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侧妃 004
看着郁瑶手臂的伤痕,纳兰霜的面色有些难看。
他知道自己寻来的这个侧妃虽然虚荣喜欢攀高枝,但是也有些胆小懦弱,并不是敢找事的性格……她的样子明显也是真的怕了。
也是,先是被打的遍体鳞伤,又被诬陷推太子妃落水,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家哪见过这样的阵仗。
纳兰霜知道董菀被家里娇惯的刁蛮任性,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狠毒,竟然动手责打侧妃……幸好不是浅浅,若是浅浅是如今郁瑶的处境,他怕是忍不住会把董菀那毒妇给杀了。
这一瞬,看到郁瑶低头站在那里害怕又委屈的样子,纳兰霜面上终于露出些真实的温和,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不用怕,自今日起,孤特许你不必再向太子妃请安行礼……有的人不懂自重,便不配得到别人的敬重。”
说完,他摸了摸郁瑶头:“回去你院子里好好歇息,孤忙完了就去陪你。”
郁瑶咬咬唇,露出些不舍的神情,拽了拽纳兰霜袖口:“那殿下早点回来,我还有事跟殿下说。”
郁瑶因为出身低微一直小心翼翼,这还是纳兰霜第一次看到她做出这种有些放肆又有点孩子气的举动。
他挑眉问:“什么事,现在说吧。”
郁瑶看着他,犹豫片刻,然后小声说:“殿下,前上将军钟牧云的独子钟离,他被贬了奴籍……臣妾想替他求一个恩典,求殿下能不能设法将他恢复良籍……”
她神情忐忑不安,又有些期待,分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蠢话。
纳兰霜的面色顿时又淡了。
他知道郁瑶和钟离之间的事情,也因为那些事低看郁瑶几分,却没想到郁瑶居然会帮钟离开口。
这时郁瑶又急忙开口:“殿下,臣妾早已和钟离没有关系,只是,只是相识一场,听说他现在很不容易,有些于心不忍……”
纳兰霜淡淡开口:“这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操心的,回去吧。”
说完,纳兰霜和一直等在旁边的太傅一起走开,头也不回……
等到纳兰霜离开,郁瑶才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刚来就要演一场……刺激。
她问苹果:现在两个任务对象好感分别是多少。
苹果:任务对象纳兰霜实时好感值,5;任务对象钟离好感值,-80.
郁瑶:……瞬间觉得更刺激了。
…………
“老师以为如何?”一边往前厅走去,纳兰霜一边沉吟着问太傅容恪。
容恪知道他的想法,露出淡笑:“钟牧云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是战死沙场,如今家中只剩独子,只是恢复良籍,不算什么大事,陛下应该不会不同意。”
纳兰霜明白容恪的意思,微微眯眼:“孤抢了他的未婚妻,他会愿意为孤所用吗?”
容恪淡声提醒:“一个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未婚妻……”
纳兰霜顿了顿,点头:“那老师安排吧。”
容恪颔首:“是。”
“孤去前边应付那些人,老师不喜热闹,就在这边稍作休息,孤尽快回来。”
容恪停下脚步:“恭送殿下。”
这边,郁瑶被丫鬟绯心搀扶着往自己住的倚月殿走去,刚转过弯,就看到前面一道身影长身而立。
是纳兰霜的太傅,容恪。
对上容恪隐含深意的目光,郁瑶顿了顿,对绯心说:“去前边等我。”
绯心是她的陪嫁丫鬟,忠心耿耿,闻言躬身离开,原地就只剩下郁瑶和太傅容恪。
她神情温顺,冲容恪颔首:“见过太傅大人……”
容恪没有应声。
就在郁瑶有些奇怪的时候,就听到容恪似笑非笑开口:“容某以前看岔了,竟不知侧妃娘娘有这样的身手和手段。”
一瞬间,郁瑶就明白,刚刚她对董菀出手,被容恪看出来了。
这时,苹果已经把容恪的资料调出来给她了……
容恪表面是出身江南的才子,太子太傅,可实际上,他却是今上安成帝的幼弟。
他母妃当初是宠妃,受宠到孩子还没出生就预定了太子之位,结果生产时被安成帝母妃陷害,害他的人以为他死了,其实最后被忠仆救了一命……
原剧情中,纳兰霜虽然是太子,可安成帝更喜欢三皇子纳兰旭,对纳兰旭的培养并不逊太子,而三皇子一方势力也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所以纳兰霜一直很有危机感。
容恪假意在太子纳兰霜身边替他筹谋稳固地位,实际上却是利用纳兰霜。
再加上容恪身边有先帝留下的潜龙卫,最后成功复仇夺位。
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同学。
郁瑶倏然笑开,原本的温顺怯弱瞬间消失:“既然太傅已经发现了,那为何,刚刚不戳穿妾身呢?”
容恪生母死于宫斗,所以生平最厌恶这种在后宅勾心斗角的女人,尤其是他还知道郁瑶当初是抛弃了落难的未婚夫转投太子怀抱,因此对郁瑶的厌恶更甚。
他面色冰冷:“这只是劝诫,也是警告,侧妃娘娘若是想长久的富贵下去,便安分一些,不要在殿下身后惹是生非,给殿下带来麻烦。”
他要纳兰霜为他所用,不希望他身边有什么变故,所以才会以关心太子为由试探郁瑶。
郁瑶哦了声:“太傅对殿下还真是忠心耿耿呢……可是,殿下他就是宠爱我,允许我惹是生非啊,我有什么办法。”
看到郁瑶满眼得意,容恪眼中闪过嘲讽:“是吗?”
纳兰霜娶这个虚荣肤浅的女人真正的原因,他自然知道。
已经警告过了,容恪懒得再理会,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女人忽然低呼一声:“哎,我手帕呢……太傅大人何故盗走妾身贴身小物,未免有失礼数?”
听到那女人浮夸的叫声,容恪回头冷声开口:“在下未曾……”
正要说话,就对上那女人七分妖异三分轻挑的笑容,他微微蹙眉,下一瞬,刷的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丝帕上用簪花小楷绣了个“瑶”字。
容恪这才真正敛了面色,看着郁瑶的眼神极为幽深。
这个女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本事?
对上容恪满眼冷意,郁瑶勾唇笑开,不紧不慢走上前勾唇:“太傅,还不把丝帕还给妾身?”
容恪冷冷看着她,面无表情伸手。
郁瑶从他手里拽回丝帕,笑吟吟道:“我无意与太傅为敌,咱们以后还是互不干扰,不然……我也不会保证自己头脑一热,会往太傅身上,或是家里放点什么东西了。”
话音未落,丝巾另一头被容恪握紧。
素来清淡如兰温润如玉的男人眼底透出幽冷,一字一顿:“你到底是什么人?”
郁瑶莞尔,抬头轻飘飘冲容恪吹了口气:“我呀,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美人……”
说完,不等容恪反应上来,她倏然闪身后退。
丝帕被拽走,容恪手里一空,就见对面女人笑容妖异,冲他盈盈行礼:“太傅大人,慢走不送……”
当天晚上,郁瑶就从苹果那里知道,容恪开始调查她了。
不过她也没有担心,因为知道容恪查不出什么……她本来就是郁瑶,容恪能查出猫腻才有鬼。
第二天一大早,容恪就在书房见了他派去调查的潜龙卫。
“没有问题?”
容恪微微眯了眯眼:“一个小京官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来那样的身手?”
那名潜龙卫回忆了下,犹豫着问道:“太子侧妃十三岁的时候因为养病,在京郊千佛寺住了一年……千佛寺里常有江湖人来往,会不会是那时候学到的?”
容恪沉默片刻,挥挥手:“下去吧。”
他相信潜龙卫的本事,潜龙卫查出来的东西没问题,那自然就是没问题……她身手的由来,也就只有那一个解释了。
其实潜龙卫的调查和推测没有任何问题,原主当初体弱,和母亲在佛寺住了一年,方丈帮忙调理身体,也的确跟着往来的江湖人士学了些拳脚功夫。
只是那些功夫仅限于健体,根本没有什么攻击性……这却给郁瑶有了可乘之机。
而就在容恪让人调查郁瑶的时候,京城朱雀大街上,一道瘦削的身影衣着褴褛,带着一个草帽,缓慢的走进了尚书巷,来到定北王府后门。
他犹豫了一瞬,然后缓缓上前想要敲门,可刚走进,后门打开,出来的小厮看到他,顿时冷着脸挥手:“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王府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走。”
那人动作停下,身形却没动。
“听不懂人话吗?赶紧滚开!”小厮伸手将那人一推,然后就见那人踉跄后退几步,直接摔倒在地上。
草帽脱落,那人也终于露出真容。
小厮楞了一下,随即神情复杂……
地上的人苍白瘦削,面颊凹陷,胡茬凌乱,却依旧隐约能看出几分往日俊美。
少将军钟离当初是京城打马簪花的小郎君,这小厮自然认得。
顿了顿,小厮上前将钟离扶起来,有些不自在:“对不住,下手重了点,您……你来定北王府可有什么事吗?”
许是见往日贵胄如今成为这般模样,那小厮于心不忍,语调也温和起来。
可这样的同情却让钟离更加难堪。
他恨不得转身就走,可他却清楚的知道不能……他高热好几日了,也快两天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他是活不成的。
他不怕死,却决不能死的这般窝囊。
顿了顿,他从怀里拿出身上仅存的一枚玉佩递给小厮:“在下往日与清河郡主是旧识,烦请将玉佩拿给郡主,我想见她一面。”
小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玉佩接了过去:“你稍等。”
钟离站在那里等,半晌,他站不住了,只好虚弱的靠坐在墙角……他低头看着自己破烂的鞋,心里有麻木的嘲讽。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落入这般境地……
就在这时,后门打开,出来的是清河郡主的贴身丫鬟英儿。
钟离踉跄着站起来,刚想上前,却被英儿摆摆手制止:“公子先回去吧,我家郡主不方便见你,但是你的事她会想办法帮忙的。”
钟离有一瞬的怔忪。
帮忙?他甚至都没说所求何事。
小丫鬟眼底的不耐和紧张掩饰不住,还有些淡淡的轻视,可钟离依旧忍下来了,他强撑着说:“我现在住在城西的城隍庙,我……”
他话没说完,丫鬟已经回去院子里,将院门紧紧关闭。
钟离愣了片刻,自嘲地提了提嘴角,然后转身艰难的一步步离开……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不知多久,钟离有数次都觉得自己要倒下了,可他还是咬牙撑了下来。
他是钟离,他不能像一条野狗一样倒在大街上被人围观,决不能!
终于,从中午走到了下午,钟离终于回到了那个破烂的城隍庙里……走到那堆枯草旁边,他一头倒下,直接昏死过去。
而就在这时,郁瑶已经被东宫的侍从陪着出了皇宫,乘坐轿子往街上来了。
应该是因为她那一身伤,以及为了表示对她的宠爱,在她说想逛街的时候,纳兰霜毫不迟疑就答应了,只是交代让人好好跟着保护。
等到了热闹的街上,郁瑶下了马车走着逛街,然后趁着有信使骑马奔过的混乱时刻,身形一晃就甩开了身后的侍从。
没多久,她拎着一堆药材和食物东西出现在城隍庙里。
钟离已经晕过去了,郁瑶看了他一眼,在旁边架起火堆,一边煎药一边煮粥,然后把他搬到了带来的被褥上。
他是受伤加风寒所以才会一病不起……原剧情中,钟离是生生熬过去的,用一副破败不堪的躯体熬过了鬼门关。
郁瑶即便不理会,他也不会死……可她的任务是攻略钟离。
如今钟离正对她这个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未婚妻恨得牙痒,不做点什么怎么攻略。
而当郁瑶在破庙里给钟离煎药煮粥的时候,城隍庙外边,容恪懒洋洋坐在树上面无表情看着下边那一幕,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他有些不明白郁瑶为什么做这些,难道是因为愧疚?
随即,想到郁瑶在纳兰霜那里求他恢复钟离良籍的事,容恪又忍不住想到,难不成,这个女人对钟小将军才是真爱?
可就在这时,他又想起在东宫,郁瑶拽着手帕对他吹气的轻浮样子……那般轻佻浪荡的女人,又怎会有真心。
既然已经背信弃义转投他人,又何必惺惺作态……
郁瑶煎好药煮好粥,把其余食物和银子放在钟离被子下,然后抬指在钟离身上一点,飞身离开。
钟离从昏睡中睁开眼,起初眼神还有一瞬间的迷茫,可接着就闻到浓郁的药味和瘦肉粥的味道,他下意识想爬起来,然后就看到了身上的被子,还有被子里的包袱。
他顿时愣住,然后就想到了清河郡主苏浅。
从头到尾,他只开口求过那一个人……也只告诉那一个人他的栖身之处。
因为很久以前他救过苏浅,在那之后,苏浅曾隐隐对他表明心迹。
他当初有婚约,所以拒绝了,苏浅也没在意,依旧时不时与他书信往来交流。
字里行间,能看出那是个有风骨的女子。
今日看到她贴身丫鬟的态度,钟离还以为苏浅也和旁人一样对他避之不及,不愿帮他,不想……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如今的处境,苏浅不愿被人看到与他有往来也是人之常情,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出手相助了……
钟离抿唇,顿了顿,他挣扎着爬起来朝火堆走去,准备喝药还有吃点东西。
吃了碗稀饭又喝了药,他出了一身汗,整个人瞬间感觉好了不少……
肤浅侧妃 005
就在钟离醒过来吃饭喝药的时候,郁瑶已经和到处寻找她的侍从汇合了,被匆忙送回了东宫。
纳兰霜知道郁瑶不见了后发了很大的火,然后就得知郁瑶又自己跑回来了。
也是因此,当郁瑶回到东宫,鹌鹑一样出现在纳兰霜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纳兰霜难看的面色和不耐的神情。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已经不是小门小户,现在是太子侧妃,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郁瑶原本喜滋滋朝纳兰霜奔去的步伐顿时一滞,怔怔看着他,眼底有受伤的神情闪过,。
她慢慢从披着的大氅里拿出还温热的桂花糕,低声讷讷道:“我看到有殿下喜欢的桂花糕,可排队的人很多,我就等的久了点……我买了桂花糕就回来了,对不起殿下,我,哦不,臣妾,臣妾知错了……”
话音未落,她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然后又慌忙用手抹去。
纳兰霜满腔怒意猛地一滞,感觉到被塞在手里还温热的桂花糕,神情居然少有的有些僵硬。
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你是太子侧妃,金尊玉贵,桂花糕再好吃也比不上你的安危……好了,孤又没说你,你哭什么……”
话音落下,纳兰霜就看到郁瑶咬唇强忍着哭腔低声说:“不关殿下的事,臣妾是羞愧自己出身低微,不懂规矩,丢了殿下脸面……”
听到这又委屈又带了些赌气的语调,纳兰霜有些好笑,按了按眉心:“好了,刚是孤关心则乱,你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就只惦记给孤买东西了……孤知道你贴心,乖,别哭了。”
郁瑶咬唇瘪眼泪,可接着又吸了吸鼻子:“还想哭……”
纳兰霜终于忍不住失笑,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把:“好了,别没完没了,下次想出去玩儿早点去,多带点银子给自己多买些东西。”
话音落下,就见那小女人红着眼一把抱住他胳膊巴巴看着他:“殿下真好!”
纳兰霜顺手在她脑门弹了下:“赶紧回去洗漱休息,一身臭汗。”
郁瑶不满:“哪有这么夸张,明明是喷香的小仙女……”
说完,不等纳兰霜再开口,她冲纳兰霜做了个鬼脸,扭头拎着裙摆蹬蹬跑开。
纳兰霜气笑了:“成何体统……”
等到那道身影消失,他收回视线,然后才想起什么:“太傅呢?”
近侍回道:“回殿下,太傅刚刚已经告退离开了。”
纳兰霜嗯了声,转身往书房走去。
坐到桌前,正要处理政事,他忽然就看到放在桌角的桂花糕,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纳兰霜顿了顿,开口:“验一下。”
侍从连忙上前用银针验了,确保桂花糕没问题后又躬身退回去。
纳兰霜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就惊讶的发现,居然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些年他吃了好多次桂花糕,却已经很久没尝到过这种味道了……真是奇怪了。
与此同时,郁瑶正在不紧不慢往倚月殿走去。
苹果笑嘻嘻:宿主,纳兰霜好感值,13啦。
郁瑶啧了声:桂花糕没白买……
苹果有些激动:宿主刚刚那演技,那个小眼泪,啧啧,谁看了都招架不住……太茶了!
郁瑶失笑……
就在这时,察觉什么,她脚步停下,似笑非笑侧目:“太傅大人还没看够?”
下一瞬,容恪的身形像是凭空出现,从花丛后走出来,不紧不慢。
郁瑶淡淡挑眉:“太傅似乎对我的事很好奇呢?”
容恪神情也很淡,微笑道:“在下不过是见娘娘一边给前未婚夫煎药送钱,一边给太子殿下排队买糕点,觉得娘娘十分博爱,所以深感敬佩而已。”
郁瑶勾唇笑开:“我当什么事呢,本宫其实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给天下所有俊美男人一个温暖的家,太傅一直跟着我,莫非也是想加入我这个大家庭?”
她眼波流转,轻笑道:“若是如此,太傅大可直说,不必每日亲自尾随……”
听到郁瑶堪称轻佻的话,容恪不发一语冷冷看着她:“多谢娘娘抬爱,可惜,在下并不感兴趣。”
下一瞬,容恪毫无预兆倏然出手。
他想知道这个女人的身手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他所谋甚深,不想让这种目的不明的隐患留在太子身边。
在容恪攻过来的一瞬,郁瑶身形一晃,直接迎了上去……两人都默契的没有闹出大动静,只是在方寸间就缠斗的难舍难分。
而容恪的心也愈发下沉。
这个女人的身手绝不是一朝一夕的野路子能练成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嫁给太子有何目的!
就在这时,后边不远处有人声靠近。
容恪立刻收手就要脱身,却猛不防被郁瑶忽然抱住……眼见郁瑶就要扬声喊人,他下意识捂住她的嘴,掳着她旋身飞掠进旁边的假山中。
下一瞬,一队宫女太监从旁边走过……
假山洞里空间有限,容恪怕这女人作妖,一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把她按在胸前。
片刻后,那些人走远,身前的人动了动,容恪立刻松开她,掠出假山后退几步,神情冷淡:“事发突然,多有冒犯。”
郁瑶也不动,懒懒靠在假山上冲他飞了个媚眼:“太傅嘴上说不要,却抱着人家不松手,真真是言不由衷呢……”
容恪面色更冷,正想开口,就见郁瑶冲他眨眨眼:“太傅若是哪日改变主意想加入本侧妃的大家庭了,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哦。”
话音未落,她旋身飞离,只留下花瓣一样在空中一闪而逝的裙摆残影……
容恪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眉眼冷凝。
众人眼中捧高踩低的小官之女,面对一无所有的钟离是默默帮助的前未婚妻,太子面前矫揉造作演戏,还有在他面前满身邪气放肆轻浮……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而另一边,郁瑶一边往回走,一边回答苹果的疑问。
苹果问她:宿主明知那个容恪不简单,为何还要挑衅?
郁瑶笑了笑:在这种人面前要同时攻略纳兰霜和钟离,不可能不被他发现,与其被他盯上落入被动,倒不如早点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最起码他会投鼠忌器。
苹果一想也是,于是没再出声……
肤浅侧妃 006 为 今天的我也想恰糖葫芦 加更
许是因为知道郁瑶在太子妃董菀那里受了委屈,亦或是因为上次郁瑶出门逛街就只惦记了给他买东西,纳兰霜难得主动,在京城灯会这日带着郁瑶出门逛街。
为了方便,侍卫都乔装打扮跟在后边,纳兰霜和郁瑶也换了装扮,看起来只是寻常富家小夫妻。
街上两边都是花灯,行人往来间随处都是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郁瑶看到旁边有小贩在做糖人,眼睛一亮,立刻拉着纳兰霜的袖子往那边走去:“殿、夫君,快看那糖人做的真好……”
这是郁瑶第二次叫他夫君,这个寻常百姓家的称呼让纳兰霜觉得有点新奇,淡淡挑眉却也没在意,难得好心情的任由郁瑶拉着过去。
买了糖人郁瑶又要去猜灯谜,纳兰霜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也是第一次陪自己的女人逛街……他只是觉得郁瑶一直乖觉,上次又受了委屈,所以象征性的弥补。
毕竟还要用她替苏浅挡箭。
可他没想到郁瑶居然精力这么好,沿着一条街从东逛到西,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
纳兰霜也终于没了耐心:“差不多了,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郁瑶微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夫君,我是不是逛好久了……就是,我想着你肯定很少逛街,所以想带你多看看。”
纳兰霜微顿,眼底神色又柔和几分,淡淡挑眉:“你就不饿吗?精神这么好?”
郁瑶不好意思笑,乖乖跟着他进了酒楼……
他们去的是盛京口碑最好的天香楼,进去后直接要了个临街的包厢,坐在窗口,一边吃饭,一边能看到下面热闹的街景,十分惬意。
等纳兰霜点完菜后,郁瑶又很不客气的加了两道,而且还都是肉菜。
等到肉菜上来,看到郁瑶大快朵颐吃的十分欢乐的样子,纳兰霜错愕之余又有点奇怪。
“孤记得,刚成婚那几日一起用膳时……你吃的很少?”
郁瑶动作一僵,脸刷的就红了。
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有些不安的抬头飞快看了眼纳兰霜,然后又低下头,顿了顿,红着脸小声解释:“我、我在家时就吃的很多,我娘说进了宫……不能那样吃,会、被人笑话。”
纳兰霜顿时一愣,随即忍不住失笑:“莫非是怕孤养不起你……以后无需再掩饰,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更重要的是,刚刚看到郁瑶吃的那么欢快,他莫名都觉得食欲好了很多。
郁瑶说的是事实,原主的确食量大,可出嫁前被母亲叮嘱,说进了宫那样吃会被人笑话,会被太子嫌弃,所以才一直小心翼翼,每天吃半饱。
郁瑶有些叹气。
吃都不能好好吃……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苹果忽然提醒:宿主,苏浅在楼下。
郁瑶微怔,随即抬眼看向对面的纳兰霜……而凑巧的,纳兰霜端着酒杯往下边街上看去,刚好就看到了带着侍女上街的苏浅。
因为苏浅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出门,只是今日有花灯会,想着街上肯定热闹,她也碰巧精神不错,所以带着侍女出门走走。
她比身边人穿的都要厚实一些,披着披风,月白的披风用白狐皮毛滚边,墨发如水,面色苍白,虽然五官只是秀美并不算绝美,可身上自带一股柔弱哀愁,让她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着,朦胧悠远,出尘脱俗。
纳兰霜神情顿时一怔,视线瞬间变得炙热而柔软。
他身份特殊,苏浅又很少出门,也不允许他经常去定北王府找她,更不会愿意同他私会,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看到纳兰霜端着酒杯目不转睛看着楼下,郁瑶暗暗啧了声。
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这时,苹果出声提醒:宿主小心,下方一处烟花失控,宿主所在之处会被波及……
几乎就在苹果话音落下的一瞬,郁瑶就看到,下边街上骤然爆发出一阵火光,然后就是烟花的尖锐鸣声凌乱响起。
不远处河边有人正燃放烟花,可那烟花出了问题,直接倾翻,一道道火光朝满是人流的闹市这边飞来……伴随着尖锐的爆裂声,街上顿时火光四起,尖叫连连。
“啊……着火了,着火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
眨眼间,热闹欢乐的长街变得一片混乱,人群推搡拥挤着,到处都是哭叫声。
下一瞬,一道火光倏然激射进郁瑶和纳兰霜所在的包厢,撞翻屏风后撞到门上又落到地面。
门窗和地上的地毯轰然被点燃。
郁瑶惊呼着跳起来朝纳兰霜扑过去,可与此同时,纳兰霜毫无预兆从窗口飞身而出落到地上,一把将被人群推倒满脸惊慌的苏浅抱进怀里。
转身将一团火光用后背挡住,纳兰霜把苏浅紧紧护在怀里:“浅浅别怕,是孤。”
苏浅一双大眼满是慌乱,再顾不上什么避嫌,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拽住纳兰霜胸口的衣服,颤抖着唤他:“殿下,殿下。”
“是我,没事了,别怕……我送你回家。”
纳兰霜知道苏浅体弱,现在受了惊,所以不敢耽误,抱起苏浅直接飞身朝定北王府的方向飞掠而去。
暗中,几道身影紧跟上去保护……
天香楼着火的包厢里,郁瑶扑了个空,从地上爬起来,满眼怔忪看着纳兰霜抱着一个女人头也不回离开的画面,整个人僵站在那里。
几名侍卫现身护着她冲出包厢,天香楼里也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察觉到什么,郁瑶抬头,就看到另一边远离街道的走廊,容恪长身玉立靠在那里,隔着混乱的人群看着她,眼底带着些幸灾乐祸。
明显是知道了在危机时刻,纳兰霜扔下她这个“受宠”的侧妃看都不看一眼,去救了另一个女人。
对上容恪的幸灾乐祸,郁瑶淡淡挑眉,随即忽然扬声开口:“太傅,太傅救我……”
容恪神情一僵。
他没想到郁瑶居然直接开口喊他,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那边的东宫侍卫也都齐齐朝他看过来……
肤浅侧妃 007
容恪眼底闪过烦躁,却又瞬间恢复成以往的温润模样,走过来行礼:“侧妃娘娘……”
话音未落,就见郁瑶身形一晃朝他靠过来,满眼惊恐:“这里着火了,我头晕,太傅救我,送我回东宫太傅……”
眼见侧妃像是要晕倒,那几名侍卫也急了,眼巴巴看着容恪。
男女有别,他们这群侍卫要是敢冒犯侧妃,回去不死也要掉层皮,可太傅是太子殿下一直信任敬重的老师,比他们这群人要方便的多。
而容恪猝不及防被郁瑶靠在身上,扔开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一时几乎气笑了。
这个女人总是会让他措手不及。
他没法拒绝,面无表情看了眼郁瑶,幽幽道了声“冒犯”,然后把郁瑶打横抱起直接往外走去,出了天香楼,直接运起轻功朝皇宫方向飞掠而去。
后边侍卫紧随其后却还有一段距离,容恪低头面无表情看着郁瑶:“侧妃娘娘又想做什么?”
郁瑶懒洋洋被抱着,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虚弱,她笑吟吟看着容恪:“太傅刚刚看我的眼神,本侧妃不喜欢也不高兴……所以就让太傅也感受一下不高兴的心情。”
容恪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一时间只觉得郁瑶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疯女人。
郁瑶挑眉:“太傅正人君子也会腹诽他人?”
言外之意让容恪要骂明着骂。
容恪气笑了,冷嗤一声反唇相讥:“谁告诉侧妃娘娘,在下是正人君子了?”
容恪原本是下意识反唇相讥,却不想,怀里的女人闻言顿时笑了,紧接着,白皙柔嫩的手指就点在他胸口。
他皱眉低头,就对上女人满脸邪恶笑意:“原来太傅并非正人君子吗……那简直太好了,殿下现在不在,那些侍卫也不是太傅对手,不如……我们甩开他们自己玩儿啊?”
一边说着,那根手指还极为缓慢的慢慢从他胸口往下滑。
容恪神情一僵,面色瞬间有些发黑。
他知道论脸皮自己是比不过这个女人了,也不想再跟她斗嘴,面无表情训斥:“侧妃娘娘请自重。”
话音落下,就见满眼勾人笑意的女人悠悠开口:“所以,太傅大人以后也安分些,不要再来找我的事……”
这是容恪第一次被女人威胁,他有些生气又有点好笑。
这个女人简直是自大又愚蠢……
算了,懒得跟她计较。
这边,容恪把郁瑶送回东宫,另一处,纳兰霜也送苏浅回到了定北王府。
在进入王府前,纳兰霜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低头亲吻怀里的苏浅。
苏浅本来就受了惊,一直紧紧拽着他胸口衣襟,猝不及防被吻住,顿时又惊又羞。
美人柔弱,气息如兰,纳兰霜一边亲吻着,手掌不断在苏浅身上游移,甚至忍不住攀至她胸前揉捏……直到苏浅轻喘着推开他,他才难耐的停下来。
胸口起伏着,纳兰霜低声说:“浅浅,抱歉,孤太想你了。”
苏浅满眼水光咬唇:“太子将我当成什么人,居然这般肆意妄为……”
纳兰霜失笑:“当然是孤的女人。”
苏浅眼睫微颤,轻声说:“殿下的女人在东宫,小女子无福……”
话没说完就被纳兰霜低声打断:“孤没有碰她们,你知道的,孤娶郁瑶也是担心董菀发觉什么刻意针对你,浅浅,孤只要你一个。”
苏浅神情这才转好,轻声说:“我也很想殿下……”
美人在怀又这般顺从,纳兰霜如何还能忍耐,他抱着苏浅跃进王府后门,直接进了她的闺房。
苏浅院子本来就偏僻,看守也都是她的心腹,见到太子抱着苏浅进了房,一个个或躲或跪没人敢靠近。
纳兰霜将苏浅放到床上,又是好一会儿耳鬓厮磨的亲热,直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他这才将苏浅被扯开的衣服整理好,自己转身出去。
定北王苏林虎看到太子从自己女儿闺房出来,顿时就黑了一张脸。
纳兰霜淡声开口:“街上着火,孤偶遇清河郡主受惊,所以送她回来。”
苏林虎语调生硬:“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只是现在小女发病需要照顾,微臣就不留殿下了。”
定北王身份尊贵,苏浅又是郡主,他不屑于让女儿和已经成婚的太子纠缠。
成帝不可能让太子娶他女儿做正妃,他女儿也不可能给人做妾,定北王又位高权重,所以对一直惦记他女儿的太子并没什么好脸色。
纳兰霜心知肚明,刚刚也亲亲摸摸好半天,心情不错地冲定北王点点后:“那孤就不打扰了,再会。”
苏林虎躬身:“恭送殿下。”
纳兰霜是从后门离开的,出去后,看到在暗中等候的影卫,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什么。
“侧妃呢?”
一名影卫上前:“回殿下,侧妃娘娘受惊,偶遇太傅,太傅护送娘娘回宫了。”
纳兰霜淡淡挑眉。
容恪……
他知道容恪冷情冷性又对他忠心耿耿,所以并未多想,带着影卫回去东宫。
回到东宫他直接进了书房,已经有影卫把街上着火的事情调查结果呈上。
的确是意外,并无任何阴谋痕迹。
纳兰霜让影卫退下,就在这时,外边守卫进来通报:“侧妃娘娘求见。”
郁瑶。
纳兰霜刚和苏浅亲热完,其实并不想见别的女人,可想到他带着郁瑶出去,事发时却将她扔下,也不知她看到什么没,而且她现在还有用。
想到这里,纳兰霜便有些不耐的让把人放进来。
片刻后,书房门被敲响,郁瑶进来……纳兰霜起身正想随意将她敷衍过去,毕竟这女人比较蠢也容易打发,可还没开口,就听到郁瑶忽然哭了:“殿下……”
她这是委屈上了……怨他将她扔下?
纳兰霜心里涌出些许不耐,可下一瞬,就被郁瑶一把拉住手:“殿下,你受伤了,快来人,传太医,殿下受伤了。”
纳兰霜一愣,顺着郁瑶担忧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左臂上一处血迹……
肤浅侧妃 008 为今天的我也想恰糖葫芦 加更
纳兰霜身上本就是玄色衣服,十分不明显,就连影卫都没发现,可郁瑶却一眼就看到了……
纳兰霜手臂的伤是从窗口飞掠出去的时候被窗外的铁刺挂到了,浅浅的一点伤口没什么事,太医来就是常规性的清理和上药。
而整个过程中,郁瑶一直蹲在纳兰霜面前,拉着他的手眼也不眨的看着太医的动作,不住小声叮嘱:“轻点,大人您轻点。”
太医被她念叨的满头大汗,纳兰霜无奈又好笑:“行了,孤没那么娇气。”
郁瑶抬头不赞成的看着他:“殿下都流血了。”
等到太医离开,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郁瑶再三确认了纳兰霜伤口没事,这才起身。
看她居然好像什么都不准备问,纳兰霜倒是有些意外。
如果是以往,郁瑶不问,他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可这一瞬,对上小女人刚刚因为看到他受伤吓哭了还有些泛红的眼睛,他不觉有些心软,然后沉吟着开口:“瑶瑶,刚刚的事……事发突然,你没受伤吧?”
郁瑶微微抿唇,然后摇头:“臣妾起初吓到了,然后遇到了太傅大人,大人带人送臣妾回宫的。”
纳兰霜点点头:“那就好,孤改日会谢太傅。”
这件事似乎就要这么过去了,可就在这时,纳兰霜忽然听到郁瑶小声问她:“殿下……是心悦清河郡主吗?”
纳兰霜顿时一怔,微敛了面色淡淡抬眼。
可他没在郁瑶眼里看到任何猜疑疑惑幽怨之类,只是有些好奇,还有对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有些不好意思。
对上纳兰霜的视线,郁瑶脸刷的就红了,连忙解释:“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清河郡主像仙女一样,有些不解,若是殿下喜欢,为何不娶她呢……”
纳兰霜似笑非笑故意试探:“孤没有救你去救了别人,你介意了?”
郁瑶顿时有些慌乱:“殿下误会了,殿下留了那么多护卫给我,清河郡主身边没人,自然是救人要紧的。”
眼前的小女人又是焦急又是慌乱,明显不似作伪,纳兰霜的神情柔和不少,似笑非笑:“问你夫君为什么不娶别人,侧妃娘娘还真是大度。”
郁瑶看出纳兰霜在逗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却认真说:“臣妾出身低微,能嫁给殿下做侧妃,已经很高兴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小气……可是殿下,清河郡主看起来很美又很温柔的样子,真的不能娶回来吗?”
纳兰霜这次是真的有些好笑:“孤没娶她,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郁瑶有些不好意思:“郡主看起来人很好,应该……应该不会打人的。”
纳兰霜微怔,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那点小心思。
她被太子妃董菀欺负怕了,就想来一个不会欺负她的人……这想法怎么说呢,有点好笑又有点蠢,像是她会想出来的。
不过感觉到郁瑶对苏浅没有敌意,纳兰霜对她又不禁温和几分,再加上这种事也没人可以说,他索性把郁瑶当成了树洞。
“她身体不好,不能嫁给我。”
郁瑶顿时露出满眼惋惜,随即又巴巴问他:“那郡主对殿下呢?”
看到她忍不住露出满眼猎奇的样子,纳兰霜好笑又无奈:“你觉得呢?”
郁瑶一愣,然后就笑了:“殿下这么英明神武又俊美非凡,郡主自然是心悦殿下的……就是可惜了,唉,如果能找到神医就好了。”
纳兰霜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神医?”
郁瑶认真点头:“话本子里都有的,出世的高人,医术出神入化,治好了病弱的小姐,让小姐和她的情郎终于能在一起……”
纳兰霜蹙眉有些好笑:“你看的什么话本子?”
郁瑶的脸刷的就红了,然后又有些跃跃欲试:“芙蓉记,最近盛京闺阁女子都喜欢的话本子,讲的是状元郎和千金小姐的故事,殿下我跟您讲讲……”
纳兰霜连忙拒绝:“孤不想听。”
郁瑶不肯放弃:“殿下,很感人的……”
纳兰霜坚持拒绝:“孤不想听!”
郁瑶只能瘪瘪嘴,悻悻作罢。
纳兰霜神情已经变得柔和不少:“好了,时间不早了,孤还有事要做,你回去歇着吧。”
郁瑶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殿下伤口不能沾水,沐浴时定要留意。”
纳兰霜嗯了声,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往后,若是太子妃再欺负你,叫人来找孤,孤给你做主。”
他话音落下,就见郁瑶眼睛嗖得就亮了,然后蹬蹬朝他跑过来,踮起脚吧唧一口亲到他脸上:“夫君真好!”
偷袭成功,她拎着裙摆花蝴蝶一样飞了出去……
等到书房只剩下他一个人,纳兰霜才忽然发觉,他的书房里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郁瑶演了一场,又狠刷了一一波好感值,现在纳兰霜对她的好感已经到了25.
都是因为她刚刚对苏浅那一通彩虹屁……啧,男人啊。
苹果有些担心:宿主,钟离那边成了-85了。
郁瑶诧异:怎么还往下跌?
苹果有些悻悻然:钟离恢复良民身份了,他现在还不知道帮他的是你,以为又是苏浅,当初他为了你拒绝了苏浅示爱,结果在他看来苏浅不计前嫌出手相助,你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又对你厌憎更多了些。
郁瑶:……
苹果有些担心:宿主,要是他对你好感值到了-100,就会被判定任务失败了。
郁瑶深吸了口气:稳住,还能苟。
苹果有些不解:宿主为什么不直接让钟离知道是你帮的他?
郁瑶笑了笑:这样效果不够好……
苹果不懂,也不敢问,不过它相信宿主。
这边,钟离恢复了良民身份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就在他以为又是清河郡主出手相助的时候,毫无预兆的,他栖身的城隍庙里迎来了一个身穿白衣戴着斗笠的男人。
男人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钟离满心忌惮。
“恢复良籍后,不知道钟小将军有何打算?”
钟离神情很淡,满眼戒备:“阁下何人?”
肤浅侧妃 009
面对钟离满眼戒备冰冷,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之所以帮小将军恢复良籍,是因为下个月就要进行武举……钟小将军帅将之才,应该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吧?”
钟离顿时一愣:“你帮的我?”
白衣男子笑了笑,扔给钟离一个信封。
钟离有些狐疑的捡起来,打开,一目十行,然后面色瞬间就变了……他刷的抬头:“你从哪里拿到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男子轻笑:“太子很快会派人接触钟小将军,如果想要知道信上所言是否属实,靠近太子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等小将军拿下武举有资格入朝的时候,我会再带礼物来见你。”
话音未落,白衣男子飞身消失在原地。
钟离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手指用力到颤抖……眼底泛着几乎要疯魔的猩红杀意。
他早就知道父亲的事情必有内情!
十万大军,分明占据上风,却在忽然之间败的那样猝不及防。
他的父亲连同数万条活生生的性命,他的母亲……若真如这信上所说,他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半晌,钟离才从那铺天盖地让他几乎疯魔的恨意和杀意中冷静下来。
他必须隐忍,必须,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找到真相。
他现在是良籍,可以参加武举,如果能进前三,就可以入朝成为武官,到了那时候,便可去查证。
距离武举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钟离以前没想过参加武举,可他知道,安国科举包括武举在内都很严格公正,如果自己参加,必定能拔得头筹……但参加武举的必须在武学有学籍。
没有学籍,任你如何优秀也不能参加。
他现在是良籍,那么如果现在能找一处武学收他,给他学籍,那就能顺利参加下个月的武举。
可问题就是……有没有武学肯收他?
他身份敏感,若非有利可图,没人会愿意帮他……
果然,几天过去,钟离去找过的武学没有一所肯收他,甚至已经有人明晃晃的暗示他给好处。
可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些应急的碎银,又如何能筹到足够多的钱去进武学……
钟离下意识就想到了唯一肯帮她的清河郡主。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这就像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须参加武举,必须重新进入朝堂,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父亲出事的真相,才能为父母和雁门关数万将士洗刷冤屈。
相比较而言,他自己的荣辱又算什么……况且,若是日后有机会,他必定会报答清河郡主。
于是,钟离再次前往定北王府。
他见到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厮。
那小厮是知道自家郡主不愿沾染钟离的,可钟离再三坚持,他只能进去传话。
听到钟离又来了,正在窗边练字的苏浅微微蹙眉,神情不耐。
怎么这般不知廉耻,她以为上次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
苏浅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心思格外多,以前是想嫁进东宫,可后来意识到不可能……之后一次偶然被军钟离所救。
那时钟离还是少年将军,俊美桀骜,一团火一般张扬炙热,她被触动心弦,再加上知道上将军府风清气正,上将军只有夫人一人,连妾室都不曾有,又知道钟离的未婚妻郁瑶是个蠢笨没脑子的且出身低微。
所以苏浅当初曾对钟离示好……却被钟离婉拒了。
她当时有些气恼,却强压着性子继续和他联系……只要有耐心,她确保这个小将军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谁知道,一夕之间,上将军府倾覆,原本的少将军成了奴籍。
她虽然有些惋惜,却也没太当一回事……盛京权贵遍地,她不急。
没想到,上次被她让人打发走,这次钟离居然又来了。
果真是身份卑贱了就连尊严都不顾了。
苏浅面色不悦,对那小厮淡声开口:“想办法打发了……以后若是他再来,直接打发了不必再通传。”
小厮连忙应声,然后出去有些勉强的告诉钟离,说郡主不方便见他。
钟离也没在意……经过上次的事,他知道苏浅只是为了自保所以表面上不跟他有来往,可最终还是会帮他。
钟离客气对小厮致谢,随后转身离开。
那小厮看着钟离的背影有些不解。
小姐明显是在敷衍打发人……这人居然一点也不气?
果然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有胸襟。
钟离被苏浅打发后就开始为参加武举做准备,而这时,郁瑶正在想办法筹银子。
她一边把原主从娘家带来的值钱东西都归置到一起,看着那些精致的金银首饰,她满脸哀愁感叹:唉,我对钟离真的是一往情深,瞧瞧,我默默的为他都付出了什么……上帝,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苹果:……
戏精宿主么得感情。
下一瞬,就见扒拉完首饰的郁瑶睁大眼低咒一声:“还是不够啊!”
苹果也有些发愁:那怎么办?
郁瑶想了想,龇牙笑:找人借呗。
苹果不解:找谁?
郁瑶没说话,起身笑嘻嘻往外走去……
另一边,容恪给太子汇报完事务后告退准备出宫,可就在他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眉头微蹙,随即转身。
郁瑶笑吟吟看着他:“太傅好啊,真巧。”
是巧吗?
容恪现在对这个女人有些忌惮……关键是她太疯了,身为太子侧妃,一边养着宫外前未婚夫,一边还敢对他这个太子太傅……轻浮放荡。
容恪神情戒备:“见过侧妃娘娘。”
郁瑶摆摆手:“嗨,太傅大人不必这么客气,你看既然咱们碰上了,那就是有缘……太傅能不能帮本宫个小忙呢?”
容恪蹙眉,顿了顿,淡声开口:“侧妃娘娘请讲,若是力所能及,容某自当竭心尽力。”
言外之意,若是力所不能及,他也没办法。
还没开口就想把她堵死?没门!
郁瑶笑眯眯:“一定是太傅力所能及的,我要太傅帮忙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那个……太傅,能不能借点钱?”
肤浅侧妃 010 为今天的我也想恰糖葫芦 加更
容恪一噎,满心无语,随即淡淡婉拒:“娘娘说笑了,若是娘娘需要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自然有殿下。”
郁瑶叹气:“我要给钟离筹钱,不能找殿下。”
容恪又是一噎。
他是太子太傅,这女人给她的前未婚夫筹钱借到他头上,甚至她居然就这么直接告诉他……果然是疯女人。
容恪也懒得作戏了,淡淡看着郁瑶:“在下不记得与娘娘已经熟稔到可以借钱的地步。”
郁瑶啧了声,语重心长:“正是因为如此,你借钱给本宫,咱们不就熟了嘛……”
容恪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郁瑶顿时急了:“你不借钱我就跟太子告状说你轻薄我……”
容恪这次真的气笑了,他转身冷冷看着郁瑶:“且不论殿下会不会信,娘娘这是连自己的清誉也不要了吗?”
郁瑶挑眉毫不在意:“我想护的人安好就够了,管他什么清誉。”
饶是容恪这次都愣了一瞬,随即悠悠开口:“娘娘莫非……依旧对钟小将军旧情难却?”
郁瑶笑了:“太傅可不能乱说哦,我现在是太子侧妃,自然心中只有殿下一人,十分洁身自好呢。”
“洁身自好?”容恪似笑非笑:“不知那日在在下怀里兴风作浪的又是何人?”
容恪话说出口自己先一愣,随即就满心懊悔。
他为何要提这个……
下一瞬,就见对面那女人倏然笑开,欺身靠近,满眼狡猾:“呀,太傅大人还记着呢?老实说,是不是回去后一直惦记着,嗯?”
容恪后退半步,面无表情:“望自重!”
郁瑶啧啧称奇:“太傅熟读圣贤书,怎可这般,觊觎主上妻子?”
眼前的女人满眼狡黠得意,神态轻佻至极……容恪只觉得心里厌恶,于是反唇相讥:“娘娘许是忘记了,你只是妾,并非妻。”
他是故意嘲讽郁瑶地位,却不想,郁瑶居然半点也不在意,反而冲他眨眨眼:“没关系,人常说,妻不如妾……”
容恪面色变黑,谁料,那女人又靠近几寸,接着道:“……妾不如偷……”
容恪终于耐心耗尽,可就在他准备将对方挥开自行离去时,郁瑶却比他更快飞身远离。
容恪看着她手里的荷包,面色有些发青。
郁瑶打开荷包看了眼,看到里面的银票,惊喜的“呀”了声:“这么多钱,真是谢谢太傅了。”
说完,郁瑶冲容恪眨眨眼,转身大摇大摆走开。
身后,容恪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按了按眉心。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被人气到了……
凑够了钱后,郁瑶和上次一样,趁钟离不备的时候把所有珠宝首饰连同从容恪那里抢来的银票都放在他栖身的破庙里。
钟离只是转身去修理了一下破庙的门,察觉到什么,再转身,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残影,以及地上多出来的一个小包袱。
他顿了顿,走过去打开包袱,就看到里面的金银……
钟离抿唇,神情瞬间变得柔和。
有钱能使鬼推磨……钟离顺利得到了武学的学籍。
一个月后,郁瑶正在倚月殿里插花,就听到苹果告诉他,钟离在武举中拿到了武探花。
苹果还说,其实钟离的实力是能够拿武状元的,殿试的时候,安成帝还对他大加赞赏,似乎对当初钟牧云的事已经毫无芥蒂。
可等到结果出来,却只给了钟离第三。
不过目的达到了,状不状元也不十分要紧。
就在武举结束三日后,中秋夜宴,安成帝在御花园宴请百官,共同赏月。
钟离作为新晋武探花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是夜,月朗星稀,皇宫里到处花灯璀璨,郁瑶这个侧妃跟在太子纳兰霜和太子妃董菀身后往设宴的御花园走去。
董菀上次因为郁瑶吃了大亏,又因为纳兰霜特许郁瑶不用再给她请安,她就是想报复都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董菀特地打扮的华贵美艳,一边暗暗跟郁瑶较劲,一边努力思索着要怎么扳回一局。
可当她看到郁瑶的时候却发现郁瑶居然打扮的十分素雅,妆容也很淡,站在服饰华贵的太子和她身边,不细看的话,倒不那么起眼了。
董菀的火气勉强降了几分。
算这个小户出身的侧妃还有点眼色!
纳兰霜看到董菀的盛装华服,再看看郁瑶素净雅致的装扮和看到董菀后低眉顺眼的样子,便是微微蹙眉。
这性子也太软了,难怪被人欺负。
只是他毕竟不是真的心疼郁瑶,所以也没说什么,带着董菀和郁瑶就朝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其余几位皇子公主以及受邀官员和家眷都已经到场。
虽说是宴请百官,却当然不可能真的是文武百官,有资格赴宴的都是皇亲贵胄,顶级官员以及家眷。
纳兰霜刚到场,一众官员就围上来寒暄,旁边不远处,三皇子纳兰旭被三皇子一派的官员也簇拥着,瞥了眼纳兰霜,眼神很淡。
安成帝还未到,宴席没有正式开始,所以大家都在周围三三两两走动交谈,十分热闹。
太子被几名官员围着说话,郁瑶和董菀则是朝周围女眷聚集的地方走去。
太子妃地位超然,董菀出身又好,所以刚走近就有人围了上来,十分殷勤。
董菀也应付的游刃有余,只是故意晾着郁瑶没有理会。
来的都是高官家眷,自然知道这位太子侧妃的出身……郁瑶出身低微,却被捧成盛京第一美女,所以,这些女眷素来对她是鄙夷加妒忌,不太愿意理会。
郁瑶也不在意,趁着没人注意她,独自往一旁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外,钟离一个人站在那里。
武状元和武榜眼两位未来武官新贵都已经被其余人围住了,十分受关注,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来跟他这个武探花说话。
钟离想起以前,他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父亲位高权重,每每遇到这种场合,总是不断有人来攀谈。
而现在,当初对他一口一个“贤侄”的人,仿佛都忽然不认识他了一般……
肤浅侧妃 011
经历了血淋淋的家破人亡,钟离自然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情有什么触动,面无表情看着那边喧嚣的人群,眼底满是嘲讽。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钟离……”
钟离微顿,转身,等看到来人,眉头顿时蹙起,神情不耐淡淡颔首:“见过侧妃娘娘。”
郁瑶有些局促的冲他笑了笑:“恭喜你啊……”
“不敢!”
钟离冷冰冰扔下两个字,径直走开,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郁瑶怔怔看着他,有些窘迫和低落……
等到钟离走远,郁瑶神态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走到席间自己座位坐下。
这时她就听到苹果幽幽开口:宿主,钟离实时好感值,-90.
打了个招呼,好感值还降了2个点,可真难伺候。
郁瑶混不介意把葡萄放进嘴里:没事,还能苟。
她能理解钟离对她的厌恶……在他家破人亡之时的落井下石,此刻看到他重新回来时又上前示好,他自然更加厌恶。
钟离一个人朝偏僻的地方走去,面色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是安成帝最宠爱的昌平公主,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
“钟离,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昌平公主一身粉裙,打扮的精致可爱,笑嘻嘻看着钟离:“你最近怎么样啊?”
钟离神情很淡:“还好,多谢公主挂怀。”
看到钟离的态度,昌平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上将军战死,夫人殉情,如今家破人亡只剩钟离一人,他还能怎样。
昌平公主有些懊恼,接着又连忙道:“钟离,如今你中了武举,定是要入朝为官的,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呢?”
昌平公主面色微红:“你我自小熟识,前些日子我父皇说想替我相看驸马,你……”
钟离面色陡然转冷,后退一步淡声开口:“公主说笑了,在下尚在孝期。”
“孝期也没关系,我可以求父皇恩准你守孝一年即可,到时……”昌平公主话没说完就被钟离的眼神吓到了。
以前的钟离虽然肆意桀骜,可眼中总是带着张扬笑意,可这一瞬,他眼底却只剩下刻骨的冰沉。
“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
冷冷扔下一句话,钟离转身大步离开。
昌平公主又羞又恼,可回过神来,她也知道自己刚刚太心急说错话了……钟离家出那样的事,他自然是想要守够孝期的。
可即便她说错话,他也不能这么对她啊……
昌平公主又有些生气……原地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给钟离道歉。
她一直倾慕钟离,当初钟离被贬为奴后他甚至想把钟离买了放在自己身边,可她在宫里,如果要让钟离进宫就要让他做太监,昌平公主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钟离中了武举……父皇一直宠爱她,如果她提出想让钟离做驸马,应该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昌平公主咬了咬唇,拎着裙摆往钟离那边追去想跟他解释一下。
与此同时,钟离恰好看到了独自站在一棵树下看花灯的清河郡主苏浅……他微微一怔,神情顿时变得和缓。
犹豫片刻,看到周围没人注意这里,钟离终于上前几步:“见过郡主。”
苏浅回头看到钟离,神情微闪,随即淡淡颔首:“小将军。”
钟离知道自己身份现在依旧敏感,担心牵连到苏浅,没再靠近,只是温声说:“大恩不言谢,郡主恩情,钟离铭记于心。”
苏浅眼底闪过怔忪……可她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眼钟离,然后低声说了句:“恭喜小将军。”
说完,她便转身缓缓朝宴席方向走去。
钟离看着苏浅的背影,眼神一片柔和。
而就在钟离满眼柔和看着苏浅时,他身后不远处,昌平公主咬唇站在那里,面色铁青。
苏浅……
每天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样还到处勾引男人,简直不知廉耻……现在居然抢到她昌平公主头上了。
好,很好!
这时,随着太监尖利的声音,安成帝携皇后和一众妃嫔到场,中秋晚宴也正式开始。
本就是个团圆节日,一时间,歌舞升平,君臣同乐,随处都是欢声笑语。
成帝坐在最上首,一左一右分别是皇后和宁贵妃,而他明显对三皇子纳兰旭生母宁贵妃要宠爱的多。
郁瑶坐在纳兰霜和董菀稍后一些的次位上,趁着自己打扮低调没人注意,埋头吃自己的。
纳兰霜不经意看到,微微挑眉,眼底闪过好笑……董菀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到郁瑶的架势,不屑冷嗤。
“丢人现眼。”
纳兰霜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太子妃也用些吧,孤都听到你肚子的叫声了……”
董菀今日的宫装腰身纤细,哪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一直强撑着没吃什么,现在被纳兰霜忽然戳破,顿时红了脸。
郁瑶听得好笑,依旧低头吃自己的。
一场舞蹈结束,音乐也暂时停下……就在这时,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
“父皇,女儿常听人说清河郡主是安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这般盛宴,不如让清河郡主展示一番才艺,也让女儿见识一下第一才女的过人之处,好不好呀父皇?”
霎时间,席间陷入片刻安静。
虽然以往也有闺女为帝后献艺,可今日并未安排,表演的都是宫中舞姬歌姬,昌平公主忽然让清河郡主展示才艺,这……
成帝心里也清楚,现在让清河郡主表演才艺有些为难人,毕竟之前表演的都是舞姬歌姬……可成帝向来心疼昌平公主,若非迫不得已,从不拒绝她的要求,可谓是十分宠溺。
也是因此,他没有直接把昌平公主堵回去,而是劝道:“郡主今日是客,是否愿意表演要看她本人,不可勉强。”
而昌平公主身边,三皇子纳兰旭端着酒杯,看着对面的太子,眼底闪过幸灾乐祸的笑意。
纳兰旭知道太子和苏浅之间那点事,所以故意看太子热闹。
成帝没有拒绝,昌平公主立刻笑吟吟看向苏浅,抬了抬下巴:“清河郡主,你可愿为我父皇献艺啊?”经历了血淋淋的家破人亡,钟离自然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情有什么触动,面无表情看着那边喧嚣的人群,眼底满是嘲讽。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钟离……”
钟离微顿,转身,等看到来人,眉头顿时蹙起,神情不耐淡淡颔首:“见过侧妃娘娘。”
郁瑶有些局促的冲他笑了笑:“恭喜你啊……”
“不敢!”
钟离冷冰冰扔下两个字,径直走开,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郁瑶怔怔看着他,有些窘迫和低落……
等到钟离走远,郁瑶神态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走到席间自己座位坐下。
这时她就听到苹果幽幽开口:宿主,钟离实时好感值,-90.
打了个招呼,好感值还降了2个点,可真难伺候。
郁瑶混不介意把葡萄放进嘴里:没事,还能苟。
她能理解钟离对她的厌恶……在他家破人亡之时的落井下石,此刻看到他重新回来时又上前示好,他自然更加厌恶。
钟离一个人朝偏僻的地方走去,面色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是安成帝最宠爱的昌平公主,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
“钟离,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昌平公主一身粉裙,打扮的精致可爱,笑嘻嘻看着钟离:“你最近怎么样啊?”
钟离神情很淡:“还好,多谢公主挂怀。”
看到钟离的态度,昌平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上将军战死,夫人殉情,如今家破人亡只剩钟离一人,他还能怎样。
昌平公主有些懊恼,接着又连忙道:“钟离,如今你中了武举,定是要入朝为官的,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呢?”
昌平公主面色微红:“你我自小熟识,前些日子我父皇说想替我相看驸马,你……”
钟离面色陡然转冷,后退一步淡声开口:“公主说笑了,在下尚在孝期。”
“孝期也没关系,我可以求父皇恩准你守孝一年即可,到时……”昌平公主话没说完就被钟离的眼神吓到了。
以前的钟离虽然肆意桀骜,可眼中总是带着张扬笑意,可这一瞬,他眼底却只剩下刻骨的冰沉。
“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
冷冷扔下一句话,钟离转身大步离开。
昌平公主又羞又恼,可回过神来,她也知道自己刚刚太心急说错话了……钟离家出那样的事,他自然是想要守够孝期的。
可即便她说错话,他也不能这么对她啊……
昌平公主又有些生气……原地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给钟离道歉。
她一直倾慕钟离,当初钟离被贬为奴后他甚至想把钟离买了放在自己身边,可她在宫里,如果要让钟离进宫就要让他做太监,昌平公主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钟离中了武举……父皇一直宠爱她,如果她提出想让钟离做驸马,应该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昌平公主咬了咬唇,拎着裙摆往钟离那边追去想跟他解释一下。
与此同时,钟离恰好看到了独自站在一棵树下看花灯的清河郡主苏浅……他微微一怔,神情顿时变得和缓。
犹豫片刻,看到周围没人注意这里,钟离终于上前几步:“见过郡主。”
苏浅回头看到钟离,神情微闪,随即淡淡颔首:“小将军。”
钟离知道自己身份现在依旧敏感,担心牵连到苏浅,没再靠近,只是温声说:“大恩不言谢,郡主恩情,钟离铭记于心。”
苏浅眼底闪过怔忪……可她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眼钟离,然后低声说了句:“恭喜小将军。”
说完,她便转身缓缓朝宴席方向走去。
钟离看着苏浅的背影,眼神一片柔和。
而就在钟离满眼柔和看着苏浅时,他身后不远处,昌平公主咬唇站在那里,面色铁青。
苏浅……
每天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样还到处勾引男人,简直不知廉耻……现在居然抢到她昌平公主头上了。
好,很好!
这时,随着太监尖利的声音,安成帝携皇后和一众妃嫔到场,中秋晚宴也正式开始。
本就是个团圆节日,一时间,歌舞升平,君臣同乐,随处都是欢声笑语。
成帝坐在最上首,一左一右分别是皇后和宁贵妃,而他明显对三皇子纳兰旭生母宁贵妃要宠爱的多。
郁瑶坐在纳兰霜和董菀稍后一些的次位上,趁着自己打扮低调没人注意,埋头吃自己的。
纳兰霜不经意看到,微微挑眉,眼底闪过好笑……董菀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到郁瑶的架势,不屑冷嗤。
“丢人现眼。”
纳兰霜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太子妃也用些吧,孤都听到你肚子的叫声了……”
董菀今日的宫装腰身纤细,哪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一直强撑着没吃什么,现在被纳兰霜忽然戳破,顿时红了脸。
郁瑶听得好笑,依旧低头吃自己的。
一场舞蹈结束,音乐也暂时停下……就在这时,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
“父皇,女儿常听人说清河郡主是安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这般盛宴,不如让清河郡主展示一番才艺,也让女儿见识一下第一才女的过人之处,好不好呀父皇?”
霎时间,席间陷入片刻安静。
虽然以往也有闺女为帝后献艺,可今日并未安排,表演的都是宫中舞姬歌姬,昌平公主忽然让清河郡主展示才艺,这……
成帝心里也清楚,现在让清河郡主表演才艺有些为难人,毕竟之前表演的都是舞姬歌姬……可成帝向来心疼昌平公主,若非迫不得已,从不拒绝她的要求,可谓是十分宠溺。
也是因此,他没有直接把昌平公主堵回去,而是劝道:“郡主今日是客,是否愿意表演要看她本人,不可勉强。”
而昌平公主身边,三皇子纳兰旭端着酒杯,看着对面的太子,眼底闪过幸灾乐祸的笑意。
纳兰旭知道太子和苏浅之间那点事,所以故意看太子热闹。
成帝没有拒绝,昌平公主立刻笑吟吟看向苏浅,抬了抬下巴:“清河郡主,你可愿为我父皇献艺啊?”
肤浅侧妃 012
纳兰霜的好感值郁瑶基本预料到了……在纳兰霜看来,她这个侧妃纡尊降贵去表演,本来就是为了替他的苏浅解围。
再加上那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舞,要是纳兰霜对她的好感值不大变才怪。
苹果有些愁:宿主你好歹平衡发育啊,这边都有希望了那边还在坑里可怎么办?
郁瑶失笑:别急,慢慢来。
旁边,董菀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郁瑶和太子在嘀咕什么,巴巴看着郁瑶捧着的手镯,眼红的都快哭了。
斜对面,苏浅坐在那里,看着纳兰霜侧目跟郁瑶说话时眉眼温和的模样,听着旁边人的赞叹,桌下的手缓缓握拳。
“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宠爱侧妃,现在看来果真没错。”
“是啊,一晚上小夫妻凑在一起亲亲密密说了好几次悄悄话了……真是郎才女貌。”
“难怪侧妃娘娘有第一美女之称啊……”
苏浅缓缓抬头,眼神落到正在和太子说悄悄话的郁瑶身上,眼底满是冷光。
郁瑶正在跟纳兰霜说话,就听到苹果提醒:宿主,苏浅在看你,阴森森的。
郁瑶暗暗勾唇,然后对纳兰霜小声说:“殿下,你待会儿想不想趁机见见郡主?”
纳兰霜自然是想的,可现在人多眼杂,身边还有个董菀一双眼黏在他身上一样,根本没办法私会苏浅。
郁瑶看出纳兰霜的顾虑,小声说:“待会儿我想办法把太子妃娘娘弄回东宫去,殿下就可以见见郡主了……”
纳兰霜微挑眉,眼神怀疑:“你确定自己能做到?”
郁瑶冲他眨眨眼:“看我的吧。”
没多久,安成帝携皇后退场,好让下边臣子能放开了享受这次宴席。
果然,安成帝离开后,席间氛围顿时轻松起来,有人继续觥筹交错,有人在宴席周围三三两两聚着说话,到处都是欢声笑意语。
董菀饿的受不住吃了几口东西后又有些后悔,被侍女扶着在旁边走动消食,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太子。
这种场合最怕有些不知深浅的权贵之女借机攀附,她得看着点。
可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和人撞上,董菀惊呼一声,身形一晃,一条腿就踩进了旁边的莲池里。
要不是被人一把拽上来,她怕是整个人都要栽下去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裙摆还是沾上了一片淤泥,十分狼狈……
董菀面色铁青咬牙:“郁瑶!”
郁瑶神情惶急:“对不起、对不起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站在这里,不知道您怎么就撞上来了,都是我不好……”
董菀快气死了:“你的意思是怪我?”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董菀就要动手打人了。
郁瑶连忙扶着她低声赔罪:“娘娘息怒,臣妾这就扶娘娘回去重新更衣……”
说着,她小声告饶:“娘娘别气,皇后娘娘赏赐的一对手镯,臣妾送一支给娘娘当做赔罪礼了,行吗?”
董菀的怒气顿时一滞。
周围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再加上郁瑶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故意的,毕竟她自己现在也要离开……还有那手镯。
董菀勉强压住火气,让良辰去给太子说一声,一边让美景扶着自己转身往东宫走去。
郁瑶带着绯心紧随其后。
董菀用眼睛瞥了她一眼:“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你舍得送我?不怕娘娘怪罪?”
郁瑶忙笑道:“皇后娘娘的赏赐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娘娘您是正妃,理所当然应该有您一份的。”
“啧,算你懂事。”
董菀的神情顿时好转,等到良辰追上来,知会她们一人去取要换的衣裳,然后直接往东宫后边的温泉汤池走去。
郁瑶自然跟着一起,低声叮嘱绯心也去给她取衣服。
东宫温泉有好几个池子,中间用屏风隔挡着……刚喝了点小酒,现在泡个热汤,想想也是美滋滋。
要是以往,董菀必定是不允许这个出身低微的侧妃跟她一起泡汤池的,可今晚她忽然发现,这个小门小户的侧妃挺有眼力劲儿的,再加上她其实想问问郁瑶那支舞怎么学的……所以就默许了郁瑶跟她一起。
就在郁瑶和董菀离开御花园回东宫的时候,距离宴席不远的一处假山后,纳兰霜看着面前的苏浅,满眼柔情。
苏浅垂眸有些担忧的样子:“……我也不知何时得罪了昌平公主,惹得公主今晚这般针对我。”
纳兰霜柔声安慰:“昌平年纪小喜欢胡闹,回头孤会训她的,今晚幸好有侧妃帮忙,才没让孤的浅浅受委屈。”
苏浅眼神微闪,抬头看着纳兰霜:“殿下与侧妃娘娘感情不错,侧妃娘娘人很好吧?”
纳兰霜想也不想:“她有点憨,不过心地好也单纯,今日也多亏她愿意帮忙。”
想到郁瑶刚刚把董菀撞下莲池,纳兰霜就有些好笑。
她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别人,明明就是记恨董菀之前打她,所以才趁着帮他做事故意报复。
结果把人推了又后悔了,连忙拉住,差点连自己一起被拽下去。
做坏事都这么胆小又犹豫……满身憨气!
看到纳兰霜提起郁瑶时忍不住露出笑意的样子,苏浅眼睫颤了颤:“殿下是说,侧妃娘娘是有意帮我的?那她知道殿下对我……”
纳兰霜把她抱进怀里:“她知道,还盼着孤把你娶进东宫呢,呵呵,孤也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到时候,她一定会对你恭敬的。”
在纳兰霜看不到的地方,苏浅紧紧抿唇,眼神冰冷。
当初娶郁瑶的时候,纳兰霜告诉过她,是为了用郁瑶替她挡枪,可现在,纳兰霜言外之意很明显,那就是即便以后她入主东宫,他也没打算把那个挡箭牌赶走。
还有他所说的郁瑶盼他娶她的话……
纳兰霜身为太子本就心思深,生性多疑,她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走进他心里,可这个郁瑶才多久,就让纳兰霜相信她憨且单纯。
那只能说明,要么是这位侧妃真傻,要么……就是她太过可怕。
肤浅侧妃 013为今天的我也想恰糖葫芦 加更
御花园里,纳兰霜和苏浅幽会,东宫,郁瑶和董菀隔着屏风泡在汤池里,惬意至极。
她本来就喝了点酒,果酒后劲儿大,再在热水里这么一泡,她顿时就有点熏熏然。
董菀隔着屏风问她:“喂,就是那个……你跳舞跟谁学的?”
郁瑶好笑,语调却依旧温顺:“前几年我身体不好在山上住了一阵,跟一个隐居的大姐姐学的……”
董菀哦了声,然后就有些不自在生硬道:“那回头没事了,你来给本宫跳跳……”
郁瑶正要开口,苹果忽然示警:宿主,皇宫遭贼,贼人被追忽然拐到这边了。
郁瑶顿时一愣就要出来,然后就听到苹果说:是容恪,他已经到了。
苹果话音落下,郁瑶想去穿衣服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下一瞬,一道黑影鬼魅般掠进来,从她身侧掠过直接就要去抓旁边的董菀。
容恪知道她的身手,明显没打算动她,而是要拿董菀当人质了。
董菀正在泡汤,身上只有肚兜亵裤,这么被抓出去做人质,即便被救了她这个太子妃估计也活不成了……
下一瞬,郁瑶抓过旁边的纱衣一抖,直接卷着那黑影就把人拽住。
容恪一身黑衣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冷飕飕的眼,被郁瑶缠住后眼底冷光乍现就要对她动手,郁瑶无声用口型叫他:“太傅。”
容恪眼底杀意骤起,可不等他动手,却见郁瑶食指抵在唇边冲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只有一瞬间的犹豫,容恪就被拖进汤池里……他反应倒也快,水声响起的同时,他蓦然欺身,一只手捂住郁瑶的嘴,匕首就抵在了她脖子上。
旁边,董菀听到水声有些奇怪:“郁瑶,你干嘛?”
郁瑶看了眼容恪抵在她脖子的匕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董菀。
她要再不出声,董菀就要怀疑了……
容恪眼底满是幽冷寒意,顿了顿,缓缓拿开捂着郁瑶嘴巴的手,郁瑶看了他一眼,冲董菀道:“娘娘我没事,就是刚滑了下。”
董菀不屑:“蠢死了……”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响起脚步声,然后就听到良辰疾呼:“你们做什么,我们太子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在里面泡汤,你们不能进去……”
可话音未落,门已经被直接推开。
董菀的汤池靠近门口方向,一把拽过衣服裹住肩膀,厉声呵斥:“什么人,不要命了?”
下一瞬,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给太子妃娘娘、侧妃娘娘赔罪了,老奴奉太后娘娘懿旨捉拿贼人,还请两位娘娘恕罪。”
是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康如海……
总归是个太监,还奉太后旨意,董菀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语嘀咕:“进来吧,这里就我和侧妃两人,你看看哪里有藏人的地方。”
老太监赔罪后,微佝偻着走进来,眼底一片阴寒。
与此同时,郁瑶一把将容恪按进水里,自己也拉过衣服披上……
长裙裹住她肩膀,剩下的漂浮在水面上,她抱着手臂,神情是敢怒不敢言的郁闷,皱眉看着那个脊背佝偻的老太监。
她知道,那个老太监是太后的心腹,武功高强……容恪就是被他伤到的。
老太监幽幽看了眼汤池里两人,带着两个小太监往里面走去,四下查看起来。
与此同时,汤池里,容恪身形被池水和氤氲雾气遮挡着,一动不动用手把自己固定在池底……他肩上有道伤口,血迹溢出便和汤池热水融为一体。
这时,他余光看到什么,下意识抬眼,就看到两条白皙笔直的腿在水中泛着莹润如玉的光泽……
容恪倏然闭上眼,屏住呼吸,喉结上下剧烈滚动了一下……
康如海带着小太监查看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又凉飕飕瞥了眼强忍怨气的郁瑶和董菀,告罪后带着小太监离开。
汤池门再度闭上,董菀低咒:“这老狗,也太过嚣张了……”
说完,她又问郁瑶:“被老狗都搅得没心情泡汤,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郁瑶低声道:“我再呆一会儿,恭送娘娘。”
董菀似乎哼了声表示对郁瑶粗大神经的不屑,片刻后,汤池这边就只剩下郁瑶……还有水里的容恪。
刚刚担心容恪闭气时间太长忍不住冒出来连累自己,郁瑶一只脚直接踩在他肩上将他牢牢踩在水底,这时她终于把脚拿开,容恪从水里冒出来,呼吸微乱,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幽深。
郁瑶挑眉:“莫非太傅还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容恪眼睫上的水珠滚落,喉结动了动,哑声开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郁瑶哦了声,笑嘻嘻:“我鼻子很灵,闻到太傅大人的味道了。”
容恪明显不相信,可他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顿了顿,他直接开口:“为何帮我?”
郁瑶叹了口气:“这不是欠你钱嘛,咱们打个商量,看在我今日帮你的份上,欠你的钱不用还了,行不行?”
容恪淡淡看着她:“就这样?”
诶,看来还能再提。
郁瑶又说:“若是我日后有危险,太傅也帮我一次,如何?”
容恪直接开口:“成交。”
下一瞬,容恪直接转身飞掠离开,头也不回……
郁瑶啧了声:“真没礼貌。”
郁瑶自己一个人又惬意的泡了会儿,然后才换了身上湿漉漉的小衣亵裤,懒洋洋回去倚月殿直接上床睡觉。
而另一处,容恪在和手下约定好的地方碰面。
他之前之所以故意暴露就是为了声东击西,其实他的目标是另一样东西。
手下把盗出的信件奉上来,容恪看了眼:“伪造的放进去了?”
“是的主子,放进去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容恪嗯了声:“那就好。”
他正要动,就听手下有些担忧问道:“主子伤势如何?”
容恪摇头:“无妨。”
手下犹豫后接着问道:“主子面色似乎有些泛红,可是中了毒?”
容恪:……
他冷冰冰开口:“没有,去做你的事吧。”
手下这才放心离开。
容恪沉默片刻,眼前闪过雾气氤氲中那张脸和白腻的一片,以及那只脚踩在他肩上时的触感……眼底顿时闪过烦躁。
疯女人,胆大包天……
肤浅侧妃 014
中秋宴后没多久,钟离就进了东宫见纳兰霜,几日后,他就成为太子少保。
钟离开始和容恪一样出入东宫,郁瑶见过他两次,一次钟离直接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她,第二次则是很冷淡的行礼问安后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苹果十分发愁:宿主,这可咋办啊……
郁瑶哭笑不得:别急别急,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这天,钟离离开东宫后,苹果提醒郁瑶钟离遇到麻烦了,郁瑶连忙寻了个由头拉着纳兰霜出去逛御花园。
因为她平日里十分乖顺,对纳兰霜嘘寒问暖贴心又不粘人,以至于纳兰霜现在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好感值也涨到了53.
听到郁瑶要去逛御花园,纳兰霜也没拒绝,跟她一起出去。
同一时间,御花园另一处,钟离被昌平公主拦住了。
昌平公主拦钟离其实是为了针对苏浅……那日宴会上她看到钟离看苏浅的眼神,就意识到钟离对苏浅有所不同,所以才会刻意针对。
可那日让苏浅侥幸躲过,昌平公主左思右想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让她母妃把苏浅召进宫里赏菊。
苏浅得知宁贵妃找自己大概率没好事,可她没办法拒绝……宁贵妃正得盛宠,她不敢得罪,用身体虚弱为由婉拒了一次后,到了第二次,就再也不敢拒绝。
果然,等到苏浅进宫没多久,昌平公主就到了,说代宁贵妃带她出去赏菊,然后就把苏浅带到了这里。
苏浅面前是一只巨大的长毛黄狗,是昌平公主养的,黄狗皮毛油光锃亮,眼球却泛着有些不正常的猩红,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十分可怖。
黄狗身后的墙上是一只皮毛炸开的白色小奶猫,小白猫被黄狗吓得趴在墙上弓着腰发出嗤嗤的叫声,十分可怜。
昌平公主幽幽开口:“刚刚清河郡主不是还说那小猫十分可怜,怎么现在本宫让你救它,你却不愿了?”
苏浅全身紧绷站在那里,声音有些颤抖:“公主、请公主让人带走您的爱犬……”
“哦,你说元宝啊?元宝这两天脾气很暴躁,本宫也使唤不动它,郡主还是快点吧,你救了那小猫,本宫便让人带走元宝,救你过来。”
苏浅身体颤抖着,面无血色。
她想装晕倒,却又害怕自己万一倒下去,旁边那狗会不会失控扑过来……可让她越过那只狗去救那小猫她也是万万不敢的。
一时间,苏浅被困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对面,昌平公主和陪她的九皇子纳兰玉嘻嘻哈哈笑着,把苏浅当成乐子。
钟离就是这个时候被人带来的。
昌平公主故意叫钟离来,就是为了让钟离看苏浅的好戏……她要让钟离知道,哪怕苏浅是什么郡主,哪怕他中意苏浅,可苏浅在她昌平公主面前,什么都不是!
钟离原本心里还想着要如何应付昌平公主,可等他走近后,看到苏浅被恶犬盯着,站在那里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样子,顿时眉头皱起,面色骤然紧绷。
“公主这是何意?”钟离淡声开口。
昌平公主看到钟离对苏浅满眼关切的样子,心里更加恼火,冷笑一声:“不过是请郡主把那只小猫救过来罢了,少保大人不必担心,郡主心善,刚刚也说了是自愿的。”
苏浅看到钟离,眼神微闪,抿唇移开视线,十分隐忍的样子。
钟离不发一语朝苏浅那边走去……
昌平公主轻喝:“钟离,你做什么?”
钟离看似恭敬实则不耐:“下官替公主将那只猫捉过来。”
昌平公主顿时怒了:“谁准你去的,你有什么资格碰我的元宝?”
旁边的九皇子原本一直在看戏,看到钟离的时候也有些不屑和快意,毕竟以前钟离可是比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还风光的存在。
后来钟离落难,虽然又爬起来了,可也远远不及当初。
此刻见昌平公主直接呵骂钟离,九皇子冷笑一声帮腔:“不知好歹的奴才,罪臣之后,当初就不该让你恢复良籍,你就该一直做个狗奴才才能替你那个害了几万将士性命的老子赎罪!”
九皇子话音落下,钟离眼底骤然涌出近乎狰狞的猩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钟少保是陛下钦点的武探花,到了九皇子口中却成了奴才,莫非九皇子殿下是对陛下的殿试结果不满意?”
九皇子下意识想要喝骂这个胆敢顶撞自己的人,可一抬头,就看到居然是太子纳兰霜和侧妃郁瑶,刚刚说话的正是郁瑶,九皇子神情微僵,悻悻分辩:“本皇子何曾那样说,侧妃娘娘不要诬陷我。”
九皇子畏惧太子,可昌平公主却不在意,她也不管太子在场,直接冷笑一声:“当初也不知是谁捧高踩低退婚嫁给我太子哥哥做妾,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还想教训本宫……你算什么东西?”
昌平公主话音落下,郁瑶还没开口,旁边的纳兰霜冷冷出声:“不知在昌平的眼里,孤的侧妃算什么东西?昌平说出来给孤听一听,嗯?”
太子面色冰寒,冷冷看着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想要继续反驳,可到底也不敢继续在纳兰霜面前造次,她愤愤咬牙,忽然,视线落到旁边,便是冷哼一声直接开口:“元宝,咬死那只猫!”
这是打算用那只猫泄愤了。
小白猫见大狗往上扑,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蹭的跳起来……郁瑶皱眉,上前两步刚好将那小猫用胳膊接进怀里。
那小猫惊恐至极,落到她怀里的一瞬却收起爪子愣是没有伤到她半点。
只见昌平公主的狗朝她扑过来,郁瑶直接抱着小猫往纳兰霜那边扑去。
纳兰霜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转身一脚就把那只狗踢飞出去。
大黄狗砰的一声撞到墙上,爬起来夹着尾巴呜咽着逃回昌平公主脚边……
昌平公主顿时大怒:“你们放肆、居然敢打我的元宝……我跟你们没完!”
肤浅侧妃 015 为今天的我也想恰糖葫芦 加更
昌平公主尖声叫骂着,郁瑶则看了眼面色不善的纳兰霜,然后从他怀里走出,往昌平公主那边走了两步。
“猫猫狗狗都是生命,公主自己心情不好又何必要残害一只无辜的小猫?而且……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这便是公主身为皇妹的礼仪么?”
昌平公主怒声反驳:“我何曾对太子哥哥出言不逊,我是说那只猫,那、那不过是一只畜生。”
郁瑶撇撇嘴:“那公主的狗不也只是一只畜生?”
昌平公主顿时恼羞成怒,大步走向郁瑶直接抬手就要打她……纳兰霜冷呵一声:“昌平,你敢!”
昌平公主动作僵在那里,下一瞬,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出什么事了?”
成帝带着宁贵妃逛御花园,结果却撞到了自己子女这一幕,眉头顿时皱起。
其余几人连忙向成帝和宁贵妃行礼。
昌平公主看到成帝,喊了声“父皇”就跑过去抱住成帝手臂:“父皇你要给我做主,太子哥的侧妃欺负我。”
郁瑶:……
就只记得捏她这只软柿子了?
昌平公主是成帝的心肝宝贝,被她这么带着哭腔一叫唤,成帝果然目露不悦看向郁瑶:“太子侧妃,发生什么事了?”
郁瑶恭敬低头,露出些紧张不安的神情:“回父皇的话,儿臣随太子殿下路过此处,见公主殿下的爱犬要咬死一只小猫,心生不忍加以阻止……因此惹恼了公主。”
成帝看向昌平公主脚边呼哧呼哧的大狗,微微蹙眉。
昌平公主面色一僵。
虽然只是一只畜生,可若是被人知道,她也会落个心肠恶毒的名声。
“原来是这样?”
宁贵妃忽然看向站在最远处的苏浅:“清河郡主不是同昌平同行嘛,怎么不劝阻一二,昌平年纪小惯是任性的。”
苏浅连忙躬身:“公主生性善良,只是玩乐,并非存心加害幼猫……”
宁贵妃眼底闪过满意的神情。
郁瑶不着痕迹挑眉,旁边,纳兰霜却是眉头微蹙。
说起来,这件事其实是郁瑶替苏浅出头了,现在郁瑶被问罪,苏浅却在那里替昌平公主开脱……
纳兰霜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可看到苏浅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样子,登时又把别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素有善良温婉之名的宁贵妃不赞成的看着昌平公主:“怎可这般胡来,万一伤到人可如何是好?”
昌平公主正想分辩,就被宁贵妃一指戳到额头:“瑶瑶是你太子哥哥侧妃,也是你嫂嫂,不可不敬。”
言外之意,哪怕真的是郁瑶做了什么,昌平公主是妹妹,也要忍让尊敬。
成帝知道自己女儿的娇蛮任性,一看场中情形就猜到,大概是昌平欺负人不成,所以羞恼。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对昌平公主淡声道:“离那些畜生远一点,别伤到自己。”
而对郁瑶,则是看都没再看一眼,扭头对纳兰霜说:“你这个侧妃倒是好胆识。”
说完,便带着宁贵妃和昌平公主直接离开……
周围人多,纳兰霜不方便跟苏浅说什么,只能交代钟离送清河郡主一程。
那两人离开后,郁瑶才抱着小猫有些后怕的问纳兰霜:“殿下,我是不是给您闯祸了?”
纳兰霜笑了笑:“孤知道你是为了帮孤护着清河郡主……可是下次切不可再这般冲动,跟昌平对上,父皇总是会维护她的,你会吃亏。”
郁瑶悻悻瘪瘪嘴:“我就是看不惯她身为皇妹却对殿下不敬……”
纳兰霜静静看着她。
郁瑶连忙认错:“我、臣妾说错话了,求殿下责罚。”
纳兰霜自然能看出郁瑶是为了维护他……她对上昌平公主明显也很紧张,却强撑着跟对方争辩。
心里有些柔软,纳兰霜揉了揉郁瑶的头:“回去吧。”
郁瑶小心翼翼问:“殿下,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养吗?”
纳兰霜看了眼缩在郁瑶怀里,一双眼又是惊恐又是依恋的小猫,顿了顿,点点头:“喜欢就养着吧。”
郁瑶顿时眉开眼笑:“谢谢殿下……”
抱着小猫跟在纳兰霜身后往东宫走去,郁瑶就听到苹果笑呵呵提示:宿主,纳兰霜好感值,58
郁瑶问:钟离呢?
苹果干咳一声:-89
从-90变成-89……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这边,郁瑶和纳兰霜回去东宫,另外一边,钟离护送苏浅回去了定北王府。
宫门外有定北王府的马车,钟离只是骑在马上跟在马车旁边即可。
等到了定北王府,苏浅被搀扶下马车,走到钟离面前柔声道谢:“今日,多谢钟小将军回护。”
钟离下马拱手:“郡主客气,钟离不过投桃报李,郡主深恩,钟离没齿难忘。”
苏浅眼睫颤了颤。
她这次终于确定,钟离应该是误会她帮了他什么,所以才会一改以前对她疏离的态度,甚至不惜得罪昌平公主也要帮她。
苏浅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以模棱两可的话:“小将军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顿了顿,苏浅又说:“今日能解围,多亏太子侧妃娘娘……娘娘愿意为小将军出头,足见她心地善良,小将军现在是太子少保,以前的恩怨,还请不要再放在心上……”
以苏浅的性格和身份,忽然对钟离说出这种话其实是有些越界的,可钟离以为苏浅是三番两次帮了他的人,如今说这些,正好坐实了她的确关心他。
钟离神情愈发和缓:“多谢郡主提点,只是……患难见人心,郡主也不要轻易被有些人伪装出来的假象欺骗了。”
明知钟离说的是郁瑶,可苏浅眼底还是有一瞬的难堪……
毕竟,钟离落难时,她是将他一脚踢开的人之一。
她勉强对钟离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进了定北王府。
离开定北王府后,钟离没有回去现在住的府邸,而是直接骑马往城外去。
前几日,他还不确定太子对他的态度,所以每一步行事都十分谨慎小心,现在他终于确认,太子是真的想要用他。
哪怕太子侧妃是他的前未婚妻……可无论是对太子还是他来说,他们要做的事,都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受到任何影响。
他们看重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肤浅侧妃 016
钟离之前一直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不敢冒险去祭拜父母,如今处境转好,也终于能够出城去一尽为人子的本分……
他计划,等再过一段时间,等他在太子身边的地位稳固了后,想办法把父母的坟迁回钟家祖坟。
当初他们家落难,族中无人敢出手,他母亲和父亲的衣冠都是匆匆葬在城外荒山。
一晃数月过去,他甚至没办法去给他们修葺坟墓,焚烧衣物纸钱……那时他还是奴籍,但凡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而现在,安成帝为了彰显自己为君的大度和宽仁,非但让他恢复良籍,还点了他做探花,也就意味着不打算再追究以前的事。
若是当初,钟离或许还会感恩戴德,可现在,得知雁门关埋葬了数万将士那惨烈一战的内幕……他心里就只剩下无边恨意和嘲讽。
安成帝迫不及待想让那些事情成为过去,可是……那怎么可以。
他父亲保家卫国戎马一生,血洒边疆却只落得臭名昭著,数万将士雁门关埋骨,却只是因为当权者的阴谋,这笔泼天血债,总要有人替他们讨个公道的……
到了荒山坟地,钟离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当他到山上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破败荒凉的乱坟,而是两座紧挨着的十分整洁的坟墓。
当初他不敢立碑,如今却看到两座干净的青石墓碑,坟墓前供奉着瓜果食物,还有纸钱焚烧的痕迹。
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正背对着他给坟墓除草。
听到脚步声,老人转身,看到他,有些狐疑:“这位大人……”
钟离双眼泛红,握拳看着墓碑上他父母的名字……喉结动了动。
“您是何人,为何照看这两处坟茔?”他嘶声开口。
老人起身搓了搓手:“老汉是这山下的猎户,之前有一位小姐给了老汉银钱托老汉照料这两处坟墓……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小姐?
钟离瞬间就想到了苏浅……
再想到今日在定北王府门口苏浅提醒他的话,钟离心里顿时涌出浓浓的炙热。
当初,他竟是为了郁瑶那样背信弃义贪恋权贵的女人,拒绝了清河郡主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他当真是……有眼无珠!
就在钟离将守护父母坟茔的事算到清河郡主苏浅的头上时,郁瑶那边就被苹果告知,钟离对她的好感值又变成了-90。
变了,好像也没变……
半月后,皇宫里忽然传出喜讯:宁贵妃被太医诊出怀了身孕。
一儿一女都已经快二十岁了,宁贵妃也已经年近四十,在三宫六院美人如云中还能怀上,也足见成帝对她的宠爱了。
安成帝龙颜大悦,直接把宁贵妃升为皇贵妃,连她的一双儿女都大加赏赐,赏了昌平公主自己选驸马的恩典,又将三皇子封了辰王。
辰,日之出也,足见成帝对三皇子的看重。
宁皇贵妃那边一片喜气洋洋,而东宫这里,则是一片气氛低沉。
纳兰霜自己在书房里坐了许久,面色几乎有些铁青。
皇贵妃……辰王,那母子就像两个索命鬼一样盯着他和他母后。
起初那些年,母后还告诉他,他是太子,只要不行错,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无需担心什么。
可后来连他母后也感觉到了危机,他们再不做些什么,早晚有一日,会被那对母子啃得连渣都不剩。
片刻后,纳兰霜招来暗卫:“去请太傅,跟太傅说,孤有要事与他商议。”
没多久,容恪进了东宫纳兰霜书房……
一个月后,辰王纳兰旭出事了。
纳兰霜有一次出宫玩乐的时候迷上了一个妓女,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他隔三差五出去厮混,也没人当回事。
直到这次封了辰王,纳兰旭被宁贵妃严肃敲打了后,开始安分在王府修身养性……可谁知,一个月没去见那妓女,他却病倒了。
宁贵妃派太医去,结果诊出,辰王并非生病,而是犯了花瘾。
民间以前出现过一种从海上国传来的花膏,焚烧时气味香甜能让人通体舒畅……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是要命的东西。
先皇在位时大加整治,砍了不知多少脑袋,才终于把那东西从安国肃清……却不想,辰王居然染上了。
宁贵妃气的差点发疯,却不敢把事情闹大。
若是让人知道辰王染上了那花瘾,他这辈子也别想当太子了……
宁贵妃私下派人调查,查到了那青楼,结果就在他们查到的时候,那青楼失火,被付之一炬,所有线索都断了。
可宁贵妃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世上,如今最想害也敢动她和她儿子的,就只剩下那对母子了!
可说什么都晚了,这次只能说怪她大意没趁早约束辰王。
就这样,辰王被宁贵妃派人关起来,强制戒断……听着自己儿子撕心裂肺牲畜一般的凄厉哭喊,宁贵妃恨红了眼。
几日后,就在郁瑶照例给纳兰霜送参汤的时候,宫里出事了。
宁贵妃忽然心悸晕倒陷入梦魇,好不容易被救醒后抱着安成帝哭喊说有人要害她,有人用针扎她,她好疼。
太医再三诊断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安成帝当即派人唤来钦天监官员。
钦天监官员夜观星象又算了宁贵妃的生辰八字,然后告诉成帝,宫中有人用巫蛊之术害宁贵妃。
成帝面色登时就变了,当即让钦天监寻找巫蛊源头……钦天监官员再一算,就算到了皇后所在的长庆宫。
所有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安成帝则是铁青着面色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宁皇贵妃,最终,下令搜查长庆宫。
因为皇贵妃而搜宫皇后,这是历朝历代都鲜少出现过的事情……
纳兰霜得知消息后当即摔了参汤,直接就奔长庆宫而去,郁瑶紧随其后。
董菀得知后惊得腿都软了,别说不敢跟着去长庆宫,她甚至还让宫女关了宫门称病在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古往今来,多少身居高位的人因为巫蛊而死,她是真的怕了……
肤浅侧妃 017 为今天的我也想恰糖葫芦 加更
纳兰霜和郁瑶匆匆赶到长庆宫,看到成帝,直接就跪到了成帝面前,成帝身后的人也刷的跪下。
纳兰霜面色跟成帝一样难看。
“就因为一个妃子和钦天监那群奴才的胡言乱语,就要搜长庆宫,父皇,您将母后置于何地,将儿臣置于何地?”
皇帝带着铺天的怒火冲到长庆宫的时候,也勉强冷静了几分。
他知道太子说的是事实,他因为妃子梦魇便搜宫皇后……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可就在成帝犹豫着要不要停止搜宫的时候,宁皇贵妃的飞燕宫传来噩耗:贵妃小产了。
纳兰霜顿时面色一僵……而成帝也瞬间失去理智。
他一脚踢开太子,率先进入长庆宫……
为了以示公正,搜宫是太后心腹康如海带人执行,安成帝则是匆匆赶回飞燕宫去见宁皇贵妃。
皇后本就卧病在床,再看到这样的阵仗,面色苍白一片,神情悲怆。
纳兰霜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控制不住,可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满眼担忧走到皇后床边低声快速问她:“母后,这几日身边有无可疑人等?”
皇贵妃闹了那么大一出,甚至小产了……他担心那个女人是要豁出一切害他母后。
皇后也想到了什么,面色恓惶,缓缓摇头:“自从知道那人有身孕后本宫便步步小心,甚至称病不让妃嫔前来问安,更不会让可疑人近身……”
郁瑶侯在旁边,被苹果一提醒,发现了什么,然后便是犹豫着小声开口:“母后,您的枕头……”
皇后身后靠着的枕头被她后背一挤压,鼓出来一部分,可鼓出来的那部分形状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纳兰霜眸色顿时转冷,一把抓过那枕头,撕开外边的枕套……一个比手心还小的娃娃跌落下来。
身上是朱红色的生辰八字……
皇后顿时僵住,眼中涌出浓浓的惊骇。
能进她寝殿的只有她的心腹宫女红箫和绿意,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她这里的。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康如海尖细的声音。
“皇后娘娘,外边已经看完了,奴才斗胆,这就带人进来了……”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
纳兰霜瞬间面色煞白。
但凡涉及巫蛊,没人能有好下场……萧如兰,萧如兰!
这一瞬,若是宁贵妃萧如兰在纳兰霜面前,怕是已经被他活活撕碎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倏地从纳兰霜手里夺走了那个小娃娃。
纳兰霜刷的扭头,就看到郁瑶苍白着脸将那巫蛊娃娃塞进了自己袖子里,吞了口口水,眼巴巴看着他。
这一瞬,纳兰霜终于动容。
郁瑶将这娃娃藏在自己身上,便是准备自己一人冒着所有风险替他和他母后挡灾了。
皇后也神情愕然。
她知道这个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娶郁瑶,也一直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出身低微的侧妃……可这一瞬,看到郁瑶分明自己也吓得面无人色,却将那带着灭顶之灾的娃娃放进自己衣袖中,皇后也震惊了。
“若是、若是事发,求殿下护我父母。”
郁瑶低声说了一句话,就再不出声,迅速把枕头放回皇后身后……而这时,康如海带人过来了。
“去吧,到处好好看看,务必要还皇后娘娘清白……”康如海尖着嗓子说了声,那些小太监便四散开来开始到处翻找。
皇后靠在榻上,满脸嘲讽,半点也看不出之前的紧张:“康公公是要好好找找,实在不行了,本宫给你挪开地方让你找……”
康如海连忙朝皇后躬身行礼:“娘娘您言重了。”
那些小太监都是太后的人,事关龙裔,没人敢大意,边边角角柜子里抽屉里就连花瓶里也不放过。
郁瑶握着皇后的手,掌心满是冷汗。
皇后不着痕迹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安慰:“乖孩子,不怕,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像有的人,坏事做得多了,就容易疑神疑鬼。”
郁瑶低低嗯了声,心里暗暗咋舌。
不愧是皇后,哪怕刚刚被惊到,可一眨眼就冷静下来……皇后现在越是气愤,反而嫌疑越小,若是战战兢兢忍气吞声,怕是才要惹人怀疑。
半晌,其余地方都搜完了,康如海转身,朝皇后恭敬道:“娘娘,除了娘娘的床榻,别的地方都看完了,娘娘这里必定是干净的……只是若有遗漏,未免会让娘娘遭人诟病,不知娘娘,能否让奴婢……”
康如海话没说完就被纳兰霜冷声打断:“狗奴才!你当真以为孤不敢要你狗命?”
康如海再是太后心腹,此时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国母和一国储君,他并不愿与太子皇后交恶。
老太监苦笑着打了自己几个嘴巴:“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老奴奉命行事也实在是没法子,求娘娘和殿下怜惜奴才们贱命一条啊……”
纳兰霜还要开口,却被皇后沉声打断。
“罢了、罢了……左右飞燕宫那边是一条人命,还是龙裔,让他们看看吧,也好还本宫清白。”
说完,皇后就在郁瑶的搀扶下缓缓下床……只穿着里衣披散着头发站在那里,形迹狼狈却神情尊贵。
康如海告了罪后也不敢指使旁人,自己将皇后的床铺细细检查了一遍,又小心翼翼恢复原样,末了立刻退下跪地告罪:“老奴得罪了,谢娘娘体恤。”
皇后似笑非笑:“康公公奉太后和皇上之命,哪里是得罪……现在,康公公可还要继续搜查?”
纳兰霜冷嗤:“要不要去本殿的东宫也搜上一搜?”
康如海连道不敢。
皇后像是累极,摆摆手:“你们去给陛下和太后复命吧……本宫就在这里,若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还嫌不够,随时可以再来搜。”
康如海战战兢兢起身告罪退了出去。
殿门关闭,郁瑶膝盖一软……被纳兰霜眼疾手快揽进怀里。
她面色苍白,抬头看向纳兰霜,眼底满是泪意。
纳兰霜看着她柔声开口:“瑶瑶……你对孤和母后的心,孤记下了。”
郁瑶吸了吸鼻子差点哭了。
皇后也拉着她的手柔声说:“好孩子,别怕……从今往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你放心,这宫里,再没人能欺负你,以后,你就是母后的亲生女儿……”
郁瑶抹掉眼泪不住点头,然后就听到苹果的声音响起。
苹果:宿主,纳兰霜好感值,65……
肤浅侧妃 018
长庆宫,为了不被人怀疑,纳兰霜和郁瑶又陪皇后呆了好一会儿后才相携回去东宫。
进了纳兰霜书房,郁瑶就一把将那娃娃拿出来扔到地上,满眼惊恐。
“别怕,假的。”
纳兰霜安抚了郁瑶,上前将那娃娃捡起来,拿到火盆那里直接焚成灰烬。
亲眼看到那娃娃变成灰烬,纳兰霜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郁瑶因为“受惊过度”自己回去倚月殿休息,纳兰霜坐在书桌后,面色一片冰沉。
看来,他和纳兰旭之间那层窗户纸终于要捅破了……没人可以再继续维持表面的安稳。
同一时间,飞燕宫,宁皇贵妃面色煞白靠在成帝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如果说之前还是演戏,那么这时候她就真的是痛不欲生了。
她不明白,她分明只是假装梦魇故意让成帝去搜长庆宫……为什么会忽然小产。
太医说她的症状是思虑过重、受惊过度心神不宁导致气血逆流才小产,可是,她明明是在演戏啊。
孩子就这么没了……
最重要的是,皇后那里居然没有搜出东西……她明明用了自己埋在皇后身边的钉子,为什么皇后会躲过一劫!
“陛下,陛下您要给臣妾做主啊陛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成帝面色也十分难看,可这时候除了安慰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甚至已经去搜了长庆宫,动手的还是康如海,那只能说明皇后是无辜的。
成帝虽然宠宁皇贵妃,但也还没到昏庸的地步。
半晌,宁皇贵妃筋疲力尽后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成帝这才起身离开。
原本是要回去御书房的,可想到皇后今日受了委屈,他便脚步一转,去了长庆宫……
若是以往,以皇后的性情,必定称病卧床不见成帝。
可经此一事,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母子的处境……她身为皇后却要受如此奇耻大辱,就是因为飞燕宫宁皇贵妃受宠。
以前她自诩国母,不屑与其他女人争,可现在她意识到,即便不屑争也不想争,可为了自己儿子,她也必须争……
就这样,皇后借着受了委屈跟成帝诉苦示弱,成帝似乎这才想起来,当初他与皇后也是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的,只是后来皇后一日日变得威严,他见到皇后总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幅画像,冷冰冰没有温度,所以才一日日疏远。
而现在,他才发现,皇后依旧是记忆里那个柔婉的发妻……
皇后重获盛宠,东宫那边,郁瑶也终于有了一个宠妃应有的待遇。
纳兰霜时不时让人给她带各种珍稀玩意儿,也允许她时不时出宫去玩儿。
郁瑶又去看了原身的父母,送了不少金银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郁瑶的生辰,纳兰霜特地叮嘱人好生操办,还是郁瑶再三坚持要低调,纳兰霜见她不似作伪,这才答应。
等到了郁瑶生辰那日,除了原主交好的几个京中小姐以外,郁瑶还邀请了清河郡主,并且是瞒着纳兰霜的。
等到纳兰霜出现在宴席上看到郁瑶旁边坐着的苏浅,他顿时一愣,眼底露出些惊喜神色,然后不着痕迹看向郁瑶。
郁瑶冲他眨眨眼,十分狡黠的模样。
纳兰霜先是惊喜,可接着又有些内疚……今日是郁瑶的生辰,他便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对苏浅的出现表现的太高兴。
也是因此,纳兰霜没有刻意去看苏浅,而是让人去他私库取来了上次东海进献的一盒东珠。
硕大的紫色东珠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一时间,席上的女人都看直眼了。
“来,瑶瑶……”
纳兰霜将郁瑶招到身边,将东珠递给她:“这盒东珠送给你做生辰礼物,祝瑶瑶喜乐安康。”
郁瑶有些受宠若惊:“殿下,这、这也太贵重了,臣妾,臣妾……”
纳兰霜将盒子放进她手里,捏了捏她手指:“孤觉得,也只有这盒东珠才衬得起瑶瑶的花容月貌,所以,不必推辞。”
郁瑶只能道谢接过。
不远处,苏浅面上的笑容几乎已经要僵了……
她知道这盒紫色东珠,曾经,她甚至旁敲侧击问过纳兰霜,想要一颗用来打首饰……当时纳兰霜说担心皇后知道了会过问,可现在,他却把整整一盒都送给了郁瑶。
非但如此,还有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纳兰霜不是喜欢与人亲近的性子,可他刚刚捏郁瑶手指的小动作还有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亲昵。
苏浅心里涌出浓浓的危机感,眼底一片冰沉。
郁瑶拿了东珠回到座位上,就看到旁边太子妃董菀咬唇红着眼睛,快要嫉妒的哭出来了。
她也知道纳兰霜直接把这盒宝贝给她会让董菀这个太子妃有些受不了,郁瑶勾唇附到董菀耳边小声说:“回头臣妾分娘娘一半。”
董菀蓦然一僵,然后脸刷的就红了。
她表现的很明显吗?
董菀咬唇看了眼郁瑶,就对上郁瑶毫无芥蒂的笑容……
上次皇后赏的手镯郁瑶说送她一支,果真就送给了她一支……想到刚刚那盒紫色东珠的模样,董菀抿唇,然后招来良辰低声交代了几句。
良辰有些错愕,可还是领命离开,没多久就捧着一个盒子前来。
董菀有些别扭,接过盒子递给郁瑶:“喏,这是我大婚时陪嫁的珊瑚手串,还算拿得出手……送你做生辰礼物吧。”
郁瑶连忙道:“娘娘,这太贵重了……”
董菀有些不自在:“好了好了,别推辞了,你嫁进东宫这么久我也没送过你什么,趁着今日生辰补给你。”
郁瑶推辞不过,只能接过,连声道谢。
纳兰霜笑着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姊妹情深相处和谐,孤看到也高兴……”
董菀面色微红:“臣妾敬殿下一杯。”
片刻后,苏浅忽然放下酒杯低声告罪:“娘娘,臣女好像有些喝多了,能不能先退席稍事休息……”
郁瑶暗暗啧了声,面上却是一片殷勤,让绯心带苏浅主仆去了偏殿。
没多久,纳兰霜也退席离开。
一边往自己书房走去,纳兰霜心里其实有些犹豫。
现在苏浅一个人在偏殿休息,他的确想去见见她……最近事情太多,他一直抽不开身也没那个心思,除了隔三差五的书信,他与苏浅再没见过面。
没想到郁瑶今日却邀请了苏浅来参加宴席。
他知道郁瑶的好意,是为了让他见见苏浅以慰相思……可现在,见都见过了,他若是再去私会苏浅,心里总觉得对郁瑶有些羞愧。
毕竟,郁瑶用自己的生日宴让他和苏浅见面……他若是背着她在她生辰这日私会苏浅,的确有些太过分。
纳兰霜定了定心,直接往书房走去。
可刚走过花园时,就看到苏浅的贴身丫鬟英儿正站在前边。
看到纳兰霜,英儿连忙跑过来跪下:“殿下,我家郡主有点不舒服,您能不能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