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4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2）
第1524章从此不敢看观音（2）
首辅府的门口。
一家人都站在那里，伸长着脖子望眼欲穿的看着路的前方，但就是不见前方来人。
姜昊炎看着迟迟没有来的马车，深深地皱着眉头，“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阿妯的马车还没来，他们该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高挑又比较强壮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
剑眉星目，穿着黑色的长衫，很是俊朗好看。但是因为皱起的眉间，以及沉下来的脸色，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看着有些觉得畏惧，不敢轻易接近。
听到姜昊炎这话,身侧的首辅姜溥当即蹙起了眉头,他虽然心中也感到担忧，但面上依旧平静,他嗓音温润的说：“应该不会，我们现在这安静等候，阿妯不会出事的。”
其他人听到这话，心中叹了口气，却并未说话。
他们这些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未见到二公子的马车过来，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担心路上是否出事了。
首辅夫人沈娴淑却是等不了了，她转头直接对一边的管家道：“去拉匹马过来，我直接骑马去接阿妯。”
“夫人。”
姜溥敛眉，伸手握住了姜夫人的手，“再耐心等等。如果一炷香后阿妯还没回来，我便陪你一起去接阿妯，如何？”
姜夫人向来就没什么耐心，她不高兴：“可是我都在这等了两个时辰了。”
阿妯五岁就离开了她，从那以后她就没见过阿妯,她想念阿妯,想得都快疯了。
姜溥也知道姜夫人性子一向着急，能让她陪着自己在府内等了这么久,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在这等着也不是件情，父亲，不如我去城门口看看吧。”姜昊炎出声。
姜溥敛眉，还未开口，就听管家忽然道。
“老爷，快看，马车来了！那是二公子的马车吗？”
管家突然看到了前方驶来了一辆朴素的马车，当即眼睛一亮，连忙出声。
闻言，众人立马抬头看过去。
“是阿妯回来。”姜夫人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在前面驾车的双恒。
姜夫人如今也快四十了，但是皮肤白皙紧致得像一个二十几岁的人，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却被姜溥宠得还像个孩子。
只见姜夫人看到马车后脸上一喜，随后便毫无形象，直接提着裙摆走了下去，径直朝马车那边跑了过去，那样子丝毫没有一点身为首辅夫人应该有的端庄矜贵。
看着姜夫人提着裙子就跑了的背影,姜溥的眉眼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他温和的眉眼微垂着，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意，步伐不紧不慢的也跟上了姜夫人。
其他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双恒看到在府门口等候的众人，很是高兴的转头对马车内的姜妯道：“公子，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都在等你回家呢！诶，旁边的那个小姐是谁？难不成是小小姐？”
马车内的人没有出声，双恒也已经驾着马车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第1525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3）
第1525章从此不敢看观音（3）
双恒拉进了马绳，“吁”了声，让马车停了下来。
双恒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立马翻身下了马车，在马车下摆好了车凳，抬头对马车内的姜妯道：“公子，可以下来了。”
话落,众人便看见素白干净的帘子被一只雪白的玉手撩起了，那玉手的皮肤看上去极为细嫩，看到这一幕的下人，脸色有些觉得奇怪。
这二公子虽说是去京外养病了十一年，但是这双手也实在是太白嫩了些吧。看上去不像是男子的手，反而更像是一双娇生惯养的女子的手。
随后只见从马车内弯腰走下来一个身子清瘦却不算高挑的少年，他身上穿着一袭非常招摇的红色长衫，黑色的腰带裹着腰身,显得少年的腰身无比纤细,腰间佩戴着竟然还是一个香囊。
少年郎看着十分的年轻，眉眼恣意又慵懒，乌黑的长发束起，只留几缕碎发拂过她的脸颊。那双桃花眼狭长又勾人，眸波流转，轻轻一挑，便足以让在场的丫鬟们见了都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站在门口的姜溥和沈娴淑看到少年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愣住了。
毕竟他们没想到多年不见的孩子，如今摇身一变，竟然从当初的乖巧安静变成了如今这般的张扬慵懒，那风流多情的模样，看得他们都愣了好几眼。
首辅一家，除了首辅夫人沈娴淑是与名字极为不符合，而是个火爆又直爽的性子外,其他人都是内敛安静的性格。
首辅姜溥是个清廉正直的人，为人温和,岁月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尽管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可他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却是丝毫不减，看上去还像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
容貌更是不用说，先不说当年惹得长安的小姐们纷纷心悦恨嫁，如今依旧风采不减当年，站在那里，满身的儒雅清润气息，微微一笑，想要嫁进首辅府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而长子姜昊炎则是话少，沉默寡言，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就像个大冰块。与他那温润如玉的父亲没有半分相似，与火爆直爽的母亲更是没有半点关系。
他并未像他父亲一般做一个文官，而是遗传了他母亲火爆的性子去做了战场杀伐决断的副将。
至于最小的女儿，姜凝，从小就听话乖巧，为人比较安静，与他的父亲有些相似。
可是眼前的这从京外回来的二公子……看起来张扬又慵懒散漫恣意,是个风流的主，没想到一向清正廉洁的首辅府还能生出个风流慵懒的公子。
看到姜妯的时候,眼睛就立马亮了。
她下意识的就像跑过去抱抱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两人十一年不见，姜妯离开的时候才五岁，沈娴淑突然那一瞬间的没法确认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会不会早就与自己疏远了。
想到这里，沈娴淑的眼睛就黯淡了下来。
“娘。”
少年有些清冷慵懒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沈娴淑回神，抬头便看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1526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4）
第1526章从此不敢看观音（4）
姜妯轻挑着眼尾看着自己这位漂亮的娘，然后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脖子，“不是要抱我吗，娘怎么就停下来了？”
少年的嗓音有些压低，莫名的还有些低哑蛊惑，听得沈娴淑这做娘的都愣了下,还罕见的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了。
少年虽然不高，但是也只是在其他男性之中不高而已，如今抱着沈娴淑，其他人才发现他竟然比沈娴淑要高半个头。
沈娴淑愣了会后，也伸手抱住了姜妯。
摸着她清瘦的身子，沈娴淑的眼睛忽然间就湿润了起来,她的声音略有些哽咽,“阿妯，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娘亲不好。”
姜妯松开了她，嘴角懒洋洋的挂着笑，“哪有受苦，娘看着我现在不是好的很吗？”
她本想揽着沈娴淑的肩膀，但是又转念一想觉得那样不妥，于是便挽住了沈娴淑的手臂，和她一起走到了姜溥等人的面前。
姜妯抬眸看着眼前温润儒雅的姜溥还有身边的姜昊炎等人，她眉眼慵懒，“爹，大哥还有小妹，许久不见。”
姜昊炎看着这个与自己记忆中妹妹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的人，心里却生不出一丝的陌生感。
他不善言辞，尽管心中无比的激动高兴，面上也只是淡淡的颔首。
姜凝从出生开始，便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但是从未见过。如今见到这个与大哥完全不同的二哥哥，姜凝眨了眨眼睛，她声音很小,很是乖巧。
低低的说了句：“二哥哥。”
整个首辅府的人，只有姜溥夫妇和姜弘博，还有管家知道姜妯是女儿身，除此之外再没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姜溥神色温和，浅笑着：“平安回来便好。府内已经备好了午膳，这一路过来都累了吧。进去用了午膳，到时候便回房间休息休息。”
姜妯应了一声，和他们一同进去了。
首辅府用膳一向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是这次姜妯回来了，大家心里都无比的高兴，餐桌上便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规矩，大家举杯言欢，脸上都带着笑容。
用过午膳后，沈娴淑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姜妯去房中相聊了，恨不得想要一次性的将姜妯待在京外的那十一年的事情全都聊了。
尽管沈娴淑早已经对姜妯这些年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了，她还是想和姜妯说些贴心的话。
自己了解的，和女儿口中亲口说出来的,总归是有些不一样。
聊了快一个时辰的时候,姜溥来了。
房门被轻轻地敲了敲,沈娴淑刚说到兴头上，如今被打扰，有些不满：“谁？”
姜溥声音温和，“夫人，是我。”
沈娴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来人是姜溥而有些缓和，“有事吗？”
房内有些安静，姜溥道：“夫人，阿妯我推门了。”
话落，等待了几秒后，姜溥才推开了房门。
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紧紧牵着姜妯手的沈娴淑，眉眼有些无奈。他并未走进来，就算是自己的女儿，闺房也不是随便能进的。
第1527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5）
第1527章从此不敢看观音（5）
姜溥温和道：“夫人，阿妯路途劳顿了三日，想必一路上还未好好休息过。你已经与阿妯相聊近一个时辰了，阿妯已经很累了，就让她先好好休息吧。”
听到这话，沈娴淑的身子顿了顿。
她回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姜妯眉眼之间果然有几分疲惫,沈娴淑心中立马就愧疚。
沈娴淑握着姜妯的手，另一手摸摸她的脸，体贴温柔的说：“是娘亲的疏忽，都还忘了你赶了三日路。娘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娘再来找你。”
……还来找她
姜妯听到这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她这个娘,对她还真是很黏啊。
黏得都……
姜妯抬眸看了眼站在门外背脊挺直的首辅,姜溥敛着衣袖，唇角轻挂着笑意，那双温和的眸子视线落在她们母女俩的身上，儒雅又安静。
而姜妯看着姜溥这个样子，却忍不住的勾了勾唇角。
她这个娘太黏她了，都让她这个爹爹吃醋了。
这不才刚过一个时辰，就紧巴巴的赶紧过来想带走她娘亲了。
姜妯可不想第一天回家，就被自家爹爹给记恨上，她拍了拍沈娴淑的手，轻勾唇角：“好，娘去吧。爹还在等你呢，想必已经等了许久了。”
沈娴淑闻言，撇嘴嫌弃，“他等就让他等呗。”
沈娴淑眉梢一扬，看上去格外的不屑，看来她这爹爹在家中的地位不太高。
话虽这么说着,但沈娴淑还是起身了，最后叮嘱了姜妯几句，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了房门,姜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打着哈欠，她还能听到门外首辅和自家夫人的低语。
姜溥牵着自家夫人的手，温润的嗓音有些低，“夫人与阿妯聊了些什么，聊了这么久？”
沈娴淑睨他一眼，“我跟阿妯那么多年没见，自然是有许多聊不完的话，很奇怪吗？”
“不奇怪。”首辅声音温和，“可我好不容易休沐一次，如今陪伴夫人的时间却已经所剩不多了。”
身侧的中年男人一袭青衣温润儒雅，丝毫看不出一丝中年发福的迹象，虽然没有了当初年轻时的翩翩公子气质，可他的气质却沉淀得愈发的内敛成熟安静，令人更加着迷。
他那温润的嗓音有些压低，让沈娴淑从中听出了几分被冷落的委屈感。
谁能想到传闻中温润儒雅，舌战群雄的首辅大人，在自家的夫人面前,是个十足的妻奴呢。
夫妻俩伉俪情深，二十几年过去了,感情还是依旧如胶似漆，更别说两人还是三个孩子的父母。
沈娴淑当初年轻的时候是长安的小霸王，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小霸王竟然喜欢上了新上任的首辅。
一个是闯祸精的小霸王，一个是温雅清隽的少年首辅，最后两个人还走到了一起，恩爱了这么多年。
沈娴淑看着首辅大人有些低落的神情，她这心立马就软了，她也丝毫没有一点老夫老妻的害羞和不好意思，立马过去亲了一口首辅大人，“好啦好啦，是我错了，剩下来的时间我都陪你好不好？”
第1528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6）
沈娴淑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成了三个孩子的娘亲，她的性子完全没有一丝的改变。
急躁、耐不住性子，不喜欢等待，要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跪在佛像面前诵经，还是十余年，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可原主离开长安后，一向不信佛也耐不住性子的沈娴淑却诚心拜佛了十余年。
这就是所谓的为母则刚，为了孩子，心甘情愿的改变自己。
特别是原主生病的那段时间，沈淑娴更是不吃不喝，连姜溥的劝告也不听，执意要在佛祖面前为原主祈福。
后来直到听到姜妯成功醒来的消息，沈娴淑才从寺庙里离开。
但是因为一直心思挂念着原主，沈娴淑饮食不振，精神萎靡，如今松了口气，身子后继乏力的反应立马就出来了，自己也昏睡了两日才醒来。
好不容易醒来了，却又立马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去清安观接姜妯回来。
姜溥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安抚沈娴淑先养好身子，告诉她姜妯那边也才大病初愈，现在回来她的身子受不了，让她先调理好了身子再回来。
沈娴淑听着姜溥说的没错，才勉强安分了下来。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沈娴淑当然忍不住想要多跟自己的女儿亲近聊聊。
被沈娴淑亲了脸颊的首辅轻轻地笑了笑，他牵住沈娴淑的手，“夫人可不许反悔哦。”
沈娴淑牵着他，拍拍他的手背，“不反悔不反悔。”
如今三个孩子都在自己身边了，沈娴淑高兴的不得了，她心底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路过的下人们看到老爷和夫人恩爱的一幕，早已习以为常，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无比淡定的低下头从他们的身边路过，然后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
首辅大人那个养在京外养病的二公子回来的消息，第二日便已经在长安城内传开了。
他们都没见过这位传闻中体弱多病的二公子，对他很是好奇，想看看这二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宁楼。
“诶，昊炎，听说你那位体弱多病的弟弟昨日已经回长安了，怎么今日也不将他带过来，我倒是对他很是好奇，想见一见呢。”秋孟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眯眯眼睛，拍拍身边姜昊炎的肩膀说。
姜昊炎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背脊挺直端正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饮着酒，听到秋孟的话，他眼神微微变了变，才低声说了句：“我与阿妯多年不见，生疏了。”
他昨日都没能与阿妯说上几句话，今日又怎么能够邀请她一同出来玩。再说了，阿妯是女儿身，和他们这些男子一起玩，那更是不行，男女有别，总归是不好的。
想到这一点，姜昊炎的眸子就闪烁了一下。
他还没问父亲阿妯的女儿身该怎么办。
世人只知道首辅府有两名少爷和一名小姐，却不知道首辅的二公子其实是女儿身。
如今阿妯已经回到长安城了，那阿妯这男儿身又要假装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一辈子都不恢复女儿身了吗？
第1529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7）
“生疏？”秋孟略显诧异，而后又思索了下点点头，“说的也是，这么多不见，的确是会生疏。诶，那你与我说说，你那二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昊炎放下酒杯，认真沉声道：“阿妯很是乖巧。”
“乖巧？”
秋孟愣住，但他并未多想，只是问：“跟你们家阿凝一样乖巧？”
姜昊炎颔首：“对。”
秋孟瞥了姜昊炎一眼，嘀咕着说：“真是奇怪了，姜首辅那样文文弱弱的书生，怎么生出了你这样强壮，还喜欢舞动弄枪的儿子？阿凝和你那个阿妯弟弟，听上去都是柔弱又乖巧，才更像是姜首辅的孩子。”
姜昊炎对于秋孟这种话早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他和阿妯还有阿凝不同，不喜欢读书，只喜欢习武，所以才去了镇北侯的军队。但他也并没有让父亲失望，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了副将。
再说了，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儿。男儿不舞刀弄枪，上场杀敌，还能干嘛？
至于阿凝和阿妯都是姑娘家，不学文，还能学什么？
和他一样学武吗？
姜昊炎第一个不答应。
他们家的姑娘养得白白净净又娇娇的多好，才不要跟那些大老爷们一样，邋里邋遢。
“忱似你也说句话啊！”秋孟见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姜昊炎，便没再继续说这个了，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年。
那少年坐在窗边，面前是茶几，放着一壶热茶。少年穿着烟青色的长衫，身形清瘦高挑，玉白的指骨握着一本书籍，正微垂着睫毛，看着手中的书。
秋孟见了，便摇摇头无奈的说：“你可真是个书呆子，每次出来玩手中都拿着本书，也不知道这些书有什么好看的，枯燥又无味，本公子看得脑袋都疼了。”
对于这话，姜昊炎也非常的赞同。
他不是个读书的料，和秋孟一样，看到那书籍上密密麻麻的字，头就疼。
但姜昊炎比秋孟稍微要好那么一点的是，姜昊炎是个习武的料，不仅有着一身好武功，还有从军打仗的头脑，可秋孟呢，啥也没有。
裴忱似听到秋孟的话，眼皮子微抬，少年的瞳珠漆黑冷淡，长长的睫毛如蒲扇一般浓密，但眉眼的神情却很是疏离。他并未放下手中的书，只抬手拾起了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才嗓音清润的淡然道：“喜好追求不同，所见所感便不同。我不觉得这些书枯燥又无味。”
茶壶是上好的紫砂壶，茶杯亦然。
少年拾着茶杯，抿了口茶，茶水润过色泽有些浅薄的唇瓣，在窗外的浅金色阳光下，显得少年的唇瓣很是有莹润的光泽。
秋孟见了裴忱似那样，克己复礼的迂腐书呆子，啧啧摇头，又转头对姜昊炎说：“诶，昊炎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说，你才是镇北侯的儿子，而忱似是姜首辅的儿子？会不会有人当初在你们俩出生的时候，悄悄将你们给调换了？”
秋孟说着一边指尖摸着下巴，神情越来越兴奋。
第1530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8）
谁不知道镇北侯和姜首辅两个人一向不对付，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
在朝堂之上两人经常明争暗斗，这一斗就是二十来年。
镇北侯看不顺眼姜首辅那谦谦公子实则腹黑狡诈的模样，他觉得贼虚伪，当初沈娴淑就是被这个人给骗得团团转，才嫁给了他。
姜首辅亦然，于是两个人便在朝堂上斗了许多年，其他的朝臣都不敢招惹他们俩。
如今的北洲，文武皆修。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在长安城中，首辅姜溥掌文，长安第一学院太初学院便由姜首辅管理，太初学院内的学子更直接是朝堂未来的国家栋梁。镇北侯裴宵掌武，麾下数万只军队，战场杀敌，大杀四方，为我北洲开拓疆土。
可谁能想到，这两人的儿子，一个舌战群儒的首辅却生出了个喜欢在战场杀敌的副将，还正巧去了死对头的麾下做副将。
而另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却生出了个一心只想读圣贤书的天下第一公子，还好巧不巧的就在不久后，这天下第一公子还要去镇北侯的死对头的书院去读书。
姜昊炎听到这话，没什么表情的戳穿秋孟，“我比忱似大一岁。”所以完全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调换。
秋孟当然也知道这件事，调换什么的，是完全没可能的。
他只是突然想犯个贱而已。
咳咳，今天这个贱，我是非犯不可。
秋孟伸着懒腰，他问忱似，“对了，有件事忘记问了。忱似，太初学院的三年一次的招生就要开始了，这次你会去吧？”
裴忱似颔首，“会。”
秋孟顿时眼睛亮闪闪，“忱似啊，我的好忱似，你就帮帮我的忙，到时候会试的时候，你的答题给我看上几眼如何！这次我要是再过不了会试，不能去太初学院读书，我爹一定会杀了我的。”
裴忱似连半点眼神都没给秋孟，直接拒绝：“不可以。”
“哎哟，咱们都是多少年的兄弟了！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嘛！”秋孟耷拉着肩膀。
姜昊炎看着秋孟那可怜的样子，暗中摇摇头，幸好他是学武从军，不需要像秋孟一样整日学那些枯燥无味的书。不然今日的现在，他估计也在和秋孟一样为了会试而苦恼着。
“太初学院的会试有多么的严格，被抓到舞弊的后果有多严重你是知道的，别说忱似不帮你了，就算是掮客，也不敢在太初学院的会试上给你贩卖考题。”姜昊炎出声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秋孟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太初学院有多严，他是心里清楚，不然他也不会落榜了一次，等到三年后再重来。
如今的北洲文官武官的地位平等，北洲境内许多的地方最少会有两处供学子们读书学习的学院，其学院之首便是长安城的太初学院。
太初学院由圣上钦点，当今首辅管辖，里面的老师更曾是北洲的风云人物，随便一个便都是顶尖的。
第1531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9）
每三年太初学院便招生一次，一次之后三十个名额，各个地方的学子们便会在这一次会试中相聚。
三十个名额看着多，但其实一点都不多。
北洲多大啊，又有多少个来自各个地方的学子？
几百号人中才通过三十个人，但如果通过了，今后便只有飞黄腾达的日子了。
通过会试的人将留在太初学院，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入朝为官，这也是除了科举之外，给予寒门学子的另一个发展宏图的机会。
并且只要是通过会试进入太初学院的学子，不管是寒门还是高门，太初学院都不收取任何的学费，相反还会每月通过学子的学习情况分发银两。
这对于辛苦考进太初学院的寒门学子来说，是莫大的帮助。
秋孟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他那愁眉不展的模样，裴忱似倒是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待会我帮你整理出一份重要的考题，你把它们都看了背了，这次的会试就不会落榜。”
秋孟闻言，立马含泪的点点头，宛如再生父母一般的看着裴忱似：“忱似，这次要是我顺利过了会试，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
裴忱似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垂眸冷淡的看着手中的书。
倒是一旁的姜昊炎却突然站了起来，秋孟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他看着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楼下的姜昊炎，秋孟起身走过来，好奇的问姜昊炎，“昊炎，你怎么了？”
秋孟顺着姜昊炎的视线看下去，一眼就看见了楼下街道上一个非常显眼的红色身影，特别是今天的阳光还那么的大，那么的刺眼。
秋孟惊奇的出声，指着那下方的红色身影，“我去，这谁啊，穿得比我还骚包！”
说着，秋孟忽然一愣，他又揉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眼睛，身子往窗户外倾了一些，然后无比诧异的对姜昊炎道：“是我看花眼了吗，我怎么看见阿凝和那个骚包走在一起啊？”
这个时候秋孟才发现姜昊炎的脸色有些阴沉难看，随后便听姜昊炎声音低沉不悦的说：“那是我的弟弟，阿妯。”
秋孟：“？”
秋孟都傻眼了。
什么，你说楼下那个穿的张扬骚包的少年，就是你之前口中口口声声说和阿凝一样乖巧听话的弟弟？！
秋孟一副你莫不是在骗傻子的表情看着姜昊炎。
姜昊炎却连个眼神都没给秋孟，他看着楼下的姜妯和姜凝要离开了，连忙转身匆匆下了楼。
见着姜昊炎走了，秋孟也起了兴趣，他看了眼楼下的姜妯两人，然后转身兴奋的对裴忱似道：“忱似，我们也跟着下去看看。”
说完，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拉住了裴忱似的手臂，拽着他下楼。
姜妯正陪姜凝一块儿逛街，少年红衣张扬恣意，眉眼妖异慵懒，嘴角懒懒散散的挂着一抹笑，很是勾人，街上路过的小姐姑娘们个个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眼睛都挪不开了。
路过卖首饰的小摊，姜妯停下来，拿了一支镶嵌蜜蜡黄玉发钗，朝身边的小姑娘招了招手，“阿凝过来。”
第1532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10）
第1532章都1532章从此不敢看观音（10）
身侧的小姑娘极为安静乖巧，两人站得本来就近，如今听到少年的声音，又乖巧的往她身边挪了一步。
姜凝声音又软又甜：“二哥哥。”
招手让小姑娘过来后，姜妯抬手挽住了小姑娘的肩膀，低声：“别动。”
对方乖乖的没动，姜妯将刚刚拿的那一支发钗插在了小姑娘的发髻中,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视线上下打量的看着小姑娘。
姜凝被姜妯这样看着，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她想伸手扶了扶刚刚姜妯插入发髻的发钗，但是被她忍住了。
姜凝的指尖有些不安忐忑的捏着衣袖，她小声的问面前的少年：“二哥哥,阿凝戴这个发钗,好看吗？”
话落，姜凝便看见面前的少年弯着嫣红的唇瓣,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好看，阿凝人美，才衬得这发钗更美。”
少年的嗓音低哑又温柔，姜凝还从未遇到过他人这样温柔的与自己说话，当即就红了脸。
父亲虽然温和，教她学识和道理，但从未给自己买过发钗和好看的裙子，因为父亲只给母亲买。
母亲也送过自己很多很多好看的发钗首饰和裙子，但是母亲和二哥哥不一样，二哥哥要比母亲还更温柔些。
至于大哥，姜凝很少和大哥独处，但是大哥从外面回来，也经常给自己带礼物，可是在姜凝的心中，她还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冷漠话少的哥哥，尽管她知道哥哥是喜欢自己的。
那卖发钗的摊主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再加上眼前的这对兄妹本就俊美好看,他也不算说谎，只听他笑呵呵的说：“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发钗可是前些日刚到的新货，小的今天才摆出来，没想到一眼就被公子看中了。这位是公子的妹妹吧，和公子长得可真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生的那般的好看！不过刚刚公子那话说的可一点没错，小姐长得本来就好看，不是发钗衬小姐，是小姐衬了这发钗，才显得那么好看。两者相辅相成，宛如天生的一对！”
这摊主噼里啪啦的一大堆奉承话，但是不得不说，这些话听得人的确是心里挺舒服的。
姜凝说到底也是个才满十岁的小姑娘，听到摊主的这话，立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姑娘的脸红红，躲在姜妯的身后,都不敢说话了。
姜妯见了笑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眉眼风流懒散的开口：“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摊主立马笑眯眯的回答：“不多，就五两银子。”
眼前的这两位看上去衣着华贵，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哪家高门的公子小姐，区区五两银子不在话下。
姜妯听到摊主的话，眉梢一扬。
五两银子，那可不便宜了，在长安这种繁华的地方五两银子好歹也足够普通百姓半月生活了。
不过这发钗的确挺不错的，五两银子买它也不算吃亏。
姜妯刚准备拿钱，身后忽然传来姜昊炎的声音。
“阿妯，阿凝。”
第1533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11）
姜妯掏钱的动作一顿，她继续将钱付给了摊主，然后转头看着走过来的姜昊炎，唇角微勾，淡笑道：“大哥。”
姜凝也乖巧出声：“大哥。”
姜昊炎走来，抿着唇点了点头。他视线扫了一眼摊上的那些发钗首饰，询问她们：“在买首饰？”
“嗯，是啊。”姜妯眯着眸子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暖阳，与姜昊炎道：“今日阳光甚好，我便带着阿凝出来玩玩，随便买点东西。”
姜凝听到这话，手忍不住的摸了摸姜妯刚刚给她买的发钗。
她不是没有发钗，身为首辅府的三小姐，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发钗戴？
她多的是金贵的发钗。但是那些发钗都比不上二哥哥给她买的这个发钗让她喜欢。
姜凝摸着头上的发钗，开心的笑出了声，然后小声的对姜昊炎道：“大哥你看，这是二哥哥刚刚给我买的发钗。阿凝很喜欢，谢谢二哥哥。”后面的话是对姜妯的说。
姜妯勾着唇角，散漫的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姜凝的头，“喜欢便好。二哥对长安不熟，等会还要拜托阿凝带二哥逛一逛长安城呢。”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小阿凝吗？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孟哥哥呢？”秋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声音爽朗的笑着走过来。
姜妯听到声音随意瞥眸看过去，本想收回视线，却不想看见了秋孟身后的那道青色修长身影。
她视线停了下来，然后意味深长的半眯了下眸子。
依稀能从秋孟的背后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
定睛一看，那少年清冷温润，一手执书，一手敛着烟青色的衣袖，不紧不慢的踱步走来。
浅金色的阳光微微落在他的发梢上，恰好有一阵微风吹来，将少年的发梢染成了浅浅的金色。长眉若柳，微垂着长睫，一双清冷狭长的眸子是化不开的疏冷淡漠。鼻梁很是高挺，绯薄的唇瓣微抿着，唇线极浅极淡，透着几分清冷意味。
少年郎温润疏冷，执书走来的身形宛如苏州雾蒙蒙的湖边，腾起的雾气带着丝看不清的薄雾，将四周的一切都好似晕染的模糊了一般，只见到一青衣少年撑着油纸伞，染着不染尘埃的粼粼潋滟。
长安的风水养人，将眼前的美人养得玉骨天成，宛如白玉般冰晶剔透。
秋孟走来，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姜昊炎等人。
姜凝懂事的和秋孟点头行礼，小姑娘嗓音有些软，“孟哥哥好。”
“诶，”秋孟继续捉弄小姑娘，“阿凝这一声孟哥哥喊得我可真是舒心。阿凝还没回答孟哥哥的问题呢，有没有想孟哥哥啊？”
姜凝虽然还年幼，但也好歹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了，在长安女子一般十三四岁便能嫁人了。
她如今十岁了，已经知晓一些男女之事，再加上她平时安静又话少，是个极容易害羞的人，哪好意思回答这样的问题啊。
姜凝一时之间羞红了脸，下意识的躲在了姜妯的身后。
第1534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12）
小姑娘的手紧紧的握着姜妯的衣袖，姜妯觉察到了，便哑然笑着，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算是在安抚她。
姜昊炎见秋孟捉弄姜凝，便拧着眉不悦的出声：“想你做什么，阿凝的哥哥都在这呢！要想也是想我和阿妯才对。”
“我怎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小气的一面。”秋孟瞥了姜昊炎一眼，他方才也只是逗逗姜凝而已，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他又见着姜凝头上戴的那发钗，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视线看向了一旁被姜凝羞怯的抓着衣袖的姜妯。
阿凝这个小姑娘，秋孟也算是从小看到大长大的，小姑娘平日里害羞沉默，和她哥哥姜昊炎有些相似。看着安静软软的，但其实不像是个会主动接近他人的人。
这姜二公子才回来一天，阿凝居然就对她这么信任依赖了，看来她很是不简单啊。
秋孟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妯，看着她那张脸的时候，眼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惊艳。
这一家的人都长得好看，姜昊炎虽然冷了些，但是长相也是俊美的，可是他没想到姜昊炎这个弟弟却是……那样的漂亮。
对，就是漂亮。
以前秋孟觉得只有裴忱似的相貌说得上漂亮。
毕竟一个男子用漂亮来形容，着实是有些不对，但是只要你见过裴忱似，你才会发现，漂亮两个字用在他的身上完全没有错。
可如今，秋孟没想到除了裴忱似，竟然还有一个人的容貌也可以漂亮来形容。
眼前的这少年穿着绯色的长衫，美的雌雄莫辨。她看上去张扬又慵懒，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风流的味道，像个典型的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但是她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那股子慵懒风流的气质，足以将人给迷得神魂颠倒。
别说是女人见了就喜欢上了，男人见了同样也会走不动道。
秋孟笑哈哈的对姜妯道：“你就是昊炎口中经常提起的那个弟弟，姜妯吧。昊炎经常在我们的面前提起你，我跟你说他可想你了，好多时候他和我们一起喝酒都因为想起你哭了。想不到吧，他这个大冰块喝酒也会哭！每次喝醉了都与我和忱似说，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另外养病是那般的可怜，他们还不能去看你，只能在心里思念着你。如今你病好回长安了，昊炎估计心里已经高兴疯了吧。”
听到这话，姜昊炎脸色一变，他下意识的看了姜妯一眼，见姜妯没有什么表情，他才皱眉对秋孟低声厉呵道：“别胡说。”
他什么时候在你的面前经常提起阿妯了，还有什么喝酒喝的哭了，这绝对不是他。
如今才是阿妯从京外回来的第二天，姜昊炎可不想自己的妹妹面前丢了做大哥的形象。
秋孟听到了姜昊炎死鸭子嘴硬的话，他毫不客气的一个白眼翻出天际。
“对对对，你是没有经常提，你也没有喝醉酒后因为思念自己的弟弟而痛哭流涕。那些曾经我看到的，只不过是我和忱似眼花了生出的幻觉，行了吧？”
第1535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13）
秋孟这话，说得要有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谁不知道姜昊炎从军后所有的时间都是待在军中，好不容易才回一次长安，结果次次都提起那个远在京外养病的弟弟。
阿妯这个名字，他和裴忱似听得简直耳朵都要起茧了。
而且这一次行军紧张，可姜昊炎不知从哪里听到说自家弟弟要回来了。
结果立马毫不犹豫的向将军请了假，然后一路累死了两匹马才快马加鞭的赶回长安。
现在的确是看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弟弟了，可他明日便又要离开，继续赶回军营。
这么奔波劳累，为的只不过是能够亲自迎接弟弟的回来，见他一面。
分明这么重视自己的弟弟，却一点都不肯透露自己的心中的挂念和在意。
要不是秋孟和姜昊炎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他这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模样，他估计还会以为这兄弟两人不和呢。
姜昊炎有点恼怒，“秋孟。”
姜昊炎余光看见自己身侧的少年微微勾着唇角，她含笑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姜昊炎好像被姜妯看穿了一眼，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回避了姜妯的视线。
姜妯轻笑一声，然后收回视线，音色懒洋的对秋孟道：“嗯，是我。你是？”
裴忱似的手中还拿着书，站在一侧，微风拂过衣袂飘飘。过分精致貌美的容颜，神情有些冷淡。
他的眼睫微微垂着，视线并未落在他们的身上，直到秋孟诧异的和姜妯打招呼，姜妯出声的时候，裴忱似才微抬着眼睫，看了一眼姜妯。
耳边传来的是少年的声音。
她的嗓音清冷，听着有几分模糊，似乎有些刻意压低一般，但尾音却带着几分懒洋洋又慵懒勾人的味道。
让裴忱似不自觉的抬头，视线从手中的书本中移开。
就这抬眸的一眼，裴忱似的视线顿住了。
他先前来时，完全没注意眼前有谁，也对他们没有一丝的好奇，如今抬头才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的绯衣少年郎。
看着少年，裴忱似无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眸，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竟然没有移开。
没有人注意到裴忱似的异样，秋孟听到姜妯的话，笑着回答：“我叫秋孟，是你哥的好友。我听你哥说你今年十六了？我比你年长三岁，你也要唤我一声哥哥哦。”
一侧的姜昊炎睨了一眼占他妹妹便宜的秋孟，没说什么，只是冷淡的回答姜妯的话：“阿妯，他是秋孟，户部尚书的公子。至于秋孟身边的那一位是——”
姜妯顺着姜昊炎的话，视线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秋孟身侧的青衣少年，却不想对方也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正好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和她对视的少年睫毛忽然颤了一下，他眸底的情绪波动了下，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
裴忱似微抿着唇瓣移开了视线，而后嗓音清润道：“裴忱似。”
秋孟和姜昊炎两人却是愣了一下，因为他们认识裴忱似这么久，却是第一次见裴忱似主动搭理过别人。
姜妯却扬着眉梢，忽然惊讶问：“你就是传闻中的长安第一公子，裴忱似？”
第1536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14）
裴忱似的名字在长安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自小聪慧，惊才艳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群书。公子温润如玉，更是长安城内不可沾惹亵渎的存在。
裴忱似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对于第一公子这个名号并不感兴趣，也从未这般自称过，不过是他人加在他身上的罢了。
“早听闻第一公子容貌绝艳漂亮，引得长安城内的小姐们日思夜想，每天在镇北侯府门前观望的人，都能将镇北侯府的大门给踏破了。我在京外养病的时候，就对裴公子很是好奇，想着等到回长安了，一定要见上一面。如今一见，倒真是名不虚传。”
面前的绯衣少年笑得慵懒妖异，视线落在裴忱似身上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其中好像有些意味不明的戏谑和玩弄一般，只听她又接着说：“不仅长安城的小姐们喜欢裴公子，我也很是钟意裴公子。”
其他人听到这话，神色一愣。
姜妯漫步走了过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烟青色的长衫清冷消瘦，他身形很高，比姜妯还要高一个脑袋，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色彩极致张扬鲜艳，一个淡雅如玉，温文尔雅，那是一种莫名让人觉得无比吸引的美感画面。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裴忱似眼睫微垂，漆黑的瞳珠清润漂亮，他还因为她刚刚的话，眼底还有些疑惑的神色。
似乎没想到过，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走过来靠近的时候，少年的鼻尖忽然嗅到了一抹很淡的清香，挺奇怪的，不像是男子身上应该有的清香，也不是女子身上的幽香，但莫名的让人觉得好闻。
忽然的，裴忱似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轻轻地捏住了。触碰到他下巴的肌肤很是娇嫩，却无端的让他觉得有些滚烫得灼人，这让他睫毛微颤，倏地回过了神。
他垂眸，望着眼前捏着他下巴的少年，裴忱似似乎是忘了挣脱，也好像并没有被男子轻薄的不悦，只是视线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姜妯勾着嫣红的唇瓣，笑了下，然后凑近他，轻佻的询问：“不知传闻中清雅如玉的第一公子有没有兴趣与本宫一起做一对人人羡艳的鸳鸯，行龙阳之好？”
“啪嗒……”
少年拿在手中的书突然掉了。
温雅如玉的公子听到这话，神色茫然了一下，那瞬间完全没有明白姜妯究竟在说些什么。
又过了几秒，然后他睫毛一颤，推开了眼前的少年。
他回神，蹙着眉尖，还未说话，就听到秋孟声音拔高的说：“什么，龙阳之好？！”
这话惹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看过来，姜昊炎见此，紧皱着眉间，过来捂住了秋孟的嘴，低呵：“你声音再大一些，满条街的人就都知道了。”
秋孟：“唔唔唔……”
姜昊炎嫌弃的松开了手。
秋孟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咽着唾沫，他的眼睛看了看裴忱似，又看了看姜妯，难以置信：“姜二弟弟，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和忱似行龙阳之好？你，你，你难不成喜欢忱似？！”
第1537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15）
他惊呼，指着姜妯说：“你是断袖！！！”
姜昊炎不悦的看了眼秋孟，伸手拍掉他指着姜妯的手，说：“别指来指去。”
他转头看过来，“阿妯，你喜欢忱似？”
姜昊炎问姜妯的时候，脸上神情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害怕自家弟弟有断袖之好的惊慌，反而是无比淡定的在询问她，就好像在说如果姜妯承认自己喜欢裴忱似，姜昊炎就会立马将裴忱似绑回去一样。
裴忱似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时，听到他们的话，他无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书。
他直立起了身子，连同他心中都带上了一丝他自己没发现的异样情绪，而后他听到少年笑着懒洋洋说：“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感染指远近闻名的天下第一公子呢？这要是传出去了，我岂不是成了全北洲小姐们的眼中钉了？”
裴忱似敛眉：“……”
他握着手中的书，不语。
秋孟松了口气，“原来是开玩笑啊……我瞧你方才神情不像是作假，还以为是真的呢……”
相对起秋孟的紧张和虚惊一场，姜昊炎只是皱着眉没说话。
刚刚他以为阿妯喜欢忱似的时候，还在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他和忱似很早就相识了，忱似的性格他清楚，将阿妯交给他，姜昊炎也是放心的。
一旁的姜凝还不懂什么叫做断袖和龙阳之好，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哥哥们。
姜妯桃花眼盈着笑意，视线似乎不经意的滑过了一侧的裴忱似，她道：“当然是开玩笑的。裴公子应该不会当真，与我生气了吧？”
绯衣慵懒的少年突然走过来，歪着头，眼里的笑戏谑又调侃，却丝毫并没有愧疚之意。
裴忱似看着她，又冷淡的收回了视线。
他抿着唇瓣，声音透出了几分疏冷，“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少年分明没说什么，但总让人觉得他此刻的情绪并不太好。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秋孟愣了一下，然后开口：“他……忱似是生气了吗？”
姜妯眯着眸子，唇瓣微勾，眼底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
第二日，姜昊炎就离开了长安，他们一家人都站在城门口送姜昊炎离开。
这一走，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之后又过了三日。
短短三日，整个长安的百姓就都知道从京外回来的首辅府二公子姜妯，是一个喜欢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了。
百姓们咋舌不已，毕竟谁能想到清正廉洁的首辅大人，居然会生出一个喜欢流连花楼、赌场的纨绔儿子。果然啊，清官难断家务事，饶是首辅大人再多么的厉害，也还是教不好自己的儿子。
首辅府。
昨夜姜妯和秋孟一起喝多了酒，便留宿在了花楼中，今早日上三竿了才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回府。
姜妯刚伸着懒腰踏进首辅府的大门，就看见姜溥和沈娴淑两人迎面走来。姜妯的脚步一顿，然后懒洋洋的走过去，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面上毫无一丝被抓到的心虚道：“爹娘，早啊，你们这是要去哪？”
第1538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16）
看见姜妯回来了，沈娴淑连忙走过去拉住了姜妯的手腕，然后低声对姜妯道：“今日你爹爹下朝后，圣上传旨让你随你爹爹进宫面圣。”
姜妯诧异，“圣上要召见我，为何？我和圣上又不熟。”
姜溥走到姜妯的身侧，语气淡淡的说：“圣上的心思谁也猜不透。阿妯，你去换一身衣裳，等会便随我入宫吧。”
“嗯。”姜妯点了点头。
她转身离开往房间走去，沈娴淑也跟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去房间里。
沈娴淑和姜妯一路回了房间，姜妯换衣服的时候沈娴淑在旁边看着她，姜妯伸手拿过搭在一旁屏风上面的腰带，对沈娴淑满是无奈的道：“娘，若我不是男子，你这样看着我换衣服，可就是耍流氓了。”
闻言，沈娴淑娇嗔，“我自己的孩子，我还看不了了？”
“我要真是男子，娘亲这样看我，到时候不乐意的就是爹了。”姜妯戏谑的说。
沈娴淑被自己孩子取笑，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她走过来伸手拿过姜妯手中的腰带，她一边为姜妯系上腰带，一边忍不住担忧迟疑的问姜妯：“阿妯，你、你这几日……”
“娘亲是要问我花楼的事情？”姜妯打断她的话，反问她。
沈娴淑点头：“对。”
“娘亲不喜欢我去花楼？”姜妯问她。
沈娴淑一听这话，立马摇头，反而眼睛还亮闪闪的看着姜妯，似乎十分的兴奋，“娘亲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娘亲很支持你去！阿妯啊，你听娘说，别听其他人那些胡说八道，娘年轻的时候就最喜欢逛花楼了，那花楼里的女子们多好看啊！腰又软，声音又甜，又温柔，别提有多得劲了！”
姜妯：“……”
她看着异常兴奋的沈娴淑，微微沉默了下来。
是她草率了。
随后，便听沈娴淑继续道：“但是后来自从认识了你爹之后，你爹就老管着我，不许我去花楼。特别是嫁给他后，我连其他女子的手都没摸过了。”
沈娴淑的话里话外还有神情，无一不在透露着她内心深深的失望和遗憾。
姜妯沉默，难怪平日里看着姜溥只要有空就立马缠着沈娴淑了，这要是不看紧点，估计自己的媳妇就跑了。
沈娴淑忽然叹着气，她眼睛深深的看着姜妯，眼里满是愧疚，“这些年娘没有陪在你的身边，你又一直扮男装，让你受苦了阿妯，都是娘不好。”
姜妯闻言，满是无奈，她将玉坠挂在了腰上，然后搂着沈娴淑的肩膀，拍拍她说：“娘你在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我反而还要感谢我这些年虽然远在京外，但娘依旧不离不弃的照顾。”
“……阿妯，你应该不会真的喜欢女子吧？”沈娴淑还是忍不住的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她以前虽然喜欢逛花楼，但是内心还是喜欢男子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眼就喜欢上了姜溥，然后缠上了他，最后好不容易才拿下了姜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