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见面
朱慕云经常来六水洲，他对这里熟悉得很。会议规定，只要不离开六水洲，可以自由活动。朱慕云做事从来不张扬，就算他对武尚天和史希侠有意见，也不会表露出来。
他让余国辉，支一张牌桌，把孙明华和史希侠，一起玩麻将。要不然，长夜漫漫，怎么才能熬到明天呢。
朱慕云心情不爽，准备在牌桌上，大杀四方。可惜，史希侠没有时间。他负责制订明天的行动方案，还得联系“火柴”，根本没有时间娱乐。其他部门的人，都可以休息，可他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遑论玩牌了。
所有人都可以很轻松，唯独史希侠不行。明天的行动，必须成功。要不然，他会成为一个笑话，武尚天也会沦为笑柄。他希望，明天会有所收获。今天晚上，其他人的态度，让史希侠觉得，全歼军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他的要求，已经一降再降。只要能达到，自己的既定目标，就足够了。他的既定目标，除了自己之外，连武尚天都不知道。所有的汇报中，他的目标，都是全歼军统古昌行动大队。
政保局的其他部门，都必须配合三处的行动。可是，李邦藩没有参加今天晚上的会议，曾山也没有来。张百朋、郑思远，未必会真心实意配合。朱慕云呢，自然也不用说，因为玉梅的事，他对三处和武尚天，意见很大。
不要说朱慕云配合，只要他不捣乱，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其实，史希侠觉得，让朱慕云参与今天晚上的会议，可能就是一个错误。
再说了，以朱慕云的能力，他领导的二处，不过就是几个歪瓜裂枣。他们这些人，也办不成什么事。幸好，二处有经济处的警卫协助，要不然，就算真的碰到军统的人，他们也无法完成抓捕。
再看看朱慕云的表现，一散会，就要求打牌，这也让史希侠很担忧。这样的态度，明天怎么能办好事？城西的通道很重要，如果军统不能从城北出去，很有可能过江，直奔河西的管沙岭。
只是，所有人的任务，都已经确定下来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改变朱慕云的任务，只会更加激起朱慕云的愤怒。
“局座，我看，其他几个部门，怕是都靠不住。”史希侠担忧的说，有心情打牌的人，必然不会把工作放在心上。
“从一开始，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武尚天安慰着说。
“还是局座英明。”史希侠奉承着说。
“安清会的人，会全力配合你。当然，张百朋和郑思远，还是可以有限度信任的。”武尚天缓缓的说，张百朋和郑思远，虽然桀骜不驯，但对抓捕抗日分子，还是不含糊。
可是朱慕云和孙明华，就要差得多了。朱慕云只是为了混日子，而孙明华，自从调到一处后，也没有干出什么成绩。朱慕云至少还能为政保局，创造经验利益。他的二处，挂着宪佐班的牌子，至少也方便政保局，在政保局抓捕抗日分子。
可孙明华领导的一处，原本专职对付军统。可自从孙明华上任后，并没有什么作为。军统暗杀叶明泽，这么重要的行动，竟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还有此次，军统暗杀武尚天，差一点就得逞。可一处，直到军统行动结束后，才收到消息。
“如果行动队和情报处配合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史希侠想了想，情报处和行动队，还是有些实力的。
“你什么时候与火柴联系？”武尚天问。明天的行动，是否会顺利，还得看火柴的情报，是否准确。
“今天晚上。”史希侠说，他与火柴，并不会直接联系。他晚上，只是去取情报罢了，并且，给火柴留下，最新的情报。
当然，这是一般情况。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会尽量与火柴见个面。只是，以军统的谨慎，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码头已经由三处接管，你随时可以出去。”武尚天说，除了接管六水洲的电台和电话外，在会后，又接管了码头。
现在，所有人员出入六水洲，都必须得到武尚天和史希侠同意。虽然只是一项小小的权力，可是，也让他们很兴奋。武尚天来古星，第一是为滕昊祖之死，其次，是为局长而来。
这两件事，一件也没有办成。滕昊祖明明死在马兴标手里，可他却奈何不了马兴标。幸好，马兴标又叛逃回了军统。马兴标如果在古昌行动大队，正好可以趁机会，将他除掉，也算是消了心头的一口恶气。
至于局长之位，因为本清正雄支持李邦藩，他只能屈居副局长之位。要不是他已经到了古星，真想一走了之。一个局长，还不如在上海特工总部，当行动总队的副总队长呢。
史希侠上岸后，军统方面，也开完了会。古昌行动大队的人，分成了四个小队，分别由邓湘涛、唐新、邓阳春以及井山率领出城。他们住的分散，分成四个小队，其他小队，也不知情。
将人员分开后，他们才向行动队员，宣布了命令：明天，将分批出城。四个小队，以为他们还是在同一地点出城。实际上，他们出城的方向，各有不同。明天，哪个出城方向，如果出现异常的话，那哪个小队，就出了问题。
或许，是明天就要出城了，晚上，所有人都可以单独外出。这是故意给那位内线，创造传递情报的机会。甚至，邓湘涛都没有安排监控。古昌行动大队的人，都受过反侦察训练，能成为史希侠的内线，更是会特别谨慎。
如果被内线察觉，让三处取消行动，反而会不妙。想要甄别奸细，不但需要时间，更需要时机。而明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鉴于军统的安排，再加上火柴的机敏，史希侠终于顺利与他见了面。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小旅馆，也是史希侠与火柴，早就约定好的备用地方。
“明天，我们会从渡口出城。先去管沙岭，再去古昌。”火柴个子中等，长相普通。这样的人，放在人堆里，一点也不显眼。
可是，他的眼中，却闪烁着特别的光芒。如果不仔细观察他，确实很难相信，他会是史希侠的王牌卧底：火柴。他在军统训练班，成功潜伏之后，一直表现得很出色。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上次与史希侠接头，同时，把史希侠引到成衣店，就是他的杰作。当时，他已经注意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只是，今天晚上，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他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他心里，一直总觉得不安。
“所有人？”史希侠心里一动，这跟他推测的结果，并不一致。军统应该是从城北出城才对，怎么会全部从渡口出城呢。
“古昌大队这么多人，得分批出城。”火柴说，他这一队，由唐新带队。听说，邓湘涛、邓阳春，还有井山，都会跟着一起去古昌县。
作为古星区的副区长，唐新的分量很足。曾经，唐新被政保局被捕过一次，但他很顽强，没有屈服。如果唐新再次被捕，不知是否能挨得住政保局的酷刑呢。
“说说详细情况吧。”史希侠点了点头，军统分批出城，确实是最安全的。
如果渡口这条通道，被证实有问题，再从其他通道走也一样。既然军统如此谨慎，他得改变策略才行。可是，政保局已经分配了任务，明天早上再调整，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火柴向他详细汇报了明天的行动，他们这一个小队的人，也不是一起出城。而是以各种身份，分别出城。毕竟，他们聚在一起，目标会很明显。
“如果需要，我可以协助你指认他们。我保证，一个都跑不掉。”火柴笃定的说，他的任务，原本是把军统当成跳板。可是，既然三处想要对付军统，他就会让古昌行动大队，全部被捕。
“你提前到渡口，到时候我亲自给你布置任务。”史希侠想了想，说。
此次当然要给军统打击，可是，打击到什么程度，他还得斟酌。史希侠的目标，绝对不是消灭古昌行动大队。如果是消灭，古星所有的军统，或许他还会有兴趣。
与火柴见了面后，史希侠并没有回六水洲。他从后门出去，叫了一辆黄包车，辗转到了法租界。在青岛路上，一栋不起眼的房子，他见到了自己另外一位内线，代号：“火药”。
“火药”的存在，是史希侠最大的机密。甚至，火药的档案，也是不存在的。当初，他安排一名内线，打入军统训练班。其实，那三名内线，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以军统为跳板，趁机打入地下党。
他们的真正任务，都是为了掩护火药。可见，火药在史希侠心中的地位。而火药，也没有让史希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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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八章 新的计划
在法租界克勒满沙街88号，恒昌源商行的地下室内，穿着一件长衫，手里拿着礼帽的，古星地下党工委书记许值，正在跟恒昌源的老板董广宁谈话。下午，地下党收到了家里转发的情报，据可靠消息，政保局明天将要采取重大行动。
政保局的行动，并不是针对地下党。可边保担心，地下党会被殃及。这样的情况，之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许值收到情报后，马上想到了董广宁。因为明天，恒昌源商行，就有一批重要物资，会离开古星。
如果仅仅是重要物资的话，许值还不是很担心。明天跟随恒昌源商行物资出城的，还有一批古星的爱国知识分子。他们是准备去根据地，有些还要转道去延安。这些人，都是党的宝贵财富，可不能有损失。
“据可靠消息，明天政保局将会有一次抓捕行动，所有的车站、码头、关卡、哨所、城门，全部增加了人员。所有出城人员，全部会被严格检查。”许值虽然是在地下室，非常安全，可他还是习惯低声说话。
董广宁进入法租界后，由他单独联系。古星地下党，除了与日伪作斗争外，还有一项最重要任务——转移古星的知识分子。
只要他们愿意去根据地，地下党都会尽量安排。一些爱国青年，有志抗日，学委那边如果不方便，他们就要负责安排出城。而其中有更多的人，希望去革命圣地延安，地下党也会尽量安排。
恒昌源商行成立后，除了给根据地输送物资，同时也要负责，安排一些重要人员出城。恒昌源出货的渠道，已经成为一条非常安全可靠的地下交通线。
虽然古星学委那边，也会有自己的交通线。但一些重要人员，或者特殊人员，还是需要走他这条线。
恒昌源与政保局经济处，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最近，又取得了食盐执照，不但可以为根据地，供应食盐。同时，恒昌源也终于扭亏为盈。最重要的是，取得食盐执照后，恒昌源与经济处的关系，也一下子变得融洽。
恒昌源商行的货物，只要提前打点好，都属于免检的。就算夹带一些敏感物资，一般也不会有问题。而要转移的人员，可以冒充恒昌源的职员，跟着货物一起出城。
货物通道，与行人通道，是分开的。无论是走码头坐船，还是从渡口过河，以恒昌源的名义，都会更加安全。至少，到目前为止，恒昌源的这条地下交通线，还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当然，没出过问题，不代表就不会有问题。毕竟，恒昌源商行，才成立。而且，取得食盐执照的时间更短。
“我们的货物应该没事。”董广宁沉吟着说，作为一名地下党员，总会想尽千方百计，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政保局是的搜捕行动，如果不是针对地下党，与他就没有关系。再说了，就算是搜捕地下党，恒昌源商行的货物，也应该是安全的。
他相信，自己能应付。就算真的遇到了政保局搜捕，明天的货物，手续齐全，夹带几个人，不算什么。
“货物当然没事，就怕同志们出事。组织决定，将人留在城内，等政保局的行动结束后，再出城。”许值说，为安全起见，还是避开政保局的行动为好。
每次政保局的大规模搜捕，总会殃及无辜。今天出城的人员，身份如果没问题，也就罢了。如果碰到有问题的，被政保局查到的话，那就太划不来了。
因为，损失的，不仅仅是那几个人，还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条地下交通线。另外，还有恒昌源商行。根据地能在法租界成立商行，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如果恒昌源商行出了问题，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好吧。那进城的同志呢？”董广宁问，此次恒昌源的货物出城，原本计划是带几人出城，到河西后，由游击队护送至根据地。
同时，根据地也有几名同志，正好借用那几人的身份，再返回城里。如果出去的时候，恒昌源只有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了六人，岂不让人怀疑？既然出城的人少了，进城的人员，也不能超员。
虽然其他人员，可以用另外身份，单独进城。可是，没有恒昌源这层保护，他们这些刚从其他地方来的同志，很容易露出马脚。毕竟，古星已经被占领两年，只有逃离的人，很少会有外来人员。如果有的话，也会被严格审查。
“等通知吧。”许值沉吟着说，他不知道政保局的搜捕，会持续多长时间。为安全起见，只能等待。至少，在政保局行动结束之前，其他同志，是不宜进城的。
史希侠离开法租界后，去了显正街安清会的地方。与火药的见面，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从内心讲，对付军统，他没有太多兴趣。当初，之所以会率领部下，一起投降。除了因为，想留着有用之身，为国出力外。同时，也得到了上头的暗示。
中统的职责，历来就是反共。现在国共合作，中统无法再明目张胆的反共。可日伪方面，依然将反共，列为头号任务。既然如此，让中统改头换面，继续之前的反共行动，岂不两全齐美？
同样是反共，他们换了一个身份后，甚至都不用再使用上面的经费。因此，对三处内部的一些可疑情况，史希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对付军统，积极性也不高。
当然，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好。毕竟，他现在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如果军统的人，一定要来送死，他也不会反对。
晚上，火药告诉他，在军统内部，似乎发现了地下党活动的踪影。并且，火药已经，与疑似地下党的人，建立了密切的关系。或许，不用多长时间，他就能以军统人员的身份，打入地下党。
用军统当跳板，打入地下党，这是史希侠梦寐以求的计划。他相信，如果能用这样的方式，打入地下党。身份就不是问题，要不然，中统人员直接接触地下党的外围组织，很多问题是说不清的。
为了让火药，能顺利执行任务，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火柴。甚至，让他自己付出代价，也是没问题的。
武尚天已经授权，让史希侠指挥安清会。虽说安清会的人，主要都是帮会成员，可是，有的时候，这样的人，也是能发挥作用的。
“史主任，你来啦。”杨志已经正式加入了安清会，今天晚上，他接到通知，所有人都要到显正街报到。
杨志曾经是政保局情报处的人，又有上梁行走的本事，到安清会会，还是很受重视的。他一加入安清会，马上就给了一个小头目，下面管着一些人。
杨志原本就是道上，进入安清会后，还真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再加上，加入军统后，朱慕云每个月会他两根金条。手里有了钱，自然很大方，别人会觉得，他特别讲义气。
他手下的人，也都很信服人。而安清会的其他人，也觉得杨志，很够意思。要知道，现在舍得经常请客的人，可不多见。实际上，这些钱，都是朱慕云给的经费。
只要是为拉拢其他人，杨志的开销，都可以向朱慕云报销的。他要做的，就是每天回去，将今天的开销情况，详细记录下来。比如说，上午，在哪听戏，有哪些人去了，吃了多少点心、水果、茶水，费用几何。中午在哪里的饭，又有哪些人，下午又干了什么，等等。
朱慕云与他，每隔两天见一次面。如果没见到，就留下情报，朱慕云与他，也有死信箱。另外，还有紧急通道，打电话，或者写信。
“你到了这里？”史希侠当然是认得杨志的。
还在情报处的时候，杨志就被带到了六水洲审讯。当时，杨志在六水洲还用了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冯梓缘动的手。而当时，负责调查的，正是朱慕云。后来，朱慕云为了应付，将情报处的泄露，归咎于杨志。最终，杨志这个没背景的小偷，最终被赶出了政保局。
“是的，出来后，没什么事干，就来这里混饭吃。以后，还望史处长多关照。”杨志微笑着说。
“好说。”史希侠点了点头，问：“丁子璜呢？”
丁子璜从坪坝回来后，就一直在安清会，担任常务副会长。武尚天如果不在安清会，这里的工作，由丁子璜负责。
“在里面，我带你进去。”杨志点头哈腰的说。
史希侠与丁子璜，在安清会聊了很久。因为史希侠有了新的计划，他与丁子璜详细研究后，最终决定了安清会的任务。
等史希侠一走，丁子璜马上开始布置任务。得知明天要过江，杨志心里一动。安清会是不用关在显正街的，布置了任务，就可以回家。杨志趁机，把情报传了出去。
第八百五十九章 尔虞我诈
朱慕云给杨志的任务，是安心工作。他在安清会，就要当好地痞流氓。在军统，就得杀敌抗日。至于政保局的身份，他可以暂时忘记。其实，这也是朱慕云的心得。只是，杨志能否领悟，或者能领悟到多少，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当然，如果有重要情报，他在向军统提供之前，必须先向朱慕云提供。如果是一般情报，可以先向军统汇报。
杨志的情报，很快就被一级一级的送了上去。最后，送到了邓湘涛手里。当初，接收杨志的时候，邓湘涛还有些不情愿。可是，杨志才打入安清会，竟然就提供了最重要的情报。看来，朱慕云还是有眼光的。
根据丁子璜的安排，明天安清会的人，将在清晨六点前，去古江渡口集合。有人会安排他们过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河西渡口码头设伏。虽然杨志不知道伏击的对象，可邓湘涛一看，马上就明白，这是要对付军统啊。
邓湘涛马上把唐新找来，明天从渡口过江，正是唐新带领的小队。邓湘涛没有避讳，将杨志的情报，交给了唐新。
“这是公鸡的情报？”唐新惊讶的问，安清会还没行动，就收到了他们的行动计划。这个提供情报的人，一定不简单。
“算是吧。”邓湘涛不置可否的说，杨志是朱慕云发展起来，安插地安清会，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严格意义上来说，杨志的情报，也算是朱慕云提供的。
“你觉得，是我的小队出了问题？”唐新没有再问，像这种卧底，邓湘涛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哪怕，是古星区的副区长。
他的注意力，迅速转到了情报上面。安清会明天清早，会在河西渡口码头设伏，这让他很是愤怒。安清会算什么东西，竟敢伏击军统。
“我想，让管沙岭的人，派人去河西渡口码头。”邓湘涛说，政保局竟然要在河西抓捕，应该并不知道，军统的行动。或许，他们已经相信，古昌行动大队，是分批出城。
“可以，到时候里应外合，让他们吃个大亏。”唐新淡淡的说。其实，他觉得，就靠古昌行动大队的人，也足以应付安清会了。
“我已经给古春晖发了电报，看他的回复。另外，行动处的人，也会配合你。”邓湘涛说，史希侠把安清会的人放到河西，那不是主动送上门找死么？
“对付几个安清会的流氓，还用行动处干什么？古昌行动大队的人就可以。”唐新不以为意的说。
“明天，安清会的人要干掉，内奸也要查出来。另外，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有其他安排。如果他们还有其他埋伏呢？比如说自卫军，甚至，让宪兵出动呢？”邓湘涛说。
幸好史希侠不是朱慕云，如果换成朱慕云的话，就算是十七支队，全部出动，都不会有动手的机会。朱慕云做事，沉稳得有些可怕。
明天最理想的局面，是政保局托大，以为古昌行动大队，软弱可欺。可是，这毕竟是最理想的局长。邓湘涛估计，政保局应该还会有人员协助。
安清会只是一帮饭桶，他们就算人再多，想抓住军统的人，也很难。邓湘涛希望，能得到朱慕云的情报支持。没有确切的情报，实在不好提前安排。
史希侠回到六水洲后，向武尚天汇报了，与火柴见面的情况。至于明天，军统要从渡口出城，就应该把主要力量，集中到渡口上来。
“局座，我已经跟丁子璜商议好，明天早上，安清会的人，提前到渡口过江，在对岸蹲守。”史希侠说，既然火柴是从渡口走，他当然要把防御的重点，放到渡口。
至于火药提供的情报，他则闭口不谈。实际上，火药告诉他，将从城南出城。火柴和火药的情报，让史希侠一下子明白了，军统还在甄别。只要一天不把“火柴”挖出来，军统的甄别行动，就一天不会中止。
对史希侠来说，火药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火柴。为了保护火药，他已经决定，放弃火柴。当然，火柴的暴露，也不会让军统占到便宜，军统至少要用一个小队，来陪葬。
“分批次出城？”武尚天喃喃的说，如果这样的话，就很难保证，将军统人员，一网打尽了。
“所以，我想，不在渡口动手，而是在江对面的码头抓人。”史希侠微笑着说。
与“火药”见面后，史希侠知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分批次出城。不出所料的话，军统将会从四个方向出城。如果自己将力量，集中到城西，也就是渡口方向。军统的注意力，自然会被吸引到火柴的小队。
当然，史希侠也可以，将政保局的力量，全部布置在城北，或者城东。这样的话，确实可以将军统的目光，吸引到其他小队。可是，没有找到真正的内线，军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史希侠只有一名卧底，他一定会全力保护火柴。可是军统正在全力甄别火柴，他就担心，会不会火柴没找到，反倒把火药给找出来了呢？
有一种鸟，每次会生两个蛋，当蛋孵化为小鸟后，当父母的，就要选择，谁更强壮。因为它们的能力，只能抚养一个。另外那个较弱的，只能放弃。现在，火柴对史希侠来说，就是那个较弱的。
史希侠要让军统相信，自己再没有内线了，他们赢了。这是给火柴创造机会，同时，他也要尽量保护火柴的安全。火柴的身份可以暴露，但是，他还是得回三处。
“这个主意不错。”武尚天抚掌大笑，在河东动手，肯定会被军统发觉。他们既然分批出城，肯定有人，在附近暗中观察。如果前面的人，出了问题，后面的人，就会作鸟兽散。
“有火柴这名内线，军统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史希侠信心满满的说。
但他心里，却很遗憾。火柴的使命，即将结束。或许，火柴会很内疚，因为最多消灭军统一个小队。可是，为了火药的安全，必须牺牲火柴。
“三处的人，你准备怎么安排？”武尚天问。光靠安清会的人，确实没办法对付军统一个行动大队。
军统的行动人员，都受过正规训练。就算他们出城时，不能携带武器。可几十个亡命之徒，也是很危险的。安清会的成员，成分复杂。让他们对待普通老百姓，那没问题。跟军统的人拼命，就未必可以了。
“让行动科的人，到城北检查，其他人，随我去河西渡口码头抓人。”史希侠想了想，说。
史希侠当然不能，把抓捕军统行动小队的希望，寄托在安清会身上。为了让军统相信，也为了打击军统的嚣张气焰，必须要让他们得到教训。
“需要派警卫队，或者宪兵支援吗？”武尚天问。
“不必，他们也不是三头六臂。”史希侠自信的说，他派到河西的人，其实是行动科的人，由朱家鼎亲自带队。
如果让警卫队，或者宪兵出动，搞不好会打草惊蛇。原本，他的计划，确实是打击军统。可现在，他的主要任务，是主动暴露火柴，达到掩护火药的目的。
第二天清晨，武尚天亲自送朱慕云等人离开六水洲。朱慕云到码头后，意外的发现了，“钉子”竟然送来了情报。他在码头，就有一个死信箱。刚才他注意到，死信箱附近，有杨志留下的暗号。
拿到情报后，朱慕云很是意外。史希侠竟然将重点，放到了渡口。怪不得武尚天要拜托自己，等会就送一批人过江呢。朱慕云此时并不理会武尚天，他先用电话，向李邦藩汇报了今天的行动计划。
只是，李邦藩此时还没到局里，朱慕云直接给他家打了电话。此时，李邦藩已经起床，电话响了一会，那边就接听了。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添油加醋的介绍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局座，武尚天小人得志，你是没看到他那副嘴脸。”朱慕云嘴里啧啧有声，他看不惯武尚天和史希侠，自然不会说他们的好话。
这种话，当着史希侠和武尚天的面，他是不会说的。可在电话里，他绝对不会客气。今天的行动，如果顺利的话，也就罢了。如果不顺利，想必武尚天和史希侠，很难过关。
“先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吧。抱怨可以，但不能影响工作。”李邦藩叮嘱着说。只要是抓捕抗日分子，他还是很积极的。个人矛盾，先放到一旁。
“请局座放心，我一定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局座，今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来渡口视察如何？”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就不影响三处的行动了，但是，来检查一下二处的工作，还是可以的。”李邦藩沉吟着说。
二处自从调到宪兵分队后，情况如何，他还真不是很清楚。而且，二处还增加了一个三科，这个科室的人员，是从其他各处调来的，也不知道是否融入进了二处。
第八百六十章 开始准备
其实，李邦藩主要还是，想看看武尚天的组织协调能力。武尚天到政保局后，除了刚开始，做了一些工作外。在安清会成立后，连局里的会议，都很少参加。
武尚天的这种行为，李邦藩虽然很满意。可是别人会说，他排挤武尚天。此次三处获得情报，他干脆就放手让武尚天去做。也可以向其他人证明，武尚天在政保局，并没有受到冷遇。
再说了，自从军统暗杀唐炳炎后，李邦藩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清除古星的军统分子。只是，当时军统的主要人员，全部撤离古星，他心里积攒的怒火，一直之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此次，三处的内线，传来的情报如果是真的，将会给予军统，以沉重打击。
只要能打击抗日分子，不管是三处还是情报处，甚至是安清会，李邦藩都愿意支持。当然，他的支持，也仅仅是在这些事上。
“局座莅临指导，军统分子，肯定一个也跑不掉。”朱慕云一脸微笑，奉承着说。
“军统分子，跑不跑得掉，不在于我，而在于你。”李邦藩淡淡的说。
“局座，恐怕这件事，跑不跑得掉，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呢。”朱慕云突然说，他不知道三处能否成功，可是听武尚天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准备在渡口抓人。
再加上杨志的情报，安清会的人，竟然一大早就要去河西。武尚天的意思，或许是让安清会负责抓捕。只是，安清会的能力，能奈何得了军统吗？
“你的意思，三处准备在河西抓人？”李邦藩说，刚才朱慕云向他汇报了，武尚天要求，渡口先送一批人过江。
不出意外的话，那批人，就是专门对付军统的。也就是说，军统将从渡口过江。可河西的情况更加复杂，政保局在河西，几乎没有实力可言。
“很有可能。我收到了‘钉子’的情报，等会过江的，正是安清会的人。”朱慕云说。
“钉子？”李邦藩诧异的说，他突然想起，“钉子”是杨志的代号。
按照朱慕云的要求，杨志已经成功打入军统。可军统给他的任务，则是潜伏在安清会。杨志原本就是道上混的，在安清会倒也很适应。原本，李邦藩对杨志，已经不作任何希望。没想到，杨志却能在关键时刻，传出这样的情报。
“他现在当了小头目，日子过得很滋润。”朱慕云微笑着说，有钱的人，底气都特别足。再加上，他给杨志报销一些日常开支。
在安清会里，杨志显得特别的豪气。虽不说一掷千金，可也经常对别人施舍小恩小惠。别看这些事情，杨志身边，因此聚集着一群人。
“你的这枚钉子，马上就要发挥作用了。”李邦藩微笑着说。
“多谢局座夸赞。但我担心，杨志做事不分轻重，会不会也向军统，传递了这个情报？”朱慕云突然说。
“安清会与政保局，又没什么关系？再说了，军统又不知道今天的行动，不要杞人忧天。”李邦藩笑着说，就算杨志将情报传递给军统，以杨志在军统的级别，要一级一级传上去，时间也来不及。
安清会与军统，历来相安无事。安清会去河西，与军统从渡口出城，未必就有必然联系。退一万步说，军统方面，收到了杨志的情报，最多也就是将出城的时间，往后推一推罢了。
李邦藩和邓湘涛，是双方的情报机关最高长官。李邦藩平常没事，也会揣摩邓湘涛的想法。只有知道对手的想法，才能先发制人。
“希望是我多心了。”朱慕云笑着说。
“等会，从军统的行动，就能看出，他们是否受到了杨志情报的影响。”李邦藩说，军统有没有收到杨志的情报，或者有没有受这个情报的影响，只要看军统的具体行动，就能知道。
“既然军统会从渡口出城，史希侠却守在城北，你说奇怪不奇怪？会不会是军统，会从城北出去？”朱慕云佯装不解的问。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一切等最后揭晓吧，我等会直接到渡口来。”李邦藩说，他也很好奇，史希侠到底要怎么抓捕。或许，正如朱慕云所言，史希侠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城北吧。
至于渡口这边，或许就是一个烟幕弹。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杨志的情报，很有可能，会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在所有事情，没有最终揭晓之前，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虽然朱慕云已经领到了计划，但这个计划，显然不是最终的行动方案。史希侠与武尚天，必定还留了一手。这也是能理解的，武尚天和史希侠，不会相信任何人。
“那我现在过去。”朱慕云马上说道。
但朱慕云要动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拿起房间的电话，通知下去，送点好茶叶去码头。另外，又通知食堂的郭传儒，让他准备几十份早餐，送到渡口。特别叮嘱，要做一些寿司。
李邦藩工作繁忙，去日本街的机会不多。况且，他为了掩饰日本人的身份，平常也尽量吃中国饭菜。想必，在他心里，早就向往着日本风味的美食了吧。
不管什么时候，朱慕云都不忘记溜须拍马。只是一些细节问题，却能让人很是感动。或许，这就是他能步步高升的原因。
同时，朱慕云给渡口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通知王超和左泽路，尽快赶到渡口。等会李邦藩就要来了，总不能让李邦藩在那干等吧。
杨志告诉他，早上会从渡口过，加上刚才武尚天的叮嘱，朱慕云其实早就猜到，史希侠想在河西动手。只是，以安清会的人，想要抓捕军统的行动人员，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另外，也有一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烟幕弹。安清会过江也好，武尚天的叮嘱也罢，都是为了掩护，真正的抓捕。可是，朱慕云掌握的情况，只有这么多，他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去推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朱慕云刚才回到码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记号，这是邓湘涛要与他见面的紧急联系标志。昨天晚上，他在六水洲待了一晚，想必邓湘涛没拿到计划内容，有些不安心吧。
但现在，李邦藩马上就要到渡口了，再去见邓湘涛，已经不现实。况且，军统有冯梓缘和杜华山，想必不用多久，邓湘涛就能收到情报。昨天布置任务时，是共同布置的。也就是说，每个部门，都知道其他部门的任务。
当然，朱慕云还是会给，邓湘涛准备一份情报。可在此之前，他得先向小野次郎汇报。今天，二处的人，全部要来渡口，法租界的工作，自然就没人干了。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向小野次郎请假。
只是，小野次郎还没上班，朱慕云打电话到宪兵分队值班室，将情况大体说明，二处在渡口有重要任务，回法租界的时间待定。
朱慕云在给邓湘涛准备情报的时候，突然想，杨志既然给自己送了情报，也应该给军统送了情报才是。只是不知道，邓湘涛能否收到。如果真的收到了，以邓湘涛的智商，肯定能推测，史希侠准备在河西动手。
杨志的这份情报，看似很平常，但落在有心人眼里，价值不可估量。今天，史希侠想要抓捕古昌行动大队，未必能成功。
虽然邓湘涛可能收到了杨志的情报，朱慕云还是不敢怠慢。双保险才最可靠，杨志没办法与邓湘涛直接联系，如果情报被耽搁，岂不是误了军统的事？这可是关系几十个人的生死，必须慎重。
自从王强调走后，渡口现在由左泽路和王超负责，其中，以王超为主。赵平和章高俊，负责码头那边。王超是缉查科的老人，有他在这里，朱慕云还是很放心的。
二处的人，突然出现在渡口，朱慕云又从调了一个班的警卫，到渡口协助。为了安全起见，还特意从货物检查场，调了一挺机枪。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特意将机枪，隐蔽在距离渡口一百多米的地方。
渡口也有几间房子，供渡口的警卫休息。那几间房子，正在机枪的射程范围内。朱慕云之所以调机枪，并不是为了对付军统，而是为了保护李邦藩。
这些事情，都不用花钱，只要打个电话，自然有人会做好。李邦藩等会看到之后，想必对朱慕云，又会多了一层赏识吧。
“处座，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任务？”王超在朱慕云通知渡口后不久，就已经到了渡口。
因为清晨，就会有进出城的人，要从渡口过。他和左泽路，必须在七点前，就赶到这里。每次，他都是提前半个小时到。今天，这半个小时，终于发挥了作用。
王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朱慕云了。今天朱慕云能亲自来渡口，他显得特别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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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今天是七夕情人节，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八百六十一章 现学
朱慕云从码头过来的时候，特意没有开车，而是坐的黄包车。他给邓湘涛准备的情报，也放在了码头。那里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出入，方便邓湘涛取情报。
朱慕云的汽车，目标太明显。如果因为他的车子，而导致行动失败，这个锅，朱慕云可不背。等会，李邦藩的车子，他也会要求，开去码头。至少，不能待在渡口。
朱慕云坐黄包车下来时，王超和左泽路都看到了。王超一溜小跑着，迅速跑到了朱慕云跟前。而左泽路，似乎还有些不情愿，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看到左泽路的态度，朱慕云不是生气，而是担忧。左泽路幸好遇到的是自己，要是换成其他人，可不仅仅是穿小鞋的问题了。
“抓军统分子。”朱慕云看了一眼，侧着耳朵听的左泽路，缓缓的说。
左泽路听到朱慕云的话，明显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抓捕地下党，他就放心了。然而，落在朱慕云眼里，他觉得，左泽路的表现，不足以胜任现在的工作。
左泽路和诸峰，都是组织安排，准备打入政保局的人地下党员。朱慕云虽然与他们，没有直接联系。可是，对他们的情况，却很熟悉。诸峰在二处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左泽路，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保证完成任务。”王超坚定的说，他与王强同时进入缉查一科，现在，王强都当科长了。可他，连个副科长都没有混上。
他总结过原因，是自己对朱慕云，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忠诚。当初，缉查一科的四个人，任纪元是二科的科长，王强成为三科的科长了。路荣丰是抗日分子，被处决。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的，还在一科。
赵平是后面来的，但已经后来居上。如果自己再不努力的话，就要永远在缉查一科，这样混下去了。想要有所作为，就得抱紧朱慕云的大腿。
王超知道，自己醒悟的太晚了。自从二处调到宪兵分队后，朱慕云来渡口的时间就更少了，他就算想表现，也找不到机会。
“你们的任务不变，只要例行检查就可以了。等会有一批人，要提前过江，你给他们单独准备一条渡船。”朱慕云说。
“是。”王超说。他安排左泽路去准备，自己小心翼翼的陪在朱慕云身侧。
对王超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陪在朱慕云身边。朱慕云难得来次渡口，他可不想错过机会。
“你再去检查一下，不要出什么纰漏，等会局座要来。”朱慕云到渡口的房间看了看，里面的条件不大好。按他的标准，完全是待不下去的。
虽然提前打了电话，但渡口这帮人，都是些大老粗。让他们搞接待，根本不可能。不说把渡口搞得多么美观，至少，也要干净卫生呢。还有，茶叶送来后，还得有开水吧？
“我马上安排。”王超显得很兴奋，局座亲自来渡口，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
王超亲自安排，这些事情很快就处理好。虽然李邦藩要来渡口，但王超更希望，得到朱慕云的认可。在渡口，他或许是最有权势的人。但在政保局，只是一个小人物。想要得到升迁，朱慕云对他的帮助，要超过李邦藩。因为，李邦藩并不会关注，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左泽路在渡口，表现得怎么样？”朱慕云随口问。他知道，李邦藩快来了。王超仅用了这么点时间，就将事情处理好，还是有点能力的。
“还可以吧。”王超看了朱慕云一眼，欲言又止的说。他不知道朱慕云跟左泽路的关系，左泽路也从来没有说过，与朱慕云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可是，左泽路是朱慕云招进来的。如果自己说左泽路的坏话，会不会引起朱慕云不高兴呢？
“什么叫‘还可以吧’，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说话不要吞吞吐吐，我喜欢直截了当。”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说。
“左泽路很清高，跟我们，似乎不是一路人。”王超马上说道。
“人家那是正直，这不是错误。”朱慕云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
“可是……”王超迟疑着说，他看了朱慕云一眼，马上又说：“处座，不是我说他坏话，我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碰到有钱人，他就横眉怒目。可是遇到穷苦人，却又特别的热心。总而言之，我看不懂他。”
在政保局，左泽路的这种行为，显得很另类。以至于，王超怀疑，左泽路的真正身份。可是，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他是不会轻易向朱慕云说起的。在政保局这样的单位，一句话，足以让人送掉性命。有可能是别人的性命，也有可能是自己的。
“他还是年轻了些，等会局座来的时候，你把他支开。”朱慕云叹了口气，叮嘱着说。
他也觉得左泽路有些不对劲，刚才自己来的时候，左泽路和王超都在。王超一路小跑着，奔向自己。可左泽路倒好，不紧不慢，好像来见自己，很不开心似的。
还有，左泽路脸上，不仅没有笑容，反而有些冷漠。见到自己的长官，竟然是这副模样，可不太好。
“是。”王超说，他其实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左泽路脾气很犟，好像谁欠他三升米没还似的。
既然朱慕云已经注意到了，他自然不想多废话。
“走，去迎迎局座。”朱慕云说。
王超跟着朱慕云，到了渡口外面。能跟着朱慕云，在外面迎接李邦藩，也是一次荣誉。没过多久，李邦藩就到了，他只是单独一辆车子。朱慕云给李邦藩打开车子，请李邦藩下车后，吩咐司机将车开到码头。
王超跟在朱慕云身边，虽然没说话，可却开了眼界。朱慕云对李邦藩是什么态度，以后，自己对朱慕云，也得是这样的态度。
“我今天来，纯粹就是当个观众。你们平常怎么做，现在继续怎么做。”李邦藩说。
“那好，王超，请局座去办公室喝茶。”朱慕云微笑着说。
等到李邦藩进办公室后，郭传儒准备的早餐也到了。望着丰富多样的寿司，李邦藩很是不满意。
“局座，你应该很久没有尝过寿司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是啊，回国后，就没怎么吃过了。”李邦藩说，以他现在的身份，确实不能天天吃寿司。也就是朱慕云，记得他在日本“留学”数年，总想让他寻找当初的味道。殊不知，这些寿司，正让他解了乡愁。
“沾局座的光，我也偶然能尝尝。”朱慕云微笑着说，其实，他要吃寿司，天天都能吃到。只不过，他更喜欢本地美食。当然，湘、川、鲁菜，他也挺喜欢。
“安清会的人来了没有？”李邦藩问，他虽然是来当“观众”的，可实际上，还是想谈工作。
“按照时间，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朱慕云看了一眼手表，说。
“军统的人，很有可能从渡口过，你应该作了特别安排吧？”李邦藩随口问。
“知我者，局座也。”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了，自己布置机枪的事。另外，李军率领一个警卫班，隐藏在远处。再加上渡口，本来就有的一个警卫班，足够应付任何突发情况了。
“我不需要特别保护，如果需要，你可以随时把人调走。甚至，我还可以支援你的行动。”李邦藩说，他当初在训练的时候，成绩非常好。只是，到中国后，反而没有机会，一显身手。
“那怎么行呢。”朱慕云说，哪怕任务失败，他也不能允许，李邦藩涉险。
正如朱慕云所料，他们才吃过早餐，约半个小时左右，安清会的人就到了。因为朱慕云提前准备好了渡船，他们被迅速安排登船。
安清会的人，来的时候，李邦藩没有出去。朱慕云也没有露面，他与李邦藩，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人。
朱慕云数了数，总共有一百二十人。而且，所有人都带了武器。安清会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短枪，但更多的是长枪，其中，又是老掉牙的汉阳造为主。杨志也在人群中，他没有背长枪，但腰里鼓鼓囊囊的，应该带了短枪。
“局座，凭这些人，能对付军统么？”朱慕云“担忧”的问。
“我已经将政保局的指挥权，交给了武尚天。他想调任何人，都是可以的。”李邦藩淡淡的说，武尚天最信任的，还是安清会。
“如果我是他，会在对面安排三百人。”朱慕云眺望着古江对面，缓缓的说。
“他可没有你这样的魄力。”李邦藩微笑着说，朱慕云做法，看似夸张。可却是最稳妥的做法，将事情想像得最坏，总是没错的。
八点之前，三处又来了一批人，他们混在了过江的人群里，也过了江。朱慕云没有细数，但估计，至少在三十人以上。也就是说，河西目前，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人的武装力量。军统古昌行动大队，如果真从渡口过的话，恐怕是有去无回。
第八百六十二章 保持原状
李邦藩在七点左右，就到了渡口。可是，一直到九点，都还没有动静。他静静地站在窗户前，仔细的望着下面，想从渡口过江的人群。偶尔，还会拿起窗台上的望远镜，认真察看着，每一张脸孔。
普通老百姓的脸上，一定是安详的。如果心里有鬼之人，眼神会飘动。就算不知道消息，只要仔细观察，同样能发现端倪。
虽然等了近两个小时，但李邦藩还是很平静。想要抓捕抗日分子，就得有足够的耐心。这就像钓鱼，鱼饵放下去了，只有静静的等候，鱼才会上钩。
“局座，军统不会不来了吧？”朱慕云试探着问。
朱慕云在想，如果邓湘涛能拿到，自己留在码头的情报，要什么时候，才能作出反应？想必，他还得开会研究，布置最新的行动。军统从四个方向出城，原本是要甄别奸细。可从渡口的安排来看，奸细在这个方向的可能性很高。
朱慕云倒希望，军统能暂缓行动。毕竟，政保局要安排一次行动，也不容易。军统可以避其锋芒，想要出城，可以从其他方向。如果要安全出城，自己完全可以安排。
近一百五十人，在河西张网以待，就算军统古昌行动大队，全部出动，也不过三十多人。再说了，从渡口出城的人员，不过十来人。他们面对一百多人，怎么脱身？
“不会。你看，谁来了？”李邦藩放下望远镜，指着从一辆汽车，走下来的武尚天，缓缓的说。
“他来干什么？”朱慕云诧异的说。
既然武尚天准备在河西动手，不应该出现在渡口才对。再说了，武尚天是军统的暗杀目标。如果让军统知道他在渡口，突然决定，要暗杀他，那就有好戏瞧了。
“他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军统肯定会从这里走。”李邦藩沉吟着说。
武尚天下车后，见到渡口的布置，很是不满意。二处的人，一个也看不到，渡口看上去，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武尚天找到王超，得知这是朱慕云的命令，马上怒气冲冲的，朝着办公室走来。
朱慕云见武尚天走来，还是到门口去迎接。如果李邦藩不在这里，或许他会视而不见。可当着李邦藩的面，他反而不会公开，与武尚天的矛盾。
“朱处长，你是怎么搞？二处的人呢？”武尚天质问。今天是统一行动，二处的任务，是在渡口加强检查。
“二处的人都在啊，一个不少，全在渡口。我可是忠实的执行了，你的命令。”朱慕云微笑着说。
“局座……”武尚天正要发怒，突然看到李邦藩的背影，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让二处的人，参加今天的行动，可不是让他们在旁边看热闹的。他早就料到，朱慕云会阳奉阴违，可是也没想到，朱慕云竟然明目张胆到这个程度。
“二处的人，只作支援。渡口还是保持，正常秩序比较好。”李邦藩转过身子，缓缓的说。
如果码头，突然加强检查，军统的人，能不知道？他们要从渡口出城，必定会派人，侦察渡口的情况。到时候，武尚天再想达到其他目的，就难了。
“是。”武尚天说，既然是李邦藩的安排，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二处的人，一部分扮成过江的的人，分散在人群里。另外一部分人，全副武装，在其他房间待命。另外，还有一个警卫班，携机枪一挺，布置在前面隐蔽待命。”朱慕云当着李邦藩的面，介绍着说。
他的布置，得到了李邦藩的认可。武尚天横加指责，不是打他的脸，而是打李邦藩的脸。
如果武尚天没打算在河西动手，这样的布置自然不妥。可武尚天既然准备在河西动手，二处自然不能打草惊蛇。如果让军统跑掉，这个责任，朱慕云也是担当不起的。
“朱处长布置得当。”武尚天看了朱慕云一眼，无奈的说。
可他心里，却更加不满。既然朱慕云有这样的布置，刚才为何不早点汇报呢？害得自己在李邦藩面前，一点面子也没有。
突然，武尚天明白了，朱慕云这小子，是故意这样的。明知道李邦藩已经到了渡口，却不向自己汇报。擅自调整了部署，也不及时报告，就是等着这一刻吧。
“武副局长，能否请你的汽车，先开回码头？”朱慕云问。
“当然可以。”武尚天说，他这才注意到，朱慕云和李邦藩的车子，都没留在渡口。
整个渡口，从表面上看，与往常无异。如果武尚天的车子，停在这里，确实很醒目。何况，他这辆车子，军统是很熟悉的。因为，当初他们袭击的，正是这辆汽车。
“我刚才就说了，是来当观众的。你负责今天的行动，这里交给你指挥。”李邦藩让开了窗口的位置，走到沙发旁，抿了口茶。
武尚天看了李邦藩一眼，又看了看朱慕云，没有再谦让，拿起窗台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朱慕云拿起热水瓶，给李邦藩续了水。可是，却没给武尚天倒茶。在他眼里，只有李邦藩，武尚天是不存在的。武尚天虽然注意到了，但也没有在意。毕竟，他来渡口，也不是为了喝茶。
“来了。”武尚天一直在窗口观察，突然说道。
李邦藩蹭的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拿过望远镜。果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唐新。另外，还有三处的内线：火柴。
李邦藩看过火柴的档案，对这位潜入军统的内线，还是很关注的。能打入军统，并且不被发现，非常难得。自己培养的内线，比策反军统的人，一时的效果要差一些。可从长远来看，他们更加忠诚。
“局座，要不要抓？”朱慕云问，虽然武尚天在这里，而且李邦藩也明确表示，是来当观众的。可是，朱慕云却把武尚天当“观众”。
“听武副局长的。”李邦藩淡淡的说，渡口的人多，从河西过来的人，涌了进来。想过江的，又挤着上渡船，乱蓬蓬的。如果抓捕的话，难度很大。
“放他们过去，到河西再收拾。”武尚天淡淡的说。
“多好的机会啊，武副局长，你可欠我一个人情。”朱慕云望着，一身西服的唐新，很是遗憾的说。如果他能抓到唐新，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
“这次抓捕如果成功，也是你的一份功劳。”武尚天微笑着说。但他心里却在想，就算行动成功了，跟朱慕云和二处，也没什么关系。
上下渡船的时候，人员嘈杂。渡口的警卫，忙着检查进出人员，他们也得到了提示，今天的检查，不用那么仔细。就算偶尔有人违规，只要说点好话，也是能放行的。等渡船开走后，刚才还乱糟糟的渡口，一下了变得安静了。
“局座，要不要派人，去河西支援？”朱慕云问，渡口没有快艇，如果要尾随渡船过江，还得从码头调。
“不用。河西的人，足够应付的了。”武尚天摇了摇头，笃定的说。
“如果这样的话，我二处的人，应该可以撤了吧？”朱慕云说，原本的计划，是在渡口抓人的。早上武尚天单独找他谈话，情况才开始发生变化。二处看似参加了今天的行动，可实际上，什么都没干。
“暂时还不能撤，等等看吧。”武尚天说，二处的人，随时可能会调用。
桌上的电话，突然急骤的响了起来，将办公室的三人，都吓了一跳。朱慕云赶紧拿起电话，却是小野次郎打来了。
“朱队长，今天二处，为何都没人上班？”小野次郎严厉的说，朱慕云打电话请假的时候，他还没到合作路。等他发现宪佐班的人，一个都没出现的时候，才想起找朱慕云。打了几通电话，才找到渡口。
“今天二处参与抓捕抗日分子行动，恐怕要下午才能回来。”朱慕云解释着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特意把二处三个科的人，全部带了出来。
“就算是抓捕抗日分子，也得提前报告吧？”小野次郎不满的说，二处的人，突然一个也找不到，他还以为宪佐班罢工了呢。
“我也没办法，昨天晚上我就到了六水洲。武副局长指示，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我就算想汇报，也没机会。”朱慕云苦笑着说，可是，他却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武尚天身上。
“让我跟小野队长解释一下吧。”武尚天说。朱慕云的话，让他很是恼怒。就算自己下了这样的命令，也不能说出来吧。就不能，另外找个借口么？
“小野队长，我是武尚天，二处今天要参加抓捕军统分子的行动。没有提前报告，是不想消息泄露。”武尚天微笑着说。
“难道我也会泄露消息？”小野次郎听到他的话，更是不满。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万一，请小野队长谅解。”武尚天连连道歉着。
武尚天的话还没落音，河西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枪声。虽然古江有数百米宽，可是枪声，还是能传过来。
第八百六十三章 感动
李邦藩马上走到窗口，拿起望远镜，仔细的望着江对面。朱慕云站在电话旁没动，小野次郎的电话，是打给他的，武尚天没挂之前，他不能去看发生了什么。
朱慕云只能凭声音，来判断江对面的情况。那边枪声激烈，朱慕云觉得，不是简单的抓捕。邓湘涛既然敢让唐新，带队从渡口过，一定是做好了准备。不管如何，这种不正常的声音，是个好消息。
邓湘涛给他的情报中，只是告诉他，军统会从四个城门出城，以判断内奸会在哪个方向。至于河西的时段，邓湘涛并没有说。此时，朱慕云自然知道，邓湘涛在河西有了安排。而且，军统在河西，只有一支可以调用的力量：十七支队。
武尚天很是紧张，他顾不上再跟小野次郎说话，放下话筒，马上跑到窗台边，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刚才过去的军统，只有十来人，而且，其中还包括火柴。他相信，安清会和三处的人，足够应付了。
但是，这么激烈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十来个军统，就算他们身上带了武器，也不应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吧？丁子璜和朱家鼎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搞的？一百多人，如果连十个军统都对付不了，他们还有脸来见自己吗？
“我好像听到了枪声？”小野次郎在电话里突然大声说。
朱慕云听到话筒传来的声音，马上抓起话筒，如果他也不管电话，恐怕那头的小野次郎，又会狂怒。
“是的，枪声是河西传过来的。政保局正在抓捕军统分子，故意放他们过江，准备在河西抓捕。”朱慕云向小野次郎，简单的汇报了情况。
“哟西，朱队长，政保局的工作做得很好，我们要向政保局学习。”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政保局竟然敢在河西抓人，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种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宪兵分队还从来没有过。什么时候，宪兵分队也来这么一次行动，那就好了。
“是，一定向政保局学习，向武副局长学习。”朱慕云大声说。但他心里补了一句，现在口号喊得越响，恐怕等会，有些人脸色就越难看。
朱慕云的话，让武尚天脸上，露出一丝自得。朱慕云当着李邦藩的面，向小野次郎夸奖自己。之前，是不是误会他了呢？朱慕云还是挺会做人的嘛。
然而，武尚天没高兴多久，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河西的枪声，越来越激烈。按道理，抓捕几名军统人员，不应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样的枪声，不像是抓捕，反倒像是两军厮杀。
而且，武尚天还注意到，河西码头附近，有一片山坡，蓦然，从山坡上，跑出一大片人。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是安清会的人。那个地坡，正是武尚天和史希侠，商量好的埋伏地点。这让武尚天大惊失色，安清会的人，怎么会被赶出来呢？
“朱处长，请你迅速安排人员增援。”武尚天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现在他觉得，朱慕云之前的建议有道理。如果再派人，跟着渡船过江，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我倒是想增援，没船啊。”朱慕云两手一摊，刚才武尚天说得斩钉截铁，河西的人，已经足够应付了。就让他们去应付就是，关二处何事？
“没船？赶紧从其他地方调。还有江上的巡警艇，局座，请你给宪兵队打电话，务必支援。”武尚天急道，安清会一百多人，战斗力如何，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李邦藩沉吟着说，虽然有望远镜，可他实际上，也看得不太真切。只是看到河西枪声大作，但到底是什么人在打，还不清楚。
武尚天却急得想哭，刚才朱慕云还向小野次郎汇报，要向自己学习。现在，形势急转直下，朱慕云刚才的话，就像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蓦然，武尚天脸色大变。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机枪声。这样的武器，安清会和三处，可都没有。朱慕云倒是有机枪，但布置在渡口。所以，机枪只能是敌方的。
安清会也好，三处也罢，他们面对机枪的扫射，怕是会吓得胆战心惊。怪不得刚刚有人抱头鼠窜，显然是被对方吓破了胆。
“朱慕云，马上调船，过江。”李邦藩也是脸色一变，马上吩咐道。不管如何，他不能让抗日分子嚣张。
“是。”朱慕云大声说，面对李邦藩的命令，他没有任何犹豫。
朱慕云给码头和六水洲各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派船来渡口。至于江上的巡逻艇，则需要李邦藩沟通才行。
朱慕云的效率很高，打了电话没多久，码头和六水洲的船只就到了。虽然是快艇，但是过江没问题。而且，码头又挤出了半个班，另外，还带了一挺机枪。六水洲上的余国辉，也亲自带了一个警卫班过来。
加上渡口的原有人员，差不多也有六十多人了。朱慕云原本想一个人过江，但李邦藩和武尚天，执意要过去看看。
“局座，那边的情况如何，暂时还不得而知。还是我打头阵，等确认安全后，你再过去。”朱慕云阻止着说。
“你都敢过去，我有什么怕的？”李邦藩淡淡的说。朱慕云是有名的贪生怕死，他都敢过江，自己就不敢了？
“保护局座安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朱慕云坚定的说，虽然他贪生怕死，但此时，绝对的大义凛然。
李邦藩在这一刻，都被朱慕云感动了。如果自己没来，恐怕朱慕云早就逃回码头了吧。朱慕云为了保护自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这种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不算什么。但朱慕云的行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想不感动都不行。
“你的心意我领了，先过江吧。”李邦藩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微笑着说。
总共来了六艘快艇，朱慕云让李邦藩坐最中间那艘，旁边五艘快艇，呈半圆形保护。为了安全起见，六艘快艇，不能一次把人全部带过去，只能分批带。李邦藩依然执意，要第一批过江。朱慕云义不容辞，与他同船共渡。
一到河西的码头，朱慕云马上命令，警卫班的人，在前面警戒。其实，还没登岸，他就觉得，枪声已经稀疏了许多。等到警卫班的人，在前面警戒好后，朱慕云和李邦藩、武尚天，才赶了过去。
其实，刚才的枪声，就是在河西渡口码头前面，不到一百米处传来的。那里的道路，被一个山坡挡住，需要拐弯。安清会和三处的人，就埋伏在山坡上。
可是，山坡后面，却突然来了一支伏兵。正在古春晖率领的忠义救国军。他们的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比安清会还是要强得多。况且，他们的武器，也更好。
而且，他们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埋伏好了。古春晖比丁子璜，更具有战略眼光，他已经知道，早上安清会的人，会来设伏。就提前埋伏好，如果安清会的人，没有进入包围圈，就直接袭击。如果他们进了包围圈，则等着唐新过江后再说。
“这是屠杀！”武尚天顾不上危险，先去看了安清会的损失。
走到山坡的埋伏地点，见到安清会的人后，他欲哭无泪。一百二十名安清会的成员，被打得七零八落。还活着的，个个目光痴呆，人人带伤。还有些，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至于没了声响的，更是不少。
“对方是什么人？”李邦藩背着走了过去，整个山坡上，到处都是安清会的人，他们被吓破了胆，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见到李邦藩和武尚天，除了领头的丁子璜外，其他人，都没有起身。
他们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根本没有什么长官。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命大。就算李邦藩和武尚天，是再大的官，他们也不会理会。
“是忠义救国军的人。”武尚天缓缓的说，原本想打军统一个伏击，可没想到，却中了军统的埋伏。
朱慕云的目光，在四处搜寻，很快，他就发现了杨志。他的目光与杨志碰了一下，发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杨志活动了一下身子，告诉朱慕云，他没事。
这样的军事行动，本不是杨志所长。再说了，他是什么人？这种事，绝对不会冲在前面。一听到枪声，他就找地方躲了起来。整个过程，他连一枪都没开。他带的枪，纯粹就是装饰，给自己壮胆。
“是不是忠义救国军，来接应军统的？”朱慕云突然说，这肯定是军统的圈套，但是，他得把武尚天的目光，往“意外”上引。
军统古昌行动大队的人，他们从渡口出城，请忠义救国军的人，接应一下，也是能说得过去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古昌行动大队，出城的行动就是安全的。可是，只要他们到了河西，就一定会是安全的。
PS：情人节了，赶紧行动起来吧，俺也得出去活动一下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乌合之众
朱慕云先说到，可能是忠义救国军特意来接应。李邦藩听了后，并没有反对。毕竟，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李邦藩也没有完全认同，朱慕云的说法。
他背着手，在山坡上到处走动着。特别是忠义救国军的阵地，他看的特别仔细。忠义救国军在此时埋伏了很长时间，撤退的时候，不慌不忙。该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安清会伤亡很大，忠义救国军不可能没有伤亡。还有唐新一行人，原本在三处的控制之中。可现在，所有人全部不见了。
“确实有可能，是忠义救国军在此接应。”李邦藩四处看了看，看完忠义救国军的阵地后，才突然说道。
可笑的是，武尚天和史希侠，并没有提前预防到这一点。大好形势，被他们弄得一团糟。早知道，应该听朱慕云的建议，在河东渡口，就要把唐新等人，全部扣下来。哪怕打草惊蛇，至少也抓到了唐新。
“局座，这也能看出名堂？”朱慕云一脸崇拜的问，忠义救国军都已经走了，整个阵地，除了留下一些弹壳外，什么都没有。对了，还有一些排泄物。
“忠义救国军的人，在这里隐蔽了很长一段时间。”李邦藩笃定的说，他指着，边沿被磨得有些光滑的单兵坑，还有那些排泄物，这些都是证据。
“只有长时间趴在这里，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吧？”朱慕云“恍然大悟”的说，论观察的细致，他其实比李邦藩，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这种细致，他在李邦藩面前，不愿意过多表现。朱慕云在李邦藩心目中，有缺点也有优点。缺点很明显，贪生怕死，贪图钱财。优点也有，忠于皇军，忠于李邦藩。办事细心，工作严谨。
“显然，他们早有准备。”李邦藩点了点头，说。他望向武尚天的位置，心里已经非常不满。
此次行动，他全权交由武尚天指挥，整个政保局的人马，任由他调遣。朱慕云的二处，连法租界都没去，全体人员在渡口待命。可武尚天对二处，并没有重视。相反，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安清会身上。
看看安清会的这些人，刚打了一场败仗，所有人都愁眉苦脸。稍有风吹草动，马上吓得瑟瑟发抖。他们的胆，已经被吓破了。这样的人，怎能胜任抓捕军统的职责呢。
不论武尚天的部署如何，就凭这一点，他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刚才武尚天说，这是屠杀。以安清会的素质，人家不把你们，当成韭菜一样的割，那才有鬼呢。
“朱处长，麻烦你将受伤的人员，送往医院。”武尚天走过来，一脸心疼的说。好不容易组建的安清会，今天一役，损失大半。
“三处的人，我可以送。”朱慕云缓缓的说。言下之意，安清会的人，与他无关。
朱慕云的回答，让李邦藩很是满意。政保局的人受了伤，朱慕云帮忙是应该的。可安清会的人，与政保局何干？武尚天宁愿相信安清会这帮乌合之众，也不愿意调用政保局的人，这是他咎由自取。
“人员损失统计了没有？”李邦藩不等武尚天发怒，问。
“死十六个，伤六十左右，其中重伤十人左右。”武尚天说，这么大的损失，是他所没想到的。安清会能调用的人，今天全部调来了。一下子损失近半，以后谁还敢加入安清会？
“三处呢？”李邦藩问，他只关心三处的伤亡。
“伤五人，没有死亡。”武尚天说，遇到真正的战斗，三处的素质，比安清会要高得多。相比而言，安清会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自己将抓捕军统的重任，交给安清会，确实是一个错误。
“我先把三处的人送过江吧，安清会的人太多，又有重伤员，坐渡船比较好。”朱慕云说，虽然他还是放弃了安清会的人，但换种说法，武尚天就好接受得多了。
“我需要一份，详细的报告。”李邦藩对武尚天说道，他给了武尚天足够的权力。可是，武尚天的事情，办得很不漂亮。
“是。”武尚天惭愧的说。行动失败，无论李邦藩怎么训斥，他都只能接受。
其实，武尚天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自己的计划，原本滴水不漏，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河西负责行动的，是丁子璜和朱家鼎。刚开始，他们的行动很顺利。唐新率领古昌小队的人，登上岸后，朱家鼎率领三处的人，将军统的人，都控制了。
当然，这其中有火柴的功劳。火柴熟悉每一个人，在他的指认下，军统的人，都被甄别出来。他们出城时，身上没带武器。面对荷枪实弹的三处人员，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可事情的变化，在山坡之后。就在三处准备将人带回的时候，埋伏在山坡上的安清会，突然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所有人都被打懵了，包括三处的人。他们根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如此戏剧性的变化。特别是当忠义救国军的机枪，开始扫射后，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人，只顾四处逃亡。安清会之所以伤亡这么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慌乱之中，四处跑动。如果趴在地上，反而没事。
古昌行动大队的人，趁机展开反击。唐新最主要的目标，是军统的内线，三处的卧底“火柴”。幸好，火柴也很机敏。一见形势不对，马上自保。唐新一心想杀他，最终只是伤到了他。
“他不是三处的人。”朱慕云带着三处的五名伤员，先行过江。可是，有一名陌生人，他却不认识。
朱慕云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只要见过一次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三处的人，他每一个都认识，但这个人，肯定不属于三处。他心里一动，此人不会就是史希侠的那名内线吧。
“朱处长，他是三处的人，以前在出外勤，刚回来。”朱家鼎解释着说。
“好吧。”朱慕云马上明白他的身份了，这位，应该就是史希侠在军统的内线。
朱慕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史希侠的内线暴露了，就算军统有所损失，以后也安全了。要不然，朱慕云都不安心。他看了钉子一眼，原本跟他聊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住没问。甚至，他都没跟钉子，坐同一条船。
回到渡口后，朱慕云跟着李邦藩回到了局里。想知道今天的情况，到底如何，只有跟在李邦藩身边，才能知道准确结果。
军统的行动，主要是为了找出内线。既然安清会要过江，邓湘涛基本上确定，内线就在唐新带的那个小队。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为了掩护情报来源，军统的人，也在其他三个方向，搞出了一些动静。只是，因为防范太严，最终没有行动。
邓湘涛又下令，从渡口分批出城。当然，这个命令只下达，最后并没有执行。因为，将要出城的时候，河西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出城的事，自然就停了。
昨天晚上的会议，是在六水洲上举行的。而今天，则换到了镇南五金厂三楼的大会议室。朱慕云到会议室的时候，张百朋、郑思远、孙明华、余国辉等人，都已经到了。
大家一碰头，相互之间也就知道了情况。除了朱慕云负责的渡口外，其他几个地方，连军统的毛都没发现一根。而朱慕云的二处，也没跟军统动手。真正动手的，是安清会和三处。
此时史希侠没来，朱慕云自然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史希侠身上。包括早上，武尚天找他谈话，让他安排安清会的人过江。以及安清会和三处，在河西被忠义救国军，打得落花流水，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拿咱们当回事。我们就是跑龙套的，真正的主角，是安清会和三处。”朱慕云笑嘻嘻的说，二处的人，一个也没有受伤，现在都回了法租界。
而三处非但没抓到军统的人，还伤了五个，其中还包括那个钉子。此次行动失利，他相信武尚天和史希侠，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朱慕云的话，让其他人同仇敌忾。昨天晚上，他们原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他们都是政保局的重要干部，怎么能把他们扣在六水洲呢？
今天的行动，如果成功，也就罢了。偏偏败了，还败得如此之惨。他们心里，恐怕都是幸灾乐祸。而当史希侠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马上成为众矢之的。
“史处长，你们三处把我们当猴耍了半天，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一下？”张百朋首先发难。他一开口，就将史希侠赶到了对立面。
“是这样的，我在军统的内线，代号‘钉子’，发回情报。军统将从渡口，分批出城。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在河西进行抓捕。只是没想到，忠义救国军会来接应。”史希侠无奈说。
他很清楚，自己这次败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他该做的，全部做了。还是失败，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失望与沮丧
史希侠确实很沮丧，种种迹象表明，军统在其他出城方向受阻后，已经准备从渡口出城。只是渡口的枪声，惊动了军统的人。他暂时还没有联系上火药，也不知道军统那边的具体情况。
此次行动，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他留了一个唯一的破绽：忠义救国军。也怪自己大意，昨天晚上，就应该派人，潜伏在河西。
很多人都说，朱慕云做事太夸张。一个人可以干成的事，一定要出动十人。一块钱能办好的事，宁愿花三块钱。在这种事上，一个人可以干成的事，就算是出动一百人，也是没问题的。
当时，“火药”告诉他，他参与的那个小队，会从城南出城。史希侠就已经决定，放弃火柴，全力保护火药的安全。
既然决定，主动暴露“火柴”，就要做得像真的一样。虽然今天的行动失败了，但“火柴”也成功暴露。想必，军统方面，不会再纠结内线的事了吧。
“火药”的存在，连武尚天都不知道。知道火柴的人，只有史希侠。以后，能不能破获军统和地下党的案子，都要靠火药呢。
“‘火柴’？史处长这个代号，取的很好嘛。”郑思远冷嘲热讽的说。
早知道“火柴”这么厉害，当初挑选内线的时候，就应该选择他。张百朋当初选的内线，都还没联系上，就已经被军统处决。如果他有这样的情报，绝对会给军统以致命打击。
“原本，想用火柴指认军统的人，他也确实做到了。在河西，我们甚至还抓到了军统古星区的副区长唐新。可惜，最后都跑了。”史希侠遗憾的说。
这是他最遗憾的地方，当时把唐新就地枪毙，也比任他跑掉要好。可是，抓捕军统的重要头目，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三处之所以在政保局，位置如此尴尬。就是因为，三处没有干出成绩。
好不容易，有了情报，抓捕码头地下党也好，此次抓捕军统也罢，都被他搞砸了。他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军统分子，一个都没有抓到。而且，火柴还受了伤。可三处的经费，被局里卡着。现在，火柴的医药费，还没有下落呢。
“史处长，既然军统要从渡口过，你应该让我们也出一分力啊。三处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们喝，实在说不过去吧？”孙明华也不满的说。
这种事情，以三处的能力，是吃不下的。如果集全局之力，不但可以消灭军统，甚至还能把忠义救国军也灭了。
“当时，只想着保密。这次行动，大家都参加了。真要是成功了，所有人都有功。”史希侠苦笑着说。
“可惜，行动失败了。要不然，也听不到这种话吧。”孙明华不满的说，行动失败，史希侠当然会说这种话。如果行动成功，恐怕连史希侠的影子，都见不到。
“史某是什么人，大家还不知道么？”史希侠讪笑着说。
“史处长的保密工作，真是做到了家。连我，都被蒙在鼓里。”朱慕云不阴不阳的说。
所有人都针对史希侠，朱慕云也不会例外。以后，史希侠在政保局，将会更加艰难。除非，史希侠能再搞到重要情报。可是，他在军统所有的内线，全部暴露，史希侠还有机会吗？
朱慕云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史希侠的表情。史希侠的脸上，确实有遗憾，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如果没有遗憾才怪。然而，史希侠眼中，并没有失落和沮丧。
遗憾与失落、沮丧，并没有具体的区别。如果不是特别细致的人，也很难区别开来。然而，朱慕云却注意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行动失败，史希侠只有遗憾。他的眼里，肯定没有失落，也没有沮丧。就好像，他对此次的行动失败，并没有特别的在意。或者说，这次的结果，原本就在史希侠的计划中。
只是没有达到预期目标，才会有所遗憾。内线火柴的暴露，才是史希侠最大的损失。这才是史希侠，才应该觉得失落和沮丧的。
“被蒙在鼓里，那是你蠢。武尚天早就跟你说了，要送批人去河西。看到一百多人，还带着武器过江，就没想想，他们去河西干什么？难不成，去游山玩水？”张百朋冷嘲热讽的说。
如果情报处负责渡口的话，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失败了。至少，不会让唐新跑掉。今天的行动，哪怕安清会和三处的人，全部死光。只要能抓住唐新，就是胜利。
“这个计划虽然失败了，但真得感谢朱处长。二处在渡口，一点也没让军统察觉，我们在河西，才会有收获。”史希侠感激的说。
行动失败，是他估计不足。火柴暴露，是他主动放弃。至于朱慕云的工作，史希侠觉得，几乎无可挑剔。为了保护李邦藩的安全，他多调了一个警卫班，还有一挺机枪。埋伏在渡口之外的地方，二处的人，则隐身在人群中，暗中搜索。
就算是他亲自指挥的城北，也没有做得这么好。城北、城南和城东，军统的行动小队，之所以没有去，或许跟加强了检查，也有关系的。军统的人特别敏感，检查人员，比往常多，马上就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当时局座在渡口，一切都是他布置的。张处长，刚才你说我蠢，我倒没意见。只是局座早上也在，你是不是也觉得，比局座聪明？”朱慕云突然对张百朋说。
他觉得，史希侠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在三处的行动，彻底失败之后，史希侠竟然还记得，要感谢自己，没让军统在渡口就察觉。
史希侠的心态，好到了这样的程度？朱慕云不相信。他倒觉得，今天的失败，早在史希侠的意料之中。他的遗憾，可是今天的失败，败得太彻底。
朱慕云在心里，不停的推敲着。可他又想不通，史希侠的内线暴露了，没有特别的失落和沮丧，只有对行动失败的遗憾，似乎也说不通。
对不合逻辑的事情，朱慕云特别关注。他总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事情反常即为妖，当找到原因时，也就接近真相了。
“那倒不是。”张百朋悻悻的说，他当然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比李邦藩聪明。但在私底下，他对于这一点，是当仁不让的。
“史处长，你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找到原因了么？”郑思远突然问。
史希侠能在军统契入一枚“钉子”，本就是不简单的事。行动队也监视着，军统的几处交通站。可是，对方不动，就得不到有用的情报。他也尝试过，派人打入军统。然而，几次都碰得头破血流。
想要潜伏在敌方内部，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这种人，到哪里都是英才。三处的“火柴”，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会会他。
“火柴暴露，军统方面会有什么反应，实在不得而知。”史希侠沮丧的说。
他暂时，还没跟火药取得联系。来此之前，史希侠亲自去了河西勘查。他也得出，也李邦藩相同的结论：忠义救国军应该在天亮前，就赶到了河西埋伏。
而天亮之后，六水洲上的人，才离开。也就是说，政保局不存在情报泄露的可能。至于安清会，他们昨天晚上接到的命令，是今天去河西办事。具体办什么事，除了丁子璜外，任何人都不清楚。
就算安清会的人，真把消息传给了军统，也未必会引起军统的注意。如果军统真得到了消息，唐新也不会带队，从渡口过。在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之前，史希侠认为，此次行动，没有情报泄露。
或许，这是军统采取的防范措施。怪自己太大意，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忠义救国军一向只在管沙岭附近活动，什么时候也敢来河西了？
此时，在李邦藩的办公室，他正在听武尚天的详细汇报。一同听报告的，还有曾山和本清正雄。以及，刚从法租界赶来的小野次郎。
朱慕云电话向小野汇报后，刚开始，他还没怎么重视。可他突然想到马兴标，今天也要离开古星。不会这么巧吧？随便，他再联系朱慕云。可朱慕云与李邦藩，已经去了河西。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们的安排，几乎毫无漏洞所言。之所以失败，是出现了，不可预料的情况。”武尚天此时再没有隐瞒，将所有的情况，详细的汇报了。
“毫无漏洞所言？我们的计划，都是基于军统，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试想，邓湘涛如此奸诈，他又岂会如你所愿？另外，你将局里的重要人员，禁锢在六水洲。而安清会那边，却于昨天晚上，就通知了今天早上的行动。你不觉得，这很不妥当吗？”李邦藩冷冷的说。
武尚天的行动失败，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可以任意的训斥武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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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不甘心
李邦藩回想着武尚天的计划，还是能找到一些漏洞的。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武尚天对待政保局和安清会的态度。政保局和安清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可武尚天的态度，让他很不满。
政保局的各个处长，被武尚天变相软禁在六水洲，直到今天早上，才放出来。六水洲的电报、电话，全部由三处控制。所有人怨声载道，可还是忠实的执行着武尚天的命令。
安清会那边呢，昨天晚上就下了通知，还通知到了下面的小头目。如果说泄密的话，安清会更有可能吧。
早上，李邦藩亲自到了渡口，看到了朱慕云认真负责的态度。除了二处的全体人员外，还派了警卫班，调了一挺机枪。虽说那挺机枪，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万一碰到情况，也是可以发挥作用的。
“在你眼里，是不是局里的这几个处长，他们的忠诚，连安清会的人都不如？”李邦藩冷冷的说，这一点，不管武尚天的行动成功与否，都是可以责备武尚天的。
现在，他当着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当面质问武尚天，更是显得理直气壮。武尚天失败了，不趁机收拾他，那才有问题呢。
“不敢。只是局里情况复杂，我担心出事。”武尚天解释着说，他知道，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对。李邦藩之前隐而不发，就是在等这一刻吧。
政保局的各个部门，处心积虑的，想要打入军统。可想而知，军统也会，想尽千方百计，潜伏在政保局。如果自己的行动，被军统侦知，岂不付诸东流？只是，行动失败了，这种话，他是不好说的。
“本清课长，我请求处分。此次三处的行动，之所以失败，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李邦藩突然站起来，对本清正雄鞠了一躬，诚恳的说。
他作为局长，都请求处分，武尚天作为行动的直接负责人，自然也不例外。李邦藩看似是主动要求处分，实际上，他真正想处分的，是武尚天。
这一点，武尚天自然也明白。他想开口，但还没张嘴，就被本清正雄制止。
“武桑，你先去会议室。”本清正雄看了一眼武尚天，说。
武尚天无奈之下，只能离开。从他离开李邦藩办公室的那一刻，后面的事情，就不可控了。李邦藩刚才的态度，明显是要痛打落水狗。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武尚天走进三楼会议室时，原本嘈杂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是，当他们看到武尚天是一个人进来，又低声交头接耳。李邦藩没有跟着来，这是很不正常的。
“武副局长。”史希侠见到武尚天一副落寞的样子，连忙迎了上去。
“坐吧。”武尚天神色黯然的说。他心情沉重，什么话都不想说。
武尚天坐下后，谁也不搭理，像尊菩萨一样，闭目养神。史希侠原本想问问情况，可是不敢开口。其实，从武尚天的态度，他已经能猜到几分。
其他人刚开始，还有些顾忌。可见武尚天这副样子，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特别是张百朋和郑思远，昨天他们受了气，今天趁机都撒了出来。
“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干特工的料。”张百朋冷嘲热讽的说，武尚天考虑事情不周到，导致行动失败。如果换成情报处主导，肯定不会这么惨，连到手的唐新，都能让他跑掉。
应该说，三处的情报，还是很准确的。军统，也确实从渡口过了江。为了不打草惊蛇，在河西动手，也可以理解。但是，武尚天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安清会和三处身上，是他们这些自诩为情报精英之人，无法接受的。
“没有三分三，就敢上梁山。军统要是这么好对付，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郑思远也接着嘲弄的说。
今天是多好的机会啊，却被武尚天和史希侠，白白浪费了。听着朱慕云的介绍，郑思急得顿足捶胸，如果让行动队的人，在河西秘捕。就算忠义救国军来了，也带不走唐新。
要知道，江上可是有日军的巡逻艇，只要能多坚持几分钟，就能得到有效的支援。可是，他们连几分钟都没能坚持，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军统不是街上的地痞流氓，不是喊打喊杀几声，就能让他们屈服的。”朱慕云也说道。
不管他们，如何极尽讥讽之能事，武尚天就是充耳不闻，就像泥塑的菩萨一样。直到李邦藩陪着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进来，其他人才住嘴。
朱慕云注意到，武尚天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今天的失败，武尚天必定不甘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军统棋高一着，他输了，而且输得很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
朱慕云其实，也想跟邓湘涛见一面，跟他详细说说，今天的行动。今天早上的行动，军统方面其实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也就是遇到了武尚天和史希侠，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军统都会吃个大亏。
如果是由朱慕云主导的话，他可以保证，不但唐新的行动小队，一个也跑不掉。就是忠义救国军，来接应的那些人，能回去的，也不多。
李邦藩轻轻咳嗽了一声，会议室马上变得落针可闻。李邦藩通报了，今天的行动。虽然他并没有追究责任，可是，对武尚天的分工，作了调整。武尚天只负责分管三处，二处的工作，由李邦藩负责。
看似简单的调整，可却剥夺了武尚天一半的权力。虽然二处的工作，武尚天也基本上插不上手。可这样的安排，还是让他很难堪。
朱慕云倒觉得，这样的处分，还有些轻了。武尚天原本，就不怎么来镇南五金厂办公，所有的会议，也基本不参加。真要处分武尚天，应该把安清会，趁机拿过来。
安清会今天的行动，说明训练不足，这些人又没信仰可言，完全是一帮流氓。政保局接收过来，训练整顿，是说得通的。
散会后，朱慕云到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已经走了，朱慕云准备向李邦藩，汇报刚才会议室的情况。特别是武尚天的情况，更得重点汇报。武尚天在会议室，一句话都没说，可是，他的反应，绝对心有不甘。
在李邦藩宣布命令，调整他分工的时候，武尚天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最后，他说了一句：支持局座的决定。
“大家都对武尚天不满，昨天晚上，如果是局座指挥，必然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朱慕云一脸可惜的说。
“如果什么事，都要我亲自出马，还要其他人干什么？”李邦藩淡淡的说。
“武尚天无能，害得我们白白浪费了一次大好机会。”朱慕云叹息着说。
“武尚天和史希侠，确实有错。可是，你们的态度，也有问题。对付抗日分子，我们要精诚团结，不能有派系之争。”李邦藩语重心长的说，朱慕云维护他的权威，这是好事。但不能为了维护权威，而影响到抓捕抗日分子。
“如果史希侠一开始，就开诚布公的话，我们也不会这样。”朱慕云辩解着说。
“这件事过去就算了，有件事你要去办一下。你跟电灯公司的张广林，好像很熟吧？”李邦藩问，宪兵分队之所以能入驻法租界，朱慕云功不可没。他给法租界断水断电，最后逼迫法方让步。
“有事局座吩咐就是。”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但他心里，却在猜测，电灯公司又出什么事了？
“据查，电灯公司的职工，准备罢工。”李邦藩缓缓的说。
“这是英商企业，他们罢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朱慕云疑惑的说。
“电灯公司控制着全市的水电，如果他们罢工，你说会不会对我们有影响？另外，工人罢工，肯定得有人领导。什么人最擅长搞工人运动？”李邦藩问。
“共产党？”朱慕云惊讶的说，工人阶级是共产党的重要力量，是党最坚实最可靠的阶级基础。而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工人阶级中的先进分子，大多是党员，或者心向共产党。
“不错，你的任务，就是与张广林接触，协助他处理此次罢工事件。在与工人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他们当中的共产党。”李邦藩缓缓的说，每次运动，背后都有共产党的影子。
只是，共产党很狡猾，想要抓到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在古星，似乎到处都有共产党活动的影子。可是，想要抓捕他们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气中，变得无影无踪。
“我怕难以胜任。”朱慕云为难的说，这个任务让他左右为难，如果只是解决罢工事件，他会很乐意。正好可以借助此次机会，帮助工人争取合法权益。
“你不做，又怎么知道不能胜任呢？”李邦藩微笑着说。
他觉得，朱慕云考虑问题很全面。而且，办事细心。只要发现了共产党，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就是。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朱慕云犹豫了一下，说道。
第八百六十七章 新的任务
如果朱慕云答应得太快，李邦藩反倒会怀疑。这种没什么好处的事，朱慕云一向都不感兴趣的。如果朱慕云很感兴趣，他反而不放心了。
“局座，电灯公司的工人，待遇还可以，为何要罢工？”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自从古星实行粮食统制后，古星的粮价，一天天的往上涨。现在，工人的工资，连自己都很难养活，遑论养活一家人了。
想要活下去，只能涨工资。电灯公司的工资，已经几年没涨了。而古星的粮价，几乎一天一个价。以他们的收入，确实没办法，让家人不饿肚子。
“主要还是劳资纠结，想要减少上班时间、增加工资之类的问题。”李邦藩随口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日军占领古星，绝对不会为了实现大东亚共荣，只是想以战养战罢了。从东北到华北，再从华北到华中，日军的后勤补给线越拉越长。再不实行以战养战，光是后勤，就能把日军拖垮。
对日本而言，中国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占领后，都不知道如何统治。他们原本就是一群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家伙，军队的人，头脑一热，挑起事端。占了便宜后，军部、参谋部、内阁都参与进来。
战争越来越激烈，日本越来越觉得吃力。特别是中国人民，反抗的越来越激烈时，他们知道，靠强硬政策，是治理不好占领区的。因此，才有了南京新政府。
古星也成立了合作社，所有的工厂和货物，都要优先供应军队。大部分产业，被日商控制在手里。就连电灯公司，日本人也早就垂涎欲滴。只是，电灯公司的老板是英国人，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罢了。
“罢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慕云问。他没有处理过罢工事件，可只要关系到钱的事，他都能很快上手。
“按照他们与电灯公司的谈判，是三天后。”李邦藩缓缓的说，此次领导罢工的头目，并没有直接出面。每天都会换一个人，与电灯公司谈判。
“三天后？那还有时间。把带头闹事的那些人，先抓起来，不就行了么？”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现在不能抓人，在谈判的过程中，也不能抓人。只有等到罢工风波平息后，才能抓人。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要抓什么人。总不能，把电灯公司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吧？”李邦藩说。
“带头闹事的，不就是共产党么？”朱慕云说，他觉得这件事很简单。
“如果这么轻松的话，还要你去干什么？”李邦藩说，朱慕云能想到的，共产党就想到了。这些地下党，总喜欢煽动闹事。占领区有了这些人，总是不能保持稳定。
“这件事很棘手。”朱慕云犹豫着说。涉及到的是电灯公司职员，日本人也不好动手。只有掌握了确切情报，才能抓人。
要不然，以共产党的手段，马上就能变成群体事件。甚至，整个古星，都会陷入黑暗之中。这一点，他相信地下党，一定能做到。
“你的任务，是找出隐藏在电灯公司的共产党，而不是抓捕他们。”李邦藩叮嘱着说。
“那还好些。”朱慕云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抓捕，事情就会很好办。
“另外，过段时间，南京会派一位特使来古星。你要密切关注，中华民国共和党的最新情况。从现在开始，尽量做到，一天一报。”李邦藩说。朱慕云与刘权见面，基本上每隔两天，最多三天，就会向他汇报。
南京方面，已经决定，尽快解决古星的这个问题。南京政府，不允许，在他统治的区域，出现一个新的政党。一旦中华民国共和党，被日本人看上，南京那位汪先生，就要坐立不安了。
趁着中华民国共和党的影响力，还不算太大的时候，将之扼杀在摇篮里，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就是让出一部分利益，也是划算的。
“要对他们动手？”朱慕云好奇的问，日伪出现动乱，是他最愿意见到的。
“政治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这件事，不会出现流血事件。最多，就是利益再分配。”李邦藩缓缓的说。
“原来如此。”朱慕云点了点头，政治斗争，其实就是利益之争。政党与政党之间是如此，国与国之间，何尝不是如此。
朱慕云离开李邦藩办公室后，被史希侠拦住了。他必须找朱慕云，因为，三处的五名伤员，此时正躺在医院里。如果再不交医药费，他们就得不到治疗了。
其他人还好说，火柴受了伤，如果也得不到治疗的话，他如何有脸面去见人？事实上，他已经用了私房钱，给火柴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想要彻底解决问题，还得靠朱慕云。
“史处长，有何贵干？”朱慕云蹙起了眉头，今天的任务失败后，史希侠这个三处处长的位子，怕是快坐不稳了。
“朱处长，今天真得麻烦你才行。三处的经费，又被卡住了。”史希侠苦笑着说。
“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其他事。”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我知道，这次行动，对不住二处的兄弟。可这是武副局长的安排，我保证，下次如果还有情报，一定与兄弟共享。”史希侠诚恳的说。在六水洲，朱慕云喊他打牌，他没答应。真正的行动方案，他又瞒着朱慕云，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我对情报，历来不感兴趣。以后，类似的行动，尽量别让我参与，就千谢万谢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三处的兄弟，是为抓捕军统分子受的伤，他们在医院里，不能中断治疗。”史希侠急道。手下的兄弟，替自己流血。连医治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服众？
“医院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他们怎么会中断治疗呢？”朱慕云奇怪的说。
“因为医药费没办法报销，再不交钱，医院就要停他们的药了。”史希侠苦笑着说。医院的药，也是要钱买的。特别是消炎类的药物，更是贵得离谱。
“这件事，你应该去找武副局长啊。”朱慕云说，他帮了史希侠好几次，但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朱慕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虽然他从史希侠手里，得到了金钱，也得到了百宝丹，但这与他的付出，依然不成比例。
“武副局长现在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理会我。”史希侠苦笑着说。
武尚天已经焦头烂额，安清会近六十人受伤，这些人，霸占了雅仁医院的住院部。安清会也欠着，雅仁医院一大笔的医药费呢。还好，武尚天不像史希侠，他的钱由自己控制。至少，他能保证，安清会的所有人，都得到救治。
“这样吧，你把医院的单据给我，我找庶务科想想办法。”朱慕云说，华生担任庶务科科长，报销单据，正是他的职权范围内的事。
“光报销单据不行啊，三处的经费，已经严重不足。总不能，真的让我贴钱吧？”史希侠急道。朱慕云报销一次，只有一次。真正的问题，是三处的经费，要得到彻底解决。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如果你想申请经费，建议向武副局长打报告。”朱慕云说，这才是正常手段。
“好吧。”史希侠无奈的说，相比医院停了三处人员的药，能报销这些单据，也算不错了。
朱慕云拿着史希侠的单据，扫了一眼，马上发现一个新的名字：王辉。不用说，此人就是史希侠的内线：火柴。他特意多看了一眼，将王辉的单据，记在心里。
朱慕云把单据，交给华生，再给陈旺金打个招呼，钱的事情就解决了。陈旺金也不知道，这是朱慕云的意思，还是李邦藩的意思。既然朱慕云打了招呼，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云哥，下次三处的单据，还跟今天一样？”华生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上面没发话，你就不能给钱。”朱慕云叮嘱着说。自己亲自拿着单据，总务务才报销。如果下次一样可以报销，自己的人情，还值钱么？
李邦藩交给朱慕云两个新任务，可朱慕云并不能放下宪佐班的工作。离开镇南五金厂后，他都没有去雅仁医院看一眼，直接回到了胜利街合作路一号。
朱慕云向小野次郎，汇报了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从昨天晚上，他登上六水洲后，就失去了人身自由。今天早上，直接去了渡口。在码头，他第一时间，向小野次郎汇报。只不过，小野次郎当时还没来上班。
“武尚天浪费了一次很好的机会。”小野次郎叹息着说，如果这样的情报，掌握在自己手里，将是军统的灾难。
当初，没有让武尚天担任政保局的局长，还是很明智的。以后，上海那边，就算有人不服，也可以用这件事，明确回复他们。武尚天的能力，不足以担任政保局的局长。就算是这个副局长，也未必能胜任。
武尚天的才能，最适合担任安清会的会长。
第八百六十八章 见个面
马后炮人人会，今天的行动，如果交给小野次郎，同样不会成功。当然，损失可能不会这么大，但一样不会成功。
“看着唐新从我眼皮底下过去，当时真该抓人的。”朱慕云顺着小野次郎的意思，一脸遗憾的说。
“你执行的是上级的命令，没有任何错。”小野次郎说，朱慕云的这个提议，他听李邦藩说起过。
如果在渡口就抓了军统的人，可能会打草惊蛇。武尚天仗着有内线，特意把人放到河西才抓捕。想法不错，只是用错了人。他哪能想到，安清会的战斗力，会差到如此地步？而整个安清会，也因为武尚天的决策，差点被葬送。
“我这个人，也没有别的优点。但执行上级命令，绝对不打折扣。”朱慕云坚定的说。
说这种话的时候，他脸一点也不会红。这是朱慕云潜伏近两年，学会的必修课之一。
“听说李邦藩，给了你新的任务？”小野次郎突然说，关于电灯公司罢工的事，他听李邦藩说过。至于中华民国共和党的事，也不是什么新闻。
“是的。这段时间，我可能在宪兵分队的时间不多。”朱慕云解释着说。
“只要是为了工作，在不在宪兵分队，又有什么关系？”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有任何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的。”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小野次郎特意提及此事，不就是想要听到这种回答么。
有了小野次郎的这句话，朱慕云就算不出现在宪兵分队，也没有关系。事实上，宪佐班的工作，有张光照和程吉路，基本上不用朱慕云操心。作为宪佐班的队长，他要做的，就是承上启下。
小野次郎和大泽谷次郎，不会直接与张光照、程吉路打交道。他们眼里，只认朱慕云。宪佐班下面的人，也不会都向朱慕云汇报工作。要不然，张光照和程吉路这两个副队长，有何意义呢？
朱慕云要出去的时候，宫崎良一闯到了他的办公室。宫崎良一的消息也很灵通，到宪佐班后，他就像一条猎犬似的，四处乱窜，整天打探抗日分子的消息。
“朱队长，听说你要去电灯公司帮忙？”宫崎良一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朱慕云，不阴不阳的说。
“宫崎小队长，有何指教？”朱慕云说，现在宫崎良一是大泽谷次郎的手下，真要是受了他的气，直接让大泽谷次郎收拾他。
“指教不敢，只是你去电灯公司，如果查到地下党的线索，能否给我提供一份？”宫崎良一说。法租界是抗日分子非常活跃的地方，可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掌握重要的线索。
“我是宪兵分队的人，查到线索，当然要向大泽谷队长汇报的。”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慕云已经接到命令，去电灯公司，协助处理罢工之事。可是，他并没打算，马上就与张广林联系。上赶着的买卖，总是不好做的。他将周志坚叫来，让他去查，张广林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队长，是不是张广林有什么问题？”周志坚问。
“你管他有没有问题呢？只要查到最新的行踪就可以。”朱慕云嗔怪的说，周志坚要做的，就是认真执行命令。
“是。”周志坚挠了挠后脑勺，没怎么明白朱慕云的话。但基本意思还是明白了，张广林有没有问题，得朱慕云说了才算。自己要做的，就是搜集情报。
朱慕云等周志坚走后，给刘权去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刘权一听，朱慕云约吃饭，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最近，频繁接触，不是约吃饭，就是约喝茶。
“朱处长，晚上可能有些不方便，党内人员有个聚餐。”刘权为难的说，他的饭局早就定好了的，晚上，得陪石心权和一些大佬吃饭。说是吃饭，其实也是顺便开个会，谈些党务方面的事。
“那你安排，今天见个面就可以，有些问题，我想向你请教。”朱慕云马上说。他跟刘权吃不吃饭，没有什么关系。
明天一早，朱慕云得向李邦藩汇报。在此之前，他与刘权见个面就可以。哪怕，明天清晨见个面，也是可以的。李邦藩交待的工作，朱慕云从来不过夜。
“晚上我在家恭候大驾吧。”刘权想了想，说。
晚上的饭局，是石心权安排的。如果是其他人，他肯定会推辞。他加入中华民国共和党，是朱慕云要求的。参加晚上的宴会，也是为朱慕云服务。现在的刘权，其实也是朱慕云的情报员。
当然，刘权加入中华民国共和党后，迅速拓展了他的人脉。加入这个党的，非富即贵，是真正的大鳄。他这个盐政局的局长，只能算是条小鱼。
“可以，但你别喝得酩酊大醉。”朱慕云提醒着说。
“一定不喝醉。”刘权笑着说。
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快下班了。他拿起电话，打给了电话局的于心玉。昨天晚上，他在六水洲，也没时间跟于心玉说一声。今天又忙了一天，要不是刘权脱不开身，他晚上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心玉，晚上一起吃个饭，如何？”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还知道给我来电话啊？”于心玉很是不满的说，昨天下午，她就接到了邓湘涛的命令，要求掌握朱慕云这两天的行踪。
然而，昨天晚上，朱慕云一夜没回来。她给二处、码头、宪兵分队都打了电话，可就是找不到朱慕云。今天，邓湘涛又催促了，让她赶紧与朱慕云联系。可是，朱慕云的身份特殊，她一个普通女子，不可能随时见得到的。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以她的性格，早就把电话挂断了。她只期待，哪一天“公鸡”会打来电话，跟她在电话里，对上暗号，约她见面。自从上次拿到了公鸡的情报后，于心玉兴奋了好一段时间。
邓湘涛回城后，她还特别详细的汇报过。可惜，因为保密守则，她不得不把公鸡写的情报，亲手烧毁。可是，这也阻挡不了，她崇拜公鸡的那颗心。
之所以，还留在朱府，与朱慕云周旋，也是受到了“公鸡”的鼓舞。要不然，她早就打算，处决朱慕云这个臭名昭著的汉奸特务！
“没办法，昨天晚上有行动。晚上，我在东亚饭店订了包厢，亲自向你赔罪。”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还有谁？”于心玉问。她才不相信，朱慕云做事，可能会有其他目的。
“就我们两个，今天晚上，是二人世界。”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好吧。”于心玉想了想，终于答应了。原本，她想保持矜持，可邓湘涛的命令，让她无法拒绝。
在东亚饭店，吃的虽然是中餐，但这里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很舒服私会。朱慕云到了之后，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于心玉才姗姗来迟。于心玉虽然来赴宴，但她还是要让朱慕云知道，自己很生气。
然而，推开包厢的门，于心玉更是生气。她满脸绯红，一直红到发根，因为，朱慕云竟然一个人先吃了。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怠慢过。
“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实在饿坏了。服务员，把菜都撤下去，重新上。”朱慕云大声说，他与于心玉吃饭，其实也是完成任务。
在其他地方，他可能会惯一惯于心玉的毛病。可在包厢里，实在没有必要。他也不知道于心玉什么时候才会来，总不能等她到了，直接吃夜宵吧。
“不用了，我反正也不会再吃。”于心玉冷冷的说。
“今天抓捕军统分子，真是饿坏了。”朱慕云解释着说，他知道，只要一提“军统”这两个字，于心玉有再大的怒火，也会忍着。
“昨天晚上，你没回来，就是为了抓军统？”于心玉一听，果然没有再想着生气的事。朱慕云想吃，就让他吃吧。反正自己回去后……，可以下碗面条的。
“为防止消息泄漏，所有人都只能待在六水洲。电话、电台，全部不能用。想跟你报个平安，都不行。”朱慕云一边大吃，一边说。
“抓了多少军统？”于心玉犹豫了一下，问。
“屁都没抓到一个，当然，三处在军统的卧底回来了，也算半个军统分子吧。”朱慕云很是不满的说。
“三处在军统的卧底？”于心玉惊讶的说。
“怎么，你好像对军统的事，很感兴趣？”朱慕云随口说。
“我只是好奇。”于心玉掩饰着说。
“想知道不？”朱慕云一脸的坏笑，突然问。
“不想。”于心玉警惕的问，一看到朱慕云的坏笑，她就知道，可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好吧，我本来还想，跟你说说这个卧底的事呢。”朱慕云看了于心玉一眼，满脸遗憾的说。
“卧底有什么好说的。”于心玉却在桌子旁坐了下来，不以为意的说。
“这个卧底，可是不简单。”朱慕云说，自从火柴暴露后，关于他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派人
在朱慕云一步一步的引诱下，于心玉慢慢忘记了心中的愤怒。不管如何，任务总是最重要的。朱慕云让服务员继续上菜，他刚才吃的，只是临时点的。跟于心玉一起吃的菜，还没有正式上呢。
对此，于心玉也没有拒绝。毕竟，她的注意力，不在吃饭上。如果再僵持不下，以后都不好跟朱慕云见面了。既然朱慕云给了台阶，趁机下就是。
朱慕云还点了瓶葡萄酒，只有喝点酒，话才会多起来。朱慕云也需要，让于心玉相信，自己吐露的消息，都是“无心之言”。
“三处的卧底，有个代号，知道叫什么名字不？”朱慕云与于心玉碰了碰杯，喝了一大口酒后，神秘的说。
“卧底还有代号的？”于心玉也是装傻充楞，一脸惊讶的说。
“当然有代号了，如果用真名，岂不马上就暴露了？”朱慕云解释着说。
朱慕云向于心玉，有选择性的介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于心玉的追问下，他也告诉了于心玉，关于“火柴”的代号。这个代号，或许邓湘涛，已经知道了。毕竟，这已经不算什么机密。冯梓缘和杜华山，都有可能传回这个情报。
于心玉对晚上的收获，很是满意。离开东亚饭店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晚上要帮别人替班，得迟一点才能回去。
朱慕云没有在意，于心玉获得了情报，当然要向邓湘涛汇报。其实，他晚上约了刘权，也要很晚才能回去。另外，关于电灯公司罢工之事，他也得向胡梦北汇报。还有左泽路的事情，朱慕云觉得，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
朱慕云的计划，先向胡梦北汇报，之后，看时间如何。如果够的话，就先向邓湘涛汇报。不够的话，先与刘权见面。他估计，刘权至少要十一点以后，才会有时间。
胡梦北其实也一直在等着，与朱慕云见面。今天渡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得迅速查明原因，向家里汇报。朱慕云到朝阳巷后，刚到地下室不久，胡梦北就赶过来了。
其实就在半小时前，胡梦北收到了边保传过来的指示，让“野草”打探电灯公司的情况。根据地下党传回家的情况，日伪特务机关，正在处心积虑，想要插手罢工的事。
在这方面，古星地下党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领导罢工的同志，并没有直接与电灯公司沟通。甚至，与之沟通的人员，也经常更换。让对方摸不清，罢工的真正领导者。
然而，斗争是残酷的，敌人是狡猾的。想要掌握主动，为广大工人，争取利益，必须要有足够的情报支撑。朱慕云身为政保局经济处和二处，以及宪兵分队宪佐班的队长，以他的身份，去打探这样的消息，最为合适。
老远听到汽车声音，胡梦北应对面二楼观察。他的位置很好，能看到前后左右的情况。如果有人跟踪朱慕云，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渡口的左泽路，组织上是不是考虑，将他撤回去？”朱慕云先向胡梦北汇报了，左泽路在渡口的表现。
左泽路的表现，让王超都察觉到了异常。如果碰到其他特务，左泽路的身份，很容易暴露。就算左泽路不撤回去，至少，也要中断与组织的联系。
“我会向组织汇报的。”胡梦北不置可否的说，撤不撤回去，最后得由组织决定。无论是他，或者朱慕云，都没有权力作这个决定。
“今天早上，恒昌源有批货，在渡口过江了。”朱慕云突然说，王超和左泽路，主要负责货物的检查。早上他到渡口的时候，顺便检查了渡口的工作。在楼上时，也看到了恒昌源的年轻职员姚燕萍。
“是的，原本有几个人，要跟着货物一起出城。考虑到你们有行动，就取消计划了。”胡梦北点了点头，说。
“今天确实不适合出城。”朱慕云说，他向胡梦北，详细汇报了，从昨天晚上，登上六水洲，一直到今天晚上，与于心玉吃完饭的所有事情。
在组织面前，朱慕云是透明的。没有不能说的话，也没有需要隐瞒的事。如果有，也是无心的。毕竟，他长期与敌人正面交锋，必须忘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只有这样，才能长期潜伏下去。
“关于罢工的事，家里已经发来指示，让你尽量掌握这方面的情报。”胡梦北说。朱慕云与张广林合作过，又有着特务的身份，打探消息确实合适。
最重要的是，李邦藩也向朱慕云，下达了同样的消息。这就让朱慕云，有了充足的理由，插手电灯公司罢工的事。
“太好了。”朱慕云高兴的说。
“我等会向家里汇报，给你一份，关于罢工的最新情况。”胡梦北说。
“有组织的帮助就是好。”朱慕云微笑着说。
“只是，李邦藩和小野次郎，让你甄别共产党，你准备怎么应付？”胡梦北问。
“我听组织安排。”朱慕云看了胡梦北一眼，迟疑了一下，说。
“在我面前，就不要搞日伪那一套了。我们共产党人，是大公无私的。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胡梦北说。他自然看出了朱慕云的担忧，但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出来的。
朱慕云脸上一红，他在敌营习惯了，有的时候，很难改过来。与组织谈话，只要开诚布公就可以。事实上，他以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我是这样想的，此次罢工之后，政保局和宪兵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些可能暴露身份的同志，是不是要转移？而这些转移的同志，在他们成功转移后，资料将由我交上去，应付李邦藩如何？”朱慕云仔细想了想，沉吟着说。
将自己同志的资料，交给政保局和宪兵队。就算组织同意，他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背叛，这个词，突然出现在朱慕云脑海，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以后，消息肯定会走漏，到时候，地下党的同志，知道是自己出卖的他们，不知道对自己，会有什么想法呢。
“不就是上交一些同志的资料嘛，有什么好回避的。但此事，还需要组织批准。”胡梦北笑着说。可是，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权力答应朱慕云。
“当然要经过组织批准。”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玉梅死后，你跟于心玉，有没有进展？”胡梦北问。
“这段时间，晚上回家后，她都已经睡了。要不是今天，想让她传递情报，都难得见次面。”朱慕云说，自从玉梅死后，于心玉对他的防备越来越深。
“你这样的家庭，如果家里没有个佣人，是说不过去的吧。军统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胡梦北问。
“暂时还没有。老胡，既然要派佣人，干脆由组织上，给我派一位吧。”朱慕云眼睛一亮，突然说道。他相信，胡梦北也应该是这个意思，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组织上也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位佣人，得由古星地下党委派。并且，与你不发生横向联系。”胡梦北说，这件事，他考虑多时。如果再不定下来，恐怕军统那边，就要有所行动了。
“当然好，但还有一个问题。我家的佣人，得会做西餐。什么煎牛排、做果盘、沙拉什么的。还得懂一些餐桌上的礼仪，如果能说几句外语，就更好了。”朱慕云说，他家的佣人，并不是自己就能作主的。
于心玉是个很挑剔的人，她的生活，虽然不算奢华，但绝对精致。每一个细节，都会考虑到。一顿早餐，如果牛奶的温度不如意，会让她放弃整顿早餐。
“这就有点麻烦了。”胡梦北蹙着眉头说，共产党很尊重人才，像这样的佣人，绝对算是知识分子，早就送到根据地，甚至是送到延安，又怎么会留在古星呢。
“现学也可以，但必须博得于心玉的同情。”朱慕云说，于心玉虽然外表冷漠，可实际上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的要求，我会向上级汇报。至于什么时候，才会派人来你家，就不得而知了。”胡梦北说，于心玉的原因，确实要考虑到。
地下党的同志，如果只给普通人家当佣人，绝对没问题。可是，如果需要做西餐，还要懂一些西方礼仪之人，地下党方面就很缺乏了。
离开之后，朱慕云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刘权未必已经到了家。正常的交际，吃过饭后，也是不会马上离开的。能在十一点前到家，已经算是散早场了。
朱慕云将方向盘一转，先去了法租界。在克勒满沙街163号，朱慕云见到了邓湘涛。昨天下午，邓湘涛就已经发出了，要求与朱慕云见面的暗号，可直到现在，朱慕云才赶过来。
“史希侠的‘火柴’，叫什么名字？”邓湘涛问，“火柴”在军统，绝对不会用真名。甚至，就连在三处的名字，也可能是化名。
“王辉。”朱慕云缓缓的说。
第八百七十章 相逼
邓湘涛确实已经知道了火柴的存在，只是，火柴现在用的名字，他并不知道。火柴受伤情况如何，他也不知道，火柴住在哪里，更加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邓湘涛很确定。军统对火柴，必然有所行动。打入军统其他部门的奸细，下场如何，他不确定。但打入古星区的奸细，只能有一个下场。
“他必须死。”邓湘涛咬牙切齿的说，古昌行动大队，差点断送在此人手里，要不是自己安排妥当，军统的损失，就太大了。
为了这个“火柴”，他几乎要放弃，整个古昌行动大队。就算火柴已然暴露，也必须清除。他要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决心：任何背叛他的人，都会受到制裁！
“他住在雅仁医院，而且，安清会的几十人，也都住在那里。三处为了保护王辉，将行动科的人，全部放在医院。”朱慕云缓缓的说，史希侠自然知道，火柴现在很危险。
雅仁医院的住院部，几乎被安清会和三处包下来了。军统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到雅仁医院来报复。可是，邓湘涛的态度，却很坚决。朱慕云觉得，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会执行的。
“哪怕人再多，他也必须死，而且，还得尽快清除。你在这两天，一定要拿到，医院住院部的详细地形图，以及王辉的病床号。”邓湘涛说，这些事情，朱慕云都能轻易做到的。
“没有问题，只是，在医院处决火柴，代价是不是太高了？”朱慕云提醒着说。
在敌人防范最严的时候动手，付出的代价，将是最大的。军统在敌人作战，古星区的人，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就算开了期管沙岭训练班，可是训练出来的人员，还是良莠不齐。
“只有在医院处决，才会最有威慑力。”邓湘涛说，他考虑的，不是如何减少损失，而是让敌人胆战心惊。胆敢潜入军统当奸细，绝对没有好下场。
以后，谁要是再潜伏在军统，火柴就是他的下场。想必，谁再派人，打入军统内部，都会仔细衡量吧。
“好吧，我明天去趟医院。”朱慕云没有再劝，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邓湘涛都不会听的。邓湘涛是个意志坚定之人，他既然下定了决心，又怎么会再改变呢。
“今天晚上，你跟徐……于心玉一起吃的饭？”邓湘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心玉晚上，向他汇报了，从朱慕云处得来的情报。
“是的。”朱慕云暗暗叹了口气，邓湘涛只要问起于心玉的事，必定是要做月下老人了。
“你们的关系，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了？”邓湘涛问。他觉得，自己比朱慕云还着急。朱慕云也真是的，放着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总是无动于衷，到底想干什么嘛。
“区座，今天早上，在河西的布置，可谓精彩绝伦。你是如何判断，安清会会在河西设伏的？”朱慕云避而不谈于心玉的事情，转而问起河西之事。
“当时我收到了杨志的情报，让十七支队接应，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他们最后立功了。”邓湘涛微笑着说。这是他担任古星区长以来，军统对政保局的最大胜利。
是役，消灭了十六名日伪人员，安清会与三处，共六十多人受伤。这一切，除了因为情报及时外，还与他的排兵布阵，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邓湘涛在安清会，还安排的其他人员。那些人，在安清会刚创立时，就已经潜伏在安清会了。可是，今天早上的行动，他们只有一人，传出了情报。而且，只是应付式的报告，告诉联络员，安清会今天早上有行动。
至于是什么行动，又是在哪里行动，并没有提及。这样的情报，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打入安清会的人，原本就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他们也不算真正的军统人员。没有与联络员当面交流，确实很难抓到重点。
邓湘涛特意调查，后来得到一个啼笑皆非的解释，他们竟然不识字。因为情况出现在很意外，没到联络时间，导致他们无法手写情报。
杨志毕竟在政保局耳濡目染，他在传递情报时，至少把情报说清楚了。当初进到警察局后，杨志为了识字，还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我也收到了杨志的情报，这小子还是有点用的。”朱慕云自得的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人放出风声，为了以防万一，才让古春晖接应的。”邓湘涛说，杨志虽然还是政保局的人，可他实际是在替军统干事。为了杨志有所交待，散布一些假消息，也是正常的。
“区座英明。”朱慕云恭维着说。
“英明个屁，跟你说于心玉的事呢，打什么马虎眼？”邓湘涛嗔恼着说。
朱慕云一记马屁，并没有拍得他昏头昏脑，相反，还提醒了他。明明刚才说的是于心玉的事，被朱慕云给带开了。现在的朱慕云，就像一头小狐狸，稍不注意，就会上他的当。
“我跟她有什么进展，于心玉没向你汇报？”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这种事，我怎么好多问？”邓湘涛嗔恼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不满的说。
“是，是。”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之前你们之间，以前有个玉梅，不便交流。现在玉梅死了，怎么还没把她拿下？”邓湘涛质问。男女共处一室，以朱慕云的鬼聪明，只要稍微使点手段，还怕拿不下于心玉？
“区座，当初你培训我的时候，也没有这一项啊。”朱慕云苦笑着说。
邓湘涛对他的培训，只有三个月，还是每天晚上抽时间搞的。而真正的训练班，比如说临训班、息烽班，都得脱产学习一年以上，甚至两年才能毕业。
“就凭你这花言巧语的，我看能无师自通。”邓湘涛没好气的说。当时培训朱慕云，能省的内容，全部省掉了。
“于心玉对我印象不佳，恐怕强扭转瓜不甜。”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知道她有多崇拜‘公鸡’吗？如果你向她，坦承真正的身份，我想，你们之间的事，马上水到渠成。”邓湘涛缓缓的说。
“万万不可，只要我在政保局一天，就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我，更是为了保护她。”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如果你们再没有进展，这将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邓湘涛缓缓的说，他才不相信朱慕云的鬼话。
朱慕云的安全，确实很重要。但透露给于心玉后，未必就会影响到双方的安全。于心玉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后，两人还能相互配合。现在，朱慕云知道于心玉的身份，而于心玉对朱慕云防备甚深，反而不利于工作。
“我之前提过，要跟她先订婚。要不，你安排一下，先把这件事给定下来？”朱慕云无奈的说。实在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下次我跟她说。”邓湘涛说。
朱慕云真是脑子进了水，于心玉这么漂亮，还有一个那么有权势的叔叔，她家在重庆，也是权贵之家。如果娶了于心玉，朱慕云至少要少奋斗二十年。
“今天，李邦藩交给我两个任务。”朱慕云汇报着说，一是关于中华民国共和党，二是关于电灯公司罢工。
邓湘涛对南京来的特使，并不怎么感兴趣。就算对方再重要，也只是一名政客。纵然军统将之列为刺杀目标，也不足以影响到古星的政局。
倒是电灯公司的地下党，引起了邓湘涛的浓厚兴趣。黄桥之战后，重庆对新四军的态度，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对付共产党，怀柔政策是行不通的。必须付诸武力，将所有的共产党全部杀光，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查到共产党的线索后，要第一时间汇报。”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
“我未必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如果共产党这么好查，早就不存在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这有什么不好查的，那些领头的，就算不是共产党，也必然跟共产党有关。你的任务，是将他们的情况，及时传递回来。”邓湘涛说。
“是。”朱慕云坚定的说，他与张广林还没有联系上，与胡梦北也没有敲定，最后的行动方案。邓湘涛既然有这样的要求，最后让他空喜欢一场就是。
朱慕云好不容易，在邓湘涛那里过了关。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刘权应该回来了。离开后，又开着车子，去了刘权家。
“刚才过去的车子，是不是朱慕云的？”宫崎良一站在宪兵分队的岗哨，问旁边的田梅次郎。他的军衔，虽然降了一级，但实际上，他更喜欢现在的工作。整天抓捕抗日分子，让他特别的兴奋。
宫崎良一精力充沛，下班之后，也不休息，总是义务加班。没事的时候，喜欢与下面的人，一起在检查哨巡查。刚才，他就看到了朱慕云的车子。宫崎良一很奇怪，都这个时候了，朱慕云还不回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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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接触
宫崎良一对所有中国人，都持怀疑态度。在他看来，中国人懦弱、无能，没受过教育，自由散漫。面对国家被侵占，他们竟然能苟活，这是宫崎良一无法接受的。
在中国人面前，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当他看到朱慕云的车子，心底马上升起一团疑云。
朱慕云与刘权，在法租界见面？还是与张广林商量，应付工人罢工之事？抑或是，去见了什么特别的人？
宫崎良一希望，朱慕云能早点跟张广林联系上。然而，此事交由朱慕云全权处理，哪怕他再性急，也无济于事。
“好像是的。”田梅次郎说，他对朱慕云的车牌，已经很熟悉。
“他经常这么晚，还在法租界游荡么？”宫崎良一随口问。
“是的。”田梅次郎说，他给朱慕云打了一个掩护，事实上，朱慕云并非天天这么晚还在法租界。只是，宫崎良一像一条疯狗，见谁咬谁。他不想朱慕云，惹上什么麻烦。毕竟，朱慕云救过他，而且，他也喜欢，与大方的朱慕云交往。
听到田梅次郎的话，宫崎良一没有再问。不管如何，朱慕云是宪佐班的队长，而且很受小野次郎和大泽谷次郎信任。他多问一句，只是职业反射。对朱慕云的身份，他还没有起疑。
朱慕云并没有注意到宫崎良一，日本宪兵的检查哨，他是经常过的。这里的人，已经很熟悉他的车牌。只要是他的车子，都不用检查，他的车子，也不用特别减速，直接开过去就是。
刘权果然已经到家，他虽没与朱慕云约好时间，可知道朱慕云晚上会来，特意提前回家等候。今天晚上，他们的晚餐，其实也是工作餐。参与者，是中华民国共和党的重要人员。主要谈的，也是南京特使之事。
“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朱慕云问。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何佩璐和石心权，与南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的，晚上何省长也来了，谈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与南京谈判。”刘权说。
“他们是什么态度？”朱慕云问。
“其实，大家都知道，中华民国共和党不可能搞下去了。所以，讨论的重点都是关于，如何争取最大的利益。”刘权说，他现在也看明白了，这种事情，就是一个利益之争。
“中华民国共和党有什么要求？”朱慕云问。虽然中华民国共和党的成员，都只局限在本省，可一旦突破到其他省，将会形成一股，有威胁的政治势力。
“还是财政收入的问题，想将鄂省的赋税，留在本地。部队和政府的开销，则由南京另外划拨。”刘权说。手里有钱，又有权，他们这些本地官员的日子，将会非常安逸、富足。
“这怎么可能？”朱慕云惊讶的说，赋税是一个政府的基石，把赋税留在本地，那与鄂省自治，有什么区别？
“何省长和石总裁，却信心满满。他们觉得，南京方面，一定会同意的。当然，谈判的过程，肯定会很漫长。”刘权说。
“以后，关于中华民国共和党的情况，你必须一天一报。盐政局的事情，你可以交给副手去做。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探消息。”朱慕云说。
“我已经争取到了一个位子，党务秘密，负责接待南京方面的人。”刘权微笑着说。
刚开始，他觉得当一名间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然而，在加入中华民国共和党后，他发现，间谍的工作其实很轻松。甚至，加入中华民国共和党，更有利于他现在的工作。中华民国共和党的人，都是本省的大佬，跟他们混在一起，他相信自己前程无量。
“做得很好。”朱慕云赞许的说，刘权的位置，让他有机会接触到，中华民国共和党的最新机密。从而给南京特使，提供最新消息。
朱慕云回到白石路后，特意去了李邦藩家。他很清楚，李邦藩特别关心中华民国共和党的事情。对日本人来说，控制区的稳定，是很重要的。
“特使到古星后，我会安排你们见个面。”李邦藩说。
“只是张广林，还没有联系上。”朱慕云遗憾的说。
“不急，罢工还没开始。”李邦藩说，朱慕云先办刘权的事，说明他知道轻重缓急。这是最难得的，张百朋和郑思远，就欠缺这样的大局观。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周志坚打来的电话。他报告说，张广林昨天很晚才回家，应该是，待在在电灯公司的老板穆尔家。
“队长，张广林正在中山大道的老通城吃豆皮。”周志坚说。沾张广林的光，他今天也吃到了热腾腾的三鲜豆皮。
“将他拖在那里，我马上过来。”朱慕云说。
“你又要干什么勾当去？”于心玉走下楼，正好听到朱慕云最后这句话，不满的说。
“去老通城吃豆皮，要不一起？”朱慕云说。
“算了，我还是在法租界将就一下。”于心玉摇了摇头，她的早餐，只需要一个煎蛋、两片面包，再加一杯牛奶就可以了。豆皮对他来说，太油腻。
“晚上找个不油腻的地方，去吃牛排如何？”朱慕云微笑着说。
“再说吧。”于心玉说，她不想与朱慕云过多的接触。
昨天，邓湘涛也问起了，她与朱慕云的关系。但是，她没有正面回答。只要能拖延，哪怕多一天，都是好的。她在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主意，就算真要跟朱慕云生活在一起，至少也要让自己，与“公鸡”见一面。
哪怕远距离的看“公鸡”一眼，她也满足了。潜伏工作的特殊性，让她知道，这个愿望很难实现。普通人，邀上三五好友，一起吃个饭，是很平常的事。可作为一名特工，想要与崇拜的人，哪怕就是打个招呼，都是一种奢望。
朱慕云赶到老通城时，周志坚正在盘查张广林。虽然张广林是电灯公司的大班，可在特务眼里，他不过就是个中国人。就算张广林端着英国人的饭碗，可依然改变不了这一点。况且，英国人在古星，早就没有了以前的地位。
“朱处长，朱处长。”张广林见到朱慕云，好像见到救星似的。
张广林在吃完豆皮，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政保局的人，要看他的证件。并且，怀疑他是抗日分子。张广林怎么可能是抗日分子呢？可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正当他郁闷之极的时候，突然见到朱慕云，自然欣喜若狂。
“张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朱慕云“惊讶”的说。
“处座，此人有抗日嫌疑。”周志坚见到朱慕云，恭声说道。他刚才用的是二处的身份，见到朱慕云，自然也称呼“处座”。
“朱处长，真是冤枉，我只是忘了带证件而已。”张广林苦笑着说。
“张先生我是认识的，绝对不可能是抗日分子，你们肯定搞错了。”朱慕云蹙了蹙眉头，对周志坚说。
“可是……”周志坚为难的说，他虽然不知道朱慕云的用意，可见到朱慕云出现，马上明白了几分。
“滚蛋！”朱慕云怒斥着说。
周志坚不敢多说，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老通城。
“张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唐突了。”朱慕云一脸歉意的说。
“这也怪我，出门太急，证件落在家里。”张广林自然不敢怪政保局的人，朱慕云可是特务头子，如果说了特务的坏话，岂不是打朱慕云的脸？
“别站着了，还没吃早餐吧，今天我请。”朱慕云微笑着说。
“哪能让您破费？”张广林忙不迭的说，虽然他刚用过早餐，但还是陪着朱慕云，去二楼吃了点。至于朱慕云的账，自然也是不能让朱慕云付的。
“不带证件出门，可是很危险的，你办事一向细致，怎么会出这种事？”朱慕云随口问。
“还不是因为电灯公司工人的事？”张广林苦笑着说，电灯公司的工人，要求涨薪水，并且还要求粮食补贴。他们的要求，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可英国人，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工人不听话？你交给我啊，送到六水洲，一顿鞭子，看他们敢不敢闹事。”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如果只是一二个工人，倒也没什么。可这次，是所有工人，要求提高薪水，缩短上班时间，还要提供粮食补贴。”张广林苦恼的说。
“电灯公司这么有钱，提出一点薪水，也不算什么吧？”朱慕云说。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张广林苦笑说，如果英国人愿意出钱，事情早就解决了。
“把带头的抓起来，他们群龙无首，还怎么闹事？”朱慕云说。
“可是，我连带头的谁，都不知道。”张广林说。
“这怎么可能？”朱慕云一脸的不相信。
“朱处长，你是这方面的行家，能否给我出个主意？”张广林说。
“电灯公司的事，我们是不能插手的。”朱慕云摇了摇头，显得很为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