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不可置信
暗泽熠握紧了血魔剑的剑柄，眼中陡然间闪过一道寒光，就待将手向下一压，将锋利的剑锋刺入任黎佑的心脏。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惊惶的声音远远传来，嘶声大喊道：“石头，不要伤害任师兄！”
暗泽熠的手猛然一停，而任黎佑则将血魔剑移开，一翻身离开原地，并艰难地自地上爬了起来。
暗泽熠恨恨一挥血魔剑洒落了一溜鲜血，寒声道：“我看在那丫头的面子上留你一命，但是我警告你，你若再敢拦我，便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任黎佑握了握鲜血横流的右手，一言不发地冲向前一掌拍向暗泽熠的左肩，另一只完好的左手出其不意地伸向前，似有将暗泽熠手中的剑抢来的意图。
“哼！”暗泽熠冷冷一哼，左肩未动受了任黎佑虚弱无力的一掌，身子倾斜间将右手举起，握紧了剑柄重重一剑斩在任黎佑的左臂上，手轻轻向后一拉，当即便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有鲜血汹涌流出来，伤势触目惊心。
这还是暗泽熠留情了，否则依凭血魔剑的锋利，他轻轻松松便可斩断任黎佑的手臂。
剧烈的痛楚再加之如此身体状况又失了这么多的血，任黎佑闷哼一声，在眼前一黑的同时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任师兄！！”锦菡远远看着任黎佑受此重创，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锦菡清楚地看到一溜血花飞溅而起，在空中映出了一道血痕。
任黎佑明明都已经失了九成九的生气，如今又受到这么重的伤，看他倒下去时的出血量来说，用不了多久他便要丧命。
锦菡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地不起的任黎佑和暗泽熠转身离开的背影，大觉痛心地哭喊道：“石头，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如此伤害……任师兄，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救你，这就去救你……”
缓步走向前的暗泽熠听着锦菡的声音，脸上现出了一丝极度阴沉的神色。
而锦菡带着对于任黎佑的深深担忧，用力咬咬牙，将两手撑在地上拼尽了全力试图爬起来。这次她总算是将上半身抬起跪坐在了地上，随后她吃力地喘息了一会儿，再想要进一步站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双腿疲软无力，根本动不了分毫。
而且她只是这么坐着便觉头脑眩晕，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身子无力地几乎就要再次倒向一旁。
正在这时锦菡模糊的视线里恍惚中看到任黎佑竟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甩甩头，定睛一看他的确是已经站起来，并且还踉跄着向暗泽熠追去。她的脸色顿时一变。
锦菡远远看着任黎佑即便是用满是伤痕的右手死死地捂着肩膀上的伤了，仍有巨量的鲜血自他的指缝间汹涌流出，染湿他的衣袖后汇聚到他的左手指尖不停地滴落下来，进一步带走了他的生机。
锦菡目光一凝，惶然惊叫道：“任师兄，你快别动了，先将你的伤口止住血……我，我……”
她这么说着，焦急地想要站起身去拦住任黎佑或是帮他先止住左臂上的鲜血横流，可是不管她如何尝试，两条腿都像是并非她自己的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第812章 执念
锦菡竭尽全力尝试，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在满心的忧虑和无力感中越来越急躁，不由将双手紧握成拳，自责且恼恨地锤向了她的双腿。
在此同时她抬起头惶然无措地看向任黎佑，嘶喊道：“任师兄，你停下来好不好，不要再追石头了……还有石头，就算我求你了，你住手吧，千万不能损毁序碑呀……”
任黎佑对锦菡的话充耳不闻，已经越发苍白的脸上带着异常的坚决之色，拖着无力的双腿追着暗泽熠不放。
暗泽熠的脸色便越来越阴沉，终于，他恼怒地转过身扬起血魔剑指向了任黎佑，愤然道：“我看你是真想死，那我便成全你就是！”
“我绝不会……”任黎佑的神智看起来已经有些恍惚了，一双往日里总是轻扬洒脱的双眼无力地半垂着，却依然强撑着发出了沙哑的声音，“绝不会让你，损害序碑……我绝不会让九州大地……生灵涂炭……”
“任师弟！”祁昊轩似是因为看到如此景象方才在担忧之下勉强站了起来的模样，随后他试图往前走，脚步却是一个踉跄，不得不弯着腰将两手支在弯曲的大腿上，勉强保持了站立。
他眉头紧皱地远远看着任黎佑的方向，满脸焦急地扬声道：“任师弟，你先保住命要紧啊，快停下来，将伤口止了血再说！”
“是啊，任师兄，你真的不能再流血了！”锦菡同样焦急地说着，有些发红的双眼转到暗泽熠的身上，怒然大喊道：“石头，你不许再伤害任师兄和序碑，否则我保证我不会原谅你的，这一辈子都绝对不会原谅你！！”
暗泽熠的脸色轻轻一变，被他高举在前方的血魔剑剑尖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犹豫。
而任黎佑依旧不理会锦菡或是祁昊轩劝止的话，神情恍惚的脸上带着近乎于执迷的坚决，给人的感觉好似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可是保护序碑、保住九州大地不致生灵涂炭的的想法却成为执念，操纵了他的身体。
暗泽熠脸色铁青地看着缓慢接近而来的任黎佑，有熊熊怒火燃烧的眼中纠缠着愤怒和忌惮，颇为犹豫。
然而任黎佑不依不饶，并且终于走到他的近前，身体好似就快与血魔剑剑尖接触到一起了。
暗泽熠的脸上闪过一抹极度愤恨的神色，猛然将右手撤回做出了向前刺剑的动作。只要任黎佑再往前一步，他便能将剑刺进他的胸膛，要了他的性命。
“石头，住手！！”
在锦菡凄厉的嘶喊声中，任黎佑艰难抬起的右脚终究还是没有落下这最后一步，而是悬在离地寸许的地方无力摇晃了一下，身体突然倒向了一旁。
“任师兄！”
“任师弟！”
在这两声惊叫声中，暗泽熠冷哼一声，将血魔剑剑尖支地撑住他的身体，转身便要继续向前走，却不知为何而顿住了。
如此片刻过后，只见他又阴沉着脸色回过身，踏前一步慢慢跪坐下来，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了任黎佑左臂上仍在流血的伤口。
第813章 绝望
锦菡远远看着暗泽熠去而复返，还以为他是要再对任黎佑不利，不由张开口冲动地便要呵斥他。
随后她看清暗泽熠是帮任黎佑止血的，方才心中稍安。
然而锦菡的脸色不过刚刚好看一些，便只见暗泽熠很快又站起身，将血魔剑支在地上当作拐杖，艰难地蹒跚着往序碑处走去。
锦菡的脸色又是一变，满脸焦急和恼怒地哑声大喊道：“石头，你快回来，不许损害序碑！”
暗泽熠直接将锦菡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并且距离序碑也越来越近了。
而高台上正魔和镇碑族三方之人大都动弹不得，就算是勉强站起来的也难得移动。其中仅有寥寥几名镇碑族较为健壮的年轻人正用长弓当作拐杖支地，试图上前拦阻暗泽熠。
奈何他们能不能追上暗泽熠是一说，哪怕追上了，怕是也有很大的可能落得个与任黎佑一般的下场。
毕竟暗泽熠手中一把锋利的血魔剑不是摆设，在如今这个所有人的武器都取不出来的情况下，这剑的威胁便实在太大了。
于是暗泽熠就这么拄着血魔剑独自一人艰难前行，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序碑之前，低头看清了半截的碑中显露出的内核，却是一个散发着耀眼金光的透明圆球。这圆球也不知是何材质，只能隐约看出其中好似包裹了浩瀚星海，透着神秘而玄奥的气息。
“熠小子，快，毁了序碑！”
暗泽熠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犹豫之色，兀自正垂眸看着序碑中的圆形内核发呆，却听一旁突然传来龙宸的声音，音量虽依旧巨大，但是明显能听出虚弱和无力的感觉。
暗泽熠停顿了一下，慢慢转头看向龙宸，点头应道：“是。”
随后他回过头垂眸看下去，并用双手握住剑柄将血魔剑高高举起，锋利的剑尖指向下方，正对准了序碑中的内核。
“石头！！”伴随着这焦急而又惶然失措的声音，锦菡睁大了眼睛一脸绝望地看着暗泽熠的动作，在满心的惊恐不安中下意识便想爬起来过去拦住他。
于是她焦急之下意外地自地上爬了起来，却又在刚刚抬起右脚的时候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狼狈地往前一栽，重重趴在了地上。
距她不远的柳苍皓同样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并满脸痛心地对着暗泽熠的背影扬声说道：“暗公子，住手！！序碑绝对不能被毁啊！”
暗泽熠将所有的话都充耳不闻，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序碑中闪耀出的金光和璀璨星光，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停在空中的血魔剑便也轻微地抖动起来。
“石头，不要啊，求你，不要毁了序碑……”
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带着乞求、不安和绝望，哭腔甚为明显，因为虚弱无力音量有些低，却依旧呜咽着被轻风送到了暗泽熠的耳中。
暗泽熠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双唇轻轻抿起使得唇线越发锐利，现出了不近人情的凉薄意味。
随后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决的神色，握紧剑柄将剑重重刺下，伴随着锦菡绝望而悲伤的惊叫声，成功刺到了那透明的圆球里。
第814章 最后一击
血魔剑锋利的剑尖毫无阻滞地刺入序碑中深藏的透明圆球里，自剑身上传出丝丝血光在球中游荡起来，就好似是往一盆清水中滴了墨汁一般，迅速晕染开了。
随后暗泽熠一用力将剑自其中拔出来，便猛然有璀璨的星光包裹着点点金光自长剑刺穿的口子汹涌冲出，撑裂了整个圆球。
暗泽熠听着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声，只看着眼前透明圆球上的裂缝处开始透出道道金光，那包裹着星辰的璀璨星光也越来越狂暴，分明便是要爆开的样子。
暗泽熠见机极快地转身便要逃离，奈何身体的状况却不容许他多么迅速的离开，于是他艰难地走了还没几步，身后已然变成一大团的金光便陡然爆炸，其中包裹的点点星光俱都变成了小小的、恍若真实一般的陨石，带着灼热的气息嗖嗖有声地袭向了四面八方。
“石头！”锦菡眼睁睁地看着金光在暗泽熠的背后爆开，一片恐怖的劲气直接将他震飞，将他高高冲上天空后硬生生飞了二十余丈方才重重落地，跌落到了下面几层的祭台上。
紧接着狂暴的金光便裹挟着无数拳头大小的陨石疾射向四面八方，这是序碑在被毁之后所发出的最后一击，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和怨愤，无数的小小石块燃着黑红色的火光，足可将祭台上的所有人都攒射成筛子。
然而随着序碑中这颗透明圆球的被毁，待到其内的所有金光和浩瀚星光俱都冲破球体开始往四面八方疾射，锦菡等人的经脉里也开始有源源不断的真元涌出来，虽他们依旧是无力的，但是至少能祭出自己的武器护住自己，在这序碑的最后一击中保命。
龙宸和罗颜、五名魔族人、两名僧人也的确是在第一时间运用自己恢复的魔力、灵力护住了自己，祁昊轩则是用真元唤醒那件梭状法宝，跳到上面第一时间飞到任黎佑的身边，将毫无知觉的他保护了起来。
随后祁昊轩一个转眼间却见锦菡伏在地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大惊之下连忙便要冲过去，却是已然不及。
而柳苍皓竟也是眼睁睁地看着金光裹挟着小小陨石的袭来，动都不动一下的模样。在他满是绝望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痛色，似是在巨大的自责中已有殉命于此的想法。
不过在金光堪堪就要袭来的前一刻，他还是将双手结成印诀祭出阴阳镜，指挥着那镜子发出一片青光，飞到锦菡的身体上方将她保护了起来。
锦菡对此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神情呆滞而绝望地看着前方，双眼中似乎映上了不久后必然将在九州大地上演的一幕幕魔火滔天、生灵涂炭，慢慢积聚了晶莹的光芒，化为眼泪一滴滴不停地落了下来。
正在这时，有一道黑光飘忽间飞到锦菡的身侧，暗泽熠自其中现出身形单膝跪地，随着他心意一动，落在不远处的幽魄珠得了他魔力的补给瞬间清醒过来，迅速飞过来，发出一片青气将他们两人牢牢护住了。
而一旁眼看着便要死在金光冲击下的柳苍皓身边突然有红芒一闪，暗伶钰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侧，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飘带便分化万千，将他们两人的身影一层层封禁了起来。
第815章 快出来跟我走
于是序碑的这最后一击便一个外族人都没有伤到，唯独所有的镇碑族年轻人在愧疚、自责和绝望的哭喊声中被金光和其中的小小陨石残杀殆尽。
他们与正魔两方的人不同，序碑被毁后非但是没有可以恢复的灵力，甚至就连唯一依仗的规则之力也失去了。凭他们如今的身体状况自然是跑不了的，只能承受序碑最终的愤怒。
不过即便能逃跑，他们怕是也不会逃。
倘若序碑有灵，知道自己临终前的最后含愤一击竟没能伤到任何一名将它毁了的外族人，反是将一直守护着它的一族尽数杀害，定然会悲愤到叹息不已的吧。
一直过了良久，序碑被毁时最后的愤怒方才开始渐渐消散，而至此时为止，正魔两方的外族人依旧被各自的法宝、魔器保护得好好的，唯有来自于镇碑族人的自责哭喊和临终前的惨叫早已消失殆尽。
待到所有自序碑中冲向四面八方的金光停了最开始时的残暴，便开始化为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弥漫在天地间，不久，又一个接一个地接连消失，彻底湮灭了。
于是正处于黎明前一刻的天地间便陡然一暗，只有九层祭台的最高层上一个个法宝和魔器发出的光罩成了黑夜中仅剩的光芒。
好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很快便过去，缓缓爬升的朝阳洒落下金灿灿的光芒，照亮了这处被熔岩覆盖的大地，以及正中处的一座九层祭台。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儿，幽魄珠上发出的青气最先散去，暗泽熠简单打量过周遭，招手将幽魄珠和血魔剑收起来，随后便低头看向了阴阳镜青光内的锦菡。
只见锦菡依旧还正无力地伏在地上，双臂交叠置于身前，额头抵在手臂上将小脸埋起来，在肩膀的轻轻耸动间，发出了沉闷而悲痛至极的哭声。
暗泽熠眉头一皱，尝试着将手伸向阴阳镜发出的青光，手指尖刚刚碰到那光芒，其上立时便有一阵电光流转灼痛他的手，在与他的指尖接触之处冒出了道道白烟。他连忙快速收回了手。
暗泽熠垂眸看了看指尖留下的黑痕，犹豫了一下，对着青光内的锦菡低声说道：“丫头，别哭了，快出来跟我走。”
锦菡没有任何反应，悲切的哭声也仍旧未停。
暗泽熠满脸无奈地顿了一下，垂眸自储物魔环里取出几颗丹药一口吞了，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后向着阴阳镜轻轻一挥手，发出一片魔气将其整个包裹了起来。
那魔气很容易便将阴阳镜上的青光阻隔，并包裹着它飞向一旁暗红色飘带所结成的圆球处方才落下，显露出了完好无损的阴阳镜。
于是暗泽熠与锦菡之间便没了阻隔，他的手却不知为何顿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动作，长长的眼睫低垂着遮住眼底的神色，一张布满血痕的脸上惴惴之色越来越清晰。
而在高台其他的地方，正魔两方的人这么长时间都听不到任何动静，这才开始将护身的光芒散开，现出身形后一边警惕地左右观望，一边忙不迭取出丹药吃下，开始调息身体的伤势。
暗泽熠听着这些轻微的动静，抬眸看了看现身出来的人影正渐渐增多，眼中有一抹坚决的神色一闪即逝。
第816章 我忘了
然而待到暗泽熠低头看向锦菡轻轻抖动着的身体时，脸上便重现了犹豫和惴惴不安，将手试探着伸向她，却好一会儿也不敢触碰她。
如此过了良久，暗泽熠将心一横，干脆便抓住锦菡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在站起身的同时抱住她，身上有魔光亮起，就要直接带着她飞离这里。
“暗泽熠，你放开我！！”
这个嘶哑含恨的哭喊声使得暗泽熠所有的动作突然顿住，满脸的呆怔地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便猛地被锦菡推开，在猝不及防之下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而锦菡将暗泽熠推开，身体依旧无力的她自己却是一阵立足不稳，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暗泽熠见状下意识踏前一步想要将她扶起来，可是她通红的双眼中满满的恼恨和疏离止住他的脚步，让他的心狠狠颤了颤。
锦菡跌坐着一时还站不起来，苍白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是通红的，眼中有泪不停滚滚而落，满含自责、悲伤和愤恨的气息。
她仰着头就这么冷冷地盯着暗泽熠，嗓音嘶哑含恨，一字字扬声痛斥道：“暗泽熠，我恨你，我讨厌你！我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暗泽熠的身子抖了一下，眼中清晰地显露出一丝痛色来。
而他们两人的争执此时已经吸引了高台上所有人的关注，其中罗颜远远看过来的目光正定在暗泽熠的身上，眸色深邃难测地看着满身无力感的他。
正给任黎佑渡入真元帮他治伤的祁昊轩也抬头看过来，在他的脸上同样是极其深沉的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怒，让人摸不清任何头绪。
其他的五名魔将面露古怪的神色，两名僧人则越发疑惑了。
刚刚将飘带散开的暗伶钰自地上爬起来左右看看暗泽熠和锦菡，颇为唏嘘地摇了摇头。随后她转头看去，只见柳苍皓伏在地上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不由满脸疑惑地晃了晃他，问道：“喂，小道士，你怎么了？”
暗泽熠概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锦菡满是悲痛的小脸，好一会儿，僵站着的身子终于动了动。
他缓缓踏前两步在锦菡的面前单膝跪下，无力地低声解释道：“丫头，我毁了序碑……都是为了你，我不会让你死，而且我还答应了……”
“你若真的为了我好，就该保护序碑，而不是将序碑毁了！”锦菡恨恨打断暗泽熠的话，哽咽着，哑声说道：“石头，你也受过师父的几年教导，即便你后来堕入魔道，也不该如此不将九州生灵放在心上，硬生生将九州大地置于险境，帮助魔火荼毒苍生啊！”
暗泽熠不言，只是充满了无力地看着锦菡。
锦菡顿了一下，忽而含着泪自嘲地笑了，“我忘了，石头，善元宗和师父，对你来说本就不算什么，他的教导，善元宗的教义，与你何干？九州大地、万千生灵，又与你何干？你只要自己能好好地活着也就是了……”
第817章 至于么
暗泽熠徒然地张了张口，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锦菡明白他的心意，明白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于是他的口张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慢慢又闭上了。
清晨初升的朝阳毫不吝啬地洒落下无尽光芒，将仍在滚滚流动的熔岩折射出淡淡的反光。因为序碑被毁的缘故，祭台所在的这座深坑边缘处早已开始有熔岩流下来，一点点灼烫着也不知是何砖石修建而成的深黑色祭台。
那耀眼的阳光照在暗泽熠的身上，将他全身的伤痕累累映照得格外惨烈，也将他苍白的脸上满满的无力感照亮，如何与平日里那个冷漠而又高傲的魔族公子联系到一起？
锦菡的心禁不住痛了一下，张开口几乎就要问一问他身上的伤势如何，却很快便将这话咽下去，闭上了口。
她垂眸不再看暗泽熠的脸庞，艰难地开始尝试着站起身。
暗泽熠见状下意识向前伸出手想要拉着她一起站起来，她却侧身躲过了他的手。暗泽熠一顿，前伸的手就这么顿在了空中。
好一会儿，锦菡终于艰难地自地上站了起来，却只觉头脑一晕，身子摇晃了一下，险险又跌倒在地。
她勉强稳住身形，迈着虚弱无力的步伐绕过暗泽熠慢慢向前走去。
暗泽熠停顿片刻，突然站起来并转身握住了锦菡的胳膊，垂眸看着她的侧脸，低声说道：“丫头，跟我走，我们去别的地方游历。”
锦菡凄凉一笑，用自由的那只手一点点将暗泽熠的手掰开，哑声道：“你是魔族人，我是正道弟子，我之前，竟会为了你答应要与我一起游历而……暗泽熠，从今以后，我与你……正魔不两立，也绝不会再与你结伴同行、并肩作战……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若敢荼毒苍生，我……绝不饶你……”
暗泽熠的手被锦菡掰开，无力地垂落在了身侧。他缓缓低下头，低垂的眼睫掩映下眸中悲伤的神色，苍白的脸上眉眼黯淡，轻抿起的薄唇唇色寡淡、好似失了原有的温度。
而锦菡的脸上同样是数不尽的悲伤之色，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艰难地走到柳苍皓前方时再也站不住，无力地跪了下去，哽声唤道：“大师兄……”
不管暗伶钰如何摇晃或是问话都是毫无反应的柳苍皓终于动了动，昭示了他还好好的活着。暗伶钰不由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锦菡，有些艰难地自地上爬起来跪坐在锦菡的面前，张开手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锦儿……”柳苍皓低垂下的眼睫上隐隐沾了细小的水珠，沙哑的声音听来异常自责，低低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序碑被毁，未能保护九州规则……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师父、见诸位师长，还有何面目去面对……九州万千苍生？”
“大师兄……”锦菡哽咽着唤了一声，再也隐忍不住，反手抱住柳苍皓，将小脸闷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喂，你们师兄妹两个人……”暗伶钰有些嫉妒地看着紧抱在一起的柳苍皓和锦菡，皱眉嘀咕道：“至于么……”
第818章 让他们走
正在这时有破空声响起，两名僧人驾驭着佛光、祁昊轩以那件梭状法宝带着仍旧昏迷不醒的任黎佑，四人结伴来到柳苍皓和锦菡的身旁，祁昊轩开口劝道：“柳道兄，锦菡师妹，你们二位先别自责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吧！”
锦菡慢慢止了大哭，自柳苍皓的怀里退出来，一边胡乱擦去脸上的泪，一边哑声道：“祁师兄说得对，大师兄，我们先走吧。”
柳苍皓垂眸不言，巨大的自责似乎已经将他淹没在内，全然无法自其中挣脱出来。
“大师兄！”锦菡哽咽着唤了一声，尝试着想要站起来，身子却依然甚为无力。虽然序碑被毁后那些封禁的真元是回来了，可是被“死域”规则吸走的诸般本源之气却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的。
锦菡顿了一下，自储物戒里取出一粒丹药吃下，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立即站起身，俯身将柳苍皓强行拉了起来。
“大师兄，我们走吧，好不好？”
柳苍皓缓缓抬眸看到锦菡悲伤而焦急的小脸，终于强提起一丝精神，温和地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擦去，温声应道：“好。”
“嗯。”锦菡含着泪点点头，抱紧柳苍皓的手臂往他的身上靠了靠。
暗伶钰在一旁看到这里，顿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祁昊轩匆匆开口道：“锦菡师妹，柳道兄，你们二位快点上来吧，咱们这就走。”
“多谢祁道友，不过不必了。”柳苍皓摇摇头，温声道：“我御剑带着师妹就好。”
“那，好吧。”祁昊轩说着，对着锦菡满脸关切地问道：“锦菡师妹，你可还好？”
锦菡吸了吸鼻子，摇头道：“祁师兄，我没事。”
“那就好，锦菡师妹切莫再伤心自责，毕竟我们也都尽力了。”
祁昊轩这样说着，见柳苍皓吃了一粒丹药之后将飞剑召出来，与锦菡一起跳到了那上面，便准备以印诀操纵着梭状法宝飞上天空离开这里。
“哼，想走？！”
伴随着这不屑的冷哼，五名魔将级魔人身形闪烁间出现在六名正道弟子的面前，一字排开拦住了他们。
只除了昏迷不醒的任黎佑以外，锦菡等五人见状俱都是脸色一沉，随后丝毫不惧地做出了准备迎击的姿势。
“让他们走！”
一旁传来的低沉声音使得锦菡眼睫一颤，其他的正道四人则俱都是一愣。
五名魔将级魔人同样愣住了，片刻后，他们听话地让到一旁，对着暗泽熠的方向垂首应道：“是，公子。”
锦菡将头微微转了一下，似是想转头再看暗泽熠一眼，却很快便顿住，默然看向了前方。
随后她便听着祁昊轩低声说了一句“走吧”，柳苍皓和两名僧人应了一声，脚下的飞剑应声飞上天空，快速地远离了那全身的气息极度落寞的男子。
正在这时有一道亮晶晶的黑光划过，很快便追到飞上天空的锦菡，停留在她的鬓间，变成一朵漂亮的曼陀罗花簪在了她的发间。
锦菡愣了一下，将那花拿在手中看了看，随后她脸色一沉，扬手间作势便要将之扔了。
然而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这曼陀罗花收到了储物戒里。
第819章 很开心
锦菡他们六人就这么离开这处祭台，转眼飞得没影了。于是暗泽熠再也无法闻到好闻的百花香味，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熟悉了有这香味陪在身边的他顿时便有些不适应。
清晨的朝阳明明如此温暖，照耀在他的身上却照出了满身寒凉的气息，将他无力的身影斜斜映在暗黑色的祭台上，全不似平常时那般挺拔、淡然。
五名魔将远远看着暗泽熠这个样子，谁也不敢去招惹他，站在原地相互之间连连交换着古怪的眼神。而远处的龙宸此时已经恢复成人类的模样，正闭目盘膝端坐，明显便是在疗伤。
暗伶钰则是一直都在仰头看着那道迅速远离的金色剑光，直到此时再也看不到了，方才若有所失地收回了目光。
她满脸怏怏不乐地左右看了看，看到暗泽熠的模样时顿时摇头轻叹了一声。随后她抬步就要走向暗泽熠，脚抬起时却突然踢到一物，下意识低头疑惑地看了下去。
只见那被暗伶钰踢得滑行了尺许远的一物是一面小小的镜子，镜面乃是太极图形，呈现出青红二色，颇为古怪。
“这是……”暗伶钰疑惑地嘀咕着，稍稍思索了一下，走上前将那镜子捡起来收到了怀里。
暗伶钰若无其事地拍拍衣襟，背起手快步走到暗泽熠的身边停下，唇边扬起了一抹轻松的笑意，笑问道：“哥，你没事吧？”
“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唔，那……好吧。”暗伶钰迟疑着应了，转身就要走向一旁。
这时却听着暗泽熠再次开口，语气中分明可以听出愤愤不平地沉声说道：“钰儿，你说我错了么？那丫头竟然敢……这么与我说话。”
“唔……”暗伶钰的眼珠转了几圈，回过身笑着说道：“你当然没错啦，哥，你要是不毁了序碑，我们这些人谁能活命？所以你便不要再多想了嘛，锦菡丫头肯定也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等她想通了，肯定就来跟你认错了。”
“真的？”暗泽熠抬眸看向暗伶钰，满脸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
“当然！”暗伶钰肯定地点点头，非常明智地转移了话题，笑道：“对了，哥，我这次见了你一直没空跟你说呢，我之前无意间听说了一件事，好像能帮你找到你一直想记起的那个女孩哦。”
暗泽熠满脸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轻皱的眉头明显便昭示了他依然还在想着锦菡的事情，竟然连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随口反问了一句，“什么？”
暗伶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咋舌地摇了摇头。片刻后，她应道：“我听说这世上有一座时常更换地方的洞府，也不知是上古哪位大神通者留下的。洞府里的奇珍异宝被人搜刮得差不多了，不过唯有有一面镜子旁人都取不走。有人说你站在镜子之前能看到前世的记忆，还有的人说自那里面能看到你最爱、最牵挂着的人。哥，你牵挂那个女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在镜子里一看就能看到她的样子呢，或者看到前世的记忆也好啊，说不定就是关于那个女孩的呢。
“好像说最近有人在极北冰原见过那座洞府，怎么样，等回九幽复过命，我们便一起去看看吧，哥，正好我也陪你散散心。”
“再说吧。”暗泽熠颇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依然垂眸看着地面，苍白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清晰的伤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暗伶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暗泽熠的脸色，疑惑地问道：“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我跟你说的可是你一直疯狂寻找的那个女孩哦……喂，哥，你想什么呢！”
“嗯？”暗泽熠抬眸看向暗伶钰，犹豫了一下，缓缓应道：“我在想……
“不久前我说要带着她一起游历的时候，她……
“很开心……”
第820章 自责
锦菡和柳苍皓逃离那片火山群，回山向师长悔罪并说明了情况，随后两人便留在山中，经由几位师长的帮助恢复受创严重的身体。
被规则之力吸走的诸般本源之气俱都不是好恢复的，只除了要用到无数的珍贵丹药之外，还需要师长亲自出手帮他们化开药力、调动体内的本源，一点点缓慢地再滋养出这些本源之气。
这一养伤的话，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在此期间善元宗陆陆续续收到道化宗传往九州各地道门宗派的信，向全九州传达了并不好的意思。
那便是只除了宁云州的序碑以外，其他八个州的序碑俱都相继被毁，无一留存。九州规则，已是不复存在。
九州规则的存在，只除了约束所有超出第四个境界的修士和妖魔在九州活动以外，便是能够探知大量的妖魔在九州肆虐的踪迹，会适时降下天罚，扼制了妖魔聚集起来荼毒九州生灵的可能。
只除了妖魔以外，就算是有正道大神通者一时发了疯，做出如屠城这般杀害大批普通人的暴行的话，规则同样会察觉到，并且以天罚之威直接将那人灭了。
基于此，在规则的震慑下九州才保持了最起码的稳定，若是再有九州棋安放于天界不老山的话，更加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做出伤害到九州以及九州百姓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九州棋丢失的原因，九幽妖魔两族联手开辟了通往九州的门户，又于不知不觉间放出大批能人异士在九州秘密寻找，竟当真便被他们找到序碑的大致所在。一众被付以重任的妖魔两族公子、魔将、妖将也不辱使命，九块序碑竟就此被毁，千万年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九州大地的大乱已是可以预见的事实。
若不老山有九州棋，妖魔二族不可能开辟出两界门户，不可能有这么多有心人搜寻序碑的下落而九天不受预警，更不可能导致最终的序碑被毁。若九州棋在，棋子轻动间所有胆敢损害序碑的人立即便要神魂俱灭，又焉敢冒犯？
九州棋丢失不过寥寥两百年，整座九州大地竟发展到了如此境地，再往前一步，便是妖魔乱舞、魔火滔天。到时九天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然而众神佛的下界只会使得正魔大神通者的战火在九州四处燃烧，受到荼害的，不依然还是普通的百姓么？
正因为预见到了这些必然会发生的诸般惨象，柳苍皓和锦菡师兄妹二人才万分自责，在山中养伤的这一个月以来诸位师长将他们的愧疚看在眼中，将要放他们出山的时候，玄胜真人便将他们交到房中开导了他们几句，最后，玄胜真人温声道：
“九州序碑被毁，规则消失，这是一件足可惊动九天的大事。你二人只是两名小小的元婴期修士而已，于此大事又能有何扭转乾坤的本事？所以你们不必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如今规则不在，九州大地各处必然妖魔横行，你们能做的，便是尽力保护苍生，斩妖除魔，也就是了。”
第821章 切切小心行事
锦菡和柳苍皓垂首怏怏地与玄胜真人相对而坐，听他如此说着，两人满脸的愧疚并没有减弱半点，不过还是同声应道：“是，弟子受教了。”
玄胜真人摇头轻叹一声，进一步劝道：“你二人愧疚于没能护住宁云州的序碑，那么其他八个州的序碑被毁呢，可也与你们有关么？”
锦菡迟疑着抬起头与柳苍皓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玄胜真人，摇了摇头。
“只一块序碑被毁，九州的规则会受到影响，却绝不会被毁去。所以说造就规则约束不复存在的，乃是九块序碑一同被毁，唉，终归是命数使然，九州的大乱……”
玄胜真人的脸上现出一丝沉重之色，缓缓低下头，叹道：“为今之计我等九州正道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降妖除魔，来解救苍生免于魔火荼毒了。”
锦菡听玄胜真人如此说着，心里虽依然还是愧疚的，但原本一片茫然的心中却渐渐坚定了一个念头。她重重点点头，神色坚决地说道：“弟子知道了，师父，弟子今后一定竭尽全力斩妖除魔，保护九州苍生！”
玄胜真人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点头道：“好，锦儿，师父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柳苍皓仍可清晰看出愧意的脸上同样渐渐显露出坚定之色，郑重道：“师父，弟子也一样。弟子拼尽一身所学，必不会放任妖魔鬼怪在九州横行、肆意荼毒苍生！”
“好。”玄胜真人停顿片刻，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你二人能有此心便好，为师也已经给宗门其他弟子传了信，令他们在人世尽力斩妖除魔。但唯有一点，你们与他们都一样，须知斩妖除魔亦是要量力而行的，切莫明知不敌还要勉强行之，平白丢了性命。”
锦菡和柳苍皓同声道：“弟子记下了。”
“现在你们的伤也修养得差不多了，既如此，你二人便尽快下山罢。切记在斩妖除魔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就是。”
“是，师父。”锦菡和柳苍皓同声说罢，一起对着玄胜真人俯身拜了下去，“弟子二人在此拜别师父，愿师父与诸位师长身体康健、修行顺利。”
“去吧。”玄胜真人满脸温和地看着他们，待他们起身时于无意识中再次重复了一句，“此次下山不比往日，九州大地上必然已是魔焰滔天，你们，切切小心行事。”
“是，师父放心。”锦菡和柳苍皓站起身对着玄胜真人稽首行过礼，方才双双转身走出了这间简单而温馨的小小木屋。
玄胜真人看着他们两人离开后被轻轻关闭的门扉，脸上温和的笑意渐渐散去，转而现出了一丝万分沉重的疑惑之色，垂眸低声自语道：“九天诸神佛……怎会就这般放任序碑被毁？是因为九州棋的丢失致使对九州的监查不够及时，被九幽妖魔钻了空子，还是……”
他疑惑的低语声静悄悄在这座小小木屋中消失，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为他答疑解惑。
唯有木屋的墙壁处探出来的翠绿枝叶轻轻摇晃着，不知是不是在回应他。
第822章 备受荼毒
如同玄胜真人所说一般，经过一个月的疗伤之后，锦菡和柳苍皓再次下山入世，九州已与之前半点不同。
之前善元宗诸弟子是到达元婴期之后的照例入世游历，彼时的旭林州还没有被九幽妖魔成功设下空间连接的魔阵，九州规则也尽职尽责地笼罩在九州大地的上空，不止是妖魔鬼怪受到规则的约束，即便是正道大神通者也要遵守规则，人族又久未战乱，整片九州大地一片平和的景象。
于是众多在世上游历的正道弟子所面对的，除了一些侥幸开了灵智的本土小妖，便是避过无底洞旁神佛监视的少数一些来到九州的九幽妖魔、以及这些妖魔发展出的势力罢了。他们轻轻松松便可将之除尽，九州人族甚至有很多人生下来便没有见过妖魔鬼怪，只是听过关于妖魔害人的传说而已。
然而如今旭林州中由妖魔看守的门户早已设立，九州正道还正对那门户的存在束手无策。紧接着九块序碑竟相继被毁，九州规则，已然不复存在。
于是大量妖魔疯狂地自旭林州的魔阵中涌出，其中不乏已经超出九州规则的几位大妖大魔。在旭林州中监视魔阵动向的正道弟子一个措手不及，猝然便被妖魔打败，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仅仅只有寥寥少数正道弟子仓惶逃出旭林州，将消息带回了各自的宗派。
众多正道门派连忙四处传信，各门派的师长聚集起来还正商议对策，那边的九幽妖魔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占领了大半个旭林州，州中正道门派备受摧残、百姓备受荼毒。
待到正道一方终于聚集起强大的战力赶往旭林州准备遏止妖魔的暴行，却不过只来得及解救了不少自旭林州中逃出的普通百姓、正道弟子，并且止住妖魔继续扩张的脚步而已。因州中那座魔阵直接连接了九幽的缘故，正道一方一时间根本便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将州中的妖魔彻底驱除。
于是九州之一的旭林州，赫然已成了九幽妖魔的地盘。
这是锦菡和柳苍皓下山后在四处斩妖除魔的间隙陆陆续续听到的消息，彼时非但是整座旭林州都被妖魔占领，更是已有无数的妖魔涌入九州各处肆意地残害百姓，并且四处抢占人世的财宝以及修行界的诸般资源，包括仙草灵药、炼器材料，甚至于已有不少落单的正道弟子遭到妖魔毒手，全身的丹药和法宝尽皆被抢去，就连他们辛苦修炼的金丹、元婴、舍利，都成了那些妖魔增长实力的大补药。
锦菡和柳苍皓便在满心的愧疚和愤恨中开始更加尽力地斩妖除魔，一时间倒无法抽身前往旭林州处帮忙遏止九幽妖魔的暴行。善元宗中乃是玄胜真人应下道化宗的邀请，带了几位师长前去参加到正道一方与旭林州中九幽妖魔的大战。
不过不必锦菡和柳苍皓赶去旭林州，九幽妖魔在占领整座旭林州之后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意图，想来也是不想如此之快便与九州正道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暂时将扩张的脚步停在了旭林州中。
第823章 宅院
自此用以保护九州大地的规则不复存在，旭林州猝然便成了九幽妖魔的地盘，为数众多的妖魔自旭林州中冲出来开始大举入侵。
九州正道自然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只除了必要留在旭林州外监视妖魔动向的弟子以外，所有的正道门派俱都派出大量年轻弟子入世，如道化宗一般的大门派派出的弟子人数更为惊人，其中不乏有几位虚境的高手。所有在外的弟子得到的任务都是不惜一切代价将各地的妖魔斩杀殆尽，不能放任他们荼毒百姓。
一众正道师长则多次聚集在一起商议办法，意图将旭林州自妖魔的手中收回，解救仍旧困守州中的无数百姓。
而锦菡和柳苍皓则是那无数在九州各地奔波着斩妖除魔的正道弟子之中最普通的两人，说他们普通，是因为他们两人修为不高、法宝也并不是多厉害。不过他们却又不甚普通，因为他们满怀着亲眼看着序碑被毁的愧疚，在斩妖除魔的行动中总是不遗余力、不顾及自身危险，在面对妖魔时甚至都有些疯狂了。
这其中锦菡再也没了往日里四处游玩的兴致，总是神色严肃地跟在柳苍皓的身边，一旦听到有妖魔出没的踪迹，立即便会与柳苍皓一起扑向那里，冷着脸将胆敢残害正道苍生的妖魔斩杀殆尽。
于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曾经那名天真烂漫、只想着四处游玩的小姑娘终究是变了性子，已是只知斩妖除魔而忘了玩心，也忘了疲累和伤痛。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很快便过了三个月，距离锦菡亲眼看着宁云州序碑被毁的那一日已经过去四个多月，时节度过寒冷的秋冬，又是一年初春了。
这天天气还算不错，初春的暖阳驱散料峭的寒意，给人们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午后，锦菡和柳苍皓结伴御剑而来，将飞剑降落在荒僻无人处，收了飞剑之后开始遥遥打量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呈现出淡淡黑色的一大片岩石山，组成山脉的巨大岩石也不知为何是这样的黑色，有些类似锦菡在九幽见过的一座座魔山，不过这座山间并没有半点魔气。远远看去山上绿植还算茂盛，被初春时节染成绿色的植被将一片暗色的山脉妆点上色彩，不致显得过分荒凉。
锦菡和柳苍皓身为修行之人，眼力都极好。如此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岩石山脉的深处建有一座巨大的宅院，那宅院依山而建，修建得极其气派，远远地可以看见层层屋檐重叠而上，青砖红瓦的屋顶上雕刻着威风凛凛的镇宅神兽。看起来仿佛人间的世家大院一般，却不知为何会修建在这样的地方。
而在整座岩石山的内外多有民居聚集，形成了一座座小镇，尤其是锦菡和柳苍皓前方的空地上更是居民甚多。
这是岩石山脉的西南方山体自然围拢起来的一片巨大空地，正中间有一条自山中流出来的水源，众多民居便分布有序地修建在水源的两边形成两个小镇。不过这里虽只是小镇，却是酒楼、客栈众多，集市也很是热闹，比起一些城池怕是还要繁华许多。
第824章 世家
“大师兄，那个应该就是樊家了吧？”锦菡自远处修建在山上的宅院处收回目光，转头四望着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小镇，有些意外地说道：“这里倒很热闹。”
初春温暖的阳光照耀在锦菡的身上，只见她依旧还是一身青衣道服的打扮，头发梳成道髻，发髻上斜插了一根青玉簪，其他便没有任何饰品了。有一缕头发调皮地自发髻中钻出来垂落在她的脸庞，随着风轻轻自她的脸颊上划动着。
短短几个月的光阴对她这般的修行之人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根本便不足以在她的脸上印刻下丝毫变化。唯一可看出与之前不同的，大抵便是脸上的神色了。
只见她的眉眼间已不再如往日一般总是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意，而是布满忧虑和一丝隐约的愧疚，不过只过了短短的四个多月，她的眉间竟添了一道浅浅的印迹，好似是经常皱眉的痕迹。
柳苍皓与她的心境差不多，不过他往日里便是常怀护卫天下苍生之心，现如今倒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正遥遥看着山间的那座宅院，点头道：“根据我们打听到的，应是不会错了。我之前听说过樊家，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修行家族，这些居住在山脉周边的百姓必然是听到樊家的名号才居住于此的，只看这里的居住氛围，也知道樊家将百姓们庇佑得很好。”
“这里看起来的确不错。”锦菡随口附和着，眉头此时正轻轻皱起来，转头四望着周遭，疑惑道：“大师兄，可是为什么我一个妖魔都看不到？”
柳苍皓摇摇头，温声道：“各大世家的家主到迎春节当天才会前来，妖魔必然正潜伏在暗处，待到各位家主过来之后才会发难。”
却原来他们师兄妹二人之所以特意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们在附近除妖时听说有大批妖魔涌入此地，意图对几大修行世家的家主不利，便匆匆过来，准备粉碎妖魔的意图。
这里地处中州的西南部，岩石山的名字正如其形，名为黑岩山。将宅院修建在山上的是一座修行的家族，樊家。
在九州大地上除了道佛的诸多修行门派以外，修行界还有不少世代传承的修行家族。这些家族之间大都同气连枝，却与诸正道门派没什么联系，并且与诸门派不同，他们刻苦修行并不是为了斩妖除魔以护卫天下苍生，而是图自保、图传承、图强大，相较于诸门派放到明面上的理念来说，未免有些自私了。
所以不管之前九州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各大家族都没有参与其中，修行门派也不会向他们传信。
不过如今听到各大家族的家主将要聚集、有妖魔试图趁此机会对家主们不利的消息，包括锦菡和柳苍皓在内，为数众多的正道弟子还是相继赶来，准备粉碎妖魔的意图。
毕竟若这些家主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各大修行世家都会大乱，妖魔必会趁机去袭击那些世家，这样的情况对正道一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825章 抱怨
想到这里，锦菡不无抱怨地说道：“不过这些修行世家也真是的，现如今九州各地魔焰四起，他们这是害怕不遭到袭击么，还特意就这么聚集在一起，就为了让妖魔将他们一锅端？”
“怎么会？”柳苍皓摇头轻笑道：“这些世家的家主也不是傻的，自然不是为了让妖魔袭击他们才聚集起来的。九州各地的世家整日闭门修炼，他们之间平日里若是再不走动一下，岂不是便成了一个个孤家寡人了？所以这樊家的迎春节是个由头，借以邀请其他家族的家主过来。其他的家族也必然每年都有一个日子邀请包括樊家在内的各大家族家主相聚的。”
“这样么。”锦菡仍旧不悦，“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要看看情况的吧，哼，平日便没有帮过我们一起保护九州大地，现如今他们还要惹事，招来这么多妖魔作乱，害得我们这么多正道弟子还要来保护他们！”
“好了，锦儿。”柳苍皓轻轻拍拍锦菡的头，温和笑道：“这次各大家族的家主遭到妖魔的袭击，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他们逃过此劫，然后诸位师长想来便会顺势出面，要求他们也加入到我们正道的阵营里来。况且就算不是这样，若放任妖魔袭击各位家主、当真对各大家族不利了的话，对我们总归是有害无益的事情。”
柳苍皓顿了一下，见锦菡仍旧面带不悦，便继续笑着说道：“再者说了，锦儿，我们在别的地方斩妖除魔，和在这里将袭击各位家主的妖魔除了，不都是一样的么？”
锦菡这才面色稍霁，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大师兄。”
两师兄妹在这里自顾自交谈，却不知他们早已被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给盯上了。那鬼精灵的大眼睛躲在暗处定定地打量着他们，此时看到柳苍皓摸着锦菡的头与她说话时温和宠溺的样子，脸色立时低沉，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而锦菡到现在也没有感觉到那贼兮兮的注视，正疑惑地问道：“大师兄，那我们现在要干嘛？”
柳苍皓想了想，温声道：“我听说迎春节是在正月十七日，今天才刚刚十四，各位家主怕是还没有过来……不如我们便先去樊家拜访，也好提前与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嗯，好。”
锦菡点头应下，和柳苍皓一起缓步往前方走去。
此地居民甚多，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他们也不能直接御剑飞过去，便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在两座小镇正中间那条小河旁的路上，慢慢往前方走着。
这条小河大约有两三丈宽，潺潺流过的河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河中的鹅软石。
两人走在小河右边的路上，一边走一边随意地交谈，这时锦菡正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走着，时不时笑呵呵地转头与柳苍皓说话，看起来终于有些恢复成了往日里的明媚模样。
柳苍皓的脸上则是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偶尔看向锦菡时眉眼间总能看出宠溺，让躲在暗处的那双大眼睛越来越低沉。
就这样，两人结伴走过十数里之后慢慢穿过两座小镇，蜿蜒的小路再往前蔓延便是黑岩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