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锦菡
天女。
此时这片灵气充沛的山坪上只有锦菡和老人两个人，其他再不见任何人影。老人所称呼的天女，似乎也只能是锦菡了。
却原来锦菡竟然便是在三百年前传说中的那场正魔大战里意外殒落的天女，璃洛。
她也不知自老人的口中听来了多少事情，苍白的脸上有惊讶、不信和不真实感，同时又因为听了太多她的身世、事关于她的惊天秘密，而神色复杂至极。
她垂眸默默地看着仙气氤氲的水潭，对于老人的问话良久都没有任何回应，就好似并没有听到一般。
老人也不再追问她，沉默了下来。
突然，两只仙鹤轻灵飞起来离开了水潭，翅膀扇动的声音使得锦菡眼睫轻颤，恍惚间终于回过神来。
她抬眸看向两只轻灵飞远的仙鹤，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眸渐渐恢复了几许神采，缓缓张开口，哑声道：“你说……我是天女璃洛？因为我的身上有九州棋，所以那些人……是想抢夺我身上的九州棋？”
“不错。”老人干干瘦瘦的一张脸庞上神色惘然，应道：“您，便是天女璃洛……三百多年了，小老儿终于又见到您了。”
锦菡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脸上满是茫然和不真实的感觉，口张了张，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不由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沉声道：“且不说我到底是不是天女璃洛，你说九州棋在我身上，为何我却没有任何察觉？那棋在何处？”
“您不该没有察觉，单单只说就在昨日的大战时，屡屡在您遇险的时候救下了您的灵气，便是九州棋的灵气。”
“那么，它在哪里？”
“九州棋的棋盘，就深藏在您的心脏里。”老人摇头一声轻叹，有些悲伤地缓缓说道：“三百多年前，帝尊、天后与您俱都遇害，是帝尊在最后一刻用九州棋盘将您的魂魄重聚，也是九州棋保护着您的魂魄飘荡在天地间，躲过九天的巡查，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方才让您的肉身重组、脱胎换骨地重生。然后继续隐藏在您的心脏里掩藏它自己、也掩去您的气息，以确保您能保有九州棋，并且安全地活下来，一直到三百年后的今天您的身份方才暴露。”
锦菡再一次欲言又止，方才满脸复杂地低声道：“我从不知……什么九州棋盘的存在，更不知道什么天女、什么璃洛……我是善元宗门下弟子，锦菡。锦，是花繁似锦。菡，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她这样说着时脑中不停闪过的是玄胜真人永远温暖慈和的笑脸，是她刚刚记事的时候，玄胜真人带着慈和的笑意向她解释她名字的由来时的模样。
于是她的眼睛便越来越红，闪烁了晶莹的泪光，“我，我是被我师父拣上山的，师父和诸位师长、师兄、师姐才是我的家人、善元宗才是我的家……我不知谁是帝尊、谁是天后，也不是什么天女璃洛，我只是锦菡，善元宗锦菡。”
老人脸上的神色越发悲伤，颇为痛心地说道：“天女如此说只是因为您的魂魄在天地间飘荡了太久，已经没有任何前生的记忆了。可是帝尊与天后才是您的亲生父母、也是这世上最疼爱您的人呀。”
第1217章 要去哪儿
“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是我师父！”
锦菡自老人口中听来的所有事情明明都是事关于她的，她却没有任何的一点代入感，也颇为抵触什么天女璃洛的身份、什么帝尊、天后，乃至于一直深藏在她身体里的九州棋。
她突然站起身仰头看向老人，闪烁着泪光的双眼有些发红，沉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不是真的，也没有任何兴趣。我告诉你，我是善元宗门下弟子锦菡，是我师父将我拣上山的，所以我师父才是我的父亲、善元宗才是我的……对了，师父……将我拣上山……”
锦菡恼怒地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声音渐次变低、语气更为复杂了几分。
她缓缓将左手抬起致使衣袖滑落露出手腕，满眼悲伤地看着腕上的花灵手环，眼中闪烁的泪光终于还是汇聚成泪悄无声息地溢了出来。
“你说天女璃洛是……花神，对么？你说我能操纵百花灵气、心情可以影响百花盛放、身上天生便有百花香气，所以，也证明了我便是天女璃洛，对么？”
老人有些不明所以地听着锦菡越来越哽咽的问话，眉头轻皱地应道：“不错。”
晶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自锦菡的眼角滑落，将她腕上的花灵手环模糊，也将隐约在她眼前闪现的玄胜真人温和的笑脸模糊了。
她的手慢慢开始有些发抖晃动了漂亮的花灵手环，进而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良久，她无力地跪坐到地上深深低下头将额头贴近在花灵手环上，发出了痛苦、悲伤以及深深眷恋的低喃声，“师父……”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为何玄胜真人会在她还小的时候特意炼制出这么一个没有攻击力、对修道一途也没什么用处的花灵手环赠给她、屡屡叮嘱她一定要戴好这个手环。并且还通过无数次的故意暗示，让她自己都认定了身上的百花香味乃是花灵手环的味道，而非她天生便身有异香。
却原来玄胜真人必然是在捡到她的时候便通过她身上的诸般异象知道了她怕是与传说中的天女、也就是花神璃洛有所关联，于是便用这样的方法，煞白苦心地保护了她。
树上的老人看着锦菡浑身颤抖地蜷缩成一团，即便极力隐忍也发出了呜咽的哭声，不由面带惊色地跳下树来，疑惑问道：“天女，您怎么了？”
锦菡尽力忍下悲痛的哭声，用右手将腕上的花灵手环轻轻握住，似乎便也握住了那位慈和的老人仅留存给她的唯一温暖。
随后她抬起满带着悲伤的脸庞，一边站起身，一边哑声道：“我与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天女璃洛，乃是善元宗门下弟子，锦菡。昨日承蒙你相救之恩真的多谢了，今后若有什么我能报答你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莫不遵从。至于现在，我先告辞了。”
这样说着，她满脸悲伤地垂眸看着地面，转身便要走。
“天女！”老人匆忙拦住锦菡，皱眉道：“您要去哪儿？”
第1218章 前生
锦菡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悲伤的情绪，哑声应道：“回山。”
“您现在不能出去。”老人轻叹道：“现如今全九州大地正在找您的人只怕遍地都是，您最该做的，是尽可能多地躲藏一些时候，并在此期间尽力增加实力，待到外面风头稍稍平息了再出去。”
“不就是因为九州棋么？”锦菡脸色一沉，冷冷道：“我对九州棋没兴趣，这棋盘怎么取出来？我可以将它取出来交给你。”
老人脸色轻变，有些恼怒地说道：“天女，帝尊拼尽最后一口气用九州棋保住您的魂魄不灭，只除了想要救您、保护您以外，便是希望您能保有九州棋，他日也好重回九天、重夺权柄。可您怎能有如此想法？又怎能对九州棋如此不在乎？”
“我说了，我只是善元宗门下弟子，锦菡！”锦菡怒然出手将老人拦阻她的手臂拨开，怒气冲冲地往前方走去。
“天女！”
也看不出老人是怎么移动的，只看着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自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到了锦菡的面前，再次将她拦住了。
老人脸上的神情此时已有些低沉，沉声道：“不管如何，天女短时间内都不能离开这里。”
“你！”
锦菡越发恼怒，但是也明白她与这老人之间难以逾越的实力差距，倘若老人想要拦她，她又怎么走得了？
她怒然停顿片刻，也只能强忍着气，沉声道：“我放心不下宗门和大师兄他们，一定要去看看他们，请你让开。”
“您的宗门和师兄的话，罗颜他们已经回去看顾了，请您尽管放心留在这里就好。”
“你……”锦菡恼怒地瞪着老人，在他低沉的脸色纹丝不动的情况下，良久，终于还是拂袖转身走回到水潭边，含愤坐了下来。
老人也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一没间再次出现在高高的松树枝桠上，将瘦瘦短短的两条腿交叠，惬意地摇晃起来。
这如画一般的山坪便又沉默下来，只听着几只仙鹤飞来飞去时发出的翅膀扇动声、鸣叫声，与水潭被风吹动时响起的清脆水流声一起，将这处远离了尘世的绝好地方渲染得更像是人间仙境了。
锦菡在一片静谧之中神思飘来飘去，到底还是转到老人自今日晨起说起、一直说到此时这午后的，关于她的身世和三百年前的过往。
她胸腔中发出的愤怒喘息声渐渐平复，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轻轻垂下眼睫，半遮住了眼底的茫然和迷惘。
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便想起百年前曾与暗泽熠一起去迷雾森林的时候，她是听过“花神”这两个字的，并且那时暗泽熠似乎猜测过，他所疯狂寻找的女孩，正是花神……
还有罗颜曾屡屡提及的“那位大人”，称让暗泽熠忘记一切，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若她真的便是花神璃洛的话，那么让暗泽熠忘了所有记忆的，或许有可能是前生的她？他们前生时便有纠葛么？
那么，暗泽熠所寻找的那个女孩，那个喜欢站在花海中、身上有着百花香气的女孩，会否……也有可能是她？
第1219章 到底想说什么
锦菡飘忽不定的神思于电光火石间突然猜测到这些，随后很快便将这猜测推翻，自嘲地笑了。
那个女孩，暗泽熠明明已经找到了，又怎会与她还有任何牵扯？她竟然猜测着暗泽熠疯狂寻找的女孩有可能是自己？
在锦菡苍白的脸上缓缓现出的自嘲笑意很快便凝固，依然轻微上扬的嘴角看不出任何笑意，反是落寞至极。
她满心自嘲地想到了暗泽熠已经寻找到他一直惦念、忘了一切也唯独不愿忘记她一人的那个女孩，一种名之为“嫉妒”的情绪便将她的心绪搅扰得越来越乱，也越来越阴郁了。
但是她明明知道暗泽熠已经找到那个女孩、也就是孟妍忻了，在呆怔中思绪还是会忍不住转动到所有暗泽熠可能与“花神”有所关联的巧合上，并不受控制地觉得，她或许……真的在前生便与暗泽熠有所牵扯么？
或者至少……即便她并非暗泽熠一直疯狂寻找的女孩，他们，也有很大的可能便是认识的吧？
“那个……”锦菡话一出口发觉嗓音沙哑得厉害，不由停顿下来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方才继续低声问道：“我……若我之前便是花神的话，那我与……”
锦菡迟迟疑疑地说着，到底还是因为自嘲、不确定以及与暗泽熠之间的深仇大恨，没有问出什么来。
松树上的老人眉头轻皱地等了许久，疑惑地一歪头，问道：“天女想说什么？”
“我……”锦菡一番犹豫，还是说不出口。她神色复杂地停顿片刻，改换了话题，低声道：“你昨日救了我，今日我又听你说了这么多，可我还不知你是谁呢。前辈，你是？”
锦菡如今心绪平静下来，终于意识到老人救了她的恩情以及老人一看便是德高望重的身份，这一声“前辈”出口，老人的脸色立时好看了许多。
“是小老儿忘了向天女介绍自己了。”老人遍布着细纹的双眼微微一合，眼中有着悲伤和缅怀之色，缓缓说道：“小老儿叫吉善，曾是九天的清正灵神，帝尊……帝尊仙逝之时曾嘱托小老儿务必要找到您、并且助您重返九天夺位。”
锦菡对什么回九天夺位没有任何兴趣，只是为了她心里的猜测而继续问了下去，“那么我若真的是花神的话，在三百年前，前辈认识我么？”
“当然，小老儿是看着天女长大的。敢问天女，到底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那……”锦菡再一次犹豫许久，方才迟疑着，低声说道：“当我还是花神的时候，我与……暗泽熠，可认识？”
吉善那两条瘦瘦短短的腿突然停了摇晃，苍老的脸庞上神情微变，缓缓张开口，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正在这时空中突然有一道破空声响起，与一个低沉的女声一起传了过来，“大人与暗泽熠，从来都没有任何瓜葛！”
锦菡和吉善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黑色的光芒破开阵法的屏障迅速降落而下，轻灵地落到了水潭的对面。
锦菡看着自那黑色灵气里现出身形的罗颜，停顿片刻后，强忍下满心的失望没有表露出来，轻声道：“是罗姐姐么，罗姐姐身上的伤可无碍了？”
第1220章 是死是活
“属下拜见大人。”罗颜迅速单膝跪下，深深低着头，恭敬道：“先前为了掩饰大人的身份，属下等人不便称呼您为大人，您唤属下一声姐姐，属下也未敢多说，只是属下实在担当不起，早已惶恐许久，请大人今后直呼属下的名字便好。”
锦菡脸色一沉，有些恼怒地说道：“罗姐姐，你不必这样，也不必称呼我什么‘大人’，我不是天女、不是花神、不是璃洛，只是善元宗门下弟子，锦菡。”
罗颜迟疑着抬头看看锦菡，再看看松树上的吉善，与他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色。片刻后，她重新低下头，仍旧甚为恭敬地说道：“吉老前辈应当已经告诉大人您的身世、身份，以及三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吧？”
锦菡脸色低沉地沉默片刻，方才淡淡地发出了一个声音，“嗯。”
“那么大人当知道，您是花神，我等众花仙便是直接听命于您的下属，对您恭敬才是应当的。”
“我说了，不要叫我什么‘大人’！”锦菡在莫名的烦躁之下怒然低喝出口，方才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大好。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声音和缓了不少，“罗姐姐，我希望你今后还是将我当成善元宗的锦菡就好，我也不需要你们花仙的效忠。你快先起来吧。”
“可是，大人……”罗颜迟疑着抬头看了看锦菡低沉的脸色，意识到她应是对天女璃洛的身份还有些抵触。
她便明智地改换了称呼，一边站起身，一边垂首应道：“是，姑娘。”
“罗姐姐，你方才……”锦菡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你方才说，花神与暗泽熠……没有任何纠葛，是么？”
“是。”罗颜眼中隐约闪过了一抹恼恨之色，“姑娘要知道，花神大人乃是九天最为圣洁的天女，又怎会与魔族的公子有什么纠葛？”
“没有么……”锦菡也不知是失望还是自嘲地缓缓垂下眼眸，低低道：“那，那他……”
他现在如何了，是死是活？
这样一个从昨日被救之后便纠缠在锦菡心里的深深担忧，因为血海深仇的缘故，她终归还是问不出口。
罗颜抬头看看锦菡脸上复杂的神色，心里明白她担心却又不能问的复杂心理，在一番欲言又止之后，还是因为对于她的心疼，主动道：“姑娘，暗泽熠的伤已经被我们花仙治好，现在应当还在花海，有婆婆守着他，他不会有事的。”
满心不安和担忧所造就的心神不宁终于开始缓缓散去，然而锦菡对于罗颜的好心告知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或回应，伪装出了一副完全不担心暗泽熠处境般的模样。
随即片刻后，她神色如常地抬头看向罗颜，问道：“我大师兄和三个孩子呢？还有善元宗，都还好么？”
罗颜的目光隐隐闪烁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垂首应道：“柳道长和孩子们都很好，我们花仙也已经在暗处将善元宗保护起来了，姑娘放心。”
“真的一切都好么？”锦菡的脸上不见任何一点安心的神色，反是眉头轻皱，眉眼间忧虑更甚。
第1221章 众矢之的
“是，善元宗中一切无事，请姑娘放心留在这里就好。”
锦菡打量着罗颜的脸色，虽然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心中的狐疑却越发浓郁了。
经历了将近两百年的时光以及一场满门被杀的祸事，锦菡到底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了。
她不是不知道九州棋对于整个三界的诱惑有多大，单凭昨日那场数十名大神通者参与、连九天都惊动了的惊天动地的大战便可见一斑。所以九州棋已经出世并且还在她这个重生的天女身上、以及她是善元宗门下弟子的事情即便只是过了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必然便已经传遍三界。
那么外面的那些人在遍寻她不见的情况下，又怎会不盯上善元宗？甚至于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对柳苍皓他们不利，将他们控制起来，作为人质逼迫她交出九州棋。
这样的局面即便现如今还没有发生，在不久后的将来也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锦菡若真的藏在这里不肯出去，便是自己躲起来、将柳苍皓他们四人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了。
锦菡想到这里，眉头不由越发紧皱。
而正如锦菡所预料到的一般，她的身份和她身上有九州棋的消息已然几乎传遍三界，至此时已有不少妖魔、散修在尘山旁暗暗窥伺。如道化宗一般的不少正道门派则干脆便派了门中师长级的人物去善元宗拜访，以道貌岸然地想要保护柳苍皓和三名孩子免遭妖魔残害的理由，留在了善元宗中。甚至就连九天都只除了分派出众多仙官四处寻找锦菡以外、还派出专门的仙官守在善元宗外，暗暗关注着善元宗里的动静。
只因为天女终于出现、九州棋终于出世，原本便已是暗流涌动的三界就如同风暴乍起的大海一般，已然疯狂地翻涌躁动起来。而与重生后的天女有所关联的善元宗所在的尘山，几乎已经成了风云际会的漩涡中心。
锦菡越想越不安，豁然站了起来，沉声道：“我不信善元宗和大师兄他们会没事，即便是真的没事，我也要亲眼去看看才能放心。”
一边这样说着，她的身上已然亮起漂亮的五彩光芒，并身形轻灵地飞了起来。
突然，一道轻风一般的灵气拂到锦菡的身上将她稳稳吹落地面，同时也将她身上的百花灵气吹散，杜绝了她再飞起来的可能。
紧接着她的身后便传来了吉善悠然的声音，“小老儿说了，天女现如今还不能出去。”
“我说了不要叫我天女！”锦菡怒然转身看向吉善，一字字冷声道：“前辈，我一定要回山去看看才能放心，希望你不要拦我，也不要逼我动手。”
吉善神色微沉，“不管天女怎么说，哪怕是动手，小老儿也定会拦着天女，不许您出去。”
“你！”锦菡原本便心神不宁的脸上神色越发焦躁了。
罗颜见状立即扬声开口，劝道：“姑娘，您便听吉老前辈的吧，现如今三界都在疯了一般地寻找您，您若是出去的话将会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太危险了！”
第1222章 躲亦无用
“我何时出去，会不危险？”锦菡怒道：“只因这一个九州棋，我不管何时出去都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难道不是么？！”
罗颜张张口，在一个欲言又止之后，方才略显无力地说道：“可若您在这里躲些时候，到底，是能够避避风头……”
“九州棋已经丢了三百年，三百年来，风头可曾过去？”锦菡恼怒地抬眸看向吉善，冷声道：“前辈救了我，我原本并不想与你动手。但是你若执意要拦着我的话，我便没有办法，只能与你说一声抱歉了！”
如此愤然说罢，锦菡扬起手随意一挥，立时有百花灵气凝聚成一根荆棘花藤，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吉善。
吉善一动不动，那花藤也未能接触到他分毫，在距他还有丈许远的时候便被一道无形的气机击成了粉碎。
锦菡也不指望这一击会奏效，将手竖在胸前结成印诀，作势便要发出她的第二次攻击。
“姑娘！”罗颜匆忙飞到锦菡的身边拦住了她，皱眉道“吉老前辈也是为了您好，您怎能与前辈动手？”
锦菡又如何不知不管是罗颜还是吉善，都是为了她好，而且吉善还在昨日的混战中救了她，使她免于被带上九天落到更危险的境地。
但对于善元宗和柳苍皓他们的担忧在她的心里实在是太强烈了，搅得她心神不宁、焦急烦躁，这才会在大怒之下与吉善动手。
如今经由罗颜的提醒，她方才勉强压制下满心焦躁不安的恼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我若真的留在这里也只会坐卧不安、心绪不宁，会自己将自己逼疯！所以你们若真的为我好，便请让我离开！”
“姑娘……”罗颜满脸犹豫地转头看向了吉善。
吉善定定地打量着锦菡脸上坚定的神色，默然良久，方才摇头轻叹道：“罢了，罢了。诚如天女所说，不管天女何时出去，哪怕外面的风头短暂停息，也必然会因为天女的出现而再次沸腾，躲亦无用。”
“多谢。”锦菡闻言，轻轻挣开罗颜拦阻着她的手，转身便要走。
“天女且慢！”吉善轻巧一跃自松树上跳下来，淡淡道：“天女可以出去，但却不能回善元宗，而是要与小老儿一起去收集九州棋子。”
锦菡的脸色又是一沉，“什么？”
吉善缓步走到锦菡的对面停下，正色道：“天女，您现如今回善元宗了又能如何？平白只会将所有寻找您的人引去善元宗而已，并且以您的实力又还绝对护不住善元宗。所以您不如与小老儿一起去收集九州棋子，待到所有的棋子收集完成，您想要护住善元宗、护住您师兄，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锦菡的口张了张，欲言又止。
罗颜在一旁观察着锦菡的脸色，连忙附和着劝道：“吉老前辈所说不错，姑娘，您若不肯在这里躲着，当务之急便是先将棋子集齐，到时您便可使用九州棋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了。”
第1223章 在天之灵
锦菡瞬间便想明白了老人和罗颜所说的道理，但却依旧担忧着善元宗和柳苍皓等人的处境、只有亲眼看看他们才能安心，一时间犹豫着并不肯应话。
罗颜与吉善对视一眼，随后满脸诚恳地看向她，继续劝道：“姑娘，善元宗现如今的确遭到多方窥伺，柳道长和三个孩子的处境危险了一些。不过正道一方至少还在明面上表明了是要保护善元宗和柳道长他们的，只要您不回山，妖魔和散修也不会出手，局势紧张但也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
“反是您若出现在善元宗的话，正道一方都很有可能瞬间撕破脸皮出手试图将您控制，妖魔和散修更加会立即动手，更别提满世界寻找您的所有人也必定都会在瞬间扑向善元宗了，善元宗只会更危险！”
锦菡闻言，脸色轻变。
罗颜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觉得我说的可对？”
“你说得，对……”锦菡不得不点头承认，又满脸心神不宁地说道：“可是大师兄他们……”
“姑娘放心。”罗颜松了一口气，“您尽管与吉老前辈一起去收集九州棋子，我等花仙会将善元宗和柳道长他们保护好，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闪失的。”
锦菡缓缓垂眸沉默许久，方才有些艰难地点头道：“好，多谢了。罗姐姐，拜托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大师兄他们……再不济也请保住他们的命，宗门的话，他日还可重建。”
“我明白，姑娘尽管放心。”
锦菡的脸上并不见什么放心的神色，但她明白，自己现如今的确不该出现在善元宗中，为她想保护的人招致祸害。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心神不宁的感觉，抬眸对着吉善问道：“只是前辈，九州棋子要如何收集？”
吉善应道：“原本天女的身上有九州棋盘，只需一个心意便可将所有散落的棋子集齐。但是所有棋子现如今都已被各大门派、九幽妖魔、九州散修乃至于九天神佛所收集，并且用秘法或是法宝控制起来了，无法听从姑娘的心意主动前来。
“这三百年来小老儿只除了寻找天女以外便是寻访棋子的所在，收集到手的已都在昨日交还给天女，其他藏有棋子的地方也探得了不少，只是小老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出手抢夺而已。接下来小老儿便带着天女去往小老儿知道的藏有棋子的所在，便可一一收集了。”
“好。”锦菡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若是我真的能集齐棋子的话，真的可以如同传说中一般，九州棋子一动便可掌控九州的一切么？”
“当然。”吉善的唇角轻轻一动，现出了一丝复杂而又凄凉的笑意，“否则帝尊、天后与天女您又何至于此，三界的所有人又何至于疯狂成这般模样？”
“那么……”
锦菡停顿下来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暗暗在心里决定了，倘若她真的能将九州棋子集齐，定要遵从玄胜真人的教导，将九幽妖魔斩尽杀绝、将旭林州上的空间连接魔阵关闭，甚至于将九天神佛也赶出九州，将九州重新安定下来，解救备受荼毒的九州百姓。
这样的话，师父在天之灵也必定会欣慰的吧……
第1224章 殊不知
锦菡脸上的神色渐渐越来越坚定，“那便烦请前辈带着我去收集棋子，不管多难，我都要集齐棋子。”
不管锦菡是不是依然对重回九天夺权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想遵从玄胜真人的教导保护九州、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而已。但她总归是坚定了收集棋子的想法，使得吉善稍感欣慰。
“好。”吉善点点头，沉声道：“那么罗颜，你立即回善元宗务必要将善元宗保护好，小老儿带着天女去收集棋子，尽量以最短的时间将棋子集齐。”
“是。”罗颜点头回应着，脸上慢慢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来，“说起棋子，我早已疑惑许久了。姑娘，倘若只有九州棋在您身上而无棋子的话，不会有任何异动。却不知您之前是自哪里获得棋子的？”
“我不知道……”锦菡满脸茫然地说道：“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对了，樊家？”
锦菡突然想起当初在樊家时，她中了樊家初代家主的一掌几乎就要身死的时候，跌落到九龙阵里似乎在隐约间见到过数十枚棋子围绕着她飞舞，那也是她在昨日之前仅有的一次可能与九州棋子有所接触的时候了。
“天女所说可是黑岩山里的修道世家，樊家么？”
“不错。”
“樊家里的确收集有棋子，不过，呵……”吉善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当初我寻访到樊家有棋子的气息时前去查看，发现他们竟然将棋子扔到了镇压着怨灵幡的九龙阵里。我打探过，似乎是九龙阵对于怨灵幡的压制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樊家人尝试过很多法子都没用，便将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九州棋子扔进阵法里，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主意，意图用棋子的力量帮忙镇压怨灵幡，殊不知……”
锦菡等了片刻也不听面色古怪的吉善再说下去，不由满脸疑惑地问道：“殊不知什么？”
“呵呵，没什么。”吉善笑着打了个哈哈，“既然樊家的棋子已经被天女收集的话，我们便没必要再去樊家了。天女，我们现在便启程吧，可好？”
锦菡脸上的疑惑仍旧没有散去，但是吉善明显便是不愿再说，她也懒得再问下去了，“好。”
“姑娘与吉老前辈一定小心。”罗颜后退两步让到一旁，又猛地想起什么，匆匆问道：“对了，吉老前辈，昨日您应当是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吧？请问昨日的一场大战到底更像是偶然，还是有人有意引导？”
吉善的脸上缓缓现出一丝冷笑来，沉声道：“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会是谁？”罗颜眉头紧皱，满脸疑惑地说道：“倘若那人在此之前便知道了姑娘的身份，为何不悄悄将姑娘控制，反而要将事情闹到三界之中人尽皆知的地步？”
“恐怕是有人想要将三界搅乱。”吉善冷笑道：“而且那人应当还想进一步确定天女的身份，毕竟就算是小老儿都不敢贸然出手救下天女，还是在最后一刻将棋子扔向天女看着那棋子归入天女体内，方才彻底确定了天女的身份。”
“那……那人会是谁？”
吉善冷笑了两声，并不再回应罗颜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既然要收集棋子便不可再耽搁了，罗颜，你快去吧，小老儿也要带着天女立刻动身了。”
“……是。”
罗颜点头应下，退到一旁看着吉善与锦菡一起飞向天空很快便消失了身形。她又满脸若有所思地停顿许久，方才随后飞离了这片山坪。
第1225章 被盗
只因重生后的天女终于带着九州棋一起出现，整个三界现如今已经沸腾了。
九州正道的所有门派以及散修、散仙等曾经隐世的大神通者，九幽妖魔两族，九天神佛——等等这多方人马此时都已或是亲自出动或是派了手下人，在整片九州大地上四处寻找着锦菡的踪迹。
锦菡遍寻不见，与锦菡有所关联的善元宗自然便代替她成为了多方势力窥探的对象。
其中包括道化宗在内的大部分正道门派俱都派出门中师长，以保护善元宗和柳苍皓的名义进驻到了善元宗中。柳苍皓明知他们的真实意图，却没什么合理的理由将这些铁了心要留下来的他们应付走，只能放任他们留在宗门里，整日里颇为疲累地应付着他们、与他们虚与委蛇。
随后不久竟有一位善元宗飞升到九天的祖师也下界而来，但是柳苍皓在短暂的惊喜后很快便发觉这位祖师根本便无意于善元宗曾经被毁如今又辛苦重建、帮助柳苍皓重新将宗门发扬光大的意思，其真实的意图同样是为了锦菡、为了九州棋。
柳苍皓不知这位祖师是得到了九天的命令还是单纯只是自己觊觎九州棋，亦或者两者都有之。他只是在失望之余更加坚定地决定了，哪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要拼尽全力将宗门道统延续下去、将宗门发扬光大，以慰玄胜真人在天之灵。
而只除了打着道貌岸然旗号的正道以外，九幽妖魔已然派人埋伏在尘山外时时关注善元宗的动静。一些不隶属于九幽的隐世大妖大魔也都已相继出动，有的在满九州寻找锦菡，也有不少隐藏在尘山外等着锦菡是否会回山。
九天之上同样派了无数仙官下界，根据他们所传扬的帝尊的命令，乃为尽快寻到天女，将天女——也就是帝尊名正言顺的妻子好好地迎回九天。只是却不知这位帝尊昊极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了。
于是正如罗颜所说的一般，善元宗内外盘踞着多方势力的窥探、的确是危险了一些，但是却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至少柳苍皓他们在短时间内还能安然无虞。
不过罗颜等一众花仙此时还是在尘山旁的一个隐秘处隐藏起来，随时关注善元宗的动静，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善元宗和柳苍皓他们。
至于引起全三界如此混乱局面的锦菡么，此时已经在吉善的带领下开始四处收集九州棋子了。
他们首先便偷偷潜入了神山中十数处隐世的大神通者的洞府，因吉善先前便与这些大神通者有些来往，早已将九州棋的所在探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之吉善的修为极高，在他的帮助下，锦菡轻轻松松便将这些洞府里的棋子收集到手了。
棋子一旦到手两人立即悄无声息地逃离，当这十数处洞府先后发现棋子被盗之后，他们两人已经施施然离开了神山。
彼时这十几座洞府的主人还正在外面满世界寻找锦菡，听到门下童子的禀报得知棋子被盗之后，立时气得三尸神暴跳、指天画地地怒骂起来。
第1226章 约定好的
神山中十几座隐世的洞府被锦菡和吉善光顾、那十几位大神通者千辛万苦收集到的或多或少的棋子就这么轻易被盗，他们虽愤怒至极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暗暗安慰着自己，只要找到锦菡、将九州棋夺过来，几十枚棋子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些洞府被盗、棋子丢失的消息不胫而走，倒是让全三界寻找锦菡的所有人确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天女必然已经出动了，正在收集九州棋子。
于是四处寻找锦菡的多方人马更加疯狂了，天空中随时可见一道道飞来飞去的法宝、邪宝的光芒，地面上随处可见一场场正邪、仇敌、乃至于仅仅只因为一时口角之争而引发的争斗，整片九州大地愈发混乱了几分，寻常百姓的日子便也更加艰难。
可是对于锦菡、准确来说是对于天女以及九州棋的寻找还是会一直持续下去，九州大地的混乱也只会愈演愈烈，直至锦菡出现，再爆发出一场惊天动地的混战。
吉善却凭借强大的实力和高明的隐匿手段，带着锦菡四处收集棋子，一连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显露行迹。寻找锦菡的多方人马便也只听着一处处隐世的洞府以及一座座正道的门派、世家里收集到的棋子相继被盗的消息，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锦菡的踪迹。
但是所有收有棋子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在接连一个多月的棋子被盗事件中，众多门派、世家以及散修、散仙都已加强了对于自己手中棋子的看管——门派和世家派了门中实力最强的师长专门守着棋子，散修和散仙干脆便将棋子带在了身上。
所以到了现在，两人已经无法再悄无声息地收集到任何棋子了。
这是九州南方的江华州，州中西南边界临海，广阔无边的大海与九州东界的荒野、西界的魔山一样，都如同被特意固定的界碑一般。
时值夏末的夜晚，天地间已没有了燥热的气息，反是轻风凉爽、温度适宜。天空中一轮圆月洒落下如水光辉映照在寂静的野外，拉长了一条孤零零的影子，使之更显孤寂。
这是一处距离大海不远的寂静原野，此地无人居住，常有和缓的山坡起伏，遍地生长的青草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分布在各处的一棵棵大树在轻柔的风中轻轻摇动着，发出了飒飒的轻响。
此时正有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子立在一个缓坡的大树旁，在明亮月光映照下，只见她的脸上是复杂、迷惘而又悲伤的神色，一双杏眸半垂，黑亮的眸子不见任何反光，灰暗得让人心疼。
在她半垂的眼睛里映上的乃是一幅绝好的美景，夏日的夜晚、明亮的月光、寂静的青青原野、柔和的轻风之间，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轻灵漫天飞舞的景象。
她呆呆怔怔地看着这般美景，灰暗无神的眼中渐渐闪烁了晶莹的泪光，双唇轻启间，溢出了沙哑而又哀伤的声音，“这……便是萤火虫了么？”
曾与一人约定好的，要一起来九州南方，看一看夏日的萤火虫……
第1227章 海上
一名瘦瘦小小的老人身形闪动间就像是凭空一般地出现在锦菡身后不远的地方，远远看着她瘦弱而又满身孤寂的身影，忍不住摇头一声轻叹。
紧接着他的身形又是一闪一没，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锦菡的身后。
其时锦菡听到破空声早已整理好情绪了，苍白的脸上悲伤之色减弱了不少，神色也冷淡了许多。随后她沉声开口，问道：“前辈，怎么样？”
“不行。”吉善耸耸肩，叹道：“这附近的三个门派也都已经将棋子严加看守起来了，小老儿没有把握能带着天女悄无声息地将之取走。”
“九州剩下的前辈知道藏有棋子的地方，应当都已是这样了吧？”
“不错。”
这九州最南方的江华州是锦菡和吉善来的最后一个地方了，与其他他们去过但是因为棋子被严加看管而空手而回的门派一样，江华州里的三座门派同样是让门中实力最强的师长不眠不休地守在了棋子的旁边，让他们无从下手。
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以吉善的实力也不是不能将棋子抢过来，却怕他们一旦暴露行迹，全九州正在寻找他们的各方人马会立即蜂拥而至。
至于九天和九幽的棋子么，因为不管是天柱还是无底洞、空间连接的魔阵，都有神佛和妖魔严加看守，他们还不准备去那两界收集棋子。
锦菡眉头轻皱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唔，不管怎样棋子定然是要收集到手的，不过若是现在便出手抢夺的话……”
吉善轻轻摩挲着下巴，垂眸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神色一定，“请天女感觉一下可还有落到实在荒僻无人之处的棋子没有被谁收走的，若是没有的话，我们便去各大门派、世家乃至是那些散修的身上强抢棋子了！”
锦菡一愣，“怎么感觉？”
“天女只需闭上眼睛将心神沉浸在九州棋上，而后尝试着将意识散布出去，九州棋便能带着您的意识遍及到整座九州大地上，到时您自可感觉到哪里还有棋子的存在。”
“……好。”
锦菡迟疑着点头应下，根据吉善所说的，开始逐步尝试。
随后不久只见着她的身上亮起了淡淡的金光，眉头轻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一直笼罩在眉眼间的阴郁和悲伤一点点退去，脸上渐渐不再有任何神情，仿佛她的情绪已经与天地融合在了一起，所以无爱无恨、无喜无悲。
吉善见状轻轻点了点头，就这么站在锦菡的身边静静等着，良久，锦菡终于睁开了眼睛。
“天女，怎么样？”
锦菡有些茫然地转头四望了一下，最终指向东南方向，迟疑着应道：“那边的海上有一个地方好似藏有不少棋子，唔……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便是那里了。”
“海上么？”吉善随着锦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沉吟道：“小老儿倒是没有去海上探查过，那便去看看吧，即便是有什么门派、世家或是散修将棋子看管起来了，这一次我们也要出手抢夺了！”
“好。”
锦菡点头说着，眸色悲伤地最后又看了看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方才轻灵地飞起来往东南方向飞去。
吉善紧随其后。
第1228章 灵气漩涡
锦菡根据方才感觉到的方向快速往前方飞行，吉善紧追在她的后方，便见着黑暗的天空中有一道五彩、一道青色的光芒迅速一飞而过，转眼便已经来到了波澜壮阔的大海上空。
在月光的照耀下海水呈现出了漂亮的深蓝色，轻柔涌动的海面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能使人的心情在不觉间和缓下来，只觉心旷神怡。
锦菡在一飞而过时看着如此景象，心情便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许多，甚至就连一直笼罩在眼中的阴翳都有了散开的迹象。
虽说锦菡所感觉到的是她和吉善还未去过的、藏有九州棋的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但是九州大地太过宽广，以他们快如流星一般的速度，也足足飞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到达目的地。
锦菡率先停下来，吉善紧跟着她顿住身形，两人悬停在空中低头看去，只见下方的是位于深海之中的一座孤零零的海岛，整座岛屿大约有千里方圆，其上多有山峦起伏，肉眼可见的灵气如同薄纱一般飘荡在山间，将这遍地苍翠的岛屿映衬得仙气十足，全不似人间能有。
锦菡只是稍作打量了一下海岛，目光便立即被海岛周边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在海岛周边的海上遍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涡流，正自急速回旋的涡流间无不是散发出了浓郁的灵气，而海岛上之所以灵气如此充裕、几如仙境一般，似乎正是这些涡流的原因。
锦菡的脸上慢慢现出疑惑之色，问道：“前辈，海里的这些涡流是怎么回事？”
“这是太多的灵气聚集在一起而天然形成的灵气漩涡。”
吉善啧啧称叹地摇摇头，详细解释道：“飘荡在天地间的灵气正常的便是这世上大多处的地方，是看不见的。而名山大川之中灵气充沛了一些，便常有门派或是散修占据，开辟山门、洞府。再有的便是灵气的浓郁和精纯程度更高的九天，已可以称之为仙气了。还有的地方或是天然或是人为地使灵气聚集地更为密集，便能形成液态的灵池。
“不过下方这般的灵气漩涡可并不多见，即便在上古之时都只能偶尔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见到一两处，后来修行之人日渐增多，天地间的灵气一天比一天稀薄，更是难能见到了。”
锦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道：“也就是说，这是有太过浓郁的灵气聚集起来，形成了这样的漩涡么？”
“不错。如这般的灵气漩涡若是在地面上、空气里，便是弥谨州的无底洞一般的模样，那无底洞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两界交界处的灵气太过密集而形成的一个较大的灵气漩涡而已。至于到了海里么，便是这样的涡流了。啧啧，有这么多灵气的涡流环绕，这小岛着实是一处修行的绝佳之地，只怕比起九天之上的大部分地方灵气还要更为充沛呢。”
“嗯。”锦菡也无意对这灵气的涡流再多做议论，目光很快便转到了海岛上，“我感觉到的棋子所在，正是这座小岛的某处。”
第1229章 小心
吉善打量着海岛，淡淡道：“有一座阵法将整个海岛保护起来了，唔……灵气这么充沛的海外仙山竟然只有一个门派或是散仙占据么，不简单呀。”
“那便是有什么门派或是散仙收集到的棋子被我感觉到了么？”锦菡问道：“前辈，我们怎么办？”
吉善沉吟片刻，应道：“先进去看看再说，若能悄悄将棋子收走最好，但若是不能，此地荒僻，我们即便是动手抢夺了应当也不会招来太多人关注。”
“好。”锦菡说着，就要往下方降落而去。
“天女小心！”吉善匆忙叫住锦菡，提醒道：“天女千万离海岛周边的涡流远一些，这些涡流与魔山的无底洞和天柱那里的门户都不同，那两个因为是连接了两界的门户、能通行，所以不会伤人。
“但是这里的涡流本质上便是灵气聚集太多而形成的失控的灵气风暴，虽说在这周边修行事半功倍，但若不小心被卷入涡流里的话，且不提身体立即会被失控的灵气重伤，太过精纯、浓郁的灵气还会瞬间自您的全身各个毛孔涌入体内，若是那尤其巨大的灵气漩涡的话，很有可能您还来不及逃出来呢，便已经爆体而亡了！”
锦菡神色一凛，再看向海岛周边大大小小的涡流时脸色立时变了，“好，我知道了。”
“总之您一切小心就是了。”吉善说着，率先往下方降落而去。
锦菡又在不觉间看了看海面上的众多涡流，方才追向了吉善。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海岛百余丈的空中停顿下来，前方的吉善试探着向前方轻点出一丝青气，那青气还未飞多远便撞到什么东西上，伴随着空气里一道隐隐约约的光幕悄然出现又很快消失，缓缓消散开了。
锦菡在一旁看到这里，问道：“前辈，这是什么阵法？”
“唔，看灵气波动，应当是四灵诛心阵……小老儿可以解开。天女稍候就是。”
“好。”
锦菡点点头，静静看着吉善的双手连连变幻着印诀，将一个个青光闪烁的手印打到了前方若隐若现的屏障里。
也不知吉善是修为太高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对阵法的钻研一道颇为精深，总之这一个月以来锦菡之所以能跟着他不暴露行迹地收集了这么多棋子，便是因为他能解开大部分门派、世家和洞府的保护阵法。
这海岛上空笼罩的所谓“四灵诛心阵”同样不例外，很快便在吉善的手诀之下被打开了一个能够容一人通行的缺口。
随后他转头对着锦菡点头示意了一下，率先自那缺口飞了进去。锦菡紧随其后。
两人通过阵法后立即停顿下来，悬停在空中开始满脸警惕地打量周遭。
如今没有阵法遮掩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海岛最真实的模样，却是一处群山环绕、山清水秀的绝好地方。
只见着下方随着山体起伏不定的大片苍翠原野上建有亭台楼榭、琼楼玉宇、高阁广殿，有一座座形状秀美的小山在灵气的支撑下悬浮在空中，其上多有门户，写有“炼丹房”、“丹药阁”、“典籍阁”等等字眼。更有几座简直就像是灵气凝聚而成的假山石雕悬浮在空中各处，倾泻出一线线液化的灵气细流洒落下来，汇聚成了一条条纯粹的灵气小河。
第1230章 警铃
此时已是深夜了，呈现在锦菡和吉善眼中的恍若仙境一般的地方一片寂然无声，想来身在其中的人也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打开品级极高的“四灵诛心阵”，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潜入进来。
两人稍作打量过下方的景象，吉善率先开口，低声道：“天女，请您感觉一下棋子的确切所在，我们取了棋子后立刻离开。”
“好。”锦菡点头应下，首先闭上眼睛将心神沉浸在九州棋盘上，随后尝试着再次将她的意识散布到了身周的空气之中。
随后她便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一阵阵无形的气机自远处牵扯到她的心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向她飞来却被拦住了，与曾经她在樊家的悬崖上空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便立即睁开眼睛向着那细线一般牵扯在她心上的方向指过去，低声道：“在那里。”
吉善随着锦菡的指引看过去，只见那是众多悬空的小山里其中的一座，小山的底座大约有十几丈见方，尖尖的山体上画满了繁复的金色符文，这一看便是禁制用的符文古朴、玄奥，散发出强大的灵气波动昭示了其中存放的定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吉善的脸上神色一定，转身向着那座小山飞去。锦菡紧随其后。
两人眨眼间来到小山之前，随后吉善便开始研究小山上的符文，锦菡则悬停在一旁静静等着。
良久，锦菡看着吉善围着小山转了好几圈之后又停下来思索了好一会儿，此时正尝试着触动了山体上的其中一个符文，不由低声开口，问道：“前辈，怎么样？”
“权且试试吧。”
吉善简短回应着，右手有规律地接连轻触描绘在山体上的某个符文，很快便转过一个圈，再次回到了锦菡悬停处、也就是小山正中的一个门户之前。
锦菡有些紧张地轻皱起眉头，看着吉善的手接触到门户正上方的一个古怪符文上，然后他点过的符文便突然间金光大亮，汇成一条弯曲的细线将整座山体围绕了起来。
紧接着整座小山都开始发亮并轻轻颤抖，正中间的门户在小山的颤动中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似有打开的迹象。
锦菡见状心中一喜。
然而很突然的，伴随着“隆隆”声刚刚打开了一条缝的石门轰然闭合，小山也猛地停下摇晃、山体上的金光陡然一暗。
锦菡惊疑不定地和吉善对视一眼，随后便被突然大盛的金光耀了眼，下意识用手臂挡住了那光芒。
很快，她匆匆将手臂放下并定睛看向前方，只见悬浮在他们前方的小山上所有的符文都已经亮了起来，并有警铃声大作，刺耳的声响划破静谧的黑夜，转眼传遍了这处风景绝好的地方。
吉善的脸色轻轻变了变，转身抓住锦菡的手臂就待带着她先离开原地，躲到什么地方看一看接下来的动静。
然而他抓住了锦菡之后不过刚刚一动，便陡然有数十道杂乱的光芒自下方各处电射而至，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