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妻子
雪山深处，一座被森然魔气所笼罩的山涧之中。
一道魔光穿越屏障落下来，暗泽熠自其中现出身形，就待走进龙宸所在的那座山洞里，却突然听见山涧某处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自其中隐约可听出痛苦的意味。
暗泽熠顿住脚步，轻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了一会，最终确定那断断续续传来哀鸣声的方向，一番犹豫之后，转道走了过去。
那是距离龙宸所在的山洞有一段距离的另外一座山洞，此时因龙宸解了封印而弥漫开的魔气已经弥散到这个山洞之内，暗泽熠在洞口处往里观望，可以看到其中淡淡的魔气里亮着微弱的白光，而痛呼声正是自这里面发出的。
暗泽熠警惕地观察了好一会，方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往洞中走去。
一进洞中，空间陡然开阔，看起来恍若一座巨大的宫殿一般，穹顶上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穿过雾气一般的魔光照耀下来，将这冰雪宫殿内所有的寒冰器具映照得如梦似幻。
暗泽熠缓步走在魔雾中，寻着痛呼声慢慢走到冰宫一角，临近了方才看清一座冰雪制成的牢笼，以及牢笼内蜷缩成一团的人。
那人此时几乎已经快变成一个冰人了，他的全身上下布满了寒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冻疮崩裂开深深的伤口，其中的鲜血被冻成冰碴，整个人看起来好不凄惨。
而更加糟糕的是这弥漫的魔气中所包含的点点火星，这样的魔火非但无法帮他取暖，反而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包围在他的身边侵袭着他已然千疮百孔的身体。
这就好似是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身上撒盐一般，使他全身持续剧痛，方才忍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哀鸣。
“普通人？”暗泽熠狐疑地看着牢笼中的人，犹豫了一下，挥手间拂散牢笼之内的魔光，并将手结成印诀一引，在那人的身畔立时多了一团火焰。
暗泽熠用出的正是道家最基本的御火诀，虽然这是他用魔气使用御火诀凝聚成的火焰，不过好在调动的是天地间的灵气，虽不算纯正的道火，但至少与普通的火焰一般是温暖的。
于是那人终于在永恒的寒冷中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暖意，他的身子抖了一下，强撑着睁开眼睛爬到火团之前，近乎于贪婪地感受着火焰中的温暖。
暗泽熠这时方才看出这人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他眼中的疑惑不由越发深了。
之前雪妖被任黎佑和锦菡所阻，无论如何也抓不回人类献给龙宸了，那么她又在这里囚禁这么一名青壮年男子是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暗泽熠直接将疑惑问了出来，淡淡道：“你是谁？和雪妖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囚禁你？”
火团之前的男子缓缓抬头看向暗泽熠，干裂的双唇轻轻张开，声音沙哑得厉害，艰难说道：“你又是谁？”
暗泽熠不答，只是淡漠地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打量了暗泽熠一会，唇角慢慢上扬了一丝无所谓的笑意，低低应道：“我叫纪森扬，雪妖她……
……是我的妻子。”
第437章 一时不察
暗泽熠大约是在一刻钟之后离开那座冰雪宫殿的，也不知他与纪森扬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的神色有些古怪，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很快，暗泽熠走到龙宸所在的山洞前转道走进去，不一会便来到山洞的尽头处，停在了龙宸的前方。
安静闭目养神的龙宸听到声响睁开眼睛，对着暗泽熠淡淡问道：“回来了，熠小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暗泽熠低下头，愧疚地说道：“抱歉，龙君，方才那三名道人见敌晚辈不过，便用了一件极其厉害的逃遁法宝，晚辈一时不察被他们逃了去，待要追赶时已然不及，请龙君恕罪。”
龙宸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就这么垂眸看着暗泽熠，默然不言。
暗泽熠也不敢抬头，只能静静等着。
良久，只听着龙宸淡淡说道：“罢了，逃便逃了吧，熠小子，起来吧。”
“谢龙君。”暗泽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随后他抬头状似随意地左右看了看，问道：“龙君，雪妖何在？”
“出去了。”龙宸唇畔的笑意似乎越发诡异了一些。
暗泽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片刻后，满脸真诚地说道：“龙君，您初解封印，魔力受损严重，不如晚辈现在便带您回返九幽，让族中尽快为您调养身体、恢复魔力，如何？”
龙宸诡异地邪笑着，爽快应道：“可以，走吧。”
龙宸如此轻易便答应了，反倒是使暗泽熠一愣，他还以为龙宸受到锦菡和梁月的冒犯，再加之万年封印所积累的怨气，最起码也要杀了雪山周边村子里的人才肯离开呢。说不得他还要费些口舌才能劝动龙宸一人不杀便跟他一起回返九幽。
不过能省事自然更好，暗泽熠侧身让到一旁，恭敬道：“您先请，龙君。”
“嗯。”龙宸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暗泽熠送给他穿的衣服，背起手缓步往洞外走去。
如此龙宸在前，暗泽熠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出了山洞径直飞上天空。龙宸在空中时停顿下来，转头四望着很是欣赏了一番夜景，方才往暗泽熠所指的方向飞去。
两人就这样往前飞行，不过一会暗泽熠便察觉到异常，看着远处的天边缠斗在一起的各色光芒照亮夜空，他的脸色渐渐越来越难看。
龙宸也没有跟暗泽熠打个招呼，径直转道飞往有各色光芒大亮的地方，暗泽熠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出现在那光芒的不远处，负手悬浮在空中，邪笑着看起热闹了。
已经大感不妙的暗泽熠随后飞了过去。
暗泽熠停在龙宸身边的时候，缠斗中的几人正因为有人来到而纷纷分开，其中三色剑光上是锦菡和梁月、任黎佑，另外一人则是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
暗泽熠低沉的目光定在那女子的身上，眼中的神色越来越狐疑。
只见那女子的身形样貌依然可以看出正是雪妖，只是她的周身不再是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纯洁寒气，而是周身魔气滔天，并且气息明显厉害了许多，竟是比起他暗泽熠的境界还要高的样子。
第438章 水火不容
锦菡他们三人就算是和暗泽熠对敌都吃力，更别提变得厉害许多，比起暗泽熠的实力还要高的雪妖了。
暗泽熠和龙宸来到现场的时候，锦菡他们三人各个身上带伤，且气喘吁吁得看起来格外狼狈。反而之前被任黎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雪妖倒是气定神闲，颇为悠闲。
暗泽熠看出这样的情况，脸色越发难看。
这时锦菡他们三人退开后正立在飞剑上并肩站在一起，雪妖则对着龙宸弯腰施了一礼，恭敬唤道：“主上。”
“不必多礼，起来吧。”龙宸淡淡然悬浮在空中，邪笑着看了看锦菡三人，问道：“雪妖，这三人你可能杀了？”
“多谢主上为小妖增加实力，小妖很快便可以将这三人杀掉，请主上观战。”
“好，很好。”龙宸转头看向暗泽熠，邪笑道：“熠小子，你不慎让这三人跑了，好在雪妖恰好又拦住了他们，胆敢冒犯本座的人，本座怎能容他逃了去，是不是？”
暗泽熠深深低着头试图遮掩脸上不自然的神色，艰难地应道：“是……”
龙宸回过头看向雪妖，邪邪道：“好，本座便在这里观战，雪妖，你速速将这三人杀了，然后再代本座将这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尽皆杀光，你可能办到？”
雪妖的眼中染上了血芒，满脸阴寒如同恶鬼一般，怨毒地冷笑道：“主上放心，小妖能办到。”
“好啊，这样本座便可以放心回九幽了，哈哈哈……”
龙宸大笑，似是为创造出雪妖这么一个索命的恶鬼而得意。
另一边锦菡他们三人则是相顾变了脸色，颇为愤恨。
“龙君！”暗泽熠在多番权衡之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皱紧了眉头，焦急道：“龙君，这三人与晚辈……”
“熠小子！”龙宸神色深深地打断暗泽熠的话，转头对着他别有深意地说道：“别再说下去了，你是个聪明人，当知道我魔族与九州正道水火不容的道理。倘若处理不好这样的关系，我看你这魔族公子也别做了。”
“龙君……”
龙宸并不容许暗泽熠说下去，再次打断了他，淡淡道：“小子，你助本座摆脱封印，对本座足够恭敬，本座记你这个人情，现在也是为你好，在教你道理，你若再说可就是不懂事了。乖乖闭上嘴，我保证你若是能看完雪妖杀了这三人，对你的心境、你今后的为人处事、甚至对你的权势地位，都是有益而无害的帮助。”
龙宸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暗泽熠不得不脸色难看地沉默下来。
龙宸便满意地看向雪妖，淡淡道：“雪妖，去吧。”
“是！”雪妖满脸戾色地应下，转身往锦菡他们三人处冲去。
龙宸冷眼看着这个景象，眼中现出了一丝惘然的神色，低声说道：“熠小子，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本座今日之举乃是为你好，否则你若真敢与正道弟子牵扯不清，可是害人、害族、害己的事情。”
暗泽熠看着龙宸的侧脸上神情不对，他说这话似是别有隐情。
然而暗泽熠正为了锦菡和梁月的处境而忧心，也无心多想，只是在满脑子的思索中无意识地应了一句，“是……”
第439章 变故
龙宸沉默下来，默然看着雪妖快速冲到锦菡他们的面前，他们也纷纷将手结成印诀准备反击的样子。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阵风迎面吹来，将一缕若有似无的香味拂到了龙宸的鼻端。
龙宸闻到这味道却是全身大震，脸色惊变。他的身形突然一动，如同鬼魅一般带着一溜残影冲向前方，途中时随手发出一道魔光将雪妖远远拂到了一旁。
正自急速转动着思绪、试图解救锦菡和梁月的暗泽熠只听着身边有破空声响，急抬头看时，龙宸已然出现在锦菡的前方，并全然不惧锦菡身边的浩雷震剑光，停在她的剑光之内深深吸了一口气。
“锦儿！”
“锦菡师妹！”
突然的变故惊了众人，锦菡反应过来后急急驱使剑光退去，在她左右两边的梁月和任黎佑则双双将手结成印诀，一道惊雷、一座土山气势汹汹地袭向了龙宸。
而另一边雪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暗泽熠则是再也隐忍不住，猛然身化为一道黑光消失在原地，迅速往锦菡的方向飞去。
暗泽熠尚在途中，龙宸已经往后一退避过了梁月和任黎佑的攻击。暗泽熠见龙宸没有对锦菡出手，顺势停在龙宸的身边，掩饰了他为救锦菡而急切的举动。
然而龙宸的神情看起来颇受震动，根本便无心关注身边暗泽熠的反应。他正将目光定在锦菡的身上，讶然扬声问道：“那小丫头，你的身上怎会有百花香味？是天生身有异香？还是用了什么香料？”
此时锦菡刚刚稳住飞剑，梁月和任黎佑随后飞到她的前方左右，隐隐保护着她。闻听龙宸无端端有此一问，他们三人俱都是愣了一下。
对龙宸的举动颇为不明所以的雪妖停在一旁，与悬浮在龙宸身旁的暗泽熠一起，他们两人也是一愣，实在是想不出龙宸为何会在如此关头，问起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除了龙宸以外的人全都愣住了，锦菡在只觉摸不着头脑的同时还有些疑惑，好像有好多人对她身上的香味反应古怪了，石头、祁师兄、九幽的媚夫人，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妖魔。
龙宸良久等不到回答，便沉下脸色，厉声问道：“丫头，快说！你的身上为何有百花香味？”
锦菡回过神来，低沉了小脸没好气地应道：“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妖魔，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偏不说！”
“你……哼，本座杀了你！”龙宸说着便是身形一动，却又很快便顿住，满是怒色的眼中多了一丝迟疑。
而暗泽熠看着龙宸发怒了，深恐他会对锦菡动手，连忙代替锦菡回答道：“龙君，那丫头身上的味道，乃是一只名为花灵手环的法宝散发出来的。”
“是这样么？”龙宸的脸色渐渐和缓，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的气息也平缓了不少，低声道：“是法宝的香味，不是身有异香么……”
“是。”暗泽熠点点头，附和着应了一声。
一旁沉默的梁月听到这里却是脸色一动，眼中闪过了一道异芒。
第440章 不错
“是法宝的香味，不是身有异香啊……说来也是，若真是……又怎会出现在凡尘……”
龙宸就这么低声嘀咕着，脸上渐渐失了邪异和张狂，反是现出了迷惘、缅怀和温柔的神色，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停在他身边的暗泽熠打量着他的反应，试探着问道：“龙君，这香味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龙宸慢慢回过神来，颇有些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他往后退了些许，转向雪妖，淡淡道：“雪妖，动手吧。”
雪妖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垂首应道：“是，主上。”
暗泽熠心里一急，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或者说他根本便没有多想。就在雪妖身形一动的同时，他突然伴随着一道黑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凭空出现在锦菡的前方，拦住了快速飞来的雪妖。
于是锦菡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那悬浮在她前方保护她的，便依旧还是记忆中给了她无限安全感的脊背。
自从听到梁月的警告，让她甚至都不能说自己认识暗泽熠，到后来又看到暗泽熠抓人要献给妖魔之后，一直弥漫在锦菡心中的难过此时终于散去，转而变成了淡淡的欢欣。
锦菡定定地看着前方暗泽熠的背影，眼中弥漫了感动和欢喜的光芒，亮晶晶的，恍若天上的星星一般，“石头……”
暗泽熠无心理会他身后的锦菡，此时他正神情凝重地转头看向龙宸，不出所料龙宸已经沉下脸色，正阴沉沉地盯着他。
只见龙宸的脸色极度难看，沉声问道：“熠小子，你什么意思？”
暗泽熠沉默片刻，干脆便不再顾忌许多，沉声应道：“抱歉，龙君，唯有这丫头，我绝对不可能看见有人在我面前对她不利。谁若要杀她，先杀了我。”
“即便这三人冒犯本座，本座必然要了他们的性命不可，你也要保下这丫头？”
“不错。”
暗泽熠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一出，锦菡越发感动，梁月的神情更为复杂，任黎佑脸色一动，雪妖深受触动，龙宸则是异常恼怒。所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龙宸的脸上转动着恼怒而阴沉的神色，就这么盯着暗泽熠，以无形的气息压迫着他，试图迫使他改变态度。
奈何一片诡异的沉默笼罩在这片天空后一直过了良久，暗泽熠都只是一动不动地横在锦菡的前方面对了雪妖，全无半点向龙宸服软的意思。
“哼！”龙宸的一声冷哼打破沉默，他脸色难看地说道：“熠小子，若非你帮本座解了识海封印，又甚合本座眼缘的话，本座管你是不是魔尊公子呢，今日定然连你一起杀了不可！”
暗泽熠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龙君，既然这样，不知您能否卖晚辈一个面子，放了这三人？这三人的确与晚辈有旧，您便……”
“且不提本座之前困守山洞时，这些小牛鼻子便阻碍雪妖，致使雪妖无法为本座抓回活人。单单只说方才这两个小丫头竟敢如此言语冒犯本座，本座焉能轻饶了她们！”
龙宸神色冰寒，冷冷道：“这三名道人必须死，既然你不能看，便别看了。”
第441章 山涧
暗泽熠还没有明白龙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龙宸突然对着他伸出左手成掌轻轻一推，一个巨大的魔气掌印便瞬间成型。
暗泽熠察觉到不妙，立即就要躲开，然那掌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在成型的同一时刻便已然疾冲到暗泽熠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
暗泽熠被巨大的掌印将整个身体牢牢抓住，不由大惊失色，他奋力地挣扎起来，奈何全然挣脱不了分毫。
“石头！”锦菡见状大惊，她将手结成剑诀一引，浩雷震上立时分出一道雷光闪烁的剑气冲向前，试图将禁锢了暗泽熠的手掌刺穿。
然而锦菡的剑气还未到，手掌便已然抓着暗泽熠消失在原地，带着一溜残影飞到龙宸的身后停了下来。
锦菡将剑诀一转，那噼啪直响的金色剑气便转过一个弯，径直冲向了龙宸。
龙宸脸色更冷，他轻挥衣袖拂起一道挟带着火星的魔光，剑气撞到魔光中顿时消解，魔光却是动都没动一下。
龙宸将手收回背在身后，冷冷地瞥了锦菡一眼，随即对着雪妖说道：“本座这就带着熠小子回九幽了，雪妖，务必将这三人给本座杀了，然后便出了雪山尽情杀人去罢！本座为你更改了体质，你离开雪山也可以存活了。记住，尽可能多杀人，莫要对不起本座给你的这一身魔力！”
“是，主上！”雪妖的脸上是嗜血的凶光，眼中深藏着急欲毁天灭地的怨气，垂首郑重道：“小妖誓要杀尽天下人，不负主上之令！”
“好，很好，哈哈……”龙宸诡异地邪笑起来，为他创造出这么一个杀人索命的雪妖而分外得意，似乎只要是九州人族不得安宁，他便会开心一般。
锦菡见状冷下了脸色，恨恨道：“无耻妖魔！”
龙宸的笑声猛然顿住，凌厉的目光瞥向锦菡，眼中有凶光一闪。
在手掌之中连连挣扎的暗泽熠察觉到不妙，深恐龙宸会对锦菡不利，挣扎得越发厉害，在他周身弥漫开的青光内无数小鬼对手掌的撕咬也越发卖力。
奈何那手掌却是纹丝不动，即便是幽魄珠内的无数历魄都伤不了其一分一毫。
在同一时间任黎佑和梁月也察觉到龙宸看向锦菡的冷厉目光，不约而同地驱使飞剑并肩横在锦菡的前方，将她护在了身后。
而龙宸只是就这么目光如刀地盯着锦菡，却非常奇怪地良久没有出手，虽然他只要轻轻动动手指便能要了锦菡的性命。也不知是不是那百花香味的缘故，他到最后也只是冷哼一声，转身飞走了。
龙宸率先转身飞离，那手掌随后抓着暗泽熠牢牢跟着他，暗泽熠身不由己地离开，在急速的飞行中艰难回望锦菡的方向，大睁的眼中神色担忧而不甘，甚为无力。
即便是万般不甘，暗泽熠也无法挣脱那巨大的手掌，他只能惶然地留下了一句话，扬声道：“傻丫头，坚持住！我一定会回来救你！师姐，回方才的那座山涧，山涧里有……”
第442章 生死未卜
龙宸带着暗泽熠离开的速度极快，暗泽熠的嘶吼声也很快便听不见了，梁月仔细分辨，勉强只能听到一个“山涧”罢了。
雪妖同样听到了暗泽熠所说的让锦菡他们三人回山涧的话，不由变了脸色。
锦菡满是担忧地看着暗泽熠离开的方向，低低道：“石头……”
而梁月和任黎佑则稍稍沉思了一下他临行前的话，此时正相视恍然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锦儿，走！”
梁月率先调转过剑光，一把握住锦菡的胳膊拉着她迅速往前方飞去，任黎佑紧随其后。
雪妖意识到他们三人前去的方向正是雪山深处，不由脸色惊变，厉声呵斥道：“你们三个死道士想跑？别做梦了！”
这样说罢，她猛然间张开双臂向前重重一挥，在她的衣袖之前鼓荡起一阵狂暴的风，那是染了黑色魔气的冰蓝色灵气，转瞬间便漫天弥地，将周边十余里、下及雪地、上高千丈的空间尽数笼罩在内，呼啸着盘旋起来，气息凌厉。
锦菡他们三人还没有跑出多远，这凌厉的光芒便将他们尽数笼罩在内，古怪的黑蓝二色狂风卷起他们的衣袂和发丝，使他们全然无法睁眼。同时脚下的剑光也变缓百倍有余，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浆中一般，向前的移动委实艰难。
突然的变故使得三人大惊，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观看周遭的到底是什么，便听着一阵“轰隆隆”的大响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下一刻就如同天塌地陷，头顶似乎有大山压顶，周边的空气变成了锋利的刀剑，脚下的飞剑悲鸣着、挣扎着，却移动不了分毫。
身在古怪魔光里的锦菡他们三人被凌厉的狂风、空气的震动、飞剑的嗡动搅得连眼睛都挣不开，完全不知道他们陷入到了什么样的境地。然而若有人能自远处观看，看到的着实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只见一道冰蓝色之中掺杂了黑色的古怪光芒笼罩了大片空间，其中狂风呼啸、凌厉，天空中一座座有形无质的大山不停向着锦菡他们身上轰击，下方的雪地如同地震一般地裂山崩，巨大的雪堆相继坟起、爆发。
看如此景象，只要锦菡他们一个支撑不住跌落下来，只怕立即便会被这可怕的大地吞没在内。天地之怒，乃至于厮。
而雪妖身为天地间的冰雪精灵，原本便对雪山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只是不久前她还算是道行低微，无法调动起太多的天地之力而已。如今龙宸为她增加实力，使她已然达到九州之上能容许的最高境界，也就是等同于虚境后期的实力，再来操纵雪山，其威力自是天差地别。
只见她悬浮在蓝黑二色光芒的边缘，冷眼看着苦苦支撑的锦菡三人，突然将右手伸向前一个合握，巨大的二色光罩中立时响起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巨大碎裂声。下一刻那光罩就如同宝石一般寸寸碎裂，可怖的裂痕遍布在其中三人的身上，扭曲了他们三人的身影。
紧接着光罩彻底散开，锦菡他们三人遭此重击相继发出声声惨叫，三口飞剑光芒一阵黯淡，与它们的主人一起伴随着四分五裂的二色光芒往地面上跌落而去，就此被震动翻涌的大地吞没，眼看着已是生死未卜。
第443章 神山
另一边，暗泽熠身不由己地被龙宸带走，他的心里弥漫着对锦菡和梁月的深切担忧，不停地思索着脱身之计，然后立即回返雪山那里救下她们。所以一直过了好久之后他才觉察出不对。
“龙君！”暗泽熠紧皱着眉头，扬声对着在前方疾飞的龙宸说道：“这并非回返九幽的方向，还有，您不必去弥谨州的无底洞了，最近的旭林州有我们魔族布下的魔阵，自那里便能回九幽，您放开晚辈，晚辈来带路。”
暗泽熠说罢，龙宸沉默着并不应话，良久，暗泽熠还以为他并没有听到，便张开口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暗泽熠比龙宸落后了尺许远，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着他的声音甚为惘然、低柔，全然不像是他的语气，低声道：“在回九幽之前，有一个地方必须去一趟。”
暗泽熠疑惑了神色，问道：“敢问龙君，是什么地方？”
龙宸沉默了，又过了许久也没有再回答。
暗泽熠便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他的眼珠动了动，扬声道：“龙君，晚辈已经明白您说的道理，不过只是一个道家小丫头而已，晚辈听您的，不管她的死活了，您能否放开晚辈？”
龙宸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既然不管那小丫头了，便乖乖跟着本座就是，有本座的魔气带着你你还省力了，不是么？”
暗泽熠的双眉皱得越发紧了一些，却完全无计可施。那将他紧抓住的手掌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非但是挣不脱，就连幽魄珠上的小鬼对其撕咬、拉扯、吞食无所不用其极，也动不了其分毫。
这便是龙宸与暗泽熠境界上的差距了，即便他封印万年后实力大减，也依然不是暗泽熠可以匹敌的存在。
万年的时间九州大地已是面目全非，好在九个州的地域变化不大，而且龙宸所要去的地方他像是经常去一般，对路径格外熟悉，就算是在夜色下赶路也没有丝毫偏差。
而他飞行过大半夜、其中数次停下来确认方位，最后在黎明时分赶到的地方，却是位于御阳中州东北部、因坐落着通往九天的门户，因而被称为圣地的所在。
在中州的东北部有一片绵延占据了数千里地界的山脉，取名神山阳鸣，其中有一座直通九天的高峰名为天柱，是唯一一个由九州通往九天的门户。
在遥远的上古时期，天柱还不设护卫的时候，上古之人若有强壮些的能自天柱攀爬而上，便能去九天一游，看一看天外的美景。
然而到后来九天渐渐形成越来越森严的神佛秩序，天柱便被派了重兵把守，成了闲杂人等不可靠近的圣地。
在黎明时分龙宸带着暗泽熠来到阳鸣山脉之外，暗泽熠讶然地张望着周边四处弥漫的淡淡仙气，脱口而出道：“神山？”
“不错，神山啊……”龙宸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复杂的笑意，并不做丝毫停留，径直往阳鸣山脉中飞去。
第444章 是谁
只见在偌大的圣地阳鸣山脉中，一座座高峰此起彼伏，弥漫在方圆上千里地界之内的仙气如同薄雾一般笼罩在山间，将崇山峻岭映衬得真正是仙界盛景，全然不似人间所有。
暗泽熠身不由己地跟着龙宸飞往神山深处，神色震惊且疑惑。
按理说他们这等九幽妖魔最该远离的便是神山了，这可是九天的大门口，虽然镇守在天柱的天将天兵都在天柱的最上一层，在神山之中是看不到九天神佛的，但是谁能保证身在天柱最上层的天将天兵不会感受到妖魔的气息？
龙宸却是半点不惧的模样，甚至一直带着暗泽熠飞往神山深处，在深处的一座青山前方降落了下来。
暗泽熠仍旧心系着雪山那里遇险的锦菡和梁月，原本想着旭林州与盛胥州紧挨着，他可以尽快到达九幽后再思索脱身之计，哪里想到这龙宸会行踪古怪地来到神山。
暗泽熠已经焦急到完全没心情探究龙宸为何要来这里了，他仍旧被巨大的魔气手掌束缚着，身不由己地降落下来，对眼前的景象全不做打量，只是低着头满脸思索的神情，绞尽脑汁地想着可以脱身的办法。
却见龙宸落到一座在冬日里仍旧遍布着绿植的山峰之前，满脸惘然地沿着山体走了一段距离，在其中一处浅坳前停下，随后他走上前也不知在山体上摆弄了些什么，有一道彩色光芒一闪，原本该是空无一物的山体上突然多了一个约一人高的洞口，有浓郁的百花香味散发出来，吸引了暗泽熠的注意力。
暗泽熠抬眸看向那个洞口，然后脑中便猛地轰然炸响，仿佛有巨量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出，转瞬间却又再次消失无踪。一个转眼间，暗泽熠仍旧什么都没有记起来，他仅仅只觉得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场景，这样的一个洞口……
“这里，这个山洞……”暗泽熠神色迷茫，皱紧了眉头向他一片空白的记忆做着挣扎，艰难地说道：“这个山洞通往……从这里走进去……”
“嗯？”龙宸疑惑地转头看了暗泽熠一眼，狐疑道：“熠小子，你想说什么？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我……我不知道。”暗泽熠挣扎了好一会终于无力放弃，他满脸痛苦地看向龙宸，低声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何我会有很熟悉的感觉？”
“熟悉？怎么可能？”龙宸摇头失笑，他回过头看向山洞，犹豫了一会，淡淡道：“本不该让你进去，不过留你在外面你怕是都有可能跑了。罢了，走吧。”
古怪的熟悉感和一片空白的记忆使得暗泽熠神色呆怔，他迟疑着点点头，缓步跟上龙宸，与他一起走进了山洞里。那魔气手掌只是束缚了他的上半身，并且会随龙宸的心意带着他飞行而已，他还是可以自己走路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后有彩芒一闪，那洞口再次消失无形，一眼望去，仍旧只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覆满了青草的山体而已。
呈现在暗泽熠眼前的是一条狭小低矮的山洞，大约仅能容两人并行而已，甚至有些地方暗泽熠还要弯腰方能通行。
他就这么跟在龙宸的身后往前走着，山洞里一片漆黑，可是他的眼前却恍惚中有一道亮光，亮光中是一名女孩纤细的身影，不时回头看向他，笑道：“走啦，快点！”
她……是谁？
第445章 花神
暗泽熠的脑中突然剧痛，他皱紧了眉头用力地摇摇头，然后又是一个恍惚，他甚至连方才看到的景象都忘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悄然消失，仅剩下若有似无的清脆笑声环绕在他的耳边，久久不肯散去。
在一片黑暗中，暗泽熠脸上的神色越发茫然了，看起来呆怔、痛苦而又哀伤。
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沿着山洞走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直至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真实的亮光，那沁人心脾的百花香味便越发浓郁，吸进鼻端后勾起心中的痛楚，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心痛如绞。
看到亮光后走不了多远，龙宸率先自一个洞口出去，暗泽熠随后走出山洞，只觉刺目的白光晃了眼。他下意识闭了闭眼，随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该怎样形容这样的美景呢？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不外如是。
这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山谷，山谷占地广阔，长宽都在百里以上。四面的山峰极高，却不遮挡任何一点阳光，初升的朝阳洒下温暖而灿烂的光芒照耀下来，照亮了谷中的百花盛开。
只见山谷中遍地鲜花，其中花类繁多，怕是全九州大地生长的花这里全都能找到，并且不分季节地尽数绽放着。有七彩的蝴蝶和辛勤的蜜蜂往来飞舞在花海之上，给这美景勾画了一抹鲜活的色彩，使之区分了古板的图画。
“这里……这里……”暗泽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便崩溃了。有泪缓缓自他的眼角划过，他的声音带了沙哑，痛苦地说道：“我梦到过这里，无数次……梦到过这里……”
眼前的遍地花海，的确正是暗泽熠时时梦见的场景，只是其中少了一名笑声如同银铃一般的女孩。
龙宸负手立在洞口前方，满眼惘然地看着眼前绝美的景象，此时他听到暗泽熠的低喃，转头看向他，为他的痛苦、迷茫和流泪而动容，疑惑道：“你梦见过这里？你真的来过这里？”
“我不知道……”暗泽熠愣愣地看着前方，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么。”龙宸回头看向前方，停顿了一会，应道：“这里是天界历任花神死后的香魂归处，是仅有历任花神知道的地方。你若真的来过这里，只能是某一代花神带你来的。”
“花神，花神……”
暗泽熠脑中的一片空白急欲填补，可是并没有与之对应的记忆存在，这使得暗泽熠再一次品尝到百般痛苦的滋味。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无端端却有不甘和愧悔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无力到了极点。
他缓缓跪倒在地上，痛苦地甩着头，眼睛张张合合，拼尽了全力试图记起一点什么，试图让头痛的感觉减弱一些，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站在前方的龙宸也没有过多关注暗泽熠的反应，他只是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轻声开口，问道：“熠小子，现在的九天花神是谁，你知道么？”
沉浸在痛苦感觉中的暗泽熠全然没有听到龙宸的问题，自然不会回答。不过就算是他听到了也回答不出来的，因为他也不知道。
而龙宸好一会等不到回答，转头看向暗泽熠时看出他的异常，眼中的狐疑便越发深了，带了一丝探究的神色。
片刻后，龙宸摇摇头，回头看向前方时再次惘然了神色，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里，怎的不见任何一名花仙把守？真是古怪……”
第446章 命硬得很
照耀在神山之上的阳光到了雪山这里平白变得寒冷了几分，毫不吝啬地洒落下来，将满地的积雪折射出了明亮的光辉。
昨夜雪妖用莫大的神通所笼罩的地界此时一片狼藉，只见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四处龟裂，如同地震过后的大地一般，巨大的裂痕纵横交错。曾经的高山塌陷、曾经的平地坟起，方圆十余里的地界已是面目全非。
锦菡是被一道刺目的光线惊醒的，她模糊中只觉得自己待在一个极其寒冷之地，全身痛楚，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动，而且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时格外艰难，她便深深皱起了眉头。
全身的痛感使得锦菡实在是不想动，神思飘飘忽忽的，眼睛很难睁开，她便就这么又幽幽地睡了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锦菡只听着一个惊惶的声音响起，是很熟悉的声音，高声道：“锦菡师妹，小心！！”
随后许是意识到锦菡还在昏睡中，那声音便越发焦急起来，“锦菡师妹，快醒醒，醒醒！快躲开！”
锦菡的眉头再次皱起，强撑着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就像是粘在了一起一般，全然睁不开。
这时她恍惚中只听着在她的旁边有铿锵的兵器相撞声响起，然后便是锐利的剑气、寒凉的冷气洒落在她的身上，使她打了个冷战。
锦菡迷迷糊糊之中终于隐约意识到什么，想起了昨夜的危险。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双眼困难地上下眨动，好一会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乃是一双穿了浅蓝色靴子的脚。此时这双靴子上多有泥污，不似往常时的洁净无尘。
锦菡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人站在她前方保护了她的背影。她辨别片刻，哑声唤道：“任师兄……”
“你醒了，锦菡师妹？”
任黎佑此时看起来不大好，一身干净的月白色道衣非但是遍布灰尘和血迹，还多有破损，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潇洒风流的仪态。并且他的脸色发白，唇角留有血痕，竖在胸前的手明显无力、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看来与雪妖大半夜的战斗中他半点没有讨到好处。
原来昨夜雪妖用出莫大的法力控制了大片空间，身在其中的锦菡他们三人遭到空间碎裂的重击，修为更低了许多的锦菡直接晕了过去，任黎佑和梁月虽没有晕厥也是身受重伤，更别提接下来的大半夜雪妖对他们的猛烈攻击，到此时任黎佑还能站着便已经很不容易了。
“任师兄……”锦菡将双手支在地面上强撑着爬起来，身上铺满的积雪便簌簌落了下去。
她咬牙忍下这一动便牵起的痛楚，摇摇晃晃地站在任黎佑的旁边看向前方，只见距他们两人不远的雪妖正冷冷地看着他们，冰寒而阴森的眼神让锦菡只觉心里发毛。
锦菡紧皱着眉头左右张望了一会，大感不妙地问道：“任师兄，我师姐呢？”
任黎佑沉默不言，锦菡转头看着他神情凝重，心中不由一沉。
这时锦菡只听着一旁传来雪妖冰寒的声音，冷冷道：“死道士，你的命倒是硬得很，怎么还没死？！”
第447章 快去
锦菡回头面色不善地看向雪妖，目光愤恨。
任黎佑则是神情冷漠，平静地说道：“雪妖，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
“哼！”雪妖愤恨道：“死道士，之前你屡屡阻我、欺我、辱我，可我现在已是今非昔比，看我如何将你抽筋扒皮，一解我心头之恨！”
“就凭你自妖魔那里得来的力量，我倒要看看你能否运用自如！”任黎佑冷笑着激了雪妖一句。随后转头对着锦菡压低了声音说道：“锦菡师妹，我来挡住雪妖，你快去之前的那个山涧里，尝试着能否寻到一线生机。”
“任师兄……”锦菡听出任黎佑话中的决绝，心越发沉了下去。她顿了一下，重复着问道：“师兄，我师姐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梁师姐她……”任黎佑轻抿双唇，片刻后，语气转为焦急地低声说道：“锦菡师妹，你快去山涧，否则我们三个人必死无疑！”
锦菡还来不及回应，便见眼前蓝光一闪，任黎佑已然冲向前挡住了雪妖的攻击。
“师姐……”觉出不妙的锦菡眼圈一红，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前方被迫迎击雪妖的任黎佑，能看出任黎佑分明已是强弩之末，也不知是怎样才能如此强撑着还未倒下的。
锦菡明白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说不得还会连累到任黎佑。她咬咬牙，手结成剑诀一招，原本光芒黯淡地落在她身边的浩雷震嗡动了一下，飞到她的前方并变大了些许。
随后她跳上飞剑，指引着飞剑自她昨夜跌落到的这条巨大沟壑中飞出，将激斗中的任黎佑和雪妖留在了那里面。
锦菡飞上天空稍稍辨别了方向，向着雪山深处那条山涧大约的方向飞去。
正自攻击任黎佑的雪妖看到锦菡的动静，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脸色一变。她直接便放弃任黎佑，飞出这条巨大的沟壑，速度极快地向着锦菡追去。
任黎佑停下来急促喘息了一下，取出一只药瓶倒出数颗药丸胡乱吞了，然后身上蓝光大亮，迅捷飞上天空追向了雪妖。
雪妖的速度比起锦菡和任黎佑都要快了许多，追在最后的任黎佑只看着她马上便要追上锦菡，不由忧虑地皱紧了眉头。
正在这时天边有一道赤色光芒划过，一把通身红光耀目的飞剑上立着梁月，拦在了雪妖的前方。
任黎佑定睛看到这个景象，不由大喜。
感觉到身后动静的锦菡转头看到梁月的背影，更是在满满的绝望之中蓦然升腾起了巨大的惊喜感觉。她停下剑光转过身，声音染了哽咽地扬声说道：“师姐，你没事！”
“锦儿，快去！”
梁月看起来比起任黎佑仍要凄惨几分，非但是同样的虚弱无力、明显便是力竭的模样，且周身各处伤痕累累，布满了血痕。
她却强撑着站在飞剑上，神色坚决地挡在了雪妖的前方。
“是，师姐！”锦菡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转身继续往前方快速飞去。
“两个命硬的死道士！”
雪妖厉声尖啸，身上有蓝光闪过，一片片寒冰一般却带着魔光的鳞片转瞬间便覆盖了她的全身。随后她右手一扬，握紧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冰剑，向着梁月冲去。
第448章 什么人
梁月和任黎佑挡住雪妖，锦菡得以往山涧中而去，根据暗泽熠临行前留下的话，去那里寻找一线生机。
锦菡虽在昨夜受到雪妖的重击直接晕了过去，不过也因此在后来的大半夜时间里雪妖攻击的只是梁月和任黎佑，她反倒在晕厥中恢复了不少。
此时她拼命地将自身真元渡入浩雷震之内，浩雷震感觉到她的心意，带着她迅速飞向山涧的方向，恍若一道金光闪闪的流星一般一闪而过。
于是没过多久，锦菡便根据昨夜模糊的记忆和仍旧没有散尽的魔光指引来到山涧的上空，辨别过目的地无误后，立即降落了下去。
锦菡落下来左右张望了一会，只见四周仍旧还有淡淡的魔气弥漫不散，不过因为毕竟已经淡了许多的缘故，魔气里的火星燃不起来，仅仅只是闪灭不定罢了。
锦菡无心多做关注周遭的景象，随便寻了个方向操纵着飞剑匆匆往前方飞去。
她首先去到不久前龙宸曾藏身的那座山洞，发现其中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一点像是对她有所帮助的东西。她便立即出来，往方才的方向继续前行。
如此待到锦菡往前飞出好远，到了山涧尽头处转身返回来，再途经方才的那座山洞，行经过大片冰树林，终于发现了另外一座山洞的洞口。
锦菡看到洞口便立即转道飞进去，然后便见洞中陡然开阔，巨大的寒冰宫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锦菡犹自还在打量着前方的冰宫摆设，只听着宫中某处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是谁？”
锦菡的注意力被这个声音所吸引，转头看过去，透过弥漫在宫中的魔气黑雾，只见那个方向有一团火焰的虚影正自燃烧，火焰旁隐约可见人影，只是相隔有些远，又有黑雾的缘故，锦菡看不真切。
“你又是谁？”锦菡一边这样问着，一边操纵浩雷震往火光处飞去。
她试探着飞向前，待渐渐看清火光旁的人影，奇怪地发现那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族年轻男子而已。
看清那人的身上没有任何灵气的气息之后，锦菡向前的速度稍稍加快，将浩雷震停在寒冰牢笼之前，自飞剑上跳下来，蹲下身奇怪地看着将那人困在其中的冰牢，疑惑问道：“你是谁？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那年轻男子蜷坐在火焰旁边，布满了冻疮的凄惨脸庞上也看不出是何表情，眼中的神色倒甚为平静。他轻轻摇摇头，重复着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善元宗门下弟子，我叫锦菡。”锦菡疑惑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火团上，她能看出这的确是道家法诀凝聚出的火团无疑，但是其中明显能感觉到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如此片刻过后，锦菡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这是石头凝聚的火焰？他来过这里？那么眼前的这人……
锦菡意识到了什么，她抬眸看向那男子，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我叫纪森扬，至于为何被关在这里么……”
第449章 别开玩笑
纪森扬说着说着便顿住，关于他为何会被关在这里的原因也不再说下去，只是苦笑不已。
“纪森扬？！”锦菡却是大惊，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就是纪森扬？你是不是雪山外村子里的人，家中尚有老父老母？”
纪森扬奇怪地看着锦菡，缓缓应道：“我家中的确还有老父母需奉养，不过你怎会知道？”
锦菡轻轻舒出一口气，大感庆幸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一定已经……还好你还活着，纪森扬，我进雪山来之前正好在你家里借宿，你的父母曾请我务必将你救回去……先不说这些了，纪森扬，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叫暗泽熠的人？”
“暗泽熠？我不知那是谁。”纪森扬摇头道：“不过不久前的确有一位公子来过这里，他穿了一身黑衣，神情甚为冷漠，也不知是不是你所说的人。这团火便是他留在这里的，否则我现在应当已经被冻死了。”
“应当是了，那你应当就是石头离开时让我们回山涧的理由了。”锦菡满脸深思地说道：“可是为什么呢？纪森扬，你可是被雪妖囚禁在这里的？你和雪妖有什么关系么？”
“雪妖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锦菡惊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人，她是妖，她怎会是你的妻子？”
“她的确是我的妻子，是一位很善良、很纯洁的姑娘，可是……我害了她……”
“善良？纯洁？”锦菡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别开玩笑了。”
锦菡惦念着仍在外面拦阻雪妖的梁月和任黎佑，也顾不得再和纪森扬多说。她将手结成剑诀，一边操纵着飞剑将冰雪牢笼斩断，一边垂眸思索着，石头临行前让他们回到山涧的目的到底是不是眼前的纪森扬？还是说这里面藏着什么法宝？或是有雪妖的弱点？
唔，说起弱点的话，难不成纪森扬便是雪妖的弱点？
浩雷震锐利，很快便将冰雪牢笼斩出一个能容人出来的缺口，同时锦菡的心中也是一定，决定先将纪森扬带出去再说，试试看他是否对雪妖是一个威胁。
这样想着，锦菡站起身后退了一步，招呼道：“纪森扬，你快出来，我们走！”
纪森扬并不肯出来，而是一动不动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锦菡并不讳言，应道：“我想带你去见见雪妖，她正在攻击我的两个同伴，我也不知石头是不是想让我将你当成人质，权且试试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力保证你的性命，再不济也是我被杀了，你再被关在这里嘛，好不好？”
纪森扬闻言反倒是放下心来的模样，他点点头，一边站起来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边轻声说道：“好，我正好想再见见萤儿。”
锦菡思索了一下，纪森扬口中所说的萤儿应当就是雪妖了，他喊得这么亲切，想来与雪妖的关系一定匪浅。
锦菡这样想着神色一定，她率先跳上飞剑，对着俯身出了牢笼的纪森扬说道：“你快点上来抓紧我，我们快走了！”
第450章 想怎么死
纪森扬对飞剑这等道家神通并没有太过惊讶的模样，定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听话地上到飞剑上立在锦菡的身后，却不敢扶在锦菡的身上，还是锦菡担忧着外面梁月和任黎佑的情况，到后来都跟他急了，他方才小心翼翼地抓住锦菡的衣服，锦菡连忙御起飞剑快速往洞外飞去。
锦菡带着纪森扬御剑往前飞行，一头冲出这座冰雪宫殿，立在前方的锦菡还顾不得看准方向离开这座山涧，眼前便陡然有光芒一闪，一道锐利的寒光气势汹汹地向她袭来。
突然的变故使得锦菡一阵慌乱，好在她脚下的浩雷震感觉到她的心意，立即带着她横移开丈许远，避过了那道寒芒。
浩雷震移开后还未停稳，锦菡便只觉得在她的身后拂过了一阵寒风，她再急转头看时，哪里还看得到纪森扬的身影？
锦菡心中一沉，在飞剑上稳住身形后回头看去，只见在她前方不远的冰树林前多了一名如同鬼魅一般的女子。而那消失在飞剑上的纪森扬此时正被女子抓着手臂，站在她的身边。
“雪妖？”锦菡小脸一冷，寒声斥道：“你怎么在这里？那师姐和任师兄……”
雪妖的周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透明一般的脸庞上透着黑色，一双隐约发红的眼睛阴寒可怖，整个人已与索命的恶鬼没有半点不同。
她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锦菡，森森冷笑道：“他们都已死了，小丫头，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锦菡脸色大变，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中染上了不可置信和愤恨的红光，全身渐渐开始发抖。她握紧了拳头，冰寒的声音似是自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什么？”
“我说那两个死道士都已死了，小丫头，你想要个什么死法？”
“我要让你死！”
锦菡的眼角滑下了悲伤而愤怒的眼泪，她如此嘶声低吼着，轻灵向后跳下飞剑，同时双手剑诀连换，浩雷震上猛然间雷光大亮，气势汹汹地冲向了雪妖。
雪妖不屑冷笑，她自由的那条右臂向前一挥，立时有一道魔光缠绕的冰墙挡在她的前方。浩雷震一头冲到冰墙上，冰墙瞬间消融，然而同时浩雷震的冲势也已衰减，雪妖只是轻拂了一道寒风，浩雷震便狼狈地倒飞而回，比去时犹要快了几分地一直飞到锦菡的身后，插到寒冰覆盖的山壁上方才停住。
雪妖不屑地看着锦菡，左手一动就要将纪森扬推到一旁，却见纪森扬突然欺近一步一把抱住了她。
锦菡注意到在纪森扬抱住雪妖的那一刻，雪妖的眼中血光突然便退去，转而变得晶莹剔透，如同一块高洁的寒冰一般，不染一丝尘埃。
只见纪森扬在雪妖的左手边死死地环抱着她，将额头抵在她的发间，哑声说道：“萤儿，我求你，不要再杀人了……你若觉得是我负了你，你便杀了我，将我挫骨扬灰，都可以，我只求你变回最初时……那个善良、纯洁，美好的你。”
雪妖在纪森扬的怀里僵硬了身子，神情呆怔地任由他抱着，眼中光芒闪动，多了温暖的感情。
然而正在这时，处于巨大悲愤中的锦菡却不管不顾地驱动了飞剑，浩雷震再次缠绕着耀眼的雷光向着雪妖的眉心刺去。那剑光映进雪妖的眼中，于是血芒重现，阴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