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他公寓的时候，正是下午，外面天色阴沉得倒也像是傍晚了。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她还想着今天多做点事，明天和他一起过节的。
刷了门禁，按了密码，进了他的屋子，屋里有烟味，周南轻咳一声，看到顾衍之坐在客厅沙发上，神色阴沉不定。
周南有些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顾衍之掐灭了手上的烟头，朝她招了招手，周南解开大衣的扣子，走过去，顾衍之拉住了她的手。
周南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没什么事能难得住顾衍之的，除非……
他指腹轻轻磨着她的手指：“坐下。”
声音也是沉沉。
周南便忐忑了起来。
他眼神深沉又凝肃：“你可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你要怎么处理？”
周南的心弦断了，果然是这件事。
她有想过，但她的设想中，不是现在，现在她没有任何成就，就一个小科长职位，全科院上下，有多少科长啊，她这个职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实在是太人微言轻了。
“如果是现在……被人发现的话……那么，我大约是要被开除了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副所长，这件事，你一定不要插手。”
果然如顾念说的，她很冷静，她不是寻常女生，她不会有那么多的小女生心思，她不敏感多疑，她的内心足够强大。
他声音多了疼惜：“不是喜欢研究所的吗？不是想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吗？”
周南轻轻呼了口气：“我的身份，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我随时准备着被炸得粉身碎骨，荣誉和科长的职位，都不该属于男生周南，如果我当真有本事，有本事到研究所离不开我了，我以后……或许可以以女生的身份，重新进来，副所长，你说，有这样的可能吗？”
他捏紧了她的手，捏到她骨节泛白。
“周南，为什么不要我帮你？”
他从未受过什么挫折，如今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下来，这一瞬，他知道，自己还有千难万险要跨越，副所长，这个职位，实在太低了，他无法保住自己喜欢的人。
顾衍之平生第一回知道，什么叫心有余力不足。
所有这些，鞭挞着他，让他胸口升出无尽的火来，这些火，架着他，让他想要往上爬，拥有无尽的权利，这样，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听他这样说，周南却只是低声笑了笑：“遇到这样的事，我想，你肯定是想帮我的，可那样，我们不就被人家一锅端了吗？要是连你都被连累了，日后还能有谁替我说话？”
她果然比谁都明白。
她也不需要她的恋人冲冠一怒为红颜，那样的事，太不成熟了，她要他保存实力。
来日方长，她要的从来都是长久的未来。
顾衍之垂着头：“抱歉，是我对不起你。”
终究是他没能保住他，身为一所的副所长，身为院长的儿子，他都不能保住她。
内心密密麻麻滋生出百样的情绪来，最强烈的那一样，还是心疼，心疼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