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龙司夜么？
“我这酒杯是不是很好看？你快把它盯出花来了。”帝拂衣开口，顺便摇了摇手中的酒杯。
顾惜玖回神，目光在他酒杯上转了一圈，下意识赞了一句：“你这酒杯不错。”
“岂止是不错？本座这酒杯可是绝无仅有的，世间再无第二套。”帝拂衣一点也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他干脆拿出与酒杯配套的酒壶，一只酒壶，两个酒杯，看上去无比协调。
顾惜玖淡淡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帝拂衣瞧了她两眼，眸底划过一抹深思，干脆也不说话，曲起一条腿懒散坐在那里。
这小丫头一直是极为精明的，在他面前一向是深深的戒备，时刻准备着逃走，而且也确实被她逃走了好几次，打破他追人的记录……
这次她似乎已经认命，居然在频频走神！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他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品尝。
对面的顾惜玖出了片刻神，居然也伸出手来摸起他的酒壶，在另一个杯子里斟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来喝。
刚要凑近唇边，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压到了杯沿上：“这酒你不能喝！”
顾惜玖回神，终于抬头看他：“为什么？”她闻着这酒香很舒服的。
“嗯，小孩子不能喝酒，喝多了脑子会变笨。”帝拂衣抬手就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过来，声音冷淡：“本座的酒具唯有本座一人可用。”
“呃。”顾惜玖应了一声不说话了，将那酒杯递回给他。
帝拂衣：“……”
聊天的话要两个人都有兴趣才能聊的起来，如果一方像木头似的几乎没什么反应，那么另一方也很快兴趣索然。
“主人，主人，不要走神了，在这个人面前你也敢走神！不要命了？”苍穹玉在顾惜玖脑海中叫了起来。
顾惜玖终于回神，抬头瞧了瞧对面的帝拂衣。
心中微微一跳！
帝拂衣坐在那里，正望着她，那一双极致的黑瞳中如有漩涡暗生，眸光莫测。
他的眸光如有形有质，落在身上的时候莫名产生一种威压，让人有一种眩晕感。
顾惜玖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她向四周看了看，身周云卷云舒，流云如梭，飞快向后闪去。
她又想起‘很神仙，很眷侣’那些话，不由一嘲！
神仙眷侣是童话，如果是现实中的一对，只怕背后说不定是什么阴谋算计，丑恶到让人想笑。
“回魂了？”帝拂衣伸指敲了敲桌子，玉石声轻叩，仿佛是敲进了人的心扉。让顾惜玖心脏无端一跳！
“敢在本座面前频频走神的只有你一人。”帝拂衣缓缓开口。
“抱歉。”顾惜玖说了两个字。
帝拂衣道：“是龙司夜给你的刺激？还是因为那水晶冰棺给你的刺激？”
顾惜玖挑眉：“两者有区别吗？”
“有！如果是因为龙司夜，你走神是因为伤心，如果是因为水晶冰棺，你走神是琢磨将它毁去？”
顾惜玖不说话了。
“你还没回答是因为什么？”帝拂衣锲而不舍。
好几个第一次
“这问题和天授无关吧？”顾惜玖微微闭了眼睛：“非天授问题我有权拒绝回答。”
帝拂衣：“……”
帝拂衣在顾惜玖这里尝到了好几个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不怕他，第一次有女孩子给他脸子看，第一次有人给他下毒成功，第一次有女孩子不为他的风神气度所迷，见了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第一次这么抓小孩子，第一次他的心情有了波动……
这么多的第一次叠加在一起，让他忽然感觉无法放手，难得的兴趣盎然！
他手指轻敲桌子：“好，本座不问你，再给本座唱首歌？虽然你唱歌能下蛊，但长途漫漫，未免疲乏，本座觉得你唱的挺解乏的。”
顾惜玖睁开眼睛：“不怕我再下蛊害你？”
帝拂衣笑：“你不会这么傻的。”如果她将同样的手段用在他身上，那就真是傻了！
他抬手喝了一口酒，不知道从何处捞了根玉击子，在酒杯上一敲，叮咚做响，居然不是一般的好听：“本座为你击酒伴奏。”
顾惜玖瞧了一眼他的酒杯，美玉所制，模样精致彷如一朵花儿，因为镂空之处不少，敲击的时候如果使用不同力道则能发出不同的声音，真的可以当成一件乐器！
这位左天师的生活果然是非同一般的精致，一个酒杯也能花这么多的心思，他的生活这是多无聊啊！
顾惜玖盯在他的小酒壶上，明明不大的酒壶，她看到他喝了十几杯了，那酒壶却依旧像是满的，酒的味道也有些熟悉，和刚才他所喝酒的气味也不一样。
这么片刻的功夫换酒了？换的这是？
“醉乾坤？！”
他现在酒壶里装的酒无论颜色还是气味都和龙司夜那珍重藏之，只舍得拿出一坛的醉乾坤很相似！
“这酒味道确实不错，很合本座口味，所以就又找出一坛来。”帝拂衣难得好心解释。
“他不是就那一坛么？”顾惜玖挑眉。
“他愿意拿出来给本座分享的就那一坛，这一坛他大概是想藏私，藏的不是一般的严实。本座在他酒窖中翻了一遍，才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它……”
事实上，这坛酒藏的地方比犄角旮旯难找多了，是深埋酒窖地下的，还设置了秘密机关。
他原本没找到这第二坛醉乾坤，就是被那机关吸引住了兴趣，起手破解。
机关破了，酒也找到了。算是一举两得，帝拂衣那时感觉甚满意。
本来他被独个扔在那里喝酒有些窝火，但找到这坛酒后他心中的火气很心平气和地散了，然后在整个天问山溜达了一圈……
“原来他这事也要撒谎……。”顾惜玖低叹了一句。
帝拂衣看了她一眼，眸光隐隐锐利。
片刻后他一笑：“男人喝酒嘛就这样子，藏个酒而已，也算不得撒谎。这位龙宗主平时还是比较君子的，不太藏私……”
是啊，他一向有君子之风，在任何人眼中都如同清风明月一般。
他的不君子之处，大概只让她看到了，还让她尝到了——
顾惜玖不想再讨论关于龙司夜的问题，这酒气味极好，勾得她也犯了酒瘾。
她自身上的储物袋中也拿出一只小巧的酒杯：“我也要喝。”
宝贝儿，都依你
帝拂衣伸长了腿懒洋洋说了一句：“唱的好了就让你喝一杯。”
“唱的好了我要喝两杯！”
帝拂衣挑眉：“没有人能和本座讨价还价。”
“三杯！”顾惜玖伸出三根手指头。
帝拂衣：“……”
这小丫头学他学的挺快！
他笑了：“好吧，宝贝儿，都依你。不过一定要唱好哦，唱的不好可是要罚的！”
“罚什么？”顾惜玖下意识问了一句。
“罚……唔，你个小丫头不禁折腾，本座怕稍微一罚就过了头，罚掉你的小命……”帝拂衣仿佛有些为难，略想了片刻，他自身上又拿出一个淡蓝色的水晶瓶来，瓶中有液体浅浅摇晃：“就罚这个吧，唱的不好就喝这忘川无殇一杯。”
忘川无殇？
顾惜玖看看那瓶子，不用问，这么骚包的名字是这位左天师大人临时起出来的。
“这忘川无殇有毒？”
“非也，本座可是堂堂左天师，怎么可能给你这样一位娇弱小姑娘下毒？那样太没品了！”帝拂衣正色。
“那是？”
“等罚过你就知道了，唱罢。”
别人卖唱是挣钱，她卖唱是赚酒喝，顾惜玖觉得自己也有点奇葩，不过她胸中正闷，借高歌来一舒胸中块垒也不错。
于是，她放声唱了。
她知道这位左天师知道的事儿不少，而且也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只是一直抓不到她的把柄，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各方试探。
她唱歌自然不能唱歌词太时髦的，捡了个比较古风的唱了。
她嗓音不错，字正腔圆，和歌星相比也不差。
不能不说帝拂衣确实是个变态。
他手中玉击子随着她的歌声在酒杯上敲击，居然也敲出了钢琴般的效果，叮叮咚咚流泻出来，居然一音不差。
正合了那句话——金声而玉应。
一歌唱完，顾惜玖一扬眉毛：“怎么样？”
“差！”帝拂衣给了她一个字评价，抬手就向她那小酒杯里倒了一杯那淡蓝色液体：“喝！”
顾惜玖不动：“差？哪里差了？你总得给一个真正的理由。”她自我感觉唱的还算不错，他居然就给了她这样一字点评，她自然不服气。
帝拂衣瞧了瞧她：“怎么？不服气？其他人就算拿出万两黄金也未必能得本座一篇点评，你拿什么来换？”
顾惜玖笑：“我身无长物，只是和你作赌。你如果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会以为你故意批我唱的差罚我喝这东西。输我也得输个心服口服是不是？“
“好，本座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你第三句中间部分嗓音打了一下滑，不该颤音却颤了。倒数第二句时你少顿了半拍……”他侃侃而谈，居然说出了顾惜玖刚才歌唱时所有的纰漏，比那些名家指点更犀利也更独到。
顾惜玖愣了愣，望着他的目光微妙：“阁下以前听过这歌？”
不会是龙司夜唱给他听过吧？！要不然为什么她稍稍错一个音他也能听出来？
“否，第一次听。这歌曲调不错，歌词也不错。但也有几个有瑕疵的地方……”他随口指出来几处。
………
他把她的好胜心给激发起来了！
这人还是音乐大师啊！
人活的久了就是好，可以把许多东西都学到高精尖……
顾惜玖服了！
她果然去喝那淡蓝色液体，先浅抿了一口，用舌尖探了一探，微苦，带点酸辣气。也不算太难喝嘛！
而且这东西也没毒，顾惜玖放心了，将那杯中液体一口喝尽。
然后——她悲剧了！
那东西用舌尖舔，觉不出什么很特别来，但滑过舌根处的时候却苦的惊天动地的，让她慌忙拿出自带的水来猛灌了好几口，才勉强将那苦味压下去，但舌根那里还是苦的麻了，让她说话舌头都似乎大了一圈：“好府（苦）！”
帝拂衣瞧着她，眸光中有一丝同情，随手递过来一粒果脯：“用这个来压一压。”
那果脯看着像是杏脯，顾惜玖接过来放嘴里嚼了一嚼，口舌生津，味道又不像是杏脯了，但也很好吃，带着一股清淡芬芳之气。
更重要的是，这果脯滑过舌根的时候将那苦味一并驱除干净，舌头终于恢复了正常。
“多谢。”顾惜玖轻舒了一口气。
“这忘川无殇好喝么？”帝拂衣瞧着她。
顾惜玖：“阁下可以亲口尝尝试试！”
“唔，不必尝，那你还想不想再喝？”
“当然不想！”
“既然不想那就好好唱！”帝拂衣轻笑，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本座有点心疼这酒，不想与人分享，所以你尽管走神唱没关系，本座这里的忘川无殇还有很多。”
顾惜玖黑线，眼前这人明明腹黑的要命，偏偏给人一种坏也坏在明处的感觉，让人气不起来。
她这一路心情原本有些憋闷，被他这一整，只能打叠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再次选了一首歌唱出来。
这次唱的比较用心，但唱完之后依旧达不到帝拂衣满意，被他挑出一些瑕疵来。
他挑的那些都很对，让顾惜玖也无法辩驳，她倒是个认赌服输的，于是又喝了一杯那忘川无殇。
这次因为有思想准备，再加上帝拂衣果脯递的及时，她倒是没苦得想翻跟头。
就这样接连唱了三首，她也喝了三杯那种难喝的忘川无殇。
喝了三杯后，她感觉对这忘川要起阴影了！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忘川之水酿造的吧？
简直像世间所有的不好滋味都聚集在一起了……
如不是最后都有一粒果脯垫底，顾惜玖觉得她得被苦晕过去。
吃了这么大亏，顾惜玖自然想要唱好了。
不为争那一口酒，而是为争一口气！
什么龙司夜，龙昔，冰棺美人，克隆人……等等一切困扰她的东西都见鬼去！
帝拂衣说她唱的歌调子全对，只是投入的感情不对，所以唱出来有其声无其感……
所以她想了一想，干脆选了一首符合她现在心情的，张口唱起来：“
吹雪又漫过流霜
记忆寻一方土壤
琴声入松堂
剑魄里委顿的往事悲凉
犹记得黑发白裳
翻云覆雨江湖闯
夕影袖间藏
逃不开的是刀剑相向
掌线曲折刻画魔障
心若苍茫悲欢如浪
真喝三百杯你就撑死了
她唱的是少司命的《风华燃尽》这首歌。
这一首歌在唱的过程中明显触动了她的心境，她又用心，倒是唱得声情并茂。
一曲闭，帝拂衣直接推了一杯酒过来：“这次不错！这酒是你的了。”
顾惜玖终于喝到了这酒，果然非同一般的好喝，让她被那忘川之殇荼毒的胃囊终于舒服了一些。
一杯酒下肚，她再次将酒杯推过来：“再来一杯！”
帝拂衣倒是说话算话的，唱好了果然给她倒了三杯酒。
三杯下肚，肚腹里暖洋洋的，四肢百骸里都似有舒爽的气息在涌动，她逸兴遄飞，击节赞叹：“好酒！”
尝过了那极苦之物，才知道美酒之香是如此醉人，让她想要一饮三百杯喝个痛快。
她一首首唱下去，也一杯杯喝下去。
帝拂衣那小酒壶像个永不枯竭的聚宝盆，里面的酒倒之不尽，喝之不竭。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顾惜玖喝到第二十杯的时候开始吟诗，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帝拂衣眼前晃。
帝拂衣抬手握住她细嫩的小手指：“真喝三百杯你就撑死了！”
小桌不大，顾惜玖原本趴在小桌上，此刻手指被握，让她有些不舒服，向回猛然一扯！
但对方又岂是她能扯过来的？
倒使过了劲儿，她反而向前一冲，几乎要扎进他的怀里！
帝拂衣一只手扶正她的小身子：“宝贝儿，你这次是真醉还是假醉？”
他显然对她也有了防备，在扶住她的同时也将她的小手握住，以免这丫头趁势给他一刀！
还不错，顾惜玖手里空空的，指甲也干干净净的，既没藏毒，也没藏刀。
很显然，她这次压根没想算计他。
小姑娘脸蛋潮红，呼吸间全是酒气，一双眼睛也有些迷离，偏偏她还嫌弃小桌碍事，一脚踢开，昂然站在帝拂衣面前：“我没醉！我可是曾经千杯不醉的！”
他坐着，她站着，两个人高矮倒是差不多，顾惜玖甚至比帝拂衣还高出一小截。
她俯视着他，气势凌人！
她平时的气质都是淡淡冷冷的，仿佛任何人任何事也无法将她真正激怒。
喝醉的她却又另有一种风情。
阳光斜照过来，在她眉梢眼底跳跃，她骄傲的像只在空中展翅的小凤凰：“没有谁可以灌醉我，我每次醉其实都是装的，我要完成任务就得卸掉人的防备心……”
帝拂衣瞧着她：“原来你装醉好几次了，你要完成什么任务啊？”
“杀人！”顾惜玖冷森森吐出两个字，身形一转，不知道从何处拎出一把短刀直接横在帝拂衣的脖颈处。
帝拂衣眼眸微微一深，对横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刀视同无物，只是瞧着她：“你常杀人？”
如不是看她喝了那么多的酒，又知道这酒后劲极足，就算有五个这样的她也得放倒的话，单看她利落的身手帝拂衣还以为她是装醉。
顾惜玖侧头看着他，没回答他的套问，反而问了他一句：“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刀下？”
我猜你一定不常喝醉……
帝拂衣：“……”
顾惜玖微眯了眸子，左手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右手手指则挑起了他的下巴：“长成这样——对美人儿我一般手下留情的。我这刀很快，只要稍稍这么一割，你这颗大好头颅就得滚下来！啪，摔在地上。那可就再美不起来了……”
帝拂衣：“……”他微眯了眸子瞧着她，曼声道：“我猜你一定不常喝醉……”
要不然她耍这样的酒疯能把正常人吓死——
平时那么冷静的小姑娘一旦喝醉居然如此凶残彪悍，帝拂衣觉得自己这顿酒没白请！
于是他任她像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挑着他的下巴，还眨了眨眼：“你打算做什么？”
顾惜玖小手抚上了他的眼，认真地和他对视，仿佛是研究：“这是一双祸国殃民的眼，会勾魂儿……俗称……”
她大脑仿佛短路了片刻：“俗称电眼，一位城……城男影星据说就长了一双电眼，让千万人为他神魂颠倒……”
“城？男影星，千万人神魂颠倒？”帝拂衣重复了几个字，声音莫测。
前几个词儿对他来说明显新鲜，但后一句话他是明白的，所以能大体猜个差不多：一个男的让千万人神魂颠倒……
于是他抓到几个关键点询问：“城男影星？谁？城听上去像是地名儿，那男子名为男影星么？”
“你真土帽儿。”顾惜玖小脸上有鄙夷之色：“哪个山旮旯钻出来的？居然……居然不知道城……不知道影星……”
帝拂衣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被笑话是‘土帽儿’，瞧着她想笑，他也真的笑了，只是这笑有些发凉，温声道：“乖，你不是土帽儿，给本座解释解释听听。”
“解释？解释什么？”顾惜玖明显又断片了。
“那拥有一双电眼，让千万人神魂颠倒的城男影星是谁？”
“梁明城”顾惜玖说出了她那个时代一名明星的名字。
“他比本座好看？”
顾惜玖眯着眼睛瞧了瞧他：“你……你比他好看——”
帝拂衣笑了，这次笑的挺志得意满：“那当然，这世上没有人比本座好看。本座比他好看在哪里？”
都说酒后吐真言，平时想从这丫头嘴里掏个真话出来比登天还难，现在趁她醉着，正好多套些料出来。
那小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帝拂衣撤掉了，顾惜玖摇摇晃晃的，一副随时要趴下的样子，
但她就是强撑着不倒，握刀的手还一直很稳定，她侧头看了他半晌，就在帝拂衣觉得她大概不会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她开口了：“你……你长了三个脑袋呢，比他多了两个……”
帝拂衣：“……”
他脸上的笑容唰地一下不见了！
抬手将她扶正，让她站稳：“本座也是一个脑袋，你看成了仨那是你眼花了！来，重新聚焦看看！”
顾惜玖被他固定成一块木头，她眨了眨眼睛，拼命聚焦，终于明白了：“你确实一个头……”
“那本座比他还好看么？”
“好……好看，你……你比女孩子还漂亮，他……他是男人的那种成熟美……”
他有一种被指桑骂槐的错觉！
帝拂衣脸要绿了，阴测测一笑：“你觉得我像女人？！”
顾惜玖迟钝地看了看他，本能觉得危险：“不，你……不像女人啊。”
帝拂衣这才脸色好一点点，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那你觉得我和女人的区别是什么？”
顾惜玖几乎是不假思索：“女人没你变态！”
帝拂衣：“……”
他一抬手抚上了她细嫩的脖颈：“宝贝，我现在有一种想要掐死你的冲动！”将她拉近一些：“来，告诉我，你说他有男子气质，将他夸上了天，是不是喜欢他啊？”
顾惜玖反驳：“我没夸他，我说的都是实话！”
帝拂衣手指在她脖颈处紧了一紧：“我更想掐死你了！算了，咱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他，为他着迷？”
顾惜玖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会啊，他太老啦！他其实是……是妈妈辈们的偶像，和他一比，我是嫩草……我……我……我不喜欢老牛……论年龄，我得正经八百称呼他一声叔叔……虽然……虽然那些杂志报社都还称呼他为城仔，其实真不是仔了……他得五六十了……他们其实很奇怪……明明一把年纪了，偏偏喜欢让人称呼他们为仔……冒充少年人……”
帝拂衣：“……”他有一种被指桑骂槐的错觉！
他阴测测地看着她：“你多大了？”
顾惜玖眨眨眼睛，有些茫然：“我……我……我现在好像十三……还是十二来着？“
“本座没问你现在……你曾经多大啊？”帝拂衣循循善诱：“你不会记不得了吧？”
“我曾经……”顾惜玖抿了抿小嘴，歪头想了想，然后思维就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我曾经很喜欢他啊——”
眼睛里慢慢凝聚了一层雾气：“为他做了许多改变……可是——他是骗子！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唰！”她手中刀子握不住，落了下去，她坐在那里，大睁着一双眼睛：“其实全是假的……”
帝拂衣手疾眼快，将那刀子接住，垂眸看了看她。
他以为她会哭，但她眼睛里并没有泪，那双眼睛极黑，黒的如同冰封的漩涡……
帝拂衣心中似有什么微微一扎，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顾惜玖却忽然一跳而起，身子晃了一晃：“好晃！我不要在这里了……”
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
帝拂衣：“！！！”
他手腕间直接有一道白光闪出，唰地一声追上跌落的她，再用力一提，顾惜玖小小的身子又被他提了上来！
“你这是想找死么？”帝拂衣抬手将她按在那里。
顾惜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难受，一张小脸青青白白，小嘴也抿得紧紧的。
“难受了吧？害怕？”帝拂衣语气颇有种幸灾乐祸，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可是数百丈的高空，摔下去你直接就变肉饼了——”
“哇——”顾惜玖终于吐了！
帝拂衣离她太近，又没防备，险些被她吐一身！
幸好他反应迅速，及时用衣袖一挡，于是他衣袖被荼毒了——
帝拂衣：“！！！”
对他这种有严重洁癖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饶恕，不可忍受！
他接连几个清洁术使出来，终于让淋漓的衣袖变干净。
忽觉身下的独角兽抖动的厉害，他低头一瞧，额头青筋狠狠一跳！
顾惜玖趴在独角兽的背上，正吐得昏天黑地，独角兽雪白发亮的毛皮湿了好大一片——
独角兽和它的主人一样变态的好洁，它先是抖动，身上发出一圈圈洁净自身的光波，但它洁净的速度明显不如顾惜玖吐的速度，皮毛还没干就又湿一波——
它终于忍不住了，仰头一声长啸，双翅一敛，直冲而下！
它像颗炮弹似地向下俯冲，原本趴在它背上的顾惜玖哪里还待得住？
身子再一次直跌下去！
三生有幸
大概是吐酒的关系，一直迷迷糊糊的顾惜玖神智终于有些清醒，她身子刚一凌空便发现不妙，手腕一翻，一道长索自她衣袖间发出，准确地套在独角兽的兽角上——
帝拂衣原本正想再发白光救她，见此倒是愣了一下，微眯了眼睛瞧着她。
看来这小姑娘醉的也不是太迷糊？
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居然还知道自救——
帝拂衣在俯冲的独角兽身上一敲：“飞稳些！不然割掉你的角！”
独角兽一抖，果然不敢再飞速俯冲了，略飞稳了一些。
但它角上挂了个人毕竟不舒服，忍不住甩了一下头。
这甩得幅度大了一些，正吊在长索那头的顾惜玖直接荡了一个大圈子！
她不愧是杀手，虽然是在迷糊状态中，但遇险自救已经成为她的本能。
她身子荡起的时候，手脚猛然一用力，居然让长索荡的更高了一些，正好飞过独角兽上空——
她凌空猛然一个翻身，消掉荡起的力量，趁势向着独角兽背上扑过去！
但毕竟酒醉，准头拿捏不好，她本意是想落在独角兽背上空阔处，却不料落下时直直向着帝拂衣撞过去！
帝拂衣正整理自己的袖子，一个不防，被她正撞进怀里！
“砰”地一声，险些将他撞飞出去！
独角兽身上地方窄小，他自然不能流水后退，只能顺势向后一躺，卸掉她撞来之势。
等尘埃落定时，顾惜玖已经趴在他的身上，正撞在他的脑门上！
帝拂衣：“！！！”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一时有些发怔。
“疼——”顾惜玖咕哝一句，皱起眉头。
疼？她用牙死磕了他额头一下，她如果疼，那他岂不是更疼？
他都怀疑自己额头上被磕出牙印来了！
“什么？东西？”小丫头酒醉手软，一时没撑住又磕在他的抹额上，正好将那枚抹额给咬了……
帝拂衣一震，眼眸一眯，双掌齐出，将趴在身上的小丫头一下推开。
独角兽的背上窄，他这一推，顾惜玖又滚了下去——
幸好这时独角兽已经飞临地面，下面好大一片水域……
“噗通！”这次顾惜玖直接掉下了水，砸起一大片水花。
……
独角兽欢快地在大江中钻来钻去，让水流刷过自己的身体，刷过被吐过的地方。
帝拂衣也难得地泡在江水中，不过他不是洗自己，而是抱着顾惜玖洗——
她刚才趴着吐的时候，不但把独角兽弄脏了，她自己的衣服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一些。
如在以往，无论她脏成什么样，他只要施展几个清洁术就可以。
但现在不行了——
他在短时间内必须是手动为自己和她来清洁。
所以帝拂衣将自己身上弄干净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刚刚从江水中冒头的小姑娘抓过来清洗……
他大概心情不好，洗的略略有些粗暴。
顾惜玖晕头转向的，蹙了眉在他怀中挣扎：“什么东西咬我……疼……”
“别动！”帝拂衣干脆又点了她穴道，这才让她乖顺了。
她立即睁开眼睛：“混账！”她怒喝，周身居然冷意森然：“敢轻薄本姑娘，我杀了……你！”
她虽然被点了穴道，但帝拂衣只是封了她的内力，她还是有普通行动力的，她手脚又快，愤怒之下，一掌向着帝拂衣拍过去！
帝拂衣直接捞住她的手，但顾惜玖动作快，她右手被控制，左手立即也拍出去！
帝拂衣自然不会被她拍中，干脆将她两只手都制住，反转到她背后用一只手控制住。
顾惜玖简直怒到极点，想也没想，抬腿就踢！防狼术也用出来了！
这小丫头属刺猬的？
帝拂衣抬腿一别，终于完全制住了她。
这下顾惜玖完全动弹不得了，她小脸涨的通红，挣了几挣没挣动后，她哇地一声哭了：“混账！混蛋！”
帝拂衣：“……”
他额头青筋跳了一跳，一横心索性点了封印她行动力的穴道，这才放开她：“你身上太脏……”
顾惜玖前世虽然号称千杯不醉，但她毕竟是杀手，平时还是极为自律的，不会让自己喝醉，所以她从小长到大，醉酒的机会极少极少。
当年就醉过一次，还是在龙昔跟前。
从来没这么彻底过！
而她醉过那一次后，龙昔就再不让她喝酒了！最起码严格控制她喝酒——
说她喝醉酒很吓人，说一般人的小心脏承受不住这个。
因为顾惜玖对醉酒后的自己没印象，所以她还挺好奇，问过龙昔两次，都被龙昔含糊过去。
一来二去她就懒得问了。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自己醉酒以后是个什么样子。
而这次她之所以喝多，一是因为她心情实在不好，二也是她不再打算跑，打算直接面对。
她知道帝拂衣虽然一心想要测试她，想要把她丢到暗黑森林去，但他不会在测试前对她不利，所以她也想放纵一下，放心大胆地喝了。
她也没想喝醉，她在前世有喝烈度酒一斤的量，能把一桌的人都灌到桌子底下去，她自己还能行若无事。
而这‘醉乾坤’的味道并不算辛辣，比起前世的烈度酒来，它绵软多了，还带着竹叶的清香。
前世的龙昔虽然不会酿酒，但他喜欢喝的是低度酒。
而‘醉乾坤’是龙司夜酿造的，顾惜玖尝到第一口的时候感觉它并不烈。
根据她喝酒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低度酒。这样的酒她喝二斤都没问题！
所以她喝了不少，但也就一斤多点。
她没想到这酒后劲如此之足，醉人如此厉害，所以她这次醉了个彻底！从来没这么彻底过！
她吐了酒，也折腾个来回，心里稍稍有些明白，但酒劲太大，她虽然想要让神智清醒，却徒劳无功，极力睁大眼睛，却依旧难以抵挡住困意，再加上被帝拂衣点了穴道，血脉不畅，她头脑中又是一阵阵发懵。
迷迷糊糊中她似听到一声轻叹：“怎么醉这么厉害？本座不想点你穴道，醉酒状态下点穴容易让血脉受伤……”
再接着她的穴道一畅，似乎被解开了。
但顾惜玖酒意上来，浑身酥软的厉害，依旧挣扎不得。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横抱而起。
江风寒冷，她又浑身透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
于是那怀抱又将她紧了一紧，哗哗声响中她被人抱上岸，她似乎被放在一个什么地方，接着就有一股辛辣的液体灌入她的嘴里。
她不喜这个味道，下意识想吐，却被人握住了嘴巴，她只能赶紧吞咽……
一缕苦辣在胃里绵延开，她怒：“混账，你想毒死我！”抬掌又想拍，却被人提前制住，一个声音阴测测在她耳边响起：“小混账，本座要想杀你何须下毒？！眨眼间就可以让你了账！这是醒酒之物……乖，多喝点，醒的快些。”一缕辛辣液体再次灌入她口中。
……
明月在天，秋风横扫。
远处林木阴翳，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野草已经泛黄，却长得极高，几乎要淹没了人，风一吹，唰唰做响。
树林深处时不时有猛兽咆哮声隐隐传出，让人心惊肉跳。
顾惜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倚靠着一块大石坐着。
在她身前不远处燃着一个很大的篝火堆，火焰噼里啪啦做响，烤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这人其实还是不信她吧？
顾惜玖：“……”
大概她这几次逃走让他产生心理阴影了。
岂不知她被他抓到这几次也有心理阴影了！
算了，暂时不能瞬移而已，她又没打算逃走，失灵就失灵吧，她转身飞奔向那几块大石。
帝拂衣看着她的背影跑远，眸光有点纷繁复杂。
他干脆也不打坐了，面朝着那几块大石……
几十米的距离对顾惜玖来说就是几秒钟的事儿。
她飞快跑到大石后，可喜的是这大石后十分干净，连野草也不长，或许是四面遮挡的关系，里面还暖洋洋的，让饱受寒冷摧残的顾惜玖感觉暖和不少。
她做事一向细致稳妥，到了那里后先查看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开始换衣。
她里外全湿透了，自然需要全部换掉。
帝拂衣的衣袍对她来说自然偏大，好在她身上带的有剪刀，略裁了几剪子，她就勉强能穿了。
她手脚麻利，裁剪三件衣物她没用二分钟！
把将要换洗的全弄好，她这才将湿衣全部脱下，又略擦了擦，先穿上亵裤，再穿里袍……
里袍刚刚套进去一只袖子，她忽然顿住了！
她背后有东西！
虽然那东西没发出任何声响，也没现身，但顾惜玖就是感应到了那种凛冽的杀气！
那东西如同正在扑食的狮子，无声无息靠近，明显是想在背后偷袭给她致命一击！
而且已经离她极近了！扑击就在刹那！
顾惜玖并没回身，握住另外一只袖子向身上套——
“呼！”一阵狂风乍起，一条黄影电光般向着她后心扑来！
这东西显然也很会看时机，扑击的时刻正是顾惜玖穿衣穿一半的时刻，这样她就算已经发觉想要躲避也会被身上衣衫羁绊——
利爪森森，那东西眼睛里已经射出猩红的光！
“唰！”正在穿衣的顾惜玖忽然一个铁板桥倒地，她倒的太快，那东西没来得及反应，这一爪扑了个空，身躯从顾惜玖头顶掠过——
“哧！”顾惜玖手臂一抬，寒光在她掌心闪烁，凛冽的寒光瞬间刺入那东西的下腹！
她足下再顺势一蹬，身子如游鱼般向后滑出，当然，也顺势给那东西开了膛——
“嗷呜……”那东西一声惨嚎，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顾惜玖一跃而起，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面目，心中微微一跳！
那是一头獒？
那东西模样很像是藏獒却又不是藏獒，身上鬃毛极长，颜色几乎和周围的枯草一样，个头却比藏獒还要大出一圈，头上还生出一只尖锐如刀的角。
一双血红的小眼睛隐藏在怒张的毛发下，两只獠牙伸出老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凶悍，顾惜玖那一刀明明割破了它的肚腹，鲜血流了一地，它居然还不倒，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向着顾惜玖咆哮着，后腿绷紧，眼看就要再次攻击过来！
这是什么凶兽？！这样居然还不死——
“这是雷血獒！主人，你惹不起它的，快走！”苍穹玉在顾惜玖脑海中叫起来!
不是她死就是它死！
惜玖手握短刀不动地方。
雷血獒，她在一本异兽书中见到过介绍。
会发雷电，会用血祭，皮毛可像变色龙一样变化，性子凶猛，睚眦必报，一旦得罪了它，它必会拼死纠缠，不死不休。甚至超过猎豹的速度，身法如电，速度惊人……
她现在给这货肚子上划了一道大口子，明显已经激怒了它，所以她无论跑向哪里，必然会被这东西纠缠到底！
除非她使用瞬移术，偏偏她的瞬移术还消失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字——拼！
“你跑去左天师那里，他肯定能对付它！”苍穹玉又给她出主意。
顾惜玖唇角浅浅一挑，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现在跑压根来不及！
更何况她这边也算出了一点动静，以帝拂衣的耳力，肯定听到了，他如果想过来早就过来了，但他一直不出现肯定是有他的想法……
苍穹玉：“……”
雷血獒果然是个极变态的兽，顾惜玖在它肚子上划那么大一个口子，内脏都露出了一半，它居然能飞快复原，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看来这货生命力极端顽强，不捅中它最重要的地方它死不了……
“它罩门是哪里？”顾惜玖问苍穹玉。
“不……不知道。”苍穹玉难得结巴：“这雷血獒极少见的，只有暗黑森林三峰以上才有这东西……”
顾惜玖：“卧槽！“
她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
她不会这次就是掉到暗黑森林里来了吧？！
看来只能血拼了！
她眼睛里划过一抹狠戾，短刀一扬，身形一起，向着那雷血獒攻过去！
顾惜玖从来到这世界上后，还没正式血拼打斗过，苍穹玉也直到此刻才看到她的身手有多强！
快！准！狠！辣！
小小的身子如同劈开夜空的闪电，围着那雷血獒打斗。
那雷血獒一开始大概还是想把她当血食来食用，并没有召雷电，而是用爪拍，牙撕，尾扫，扑击……这些猛兽扑食食物时的招数。
但交手十多个回合后，那兽被顾惜玖接连在身上刺了几下后，终于暴怒！开始召雷电。
头一摆便是一道惊雷向着顾惜玖劈下，她只要躲闪稍慢，立即就能被劈成焦炭——
四周的巨石被劈得粉碎，地上也出现了焦黑的大坑，可见这货劈出的雷电威力之强。
顾惜玖已经把前世的身法发挥到了极致，她这身法诡异，就算轻功一般也能使出不俗的效果，更何况她这种久经沙场的？
那雷血獒虽然厉害，但碰到顾惜玖，它也有点束手束脚，好几次被顾惜玖的短刀扎在身上，划出血口子。
雷血兽吼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跟着抖颤。
顾惜玖薄唇越抿越紧。
打斗的这么片刻功夫，她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关，稍不注意就会丧生在这货雷电之下。
当然，她也给它下了好几次毒，但几乎都没效果，不要说把这货毒倒，甚至都没能让它的血紫上一紫，绿上一绿！
这东西不怕毒，不怕刀刺，她该怎么弄死它？！
被他看光光了！
“它的角有解万毒的作用，劈下它的角再用毒可让它了账！”耳中忽然传来帝拂衣的声音。
原来如此！
这个时候顾惜玖也无瑕看帝拂衣究竟在哪里。
立即抖擞精神开始冲着那雷血獒的独角劈刺……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般的搏斗，雷血獒的独角终于被顾惜玖十几刀斩下……
顾惜玖的刀上有奇毒，雷血獒的独角被削掉后果然中了剧毒，刀口处喷出深紫色的血，片刻后它轰然倒地，四蹄蹬了蹬，再不动了。
“主人，你太帅了！”苍穹玉忍不住赞叹！它没想到主人的身法如此好！刀法如此酷！
那一刻的主人如同煞神附体！杀气极为骇人！
顾惜玖轻扬唇角，笑了一笑，然后晃了一晃。
她脚软了！
这一场战斗虽然仅仅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但却逼出了她所有的功夫，所有的战术，所有的力气！
现在终于杀了那凶兽，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上疲软得厉害，恨不得坐在地上好好歇一歇……
刚才打斗太急，她压根没时间整衣，内袍仅仅穿上一半，像个蒙古汉子似的裸了一半的胸。
幸好这个地方只有她自己，要不然丢人死了！
不对！刚才她听到帝拂衣指点了，很显然，他就在左近！看到了她的一切！
顾惜玖原本累得小脸通红，此刻青了！
妈蛋，被他看光光了！
她忙七手八脚穿衣，刚刚套上两只袖子，衣襟还没来得及掩起，眼前紫影一闪，一个人直接扑至，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顾惜玖吓了一大跳，鼻中是熟悉的冷香。
帝拂衣！
他抽什么风？！
“你做什么？！”顾惜玖怒喝，下意识想要一掌拍出！
对方却比她动作更快，直接制住了她拍出的小手，然后——吻了下来！
他动作快如闪电，顾惜玖又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有这种彪悍的动作，一时躲避不及，被他吻了个正着！
她的齿关被很轻易地撬开，淡淡冷香中，他的舌窜入她的口中……
顾惜玖难得地懵了！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简直气炸，牙齿拼命咬下！
帝拂衣及时察觉到她的意图，舌头急速撤回！
但他还是低估了顾惜玖的速度，他虽然退的及时，但还是被她咬到了唇瓣……
有血腥气自二人唇齿之间散发……
他还紧抱着她，顾惜玖正要再趁势飞出一脚，他的声音却急速在耳边响起：“你捅了雷血獒窝了！快瞬移！”
顾惜玖一僵，眼角的余光中果然看到周围荒草唰唰直响，杂草丛中冒出一双双血红的小眼睛……
晕！
一只雷血獒就几乎要了她的小命，这次潜伏而来的足足有二三十只！
顾惜玖也顾不得别的，立即施法瞬移——
她的身影如光速消失，而在同一时间，草丛中无数土黄色的身影直窜而起，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直扑而至。
顾惜玖直接消失了，那些土黄色身影险些撞在一起。
等它们立定身子再气势汹汹找人时，那个杀了它们同伴的小姑娘已经没了影踪。
你可以的，继续！
“嗷呜——”雷血獒群里传出一声悲愤的兽吼，显然是头獒发出来的。
其他獒则跟着一起嘶吼，再接着就宛如接到什么命令似的四散而开，荒草如波浪般起伏，那些雷血獒像疯了似的在周围寻找……
……
顾惜玖这次瞬移的太急，瞬移前压根没来得及计算方向和距离，她身上又带着一个人，所以就更加不可控。
这一次瞬移了有四五里路，落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
更要命的是，她刚一冒头就发现一条巨蟒在一棵大树上盘旋而下，她险些撞到那巨蟒身上！
巨蟒个头不是一般的大，真正的吊桶粗细。
顾惜玖二人突然冒出来让它受了惊，大口一张，向着二人就扑过来！
我靠！
顾惜玖冒了一句粗话。
我闪！
危急时刻她再次瞬移——
“向左后方移动六里！”好在顾惜玖第二次瞬移的刹那，帝拂衣及时开口。
于是第二次瞬移后，他们出现在一片荒泽中。
荒泽中乱草横生，一望无际。
顾惜玖尚没来得及喘口气，帝拂衣再次开口：“这里不行，雷血獒会找来，继续瞬移，向右后方五里，然后再向前六里……”
顾惜玖：“……”
她怒：“瞬移很累的！我无法连续这么多次！”
瞬移本来就极消耗体力，更何况她还带着大拖油瓶又刚打了一场架，这个人就像贴在她身上，和她抱得像连体婴似的……
他的掌心按在她的后心上，声音磁性低沉：“你可以的，继续！”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有雷血獒的吼声传来……
听声音是向这个方向而来。
果然此处也不安全！
无奈何顾惜玖只能再次瞬移。
就这样，她在帝拂衣的指点下，接连又瞬移了十几次，最终出现的地点是一片乱石坡……
……
顾惜玖觉得自己的潜力真是大得不得了！
才和那雷血獒战斗完时，整个人差点累虚脱，没想到还能拖着一个人接连瞬移了十几次！足足瞬移了将近二百里路！
果然人在搏命的时候潜力是无穷的！
这乱石坡上别的不多就是石头多，一块块的大石在山坡上森然罗列，在夜色中看上去有些阴森。
不过这个地方虽然荒凉了一些，好在没看到什么野兽。
而且视野开阔，如果有野兽到来也能及时看到。
此刻帝拂衣就坐在一块大石上，一腿曲起，一腿放下，手臂支在腿上，模样看上去很散漫：“你看上去很生气？”
顾惜玖站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我不该生气？！”
她保留了这么多年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丢了，难道她不该生气？
“你为什么生气？”帝拂衣似乎是真的不懂。
顾惜玖继续冷笑：“你说呢？！”
“女人心，海底针，本座猜不出来。”帝拂衣模样很无辜。
顾惜玖：“……”
她嘴里似乎还有他唇舌间的淡香以及浅浅的血腥气。
她瞥了一眼他的唇，他的唇形极好看，微微抿起的时候有一种勾人心脾的味道。
此刻那唇浅浅挑着，似笑非笑的，分外妖孽。
一个男人漂亮成这样也是妖怪！
”和他们相比，你好歹认识本座，而且本座容貌比你要俊雅百倍，你能嫁我怎么看怎么是你赚了。为何这样推三阻四？”他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一面小镜子递到她手里：“来，照照镜子认识一下自己。”
顾惜玖唇角一抽！
这人的优越感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美貌了不起啊？！
他美如何？她丑又如何？她就是不想嫁他当壁花！她还不稀罕他的美呢！死人妖！
要不是顾忌这个人功夫绝高，顾惜玖已经一脚踢过去让他趴大石上当壁画去了！
她直截了当地问：“阁下之所以想要娶我是因为刚才亲了我？”
“不错！”
“那如果阁下无意中亲了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要这么负责？”
帝拂衣：“……”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顾惜玖又道：“其实那个亲你只是不得已，情势所逼而已。也算不得什么，我并不在意，所以阁下不必放在心上。”
帝拂衣微眯了眼睛：“你不在意？”
顾惜玖洒脱一笑：“一个亲吻而已，也没实质什么。我也不会因为一个吻就嫁给那个人。就像有些不幸的女子被登徒子给轻薄了，难道被轻薄了就要嫁给对方?没有这个理儿。”
“这么不在乎……你被几个人亲过了？”
顾惜玖为了打消他的念头，故意道：“很多，我数不过来……”
帝拂衣脸沉了下来，再上下打量她一眼：“那本座看光你呢？你也不在乎？”
顾惜玖暗暗咬牙：“我能不能把你眼睛挖出来？”
帝拂衣笑：“自然不能！”
“那我也只能不在意了。”这具小身子反正还小，孩子似的，前后没区别，就算看光——
妈蛋，她其实有所谓的！只是没法子而已。
她一句话刚刚落地，一股大力忽然向她直抓过来！
顾惜玖没防备，被那股大力吸了个趔趄，噗通一声正倒在他怀里！
她脸色一变，正要起身，他的俊脸却直压下来，唇侵袭了她的小嘴——
于此同时，顾惜玖的衣襟也被他一把扯开——
顾惜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强吻她——
猥亵幼女啊！
她这次反应极快，他的唇刚刚碰到她的唇，她手中的刀子就抵上了他的胸口：“不想死的话就放开我！”
他动作顿住，却仅仅稍稍离开她的唇，他俯视着她，二人距离极近，近得顾惜玖能数清他浓密的眼睫毛，他轻缓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香气。
顾惜玖挑眉看着他，虽然这样和他眼睛对眼睛的，脸上神情却八风不动，甚至眼眸中也是一派冷静锐利：“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帝拂衣轻笑，笑意却未到眼睛里：“不是说不在意？”
顾惜玖声音冷冷的：“我可以不在意你在情势所逼之下的迫不得已，不代表可以让你随意轻薄我！”
原来她还是有底线的——
帝拂衣眼睛里的冷意消散了许多，终于稍稍将她身子松了一松，抬手就握住了她的刀锋：“这刀子上淬了毒？”
真想杀了我?
这刀子上也不知道被她淬了什么毒药，居然有淡淡的七彩色发出来，好看的很。
越好看越神秘的东西毒性越强，譬如毒箭木，譬如七彩蛇，再譬如现在怀里的这个女孩子——
这女孩子其实和她手中的刀子一般炫目，也冷静的可怕，压根不像十几岁的孩子。
有些人的无情是做出来的，而她却像是发自骨子里的……
这世上见到他的女孩子无不为他的身份地位以及绝世的气度所倾倒，而这些在这个女孩子眼里统统是个渣！
她压根不看在眼里！
“真想杀了我？”帝拂衣手指在她锋锐的刀锋上轻划。
他也是毒学的大行家，自然认出她刀上的毒极为厉害，可以说真正的见血封喉。只要划破一点表皮就能要了人的命！
他手指忽然一紧，指腹压上刀锋，有血红的血珠瞬间冒出来！
顾惜玖心中一跳！他不要命了？！明知道有毒还故意割破手指！
他指腹上血珠瞬间变成浓绿，一根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为绿色，那绿比新鲜的柳枝还要娇嫩，还要亮眼。
“我中毒了。”帝拂衣声音轻缓：“你有没有解药？”
顾惜玖：“……”
他神经吧？！故意中毒找她要解药？！
“没有！”她扔出来两个字。然后眼看着他手指上的毒迅速向手臂上蔓延，爬上小臂，手肘，上臂……
他宽大衣袖内的紧实白皙的手臂也转为绿色，绿油油的看上去甚是瘆人——
眼见那毒已经蔓延至肩，一旦蔓延到心脏那就绝对没救了！
他却依旧没有自己祛毒的意思，眼睛依旧望着她：“真没解药？”
顾惜玖：“……没有！”她别开眼。
“真是个狠毒的小东西——”帝拂衣微微闭上眼，终于松开她。
顾惜玖一跳起身，远离他几步，冷静地看着他：“这是你自找的！告辞！”一转身，瞬移无踪。
帝拂衣：“……”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乱石坡不是一般的荒凉，再无其他人影踪，小丫头是真跑了！
撇下中毒的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真狠！
……
顾惜玖一转眼就瞬移出六七里，这次出现在一个山沟沟里。
这山沟沟里长着不少野果，此刻红艳艳地挂在枝头，这种野果有点像苹果，带着淡淡的甜香，气味芬芳。
她似乎想接着瞬移，但看到这果子又停住脚步，直接跳上树，摘了几个。
旁边有一线山泉潺潺流过，她在山泉里将那些果子洗了洗，摸起一个咬了一口。
果子酸中带甜，味道还算可以。
“主人，山中的果子不能乱吃的，你不怕中毒啊？”苍穹玉叫了起来。
“我查看过了，没毒。”顾惜玖将那果子三口两口吃下肚。
“主人，你那刀子上的毒很厉害？”
“当然，见血封喉，一头大象也能瞬间毒倒！”
“那他中了毒，万一他毒发了呢？”苍穹玉总感觉不太保险。
“他连清歌断子蛊都能自己解开，这毒自然也能，再说他如果没有十足的解毒把握，也不会故意用刀子割手指中毒。这人是个变态，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