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三章 心情复杂
虽然唐蓝嘴上一直希望赵侍能够雨露均沾，给皇家绵延子嗣。
但从内心来说，她自然希望赵侍能够对她始终如一，不碰别的女人。
明知这不可能，但真的听见了，她还是心里难受要命。
“皇上知道了吗？”她神游了半天，想起来问道。
宫女回答：“回娘娘的话，康妃娘娘已经派人去禀告皇上，这会儿怕是已经过去了呢。”
“哦。”唐蓝点点头，不再言语。
此时可靠，她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既有为赵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有难以抑制的失落，失望，难过，委屈。
这种种情绪堆积在一起，让她觉得胸口闷的无法呼吸。
她抱着手炉出了一会儿神，说道：“本宫得去看看梅妃。”
毕竟是朴儿撞到了梅妃，幸而胎儿无事，否则朴儿就闯了大，她也会被指责教子无方，不配为皇后。
以免这种事情发生，也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唐蓝尽管身子不舒服，心里也万分不愿意，还是换了装束，带着礼物去了梅妃那里。
这里一片喜气洋洋的。
毕竟除了皇后，梅妃是宫里头一个有孕的妃嫔，加上梅妃近来又跟着康妃协理六宫示意，自然人人羡慕和奉承。
倒是比唐蓝那里热闹喜庆多了。
唐蓝进去的时候，正好赵侍也来了。
她们在门口相遇。
唐蓝与他对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垂下眼帘，矮身福了一福：“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起来。”赵侍问她，“朴儿如何？”
“朴儿只是受了点惊吓，现在被乳母哄着睡着了，没什么事。倒是梅妃查出有了身孕，臣妾真是要恭喜皇上了。”唐蓝淡淡的说道。
赵侍是冷淡木然的人，平常的时候，脸上极少有什么表情。
这会儿听见唐蓝的话，他只淡道：“朴儿没事就好。随朕进去看看梅妃。”
他负手走进去。
唐蓝看了会他的背影，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若非婢女扶着，简直抬不起脚来。
她重复深吸几口气，才鼓足勇气，慢慢走进去。
里面已经跪了一地。
她进去后，又是一地行礼的。
往日倒还不觉得什么，如今看着这些，不知为何，唐蓝的心里就涌上一股淡淡的厌烦之感。
她实在有些厌倦宫里这些繁复的规矩，体统。
梅妃躺在床上，钗环尽除，素白着一张面孔，显得楚楚可怜。
她本就是柔美婉约的长相。
见到皇上皇后来，她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宫女忙扶着。
赵侍站在床前，竟也没有伸手扶一把的意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缓缓开口：“梅妃怀孕了？”
梅妃垂着眼帘，脸色有点白。
宫女代她回答，笑容带着喜意：“刚才太医来诊过了，已经三个月了。虽然刚才受了惊吓，但只要按时吃药好生养着，龙胎一定可以平安产下的。”
“是么。”赵侍不置可否，“既然已经怀了三个月，为何现在才知道？”
“我们家主子的月事一直不太准，且一直没什么害喜的反应，所以一直不知道呢。”宫女回答。
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信任
赵侍扫她一眼：“朕问你了么？”
宫女心中一慌，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竟然连自己主子的身体情况都不知道。”赵侍冷冷道，“来人，把她带出去，好好掌掌嘴，长长记性。”
俩太监立即扑过来把宫女拉出去。
众人都惊呆了。
这梅妃有孕是天大的喜事，皇上来了不但不奖赏，怎么还冷冰冰的，开口就罚了梅妃身边的大宫女？
这可实在让人猜不透。
梅妃慌忙求饶：“皇上，都是臣妾的不对，不关柠儿的错，求您饶了她！”
康妃也开口：“皇上，梅妃刚查出有孕，且又经过了惊吓，这会儿处置柠儿，委实不太妥当……”
“怎么，康妃跟梅妃关系这么好了？”赵侍冷冷说道，“关系这么好，她有孕三个月了，你竟不知道，想来也是失职，朕把后宫交给你管，你就是这么管的？”
康妃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公道话，竟然就被怪罪上了。
她急忙跪下：“臣妾知错！”
“既然有错，就回去好好闭门思过！”赵侍声音冷漠，眼神更冷。
康妃心中一阵阵发寒：“臣妾告退。”
她皱着眉头，朝唐蓝看。
唐蓝朝她摇摇头，示意她这个时候不要再开口说话。
康妃无法，只好带着婢女匆匆退下去。
唐蓝眼看屋里一片噤若寒蝉，她身为皇后，也不好不吭声，便道：“皇上，梅妃身子不好，有什么事，等等再说吧。”
赵侍看她一眼：“既然皇后这么说了，朕暂时就饶了柠儿。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逃。让她在门口跪两个时辰。”
“鞋皇上恩典。”梅妃惨白着面孔，在床上跪着磕了个头。
唐蓝看她这样，想着同为女人的悲苦，未免有点怜惜，便道：“梅妃，你好生养着。别想太多。”
“谢谢皇后娘娘关心。”梅妃垂着头，也不看任何人。
唐蓝总觉得这梅妃的态度怪怪的。
按理说，妃嫔有孕是大喜事，不知要多得意洋洋，怎么这梅妃有孕了，看着反而有点瑟缩心虚的感觉？
唐蓝不知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赵侍不太高兴，她却是能感觉到的。
自己的妃子有孕，他不高兴？
作为皇帝，他这表现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唐蓝的心里被疑惑所充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委屈难过。
她跟着赵侍出来，忍不住问：“皇上，您为什么忽然发落了柠儿？”
太监宫女们都离得远远的。
赵侍伸手，牵着她的手，说道：“你的手太凉了。刚才进来时，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知道梅妃怀孕了，心里不好受？”
一贯的平和语气。
唐蓝虽然之前才跟他争吵过，但此时握着他温暖的手，心里却有些软弱，低头苦笑道：“这不正是臣妾一直期望的吗，即便心里难受，也是自找的，怪不得旁人。”
赵侍在她耳边轻声说：“除了你，我没有临幸过任何人。蓝蓝，你信我吗？”
唐蓝愣了一会儿，猛地抬头，眼神是不敢置信：“皇上，你……你在说什么？”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令人震惊的秘密
赵侍朝身后太监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你跟朕来。”
他挽着唐蓝的手，牵着她一直来到御书房。
这里虽然名为书房，实则面积极大，前殿接待朝臣，看书，休息，后殿还有寝宫。
平常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
唐蓝也对这里熟门熟路。
一进去，她就看见柠儿跪在地上。
“柠儿？”唐蓝疑惑的看向赵侍。
刚才，赵侍还说要罚柠儿在门口跪两个时辰，怎么转眼就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赵侍拉着她在炭盆前坐下，看向柠儿，说道：“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
唐蓝惊讶的看向柠儿。
柠儿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皇上饶了奴婢吧！”
“朕不是残暴之人，只要你好好交代，朕不会伤你性命。”赵侍声音威严。
柠儿满脸是泪，心中已经松动了。
赵侍又道：“你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替梅妃隐瞒，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柠儿还是哭，不肯开口。
这时太监进来，说道：“柠儿，刚才按照皇上的吩咐，我已经把你的两个妹妹都照顾起来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柠儿身子一颤，情绪有些崩溃，哭着说道：“奴婢招了，奴婢什么都说！”
唐蓝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只默默看着她。
柠儿哭着说道：“其实，奴婢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了梅妃娘娘有孕之事了。”
赵侍捏着茶杯，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奴婢知道后，很是欢喜，可是梅妃娘娘却很惊慌，警告奴婢不许说出去一个字。就连别的下人也不许告诉，只除了我一个人。因为我是梅妃的陪嫁丫鬟，我家人在梅家。”
柠儿一旦开口了，也就没有隐瞒，索性全都说出来了。
赵侍点头，问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所以，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是，是……”柠儿哆嗦了许久，才艰难的说出一个名字，“是庶人赵谌！”
唐蓝惊的一哆嗦，差点摔了手中茶杯。
梅妃肚子里的孩子，竟是废皇帝赵谌的？
这么久以来，赵谌一直被关在天牢中，甚至还被链条锁着，他怎么可能让梅妃有孕？
“柠儿，你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唐蓝喝道。
柠儿砰砰磕头：“奴婢绝对不敢胡乱攀扯，左右是个死，不如说句实话。只求皇上饶了奴婢的两个妹妹！她们都是无辜的……”
这事儿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皇家清誉毁于一旦。
谅她一个小小宫女，也不敢胡言乱语。
唐蓝满心疑惑，问：“可赵谌一直被关押着，他如何能进后宫见到梅妃？”
柠儿说道：“回娘娘的话，那赵谌自然不能去后宫，可梅妃娘娘却可以去看望赵谌。”
“怎么会呢……这梅妃是疯了不成？她不要命了！”唐蓝喃喃自语。
梅妃一向柔弱娴静，实在令人无法想象，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柠儿低声说：“其实我家梅妃主子早在闺阁中时，就对当时的三殿下一见钟情……”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梅妃
唐蓝道：“所以她一直都喜欢赵谌？可她毕竟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子，怎么还能与旁人如此？这赵谌……实在是不安分，简直该死！”
早先赵谌差点害死姐姐，唐蓝便对赵谌恨之入骨，这会儿听说他竟敢与妃嫔私通，更是愤恨不已。
柠儿的声音已经冷静了许多：“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子并不是那种不知廉耻之人。这件事……她也不想会变成这样……”
这时外面传来梅妃的柔弱声音：“臣妾求见皇上！”
赵侍皱眉。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唐蓝道：“皇上，不管如何，这件事总是要问清楚的。不过梅妃身体虚弱，这……”
“让她进来！”赵侍冷冷道。
梅妃柔弱苍白的蹒跚走进来，看见柠儿跪在地上，脸色又是更白了一层。
柠儿垂着头，不敢看她。
赵侍道：“你们都出去，柠儿也出去。”
殿里只剩下赵侍，唐蓝和梅妃三人。
赵侍的目光在梅妃纯澈秀美的面孔上扫过，冷冷说道：“梅妃，你自己做了什么，想让朕把你如何，就清楚说个明白。”
梅妃跪下，磕了个头，眼看着就要晕倒的柔弱模样。
唐蓝拧着眉：“你还是起来坐着吧。”
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唐蓝始终记着姐姐的教诲，保留着内心的一片纯善之心，不肯变成草菅人命的深宫怨妇。
对于此，赵侍无可不无可。
唐蓝便亲自搬了个凳子，给梅妃坐下。
“谢谢皇后娘娘恩典。”梅妃垂着头坐下，一只手轻轻抚在小腹上，目光哀伤，又带着几分怜爱。
唐蓝不好主动询问，便默默喝茶。
梅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皇上别怪他，都是我主动的。”
赵侍眼眸微眯：“你以为你这么说，朕就会饶了他吗？”
梅妃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皇上并不在意臣妾吧。”
“这是两回事。你做出这种丑事，伤了皇家脸面。无论如何，朕不能请饶了你们。”赵侍说道。
梅妃低声说：“臣妾在闺阁中时，的确曾爱慕过赵谌。但那不过是年少绮梦罢了。既然入了宫，臣妾便想着要一心一意对皇上，为皇上生儿育女。”
“可你还是做出了这件事。”
“臣妾以为能得皇上一丝温情，但实际上呢？”梅妃淡淡的一笑，“臣妾很快就知道了，皇上心中除了皇后娘娘，再没有别的女人。即便我比皇后娘娘容貌美丽，皇上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偶尔来我宫里坐坐，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
她的神情带了几分自嘲和落寞。
唐蓝不曾想赵侍竟然一直都如此，忍不住朝他看去。
赵侍把玩着手中茶杯，淡道：“所以你就耐不住寂寞，找上了天牢中的罪人，以此来报复羞辱皇家吗？”
“不，臣妾从不曾如此想过！”梅妃矢口否定，“臣妾不过是觉得有些寂寞，知道他在天牢中后，臣妾偶尔会过去陪他说说话，也算是彼此慰藉。”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梅妃的结局
梅妃说着，叹道：“那天是臣妾的生辰，皇上恐怕根本就不记得吧。”
她笑了笑，叹了口气：“那天不过是内务府按照惯例，送了些东西过来。臣妾本以为能等来皇上，可直到天都黑了，臣妾只等来皇上留宿椒房宫的消息。”
唐蓝听了，微微蹙眉，心里有些愧疚。
说起梅妃的生辰，她也只是照例赏了些东西过去，并没有额外过多关心。
甚至赵侍过来时，她也不曾提议让他去看望梅妃。
同是后宫的女人，都巴望着一个男人的眼神和关怀，到底都是可怜的。
梅妃接着说道：“臣妾很难过，就拿着酒菜去找他，想着这世上，总有个人知道我的生辰，真诚的关心我。可谁知……我们都喝醉了……”
她用双手捂住脸，声音更咽：“臣妾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但事到如今，臣妾倒也说不上后悔。臣妾一直很喜欢孩子，很想要个孩子。就算不是皇上的孩子，臣妾也一样欢喜。”
“你可知你说出这番话，朕可以让你死十回？”
“臣妾既然来了，也就知道后果。”梅妃抬起一张美丽的面孔，神情凄然，“臣妾也没想过能生下这个孩子，只是想着尽量瞒着，让他能多陪臣妾几天。”
唐蓝毕竟是当娘的人，听了这话，就有些受不了。
她道：“皇上，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呢？臣妾觉得，梅妃和赵谌固然罪该万死，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赵侍站起身，看向外面屋檐下的雪粒子。
天黑压压的，想必晚上还有大雪。
他踱步走了片刻，道：“为了皇家脸面和肃清后宫，梅妃是别想留下了。”
唐蓝心内一沉。
梅妃倒是很平静。
从知道有孕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梅妃被送回了自己的寝殿中。
她有孕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赵侍自然不能公然对她如何，否则难免让人猜疑，但也不能直接把她处死。
若要她留在宫中生下这个孩子，也是不行。
赵侍有些为难，便把淳于越传了来。
他们君臣向来知无不言的。
况且其中还牵扯到了赵谌这个废皇帝。
淳于越听他说完，笑道：“这事儿怎么处置，无非是看皇上的心思。”
“什么？”
“臣只问一句，皇上是真的要梅妃死吗？”
赵侍摇头：“在大人面前，朕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大人知道，朕对后宫的女人从来都没什么兴致，除了唐蓝，也不想要别人。让这些妃嫔进宫，也是无奈之举。说起来，倒是朕负了她们。”
淳于越弯唇：“如果皇上没打算要梅妃的命，那也好办。”
“噢？”赵侍急忙追问，“大人有什么办法吗？既不伤皇家颜面，也不伤梅妃性命？我看唐蓝那样子，也是不愿意伤害无辜孩子的。”
淳于越摇头：“你们两个啊，实在不算是合格的皇帝皇后。”
赵侍道：“大人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是被当作皇帝来培养的。”
淳于越笑了笑：“说正经的，这梅妃既然这么想要孩子，那就让她生下来，让她住到天牢去，跟赵谌做一对苦命鸳鸯。当然，在后宫里，梅妃就只能消失了。让她假死这种事，皇上随便找个可靠的太医来办也就是了。”
赵侍哼了声：“朕虽然不想要了梅妃的命，但可没打算放过赵谌。”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活着受罪
赵侍对赵谌这个哥哥，可以说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从上一辈的恩怨来说，宋太后害死了赵侍的母亲。
赵谌自己呢，做了皇帝后对他也是百般逼迫。赵侍只是把他囚禁起来，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已经是皇恩浩荡。
当然，这也是给宋太后和宗室面子。
如果他真的杀了赵谌，他和宋太后也就要彻底撕破脸了。
把赵谌留着，也是为了制衡宋太后。否则她能如现在这般安分守己的在后宫养老度日吗。
有个太后在后面兴风作浪，那日子也难过。
因此就连赵谌自己也知道，赵侍是绝不会随便杀他的。
淳于越说道：“你要怎么惩罚赵谌都可以，只是好歹留着他的性命，别让他死了。”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还会留下许多麻烦。
倒不如让他活着受罪。
赵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大人放心，朕心里有数。”
皇帝的后宫家事，淳于越也不好过于关心，又问了问唐蓝和朴儿的情况，也就不再说话。
赵侍说道：“大人，唐蓝知道朕要给你和唐姑娘赐婚后，很是跟朕发了通脾气。这唐蓝啊，自从姝宁公主去世后，性子就变得越发古怪起来。唉。”
“皇后娘出生便没了娘亲，一直跟着姝宁公主长大，对姝宁公主自然充满眷恋。她这样的心情，臣倒是可以理解的。”淳于越沉吟道，“不过皇后娘娘性子纯善，应该不至于如何。”
“朕是担心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伤害唐姑娘的事情。”赵侍说出心中的担忧。
淳于越道：“皇上放心，回去后，我会跟她说一说，让她小心一些。”
“这就好。”赵侍笑道，“朕已经让内阁拟旨。若非出了这件事耽搁了，想必圣旨已经送到淳于府和唐府了。”
淳于越郑重其事道：“多谢皇上。”
赵侍笑道：“大人就不必为这点小事客气了。要么，朕再给唐姑娘一些恩典？毕竟那一位曾经为郡主……”
“不必了。”淳于越立即拒绝，“她本就是个普通人，不是贵族，也不是高门贵女。她在我眼里最珍贵，不需要另外身份的加持。”
赵侍想了想，笑道：“倒也罢了。不过，朕倒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位唐姑娘。”
这时他身边伺候的太监走进来，轻声：“皇上，圣旨传了出去后，皇后娘娘下懿旨传唐姑娘进宫呢。这会儿人已经到了。”
淳于越眉尖微动。
赵侍猛地站起身，有些恼火：“皇后又想做什么？”
“皇后娘娘说，听说唐姑娘擅长药膳调理身体，而她自己身子不好，所以想让她进宫来。”太监小心翼翼的回答。
赵侍看向淳于越，道：“大人，朕过去看看。”
淳于越是外臣不能随便到后宫去。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皇上不必担忧。若只是做药膳帮助皇后娘娘调理身子的话，我想唐唐会很乐意的。”
赵侍却没他这么乐观。
他急匆匆的带着太监去了椒房宫。
椒房宫很安静。
赵侍一进去，就看见一道身穿紫衫的卓然背影，站在唐蓝面前。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神似
赵侍进去后，唐蓝连忙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行礼。
那道紫衫背影也转过身来。
一双翦水秋瞳落在他眼里，刹那的惊艳之感，令赵侍怔了片刻。
其他的不问，这双神采飞扬的灵动双眸，他曾经也在另一个少女身上看到过。
在这一瞬间，赵侍立即就了解了淳于越的心情。
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在姝宁公主去世后，立即爱上眼前这女子。
这女子与可不仅仅是与姝宁公主形似。
更多的却是神似。
形态，表情，眼神。
看见她，就是活脱脱看见了姝宁公主巧笑嫣然。
换做他是大人，也会立即爱上她。
赵侍收回视线，平复了心情，迈过去，道：“都起来吧。”
唐蓝直起身体，似笑非笑道：“臣妾才请了唐姑娘过来，皇上来的真是巧。皇上放心，臣妾还是有理智的人。”
这明显带了几分讥讽。
赵侍只当没听懂话。
之前他跟唐蓝坦白了没有临幸过嫔妃的事情后，起码唐蓝对他的态度亲近了许多。
但关于淳于越和唐稣赐婚这件事，她到底还是心存不满的。
赵侍也懒得跟她计较，他只要保证唐稣的安全即可。
好不容易大人回来了，振作了，若是这女子再有个什么长短，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赵侍坐下，看向唐稣，声音温和：“朕已经给你和淳于大人赐了婚，你还有什么要求的吗？”
唐稣已经接到了圣旨，便又行礼谢恩：“民女多谢皇上的恩典。民女没有其他要求。”
赵侍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看见桌上摆着菜和汤，笑道：“这就是唐姑娘做的药膳吗？”
唐稣回答：“是，这两道分别是人参红枣汤和气蒸童子鸡，都是益气补血的好膳食，正适合皇后娘娘食用。”
赵侍笑道：“皇后，这汤如何？”
“唐姑娘确实蕙质兰心，手艺高绝。”
唐蓝淡淡的回答。
她本想着借机挑一些错处来，狠狠训斥发落唐稣。
只可惜这女子像是非常了解她的口味，这两道菜没有一点她忌口的东西，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也没法昧着良心去对赵侍撒谎。
赵侍勾唇：“既然皇后喜欢，是不是得赏呢？”
唐蓝看他一眼：“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赏赐唐姑娘。皇上，您前朝政务繁忙吧？”
这是在变相的撵他走呢。
赵侍确实很忙，但他毕竟是皇帝，想偷懒还是有机会的。
他道：“皇后，朕有点事跟你商量。”
唐稣和众宫女嬷嬷只好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唐蓝脸上的笑容敛了去，皱眉道：“皇上急匆匆的赶过来，是不信任臣妾，担心臣妾害她？”
赵侍道：“你叫她过来，总不会只是为了叫她做两道膳食。”
“臣妾确实还有别的事情，可臣妾不是糊涂人，不至于无端端的害人性命。”唐蓝觉得有些委屈，“臣妾只是心中不甘，想要敲打敲打她罢了。皇上如此紧张她？”
赵侍皱眉道：“皇后你在说什么？朕确实紧张她，但也只是因为淳于大人，不愿叫他再伤心罢了！”
第两千章 意难平
唐蓝自知说错话，便有些后悔。
况且赵侍一直对她一心一意，作为一个皇帝，实在是难能可贵。
她便软和了语气，拉住他的袖子，柔声说：“皇上，臣妾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皇上别生气。”
赵侍看她瘦削面孔，心下一软，叹道：“你有什么可急的？我既然应承了姝宁公主，自然会始终如一的待你，就算你有时候任性，有时候有些不可理喻，朕也尽量包容。只希望你能多为活着的人想一想。你若为难唐姑娘，除了让唐姑娘不好受，让淳于大人不高兴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唐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
唐蓝垂下眼帘，低声说：“她霸占我姐姐赚来的宅子，这也就罢了，她凭什么带走苗苗呢，说到底，她跟苗苗也没什么关系啊！想到这些，臣妾心里实在不好受，也不能看着不管。”
“你姐姐既然把苗苗交给将军府的老夫人，老夫人做主让唐姑娘看管着，也说得通。”赵侍说道，“朕问你，你也见过她两次了，对她印象如何？”
唐蓝想着那女子的清澈双眸，温柔眼神，心里竟生不出半分厌恶之心。
她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臣妾在皇上面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臣妾虽然一心想着要发落难为她，但真的见到她了，看见她的容貌，她的神情言语，却又总觉得亲切，又觉得心酸。”
赵侍握住她的手，神情柔和：“所以你也该明白，为什么将军府肯接纳她，让她住进唐府，照顾苗苗了？”
“臣妾心里虽然明白，但到底意难平。若是人人都只看着她，却忘了姐姐，臣妾为姐姐觉得委屈。”唐蓝眼底蓄了泪水，神色凄苦。
自从没了姐姐，她就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成了孤苦无依的人。
若非还有朴儿，简直连日子的盼头也没了。
赵侍劝道：“朕明白你的心情。这样吧，朕让人在福华殿给姝宁公主供上长明灯，给予香火和四季瓜果供奉，不让人忘记她，也可稍微缓解你的思念之情。”
唐蓝的眼泪终究落了下来，泣不成声，连一句谢恩也说不出来。
赵侍见她这般柔弱伤心，心中也大为怜惜，便道：“蓝蓝，别哭了。唐姑娘对你这么好，你便把她当作姐姐看，也不是不行。”
唐蓝只不答。
虽然她现在不会去伤害那女子，但要她认她做姐姐，却是不能。
赵侍知道她的心情，也不勉强，转而说起梅妃的事情来。
“朕跟淳于大人商议过，”赵侍把他跟淳于越商议的结果告诉唐蓝。
唐蓝有些欢喜：“皇上仁慈。不过，梅妃到底是做出了这种丑事，皇上就当真不恼怒，也不惩罚她吗？”
赵侍微微一笑：“朕不过是要顾着皇家颜面，否则也懒得去理会她们。”
他心里并不在意梅妃失贞这事儿，无非是因为他不在意梅妃这个人。
他对后宫这些女人们的态度，说白了，也就跟对太监宫女没什么区别。
第两千零一章 闻言软语
唐蓝不知是喜是忧，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就交给臣妾来办吧。”
“蓝蓝，你身体不好，不宜操劳。”
“皇上，臣妾没什么事，”唐蓝笑盈盈的，看着精神确实好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知道赵侍心里始终对她如一，也许是见到了唐稣，相同了一些事情，心中不再那么郁结。
她觉得昏沉的身子都轻松了许多。
赵侍道：“既然你坚持，就给你去办。只一点，别轻易走漏了风声才好，否则梅妃母子的性命，朕也不能留着了。”
“皇上放心，臣妾会小心谨慎。”
赵侍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说：“朕希望你早些好起来，朕也能安心一些。”
自从姝宁公主去世，唐蓝又悲又痛，他们之间便生出了许多隔阂，总是冷言相对。
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温言软语的时候了。
唐蓝看着他，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把头靠在他胸口，“皇上，我会好好养身体。天气寒冷，你也要多注意身子。”
赵侍道：“晚上朕来陪你用膳。”
他说完便带着人离开。
这对他，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
唐蓝的唇角忍不住微翘，露出几分笑意。
没想到，梅妃这件事，倒让她和赵侍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赵侍离开后，唐蓝让宫人请唐稣进来，看着她冰山雪莲一般的绝美容颜，心中也是暗叹。
除了姐姐，她是真没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子了。
“唐姑娘，你的药膳，本宫很喜欢。”唐蓝慢慢说道，“如今皇上已经为你和淳于大人赐婚，你知道本宫和淳于家的关系，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唐稣打量她的神色，这话说得倒不似作伪。
咦。
发生什么事了，这唐蓝对着她，竟然不再满腹怨恨了。且听她言语，像是已经接受了她和阿越的婚事。
她这般眼神，唐蓝看见了，心中又是一动。
这眼神，实在令她觉得熟悉。
“唐姑娘，你以前见过本宫的姐姐吗？”她忍不住问。
唐稣平静道：“见过。”
“什么？”唐蓝吃了一惊。
唐稣试探着回答：“姝宁公主曾托梦于我……”
“好了，本宫不喜欢听这些怪力乱神之语！”唐蓝打断她的话，略有些不耐烦，皱眉道，“宫里一向忌讳这些。若是传到太后耳中，必然又有风波。你这些话说给将军府外祖母听听也就罢了，不要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不等唐稣说话，唐蓝便扶着女官站起身，说道：“过一会儿，本宫要去一个地方，你跟我一起去吧。”
唐稣只能应是。
她就知道，唐蓝连托梦之说都不能接受，何况其他。
很快，女官招来三顶软轿。
唐蓝坐上最前面的，唐稣坐到中间，后面还有一顶，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唐稣猜不透后面轿子里坐的是谁，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唐蓝要带她去哪里了。
轿子到了天牢门口，没有停，直接被抬了进去。
第两千零二章 你来了
唐稣下了轿子，看着这方小小的破败古老的四方院，心中感觉有些复杂。
抛离了原主的身体，回归自我后，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跟赵谌见面，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她还是再一次站到了这所谓的天牢中，看见了从屋里缓缓走出的赵谌。
院落看着更加幽暗破旧了。
又是落满了雪的时节。
赵谌穿着一身暗青色的半旧长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只用一根竹簪束住，苍白的面孔有些发青，像是半透明的青色釉瓷。
他的俊美没有消失，却被沉寂遮掩了许多。
他神色有些模糊，明明五官依旧年轻精致，感觉却像是个活了许多年的老人。失了许多鲜活气息。
曾经那样张扬肆意，尊贵霸道的男人，被囚禁在这小天地中，也被岁月一点一点磨去了棱角。
敛去了所有锋芒。
他走到门口，脚下传来轻微的锁链声。
他抬起眼帘，在数十鲜艳之色中，一眼便看见了那冰雪仙姿，如冰山之上万年不化的一枚霜雪之花。
剔透，美的无暇。
赵谌双目注视着她，隔着密集的雪帘，轻轻张开双唇，声音黯哑：“你来了。”
唐稣心内暗惊。
他是认错了，还是……
唐蓝已经走过去，威严开口：“赵谌，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你认识的人。”
赵谌扫她一眼，嗤笑一声：“怎么，你连自己的姐姐也不认识了？”
“本宫说过，她不是本宫的姐姐。她只是一个容貌与姐姐相似的人。”唐蓝冷冷说道，“就算你身在天牢，也该得到了消息。姐姐早在半年前就不在了。”
“确实有过耳闻。”赵谌一双眼眸一直投注在唐稣身上，语气却越发的轻松，“不过，我从没相信过。你的这个姐姐啊，我给她算过命，命硬的很，就是我死了，她也不会死的。”
唐稣唇角一翘。
虽然不知算命这事儿真假，不过他这话倒是对了。
她的命，确实硬得很。
赵谌留意到她的神情，道：“装模作样什么？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来见我呢，这会儿怎么来了？”
他说的极为自然，像是昨天才与唐稣见过面。
像是这中间从未发生过其他事情。
唐蓝皱眉。
这赵谌是被关糊涂了么。
竟然认定唐姑娘就是姐姐。
唐稣眸色微谑，却不言语。
她跟赵谌不想再有任何关系。
“赵谌，本宫可不是让你来乱认人的。”唐蓝开口，示意女官把梅妃扶过来，“你可还记得她？”
梅妃神色憔悴。
赵谌没想到她被皇后带着过来，原本平静的眼帘，到底露出几分疑惑来。
唐蓝冷冷说道：“赵谌，你可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无耻之事么？”
赵谌看向梅妃，皱眉。
那次只是醉酒之后的荒唐。
他和梅妃自那以后再没见过，也早就彼此默契，只当从不认识，从没见过。
这会儿怎么被翻出来了？
他看见梅妃，就知道那晚的事情败露了。
他倒也不惊慌，只淡淡说道：“怎么，赵侍终于找到杀我的借口了么？”
第两千零三章 免费看戏
赵谌神情平静无波。
梅妃始终垂着头，整个身体都缩在一件宽大的素色狐毛绣云纹枝蔓披风中。
唐蓝驱退下人，只留下两个心腹女官。
她讥讽的看着赵谌，说道：“赵谌，本宫来，是要告诉你，梅妃怀孕了。”
唐稣听了，有些惊讶。
梅妃怀孕了，不在宫里好好养着，到这里见赵谌做什么？
赵谌眼波微闪，随即又消失，淡道：“赵侍的妃子有孕，你倒是挺高兴。皇后娘娘很是贤惠啊。”
“你别逞口舌之快！”唐蓝冷笑道，“梅妃已有孕三个月，算算日子，皇上可没有在那个时候临幸她呢。”
赵谌眸色微沉，不知为何，朝唐稣看了眼。
唐稣若有所思。
看来这事儿跟赵谌有关系啊。
眼看赵谌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镇定，唐蓝讥讽之色愈甚，说道：“现在你想起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了？你用不着否认，这事儿，梅妃自己早就认了。”
赵谌朝梅妃看去。
梅妃抬起头，神情除了憔悴，依旧平静：“你别怪我，虽然这件事并非你强迫我，但做错就是做错了，没什么可隐瞒的。”
赵谌扯了扯唇角，“既然赵侍已经知道了，还愿意留着你的性命，想必他也是不会杀我了。”
“你倒是心思多。”唐蓝说道，“不过你说得对，皇上仁慈，念着胎儿无辜，不想随意杀害，损了福报。但梅妃也不能再留在后宫。所以，从今往后，梅妃就留在这里，与你一起被囚禁在天牢中，非死不得出。”
梅妃有些难以置信，猛地抬头：“皇后娘娘，您是说……”
“没错。”唐蓝说道，“皇上留了你的性命，不过，在世人眼中，你很快就是个死人了，从今往后，你将不再是梅妃，只是个无名无姓的人，一生只能留在这天牢中度过。”
梅妃慢慢垂下头，手放在小腹处。
“至于这个孩子，”唐蓝说道，“生不生下来，在于你自己。这样的结果，你可有异议？”
梅妃跪到雪地里，行了三礼，一丝不苟。
“罪妾，谢主隆恩。”
“行了，本宫就送你到这里。往后余生，各自珍重吧。”
唐蓝交代完，不再看梅妃。
自此刻起，梅妃不再是梅妃，只是这天牢中的一个卑微女人，与赵谌一起在这天牢中慢慢枯萎。
梅妃双眸慢慢蓄满了泪水，额头抵在手背上，许久没有抬起来。
“唐姑娘，咱们走吧。”唐蓝看向唐稣，微笑道。
唐稣应了声，跟着她向门口走。
赵谌看着她的背影，喉头堵得慌。
他曾经对她说，为她守身如玉。
此刻却在她眼前败露了这件丑事。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莫大的懊丧和羞辱。
赵谌看着她们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扫了眼梅妃，说道：“是我连累你了。不过，这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后悔。”
梅妃沉默无言，站起身，朝屋里走去。
……
唐稣看了这么一场戏，虽然精彩，但却不太明白唐蓝让她看的用意。
这种皇家丑事，给她一个外人看着，合适么？
第两千零四章 唐蓝的要求
唐稣跟着唐蓝走到天牢门口。
小小一扇门，在她们身后被重新落锁。
唐稣回头看着幽暗的铁门，若有所思。
唐蓝笑道：“唐姑娘一定很疑惑，本宫为什么带你来看这场戏。论理，此事是皇家阴私，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唐稣半开玩笑道：“皇后娘娘一定不是要杀人灭口。”
“当然不是。”唐蓝瞧了眼她的神情，压下心头的一缕疑惑。
这个女子说话的神态语气，实在与姐姐太像了。
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说道：“其实，本宫有件事想让唐姑娘帮个忙。”
“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这赵谌一直待在天牢中，他有了子嗣，王府中的孟紫君，可还一直不知道呢。”唐蓝慢慢说道，“唐姑娘能不能帮本宫去告诉孟紫君一声呢？”
唐稣愕然。
叫她去告诉孟紫君这件事？
这未免有点莫名其妙。
唐蓝扶着女官的手，撑着伞，走在雪中，回头看见她停在原地，便浅笑道：“怎么，唐姑娘不愿意为本宫分忧吗？”
唐稣跟上去，道：“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不敢不从。不过……皇后娘娘身边能用的人有很多，何必要我去？”
“自然是唐姑娘有别人没有的好处。”唐蓝淡声道，“如果你能帮了本宫这个忙，本宫便承认了你，不再阻拦你住到唐府，照顾苗苗。”
她转身看着唐稣，灼灼目光逼视着她：“如何？”
唐稣沉默两秒，答：“好。”
唐蓝收回视线，显得很满意：“那就劳烦唐姑娘了。明天是本宫的生辰，唐姑娘可否愿意来凑个趣？”
唐蓝的生辰，唐稣是一直记着的。
她笑道：“我一定来。”
唐蓝淡淡的“嗯”了声，便扶着女官的手，慢慢走远。
唐稣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以前，唐蓝是天真直爽的，她总担心她在这宫里受欺负，没有城府。如今在宫里打磨了这许久，她到底也算有了些心思。
唐稣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酸涩。
她喜欢唐蓝的天真烂漫，并不想她的可爱被这深深宫闱所吞噬和改变。
“看什么呢？”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唐稣回头，看见淳于越撑着伞走来。
在白雪皑皑中，他芝兰玉树般的俊美脸庞，便是这冰冷宫殿中最美的景致。
唐稣的心瞬间柔软几分，含笑握住向他伸出手。
佳人难得如此主动亲近，淳于越心中大悦，立即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旋即微微皱眉：“怎么手这么凉？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刚才跟着蓝蓝，去见过赵谌了。”唐稣低声说。
淳于越眸色微沉：“她要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是要我去告诉孟紫君，关于赵谌和梅妃的事情。”唐稣摇头，“说到底，蓝蓝这丫头，还是想难为我。”
“唐唐，你不必理会她。”淳于越说道，“唐蓝性子别扭，就连皇上也得百般容忍她。她高不高兴，对我们的事情，没有一点影响。”
第两千零五章 太高看自己
唐稣摇头：“我知道她的心情，对我们的婚事没有什么影响。她也不是那种能狠下心伤害无辜的人。她不过是心头不甘心，想着法子的让我难受罢了。”
“以后你别进宫了。”淳于越温声说道，“有我在呢，皇后的懿旨，传不到你的耳中。”
“阿越，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你忘了吗，唐蓝是我妹妹，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唐稣柔声说，“除了你，她是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人。我有好几次想跟她说出真相，但她似乎不能接受。我想着，这件事也不能急，慢慢来。”
“所以，你还是要见她。可她只会为难你，给你摆脸色。拿着皇后的身份欺负你。”淳于越满心的不乐意。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唐稣看他这般孩子气，不由失笑：“她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世上也就这么个人，我能忍着她，换做旁人试试呢。我吃不了亏。其实，她对我不好，我不但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点高兴。”
“恩？”淳于越一双星子般的眸子，好奇的望着她。
“蓝蓝越是不妥协皇上的决定，越是对我百般为难，反而说明她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姐姐啊。”唐稣笑道，“如果她轻易接受了我，我反而要怀疑她对我的姐妹之情呢。”
淳于越轻哼：“若她真对你感情深厚，又如何认不出你？”
“谁能跟你我一样心意相通？”唐稣抿唇笑道，“除了你，也没人敢认我啊。即便是你，也是因为知道有空间的存在，有另一个时空的存在，才敢相信的吧。”
“我就算不知道这些，我也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淳于越与她额头相抵，“就像当初你能认出淳于冥绝不是我一样。”
“你我之间，自然不同。”唐稣与他呼吸相闻，低笑着说道，“除了你，便是连外祖母和几个表哥们，也都没有认出我来啊。毕竟她们都是亲眼看着姝宁公主的尸体下葬的。”
淳于越默然。
若换做是他，亲眼看着唐稣的尸体下葬，他也不会轻易相信另一个人就是她。
“罢了，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来。”淳于越安慰她，“唐蓝让你去见孟紫君，我想，无非是因为你与姝宁公主的容貌相似，她故意给孟紫君难堪，也给你难堪罢了。你不必理会，不必去。”
“唐蓝说，如果我去帮她办成这件事，她就同意我住进唐府，同意我照顾苗苗。”
“这件事轮得到她同意吗？”淳于越声音微冷，显然带了一丝不悦，“这唐蓝也未免太高看自己！”
“阿越，她现在是皇后，若真发了狠，也是能做一些事情。”唐稣平声静气的说道，“我想安安稳稳的抚养苗苗，不想跟唐蓝窝里斗，伤害的都是自己人罢了。”
“那我陪你去。”
“你？”唐稣挑眉，“不要。”
“不……要？”淳于越愕然。
“孟紫君对你可是痴情极了，我怎么能让她见到你？”唐稣嘟了嘟嘴，露出小女儿家的小气一面。
第两千零六章 好话不说二遍
淳于越心内泛起温柔涟漪，笑道：“我只送你到门口，然后等着你。做你的车夫，好不？”
“这倒可以。”唐稣高兴了，小手指一勾他的衣角，小声威胁，“不许你见任何一个喜欢你的女人。”
“那你呢？”
“我不喜欢你，所以我能见！”
“嗯？”淳于越星眸微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
唐稣后退一步：“好话不说二遍。”
“好啊，我倒要听听这好话到底是什么！被我捉到了，我要好好检查你的嘴！”淳于越作势要拧她的嘴。
唐稣转身就跑，在雪中留下一串脚印。
淳于越看她摇摇摆摆的，不由急了：“你慢点跑，别摔着了！我不追你便是了！唐唐，等等我！”
“谁理你！”
唐稣的笑声震碎了梅树上的一片碎雪。
飘飘忽忽的雪片儿落下来。
天牢小铁门内，一道清瘦的蓝衫身影立在门内，微微仰起脸，似乎在回味刚才那一阵甜蜜笑声。
……
唐稣坐着马车，在淳于越的陪同下，到了燕王府。
赵谌虽然被废为庶人，但为了显示皇帝仁慈恩厚，加上宋太后的缘故，并没有收走这座王府，依旧留着给孟紫君和几个婢女下人居住。
王府虽然冷清，但依旧干净。
唐稣上前敲门，开门的小丫头看见她，就愣了下。
虽然皇帝没有囚禁孟紫君，但孟紫君为了避讳，一直带着下人深居王府不出，对于外界的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但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
比如，姝宁公主的薨逝。
这小丫头曾经跟着孟紫君，见过唐稣两次。
对于那张雪山之巅的清艳容貌，印象极其深刻。
这张脸忽然又出现在眼前，小丫鬟愣在原地，片刻后，发出一声尖叫，竟然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唐稣：“……”
她回头朝淳于越露出一个苦笑，只好再敲门。
这次敲了许久，门才又打开，开门的不是之前那个小丫头，换成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仆妇。
这仆妇瞪着一双眼睛看她，声音有点哆嗦：“你，你是谁？这可是青天白日的……”
唐稣好笑：“我不是鬼。”
“你，你没影子……”
“废话，你也没有啊！”唐稣没好气道，“这是阴天，下雪呢，哪来的太阳给我影子？快点开门！”
她抬起穿着鹿靴的脚，一脚踹开了门。
仆妇噔噔噔后退几步，看她这般虎虎生威的眉目灵动，倒安心下来。
不是鬼就行。
她站稳了身体，急忙跟上去：“我说姑娘，你是谁啊，怎么好端端的朝人家家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不是庶人孟紫君住的地方吗？”唐稣背着手，闲庭漫步般朝里走，“门上的王府两个字，不过是个摆设，当我不知道啊？”
仆妇无奈：“就算咱们是平民家，你这姑娘也不能乱闯啊！您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我要见孟紫君。”唐稣说道。
“你要见我家主子做什么？”
第两千零七章 憋疯了？
“我有什么事情，有必要跟你说吗？”唐稣停下脚步，看向她，“你是孟紫君吗？”
“……不是！”
“那就叫孟紫君出来。”唐稣欣赏着府中的景致，很是赏心悦目。
这孟紫君虽然境况不好，但还是把王府打理的干净雅致，可见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唐稣随手折下一支白梅，放到鼻尖闻了闻。
“你是何人，敢擅闯这里？”一道清冷女声响起。
唐稣抬起头看去。
孟紫君做妇人打扮，穿着墨绿色的撒金绣梅花袄裙，看着很是雅致秀丽。
她本就难得的美人。
孟紫君本是带着一丝怒意，在看见唐稣的一瞬间，这丝怒意便全都化作了震惊和惊愕。
她站在台阶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唐稣。
唐稣捏着梅花，脚步轻快的走到她面前，笑道：“夫人这里的梅花开的真好，我见之心喜，没忍住折了一支，夫人不会怪罪吧？”
孟紫君审视着她，慢慢说道：“几朵花罢了，若是能被姑娘这样的美人看中，也是它们的福气，不枉费它们开放这一季。”
“多谢夫人盛赞。”唐稣微微侧头看着她，笑容明媚灿烂。
孟紫君轻轻摇头。
不，不是她。
这笑容，这眼神，绝不是那个惊艳了时光却红颜早逝的女子。
孟紫君定定神，缓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
“我是奉了皇后的命令来这里。”唐稣轻巧的笑道，“皇后说，有一件事，必须我亲自告诉夫人，夫人可要屏退左右？”
她扫了眼周围两个婢女，
孟紫君想了想，让婢女退下去：“你现在可以说了。”
唐稣笑道：“那我就说了。赵谌在宫里，做了件错事。”
孟紫君的眼神果然变了变：“他……他又做什么了？”
“他让一个女人怀孕了。”唐稣回答。
“啊？”孟紫君呆了呆。
刚才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种可能。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赵谌做的竟然是这种事。
因为过于惊讶，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唐稣很体贴，主动帮她提问：“夫人就不好奇怀孕的那个人是谁吗？”
孟紫君怔怔的顺着她的话问：“是谁？”
“是皇上的梅妃娘娘。”唐稣弯了弯唇，“这件事是什么后果，想必夫人很清楚的。”
孟紫君再次震惊无言。
这赵谌，是他妈的被关押着憋疯了么？！
竟连皇上的女人也敢染指！
孟紫君几乎要昏厥过去。
赵谌被废之后，她一直谨小慎微，老老实实待在王府里，就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孟家。
可没想到，她的所有努力，都敌不过赵谌的一夜风流！
“我，要进宫。”孟紫君用尽浑身力气，说出四个字。
“也好，夫妻俩有什么话，总得当面说清楚。”唐稣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轻轻一礼，“告辞了。”
她头也不回离开。
她当然不会给孟紫君反应过来找她麻烦的机会。
唐蓝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让她受到孟紫君为难，二是让孟紫君去天牢见赵谌，不让他好过。
第二个目的，唐稣可以让她达成。
至于第一个么，这小丫头，想算计她，还嫩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