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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口铁     奋斗在沙俄txt下载     奋斗在沙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难啊!

    德米特里感觉压力山大,这一趟平叛从一开始就不顺利。如果不是李骁帮忙说服了亚历山大公爵,有了他和米哈伊尔亲王的支持,恐怕这会儿他还在圣彼得堡跟一帮官僚扯皮呢!

    好容易搞定了那一头,当他带着少量部队进入乌克兰之后,看到的又是这么一副场景,不客气地说心都凉了半截。

    如果整个乌克兰都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那平不平叛意义都不大了。

    叹了口气,他打发走了畏畏缩缩的老头,吩咐手下将临时司令部设在了巴沙尔老爷的家里。

    讲实话,这位巴沙尔老爷品味也就是那么回事,跟乡下土财主都有点距离。按照德米特里的看法,这位冲顶了也就是个小地主。

    可你看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俄国不改变农奴制度,接下来这股浪潮就会捣灭整个地主阶层。受损的可不是一家两家,而是整个国家制度都会改写。

    可就是这种局势那群保守分子就是死不悔改,总觉得农奴好欺负,总觉得事情没有到那一步。

    想到这里德米特里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一个忧心有什么用,他就是想得太多也改变不了那些老顽固的意志,只能自寻烦恼,还是好好想想平叛的事情吧!

    根据他获得的最新情报,切尔尼希夫也已经被叛军攻陷,该市市长腿脚没有哈尔科夫市长快,被愤怒的农奴逮了个正着,直接给干死了。

    据说这货死得极惨,整个人被蜂拥而来的愤怒的农奴撕碎了,最后连一块皮都找不回来。至于他的妻儿老小那也是一个都没跑了,被农奴们羞辱致死,尸体直接扔进了杰斯纳河(第聂伯河最大的支流)。

    当然啦,死的并不只有他们一家子,切尔尼希夫大大小小的贵族除了极少部分几乎被一锅端,主要是这帮人实在是有点过于盲目自信。

    总以为城里城外有五六千驻军,凭着这些人马分分钟就能教泥腿子们做人。

    只可惜这五六千人的指挥官是个草包,之前在克里米亚表现就是一团糟,被英法联军那个吊打。

    战争结束之后,这个草包并没有被免职,还从少将晋升中将。再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他喝得醉醺醺的,叛军打倒了家门口都不知道,自然地一个旅的人马稀里糊涂的就被叛军击溃了。

    在乌克兰或者说在俄军当中这种烂事实在太多了,大量的中高级军官不是草包就是废物,真正称职的实在太少。

    哪怕在克里米亚和瓦拉几亚被英法联军这一通教育也改变不了俄军人浮于事平庸落后的现状。

    在德米特里看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大量的贵族军官能力不够,然后又死死地霸占了位置,在他们的挤压下真正有经验有能力的平民军官完全没有晋升的空间,被压制得心灰意冷,不是草草退役就是干脆摆烂混日子。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首先解决唯才是举的问题,不能再唯出身论了!

    只是这个事儿德米特里依然说了不算,顶多也就是能跟亚历山大二世提一嘴,而且后者多半不会听的,毕竟他的统治基础极度依赖贵族的支持,他不可能自断根基。

    德米特里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子,盯着桌上的地图看个不停。

    切尔尼希夫差不多在基辅的正北方向,双方有水路沟通,从地图上看切尔尼希夫是戈梅利到基辅之间的重要交通枢纽,夺回了切尔尼希夫就等于打开了通向基辅的大门。

    当然啦,基辅并未沦陷,靠着四五万驻军的支持,基辅在农奴起义的狂潮中勉励支撑,一度是比较狼狈和惊险,尤其是随着日托米尔和文尼察相继陷落后,基辅几乎就变成了一座孤岛。

    它四周围都是叛军的地盘,和莫斯科以及圣彼得堡完全失去了联系。

    如果不尽快打通道路,基辅能坚持多久非常不好说。

    这也是德米特里为什么快马加鞭往切尔尼科夫赶的原因,他必须尽快打通同基辅的联系,告诉被困在基辅的老爷们帝国和沙皇都没有忘记他们!

    只不过对未来切尔尼科夫的战斗德米特里并没有多少信心,虽然他可以肯定叛军的战斗力应该只是那么回事,之所以将乌克兰弄得翻天覆地主要是起义的农奴数量太多,形成了雪崩效应,这才压垮了乌克兰的驻军。

    当然,驻地驻军本身士气也有问题也是个关键原因。

    但这不代表德米特里就会轻视叛军的战斗力,出发之前李骁告诉他,正面打败叛军可能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他手头的部队有限,除了这五六千先头部队,后面还在陆陆续续集结的也就是四五万人。

    这点人对广袤的乌克兰来说是杯水车薪。他能从正面击败叛军,但他还需分兵去驻守那些夺回来的城市。只要他不断分兵总会被叛军抓住机会击败。

    这种危险德米特里深以为然,他确实不可能只靠四五万人解决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叛军的问题。

    不说多了,就算他能夺回切尔尼科夫,以他的兵力恐怕都控制不了切尔尼科夫地区,他的主力部队只要离开城市孤军深入,后面的补给线路全都是空隙,叛军甚至都不需要跟他正面战斗,陪着他游斗耗都能耗死他。

    德米特里揉了揉太阳穴,补给确实是大问题,乌克兰已经是个烂摊子榨不出一滴油水,他的补给极度依赖戈梅利。但国库紧张啊!

    这一次为了平叛亚历山大公爵好说歹说搭进去不少面子才勉强拿出了一些钱和物资,这点东西完全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也即是说圣彼得堡方面对他的支持随时都有可能打白条,搞不好叛军还没有解决他自己的部队就先哗变了。

    所以想要真正解决叛乱问题,他还得从乌克兰找补给,等于是他得一边打仗一边给自己找补给,这要求实在是有点离谱!至少他对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恐慌

    德米特里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得一边打仗一边找补给。虽然以前俄军的后勤补给也就那么回事,但总归还是有补给的。

    他的补给线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几乎一点风吹草动都经受不住,这对他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但他也知道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如果不是亚历山大公爵和米哈伊尔亲王帮忙,他连出兵平叛都做不到,实在不能要求太高了。

    他想起了离开圣彼得堡时李骁对他讲的话。

    李骁告诉他,这一趟平叛务必多留几个心眼,乌克兰上上下下几乎都信不过,这帮人除了拖后腿就没有任何作用。至于补给更是大问题,千万不要对亚历山大公爵抱有太大的希望,就算他一心一意帮忙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补给问题只能从乌克兰想办法,或者说从乌克兰的农奴主身上想办法!

    讲实话德米特里对此比较抗拒,虽然他也鄙视那些农奴主,但私有财产的神圣性他还是很尊重的。就算他们的财产获取方式很野蛮也很残酷,但这是千百年的传统,你不能现在认识到它错了就冲进人家仓库大肆抢劫,那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但进入乌克兰之后,目睹了这里严酷的现状德米特里的想法动摇了。没有粮食就无法平叛,无法平叛就会死更多的农奴主和农奴,让乌克兰蒙受巨大的损失。

    从这个角度看,让农奴主出点血,拿他们仓库里的粮食平定叛乱等于是拯救生命。这么看的话李骁的建议也没什么不妥当!

    可是想要迈出这一步德米特里还是很犹豫,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被那些农奴主的吐沫淹没,而是担心开了这么一头之后后面很多事情都收不住,这真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派去基辅的人回来了吗?”

    沉思良久他依然下不了决心,干脆不想这个问题了。

    副官回答道:“还没有,您知道的,路上很不安全,到处都是暴民……”

    德米特里点点头摆摆手让他退下休息,又看了一会儿地图,始终觉得心绪不宁,他干脆披上大衣信步走出了房间。

    初冬的乌克兰已经是寒风瑟瑟,这种萧瑟的天气是人类的天敌,无数军事天才都败在了这冰天雪地之下。

    从军事常识来说这个时候出兵平叛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德米特里也知道其中的风险,但他更知道如果不尽快平定叛乱乌克兰会变成什么样子。

    赤地千里血流成河都是轻的。对俄罗斯来说乌克兰就是流淌着蜜与奶的应许之地,如论如何这里都不能乱!

    紧了紧衣领,德米特里感觉凉意逼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冬天变得特别冷了,难道是他老了?曾几何时哪怕是大雪纷飞他都坚持游泳洗冷水澡,可现在区区一点点初冬的冷风就让他遍体生寒。

    “瓦西里,去打水!我要洗澡!”

    德米特里是个坚强的人,他不服老也不认为自己老了,越是觉得冷就越应该锻炼自己,区区一点冷风冷水就将击垮他?不可能的!

    冰冷刺骨的井水从头顶泼下,那股寒意从脚下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打了个寒颤德米特里觉得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

    对前途的忧虑,对平叛的忧心,对未来的不安,这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果俄罗斯想要重新伟大起来,那就必须跟他一样迎难而上,经历寒冬和冷水的洗礼,坚持过来了就会更加强大。

    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德米特里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有些事情你不做也得做,你越是纠结越是犹豫未来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且还是得做。

    既然不做也得做,现在做比未来被动其做更合适,那为什么不做?

    德米特里下定了决心准备跟乌克兰的农奴主借一点物资,这必须得做。

    这个夜晚,远在基辅的贵族老爷们也是彻夜未眠。严峻的形势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口,让他们吃饭不香跳舞没劲偷情都缺乏激情了。

    “听说布罗瓦雷附近已经有暴民出没了,这可是已经到了基辅近郊,你说会不会叛匪准备进攻基辅了?”

    “我听说布罗瓦雷的守军跟叛匪交火了,被打死打伤了不少人,好像叛匪的数量有数万之多!”

    “数万!您的消息太保守了,当地的镇长是我三叔小舅子的表姐夫,按照他的说法叛匪少说也有十万之众!”

    “十万人!”

    围在一团的贵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基辅周边满打满算将预备役的义勇军也算上才四万多人。十万叛军几乎是两倍之多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揉了一下,但没等他们压力山大更糟糕的消息又冒出来了。

    “十万不过是先头部队罢了!我听说叛匪的主力高达三十万!”

    四十万叛匪吗?几乎是十个打一个,就算俄军装备更好战斗力更强,这数量的差距也太大了!

    顿时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冒出逃离基辅的念头。只不过这个念头冒出来得快消失得更快。

    基辅周边全是叛军的地盘,几乎将基辅围了个水泄不通留在基辅好歹还有正规军保护,逃出去不等于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么!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怎么看他们都是死路一条,顿时不少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

    “哭什么哭!陛下不会放任叛军肆虐,不会不管我们!”

    “告诉你们,陛下已经派遣德米特里.米柳亭伯爵率领大军前来平叛,只要大军一到那些叛匪顷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有什么好怕的!”

    今年刚刚到任的乌克兰总督乌兰诺夫侯爵一声怒吼,总算镇住了场面。

    好容易才安抚住了这帮胆小如鼠的家伙,返回书房的乌兰诺夫脸色瞬间就垮了,你说他这是倒的什么霉,费了牛大的劲和大把的钱财才拿到了这个总督的位置,原以为今后几年可以大捞特捞狠狠地发一笔财,谁想到他这边才伸手捞钱乌克兰就乱了,叛军四起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用屁股想都知道他这个总督前景堪忧啊!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新的大门

    乌兰诺夫的心情很不美丽,好容易他才活动到乌克兰总督这个位置,期间花了多少钱欠了多少人情,本以为能大捞特捞一笔,看来这回要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他这个乌克兰总督恐怕是当到头了。

    但乌兰诺夫又很不甘心,如果他就这么灰溜溜的下台了,那不是将老本都赔光了!

    他可不想下半辈子跟那些破落的王孙贵族一样过日子,至少不能活得还不如当这个总督之前!

    顿时急迫感就上来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赶紧想办法捞钱了!不然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啊!

    是的,乌兰诺夫想到的第一要务就是捞钱,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怎么去力挽狂澜怎么去收拾局面。

    对他来说这些一点都不重要,就算他能力王狂澜又怎么样?圣彼得堡眼馋他位置的人不知凡几,这帮人绝对不会说他的豪华好话,逮着这个机会还不放肆黑他!

    正所谓三人成虎,他就算有一万张嘴这个黑锅也得是他背。所以既然前途已然一片黑暗,做什么都是无用,那还管他那么多呢!

    “总督大人在做什么?”安东忽然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总不可能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吧?”

    被问的这位是安东的密探,在总督府工作,具体来说是乌兰诺夫的秘书之一。

    是的,秘书之一!因为乌兰诺夫的排场不是一般的大,他身边的秘书足足有十好几个,从生活秘书、工作秘书到机要秘书,恨不得凑一个秘书处才好。

    瓦西里.尼古拉耶维奇.卡西宁就是他的工作秘书之一,主要负责处理各种文件。

    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安东的密探,那还得从他和安东的关系说起。这么说吧,卡西宁大小就认识安东,两人是表兄弟,卡西宁的母亲是安东的小姨。

    只不过这两兄弟工作轨迹完全不一样,卡西宁比较会读书,考上了大学。而安东则参军入伍。

    只不过这两兄弟的本事都不小,安东如今是基辅宪兵司令,卡西宁也成为了总督的众多秘书之一,严格意义上说都算俄国的人上人了。

    卡西宁讥笑道:“他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谁都知道他这个总督干不长了,圣彼得堡方面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免职,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忙着给圣彼得堡的朋友写信求救,就是忙着搞钱。”

    安东愕然道:“还在搞钱?”

    卡西宁冷哼道:“当然,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搞钱更重要了!”

    讲实话安东有时候理解不了这些官僚的思维方式,都火烧屁股的时候了,不忙着灭火,反而去搞钱?这不是疯了吗?

    卡西宁解释道:“灭火?这把火就是他燃起来的,他怎么去灭?更何况灭火有什么用?错误已经摆在那里,再怎么亡羊补牢也一样会有人攻讦他,还不如赶紧捞钱落得实在!”

    末了他补充道:“更何况多捞点钱还可以送给圣彼得堡的那些好朋友,让他们帮忙说话,不说保住他的官帽子,至少可以减轻他的罪责,搞不好就大事化小了!”

    安东摇了摇头,他知道卡西宁说得一点都没错,这种事情像是那些官僚能做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收集他捞钱的证据,等德米特里.米柳亭伯爵到了,你就交上去,让那个混蛋吃了的全都吐出来!”

    卡西宁惊愕地看着安东,实话实说对这位表哥他是有点看不懂。他们两家家世很普通,勉强算是破落小贵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前途基本上就固定的,像他顶多也就是能帮乌兰诺夫这样的大贵族当贵族,将他们舔舒服了可能能换个不大不小的官当当。

    而安东则更可悲,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个上校团长的料。哪怕是能力在突出想成为将军可能性都不大。

    但安东却偏偏打破了这个固有轨迹,二十出头就混成了上校,而且还是基辅宪兵司令这种实权很大的上校。这么说吧,只要他后面不犯错,四十岁的时候肯定可以成为将军,未来成为中将甚至上将都有可能。

    卡西宁刚到基辅的时候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这位表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但后来他发现安东跟改革派关系密切,猜测着他应该是搭上了改革派某位大佬的船。

    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瓦拉几亚前总督斯佩兰斯基伯爵。

    跟改革派走卡西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改革派更愿意给他们这种出身的人机会,安东都可以有光明的前途,那他肯定也一样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成为安东的密探监视乌兰诺夫的重要原因。毕竟乌兰诺夫那里,他不过是个既没有关系又没有后台的干脏活累活的小秘书,跪舔他的菊花最后也捞不到什么。

    可是刚才安东让他收集乌兰诺夫贪腐的证据,还鼓动他去检举。这在卡西宁看来就有点出格了。

    这么搞的话简直就是往死里得罪乌兰诺夫。是的,乌兰诺夫肯定完蛋了,但老话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乌兰诺夫的财力和关系,东山再起基本没希望,但是弄死他这么个小秘书完全没难度。

    这不是作死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德米特里.米柳亭欣赏他,愿意保护他,可作为乌兰诺夫的秘书公然检举自己的老板,这怎么看都是二五仔啊!

    虽然他确实是个二五仔,但当一个暗中的二五仔和当一个众人尽知的二五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后者简直是自绝于人民,今后谁还敢让他当秘书,谁还敢信任他?

    这不是自毁前途吗?

    卡西宁犹豫了,而安东也看出他犹豫了,也知道他为什么犹豫。

    对此他有些好笑,他承认卡西宁很聪明很有能力,但有些事情还是站在小人物或者小秘书的角度看问题,得出来的结论自然偏差万里。

    在他看来卡西宁站出来检举乌兰诺夫确实有点坏名声,但也能因此打开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安东觉得卡西宁眼前就有个天赐良机,只要他抓住机会就能够打开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是的,公然当二五仔肯定会自掘秘书之路,这辈子都别想再给大人物当秘书了。没有大人物愿意信任一个二五仔!

    但是,你卡西宁这辈子的愿望就是给大人物当秘书,当一个干脏活累活永远都上不得台面的小丑吗?

    谁不想自己独当一面?谁不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世人面前挥斥方遒?

    反正安东是不愿意当奴才的。他相信卡西宁也一样不愿意永远当类似仆人的可笑角色。

    他郑重地对卡西宁说道:“你如果只想永远当一个小秘书,完全可以隐蔽的检举或者干脆不检举乌兰诺夫,只不过那样一来你永远也就只是个小秘书了?这是你的抱负吗?”

    卡西宁不说话了,他皱眉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心中天人交战很不平静。

    安东继续说道:“我认识和熟知的卡西宁是个有大理想有大抱负的男子汉,而不是个畏首畏尾可笑的小秘书!”

    卡西宁叹了口气,苦笑道:“但风险很大啊!就您和我根本不是乌兰诺夫的对手,你不知道他这个人虽然没有大本事,但关系网十分发达,只要他愿意随随便便就能毁了我们!贸贸然跟他为敌,太危险了!”

    安东轻蔑地回答道:“他有关系网不假,但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没有呢?”

    卡西宁看着他问道:“您是说斯佩兰斯基伯爵吗?”

    安东笑道:“你也不用试探我,我只能告诉你,很多人都站在我们这边,包括斯佩兰斯基伯爵,还包括不少比他还要强大的大人物。和他们相比乌兰诺夫不过是个可笑的小丑罢了!”

    卡西宁惊疑地看着安东,心中更是犹豫,讲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但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秘书,他多少还是掌握了一些官场的秘闻,知道有的事情并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

    想了想他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匿名检举他,这样……”

    他还没说完安东就很不客气地打断道:“匿名检举就是个笑话,你以为你想匿名就一定不会暴露吗?在俄国想要找到匿名者有千百种办法,以我对第三部的了解,只要他们想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得到!”

    稍微一顿他又道:“此外,匿名看似安全,实则对你没有太大的好处。你检举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让他伏法吗?”

    安东笑道:“如果您有这么伟大的情操,不在乎个人的得失,那匿名检举可以。只是后面论功行赏恐怕就跟您没有太大关系了!”

    卡西宁愣住了,因为这话太直白也太浅显了,可道理又很实在。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主持正义?

    扯淡!

    他才没有那么伟大好不好,如果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这跟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想了很久,他长叹了口气道:“看来想要收获就一定得付出努力,一分耕耘一份收获,绝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安东心说你不会才知道这个道理吧?难怪跟我纠结这么半天。

    卡西宁当然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和安东跟总督级别的大人物相差太远。跟这样的大人物为敌太过于危险,能避开自然还是避开为妙。

    谁知道安东却告诉他总督并不算什么大人物,他们完全可以让总督吃瘪不必妄自菲薄。

    “德米特里.米柳亭伯爵什么才能抵达基辅?”卡西宁问道。

    “应该很快,”说到这里安东担忧道:“只不过周围都是叛军,伯爵就算快马加鞭往这边赶,想进入基辅也没有那么容易啊!”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连卡西宁都知道基辅周边有叛军在活动,万一真有叛军的主力呢?

    卡西宁都知道叛军的主力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否则乌兰诺夫之前派去平叛的部队也不会被打得稀里哗啦,更不会放任叛军席卷大半个乌克兰。

    正是因为叛军很强大才把乌兰诺夫堵在基辅,才让这厮一心只想摆烂捞钱。

    想到这儿卡西宁忧心忡忡地问道:“德米特里伯爵大概有多少兵力?”

    安东摇了摇头,李骁只是来信告诉他德米特里奉命前来平叛,希望他全力配合,但并没有告诉他平叛的兵力有多少。

    不过嘛,安东也知道国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哪里都缺钱,指望圣彼得堡一口气派个几十万人来平叛根本不现实。

    他觉得平叛的军队有个十万人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他警告道:“别做太高的指望,国库根本没钱,不可能调遣太多部队平叛,我估计平叛行动将十分艰难,你最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卡西宁为之愕然,因为最坏的心理准备是个什么准备他一点儿数都没有。

    “再怎么也不会少于十万人马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也不好说,”安东回答得很干脆,“但我觉得最多最多也就是这个数了!”

    卡西宁顿时凉了半截腰,别人不知道乌克兰有多少叛军他还能不知道?按照最乐观的估计,叛军的数量也在三十万以上。

    虽然这些叛军分布在乌克兰广袤的土地上,摊开了看好像不算什么。但根据前一段得到的情报,其实大部分叛军都集中在乌克兰重要的城市周边,比如哈尔科夫,还比如基辅!

    哪怕是最乐观的估计,基辅周边的叛军也在十五万左右,最低最低也不会少于十万。

    什么,你说这跟德米特里的部队差不多,但你要知道德米特里的部队不可能一口气全都进入乌克兰,调遣部队组织补给都需要时间,按照常识这十万人能在来年2月份全部进入乌克兰就算神速了。

    所以前期德米特里的部队绝不会太多,如此一来仅靠那么点儿人马如何能解决基辅周边的叛军?

    卡西宁非常清楚基辅的物资需求有多么大,没有了周边地区源源不断送过来的各种物资,基辅的几十万老百姓吃饭都成问题好不好!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保守派们

    圣彼得堡的贵人们并不知道基辅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对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基辅的老百姓是死是活跟他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照样是歌舞升平,但也有那么以少部分人敏锐地意识到了基辅很有可能变成一颗大炸弹。弄不好就会让他们粉身碎骨。

    “泥腿子们都揭竿而起了,千百年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而现在竟然就发生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

    “可不是嘛!我听说哈尔科夫闹得很不像样子,暴民公然四处洗劫,杀了不少人,我一个表亲全家都死光光!实在是吓人啊!”

    “何止是吓人,简直是骇人听闻!如果任由这群暴民继续发展,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

    老爷们窃窃私语,只不过从他们游离飘忽的眼神来看,别看他们嘴上说得热闹,但你要说他们真的有多重视和害怕这件事也不至于。

    之所以讲这件事更多的是投石问路,是的,就是投石问路!

    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是人精,根本就不是多么重视乌克兰的叛乱,只是担心一个问题——担心他们钱袋子的问题。

    你想想看,平叛可不是需要钱!

    可国库是个什么状况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尼古拉一世的豪赌几乎将国库赔了个底朝天,根本拿不出多少钱平叛。

    但叛乱搞得这么严重,搞得声势这么大,搞得亚历山大二世很不开心。不惜任命亲信德米特里亲自挂帅,说明这件事绝不可能就算了,必须动真格的。

    自然地,平叛肯定要声势浩大,肯定要花很多钱。

    那么问题来了,钱从哪里来呢?

    这帮老狐狸首先想到的就是征税,但是吧尼古拉一世之前已经征过几次战争特别税了,俄国上上下下都被刮了一两层皮。尤其是那些普通老百姓,真心是刮不出油来了。

    如此一来,肯定就需要他们这些贵族站出来做表率喽!

    但谁愿意做这种冤大头?

    再说了,之前被刮油的又不止普通老百姓,他们也损失惨重好不好!

    现在还要朝他们伸手要钱,你觉得他们心里能痛快?

    于是乎借着讨论乌克兰局势的机会,这些家伙聚在一起眼巴巴地望着那几个能做代表的关键人物,希望这些老大能表明态度,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老大都有谁呢?

    都是熟人,乌瓦罗夫伯爵、波别多诺斯采夫伯爵、多尔戈鲁基公爵、老阿德勒贝格伯爵……

    保守派的大佬们都欢聚一堂了,这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毕竟乌瓦罗夫伯爵这一段时间异常的低调,能不楼面那就不露面,大概他也明白自己前一段犯了多大的错误,有点不敢随便上蹿下跳了。

    只不过乌克兰的事情实在太大了,关系太广也太深,他意识到这一次恐怕就是改革派和他们分个高下的决战战场了!

    这时候作为派系名义上的老大他怎么也不能躲着了,更何况他觉得这也是个机会,是他击溃巴里亚京斯基一伙人重新稳固权势的最后机会了。

    他对形势判断很不乐观,在亚历山大二世那里他已经失宠了,面对巴里亚京斯基一伙的步步紧逼又没有特别好的反击手段,各方面他都被限制得死死的,如果不能抓住最后的机会,那真的只能回家养老了!

    虽然形势很迫切,但乌瓦罗夫伯爵并没有乱了方寸,看着下面那群口是心非一肚子坏水的“党徒”他心中满满都是鄙视。

    演技太蹩脚了,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嘚瑟,简直贻笑大方。

    乌瓦罗夫伯爵不动声色,波别多诺斯采夫也沉得住气。

    讲实话他跟乌瓦罗夫伯爵有点像难兄难弟,这段时间保守派最倒霉的就属他们。

    被折腾得那叫一个鸡毛鸭血,都不得不缩回龟壳里躲起来避风头。

    当然啦,波别多诺斯采夫稍微好点,毕竟亚历山大二世还没有对他完全失望,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次开大会他决定多留个心眼,不能再傻乎乎地冲出去点炮了。既然连乌瓦罗夫伯爵这种火上了房梁的人都不着急,他干嘛着急,先看看这帮混蛋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再说。

    剩下的人里老阿德勒贝格那是千年的狐狸,嗅觉比什么都敏锐,乌克兰这么大的乱子他能闻不到里面的怪味?

    再说他本来也没有冲锋陷阵的觉悟,自然地是稳坐钓鱼台看戏喽!

    唯一有点心急的就是多尔戈鲁基公爵了,实际上今天这个大会就是他倡导的。

    他觉得乌克兰的叛乱是个好机会,可以一石二鸟既击退改革派的还打击乌瓦罗夫。

    到时候改革派歇菜了乌瓦罗夫也完蛋了岂不是美哉!

    所以眼瞧着乌瓦罗夫等人都不吭声,他首先站出来了,一摆手朗声说道:“先生们,国难当头,乌克兰的叛乱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危机,如果不能妥善应对,恐怕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故意一顿,看了看乌瓦罗夫伯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见这二位依然毫无表示,中心有些鄙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懂吗?还是说你们看懂了却被改革派吓怕了,以至于连站出来主持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这就儿胆子还有脸把持着位置不放,什么玩意儿!

    “先生们!”他加重了语气,愈发严厉地说道:“乌克兰的叛乱是怎么发生的?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某些人被自由主义弄坏了脑壳,动摇了我们千年以来的传统,让农奴人心浮动,这才导致了危机爆发!”

    “如果没有他们的蛊惑,事情绝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认为这些蛊惑人心的家伙要为此负全责!”

    环视了全场一眼,他高声说道:“所以平叛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收拾人心,维护我们的优良传统,将那些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混蛋铲除干净,这才能永绝后患,这才是最重要的!”

    多尔戈鲁基公爵一口气说了很多,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看四周围,觉得自己这个先拔头筹应该可以获得满堂彩了吧……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反斥

    多尔戈鲁基公爵还有点得意,以为自己主动出击一定能先拔头筹。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就是他讲的道理绝对不会有问题,乌克兰的叛乱是攻击改革派最好的借口。

    那么他的目的达成了吗?

    只能说差强人意,也许对那些头脑简单而且习惯性敌视改革派的家伙来说,他的话很有道理也很动听,几乎等于是真理。

    但这一类人在保守派中并不占主流,倒不是说敌视改革派的保守派不够多,实际上几乎所有保守派份子都敌视改革。不同的是,有些人有脑子但有些没有。

    赞同多尔戈鲁基公爵的大部分属于没有脑子或者头脑简单的那一类。

    真正有脑子的人知道敌视归敌视,但敌视不等于傻乎乎地冲上去莽改革派。在当下这个风口上,这么鲁莽冲上去恐怕只有当炮灰的份。

    自然地,这些家伙不会傻乎乎地附和,哪怕是附和两声也多半是处于怂恿别人送死的心态。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至于保守派最核心也是执掌权柄那几个,压根就没有任何表示,对多尔戈鲁基公爵的讲话只当是没听见似的。

    一时间台下有点热闹,但台上却冷场了,多尔戈鲁基公爵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觉得乌瓦罗夫伯爵这帮人是故意不给他面子,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附和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他没有傻乎乎地冲上去质问,微作沉吟后一本正经地对波别多诺斯采夫说道:“伯爵,您的意见呢?”

    波别多诺斯采夫瞥了他一眼,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我没有什么态度,如果你觉得这是个机会,那你就带头给那些自由分子一点颜色看看好了。”

    说完他就靠在了椅子背上,一副我就是来看戏的表情。

    这给多尔戈鲁基公爵气坏了,他之所以首先找波别多诺斯采夫说话,就是觉得大家都属于少壮派都是乌瓦罗夫伯爵的敌人,所以我们应该携手合作先一致对外。

    只要波别多诺斯采夫点头,他再鼓动一下,下面这帮人还不就随他们这边了,那时候乌瓦罗夫伯爵就被晾在了一边,就可以抢班夺权了!

    可谁想到波别多诺斯采夫根本不配合,你还有没有大局观,难怪你只能当我们少壮派的二把手!

    不过嘛,腹诽没什么用。波别多诺斯采夫一副甩手掌柜的态度,摆明就不合作,这让多尔戈鲁基公爵一致对外的计划刚刚开始就无疾而终了。

    接下来要么他主动出击直接挽袖子跟乌瓦罗夫伯爵开干,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坐着看乌瓦罗夫伯爵的表演。

    可这两个选项他都不喜欢,直接去莽乌瓦罗夫伯爵他还没有那个胆子,主要是真莽不过。讲实话除非是巴里亚京斯基来了,否则这一堆人中没有一个人单打独斗是他的对手。

    可让多尔戈鲁基公爵什么都不做就看乌瓦罗夫伯爵的表演他又不甘心,想了又想他小心翼翼地转头对乌瓦罗夫伯爵说道:“伯爵,您的意思呢?”

    这是试探,也是他耍的小伎俩。在他看来乌瓦罗夫伯爵不太可能反对他的建议,以这位伯爵一贯对改革的仇视,必然会选择向改革派开炮。

    如此一来就只能附和他的提议,那样的话他的提议自然就顺顺利利的通过了,自然地大家伙都会记住他这个首倡者!

    可多尔戈鲁基公爵又一次失算了,因为乌瓦罗夫伯爵哼了一声道:“你如果想找死,我不拦着!”

    这话等于是当面一巴掌,差点没给多尔戈鲁基公爵煽晕了,他完全想不通乌瓦罗夫伯爵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为什么啊!

    顿时他急眼了,吼道:“您太让我失望,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放任机会溜走,我看你是被那些自由分子吓破了胆!”

    乌瓦罗夫伯爵斜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对于多尔戈鲁基公爵的指责他反应平静,就跟看狗狗狂吠似的。

    “你以为这是好机会?”

    等多尔戈鲁金公爵骂完了,乌瓦罗夫伯爵很是淡定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只要我们……”

    乌瓦罗夫伯爵打断了他:“只要你傻乎乎地撞上去,然后分分钟就会被那些自由分子收拾干净!”

    乌瓦罗夫伯爵盯着他教训道:“机会?我真不知道你怎么看出这是机会的!这是我们的催命符!”

    傻眼的不仅是多尔戈鲁基公爵,周围那些头脑简单的傻子更是瞪直了双眼,乌瓦罗夫伯爵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但连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迷糊呢?

    为什么不是好机会呢?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从乌克兰叛乱发生开始,那些自由分子就借机在攻讦我们,说是因为我们的压榨那些农奴才揭竿而起的,如果不废除农奴制度,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农奴暴动。他们早就将责任全部甩给我们了!”

    乌瓦罗夫伯爵恶狠狠地瞪着多尔戈鲁基公爵说道:“你在第三部工作,成天就在做些什么?这些要命的流言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听见,可是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你什么都没做,放任这些流言传播,现在整个圣彼得堡都在讨论叛乱,都在讨论废奴,你觉得这是好事!”

    多尔戈鲁基公爵刚要解释什么,波别多诺斯采夫插嘴道:“这当然不是好事,但这些流言来势汹汹,我尝试过去堵,可是毫无意义。显然,那些自由分子的势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至少在舆论这一块超出我们太多了!”

    乌瓦罗夫伯爵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盯着多尔戈鲁基公爵说道:“听到了没有,现在好好想想当舆论对我们极其不利的时候,你傻乎乎地冲上去讲什么乌克兰的叛乱全都是自由分子的责任,这种屁话能取信于陛下吗?”

    说着他冷笑道:“恐怕陛下反而会觉得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回避问题,然后那群自由分子再一拥而上,你觉得有赢的希望?!”

第一千一百章 火力全开

    多尔戈鲁基公爵愣住了,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教训让他抬不起头来,多长时间没被人这么教训过了?

    只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情况很糟糕,如果他任由乌瓦罗夫伯爵教训,那他的威信将遭受致命打击。

    毕竟现在看起来他就跟孙子被爷爷训似的,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围观,如果这帮家伙觉得乌瓦罗夫伯爵能吃得他死死的,那怎么可能服他?又怎么可能跟着他的指挥棒走!

    多尔戈鲁基公爵知道必须反击,否则这一次受损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威信,连带着巴里亚京斯基的威信也会受损,这意味着他们将更难击败乌瓦罗夫伯爵,搞不好就将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优势挥霍殆尽了!

    反击!必须反击!

    多尔戈鲁基公爵的内心在呐喊,只不过乌瓦罗夫伯爵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至少他的分析还是让人信服的。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太好的借口。

    怎么办?

    不过多尔戈鲁基公爵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很快他就反驳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自由分子将我们赶尽杀绝喽!”

    不等乌瓦罗夫伯爵说话,他又道:“你说得很对,那帮自由主义份子确实一直在制造谣言攻讦我们,可面对这种情况你又做了什么?你就是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哪怕明知道我们处处被掣肘也选择袖手旁观,而现在您却像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反而指责我们这些做事的人,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这一通反击很犀利吗?

    不见得,但很及时!

    就在刚才不少人开始左右摇摆,觉得多尔戈鲁基公爵和巴里亚京斯基有点不行了。这时候多尔戈鲁基公爵如果不赶紧止住势头,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所以关键的不是反击够不够犀利,而是够不够及时。

    哪怕是胡搅蛮缠多尔戈鲁基公爵也得断然反击,这就是态度问题。不反击那意味着他怕了乌瓦罗夫伯爵。而反击越果断甚至越不讲道理那越说明他们不怵乌瓦罗夫伯爵。

    对围观的这些骑墙党来说,态度才是一切!

    应该说多尔戈鲁基公爵表现还是不错的,连乌瓦罗夫伯爵都有点欣赏他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货还有这种本事,如果早知道他有这么机灵,那肯定要多加关注好好培养。

    当然啦,乌瓦罗夫伯爵也就是想想罢了,因为栽培谁很多时候也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保守派自有一套规矩,说白了就是论资排辈,想要出人头地你得等占据关键位置的老家伙退休,否则你就是无法无天不讲规矩!

    保守派的这些规矩哪一条都不能逾越,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狠狠地限制了青年人的成长。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青年才俊会向改革派靠拢,那边虽然也论资排辈但绝没有保守派那么夸张。

    想到这儿乌瓦罗夫伯爵不禁有些黯然,他觉得自己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发掘一批能够接班的青年人,否则形势断不会这么被动,而他也不至于被逼到墙角动弹不得。

    刚才多尔戈鲁基公爵问他做了什么,他真的很想做一些事情,但自从被授勋之后他就发现亚历山大二世对他的成见非常深,根本就是挖空心思地要逼他走人。

    也就是说但凡只要他开口,对方肯定不会听,只会有反效果。所以他站出来说话不是不可以,但效果绝对不理想。

    为了大局着想他只能忍着不说话,而现在多尔戈鲁基公爵竟然用这个借口攻击他,讲实话他觉得心很痛。

    再怎么说他也为保守派做了大量的事情,没有他就没有保守派昌盛的这二十多年。可现在这帮年轻人为了上位竟然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明知道他的苦衷还特别用这个借口打击他。

    让人心寒啊!

    不过乌瓦罗夫伯爵没有自哀自怨,因为他知道官场不相信眼泪,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谁让他心寒他也不会让谁好过!

    比狠他怕过谁?

    乌瓦罗夫伯爵当即冷笑道:“我做了什么?我不止一次地警告你们要注意自由分子的攻讦,不止一次的提醒你们必须团结,让你们不要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小摊子,不要再窝里斗!你们听了吗?!”

    一股吓人的气势从乌瓦罗夫伯爵身上涌了起来,他气势汹汹地盯着多尔戈鲁基公爵质问道:“你们一句都不听,你多尔戈鲁基公爵忙着抢班夺权,就想着夺权。一肚子的小算计,明明知道我得罪了陛下,很多事情不能说话,否则还有反效果!”

    “可你刚才说什么,问我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想彻底搞坏局面,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吗?”

    “以这种卑鄙可笑的借口掩饰你的无能和失职,简直可耻之极!”

    多尔戈鲁基公爵真没想到乌瓦罗夫伯爵竟然会直接把话挑明,难道他就不担心让下面的人看穿虚实吗?

    万一大家伙觉得你得罪了陛下肯定不行了,都不跟你混,那你怎么办?

    你这个老家伙该不是傻了竟然出此昏招,笑死人了!

    有类似想法的还有波别多诺斯采夫,他狐疑地望着乌瓦罗夫伯爵,不明白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乌瓦罗夫伯爵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肯定有阴谋!

    是的,他太了解乌瓦罗夫伯爵了,跟着这位看了十多年,有多少试图挑战他的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是不敢轻视乌瓦罗夫伯爵的,哪怕这个老家伙一副要死不落气的样子,那也得提防他诈死阴人。

    所以他沉住气,依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反正有多尔戈鲁基公爵冲在前面,有事也是他扛着,不妨坐山观虎斗好了。

    波别多诺斯采夫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乌瓦罗夫伯爵却不给他置身事外的机会,突然转头教训起他来了:

    “还有您,伯爵,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还是说现在的局势你很满意觉得一切都很好?!”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都是高手

    波别多诺斯采夫真没想到乌瓦罗夫伯爵忽然就朝他开火了,这有点没道理,毕竟他表现得很置身事外。一般来说只要乌瓦罗夫伯爵脑子没有问题就不会在对付多尔戈鲁基公爵的同时还来招惹他。

    可这个老头偏偏这么做了,完全没有道理好不好!

    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留给波别多诺斯采夫想原因,最重要的是怎么应付乌瓦罗夫伯爵莫名其妙的攻击。

    他吸了口气佯装镇定地回答道:“我并没有觉得一切都好,更不会对当前的情况感到满意……”

    让波别多诺斯采夫意外的是他还没说完乌瓦罗夫伯爵就强势打断了他:“是吗?可是您给我的感觉好像对这一切根本不在乎,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一切,你怎么能做如此多的蠢事!”

    波别多诺斯采夫都懵了,想不明白乌瓦罗夫伯爵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实话实说他也承认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不太好,但这不代表他做了蠢事,更不存在很多蠢事了!

    顿时他生气了,反驳道:“如果您只是想羞辱我,那您成功了,您成功的激怒了我,但如果您不赶紧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么做,我会让您知道我愤怒起来有多么可怕!”

    波别多诺斯采夫完全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只不过这根本吓不到乌瓦罗夫伯爵,后者轻蔑地一笑道:“我倒想看看你愤怒起来是什么样子,因为你这几个月的表现在我看来简直就像个软弱的婊子,只会啊啊啊的尖叫!”

    波别多诺斯采夫脸气得通红,但他尽量克制着情绪,因为理智告诉他,面对乌瓦罗夫伯爵这种老狐狸的时候,哪怕再愤怒也必须保持理智,否则你就会输得很惨!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乌瓦罗夫伯爵,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带来了无形的压力,哪怕是一旁围观的多尔戈鲁基公爵都有些惊讶,因为如此愤怒和有压迫感的波别多诺斯采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股气势真的惊人!

    片刻之后,乌瓦罗夫伯爵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确实是故意挑衅,确实想要激怒波别多诺斯采夫,因为愤怒会让人丧失理智,而没有理智的傻子哪怕看上去气势汹汹但一点都不难对付。

    可惜的是波别多诺斯采夫成长了太多,他并没有被愤怒的情绪左右,这样的他反而是最不好对付的。

    知道自己失策后乌瓦罗夫伯爵并没有慌张,更没有不知所措。这些年他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你不可能总是将对手算得死死的,哪怕是完全没有脑子的蠢蛋也不会完全被你套路,总会有意外,总会有你预料不到的情况,如果想将一切都掌握得死死的,那什么都做不成。

    一个成功的官僚必须有应付突发情况的能力,而他恰恰不缺乏这样的能力更不缺乏这样的经验。

    乌瓦罗夫伯爵轻蔑地一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你看看你最近几个月都做了什么,第三部在你手中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而这个部门本来是我们对付那些自由分子最好的手段。到你手里反而成了负担,简直笑死人!”

    波别多诺斯采夫当然知道第三部在他手中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但他不认为这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他很平静地反驳道:“如果你能限制尼古拉.米柳亭发起的对我无聊的调查,让他从我的部门滚蛋,那第三部当然能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可是你不但没有制止他的行动,反而跟他一起给我添乱,不客气地说第三部没有发挥作用一大半都是你的功劳!”

    “而你现在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批评我,你难道不羞愧么!”

    波别多诺斯采夫的反击倒也犀利,不过嘛总体而言还在乌瓦罗夫伯爵的预料之内。因为他就是故意提第三部,这其实是个陷阱,专门为波别多诺斯采夫准备的。

    他不慌不忙地反嘲道:“我没有制止尼古拉.米柳亭,您还真是忘恩负义啊!如果不是我一直在限制他的调查,你以为你会面对什么?哼哼,搞不好你已经将第三部葬送了,让第三部变成内务部的一条狗了!”

    这一招很阴险,因为大家伙都知道针对第三部的特别调查就是由尼古拉.米柳亭和乌瓦罗夫伯爵主持,但特别调查究竟是怎么进行的,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外人并不知道。

    乌瓦罗夫伯爵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等,故意营造出第三部和波别多诺斯采夫能够抵挡住尼古拉.米柳亭的调查完全是因为他在制衡的印象。

    当然啦,他究竟有没有做到那只有他和波别多诺斯采夫知道了。可问题是波别多诺斯采夫之前表现摆在那里,大家都觉得他表现糟糕,自然下意识的认为他能力不行,也自然会相信乌瓦罗夫伯爵多一点。

    这一招不算多高明,但就是利用人的固有印象,谁让他乌瓦罗夫伯爵之前表现更有说服力呢?

    乌瓦罗夫伯爵认为,自己这一手不说彻底击垮波别多诺斯采夫,也会极大地动摇他的威信。打退了他也等于打退了多尔戈鲁基公爵,如此一来局势就落入了他的掌控,接下来这两个人就暂时别想威胁他分毫了!

    只不过意外又一次发生了,因为波别多诺斯采夫当即冷笑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讲的好像你多厉害对尼古拉.米柳亭的限制有多大似的!如果您这么给力,那我也不至于被迫向陛下地窖辞呈,如果不是陛下还信任我,现在第三部已经是自由分子的!”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如果波别多诺斯采夫辞去了第三部总监的职务,那对保守派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这么看的话,如果乌瓦罗夫伯爵真的给力,那事情断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这么看的话,似乎乌瓦罗夫伯爵在吹牛皮?

    虽然大家也没有全信波别多诺斯采夫的话,可显然乌瓦罗夫伯爵对他的攻击大部分都落空了,形势变得有些微妙了……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形势逆转

    形势微妙,乌瓦罗夫伯爵不知觉地皱了皱眉头,形势有点超出他的估计了。

    按照他原本的预料这一波应该能打懵波别多诺斯采夫,然后他再乘胜追击搞定多尔戈鲁基公爵,可以说形势就十拿九稳了。

    但谁能想到波别多诺斯采夫这个蔫货冷不丁地竟然暴起咬人,这一口咬得那叫一个狠,让他之前铺垫的那些全白费了!

    形势不太理想,乌瓦罗夫伯爵知道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否则一旦多尔戈鲁基公爵也回过劲来,这两人联手他就更控制不住形势。

    想到这儿,他立刻说道:“我葬送了第三部,看来某些人为了推卸责任已经连脸都不要了,打击都看得到,第三部交到你手里之后是什么样子!竟然比奥尔多夫公爵当总监的时候还要糟糕,而你竟然说这是别人的责任,都怪我没有克制住尼古拉.米柳亭!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波别多诺斯采夫心中暗暗叫苦,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有让第三部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或者说没有让第三部发挥出保守派绝大部分期望的作用。

    保守派内部普遍认为他工作不力,这一点是如何洗也洗不干净的。

    而乌瓦罗夫伯爵就死死地咬住了这一点不放,让他很为难啊!

    就在此时,多尔戈鲁基公爵突然说话了:“您这话太偏颇了!总监阁下虽然没有取得太大的成绩,但表现也不至于说很糟糕,尤其是考虑到当下自由分子猖獗的势头,谁敢说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波别多诺斯采夫真心没想到多尔戈鲁基公爵会帮他说话,毕竟两人的关系应该说很糟糕,这时候多尔戈鲁基公爵只要不落井下石都算正人君子了,何况是帮他说话。

    那么多尔戈鲁基公爵为啥要这么做呢?

    原因很简单,唇亡齿寒啊!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乌瓦罗夫伯爵解决了波别多诺斯采夫之后肯定掉过头来第一个收拾他。这时候肯定得让波别多诺斯采夫撑住,决不能被乌瓦罗夫伯爵一波流带走。

    当然啦,更重要的原因是多尔戈鲁基公爵有一点始终非常清醒。那就是他跟波别多诺斯采夫无论如何不对付都属于小集团内部的纠纷,而他们这些少壮派跟乌瓦罗夫伯爵一伙那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才是真正的敌人。

    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他还是分得清的,自然地要帮波别多诺斯采夫说话喽。

    如此一来乌瓦罗夫伯爵的攻讦多少又有点落空了,尤其是那些本来就倾向于少壮派的墙头草,一看多尔戈鲁基公爵的表态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顿时站住立场再也不理会乌瓦罗夫伯爵的挑唆。

    好家伙,这给乌瓦罗夫伯爵弄得有点尴尬了,继续抓住这一点不放意义也不大,人家内部已经趋于统一,再想各个击破难于登天。

    但就这么放过波别多诺斯采夫又有点虎头蛇尾,他又不甘心。

    总而言之,这一轮过招看似乌瓦罗夫伯爵沾了点上风,但所获不过是鸡肋,甚至搞得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诸位冷静!不要再吵了,听我说两句如何!”

    这个时候让乌瓦罗夫伯爵没想到的人也站出来了,老阿德勒贝格忽然插嘴道:“我们今天在这里开会,主要的目的应该不是追究责任吧?”

    他扫了众人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的目的是怎么解决乌克兰的危机,以及应对自由分子的挑战,这才是根本!追究责任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击败了自由分子再说不迟!”

    这话是有道理的,但对乌瓦罗夫伯爵来说老阿德勒贝格讲话的时机很让人玩味。

    这厮这个时候讲这话有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感觉,而且这厮话里话外还有点带节奏的感觉,这个老家伙也生出了二心吗?

    老阿德勒贝格有二心乌瓦罗夫伯爵一点都不奇怪,他太熟悉这货做事的风格了,说不好听点这就是个老阴逼。

    如今他势力一天不如一天,从带头大哥的位置上退下来肯定只是时间问题。也许很快保守派就会进入后乌瓦罗夫时代,而他如此积极地装好人装清醒,恐怕所图不小啊!

    实话实说乌瓦罗夫伯爵宁肯将权力交给巴里亚京斯基和波别多诺斯采夫也不愿意将权力分给老阿德勒贝格。

    为什么呢?

    这个老家伙太油滑了,别看他属于保守派,但他在保守派当中绝对属于冲锋在后享受在前的那一拨人。指望他为本派系抛头颅洒热血绝对不可能,更有可能的是他想方设法地逃避责任义务唆使或者忽悠别人去拼命,他只会在后面捡现成的。

    甚至这都不是最恶劣的,老阿德勒贝格毫无坚持也毫无廉耻,如果出卖保守派的利益对他个人利益有帮助,那他一点都不会犹豫,绝对会第一时间出卖保守派。

    也就是说如果改革派的做大掌权如果不可避免,那么这厮会第一时间改换门庭摇身一变成为改革的支持者。

    所以根本不要指望他坚持原则,更不要指望他能苦口婆心地劝沙皇保持传统。

    这是个典型的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你想想看乌瓦罗夫伯爵敢让这样的人掌握保守派的大权带领保守派前进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对乌瓦罗夫伯爵来说他再怎么样也只会将权力交给志同道合能真正坚持保守主义维护保守派集团利益的那个人。

    这个人可能是巴里亚京斯基,也可能是波别多诺斯采夫,甚至还可能是多尔戈鲁基公爵,但绝不可能是老阿德勒贝格!

    自然地,此时此刻对老阿德勒贝格这番看似有道理但实则居心叵测的话语他很是反感。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会第一时间训斥这厮,让这厮立刻闭上臭嘴!

    只可惜形势比人强,当多尔戈鲁基公爵和波别多诺斯采夫开始摒弃前嫌携手合作时,他不可能再给自己树立新的敌人,哪怕是再鄙视老阿德勒贝格他也只能先忍耐……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甩手走人

    乌瓦罗夫伯爵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必须冷静。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有说过要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吗?从市值总我的目的在于找出这一段时间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失败,只有搞清楚了其中的原因,我们才能避免继续犯同样的错误以及针对性地找出办法,这时才是根本!”

    稍微一顿他冷冷地看着老阿德勒贝格说道:“至于乌克兰的问题,解决起来很难吗?还是说有些人铁公鸡的毛病又犯了?”

    老阿德勒贝格愣了,乌瓦罗夫伯爵这话简直就是针对他,虽然没有一句正面批评,但那皮里阳秋的语气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做联想。

    讲实话他也是有脾气的,这些年一直对乌瓦罗夫伯爵老老实实的并不是因为尊敬,仅仅是敬畏罢了。而现在这个老家伙还当是他鼎盛时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说不得他也小小的发泄了一番,当即怼了乌瓦罗夫伯爵一句:“伯爵您觉得乌克兰问题容易解决,那您倒是赶紧说说怎么解决啊!”

    乌瓦罗夫伯爵看了他一眼,愈发地肯定这只老狐狸肯定有反意了,看来以后真得提防他搞名堂。

    “乌克兰的问题说白了还是钱的问题,如果国库有足够的钱,那些暴民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我们能像1848年帮助奥地利那样派遣大军镇压,这场叛乱何至于弄成这幅样子?”

    老阿德勒贝格顿时不说话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乌瓦罗夫伯爵说得很对,叛乱并不难收拾,只要有足够的钱,只要调动大军前往弹压分分钟就能教那些暴民做人。

    可现在的问题不就是国库没钱,然后大家伙也不愿意加税不愿意出钱么!

    老阿德勒贝格可以肯定,前来开会的这帮人里十有八九都是不愿意出钱的主儿。这帮人的核心观念就是叛乱当然需要解决,但最好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如果一定要花钱,那最好也是花别人的钱,他们是一个子儿都不想掏!

    所以多尔戈鲁基公爵这才一开始就将矛头对准了改革派,说叛乱都是改革派的锅,有问题有麻烦就找改革派就好。

    讲白了,就是不愿意花钱顺带着甩锅。

    可乌瓦罗夫伯爵却直接说想要平叛就必须掏钱,最好大家伙立刻掏钱搞定叛乱为妙。

    表面上看多尔戈鲁基公爵的建议肯定更受欢迎,但实际上甩锅能解决问题吗?

    多半不可能,而且这个锅甩不甩得过去还是个问题,毕竟大家伙都不是白痴,都看得出乌克兰的农奴暴动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冲着农奴制度去的。

    想要解决农奴暴动问题只能解决农奴制度。

    简而言之,平叛或者抑制叛乱继续蔓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结束农奴制度。

    可这肯定是他们这些保守派不愿意看到的,这等于是要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好不好!

    所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乌瓦罗夫伯爵的建议其实更有操作性,也更能解决他们当前的危机。

    如果大家伙出钱帮助亚历山大二世快速地平息叛乱,这一切都消停了自然就没有人能拿叛乱的事情攻讦农奴制度,自然也就没有废奴这一档子事儿了。

    简单点说乌瓦罗夫伯爵的办法就是破财免灾,大家出钱暂时解决这个麻烦,过了这关再说。

    那么对保守派这群大佬来说,更倾向于谁的办法呢?如果是以前,肯定二话不说就赞同乌瓦罗夫伯爵的提议,咬咬牙出点血,先保住农奴制度再说。

    但是现在嘛,乌瓦罗夫伯爵的权威降低了太多,越来越多的人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看出了他即将落幕。而多尔戈鲁基公爵背后的巴里亚京斯基很有可能就是保守派未来的带头人。

    这时候,是继续拥护一个即将要退场的旧BOSS还是拥护即将登台的新老大?

    这个问题从来都不难选,跟红顶白谁不懂?

    更何况多尔戈鲁基公爵的提议还不需要花钱,哪怕暂时不需要花钱,那也是好的不是?

    自然地乌瓦罗夫伯爵的提议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众人一致认为之前跟英法的战争就让他们大出血了,现在还要让他们义务献血实在无法接受。

    “没有这种道理!我们已经为了国家做了大量的贡献,而现在自由分子惹出来的乱子还要让我们遭受损失!任何增加新的战争税的提议都是不可接受的,也是我们坚决反对的!”

    乌瓦罗夫伯爵似乎并不惊讶这个结果,他很平静地看这群吝啬的吸血鬼大声控诉改革派,等他们说完了乌瓦罗夫伯爵才缓缓地说道:“既然你们这么认为,那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先走了!”

    说完,乌瓦罗夫伯爵拍拍屁股直接就闪人了,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这下让刚才还在分明控诉改革派反对出钱的吝啬鬼们傻眼了,他们觉得乌瓦罗夫伯爵再怎么也会劝一劝,到时候他们讨价还价一番,尽量少出点血,事情也就完了。

    是的,这才是绝大多数改革派们心中的想法,他们拥护多尔戈鲁基公爵目的是跟乌瓦罗夫伯爵降价,顺带着也表明一下立场,就是他们坚决拥护新老大,为了新老大他们愿意跟乌瓦罗夫伯爵划清界限。

    这么做可以说一举两得,既能比较便宜的解决乌克兰的叛乱,还能向新老大表忠心,何乐而不为啊!

    只不过乌瓦罗夫伯爵根本就没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他们刚说不要人家直接就掀桌子闪人,这让后面的戏码怎么演?

    讲实话,这一票保守派的头头脑脑都傻眼了,接下来似乎只有坚决拥护多尔戈鲁基公爵跟改革派掐架这一条路可走了?

    只不过他们真的没信心能掐过改革派,毕竟形势和大环境对他们很不利,鲁莽地开战后果恐怕不乐观啊!

    顿时这帮人心里头就开始打鼓了,左看看右往往不断地交换眼神,一个个看着就那么心虚!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各有打算

    心虚吗?

    确实很心虚,毕竟乌瓦罗夫伯爵虽然不行了,但他过往的履历和经验眼光还是值得信任的。他那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并不能解决改革派的攻击,但至少能暂时将眼前的危机糊弄过去。

    而多尔戈鲁基公爵直接跟改革派开战,从正面击退改革派就显得玄得慌。

    毕竟这不是几年前他们可以将改革派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现在人家实力大增,几乎可以反过来将他们按倒摩擦。

    这时候冲上去硬杠,真心没有多大胜算!

    可乌瓦罗夫伯爵走得那个坚决,直接就给他们晾在了当场,这时候如果打退堂鼓闪人,肯定会得罪多尔戈鲁基公爵,也就是说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太被动了!

    “先生们,冷静!肃静!”

    多尔戈鲁基公爵立刻站起来敲了敲桌子,刚才乌瓦罗夫伯爵说话的那档口,他真的担心这帮孙子被那个老家伙拉过去。那样的话他之前的努力和铺垫全都白费了。

    幸亏眼前这帮混蛋吝啬小气不愿意出钱,要不然今天就全完了。

    只要他乘着乌瓦罗夫伯爵退场的当口稳定形势,那几乎可以宣布从今天开始乌瓦罗夫伯爵统领保守派就成为了过去时,接下来就是他们少壮派的天下了!

    这让他信心满满斗志昂扬,他朗声说道:“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正视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就是那些自由分子,正是因为某些人工作不力放纵他们为祸四方,而现在我们需要纠正这个问题,一劳永逸地解决根本问题!”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某些人就是乌瓦罗夫伯爵。

    乌瓦罗夫伯爵真的做得那么差劲,放任了改革派发展壮大吗?

    肯定不是,如果没有乌瓦罗夫伯爵改革派不说早就将他们这些人逼得走投无路,至少改革派不会这些年被压制得这么惨,应该能在方方面面跟他们分庭抗礼。

    可以说没有乌瓦罗夫伯爵就没有保守派这二十多年的辉煌!

    这一点没办法否认,但多尔戈鲁基公爵必须否认,因为新王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清算旧王,抹除旧王的痕迹否定旧王的一切,否则新王还怎么号令天下。

    彻底地否定乌瓦罗夫伯爵,抹黑他贬低他就非常有必要了!

    多尔戈鲁基公爵做得很果断,但效果,不能特别好,甚至都不能说有效果。

    因为他明显看出下面这帮人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个问题,他们更关心的是同改革派的全面战斗。

    “自由分子有多可恶我们当然知道,但不可否认,他们现在势力非同小可,我们处于下风,这时候开战,是不是有点过于冒险了!”

    多尔戈鲁基公爵深吸了口气,继续朗声说道:“这怎么会是冒险呢?俄国上上下下都被这群自由分子折腾惨了,我们不喜欢他们,陛下也同样不喜欢他们,只不过是陛下一个人势单力薄拿他们没办法罢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只要我们让陛下看到我们不畏惧那些混蛋,陛下就会站在我们这一边,那时候害怕没有胜算吗?”

    这话让不少人眼前一亮,亚历山大二世可不是站在他们这边吗?

    有了这位陛下再加上他们想要收拾几个自由分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顿时这帮人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这么看的话他们这回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如果赌对了今后十几二十年内改革派都别想再翻身……

    蠢蠢欲动的人不少,但脑子清醒的人也还是有的,比如说老阿德勒贝格比如说波别多诺斯采夫。

    前面那个是老狐狸,别看他看好巴里亚京斯基和波别多诺斯采夫抛弃了乌瓦罗夫伯爵,但他这些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经验和灵敏的嗅觉都告诉他,真像多尔戈鲁基公爵说的去做,危险性很大!

    别的不说,就说乌瓦罗夫伯爵果断选择走人,走得那么坚决,难道你以为他看不到亚历山大二世站在他们这边吗?..

    他当然看得到,但他恐怕认为就算亚历山大二世倾向于他们,他们也没有太大的胜算!

    否则,他就会留下代替多尔戈鲁基公爵号召众人跟改革派决一死战了!

    所以老阿德勒贝格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好,马上说道:“先生们,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最好还是征求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绝不可以草率!”

    多尔戈鲁基公爵不高兴了,刚才老阿德勒贝格没有跟乌瓦罗夫伯爵一起走人,他还觉得这个老头有眼光识时务,但这厮一眨眼又给他添乱,这是什么意思?简直是猪队友嘛!

    更糟糕的这位找的理由还那么刁钻,竟然说要征求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意见,这就让他很难办了。

    他有心立刻敲定决战计划,可巴里亚京斯基公爵远在高加索,写信过去,一来一回恐怕要个把月。就当前这个形势他能等个把月?

    他立刻反对道:“时间不等人!公爵阁下一项主张打击自由分子,相比不会反对同他们决战!”

    老阿德勒贝格寸步不让地回答道:“那也应该首先征求公爵阁下的意见,只有他同意我们才能采取行动,否则就是鲁莽冒进!”

    多尔戈鲁基公爵被气坏了,老阿德勒贝格时时刻刻拿巴里亚京斯基公爵堵他,摆明了就是不想听他的。可他还不好公然反对,毕竟他能站在这里说话完全是因为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关系,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代言人。

    老阿德勒贝格左一个尊重又一个必须挂在嘴边,他如果强烈反对就会给人一种不尊重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感觉,这可是以下犯上,在重规矩的保守派当中,被打上了以下犯上标签的人可不受欢迎!

    可你让他老老实实等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消息,他也不愿意,毕竟费了这么大的劲,好容易赶走了乌瓦罗夫伯爵,这正是他树立自己在派系内部地位的关键时刻,怎么能手软呢?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不欢而散

    多尔戈鲁基公爵很纠结,不愿意错失这次机会,但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顿时有点着急上火,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发现波别多诺斯采夫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当下眼前一亮!

    他觉得波别多诺斯采夫应该会帮自己说话,原因有两个,首先他刚才可是帮了对方,就算是还人情他也应该帮自己说话。其次,他认为波别多诺斯采夫作为二把手,肯定也希望在巴里亚京斯基返回圣彼得堡之前做出点亮眼的成绩,这样才能提高自身地位。

    而按照老阿德勒贝格的意见,必须征求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意见,怎么看这都有点将巴里亚京斯基公爵压在他们头上的感觉。

    以波别多诺斯采夫的性格,这如何能忍!

    多尔戈鲁基公爵当机立断地冲波别多诺斯采夫问道:“伯爵,您的意见呢?”

    老阿德勒贝格顿时紧张了,生怕波别多诺斯采夫真的会支持多尔戈鲁基公爵,好在前者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个人认为决战的时机并不成熟,听一听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意见没有坏处!”

    多尔戈鲁基公爵惊呆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波别多诺斯采夫,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支持老阿德勒贝格,这没道理啊!

    真的没道理吗?

    其实不然,波别多诺斯采夫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充分。

    第一他虽然有跟巴里亚京斯基一较长短的心思,但经过这一段的打击,他发现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较大的短板,没有巴里亚京斯基他一个人根本独木难支,看看这几个月他在第三部的表现就清楚。

    其次,乌克兰叛乱引起的这场风波中他品味出了一些非常危险的味道。乌瓦罗夫伯爵为什么是这个态度?这个老狐狸水平还是很高的,如果没有发现点什么他会容忍改革派骑着他的脖子拉屎?

    最后,作为第三部的总监,他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亚历山大二世的态度变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打击,这位倾向于保守的沙皇似乎开始摇摆了,他虽然依然亲近保守派,但似乎并不认为现在的保守派能打得过改革派。

    也就是说,亚历山大二世也不看好他们能赢,所以别指望像多尔戈鲁基公爵说的,亚历山大二世会毫不保留的支持他们。恐怕这位沙皇的支持很有限,在乌克兰农奴大暴动的背景下,他不太可能将所有的筹码都下在他们身上!

    自然的,没有了亚历山大二世的绝对支持,这时候跟改革派决战根本就不会有一丁点胜算!

    想明白这些问题的波别多诺斯采夫其实都想跟乌瓦罗夫伯爵一起退场,只不顾考虑到这样的影响不好,他才留下。

    只能说多尔戈鲁基公爵太想一举成功了,这让他错误地估算了形势,没有发现当前的局势并不如他想象得那么好。

    而波别多诺斯采夫的不支持或者说隐晦地反对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除非他想撇开波别多诺斯采夫和老阿德勒贝格单干,否则他就吃能吞下失败的苦果。

    “哎!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尊重你们的意见,我会亲自给巴里亚京斯基公爵写信,告诉他我们错失了一次多么难得的机会!”

    你看看他有多么不满,哪怕是不得不妥协也不忘记给自己拉虎皮做大旗,听他的话你还以为巴里亚京斯基公爵一定会支持他,以为这次真的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事实呢?

    事实是他真的想多了,因为这盘大棋真正下棋的人是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保守派会有何种反应他会没有准备?

    他准备了二三十年,就等着这一天,为了这一天他不惜跟李骁翻脸,你认为他会让多尔戈鲁基公爵之类的小蚂蚁坏了他的好事?

    实际上,乌瓦罗夫伯爵的担心非常有道理,眼下保守派越是激烈地跟改革派开战,他们的损失就会越惨重。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说的破财免灾,赶紧出钱帮助国家平叛,只要叛乱被镇压了,一切都会照旧。

    只不过像他这种看得十分清楚的人在保守派中已经属于少数派了。这二十多年的顺风顺水让保守派已经变成了吝啬的守财奴,他们不愿意放弃哪怕一块铜板,对任何伤害他们利益的行为都不可容忍。

    如此一来指望他们破财免灾就是无稽之谈了!

    而乌瓦罗夫伯爵也看明白了这一点,知道没有一场暴风骤雨的惨败,这些守财奴是不会醒悟的。就算这一次乌克兰危机这帮人听他的,依照当前的形势,指不定还会有波兰危机、白俄罗斯危机会爆发。

    甚至可能是颠覆俄国千年传统的危机爆发,那将会彻底地毁灭俄国的传统,将他们这些人一扫而光。

    与其看着危机越滚越大,还不如乘着危机不那么致命的时候小爆发一下,治一治这帮人的毛病。让他们明白一毛不拔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乌瓦罗夫伯爵干脆利落的走人了,连一句多话都懒得说,他就是要看着这帮人被现实教做人,让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醒悟!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乌瓦罗夫伯爵和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模一样的冷酷。也难怪这两人能隔空交手这么多年。

    如果尼古拉一世还活着,乌瓦罗夫伯爵的图谋还真有可能成功,他可以重新将保守派捏成一个整体,继续死死地压制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改革派。

    只不过乌瓦罗夫伯爵最大的倚仗尼古拉一世已然作古,亚历山大二世跟他老子比起来还太嫩了,又完全不信任乌瓦罗夫伯爵,所以他还想搞这一套失败的概率更大。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则不同了,改革派内部虽然也有问题,但一致性团结性暂时没得说,更何况亚历山大二世虽然也不是完全信任他,但总归还是信那么一点,只要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把握进言的时机以及方式,让乌瓦罗夫伯爵吃不了兜着走并不是大问题……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还是关心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忽然问道:“算算时间,德米特里应该抵达乌克兰的吧?”

    尼古拉.米柳亭一愣,有点跟不上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节奏,刚才明明在谈亚历山大二世,怎么突然就转到德米特里那边去了。

    对此他多少有点担忧,毕竟德米特里离开圣彼得堡之前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可是有矛盾的。为了乌克兰平叛的问题双方闹得不可开交,难免会有芥蒂。

    他生怕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会针对德米特里,小心地回答道:“按照时间算差不多该到了,要我说他就不该那么着急,就该让那些主张蓄奴的家伙吃点苦头!”

    说着他小心地观察着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脸色,只不过后者没有什么反应,看不出喜怒。

    这不由得让他更加忐忑了,赶紧又补充道:“不过您也知道他就是那个性格,总是希望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好,很多时候过于关注那些小事反而忽视了大问题。还请您多理解!”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意,讲实话这也太小看他了。他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吗?

    如果想要收拾德米特里,那他根本就别想顺顺利利地带着部队去乌克兰,真以为有亚历山大公爵帮忙就可以摆平那些官僚?..

    天真!

    没有他的首肯,哪怕是有亚历山大公爵帮忙,筹集军费和物资一样会特别艰难。

    当然啦,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也不会真的这么做,他如果真的插手干预,肯定会被亚历山大公爵察觉。他暂时还没有跟这位公爵发生冲突的意思,自然也就高抬贵手了。

    这么说吧,虽然他对德米特里和李骁的选择很不满意,觉得这两个他看好的年轻人有点幼稚。但只要不过分妨碍他,他们想折腾也就随他们折腾。

    年轻人就得好好摔打,只有真正被现实教育做人了才会醒悟。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相信迟早德米特里和李骁会知道谁才是对的。

    他之所以问起德米特里的行踪,并没有别的意思,仅仅出于关心,另外德米特里的行程也会牵涉到圣彼得堡的一些布置,必须早作准备。

    他很平静地对尼古拉.米柳亭说道:“告诉他好好平叛,不用想太多,至于谁对谁错的问题,历史自然会给出答案的。我只是希望他好好保全有用之身,别因为急于平叛做出错误的判断,有些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来,越着急越容易出问题。”

    这话也算是语重心长了,在尼古拉.米柳亭看来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心胸不是一般的宽阔,换做他被人这么挑衅,不说好好教育对方一顿,至少也不会继续表示关心,他巴不得对方出洋相才好呢!

    他很钦佩地回答道:“我会将您的教诲完完全全转达给他的,不过他这个人您也知道,很多时候就是听不进去别人的正确意见!”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点点头,不在意地回答道:“那您尽量努力,对了,安德烈大公那边呢?他在做什么?”

    尼古拉.米柳亭愣住了,在他看来既然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和李骁已经闹翻了,那么不说老死不相往来,至少也不会特别去关心某人。

    可听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刚才的意思,明显还是关心居多,这位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当然他更多的感叹是李骁太幸运了,竟然能遇上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这么宽宏大量的BOSS,换做保守派那边,你看看乌瓦罗夫伯爵会怎么收拾你!

    他觉得李骁真心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实在是有点可气。

    “那位大公爵最近忙着东奔西走为德米特里监督物资运输工作,好像抓了不少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弄出了不小的风波!”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俄国的官儿是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一群混蛋王八蛋,只要能捞钱的机会他们就不会放过,哪怕是平叛这种大事也绝不会含糊。

    有时候你不知道该佩服他们狗胆包天还是佩服他们恬不知耻。可以想象如果没有第三部盯着,好不容易凑出来的这点物资十之五六都会流进他们口袋。

    尼古拉.米柳亭忽然叹道:“我原以为保守派那边会乘机生事,还有些担心他做得过分了,但乌瓦罗夫伯爵的那些狗崽子们不知道怎么这么老实,一个呲牙咧嘴的都没有,真是奇也怪哉!”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冷哼了一声,哪里有什么奇也怪哉,保守派那些杂碎之所以不蹦跶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他们也知道平叛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放任这些蛀虫上下其手,想要平定叛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自然地,不说亲手去收拾这些蛀虫至少李骁去清理害虫的时候可以装作没看见。

    是的,他们的态度就是没看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李骁愿意去做那就让他做,反正得罪人的又不是他们。

    讲实话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很反感这种态度,只不过因为立场原因他也不能出手帮李骁的忙,他也觉得挺无奈的,明明他厌恶这些狗东西,但如今却偏偏只能放任。

    他也知道自己跟李骁跟德米特里闹翻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对他的某些做法那两人无论如何都不接受,哪怕他用从长远出发去说服也毫无意义。

    那两个人就不认同他为了长远一定要放弃眼前,他们认为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是可以兼顾的,但他却认为眼前的某些利益不过是蝇头小利,和长远利益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自然不需要为了这点儿东西去冒险。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但他又能理解德米特里和李骁的坚持,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但他始终坚持这种取舍是必要的,只要能够争取实现长远利益,不久的将来不管是长远利益还是短期利益都可以兼顾,那时候德米特里和李骁就明白他现在的决策有多么英明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无法忍耐(上)

    德米特里并不觉得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决策特别英明,至少在乌克兰叛乱问题的决策上不说有错误,至少是有问题的,怎么能放任乌克兰被打成白地不管?

    这可是俄罗斯甚至欧洲的粮仓啊!关系到千万人的生存问题,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尤其是当德米特里抵达乌克兰,看到了乌克兰最真实的情况后,他愈发地觉得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犯了个大错误!

    “切尔尼希夫方面的情报呢?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来!”

    德米特里死死地盯着地图,对当前的状况很不满意。他不仅后勤补给有问题,部队的士气也有问题,更重要的是对切尔尼希夫叛军的实力也一无所知!

    之前出国前往瓦拉几亚作战,有李骁和阿列克谢的通力配合他还没有发现俄军竟然存在一大堆基本问题。

    比如说行军打仗最基本的地图问题,他手里竟然没有一份切尔尼希度周边地区的详细地图!手头上最精确的地图竟然是半个世纪前跟拿皮仑作战的老古董。

    这东西能管什么用?五十年过去了,不说物是人非,至少道路交通都发生了很大改变,真要用这种老古董指挥作战天知道他会犯多大的低级错误!

    想想看,这还是本土作战,他都无法想象前两年帕斯科维奇和米哈伊尔亲王出国去奥地利和匈牙利平叛的时候是怎么打仗的,难道就是一路莽过去吗?

    一路莽过去当然不可能,只不过那时候帕斯科维奇和米哈伊尔亲王有奥地利方面的帮助,奥地利虽然不比俄国先进多少,但至少这种最基础的工作还是能做好的。

    德米特里下定了决心,返回圣彼得堡之后一定要督促总参谋部赶紧测绘和更新地图,决不能在自己的国家打仗还两眼一抹黑了。..

    不过那是未来的事情,当前的难关只能靠他自己克服了。他的办法很简单,一方面派遣众多的侦察部队去摸清当地的情况,另一方面积极搜寻熟悉本地情况的向导,最后还组织了一批炮兵军官拿起测绘器材临时抱佛脚。

    你问为什么是炮兵军官干这个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他们合适干这个,其他的步兵和骑兵军官素质太低,大部分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干得了精细测绘的活计!

    是的,这个时代军事素养或者说最基础的军事素养最可靠的还是炮兵军官。能干得了炮兵的基本不会有文盲,还拥有可靠的数学能力,别以为打炮这事儿简单,对数学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你看当年威震欧陆的拿破仑他就是炮兵出身,不懂得使用炮兵不懂得数学的人绝对成为不了名将的!

    虽然俄国炮兵整体素质比欧洲同行差一点,但那是差在了农奴士兵的身上,俄国炮兵军官还算合格,至少干一点基础的测绘活计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德米特里的安排感到满意,有相当数量的军官认为他有点过于小题大做了,这些人不认为平叛需要这么复杂和精细的操作。

    在他们看来对手不过是一群脚上的泥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有什么好怕的!直接A过去就好了!

    而这就是让德米特里头疼的另一个问题了,他的部队上下情绪极度两极分化。大部分基层士兵和低级军官厌战情绪浓烈,刚刚从克里米亚战争捡回性命的他们实在不想再上战场。

    更何况他们这次的目标还是他们出身的那个阶层,这让他们很有负罪感,毕竟乌克兰农奴的起义他们感同身受。

    但中高级军官就是另一幅样子了,这些人一个个求战心切,巴不得一口气荡平叛乱赚一大笔军功好回圣彼得堡炫耀吹牛皮。而且贵族出身的他们很厌恶那些不老实的泥腿子,恨不得将他们斩尽杀绝才好。

    而且他们极度看不起这些起义的农奴,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觉得只要自己的刀剑枪炮A过去分分钟就能让他们溃不成军。

    如此一来,中高级军官好战心切而低级军官士兵又畏战不前,两极分化的士气让德米特里的部队完全被撕裂了,他知道如果就这么上战场那等待着他的肯定是一场惨败。

    “但是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上校他们以及急不可耐了,一直在讲您的坏话,说您畏敌如虎胆小如鼠……”

    德米特里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让他们去说,但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都不准擅动!”

    副官有些欲言又止,其实他对德米特里的谨慎也有点微词,但毕竟他跟了德米特里这么长时间,了解德米特里的风格,知道这位长官并不是胆小的人,可能他的谨慎是有原因的?

    只不过副官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就算叛军人数真的很多,可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农奴起义的先例,尼古拉一世时期那么高压统治一样有农奴揭竿而起,可他们翻出了什么浪花?

    哪一次不是大军一到他们就作鸟兽散很快就灰飞烟灭了!

    在副官看来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这一次他们的声势确实有点吓人,但他不相信这帮泥腿子真的能动摇俄国的传统!

    “怎么样,伯爵怎么说?”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迫不及待地问道。

    副官摇了摇头道:“总司令说了,严禁任何人擅自行动,否则军法从事!”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狗屎!我们已经在这个鬼地方窝了半个月了,吃糠咽菜就不说了,没有舞会没有歌剧连头母猪都看不到,这日子是人过的!”

    副官撇了撇嘴,他很清楚中高级军官愤怒的根源其实并不是德米特里行动缓慢,而是德米特里一直让他们窝在四周只有烂泥的乡下地方。

    对大部分贵族军官来说,没有舞会没有名媛的日子简直不可想象。他们已经习惯了歌舞升平,哪怕是在战场上他们也需要这些东西助兴,否则他们一天都无法忍耐!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无法忍耐(中)

    按照列夫.托尔斯泰的最初计划,他本打算在来年年初出国游历,克里米亚战争的惨败让跟他一样的不少青年人有了深重的危机感,这才过去二十多年英法就远远将俄国甩开了一大截,简直能从各个维度吊打俄国,这让沉醉在1814年胜利中不可自拔的俄国青年们深深的感到焦虑。

    他们第一次有了原来我们这么落后这么失败的觉悟,第一次发现俄国的伟大被无情的碾碎。

    这让更多的人想去外国看一看,看看差距究竟有多大,看看究竟要怎么样去追赶。

    托尔斯泰也不例外,返回圣彼得堡之后他就加入了文学界,开始跟进步学者更多的接触,为未来出国做一些准备工作,当然更多的是他在战争中被激起了文学热情,希望用自己的笔触唤醒俄罗斯民族的大觉醒。

    只不过这些计划都被乌克兰的叛乱给搅和了,听闻农奴起义之后,他跟那些一般的贵族不同,想的不是怎么去镇压叛乱,而是“哦,终于叛乱了”,他有种靴子必然落地的感觉。

    原因也非常简单,不管是在瓦拉几亚还是返回圣彼得堡的路上,他看到了太多的民间疾苦,看见了饿殍遍野的乌克兰看到了贪婪成性的贵族地主。

    讲实话他很纠结很痛苦,因为他同情那些不幸的农奴,但同时他又是贵族阶层的一员,无时无刻不在享受贵族的特权。不说多了他名下的庄园里就有成千上万名农奴,没有这些可怜人的辛勤劳作,不要说出现在上流社会他恐怕吃饭穿衣都成问题。

    如果解放农奴,那么他吃什么穿什么贵族的体面生活又如何维持?

    他不缺乏同情心,但与此同时也不愿意降低生活质量,这就非常矛盾了,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思考了很久,他决定再次回到军队,再去乌克兰看一看,他想要知道事情是不是已经真的糟糕到了那个地步,是不是真的到了需要做出取舍的时刻。

    托尔斯泰慵懒地靠在马车上,他的副官正指挥几个士兵在维修轴承。作为炮兵军官他还是第一次负责测绘,讲实话这是项枯燥乏味的工作,周而复始地测量记录数据然后一点点的标注,讲实话这实在无趣得紧。

    离开司令部不到一天,他就已经腻味了,干也懒得亲自动手,简单的教会了几个识字的士兵后,更多地时候他都在开小差思考自己的小说。

    他最初想要写一些关于战争战争的故事,他想要振奋低落的士气,让所有人都记起曾经他们也曾在极其被动艰苦的环境下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敌人。既然他们能做到一次为什么就不能创造第二次奇迹呢?

    只不过写着写着他就发现想要表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英雄自然需要礼赞的,但社会上那些丑陋的东西需不需要曝光鞭挞呢?

    实话实说这需要勇气,而且他总觉得自己的笔触不够深刻,并不能完全表现出他想要表现的东西。

    这让他很郁闷很苦恼,再加上眼前的环境让他心里头堵得慌!

    他很堵心,原因是乌克兰比去年他回程时看见的更糟糕了,几乎是赤地千里看不到几个活人,这可比克里米亚的情况还要糟糕了。

    被围困在塞瓦斯托波尔的时候,虽然情况很绝望,但那时候他们心里还有希望,知道只要继续坚持背靠这乌克兰背靠着整个俄罗斯的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现在,大后方大粮仓的乌克兰都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希望在哪里呢?

    托尔斯泰看不到希望,而更让他绝望的是贵族军官的态度,这些人对乌克兰的荒凉和贫瘠无动于衷,天复一天的只是抱怨自己的待遇低下,没有可口精致的饭食,没有足够舒适的住宿环境,没有沙龙没有酒精没有女人,总而言之他们抱怨自己享受到一切待遇。

    客观上说军官们的待遇确实不咋地,不要说跟圣彼得堡的生活比较,就是跟圣彼得堡郊区农村的生活也没法比。

    托尔斯泰也不习惯这一切,但他见到了那些在地狱中挣扎的农奴后,深刻地觉得能吃饱能穿暖已经是天堂了,他们完全没有资格抱怨,而应该感恩,应该想象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人,应该有恻隐之心和怜悯之心。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在贵族军官,尤其是中高级军官中属于不折不扣的异类,这些人完全没有同情心,也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有多么艰难,他们就是要抱怨,就是要不满意,仿佛觉得自己天生就该受到优待。

    这让托尔斯泰感到苦闷,为此跟同僚争吵过几次,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毫无意义,那些真正的掌权的军官依然我行我素甚至隐隐约约开始打击和排挤他。

    为此他也抗争过,但很快发现这毫无卵用,因为这些掌权的家伙哪怕辩论不过他也会胡搅蛮缠,总是试图用传统之类的鬼话进行狡辩。到最后甚至不惜动用上级的权威强制命令他闭嘴。

    托尔斯泰知道,跟这些人争吵和辩论毫无意义,因为他们什么都听不起进去,他们拒绝改变拒绝让步,就像吸血鬼一样贪得无厌。

    所以他干脆躲出来,干脆跟那些低级军官一起出来搞测绘,这些人虽然也不见得会同意他的话,但总归还是有点恻隐之心的。

    “车轴断了,看来我们只能在前面的村庄过夜了!”

    托尔斯泰点点头,作为这里面军衔最高也是爵位最高的那个人,他拥有发号施令的权力。虽然他自己觉得其他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官做得比他要好,完全可以由他们负责指挥。

    但传统就是传统,虽然他已经竭力抵制这种传统,但一时半会儿之间很难改善。

    “好的,那就由您指挥宿营,做好安全防护工作,根据情报,这附近应该有暴民大部队活动!”

    老军官点了点头,敬礼之后就快步离开了,在他的指挥下队伍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托尔斯泰也换乘战马向前方的村庄前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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