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临别
说白了，此刻的唐稣就是一个外来人。
她的现代身份，在这里丝毫没有作用，也不会有人承认。
若说她是来自异世的人，恐怕会被这里的人当作妖怪烧死。
她到了这里，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即便她与姝宁郡主长得有几分相似，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想了许久，她说道：“姝宁郡主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想抢她的身份，就让原本的唐稣以姝宁郡主的身份离去吧。就当是我给她的回报。也算我用了她的身体这么久的感谢。”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论是财富，还是姝宁郡主的身份，都是你一点一点努力得来。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如何？难道我敢说我就是她吗？她的尸体已经被带回去了。”唐稣苦笑连连。
淳于越安慰她：“没事的，没有姝宁郡主的身份，咱们依然可以回去。你就是你，不需要用别人的身份活着。”
唐稣想了想，展颜笑道：“你说得对。我就用我自己的身份回去。重新认识他们。”
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吃了东西，看着精神也不错。
淳于越放下心来。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两天，等唐稣的身体彻底修整好，做了一些准备，打探了消息后，这才跟卓阳一家告别，准备回京城。
临走之前，唐稣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个金戒指送给高娃小姑娘，笑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给你个小礼物，希望咱们有机会还能再见。”
高娃很懂事，先看向父母。
卓阳笑道：“既然是临别的礼物，你就拿着吧。”
高娃这才高高兴兴收下，并主动伸手抱了抱唐稣。
唐稣和淳于越一人一匹马，马上带着吃的喝的，挥手作别卓阳一家，朝大明而去。
“你哪来来的戒指？”淳于越问她。
“我带过来的。”唐稣莞尔笑道，“虽然咱们带的东西都跟着元元一起不见了，不过我带在身上的这些戒指项链可都还都在，足够咱们回去路上的吃喝住宿了。”
她说着举起手指。
除了他送的钻戒，赫然还有三四个金戒指。
手腕上还带着几个金镯子。
“有备无患。”她俏皮笑道。
淳于越也忍不住笑了：“原来咱们唐唐还是个小富婆。”
“身无分文的淳于大人，你得好好奉承我。”唐稣笑道。
“这是自然。”
骑马漫步在苍茫广阔的草原上，人的心情也莫名开朗舒坦许多。
淳于越带着唐稣策马奔腾。
他回头，看见唐稣的长发被风儿吹起，姣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淳于越不由心神微荡，笑道：“此生有佳人陪伴，哪怕终身留在这草原里，也是幸事一桩。”
唐稣抿嘴笑道：“傻哥哥又说傻话了。”
“我可是句句真心。”
“既如此，等将来你退出朝堂了，我也找回元元了，咱们就在这草原定居，你骑马打猎，我牧羊做饭。过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
“你果真愿意？”淳于越眼眸闪闪发亮。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回京
“愿意。”
唐稣抬手抚了耳边碎发，朝他嫣然一笑。
淳于越心神舒畅，一夹马腹：“既如此，快些回去吧。”
“等等我呀。”唐稣急忙拍马跟上去。
他们二人骑着马，相伴而行，累了便停下来歇息，休息够了便继续上路，将近一个月后，终于进入了京城范围。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了。
北方的天气来的更加寒冷一些，唐稣和淳于越在京城附近的镇子停下来修整，买了寻常的长袍袄裙换上，脱下蒙古衣服，重新变回大明人的模样。
脱下厚重臃肿的蒙古衣服，取下帽子，露出本来面目，这对容貌出色的年轻男女，顿时引起了不少注意力。
长得好的人不少，但长得如此出色，看着又浑身贵气的人，就很少了。
有个刚好在附近出任务的低阶官员，看见了淳于越之后，大为吃惊，又不敢贸然确认，便偷偷的回去京城，把消息传给了流云。
流云得到消息，立即扔下手头事物，马不停蹄冲到京城外的镇子里。
他来到客栈门口，刚跳下马，正遇到一起走出来的淳于越和唐稣。
流云直接呆愣在当场。
“大，大人……”他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淳于越，喃喃自语。
淳于越看见他，很是高兴：“流云，你怎么在这里？”
流云这才确定，他真的就是已经失踪了将近半年的淳于越。
“大人！”流云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大人，真的是您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的，我回来了。”淳于越笑吟吟，一袭白衫，依旧是风姿神秀，玉树临风的模样。
流云心中激动无比，低头抹了抹眼泪。
唐稣还是头一次看他这般，笑道：“流云也以为你们家大人死了吗？”
流云闻言朝她看去，见她容貌与去世的姝宁郡主很是相像，不由大为吃惊，下意识看向淳于越。
他本以为姝宁郡主过世后，大人会伤心欲绝，谁知道他半年后回来，依旧神采奕奕，并没有半点伤心神色。
甚至还带回来另一个女子。
虽然这女子长得与姝宁郡主颇为相像，但她毕竟并非姝宁郡主啊！
难道大人就这么把姝宁郡主给忘了吗？
流云看着这个长得与姝宁郡主神似的女子，心里有些堵得慌，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唐稣就很明显的，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抗拒和疏离。
她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的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唐稣了。
京城里的一切人和事，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淳于越伸手挽住她的手，说道：“流云，你怎知我在这里？”
“哦，是顺天府的一个捕快出来查案子，正好瞧见大人在此，却又不敢确定，便悄悄儿的回京告诉我，我赶过来看见大人，才敢确认。”
“这名捕快不错，回去后若是有什么空缺，把他补上。”淳于越吩咐。
“是，大人。”流云忙应下。
这名小小的捕快，要交好运了。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京城情况
流云又道：“大人，咱们即刻回京吧。您失踪了这么久，宫里和家里都急疯了，满世界的派人去寻找。皇上和夫人得知您回来，一定高兴坏了。”
“好，马上回去。”淳于越心里也颇为记挂。
流云立即安排马车，一面差遣人先回去淳于府报信。
淳于越和唐稣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心中颇为感慨。
流云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一路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忍耐不住，说道：“大人，您就不问问姝宁郡主吗？”
唐稣闻言，朝淳于越看去。
淳于越与她对视一眼，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安慰和力量。
“姝宁郡主如何了？”他问流云。
毕竟他和姝宁是有婚约在身的，就这么不闻不问，也确实说不过去。
流云声音闷闷的：“姝宁郡主被陈将军他们带回来后，因着她也有功劳在身，皇上追封她为姝宁公主，以公主之礼风光大葬。”
唐稣急声问：“那奶奶……那将军府的众人一定很伤心了？不知将军府老夫人如何了？”
流云看她一眼，微微皱眉。
唐稣抿抿唇，知道自己不该情急，便看向淳于越。
淳于越握紧她的手，问道：“流云，将军府如今怎么样了？”
流云这才回答：“将军府一切安好，只是老夫人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太好，皇上一直派御医照看。几位公子都加官进爵，府里虽然势力越发强盛，但因着姝宁公主的事情，将军府一直很是安静萎靡，对于外界之事，也很少参与。”
唐稣听说老夫人一直身体不好，心中担忧，眼眶微红。
她很想立即就去看望老夫人，只是她现在的身份……
她是没有任何立场去将军府的。
淳于越看她一眼，又问：“姝宁公主过世，想必皇后娘娘也伤心的？”
“是啊，我听说，皇后好几次哭的昏厥过去。原本就产后体弱的身体，愈发不好，已经卧床不起了。比将军府老夫人的身体还不好呢。好在皇上一直关照着。”流云皱着眉头说道。
唐稣手指攥紧。
流云接着说道：“还有咱们府里，自从大人您失踪，夫人也日夜担忧。如今得知您回来了，夫人一定很高兴。”
淳于越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这次他和唐稣一起出事，在京城里必定掀起轩然大波。
这次回来，他倒是没什么，只不知道唐唐该如何面对昔日的那些故人了。
马车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就到了京城城门。
淳于越回来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仅淳于府，就连皇帝也被惊动，急切之下要亲自来迎接，幸而被朝臣劝阻了下来。
否则，堂堂皇帝亲自出门来迎接一个臣子，倒不成个体统了。
即便不能亲自来迎接，他还是拍派来亲王大臣和御林军来迎接，阵仗颇为宏大，也显示出皇帝的激动之情，以及他对淳于越的重视程度。
淳于越坐在马车里，跟着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穿过京城街道，一路朝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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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帝后
原本他是想先回淳于府，见过母亲之后，再进宫面圣。
但既然皇帝已经派了这么多人来迎接，他自然就得先去皇宫了。
流云未免有些懊恼。
若非他着急把消息送回来，也不至于惊动了皇上，以至于大人没法先回家。
淳于越道：“流云，你不必懊恼，先国后家，我既然回来了，先去见皇上也是应该的。”
“是，大人。”流云恭声应下。
他们到了皇宫，先去沐浴梳洗，换了朝服，恢复往昔容貌，再去面圣。
至于唐稣，只是一个外来低微平民，没有旨意，自然不能随意入宫。淳于越便让她先坐在马车里等着。
淳于越见到皇帝后，宫中内外知道淳于大人安然归来，都大为震动欢喜。
皇帝赵侍更是激动不已，一度声音更咽。
“大人，你能平安回来，朕实在高兴。你在，是朕的福气，是大明之福，是百姓之福！朕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朕要摆宴替你接风洗尘！”
赵侍心情大悦，当即命令人去准备大摆筵席。
淳于越道：“多谢皇上美意，在此之前，臣还想回家看望母亲。”
“这是应当的，淳于夫人得知你回来，必定也很高兴。”赵侍一向冰冷的脸上，此刻满是笑容，“晚上宴席时，朕再与大人细细说话。”
“是，臣告退。”
淳于越站起身。
赵侍犹豫了下，又道：“虽然朕不知道大人这半年经历了什么，但姝宁公主已然芳魂飘渺。大人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
淳于越的脚步顿了顿，拱手道：“臣知道。”
他神色平静，倒并没有什么悲戚之色。
赵侍见了，也就略略安心。
他是真的害怕淳于越会因为姝宁之死而伤心到一蹶不振。
这会儿看他神色如常，虽然凝重，但并没有悲伤之色，心中也就安稳下来。
淳于越离开后，赵侍去见唐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唐蓝正靠在床上，由宫女喂药喝，容色憔悴不堪，脸色灰败，整个人都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赵侍心中虽然心疼，但他一向不善于表达，只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
自从姝宁去世，她终日以泪洗面，整个人眼看就消瘦了下去。
“皇上国务繁忙，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她靠着枕头，轻声问。
赵侍伸手拿一块蜜饯给她，说道：“淳于大人回来了。”
唐蓝微怔：“是么。他竟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他真的陪着姐姐去了。却并没有。”
赵侍微微皱眉：“人死不能复生，难道非要活着的人与她一同去了，才叫深情厚谊吗？我相信姝宁公主也不希望如此。”
唐蓝垂下眼帘，神色淡淡的：“淳于大人是能臣，也是将才。这次蒙古之事，也是他的缘故才能这么快平息战火。他能安然无恙，臣妾要恭喜皇上。”
赵侍说道：“朕以为你也会高兴。”
“臣妾为何要高兴？”
“他毕竟是你姐姐心爱之人，你姐姐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他好好活着。不是吗？”赵侍皱眉道。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带了一名女子回来
“姐姐都已经不在了，她心中又能如何想？自然是你们如何忖度，便是如何了。”唐蓝语气虽然平静，但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
赵侍见她如此，语气隐有不悦，道：“朕知道，自从你姐姐去世后，你心情一直不好。朕都可以谅解，可你也不能因此就作践了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因此埋怨了淳于大人。”
“臣妾不敢。”唐蓝语气冷淡，“淳于大人是功臣，是国之栋梁。也是皇上仪仗之人。臣妾怎么敢埋怨。”
“姝宁不在了，你伤心，难道淳于大人就不伤心？”
“他伤心也是应该的。”唐蓝的声音变大一些，“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早些回来？姐姐走的也是孤苦伶仃。她虽然有婚约在身，却并非嫁入淳于家。一个未嫁女，牌位不能留在唐家，也不能去往淳于家。你叫她的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
赵侍皱眉道：“朕已经安排了她的牌位入皇家宗祠，你还要如何？”
“如果淳于越能早些回来，与姐姐成亲，姐姐就不会如此孤单离开！”唐蓝叫道。
赵侍霍的站起身，说道：“皇后，你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还是好好歇着吧！朕得空的时候再来看你！”
他大步离开，背影都带着怒意。
太监急忙跟上，说道：“皇上息怒，皇后娘娘也是心情郁结。”
“朕知道她心情不好，可她如此也过于无理取闹！自从她病了后，性子就喜怒无常，姝宁公主去世后，她就变得更加古怪。”赵侍坐上轿辇，抬手揉了揉眉心，“淳于大人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她却满嘴胡言乱语，若传了出去，岂非寒了臣子们的心。”
太监不敢说话。
赵侍想了想，说道：“皇后身子不好，你去告诉康妃和梅妃，以后后宫杂事就不要去叨扰皇后了，让她安心歇着。”
“是，皇上。”太监忙应下，顿了顿，又小声说，“皇上，奴才刚才听外面的侍卫说，淳于大人此次回来，还带了一名女子回来。”
赵侍：“女子？什么女子？”
太监小心翼翼的说：“奴才也没见着，听底下的侍卫说，是个十六七的妙龄女子，容貌极美，与故去的姝宁公主，颇有几分神似。”
赵侍愣了愣。
一个与姝宁公主长得像的美人。
难怪，淳于大人回来后，脸上没有什么悲戚之色。
原来，这半年来，他身边已经有了新人。
所以，他已经忘记了姝宁公主吗。
赵侍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虽然他更偏向淳于大人，可对于姝宁公主，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曾经那样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子，就这么被大人轻易淡忘。
即便是他，也有些无法接受。
想到刚才皇后说的话，他也生出了几分相同的情绪。
太监劝道：“皇上莫要因此烦恼。淳于大人毕竟是个男人，姝宁公主去了，那是她福分浅，与大人无缘。大人年纪轻轻，总要娶妻生子的。他能再遇到合心意的女子，咱们也该为大人高兴才是。”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不能跟你回去
赵侍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他也不希望淳于大人因为一直思念姝宁公主，而过于伤心悲痛。
他能走出来是好事。
“只是不知那女子是什么来路，家世可清白？”赵侍问太监。
太监道：“这却是不知。要么，奴才去查查？”
赵侍沉吟片刻，摇头：“罢了。只要大人喜欢，管她什么身世呢。这女子能与姝宁公主有几分相似，也是她的福气了。”
太监躬了躬身：“皇上说的是。那姝宁公主去世后，京城不知多少贵女都心思活泛起来了。这姑娘可真是好福气了。”
赵侍坐在轿辇上，沉默一会儿，吩咐道：“这件事先不许向皇后透露，她身子本就不好，免得因此劳神。”
“是，奴才记住了。一定约束好下面的人，不让她们乱说。”
……
淳于越离开皇宫，回到马车里。
唐稣等的昏昏欲睡，看见他进来，无尾熊似的缠上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阿越，你去好久。”她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娇娇的。
淳于越觉得自从进了京城，她就有些焦虑，人也变得软弱脆弱起来。
他有些心疼，把她抱到腿上，笑道：“我跟皇上多说了一会子话，你等着急了吧。带你回府里。”
唐稣的手指头卷绕着他的一缕头发，低声说道：“我想去看看奶奶和蓝蓝。”
最关心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见，这样的心情，也实在不好受。
但她一个外人，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跑到将军府和宫里去呢。
淳于越没有说话，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你放心，总能见到他们的，别急。”
唐稣点点头。
淳于越吩咐流云送他们回府。
唐稣道：“阿越，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何？”
“我去了，以什么身份呢？”唐稣摇头，“姝宁公主才去世半年，你就带了另一个女子回来，被人知道了，未免觉得你薄情寡义。”
淳于越说道：“若要我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我也装不来。”
“我知道。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带个陌生女子回家去。你这样是对姝宁公主的不尊重。”
“不带你回去，难道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我更加做不到。”淳于越在她腮上亲了亲，“你爷爷的孝期已经过了，我本该可以娶你过门。如今却连家都不能带你回去，这算什么？”
唐稣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心里又何尝好过？只是，我们也要顾忌着旁人的心情。你贸然带我回府，也等于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别人不知要怎么怨恨我呢。”
淳于越叹道：“我虽然知道这些，只是不忍把你留在外面。”
“瞧你说的，我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吗？”唐稣嫣然一笑，努力安慰他，“我现在外面安顿下来，咱们慢慢来。”
淳于越想来想去，也唯有这个办法。
诚然他可以直接把唐稣带回去，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就是这么巧
但他不想让唐稣受到非议和敌视。
他想了想：“这样，我在西边玉带巷有一处小院子，是多年前跟十三打赌赢来的，一直空着，除了十三，也没别人知道。我让人去打扫收拾收拾，你且先住下，可好？”
“好，都听你的。”唐稣同意了。
于是马车转头先送她去了西边的宅院。
院子在玉带巷子里面，环境倒是很安静雅致，小小的院落，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虽然因为长久没有人居住，落了不少灰尘，但家具布置却都是极好的。
淳于越道：“我会让人来是打扫，送些被褥用具来。再送两个婢女来照顾你。”
唐稣笑道：“我在现代也都是一个人住，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娇气的大小姐了吗？又是下人又是丫鬟的，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养了个外室？”
“你一个人住？”
“是，我一个人住。”唐稣笑道，“慢慢来，什么都不急。好吗，阿越？”
淳于越犹豫许久，最终拗不过她，点了头，“你放心，我会找合适的时机，让你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等你。”唐稣笑道。
“这些给你。”淳于越从流云手中拿过一包银子交给她，“我只要有空就会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放心，我很会照顾自己。”唐稣笑了笑，扬起手，“零花钱我就拿着啦，不够再跟你要！”
想到她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人，淳于越才稍稍放心。
不过私下里，他还是让两名亲信多注意这里，保护她。
淳于越叮咛再三，在唐稣的再三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带着流云离开。
流云频频回头朝她看。
淳于越骑在马上，朝他扫了眼：“你看什么？”
流云忙收回视线，讷讷道：“这小姑娘长得跟唐大姑娘真的很像啊。不光是容貌像，说话神态也是神似。大人是在哪里找到的她？”
“她是……我在蒙古塞外遇到的。”淳于越说道。
关于唐稣的身份，他们也商议过。
唐稣毕竟是外来人，没有任何身份可以查证，那就只说她是无家可归的孤儿罢了。
反正，她原本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
流云听到大为惊讶：“没想到大人有这般奇遇，竟然能遇到和唐大姑娘如此相似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呢？”
“很巧，她也叫唐稣。”淳于越淡定说道。
他说的都是实话。
她们的名字本就完全相同。
“什么，她，她也叫唐……稣？”
若说流云一开始只是惊讶的话，现在却是大吃一惊了。
长得像，容貌也像。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流云心里有点不相信。
“这真是她的本名？”流云试探着问了句。
淳于越扫他一眼，淡道：“没错。”
流云这货，明显是怀疑，唐稣本名不叫唐稣，是他故意给她改了这个名字。
之前唐稣也担心过这个问题。
她要和已故的姝宁公主重名，必定会惹来一些人的不快，尤其是那些关心她，爱护她的人。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归家
可淳于越觉得，她就是她，就要用她原本的身份活在这个时空里。
没必要顶替着姝宁公主的身份，也没必要改掉自己的本名。
流云可不敢质疑大人的话，笑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这还真是缘分。”
淳于越弯唇微微一笑。
更神奇的事情，他都见识过。
主仆二人回到淳于府。
远远的，就看见淳于夫人和淳于静母女俩，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大群下人，伸长脖子张望。
看见淳于越骑着马，疾驰而来，淳于夫人一手按在心口上，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瞧错了。
是了。
马上那丰神俊朗，芝兰玉树般的俊美少年，不是她的越儿，又是谁呢？
淳于静大声欢呼：“哥哥，真的是哥哥！哥哥他回来了！娘，您看见了吗，哥哥真的回来了！”
淳于夫人的眼泪刷的掉下来：“是，是他，是越儿回来了……”
淳于越跳下马，大步走到她们面前，跪下，声音也有些激动：“母亲，孩儿回来了。”
淳于夫人忙上前扶起他，上下打量着他，泪流满面：“越儿，你好端端的回来了吗。娘莫不是在做梦吧？”
“母亲不是做梦，孩儿是真的回来了。”淳于越扶着她的手，帮她擦眼泪，“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淳于夫人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
淳于静也抱着他哭。
下人们也都忍不住落泪。
相比半年前得来的噩耗，这一次，是欢喜的眼泪，激动的眼泪。
淳于家怎么能少得了淳于越呢。
没有他，这个家也就散了。
哭了好一会儿，淳于越怕她哭坏了身子，温声劝着，好容易把她劝住了，扶着她回家。
下人弄了火盆给他跨，寓意把身上的晦气都除一除。
淳于越虽然不在意这些，为了母亲安心，也只得把所有的程序都走一遍。
完事后又去沐浴，梳头，换了一身崭新的锦袍，清爽利落的回到母亲和妹妹面前。
“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淳于夫人拉着他坐下，仔细打量他，“瞧你，黑了这么多，也瘦了，这半年来，你都去了哪里了，必定是吃了许多苦头？”
淳于越笑道：“没有吃苦头，我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只是暂时回不来，让母亲担忧了。”
“是有人关了你，不许你离开吗？”淳于夫人心疼的说，“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坏的心思。待咱们禀告了皇上，必定绕不了这些人。”
淳于越心中暗笑。
他确实是被关在了现代社会。
只是，他变黑了却不是吃苦，而是在外面爬山开飞机潜水给晒的。
“母亲，我真的没吃苦，你看我，哪里像是吃苦的样子？”
“我看哥哥除了变黑了一点，倒确实不像吃苦的样子。”淳于静用帕子捏着松子吃，笑眯眯的说，“哥哥看着还结实了许多，好像还高了一些。肤色没那么白了，倒更有男人味了。”
淳于夫人瞪她一眼：“姑娘家家的，什么男人味，满嘴浑说。”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兄妹
淳于静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很是欢快活泼。
哥哥回来了，她的心情也瞬间大好。
淳于越朝她瞅了眼：“静儿是不是胖了不少？”
淳于静的笑容霎时间僵硬住，抬手捏捏自己的脸颊，看向淳于夫人：“娘，我真的胖了？”
“胖了一点点而已。”淳于夫人柔和笑道，“小女孩子家，脸颊有点肉才好看。我们这般年纪大了，像要脸颊丰润点都没有呢。多么显老。”
淳于静哪里能听得进去。
她只知道，自己是真的胖了，不由得哀嚎一声，扔了手中的松子，并且宣布以后再也不吃零嘴儿了。
淳于越斜睨她：“哥哥不见了，你倒是吃得好，睡得好，就一点也不担心哥哥。真是没良心的小妮子。”
淳于静立即大呼冤枉：“我就是因为天天担心哥哥，心情不好才要吃东西。所以才胖了的，哥哥一点也不体贴，还不如十三哥哥！哼！”
她扭过脸去，生气了。
淳于夫人看着他们兄妹又跟以前一样斗嘴，心里也觉得和乐：“越儿别欺负妹妹，你妹妹不知多伤心呢。”
淳于越搂着她的肩膀，笑道：“算你心里还有哥哥，哥哥必定给你寻一门好婆家。”
“哥！你好讨厌！”淳于静更加羞恼，跳起来跑了。
淳于越端起茶杯，嘴角含笑。
淳于夫人温柔打量着他：“越儿啊，你去见了皇上，皇上可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挺高兴的。晚上还要摆宴为孩儿接风洗尘。”淳于越回答。
“皇上跟你是从小到大的情分，你不在这段时间，皇上也从未放弃过去寻找你呢。”淳于夫人叹道，“你可要好好帮衬着他。你不在，皇上被朝臣和宗室掣肘，也实在艰难。”
“是，母亲，儿子记住了。”
“越儿……”淳于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
淳于越笑道：“母亲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淳于夫人犹豫片刻：“姝宁公主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说完，她就紧紧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颇为紧张。
从前姝宁公主出事，他几乎要追随而去。
这次……
淳于越闻言，放下茶杯，轻声说：“母亲，姝宁公主去世，我自然是伤心的。但我不会做什么糊涂傻事，母亲宽心。”
淳于夫人观他眼神平静，神情清明，确实没有悲痛欲绝的模样。
这反倒让她更加有些不安。
从前越儿对那姝宁公主是什么感情，满京城人尽皆知。
那是连命都可以给对方的。
如今姝宁公主不在了，他这般平静，淳于夫人倒有些害怕。
“越儿，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伤心的，你就说出来，你是娘的孩子，在娘面前哭，不算丢人。”淳于夫人柔声劝道，“姝宁去了，别说你，便是我们这心里，也是不好受。你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头，憋坏了身子。”
淳于越知道，自己再不表现的伤心一些，母亲还会不依不饶。
他只得努力露出几分悲伤之色，说道：“母亲，我这半年已经伤心够了，也哭够了。姝宁不在了，我也得好好活着，是不是？”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张罗婚事
“你，你真的已经走出来了吗？”
“是，我已经不再沉迷悲伤中。”淳于越认真的说道，“不然母亲以为，这半年来我都在做什么？”
淳于夫人听了，又是欣慰，又是伤心和心疼。
“这半年来，也不知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必定伤心极了，傻孩子。”淳于夫人红了眼眶，“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说没就没了？我都已经把她当作儿媳看待了。越儿，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啊，也实在憋闷的慌。静儿都哭了好几场，她都不敢在你面前提起这事儿。”
淳于越只得再反过来安慰她：“母亲也别伤心了。将来……我会再给您找一个好儿媳，跟姝宁公主一样好。”
淳于夫人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叹道：“这世上，上哪儿还能找出再跟她一样的女子呢。”
她看了眼儿子，生怕又勾出他的伤心事，连忙又说：“虽然找不到姝宁公主那么好的，这世上的女子那么多，总有合你眼缘的。从今儿起，娘就好好给你张罗，仔细挑选，在这满京城的贵女中，必定给你选个最好的娶过门来。”
淳于越笑道：“母亲还是多多休息，别再为儿子操劳了。儿子的亲事，儿子自有主张。”
“你能有什么主张？你都二十一了，别人家的孩子都三四个了。今年娘必须让你成亲生子。”淳于夫人严肃的说道。
淳于越道：“你挑选的，若是不能合我的意，纵然是天潢贵女，我也是不要的。”
“是是，知道你最有主张。你放心，娘一定给你看过，必须得你喜欢，你满意了才行。”淳于夫人慈爱的笑道。
如今儿子回来了，虽然看着有些伤心，但并没有要轻生的念头。
她这颗心，才算安稳的落了下来。
接下来对她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赶紧给儿子物色一门亲事，选个温柔可人的女子，照顾儿子，也让他少些伤心失意。
“今儿宫里举行宴席，过两天，我要在家里摆宴，请京里年纪合适待字闺中的贵女们，都来参加。”淳于夫人高兴的筹划着。
身边伺候的婢女也欢喜的迎合着。
“阿越，你去宫里，早去早回。等晚上回来，娘把拟的单子给你看看，可好？”淳于夫人满面笑容的问道。
淳于越本能的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个把唐稣介绍给她们认识的好机会。况且母亲欣喜，正在兴头上，他也不忍抚母亲的意。
便又没有说话。
他看着与婢女高兴商议宴席的母亲，想着淳于冥绝的事情，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母亲眼里，淳于冥绝早已经死了十几年，他现在又何必再提出来，让母亲再伤心一次呢。
就这么算了。
晚上他去参加宴席。
皇帝大摆筵席，王公贵族朝廷重臣全都来参加，拜见淳于大人。
京城里人人都得到他回来的消息，朝野震动，谁不想来看看？
就连几位年老的亲王以及王太师，一直抱病的余珣也都来参加，唯有在外督察河道的文若明没有回来。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陈氏兄弟
因着余娇娇的事情，文若明与他生了嫌隙，断绝了师兄弟关系，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了。
余珣只叹气：“你师兄性子倔强，将来他会慢慢想清楚的。这次你平安归来，为师也就放心了。”
他的声音压低一些：“咱们这位皇帝，实在是才能不足……你不在朝中这段时间，他连宗室也弹压不住。我也一直病着，力不能及。唉。”
淳于越道：“老师还请保重身体，既然我回来了，自然会用心辅佐皇上，稳定朝局。”
“这就好，这就好啊。”余珣很是欣慰，“朝廷还要仰仗你，你要好好为国尽力。至于已经去了的人……缅怀可以，不要太悲伤了。”
淳于越默然。
自从他回来，见过了不少人，谁都刻意不去提及姝宁公主的事情，似乎都生怕他伤心。
余珣作为老师，倒还略微提了句，却也不多说什么。
这时两名吏部的大臣一起端着酒杯，过来给他敬酒。
淳于越还了礼，寒暄几句后，各自走开。那两个大臣看着他的眼神，却反常的十分热烈。
淳于越正不解，就看见晏十三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啧啧，你现在可成了香馍馍了。瞧见没，但凡家里有适龄女儿或者妹妹的，都惦记着你呢。小糖酥不在了，他们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自家女儿代替唐稣的位置。”
淳于越看他一眼。
晏十三已经喝的半醉，打了个嗝，说道：“当天，我可是亲眼瞧着你抱着唐稣跳下镜湖的。你倒是抛下她一个人回来了。”
“十三，你喝醉了。”
“醉就醉吧。”晏十三笑了笑，身子依靠在座位上，直接拎着酒壶朝嘴里倒，好一会儿，忽然低声说了句，“阿越。”
“嗯？”
“我想小糖酥了。”他的眼圈有点红。
淳于越抬起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这时有太监提醒道：“小陈大人和小陈将军来了！”
这两个称呼，分拨是指陈丹青和陈丹锦。
如今他们二人，一个入了内阁，一个承继大将军之位，在京城中，是仅次于淳于越的青年显贵。
陈丹青一身朱色官服，陈丹锦则是一袭薄甲，兄弟二人，身姿挺拔，并肩而来。
他们先去给皇帝见了礼。
皇帝赐座后，陈丹青和陈丹锦却并未坐下，而是一起走到淳于越面前。
他们一起注视着淳于越。
这位曾经的京城最惊才绝艳的俊美少年，如今风采依旧。冠玉般的面容，只要看过他一眼，便再也难以忘记。
“淳于大人，你回来了。”陈丹青抱拳行礼。他看着依旧温润如玉，但明显神色黯然。
陈丹锦面容冷峻清瘦，神色阴郁，站着一动不动，没有行礼。
当日，他是亲眼看着唐稣为了救淳于越而死的。
他疯了般跳下镜湖去打捞他们，打捞了三天三夜，最终却只捞上来唐稣的身体。他以为淳于越沉睡在了湖底。
如今，淳于越却好端端站在他面前，这叫他如何释怀？
他盯着淳于越，冷冷说道：“为何你还活着？为何没有和阿稣一起走？”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都是伤心人
陈丹锦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他就是这么冷静而又带着几分寒意的说了出来。
偌大的宫殿，不仅周围的王公大臣，便是连上头坐着的皇帝，也听见了。
原本热闹的殿中，霎时间安静下来。
淳于越和陈丹锦，一个统领文臣，一个在武官中颇为威望，在朝中是最出挑的年轻官员，也最受皇帝信任。
他们两个当众就对上了，自然引人注意。
当下也没人说话。
余珣这种前辈老臣，懒得参与后辈间这种小事。至于别的官员，官阶低微，又没有胆子去管。
皇帝赵侍见了，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被一直默默坐在身边的康妃阻止了。
皇后卧病在床，许多需要皇后出面的场合，大多是康妃代替。
康妃轻声说：“皇上，这件事，事关去世的姝宁公主，也是淳于家和将军府的家事，皇上不适合多插手。”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他一个皇帝？
这两个臣子，他偏帮哪一个，都不好。
赵侍心里自然是偏向淳于越的，但明面上，他却不能过于表现出来。
他看了眼康妃，没有说话。
康妃垂下眼帘。
殿中依旧安静，几乎能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陈丹锦直视着淳于越，声音冰冷：“淳于大人风采依旧啊，看样子，并没有受到姝宁公主去世的任何影响。不知淳于大人是否还记得，姝宁公主，是为了救你而亡？”
淳于越倒了杯酒，摇了摇，忽而想到这不是红酒，便送到嘴边喝了口，喝完了，又惦记着唐稣。
不知她一个人住在那处宅子可习惯，此时可吃了晚饭，晚上会不会择床睡不着觉。
他沉默片刻，说道：“陈将军，她是我的未婚妻，她不在了，最伤心的人，自然是我。不知陈将军这般咄咄逼人，又是为何呢？”
“你伤心？我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想问你一句，这半年来，你去了哪里？”陈丹锦冷冷问道。
“我迷失在境外荒野，自然要想法子回来。”淳于越淡道。
“我看你倒不像迷失在外的样子。”
“陈将军，你以为？你以为这世上之事，都是任由你随意揣测的吗？”淳于越淡淡的说道，“或许，你是觉得她救了我，我应该跟她一起死才对。要么，就该一辈子沉迷在悲伤中，永远也不应该振作起来。”
陈丹锦愣了愣。
陈丹青摇头：“老二，我早说过，你不要来为难淳于大人。他的难过比你我更多。都是伤心人，何苦呢。”
陈丹锦握了握拳头，从牙缝里说道：“阿稣原本安安乐乐的待在京城，到底是因为谁，才把她带到了危险之地？她的死，又是为了谁？”
他对淳于越更多的愤恨。
即便淳于越死了，他的恨意也不会少，更别说，他现在安然无恙。
即便是在皇帝面前，他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意。
这时皇帝开口：“陈丹锦，差不多够了。姝宁公主的去世，谁也不愿意看到。她是淳于大人的未婚妻，这世上最伤心的人是他。你这般咄咄逼人，也于事无补！”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般配
皇帝都开口了，陈丹锦眼神阴狠的盯了眼淳于越，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这时康妃对皇帝说：“臣妾准备了舞乐，请了从前的宫廷乐师卢瓒回来，皇上可愿意欣赏？”
卢瓒和淳于越，晏十三都是好友，自从先皇去世后，他就离开了宫廷，后来帮着唐稣打理生意。
听闻姝宁公主去世后，他才赶回来。
如今生意上的事情有宫青云和冲虚俩人，倒不需要他多费心了，加上康妃和梅妃都喜欢听他弹琴，于是他又留下了。
听闻是卢瓒弹琴，赵侍立即点头：“康妃有心了。”
康妃朝身边太监点点头，太监立即出去，把早就准备好的舞姬叫进来，卢瓒捧着古琴走进来，遥遥看向淳于越。
淳于越朝他举了举酒杯，不需言语，便一切尽在不言中。
乐声起，歌姬舞。
琴声清雅古朴，舞蹈优雅飘渺。
没有一丝的奢靡之意，却令人无端觉得有几分悠远。
殿中便又安静下来，众人都安静的欣赏着。
一曲舞罢，歌姬退下去，赵侍朝淳于越那里看了眼，便又让卢瓒留下，再弹奏一曲。
卢瓒欣然应下。
太监进来禀报：“皇上，蒙古公主带着使者来了。”
赵侍点头：“请他们进来。”
他看向淳于越，笑道：“蒙古使者也才到月余，一直在商谈议和之事。朕瞧着他们的意思，似乎是要让公主与咱们和亲呢。”
大明天朝是不允许用公主贵女出去给番邦外族和亲的，只同意外族派公主来和亲。
淳于越说道：“如此倒也甚好。”
陈丹青开口：“只是，皇上尚且年轻，皇子年纪太小。别的王公贵族中，也多是已经成亲娶妻的，一时间倒找不出和蒙古公主般配的勋贵来。”
蒙古公主身份贵重，能够与她匹配的，自然得要皇子王爷级别的才可以。
这时一名宗室开口：“依老臣之间，这蒙古公主跟咱们的淳于大人，倒是挺般配的。”
此言一出，殿里众人都瞬间沉默下来。
姝宁公主不在了，不知多少人惦记着淳于府少夫人的位置呢。
谁肯把这块香馍馍拱手让给一蒙古女人？
淳于越还没说话，陈丹锦已经一个眼刀子狠狠的递了过去，声音里也冲满了火药味：“诚亲王，人老了就在家歇着，不要出来胡言乱语，惹人笑料！”
诚亲王也就六十多。
他一向自矜，被陈丹锦一个毛头小子奚落，顿时气的涨红脸。
这时蒙古公主已经领着两名使者，大步迈了进来。
诚亲王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差点被憋死。
淳于越看向进来的蒙古公主，赫然便是那脾气暴烈的塔娜公主。
她穿着蒙古盛装，浑身叮当乱响，向皇帝行了蒙古礼。
皇上说道：“塔娜公主来的正好，朕正在为淳于大人设宴接风，公主也请入座，一同欣赏大明宫廷乐师的琴声。”
“多谢皇上。”
塔娜扫视一圈，竟直接走到了淳于越身边，对晏十三说，“我要坐这里。”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心有所属
晏十三愕然。
塔娜微微挑眉，看着他。
“我惹不起你，你要坐便坐。”晏十三嘟囔着，挪开屁股，让到一边去。
群臣相互看看，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点意思来。
虽说蒙古民风彪悍，但这位塔娜公主也表现的太明显了些。
莫非她还真看上了淳于大人？
和亲王低哼：“这蒙古娘们儿倒是好眼光，这段时间，礼部为她选了几位驸马，她全都不要，原来是瞧上了咱们大明最俊的小子。”
他本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塔娜公主的，只可惜塔娜连看都没看一眼他。
这会儿看塔娜主动亲近淳于越，和亲王心里自然不痛快。
诚亲王嘿嘿笑道：“我就说了嘛。这蒙古公主长得貌美，和亲王的庶子不成器，若是给了他，岂不糟蹋了这样的美人？”
和亲王狠狠瞪他：“闭嘴！”
这俩王爷一直不对付，明里暗里的针对。
皇帝也乐见其成。
他可别不想让宗室们抱团，他一直记得淳于越说过的话，这些宗室们越是争斗的厉害，越是好。
塔娜落落大方的坐到淳于越身边，偏头朝淳于越看，说道：“你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淳于越端着酒杯，没有看她，淡道：“多谢关心。”
“我可不是关心你。”塔娜性子依旧直爽，“我关心的是姝宁公主。”
“她都不在了，你还关心什么。”
“她不在了，我才要来看看她最在意的人啊。”塔娜哼了声，“看你这样，恐怕也没觉得多伤心。”
“我伤心与否，难道还要昭告天下？”淳于越说道，“公主还是离我远一些。”
“你什么意思？”
“你这次来，是为了和亲的，你靠我这么近，若是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淳于越淡道。
塔娜道：“怎么，难道本公主配不上你这小子？”
晏十三噗嗤的笑了：“公主慎言啊，他可不是什么小子，他是咱们的权臣淳于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哦！”
塔娜道：“这样才配得上本公主。”
“你不是跟唐稣要好吗，怎么，想抢他的未婚夫？”晏十三讥讽。
“第一，姝宁公主已经不在了，谈不上抢。第二，在我们蒙古，若是姐姐去世了，妹妹也是可以嫁给姐夫的，这是为了照顾姐夫和孩子们，你懂什么？”塔娜翻白眼。
“果然是蛮夷不化之族，我们大明是礼仪之邦，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晏十三讥讽。
塔娜倒是十分淡定：“如果淳于大人不反对，我便愿意。”
“我反对。”淳于越立即说道。
“哈哈！”晏十三大笑。
塔娜倒也不生气：“这次本公主来选驸马，我爷爷和阿爸都说了，任由我挑选，只要我满意了就可以。你们皇上也同意了的。”
淳于越道：“塔娜公主，我心有所属。不会娶你。”
“姝宁公主已经不在了。”
“不管在不在，她始终在我心里。”淳于越说道。
他这话说出来，倒是让陈丹锦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薄情寡义
塔娜朝他凑近了些，低声说：“我怎么听说，你还带了另一名女子回来？”
淳于越朝她看。
“你用不着这么看我，你们进城的时候，我刚好看见了。我看见你的马车里还坐着一名女子。虽然没有看清容貌，但应该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塔娜哼了声，“我想，你刚才说的心有所属，应该指的是这个女子？大明的男人果然都是薄情寡义之人，我可真为唐稣觉得不值！”
满朝文武的目光，立即汇集到淳于越身上。
陈丹青和陈丹锦更是眉头紧皱，看着淳于越的目光，几乎要杀了他似的。
“你们看什么看，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塔娜明显的看热闹不嫌是大，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怎么了，淳于大人，你敢不敢当众承认，把那女子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呢？说什么淳于大人情深似海，不都是屁话？姝宁公主才去了多久，你就有了新欢？”
众人这才明白了。
原来塔娜公主并不是看上了淳于大人。
她是来给唐稣出气来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淳于越气定神闲道：“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置喙了？”
众人一听，也是。
淳于越堂堂一品大员，别说未婚妻已经过世许久，即便未婚妻还活着，人家就是有一个两个新欢，谁又能管的了？
在座的王公大臣，谁敢说自己没有三四个娇妻美妾？
于是大家又收回视线，不吭声了。
唯有陈丹锦目光阴沉。
塔娜气不过：“淳于大人，你这条命可是唐稣救的，你怎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淳于越已经有些不耐烦：“塔娜公主，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唐稣，这事儿就跟我有关系！”
“没错，跟我也有关！”殿外又出现一个女子声音。
众人看去，竟然是季心兰。
她挺着大肚子，也不要人扶着，满脸气冲冲的看着淳于越：“淳于越，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负心汉！你怎么有脸面对阿稣？！”
赵侍不悦道：“兰郡主，你擅自闯到这里，还有没有点规矩？看在你身怀六甲的份上，朕不跟你计较，出去！”
俩婢女跪在地上求着季心兰离开。
季心兰离开之前，愤愤的指着淳于越：“阿稣尸骨未寒，你想娶别人，我不答应！薄情寡义的男人们！”
“放肆！”赵侍勃然大怒，“谁让季心兰进宫来的？从此不许她随即初入宫闱!”
康妃慌忙跪下：“是臣妾的疏忽，臣妾这就去劝慰兰郡主。”
她急忙出去处理。
殿中众人未免有些尴尬。
季心兰这话，不仅是骂淳于越，把他们都骂进去了。
在这片尴尬寂静中，塔娜的笑声显得有些刺耳：“瞧瞧，连你们大明自己的女人，都瞧不上你们了。”
这就让人不高兴了。
这是妥妥的地域黑啊。
一名年轻气盛的礼部官员拍案而起：“塔娜公主，大明也有好男人，你们蒙古更多是打骂女人，驱使女人做事的男人。怎可一概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