准备的专列。

    “您就不担心陛下不高兴?”李骁略有些好奇地问道。

    沃龙佐夫公爵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老头子我不管是官位还是爵位都到头了,再巴结拍马屁人家也不会正眼多瞧我一眼,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就说得非常实在了,沃龙佐夫公爵不管是政治倾向还是处事风格都跟亚历山大二世不对路。所以别看亚历山大二世很客气地给安排了专列接送,但那不过是做个样子,谁让沃龙佐夫公爵声望太高呢!

    沃龙佐夫公爵笑呵呵地打趣道:“倒是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就开罪了陛下,未来这几十年你打算怎么过啊?”

    李骁耸了耸肩:“该怎么过怎么过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因为某些人不喜欢我就得自我了断吧?”

    沃龙佐夫公爵哈哈大笑起来,说起他这一辈子,真正受到重用还是亚历山大一世时代,到了尼古拉一世时期基本上就因为跟沙皇不对路靠边站了。

    所以谈论到怎么对付不对路的老板这方面他的经验就特别丰富了,而且实话实说他是真不喜欢尼古拉一世的那一套,至于亚历山大二世他接触不多,但考虑到这位新沙皇继位以来基本还是沿着他老子的路子再走,甚至因为改革的事情拖拖拉拉犹犹豫豫让他觉得特别缺少魄力。

    自然地他对亚历山大二世也没啥子好印象,尤其是这回李骁破获的针对他的刺杀案,当他搞清楚了其中弯弯绕绕之后对亚历山大二世的看法就更糟糕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公爵,而且立功无数,竟然为了那么屁大一点点小事就要在他头上搞事情,这不是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么。

    就像他自己说的,到了他这把年纪这种地位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既然你亚历山大二世不把我当一回事,那我自然也不会把你当一回事,你不是讨厌某人故意不给车票吗?

    那我还就偏偏用你送的专列拉着某人一起去,看你能咋滴!

    这就有点叫板的意思了,不过也只有他这种地位的和立场的老臣有这个叫板的资格,换其他人不是身份地位不够就是没有那个胆子。

    李骁也明白沃龙佐夫公爵为什么这么待见他,打趣道:“您就不怕陛下一个不高兴,元帅的军衔就不给您了?”

    提起这一点沃龙佐夫心里头就有气,你看看他的履历,远征过波斯,还参加过历次对拿破仑的战争,1812年卫国战争期间就已经是师长还参加过残酷的博罗季诺战役且身负重伤,伤愈之后晋升中将并参加莱比锡会战,之后一路攻入巴黎并任俄国占领军的军长,到了1823年就是克里米亚总督。

    按说就他这样的履历和功绩应该早就够格晋升陆军元帅了。但谁想到1825年亚历山大一世驾崩,之后尼古拉一世就不待见他了,以至于比他资历低功劳少的帕斯科维奇在1829年就晋升元帅,可他到了1855年还只是个陆军上将。

    二十多年的老上将啊!

    生生地熬死了尼古拉一世,也熬到了退休,等到了克里米亚的大惨败亚历山大二世为了笼络人心才不得不给他晋升元帅。

    你说说沃龙佐夫对此能没有怨气吗?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闲聊(上)

    站在沃龙佐夫的角度,这次亚历山大二世给他晋升军衔,并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反倒是有点可怜他或者不得已而为之的感觉。

    所以说他情绪不高也不以为然就很正常了,尤其是他知道了之前刺杀的那档子事儿,虽然李骁将隐患全部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但他心里头肯定很不舒服,尤其是将其和晋升军衔联系在一起之后,他多少会有种:你丫的亚历山大二世是不是给我一颗甜枣然后就要敲我一棍子啊!

    反正经过这么一闹,他对亚历山大而是晋升军衔是更加没有感激的意思了。

    “不给元帅就不给呗,”老头狡黠地一笑道,“正好免得被人戳脊梁骨,说什么我这个元帅是倚老卖老装可怜混来的!”

    有人敢说这样的闲话吗?

    你还别说,真有,毕竟这几年沃龙佐夫公爵都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哪怕是在克里米亚战争最紧要的关头,这位也没有被重新推回一线,只是在老家组织了所谓义勇军。

    所以突然地亚历山大二世要给他晋升肯定有人嚼舌头说怪话,尤其是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保守派人士,那更是阴阳怪气讲出的话不是一般的难听。

    李骁立刻就笑道:“您晋升元帅若算是倚老卖老装可怜,那当年缅什科夫晋升上将、帕斯科维奇晋升元帅算什么?倖臣吗?”

    这话算是搔到了沃龙佐夫的痒处,他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两个家伙,帕斯科维奇还算好点,多少还有点战功,但缅什科夫那个海军大臣和海军上将和亲王头衔是怎么来的?实在是让人不爽!

    老头一高兴,拍了拍李骁的肩膀大笑道:“也是,你说的有道理,跟那些没脸没皮的家伙比,我这个元帅到是当之无愧!”

    说到这里老头忽然叹了口气道:“话又说回来,如今就算让我当元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是再也没办法上战场了,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李骁赶紧安慰道:“公爵,您这话就错了,您晋升元帅是众望所归,而且谁说您没有用?在我看来您老当益壮还有大作用!”

    沃龙佐夫惨淡一笑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李骁却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这可不是安慰您,您想一想,如今的头等大事就是改革,在我看来不光是政治经济需要改革,军队也迫切需要改变……经过上次的战争不难看出我们的军队已经不是当年那支可以叱咤欧陆的无敌雄狮,相反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再不奋起直追恐怕会被越甩越远啊!”

    沃龙佐夫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虽然早就是半退休状态,但这并不妨碍他审视俄军的现状,不客气点说这次俄军的表现实在糟糕,不管是指挥、组织还是装备都是一团糟,简直比当年被拿破仑吊打的时候还要混乱。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跟英法一较长短?所以改革确实非常有必要!

    但是嘛,沃龙佐夫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跟苏沃诺夫之类名将的差别,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名将。不客气点说他也就是矮个子里挑长子,鄙视缅什科夫之流没问题,但让他像苏沃诺夫一样名垂青史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他离开军队已经太久了,对俄军存在的问题并没有很直观和具体的了解,而改革最讲究的是细节,他都不了解细节怎么谈得上对改革有帮助呢?

    “话不能这么说,”李骁大摇其头道,“就现在的形势来说,改革不是如何去做的问题,而是要不要改的问题……您大概还不知道,经历了这场惨败,我们的某些将领依然固执地认为失败并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兵力不够多士气不够旺盛的客观因素问题,他们认为俄军不需要改变,维持现状就最好不过了……”

    沃龙佐夫只是稍微一愣,显然他对这种论调并不陌生,他轻蔑地说道:“和当年一样,有些人总是食古不化,不,不是食古不化,而是不愿意放弃自家的那点瓶瓶罐罐,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

    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是不是帕斯科维奇那帮人说怪话?”

    李骁呵呵一笑道:“还真不是,他现在窝在华沙老实得很,据说病得挺重,貌似话都说不出来了。”

    沃龙佐夫顿时一阵失神,因为帕斯科维奇跟他算是一个时代的人物,大家都是从拿破仑时代过来的,也都经历了1812年的残酷考验。

    虽然后来他靠着跟尼古拉一世关系更好青云直上,来了个弯道超车压在了他头上,但听到帕斯科维奇快不行了他还是有点伤感,他们那一代人行将就木纷纷凋零,真是一代江山换旧人啊!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道:“不是帕斯科维奇,难道是缅什科夫又不甘寂寞了?”

    李骁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他在喀琅施塔得也挺老实的,基本上什么都不搀和。”

    这下沃龙佐夫惊讶了,不解道:“那是谁?”

    “巴里亚京斯基公爵。”

    听到这个名字沃龙佐夫真的震惊了,因为他对巴里亚京斯基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至少他认为此人跟缅什科夫之流还是不一样的,就冲他在高加索地区的表现,不说是名将,至少能力算是合格,应该是当前俄军中比较出色的将领。

    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出那么没见识的话,会认为军队不需要改革,这不是开玩笑吗?

    想了想沃龙佐夫有些黯然地回答道:“他应该是迫不得已,毕竟他是陛下的人,不可能为改革说好话啊!”

    但李骁却并不是特别认同:“不见得,固然他有屁股决定脑袋的因素才反对改革,但我认为他这个一直以来都趋于保守,对改革是发自内心的不认同,所以他反对改革恐怕也是发自内心的!”

    沃龙佐夫顿时不说话了,通过李骁的话他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对改革所面临的问题也有了新的了解,这不禁让他忧心忡忡……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闲聊(下)

    沃龙佐夫公爵陷入沉思的当口,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他所乘坐的专列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乍然惊醒问道:“怎么停了?到哪里了?”

    李骁看了看窗外的站牌,回答道:“好像是特维尔。”

    “特维尔?”沃龙佐夫公爵似乎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到特维尔了?那离莫斯科不远了……火车还真是快捷啊!”

    李骁心里头呵呵了一声,对此有些不屑,因为这个年月的火车真心和快不沾边,严格意义上说也就是比马车稍微快那么一丢丢罢了。别说跟后世的高铁比,比普快都要慢一大截。

    当然啦,站在时代和进步的角度说,这确实值得称道,至少对于落后的俄国而言,火车这种交通工具确实挺快的。

    这时候沃龙佐夫的副官也走了进来:“公爵,列车需要加水加煤,大概需要几个小时。”

    好吧,这个时代的火车让人蛋疼的缺点就是需要加水和加煤,毕竟还是蒸汽机车,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加水加煤,而这相当的耗时间。

    而这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铁路完全电气化之后,水和煤才退出舞台。

    “好吧!”

    沃龙佐夫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脖子和腿脚:“正好下去活动活动,老这么窝着骨头都僵硬了。”

    而对李骁来说这个年月的火车旅行不光是太慢更重要的是比较颠簸,毕竟技术粗糙跟后世稳如老狗的高铁没法比,坐久了屁股都会发麻。

    沃龙佐夫准备下车休息他也求之不得,遂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专列。

    特维尔站并不大,只有两个站台,比后世华夏某些穷乡僻壤的小站看着都简陋。

    李骁环视了周围一眼,发现这么个简陋的小站都是抢工赶出来的,候车室都没有完工,车站仅仅用木头栅栏围起来,站台上甚至连个遮风挡雨的棚子都没有。

    “够简陋的。”沃龙佐夫公爵呵呵一笑,“比英国的某些小火车站还要简陋。”

    别看沃龙佐夫公爵好像是在抱怨,但李骁能听出他并没有批评的意思,实际上见识过俄国落后的人都不会批评这座简陋的车站。毕竟是从无到有,老话不是说了万事开头难么,希望这会是个良好的开端。

    李骁笑了笑回答道:“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沃龙佐夫公爵缓缓地点了点头:“是啊!希望是个好的开始,希望未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沃龙佐夫公爵看着很是感慨,不过李骁能够理解,只有深爱这个国家,只有希望自己的祖国越来越强大富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叹。换做那种没心没肺的或者极端保守的,他们才不在乎这些,甚至会对此深恶痛绝!

    李骁和沃龙佐夫公爵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关于火车和铁路的话题,沃龙佐夫公爵的副官忽然又走了过来。

    “公爵,康斯坦丁大公殿下请您过去叙话。”

    沃龙佐夫公爵愣了下,很是疑惑地问道:“康斯坦丁大公殿下?他也在这里?”

    副官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大公殿下的专列也在休整,见到您的专列后,专门请您过去叙话。”

    沃龙佐夫公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李骁,忽然笑道:“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见见?”

    讲实话,李骁真心没兴趣跟康斯坦丁大公打交道,因为每次跟这厮打交道都没有好事发生,不是被他惦记就是被他算计,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没有这个堂兄。

    只不过发出邀请的是沃龙佐夫公爵,这位公爵再怎么说也是改革派的大佬,不可能不知道他跟康斯坦丁大公关系紧张,明知道如此他还发出了邀请,说明对方肯定是有原因的。

    既然如此那不妨看看沃龙佐夫公爵想干什么,想到这儿他点头笑道:“好的,不过我跟大公殿下的关系可是很一般,等会儿别让您尴尬才好。”

    沃龙佐夫公爵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不会,他多少要给我这个老家伙一点面子的,走一起去看看,看看他究竟搞什么名堂!”

    沃龙佐夫公爵的话让李骁安心了不少,从他的口气不难听出他确实知道自己跟康斯坦丁大公关系紧张,而且也并不怎么认可对方,甚至可能还有点微词。

    康斯坦丁大公并没有留在专列上,而是在车站外面包下了一间旅馆,很显然他不可能是临时看到了沃龙佐夫公爵的专列才发出邀请。他恐怕是一直在等沃龙佐夫公爵。

    这让李骁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而旁边的沃龙佐夫公爵也皱了皱眉头,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康斯坦丁大公是来者不善。

    “公爵阁下,欢迎您!”

    康斯坦丁大公亲自在门口迎接沃龙佐夫公爵,看到李骁的那一刹那他有点吃惊又有点不爽,不过他很快就将其掩饰了过去。

    “大公殿下,”沃龙佐夫公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还是您会享受,竟然包下了一间旅馆休息,是不适应坐火车旅行吗?”

    康斯坦丁大公也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坐久了车有些乏了,就临时休息一阵……这也是为了养足精神重新上路。”

    “有道理,有道理,”沃龙佐夫公爵似乎是意有所指,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那我就沾您的光,顺带着休息休息。”

    “您客气了,”康斯坦丁大公笑了笑,忽然对李骁说道:“安德烈竟然也在,公爵阁下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您这么打扰公爵阁下不太好吧?”

    李骁心道果然是一家人,康斯坦丁大公一看就是故意拿捏和讽刺他,跟亚历山大二世是一路货色,他正想给对方怼回去谁想到沃龙佐夫公爵却抢先说道:

    “哪里有什么打扰,我这种老头子就喜欢热闹,有大公阁下陪着我一起来,一路上反而轻松不少。”

    康斯坦丁大公变了变脸色,大概是没想到沃龙佐夫公爵会这么帮李骁说话,但他确实是腻味某人,还是忍不住教训道:“那也不能打扰您休息,再说了,作为军人哪有那么娇气,坐马车去莫斯科能有多辛苦?!”

第一千零十八章 步步逼近(上)

    你瞧瞧康斯坦丁大公这说的是人话吗?作为军人就该坐马车不该坐火车,如果李骁没有记错的话康斯坦丁大公这个海军中将貌似也是军人吧?

    他可不怕对方而且大家早就撕破了脸,既然你自己上门找抽那他也不会客气,立刻就给怼回去了:“那是,坐火车算什么军人?这么说起来的话您这是提前退役了?”

    康斯坦丁大公一愣,他根本就没想到某人竟然敢当着沃龙佐夫公爵面怼他,而且还怼得这么犀利,顿时就恼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批评你两句都不可以了?!”

    李骁却淡淡地回答道:“善意的批评我当然接受,但对某些人胡搅蛮缠鸡蛋里挑骨头我也不会惯着!”

    眼瞧着这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开干,按道理说旁边的沃龙佐夫公爵应该出面当和事佬,只不过让人玩味的是这位公爵完全当做没看见,他仰着头在那里看天,不知道还以为天上要掉馅饼了。

    这自然又出乎了康斯坦丁大公的预料,他原本觉得再怎么样沃龙佐夫公爵也要给自己几分面子,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李骁怼他。

    谁想到人家还就是没给这个面子,只当做没看见,随他跟李骁闹,简直就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

    这让他很是不忿,因为他觉得再怎么样他也是堂堂帝国大公,而且还善意地邀请沃龙佐夫公爵过来休息,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也要给自己一点面子吧!

    可对方偏偏一点面子都不给,这顿时让他觉得难怪当年尼古拉一世不待见沃龙佐夫,一直压着某人就是不给某人晋升元帅也不重用某人,明显这都是沃龙佐夫公爵的问题!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都想怒骂一声老匹夫了。奈何形势比人强,他现在需要沃龙佐夫公爵的支持,也只能强忍着这些不高兴了。

    他干脆不搭理李骁直接对沃龙佐夫公爵说道:“公爵,您还没有用餐吧,我的厨师非常擅长法国料理,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沃龙佐夫公爵这好像才惊醒过来,乐呵呵地回答道:“那挺好,我正好也饿了,安德烈大公,我们一起去尝尝殿下厨师的手艺吧!”

    这话又给康斯坦丁大公气到了,他一点儿都不想请李骁上桌,但奈何沃龙佐夫公爵已经发出了邀请,他总不能一点风度都不给直接赶人吧?

    不过他也没搭理李骁,只是笑着对沃龙佐夫公爵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法国料理好吃吗?

    味道自然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康斯坦丁大公这种人的厨师技艺更是不会差,沃龙佐夫公爵是边吃边赞,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康斯坦丁大公终于找到机会插嘴问道:“公爵,这一次请您过来,主要是有些问题要向您请教,还希望您不吝赐教!”

    李骁一边品尝着甜点一边在心中暗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忍不住要上肉戏了啊!

    不过他并没有出声,一方面这是康斯坦丁大公在请教沃龙佐夫公爵,他不适合插嘴,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康斯坦丁大公要搞什么花样,以及看看沃龙佐夫公爵会怎么应对。

    沃龙佐夫公爵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回答道:“赐教?殿下您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个退休混日子的老头子,哪里能教给您什么?”

    康斯坦丁大公立刻说道:“公爵您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足智多谋文武双全,我一直就很崇拜您,觉得当前俄国唯一能为我解惑的也只有您了!”

    沃龙佐夫公爵摆了摆手道:“您谬赞了,我真的只是个混吃等死的老头子,至于以前的些许薄功也不过是运气使然……而您则是年轻有为才是当之无愧的国家栋梁,我哪里能帮您解惑啊!”

    沃龙佐夫公爵嘴上说得客气,可康斯坦丁大公听着却觉得不对味,因为这种客气分明就是疏远,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不过谁让他有求于人呢,他只能强忍着不快继续说道:“您实在是太谦虚了,如果我国的官员都像您一样,国家何愁不富强啊!”

    他不等沃龙佐夫公爵拒绝又道:“但现在我国上上下下都存在极大的问题,之前在克里米亚的失败让我国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此时此刻只有我们奋发图强才能挽回局势!”

    “而您正是我国资历最老功劳最大见识最丰富的老将,我认为只有您站出来才能帮助我们力王狂澜!”

    沃龙佐夫公爵终于有了点其他表情,只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认同康斯坦丁大公的话,相反他对此是相当的警惕。

    他放下餐巾,淡淡地回答道:“殿下,我终究老了,而且退休了,恐怕没有那个力挽狂澜的能力了……”

    康斯坦丁大公刚要说话,这回沃龙佐夫公爵抢在了前面:“您还是说说究竟有什么问题吧,我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听一听还是无妨,也许能帮您找到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呢?”

    呃……

    康斯坦丁大公犹豫了片刻,才堆起笑意说道:“您实在太谦虚了,我想您一定能为我解惑的……事情是这样的,当前最紧要的就是改革的问题,虽然陛下已经明确了要改革,但是怎么改改哪些却没有定论,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改革农奴制度,只有将其废除我国才能走上正轨!”

    沃龙佐夫公爵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因为只要是俄国人只要是改革派就知道农奴制度确实是关键点,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康斯坦丁大公也是老改革派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既然知道为啥还要老调重弹?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好不好!

    这时候急着插话反而不是上策,先搞清楚对方究竟想说什么吧!

    康斯坦丁大公见沃龙佐夫公爵没有表示也不着急,他按部就班地说道:“您也看到了,陛下成立了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显然陛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是关键。但是这个委员会成立好一段时间了,却什么动作都没有,这恐怕不妥吧?”

第一千零十九章 步步逼近(中)

    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引起了康斯坦丁大公的高度关注。

    他认为这个委员会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如果他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委员会的主席,那么接下来他就能一统改革派成为改革派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所以听到风声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往了冬宫,准备跟亚历山大二世讨要这个官职。

    但没等他进入御书房坏消息就传来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已经被任命为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主席,自然让他大失所望。

    康斯坦丁大公怎么也想不通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怎么就抢在他前头上位了,这么重要的委员会于情于理都应该由改革派负责,怎么就交给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老保守?

    这不是开玩笑么!

    获知这一消息后他立刻开始四处联络人手,准备纠结一大票人反对这项任命。

    只不过么,他第一个邀请的尼古拉.米柳亭就直接拒绝了,这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个恶劣的开头让他后面联络变得毫无进展,虽然大部分改革派人士都不理解也不认可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任命,但尼古拉.米柳亭以及埃琳娜大公夫人都不反对,那谁还会当这个出头的橼子?

    反正康斯坦丁大公折腾了一通结果闹了个寂寞,这给他弄得七窍生烟,为此他还专门去找过尼古拉.米柳亭以及埃琳娜大公夫人,希望这两人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自然没有,毕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早就交代过这二位了,根本不会跟他讲明其中的缘由。这两个一个说这是亚历山大二世的决定不方便反对,另一个则说自己是一介女流之辈不参合政治这个事情她不管。

    好嘛,康斯坦丁大公的陛下差点没气歪,尼古拉.米柳亭那个借口虽然不咋地但以他的个性也不算奇怪。可埃琳娜大公夫人你这个借口就是糊弄鬼了!

    不搀和政治?那你丫的之前为改革敲边鼓以及摇旗呐喊的时候算什么?友情客串吗?

    就你那个上蹿下跳的活动量还要有脸说不掺和政治,你丫的这是把我当傻子了吧!

    只不过埃琳娜大公夫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毕竟是他的长辈,而且在改革派中声望比他还要高,他可没胆子跟对方呲牙。

    当然啦,不呲牙不代表他不想搞事情。已经盯上了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这个肥差的他哪来肯罢休,既然尼古拉.米柳亭和埃琳娜大公夫人的工作做不通那就做别人的工作,再找个身份地位够格的大佬支持自己不就行了?

    而这个所谓的大佬自然就是沃龙佐夫公爵了。这就是康斯坦丁大公专门等沃龙佐夫公爵的原因。

    “农奴制度改革是改革的核心,而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就是核心部门,但您也看见了这个部门竟然被委托给了一名保守派人士,这不是开玩笑么!”

    康斯坦丁大公看上去很是愤愤不平,都有点捶胸顿足的感觉了。只不过在李骁看来他演得太过了,给人一种用力过分很虚假的感觉。

    别说他了,恐怕在沃龙佐夫公爵这种人精眼里这演技恐怕更蹩脚。就靠这个打动沃龙佐夫公爵简直就是说笑话!

    所以李骁也懒得说什么,就静静地看着康斯坦丁大公自取其辱好了,果不其然沃龙佐夫公爵微微一笑道:“这是陛下的决定,陛下应该有陛下的考量,我久不理政事,这些事情既不了解也不清楚,自然也就不能胡说八道乱发表意见了。”

    很显然沃龙佐夫公爵还是老一套,就是推脱自己退休不理事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掺和。

    但是康斯坦丁大公已经眼馋那个位置很久了,对他来说这就是自己翻盘的希望所在,自然不可能被这么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他立刻说道:“公爵,您不能再这么……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某些人不作为了!如果不能掌控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那改革真的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沃龙佐夫公爵微微叹了口气,他真不想跟康斯坦丁大公聊这个,也不想掺和这档子事儿,但奈何康斯坦丁大公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不说点什么恐怕应付不过去了。

    沃龙佐夫公爵缓缓放下餐巾,很平和但也很郑重地回答道:“殿下,您的担心可以理解,但没有必要……改革怎么进展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和意见,众说纷纭也众口难调,您有您的看法和意见,其他人也有其他人的意见和看法,现在不好说谁一定是对的,但我觉得既然大家基本赞成当前的改革方向,我认为您最好接受!”

    这话说得很诚恳了,但绝不是康斯坦丁大公想听的,他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其他事项也许如您所言我应该接受,但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

    这下子沃龙佐夫公爵也有点烦了,毕竟他已经表明了态度,而且话也讲得够清楚的了,可康斯坦丁大公依然不依不饶,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不给面子了。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对方:“殿下,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由谁负责不由您说了算了,也不由我说了算,既然陛下已经任命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负责,而且尼古拉.米柳亭伯爵也不反对,埃琳娜大公福也默认了,我认为这就是各方面协商后普遍能够接受的结果,您应该接受!”

    康斯坦丁大公脸色顿时大变,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沃龙佐夫公爵的眼神却那么坚定,很显然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

    这让他又气又恼,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他的意见一目了然谁都知道有道理,但为什么尼古拉.米柳亭反对,埃琳娜大公夫人也不认可,到现在沃龙佐夫公爵也明确表示不支持,难道这些人都没有眼睛没有脑子吗?

    “公爵,您让我太失望了!我以为您是个睿智的长者,也是改革的坚定支持者,但我真没想到您竟然这么短视,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第一千零二十章 步步逼近(下)

    康斯坦丁大公义愤填膺的样子还真有点唬人,至少那架势看着像那么回事。如果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还真有可能被唬住。

    只不过现场的李骁和沃龙佐夫公爵都是人精,以康斯坦丁大公的演技根本糊弄不了他们。

    沃龙佐夫公爵微微一笑,根本就不受刺激,缓缓说道:“让殿下失望了,不过我早就跟殿下您说过了,我早已老朽退休,这些事情实在是超出了能力范围,我是既管不了也不想管喽!”

    一句话就给康斯坦丁大公的义愤填膺给怼回去了,人家根本不吃你的激将法你能怎么样?

    反正李骁听了是暗暗好笑,他想看看康斯坦丁大公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老狐狸怎么办。

    只不过以他对康斯坦丁大公的了解,这位多半没什么办法,搞不好还会跟沃龙佐夫公爵撕破脸。

    想到这儿,他不留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普罗佐洛夫子爵,当前唯一能阻止康斯坦丁大公坏事的应该只有他了。

    普罗佐洛夫子爵并没有注意到李骁的小动作,他的全副精神都在康斯坦丁大公和沃龙佐夫公爵那一头,尤其是康斯坦丁大公“义愤填膺”之后他更是高度紧张,生怕事情又一次被搞砸。

    应该说李骁的判断和普罗佐洛夫子爵的担忧很有道理,因为康斯坦丁大公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儿,让他一时间“忍气吞声”可以,可一旦事情发展不如他的预料,那他翻脸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公爵,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为当前的状况担忧么?”

    康斯坦丁大公的口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之前的满怀期待和略显急迫变成了满满的质问的味道。

    只不过沃龙佐夫公爵却不为所动,他淡淡一笑道:“那就是你们年轻人应该操心的事情了,我这种老头子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喽!”

    康斯坦丁大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来回变幻了两三次,看样子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瞅着就要翻脸了,幸亏普罗佐洛夫子爵一直盯着他眼看要坏事赶紧插嘴道:

    “殿下,公爵阁下既然精力有限您还是多体谅的好,毕竟公爵阁下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再说了,公爵阁下也没有说完全不管,我看您还是先把事情做起来,有了效果公爵阁下说不定会回心转意呢?”

    康斯坦丁大公看了看普罗佐洛夫子爵,实话实说他是很想翻脸很想好好地教训一下沃龙佐夫公爵,不光是因为对方拒绝了他,更是因为对方说话的态度,那种倚老卖老的姿态让他很是不爽。

    但普罗佐洛夫子爵之前就给他敲过警钟了,提醒他不要急迫不要不听劝告,这要是朝沃龙佐夫公爵撒气给这个狗头军师气跑了,他上哪哭去?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下胸腔里翻腾的怒意回答道:“既然你这也么说,那就是我唐突了。可能公爵阁下确实是老了不光是精力不济还有点糊涂了,我还以为公爵阁下目光长远睿智可靠呢,算我看走了眼!”

    好家伙,这给普罗佐洛夫子爵急得,他都提醒了康斯坦丁大公还要刺这么几句,要是他不拦着这位还不满口喷翔啊!

    好在沃龙佐夫公爵也不生气,至少看上去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打了几个哈哈之后带着李骁也就告辞离开了,这时候康斯坦丁大公才露出了真实的嘴脸

    他怒气冲冲地质问普罗佐洛夫子爵:“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不让我给那个老头子一点颜色看看!”

    普罗佐洛夫子爵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如今您的支持者本来就不多,尤其是像沃龙佐夫公爵这种功勋老将,支持您的更是寥寥无几……虽然他的话是有些不中听,但看样子应该还是保持中立,这时候没必要将他逼到敌人那边去啊!”

    康斯坦丁大公依然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只是话不中听吗?你就没看见他那副倚老卖老的态度,还跟我装疯卖傻,什么玩意儿!”

    普罗佐洛夫子爵苦笑道:“就算如此殿下您也不宜和他发生正面冲突,这毫无意义啊!”

    康斯坦丁大公又哼了一声,看上去依然耿耿于怀怒气破大,普罗佐洛夫子爵只能继续劝道:“现在您最不需要的就是树敌,尤其是沃龙佐夫公爵这样的老资格,更是千万不能得罪,也许他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坏了您的好事啊!”

    “您不放暂且忍耐,将这笔账记下,等今后有了机会再慢慢收拾他,没必要急于一时啊!”

    如此康斯坦丁大公才忍耐下来,但依然絮叨道:“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你看那个老家伙竟然如此照顾安德烈那个狗杂种,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跟我作对啊!”

    狗杂种三个字让普罗佐洛夫子爵一阵不爽,毕竟他也是李骁的便宜老子的种,要李骁都算狗杂种那岂不是也算狗杂种?

    只能说康斯坦丁大公是个不长脑子的,嘴上更是没有把门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一点儿逼数都没有。

    好在普罗佐洛夫子爵早就习惯了这位的个性,并没有特别在意,垂手回答道:“我个人认为沃龙佐夫公爵突然那么照顾安德烈大公恐怕是故意气陛下的,比较起来他对陛下那边的怨气更大!”

    哦?

    康斯坦丁大公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是他喜欢听的,他巴不得满朝文武都跟亚历山大二世不对付才好。否则他哪里来的机会?

    只不过普罗佐洛夫子爵马上又说道:“我原以为可以利用他对陛下的怨气拉拢他,但现在看来他城府颇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康斯坦丁大公咦了一声,问道:“何以见得?我看他就是倚老卖老……”

    普罗佐洛夫子爵摇摇头道:“那只是他的伪装,我看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对各方面的事务早有决断,就比如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我觉得他好像并不认可您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判断……”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说开了(上)

    康斯坦丁大公沉默了,虽然他不见得多么欣赏普罗佐洛夫子爵,也不认为这个人真的是个合格的谋士,但他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个人对某些问题看得确实比他透彻。

    既然普罗佐洛夫子爵说沃龙佐夫公爵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另有判断,那么十有八九就确有其事。

    可这就让他想不明白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他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标准的保守分子,当年就是因为他告密,十二月党人才功败垂成。

    当然啦康斯坦丁大公不是为十二月党人鸣不平,而是觉得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是铁杆的保守分子,对这样一个人只要拥有哪怕一丁点进步思维都该予以唾弃。

    比如说他就非常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不顺眼,那么按照常理沃龙佐夫公爵也应该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不顺眼,应该全力反对他才是啊!

    之前康斯坦丁大公对尼古拉.米柳亭、埃琳娜大公夫人默许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接管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就颇为不满,只不过以为他们是迫于压力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但经过普罗佐洛夫子爵的提醒,他感觉这里头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你想想,尼古拉.米柳亭和埃琳娜大公夫人都不反对就不说了,连沃龙佐夫公爵这种老字号也不反对,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你是说这里面有文章?”康斯坦丁大公问道。

    普罗佐洛夫子爵点点头回答道:“他们的立场太奇特了,一个两个三个都默许,怎么可能这么巧?我认为很有可能陛下跟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瞒着您的那种!”

    康斯坦丁大公顿时吃了一惊,实际上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要说现在他最怕什么?最怕亚历山大二世从他身边的队友开刀,一步步的孤立他,等到他真的变成孤家寡人的时候,估计也就是他完蛋的日子了。

    他赶紧问道:“您觉得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呢?”

    “我觉得陛下以某种程度的让步换取他们同意让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主管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这种可能性最大!”

    康斯坦丁大公点点头道:“有道理!否则他们没道理同意这种无厘头的任命,让罗斯托夫采夫伯爵那种人管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这不是……这不是开玩笑么!”

    他本来要说的话其实更难听,只不过临时忍住了罢了。

    只不过这种猜测对康斯坦丁大公意义并不大,因为具体亚历山大二世和尼古拉.米柳亭等人做了何种交易他又做了什么样的让步,这根本猜不出来。

    而不知道这些他依然没办法准确判断形势,更没办法采取有针对性的策略。

    好在他还有个不算特别靠谱的谋士普罗佐洛夫子爵,后者建议道:“殿下,我认为当务之急是立刻赶往莫斯科,想方设法地打听清楚陛下究竟做了什么让步,如此才能开展下一步行动!”

    康斯坦丁大公也嗯了一声:“你说得对,确实没必要在沃龙佐夫这个老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立刻启程去莫斯科!”

    在康斯坦丁大公风风火火地赶往莫斯科的时候,李骁和沃龙佐夫公爵却溜溜达达地回到了自己的专列上聊起了他。

    沃龙佐夫公爵叹道:“你这位堂兄可真是毛毛躁躁毫无耐心,而且变脸比翻书还要快啊!”

    李骁笑了笑回答道:“今天他对您已经算够克制的,要是换成我,他恐怕在门外就已经破口大骂了!”

    沃龙佐夫公爵一愣,也笑了:“看来你很了解他啊!”

    李骁又笑了笑道:“了解谈不上,但是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后他是什么脾性基本就了解了,也就是您身份地位太高他还算克制。”

    沃龙佐夫公爵大笑道:“这还算克制?那让他率性而为我岂不是走不出那间旅馆了?”

    李骁撇撇嘴道:“如果他是沙皇的话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沃龙佐夫公爵摇了摇头,似乎对康斯坦丁大公的行为很是不理解,这年头贵族多少还是要讲点脸面的,尤其是高级贵族这方面更要注意,像康斯坦丁大公这么劲爆的还真是异类!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然问道:“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你怎么看?”

    这下轮到李骁发愣了,因为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毕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身份高度保密,他又没办法确定沃龙佐夫公爵是不是了解内情,如果他这边随便一说坏了大事怎么办?

    犹豫了片刻,他试探道:“您是说我怎么看由他掌管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这件事吗?”

    沃龙佐夫公爵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不完全是,我是问你怎么看待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个人!”

    好吧,这个问题让李骁更加为难了,只不过他脑子也转得很快,马上回答道:“我跟伯爵并没有多少交集,并不太了解他,谈不上有什么看法。”

    沃龙佐夫公爵呵呵一笑,说道:“那就说说大概的印象,总有点印象吧?”

    李骁知道这下子躲是躲不过去了,他必须直面这个问题,他有种感觉,如果他不能很好的回答这个问题,接下来他跟沃龙佐夫公爵的关系恐怕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想了想他回答道:“对于那位伯爵我的第一印象是从十二月党人开始的,按照坊间的说法他是出卖十二月党人的卑鄙叛徒!”

    沃龙佐夫公爵笑了笑道:“你也觉得他是叛徒吗?”

    李骁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对他是不是叛徒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我只是觉得十二月党人当年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哪怕没有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告密,他们也难逃失败的宿命!”

    哦?

    沃龙佐夫公爵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你是这么看十二月党人的啊?可现在他们的崇拜者和支持者数量可是不少啊!尤其是支持改革的人,十有八九都崇拜他们,你这么说他们的偶像,他们恐怕会很不高兴啊!”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说开了(下)

    李骁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回答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是客观事实。当年什么条件都不具备,要是成功了那才叫见鬼了,要是这都没办法接受,那还谈什么吸取教训?如果当前我们这些支持改革的人还是这么幼稚,那我几乎也可以断言:改革必然失败!”

    沃龙佐夫公爵饶有兴趣地看着李骁,缓缓道:“你还真敢说,就不怕他们排挤你?”

    李骁轻蔑道:“如果他们真因为这个排挤我,那我还求之不得,正好跟这些幼稚的蠢货划清界限,免得以后被他们牵连了!”

    沃龙佐夫公爵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李骁说道:“虽然你小子说话有点狂,但道理还是有的……正如你所言,如果现在我们这些支持改革的人还是跟30年前一样幼稚,那确实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缓了缓沃龙佐夫公爵忽然问道:“你的意思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当年之所以去告密,就是想跟那些幼稚的傻瓜划清界限保存实力以图将来?”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李骁可不会傻乎乎地回答是,谁敢保证这不是沃龙佐夫公爵在试探他呢?

    就算不是,但他这么随意地就暴露了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身份,那不也是挺天真幼稚的吗?

    所以他回答道:“不,告密就是告密,这没什么好洗的,我只是告诉您当年十二月党人注定失败这个事实,至于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行为究竟算什么,我觉得这一点儿都不重要,因为不管我们现在如何去解读都改变不了十二月党人失败的事实,至于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是不是该被唾弃和谴责,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毕竟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么!”

    沃龙佐夫公爵又笑了起来,笑得还是那么的欢快,好一会儿他缓过劲来对李骁说道:“难怪伯爵说你是个小狐狸,你这番话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李骁顿时就恍然了,果不其然沃龙佐夫公爵是清楚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身份的。想想也是,一般的不明真相者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意见可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改革派当中对他恨之入骨的可不在少数。

    如果沃龙佐夫公爵也不知道真相,很难想想他会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掌管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没有意见,至少不会在康斯坦丁大公故意提起这一茬的时候那么断然地予以拒绝。

    “您的表现也不差,康斯坦丁大公不也被您骗过去了吗?”

    沃龙佐夫公爵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他是个糊涂虫,瞒过他并不算难。可您的表现让我真是眼前一亮啊!”

    “您谬赞了,”李骁微微躬身道,“跟您和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相比,我这边小伎俩根本上不得台面,你们才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沃龙佐夫公爵顿时大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李骁的肩膀说道:“行了,我们也别互相吹捧了,要是让你那位堂兄听见了,非得气晕了不可!”

    不得不说康斯坦丁大公这个人虽然不咋地,但是用来调节气氛却是非常管用。之前李骁和沃龙佐夫公爵的关系怎么说呢?

    虽然沃龙佐夫公爵看着很和蔼亲切,但对李骁来说总觉得隔了一层,他并不会觉得这位公爵是值得信赖的自己人。但经过康斯坦丁大公这一遭,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殆尽,气氛那叫一个和谐。

    “如果让我那位堂兄知道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真实身份,恐怕那才会让他吐血三升!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伯爵才是改革派的真正领袖之一,以他的脾气估计会将房顶都掀了!”

    沃龙佐夫公爵也大笑起来:“确实有可能,但实话是说我认为伯爵故意瞒着他是正确的,他这个人确实靠不住!”

    李骁也点头表示同意:“就算他不会去告密,但说不好就会拿这个要挟伯爵,以他的脾气做得出来!”

    两人又吐糟了一阵康斯坦丁大公,然后才转入了正题。

    沃龙佐夫公爵叹了口气说道:“虽说康斯坦丁大公人品不怎么样,但看问题还是基本正确的……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当前确实并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我觉得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管着这个部门有好处也有坏处,暂时来看利弊很难说清楚啊!”

    李骁没有说话,因为沃龙佐夫公爵说的有道理。虽然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管着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可以避免保守派借此搞名堂,但他那个卧底的身份又决定了他不可能真的大刀阔斧的通过改革方略。

    简而言之,感觉他这步棋并没有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但李骁知道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是个老狐狸,以他的个性想方设法地将农奴制度改革委员会抓到手里肯定不会只是干看着。

    “我觉得伯爵可能有什么计划,”李骁斟酌着回答道,“他这个人一向走一步望三步,肯定有布局,只不过他的布局暂时还不能跟我们讲……”

    沃龙佐夫公爵嗯了一声,叹道:“可能如此吧,他这个人一向喜欢搞这种名堂,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说着他又长叹了一声:“虽说这么做保密是绝对没问题了,但我总觉得不痛快,他这么搞弄得我们这些人总是只能在谜底揭晓之前才知道他的计划和目的,才能被动去配合,实在是太被动了……而且这么搞让我们觉得自己仿佛是多余的,什么计划什么方略只要他一个人就够了……”

    实话实说李骁也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一个近乎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样的妖人领袖确实可以很省心,因为方方面面的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料到了,可以说只要你按照他的计划去执行不说十拿九稳,只要能有个六七成的把握。

    但是呢?就如沃龙佐夫公爵所言,所有的脑力活动都由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个人包圆了,其他人好像都变成了看客,那种感觉实在不算好……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投契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太能干了,以至于干了太多本应该别人做的事情,虽然他成绩斐然但从长远的角度看绝对不是好事。

    简而言之,万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改革派谁能顶上他的空缺。

    一旦出现了这种糟糕的局面,改革派立刻就会青黄不接乱作一团。

    李骁立刻附和道:“您说得很对,伯爵太能干了,让太多人无事可做,这不是什么好事!一旦他有个意外,我们连一个能接班的人都找不到!”

    “是的,太多年轻人应该承担的责任都被他包办了,你看看那些孩子一个个幼稚得……哎!”

    沃龙佐夫公爵看上去忧心忡忡,显然对当前的局面很不满意,只不过李骁也看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办法。

    事情很明显,沃龙佐夫公爵应该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谈过了,但后者的个性恐怕不同意他的意见,甚至可能断然拒绝了他的某些提议。

    “您劝过他了?”李骁问道。

    沃龙佐夫公爵又叹了口气:“劝过了,但没有任何用……他暂时不可能停手……”

    沃龙佐夫公爵的话欧协奇怪,不可能停手自然只可能指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计划,但是实施这些计划跟给年轻人更多表现的机会和舞台并没有直接冲突,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既如此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为什么不同意呢?

    李骁看了看沃龙佐夫公爵,斟酌着问道:“伯爵的计划跟培养新生力量有冲突?”

    沃龙佐夫公爵摇了摇头道:“我认为没有冲突,但他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李骁沉默了,他也觉得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有时候过于强势也过于神神秘秘了,什么都保密结果搞得大家无所适从。

    “那您就没跟他聊一聊,这次的计划完成之后总该着手培养新生力量了么?”

    沃龙佐夫公爵苦笑道:“自然是说了,但伯爵说他已经有了全方位的计划,但是……”

    李骁呵呵道:“但是得保密是吧?”

    沃龙佐夫公爵又苦笑了一声,显然这就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意思。

    李骁也苦笑了起来,因为这确实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风格,那一位做事情就是这个路数。

    一时间李骁和沃龙佐夫公爵是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有些无语,没办法因为也实在没法说什么。

    只不过这也让李骁坚定了一点,那就是今后绝对不能完全跟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指挥棒走,那一位的掌控欲望太强了,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掌握,跟这种人合作实在太累。

    而且不光是累,主要是这么合作就跟提线木偶差不了多少,太郁闷。

    李骁可不想当提线木偶,他始终坚持一点,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靠谱。

    一阵沉默之后,沃龙佐夫公爵岔开了话题:“陛下好像很不喜欢你?”

    李骁尴尬地一笑道:“您错了,陛下不是不喜欢我,而是发自内心地厌恶我!”

    这话给沃龙佐夫公爵逗乐了。他笑道:“哈哈哈,我花了三十年才让陛下厌烦我,你这年纪轻轻才二十多岁是怎么做到的?”

    李骁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道:“也许我天生招人恨呗!”

    沃龙佐夫公爵笑得愈发地欢快,他重重地拍了拍李骁的肩膀:“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小伙子,至少近二十年我没见过比你更有趣的人了……”

    调侃了几句后沃龙佐夫公爵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沮丧,被陛下讨厌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说明你还是个人,而不是条只知道流口水的狗!”

    这话很现实,在俄国沙皇肯定是第一位的,举国上下所有人,哪怕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在沙皇面前其实都没有人格可言。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是沙皇奴仆或者说沙皇的狗,在沙皇面前只有卑躬屈膝跪舔的份,想做个人几乎不可能。

    很显然沃龙佐夫公爵不是喜欢做狗的人,因为这三十年他其实有无数的机会向尼古拉一世低头,只要他肯低下高昂的头颅匍匐在沙皇脚下,区区一个元帅军衔能算得了什么?

    对他来说只要肯当狗,那么别说是元帅军衔,就是获得个亲王头衔都不算难事。

    只不过沃龙佐夫公爵始终认为自己是人,人就该有人的样子,哪怕贵族的信条要求贵族忠诚于自己的君王,但那也应该有最起码的尊严。

    他绝不肯当狗,哪怕是压制他三十年又如何,做人的快乐狗是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

    而李骁现在的遭遇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觉得李骁跟自己当年有些相似,都能力突出也都不招君王的喜欢,颇有点怀才不遇的郁闷,但又有自己的底线,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跟他交往,至于其他那些自以为高贵自以为身份了得的狗子,他才懒得搭理呢!

    李骁自嘲道:“您谬赞了,您是品性高洁不屑于和那些蠢蠹为伍,而我不过是恨屋及乌被上一代牵连了,和您相比我还差一大截呢!如果不是陛下父子逼得太紧根本就不给活路,我不得部拼死相争,但凡他们用一点怀柔手段,说不定我也屈服当狗了!”

    沃龙佐夫公爵一听愈发地乐不可支,他搂着李骁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你小子还挺实在的……想一想要是当年先帝也能多少给我一点面子,尊重我的建议,说不定我也屈服当狗了……看来这当不当狗纯属于被逼出来的,有些人就是不稀罕让咱们当狗,那咱们也就别热脸贴冷屁股了,就让他们瞧一瞧咱们站起来有多么厉害,值不值得让他们高看一眼!”

    这话李骁认同,人还是得有点骨气,不说像梅兰竹菊四君子那样高洁,至少不能人家抡圆了给你一嘴巴,你还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甚至还伸出另半边脸让人家接着抽。

    那样的贱骨头简直都糟蹋了老天爷给的投胎做人的机会,真要那么贱得慌,干脆直接投胎做狗多好。反正李骁是珍惜这宝贵的机会,想要活得像个人样的!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谜之操作

    亚历山大二世的登基大典即将召开,莫斯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上一次这么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好像还是尼古拉一世的登基大典。

    反正自打彼得大帝事实上将首都迁往了圣彼得堡之后,莫斯科真心就变成了大农村。除了一些破落的勋贵不得不留在这座绝望的城市,稍微有点门路的贵族都会想方设法地去圣彼得堡钻营。

    总而言之莫斯科空有个首都的名号,但实际上的地位实在不咋地。

    至少李骁走出车站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很一般,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一看就年久失修的道路以及那些斑驳掉灰的墙面无不说明这座城市的破落。

    唯一闪亮的只有那些洋葱头的圆顶,金光闪闪的它们就像遮羞布,顽强地撑住俄罗斯最后的脸面。

    李骁在这座城市并没有庄园和别墅,虽然他那个便宜老子确实给他遗留了一些此类财产,但是他从尼古拉一世那里收回这些产业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其处理干净换成真金白银投资工厂了。

    所以李骁此时就有点尴尬,因为登基大典的关系,整个莫斯科是人满为患,从全国各地蜂拥而来的各式贵族将这座城市所有的旅馆全部占满。

    而拜亚历山大二世拖拖拉拉所致,他也没办法提前来订位置,所以走出车站后他竟然无处可去了。

    “早知道我还是应该留下一个庄园的……”

    坐在阿列克谢的马车上李骁叹了口气有点尴尬地冲好朋友笑了笑。

    后者到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李骁有点太莽了,虽说投资工业是大势所趋,但也不至于将所有的庄园都卖个干净,像莫斯科这种地方至少也得留个别墅,否则在贵族圈里这就跌份了。

    “你为什么不去沃龙佐夫公爵的庄园,公爵不是很欢迎你去吗?”

    李骁叹了口气道:“咱们得有自知之明,公爵能带着我坐专列来莫斯科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我要是再去他的庄园住,让陛下知道了会怎么看?公爵虽然说不在乎,但我也不跟给他添太多麻烦不是?”

    阿列克谢笑了笑,问道:“那你就不怕给我添麻烦?”

    李骁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肩膀回答道:“咱们关系不一样,而且陛下早就知道我们穿一条裤子了,能添什么麻烦?这就叫虱子多了不怕咬!”

    阿列克谢有些无语,对某人的厚脸皮也是醉了。不过某人的话虽然不中听但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他确实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亚历山大二世不可能不知道他跟李骁是什么关系,既然如此那就别想通过什么保持距离来忽悠亚历山大二世,人家不傻。

    “维什尼亚克和鲍里斯没来吗?”阿列克谢问道。

    “没有!”

    说到这个李骁就愤愤不平,鲍里斯来不了那是没办法,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没资格近距离围观亚历山大二世上岗大典。

    但维什尼亚克作为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的副团长,作为沙皇事实上的禁卫军他其实完全有资格过来。

    但亚历山大二世因为讨厌李骁的关系就恨屋及乌故意找了个借口让维什尼亚克留在圣彼得堡看守冬宫,自然地他也来不了。

    讲实话这个事情做得太小家子气了,那小肚鸡肠的作风实在是让人不齿,为此李骁还亲自去向维什尼亚克表示歉意,好在后者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围观登基大典,实际上对不能去他毫无意见,大概对于情圣来说有那个闲工夫看亚历山大二世遛猴还不如留在圣彼得堡多把几个妹纸。

    阿列克谢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摇了摇头道:“以前你总是说陛下一家子都小气,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有点偏颇,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一家子哪里是小气,完全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好不好!”

    亚历山大二世睚眦必报吗?

    肯定的,克里米亚战争奥地利狠狠地摆了俄国一道,这个仇亚历山大二世一直记在心里。

    等到普鲁士准备一统德意志的时候,他就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在奥地利军事压力最大的时候,他也给对方来了个边境线上陈兵几十万,让奥军根本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对付普鲁士,让哈布斯堡家族彻底丧失了德意志的正统地位。

    实话实说,这份操作不是不可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报复当年的一箭之仇。

    因为讲实话让普鲁士取代奥地利统一德意志对俄国的利益来说影响很大。

    不客气地说后来的两次世界大战的根儿就在这里,德国或者说普鲁士的野心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一发不可收拾的。

    其实更正确的做法是让普鲁士和奥地利维持现状,让这两家互相拖后腿互相牵制,这样就能将他们牢牢地圈在中东欧这一亩三分地上。

    而亚历山大二世的选择看着很解气,但结果却并不美妙。普鲁士一统德意志,瞬间就有了成为世界大国的底气和基础。

    而且亚历山大二世那么一弄跟奥地利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双方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只能当敌人。

    而普鲁士和奥地利因为同根同源而且利益一致很快就走到了一块,等于说折腾了一圈俄国在奥地利和普鲁士都没有讨到好,这不是折腾么!

    从这里看,国家利益确实不能掺杂太多私人感情,尤其不能全凭自己的喜恶随意胡来。

    你看看亚历山大二世报复奥地利,结果凭白多出来了个更恐怖的敌人德国。他讨厌土耳其,为了报克里米亚一箭之仇发动了第十次俄土战争,虽然是除了一口恶气,但最后还是因为实力不支不得不放弃相当大一部分利益。

    而且因为这一战彻底地暴露了对巴尔干和土耳其的企图,让包括奥地利在内的列强都深为忌惮,这也埋下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条导火索。

    总而言之,亚历山大二世的这些骚操作全都是给后世子孙埋雷留坑,那真叫一个坑死子孙毫不手软……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所见不同

    给子孙们坑得不轻的亚历山大二世心情很不错,从离开圣彼得堡开始这一路上他总算体会到了当沙皇的乐趣。

    看着广袤的国土,看着数不清的贵族唯唯诺诺地拜倒在他的脚下,他总算有了掌控这个帝国的成就感。

    尤其是当他的专列抵达莫斯科的那一天,当莫斯科所有教堂的钟声一齐为他敲响,当数不清的礼炮疯狂轰鸣的时候,那种气氛让他飘飘欲仙。

    从火车站出来后,他们乘坐马车来到了特维斯卡亚大街,整条街为了欢迎沙皇莅临首都已经挤满了人,钟声和交响乐一齐奏响,亚历山大二世骑在白色的骏马上,而皇后则坐在金色的马车里,在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的护卫下第一次检阅了他的臣民。

    这一路人声鼎沸,以至于数以万计的鸽子和麻雀受到惊吓布满了天空。

    对亚历山大二世来说,这将是登基大典的预演,几天之后,在8月26日他将正式加冕登基,那一天场面应该比今天还要宏大还要热闹。

    李骁和阿列克谢站在窗前目睹了亚历山大二世的莅临仪式,讲实话他很受震撼,后世的教科书绝不会告诉他亚历山大二世登基的牌面如此大如此受拥戴。

    相反教科书只会提他功败垂成的改革,只会批评他半途而废。

    但回顾历史和站在历史的潮流中看同样的场景绝对是不一样的。当你看到莫斯科数以十万计的贵族和民众自发地走上街头就是为了一睹亚历山大二世及其皇后的容颜,当你看到他们发自内心地高呼沙皇万岁皇后万岁时,你才能知道阻挡历史前进的不仅仅只是那几个所谓的保守派,而是人类拥有文明以来根深蒂固的毒菜体制以及对上位者的盲从和崇拜。

    这些东西才是阻挡人类变得更加文明和进步的绊脚石。

    尤其是在俄国这样的落后的国家,效忠君王和效忠领主已经变成了很多人血脉里的基因,他们会认为旧制度是天然合理的,也会认为被奴役被剥削是命运使然。

    这些东西遮住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变得麻木不仁,让他们安于现状,让他们盲从于被奴役的命运。

    不启迪民智,不让被奴役的民众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天经地义的,空谈改革毫无意义。至少当李骁看到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穷苦农奴毕恭毕敬地高喊皇帝万岁的时候,他就知道在俄国不管是改革还是革命都任重道远。

    “你看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道。

    阿列克谢明显也被眼前宏大的场面给震撼和吸引了,完全没有听到李骁的问题。

    直到李骁再问了一边他才呃了一声回过神来:“我看到了什么?”

    阿列克谢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我看到了俄罗斯的伟大!”

    好吧,虽然阿列克谢在很多事情上能跟上李骁的节奏,但他毕竟还是个19世纪中叶的土著,对他来说有些事情看不到那么长远。他不可能只看到一片叶子就能想象出成片的森林。

    李骁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每每在这个时候他就会感觉寂寞,才会觉得自己始终只是一个外来者,才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顿时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看上去一下子就萎靡了。只不过阿列克谢完全被俄罗斯的伟大吸引住了并没有注意到。而就在他最伤感的时候,在另一扇窗户旁围观的维多利亚.弗拉基米尔洛夫娜突然说道:

    “抱歉,伯爵,我没有看到俄罗斯的伟大,我只看到了无尽的奢靡和浪费,以及无数农奴的痛苦哀嚎……”

    这话不禁让阿列克谢吃了一惊连带着给李骁都震撼了,讲实话当老伊戈尔硬把维多利亚塞过来,让他带着来围观登基大典的时候李骁是抗拒的。

    他感觉这很不合适,毕竟人家公爵小姐虽然没落了没资格参加登基大典,但你这么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硬给人家塞过来合适吗?

    而且这年头又不像后世,女孩子别说跟别人同居就是跟别人走得太近都会被议论纷纷,尤其是维多利亚这种还没有结婚和订婚的那更是要小心。

    只不过老伊戈尔决定的事情李骁是拒绝不能,而且不知道老头给维多利亚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位小姐竟然也答应一起过来了,讲实话李骁对此措手不及。

    好在这位公爵小姐是个好脾气的,而且家道中落几乎在贵族圈没有啥子存在感,跟着李骁一起道莫斯科来,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某人的贴身女仆或者红颜知己,根本就想不到这是一位公爵小姐。

    阿列克谢不可思议地看着维多利亚,因为如果换做李骁说出上面那番话他不会惊讶,某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忧国忧民,但一位公爵小姐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那就有点厉害了。

    更何况这么一个普天同庆的场合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过于苛刻了?就算亚历山大二世有一万个不好,今天这种场合是不是还是得给点面子?

    “说实话不算不给他面子,”李骁轻蔑地哼了一声,“在我看来维多利亚小姐说得很对,这种粉饰太平的把戏实在辣眼睛,俄罗斯的伟大不是搞这么一个仪式就能奠基的!”

    阿列克谢呃了一声,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李骁又看了看一脸悲切的维多利亚,讲实话他被这两个给搞懵了,这么点儿事情需要上纲上线吗?

    再说了以前历代沙皇登基不都是这种套路吗?总不能说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大帝这么搞就是伟大,而尼古拉一世和亚历山大二世这么搞就是劳民伤财吧?

    “此一时彼一时,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大帝总没有刚刚打了打败仗国家一片凋零的时候搞这么大的粉饰工程吧?”李骁哼了一声,批评道:“可现在是那种情况吗?”

    阿列克谢说不出话来了,苦笑道:“那好吧,那你又看到了什么?”

    李骁低叹了一声:“我看到的是改革前景很不乐观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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