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们父女俩好算计
淳于夫人温声劝了好一会儿,唐姿才终于哭哭啼啼的跟着绿衣下去梳洗。
至于什么提亲的事情,却是一个字也不提了。
如果说淳于夫人一开始对她还有几分喜爱之心,到后来三番两次她故意挤兑自己堂姐,淳于夫人心里对唐姿就有了几分嫌隙。
只因为碍着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才敷衍着。
在淳于夫人这样一个看重家族和传统的女人眼里,儿子的前程自然是要紧的,就算为此要娶一个品性不是太好的女人,她也觉得无妨。
有她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可谁成想,儿子表面看着忙于公务,毫不关心这件事的模样,暗地里却早已经把唐姿的底子都查的清清楚楚。
淳于夫人想着自己被瞒在鼓里,就有些恼,瞪了眼儿子,道:“你既然都查出唐姿并不是那个小姑娘,怎么也不早点跟娘说?”
“就是!”淳于静也一脸不满,娇声抱怨道,“哥哥连我也瞒着,讨厌!”
“有你什么事?”淳于越随手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吃你的东西去!”
“娘,哥他又打我!”淳于静恼火的告状。
“活该,让你多嘴。”淳于夫人白了女儿一眼,随即又瞪着儿子,“你还查出什么来了?一并告诉我,不许瞒着!”
“哥,既然姿姐姐不是救你的人,那你查出来到底是谁了吗?”淳于静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淳于越的目光似不经意的在唐稣面上扫过。
她正埋头苦吃,间或抬头,侧耳听听八卦,一脸娇憨,十足十吃瓜群众的表情。
“……哥,人家问你话呢!”淳于静扯着他的袖子,摇啊摇的。
“别把鼻涕抹我衣服上了!再碰我揍你哦!”淳于越拍开她的手,一脸嫌弃。
淳于静:“……”
她早就怀疑这不是亲哥!
“静儿,你别乱插话!”淳于夫人着急询问儿子,“你快说呀,这急人的!”
淳于越有些无奈的温柔笑笑:“我确实知道一点,但我现在还不打算说出来,还不到时候。希望母亲能谅解。”
淳于夫人听了,叹了口气:“好呀,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啦,娘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她心里本就因为错认了唐姿为恩人,而有些不自在,眼下见儿子不愿意再透露,索性也就不想管了。
暂时瞒着也好,省的又被那心思不纯的人乘机钻了空子。
这时外间的晏十三醉意十足的声音传进来:“就算这事跟姑娘家没什么关系,那姑娘的爹可不是个好货,阿越,我替你去把他抓来问话!敢糊弄父母官,不要命了他!”
他话应刚落,就见侍书就提着个人走了进来。
淳于越走出去,看见唐儒云哭丧着脸,跪趴在门口。看见淳于越,他忙不迭的咚咚磕头:“都是草民猪油蒙了心,竟敢让女儿冒充知县大人的救命恩人!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啊!求大老爷饶了小人这一回……”
淳于越俯视着他,冷冷道:“你若只是占点小便宜,也就罢了。谁知道,你竟是打着要把女儿嫁给本官的心思。你们父女俩真是好算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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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米煮成熟饭 (一)
唐儒云吓的两股乱颤,涕泪横流。
他虽说自私贪财,但也只是个有几亩田的殷实农户,一时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竟敢糊弄算计起知县大老爷。
他一个普普通通靠天吃饭的平头百姓,长了几个胆子,敢跟官家作对?
官家随便伸出个手指头,都能把他给捏死!
唐儒云越想心里越怕,越怕就越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不保。
他抬起两只手,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就扇自己大耳帖子,一边扇还一边骂自己:“小人该死!小人不要脸!小人猪油蒙了心!求求大老爷饶了小人这条狗命!”
他倒是不敢假扇自己,虽然疼,但总比丢掉小命的好。
转眼间,他两边脸就高高肿起来。
“我问你,是你自己想出的主意吗?”淳于越问。
“是……哦不不不!”唐儒云刚要承认,一抬头看见对方冰冷的眼神,顿时吓得头脑一空,慌忙摇头,“不不不,不是草民想出来的主意,这都是我那不孝女她撺掇的呀!”
他的声音极大,不仅外屋,屏风里面众人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淳于夫人当时的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
一个当爹的,总不至于去污蔑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见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唐姿一个人在编瞎话。
门外面,唐姿听到父亲的话,脸色发青,攥着手帕的手指甲,几乎戳进了手心里。
她脸色变换不停,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这时只听得唐儒云的声音又传来:“……那天她回来就问我有没有带她去过京城……您说我哪儿有那闲工夫啊!我就算去京城,我也得把儿子带上啊,我带她一个黄毛丫头作甚?
结果她就说了知县大人寻找救命恩人的事情,还说如果能借此跟知县大人家攀上关系,将来还能跟知县大人家做亲事……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我就糊涂了……念在小人初犯,求求知县大饶了小的这一回!这都是唐姿那死丫头干的好事啊!”
哗啦!
屏风里头响起一声脆响。
淳于夫人脸色铁青,直接就摔碎了手里的茶盏。
想她活了这把年纪,也是在那深宅后院厮杀出来的,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于掌间!
真真是如今的自在日子过多了,连这点警惕性都没了!
淳于静被她的模样吓的小脸发白,眸中蒙上一层水雾:“娘……”
淳于夫人听见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过神来,看见桌子上其余几个女孩子也都是垂着头,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内疚,忙拍拍女儿的头,缓和了声音,对身边婢女说:“你们把姑娘们都带到小姐房里玩耍,我让人准备了不少茶点。”
婢女忙过来,引着淳于静等人下去。
唐稣嗑着瓜子正听的过瘾,忽然被打断,心里虽然遗憾,但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好恋恋不舍的跟着出去。
谁知她们还没从后门走出屋子,就听见有人尖叫声传来。
“不好了,姿姑娘上吊啦!”
第一百九十九章 生米煮成熟饭(二)
唐姿上吊了?
众人悚然而惊!
这人死了没什么,但,要是死在了知县家里,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淳于夫人又惊又怒,霍的站起来,厉声喝道:“在哪里?还不快救下来!”
话未说完,她已经快步迈出去。
绿衣战战兢兢道:“就在门房那里,刚才姿姑娘把我支开,自己走了,我不放心跟过去,她跑进门房里,把门反锁了……”
“没用的东西!”淳于夫人又气又急,跺跺脚朝门房跑。
淳于越动作比她更快,已经领着人到了门房处,晏十三和陈子阑也跟了过去。远远透过窗户,他们便看见唐姿踩在凳子上,把脖子朝绳子里套。
“还真吊了……”晏十三背着手跟在后头,啧啧的说道,“阿越呀,瞧瞧你把人家一个小姑娘都逼成啥样了。”
淳于越清冷着脸庞,仿佛没听见他的挪揄,随手甩出去一道银光。
绳子应声而断。
唐姿跌落到地上。
流云和侍书已经撞开了门,淳于夫人带着婆子冲进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唐稣和淳于静唐蓝几个走也不是,过去也不是,就伸长了脖子张望。
只听得唐姿满脸是泪的喊道:“你们别管我,我没脸活着了,让我死了罢了!”
“姑娘你怎么能干这样的傻事呢……”
“是啊是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寻死?”
两个婆子都劝着,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唐姿只拼命挣扎哭叫:“你们放开我,我是绝不愿意活了!被我爹爹这般的污蔑,我也没脸了!我死了算了!”
婆子苦劝不止。
淳于夫人铁青着脸,走上前,抬起右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厉声骂道:“闹够了没有?!”
唐姿立时安静下来,捂着脸,红肿着一双眼,披头散发的哀哀哭泣:“夫人,不是我闹事……连我亲身的爹爹都这样对我,为了自己活命,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淳于夫人眼神发冷。
她现在连唐姿说的一个字都不相信。
但她又怕她再次寻死。
唐姿可不是什么婢女下人,她是良家女。知县刚上任就逼死了良家民女,这传到朝廷耳朵里,还能有淳于越什么好处?
淳于越风头正劲,朝廷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等着拿捏他的错处,以此打击余珣首辅的势力。
淳于夫人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绝不能让儿子的清名受半分污染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唐姿,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爹说的话,我也是不信的。你若寻死,也就太傻了。”
唐姿哭着站起来,直接给她跪下,抽泣道:“我都错了,夫人,您就原谅我,原谅我爹吧。”
淳于夫人的语气有点淡:“你且起来说话,你又不是我家的下人,用不着给我下跪。”
婆子上前把她扶起来。
唐姿凄然立在一边,垂着头流泪。
淳于夫人道:“你且回家吧,只是你爹却不能走。”
第二百章 生米煮成熟饭(三)
唐姿闻言,抬起泪眸,朝窗外看了眼。
暖阁门口,唐儒云依旧跪在那里,垂着头一动不敢动。
即便听见女儿上吊的消息,他也无动于衷,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女儿的死活有什么要紧?千万别连累他才好!
此刻他对女儿不但没有一丝的担心,反而多出几分怨恨。
若不是她胆大包天的撺掇,他又怎么敢欺骗知县大人?
唐儒云觉得,若女儿的死能够换来知县大人对唐家二房其余人的谅解,还是很值得的。
他的冷酷无情,让唐姿心里再次涌上一股难言的伤心和绝望。
“夫人,我爹爹犯了错,他就得受到惩罚。我没有怨言。”她再次跪下给淳于夫人磕了个头,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没有再看一眼唐儒云。
她终于肯安静离开,淳于夫人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有几分疲惫。
“母亲,”淳于越上前扶着她,“您都把唐姿放了,还留着唐儒云做什么?”
“不放能怎么办?”淳于夫人叹气,“这父女俩呀,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骗了我,说到底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咱们也不能就关着不放。越儿,你可不许私下瞒着我去报复他们,你一个父母官,没必要跟这种小人纠缠,自降身份。”
淳于越嘴上应了,却暗暗的对侍书使了个眼色。
侍书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默不作声退出去。
唐稣一看这情形,也没什么戏可看了,忙拉着淳于静和唐蓝几个离开。
淳于越一行人重新回到暖阁,淳于夫人道:“闹了半天,我也乏了,我回屋里躺一会,还得看看静儿那几个女孩子,别被今儿这事吓着了才好。你们几个也别多吃酒,这天下着雪呢,当心寒气。”
她仔细叮嘱了一遍,又让绿衣去伺候着温酒,才扶着婆子的手离开。
“来来来,咱们继续喝!”屏风里头没有了女人们,晏十三反而觉得更加自在,端起酒壶,拉着淳于越,嚷嚷着继续喝酒。
好友远道而来,淳于越也不好拂他的意,道:“十三,你先和乐先生喝几杯,我这就来。”
他走到唐儒云面前,道:“你女儿已经回家去了,你现在准备怎么样?”
唐儒云一听,连忙不停的磕头:“草民发誓以后再不敢骗人,草民愿意把夫人给的银钱衣物等都还回来……”
“那些银子,你拿去捐给观音庙吧。”淳于越道。
古代的寺庙不仅仅是上香祈福的地方,也充当着救济灾民,收留流浪孤寡老人孩子这些事情,淳于越上任后,每个月都会拨一部分银两过去。
也算是给清徐的百姓一点福利。
唐儒云听了连连点头:“草民回去就马上办!”
流云上前把他提起来:“行了,你回家去吧,再敢犯糊涂,我们大人可饶不了你!”
“是是是,草民再也不敢了!”唐儒云连滚带爬的跑了。
晏十三叹气:“终于清静了!”
淳于越走到桌边坐下,亲手给他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对桌上几人道:“今天招待不周,各位包涵。”
说罢,他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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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事晚了,先发两章上来,待会还有一章。生米还没煮成熟饭……
第二百零一章 生米煮成熟饭(四)
晏十三行伍出身,惯能饮酒,在军中都以海量著称。
他与淳于越是多年好友,久别重逢后心情高兴,就拉着他不放,好几坛子酒下去,直接把几人都灌醉了。
淳于越脸色酡红,保持着最后一分清明,还要吩咐人去照料乐先生,让人好生送他回家。
晏十三喝的最多,直接就喝趴下了,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唯有陈子阑还算清醒,帮着把晏十三抬回客房后,便打算告辞。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立在雪中的淳于越,身姿如松,面如冠玉。真真是公子人如玉。
这令他不由自主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从今天之事来看,无论从容貌,还是见识,气度,他自认都不如淳于越远矣。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苦涩无比。
以前他瞧不上沈哲,还觉得自己有机会争取,可如今……
陈子阑轻轻的苦笑一声,对淳于越抱拳,道:“淳于公子,我看得出来,你心悦我的表妹阿稣。她是个可怜的女孩,从小就没了娘,如今又没了爹,还要亲自辛苦赚钱养活一家人。我没有照顾她的福分,请你代我好好照顾她。”
淳于越眸中带着三分醉意,双手笼在袖子里,含笑道:“自己赚钱就可怜吗?我倒觉得她赚钱的时候挺可爱。”
女人赚钱的样子可爱?
这不是胡扯吗。
女人就该尊尊贵贵的坐在闺房里,等着别人保护和伺候,那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陈子阑心里这般想着,就摇了摇头,只当淳于越是醉了,说的醉话,便道:“淳于公子留步,在下告辞。”
他转过身,踩着一地白雪,一步一步离开。
此时夜已经很深。
他走到院子门口时,听见前头拐角处有人极其败坏的低呼声。
声音很甜很绵,似乎是阿稣的声音。
陈子阑微惊,酒意顿消,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果然看见唐稣追着一个身影跑。
透过迷蒙大雪,看着很像是唐蓝的背影。
怎么回事?
见唐稣没有危险,陈子阑放松下来的同时,又有些纳闷,便放轻脚步跟上去。
只见唐稣一把揪住唐蓝,小声道:“蓝蓝,这么晚了你乱跑什么?给我回去!”
唐蓝急道:“我好像看见有人过去了,我得跟过去看看!”
“不管是谁,跟我们没关系,有什么明天说,跟我回家!”唐稣气道,
“我,我好像看着那个是流云,他为什么跟着唐姿跑?我得去看看!”唐蓝使劲甩开唐稣的手。
地上一层雪,唐稣一个没站稳,被她推到地上,整个后背都撞到地上,疼的她半天起不来。
唐蓝一看吓坏了,慌忙过去扶她:“姐姐,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那里疼?姐你别吓我,我错了……”
她吓得哭起来。
唐稣缓了缓,站稳身子,道:“我没事。你跟我回去,这么晚了,我不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
唐稣硬是把她拉回去。
眼看她们回到碎雨小筑,陈子阑朝前面看了眼,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如果唐蓝说的是真的,流云为什么要跟着唐姿?
流云是听命于淳于越的,淳于越又在搞什么鬼?
陈子阑想了想,干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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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生米煮成熟饭(五)
雪越下越大。
天黑加上一片白茫茫,陈子阑需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能勉强不把人跟丢。
他踩着雪,抹了把脸,隐约看见前面那个身影拐进了桐轩的一个小角门里。
这侧角门每个院子都有,是给下人们进出采买使用的,平常也不太引人注意。
陈子阑贴在墙壁边上,慢慢跟过去,听见角门处有低低的说话声。
他凑近了听,却传来一个女子细细的声音,伸出半边脸仔细一瞧,果然是唐姿,穿着件斗篷,正把什么东西交给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
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唐姿便跟在那个家丁身后,沿着一条蜿蜒小路走进院子里。
只是不见了流云的影子。
陈子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唐姿和那家丁走了没多久,便在一排客房前停了下来。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唐姿皱眉,叫住了家丁,压低声音说,“我要去的是你们家公子的房间!”
家丁的声音闷闷的很低沉:“因为晏公子来做客,今晚我们公子就睡在这间房里。”
“真的?”唐姿将信将疑,低声威胁他,“你可别骗我!我可是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了!如果你骗我,我会告发你,你背叛主子,讨不到好处!”
“你既然知道我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我又怎么敢骗你呢?何况今晚公子都喝醉了。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呀!”家丁低声说,“快进去吧,我得赶紧回去了,万一被人发现就完了。”
说完,他就把头上的风帽压的更低,急匆匆的走了。
唐姿站在客房门口,脸色变幻不定,看着半掩的房门,最终还是咬牙下定决定,朝左右看看,快步走过去把门轻轻推开。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唯有地上雪光映照着一点光亮,隐约能够看见床上似乎躺了个人,蒙着被子。
想着那张俊美多情的脸庞,唐姿心中不由一热,壮着胆子走过去,把斗篷解开扔到地上,在身上摸了摸,翻出一个小瓷瓶。
她脱了鞋子,侧身躺在床上,有些陶醉的把一只胳膊虚虚的抱着床上的人。
“唔!”男人似乎被打搅了睡眠,不耐烦的动了动身子。
唐姿立即不敢再动,待对方再次安静下来,呼吸平稳后,她轻轻撑起半边身子,把手里瓷瓶的塞子拔下来,瓶口对准了男人的口鼻。
“阿嚏!”
男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唐姿吓的手一抖,瓷瓶歪了歪,瓶子里的粉末洒出来不少,她慌忙掩上口鼻,却已经迟了,自己也吸进去不少。
她呆了呆,看了一会儿瓶子,随即淡定下来,自言自语道:“……这倒也好。”
她随手把瓶子放到床头。
这时男人已经半睡半醒,药开始发挥效果,他只觉得浑身燥热,很想搂着个清凉的身子舒爽一番。
唐姿自己也开始觉得口干舌燥,加上男人主动伸过来的胳膊,她一阵情动,嘤咛一声,直接就把身子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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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你全都看见了?
唐姿也没想到,自己失去理智之下,扎出去的那一下,竟然就准确的扎中了对方的脖子大血管上。
王麻子的血直接就如水柱一般的喷洒了出来。
他在屋里翻滚了一会,就慢慢的没了动静。
唐姿吓的完全浑身发软,完全站不起来了。她浑身哆嗦着,跪在地上,慢慢爬过去,一眼看见王麻子瞪着眼珠子的模样,吓的向后坐到地上。
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她再爬过去,伸手在他鼻子下面试了试,已经一丝气息也无。
“啊!”
她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缩到角落里,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哆嗦着嘴唇自言自语:“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不不不,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强烈的刺激让她的精神有些混乱。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只记得杀人要偿命这几个字。
杀了人,她也会被砍头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砍头……”她摇着头,满脸的惊恐,“我宁愿自己撞死了干净!”
她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直挺挺的朝床柱子撞去。
“不要!”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飞扑进来,一把抱住唐姿,两个人把床边小几撞翻了,才停下来。
唐姿惊骇之下,接着滚落到地上的蜡烛光线,看清楚一张清秀年轻的脸庞。
“陈表哥?”她吃惊的看着对方。
陈子阑满身满头都是雪,手也冰冷一片。
他意识到自己仍然抱着对方,而她的情况跟没穿衣服,几乎没什么区别。
陈子阑慌忙松开她,满脸通红的推开她,小声说:“是我。”
唐姿呆呆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瞬,她就清醒过来,“这么说,你全都看见了?!”
包括她与王麻子在床上的情形,包括她杀了王麻子的事情……
“唐姿,你别害怕,我真的没看见什么……我,我是看着你要撞墙自尽,我才进来的……”陈子阑别过脸,语无伦次的解释。
他躲在门口,虽然看不见什么,但确实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男女欢好的声音,他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只是,女的是唐姿,男的又是谁?
正因为怀疑这一点,他才一直待在外头没有走,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直到王麻子点燃了蜡烛,他才意识到里头的男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个。
既然与他无关,他本打算就此离开。
谁知里头再次发生惊变,愤怒之下的唐姿竟然杀了那个男人!
陈子阑正惊骇之间,又看见唐姿要往柱子上撞,他几乎来不及多想什么,就本能的冲了进去,想着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人,确实是救下来了。
可是眼下这情形,确实也难堪的很。
他撞破了人家的难堪隐私之事,岂能轻易脱身得了?
唐姿不说话,他又说:“唐姿姑娘,从阿稣那里算起,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表哥,你别寻死了,有什么事情,先穿好衣服,我们慢慢再说。”
唐姿此时心里纷乱不已。
她的清白没了,她又失手杀了人。
本想自尽,却又被人救了。
这会静下来想想,她又有些后怕。她并非真的想自尽,她只是被突然发生的事情给弄慌了神。
第二百零五章 必须行房,否则你会死
慢慢回过神来的唐姿,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感激陈子阑的救命之恩。
而是对他产生了一股怨恨之气。
她厉声打断他:“什么表哥,你算哪门子的表哥?你凭什么来多管闲事?我叫你救我了吗!”
陈子阑张口结舌:“我,我……难道我要见死不救吗?”
唐姿眼睛一红,眼泪掉下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进来救我?”
陈子阑讷讷道:“我……”
他是个老实孩子,说不出来这些恼人的话。
他心里想着,先前明明是你自己主动进来的,听那声响动静,又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一丝的勉强。
谁会吃饱了撑的进来打扰?
只是眼前女子已经是极度伤心绝望,他也不好再说落井下石的话语,叹气道:“唐姿,你先把衣裳穿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再说。这里毕竟是淳于大人的家,他既是个清正廉明的官,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听到“淳于”两个字,唐姿准备站起来的动作,立即就顿住了。
她现在如此不堪的模样,怎么能被那样谪仙一般的人儿瞧见?
何况,她杀了王麻子是事实,淳于越作为父母官,正是管着这件事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
一想到自己会被押上公堂受审,要被关进大牢里,待在阴暗潮湿的肮脏角落,与老鼠跳蚤为伍,她就浑身直哆嗦。
“不,我不去!”她猛地推开陈子阑,“你别想把我关起来!”
“我是想帮你……”
“你骗我!”唐姿叫道,“你跟唐稣那个小贱人都是一伙儿的,你们都要来害我!”
陈子阑最听不得别人说唐稣不好,闻言脸色微沉,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若淳于越查起来,我必定会实话实话!”
唐姿听了心里一跳,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她拉住陈子阑的胳膊,哀求道:“陈表哥,你既然来救我,就说明你是个好人。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坐牢砍头吗?”
陈子阑犹豫一会,道:“你并不是故意杀他,过失罢了,不至于此的。我相信淳于越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不,不行……”唐姿哭着哀求他,“求求你了,陈表哥,看在唐稣的份上,你就当作没看见这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放我走,好不好?”
“难道你能躲避一辈子吗?”陈子阑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只是自保,过失杀人,不会坐牢砍头的。相信我。”
“你这是拿我的性命在赌!”唐姿眼看说不动他,眼中闪过寒光,一把抓起掉在脚边的瓷瓶,拔开塞子,对准陈子阑的脸,把瓶子里的粉末全都撒到了他的脸上!
陈子阑被大股粉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唐姿距离他极近,自己也吸入了不少,但她的脸上没有惊慌,唯有疯狂和冷笑:“这是什么?这是我花了十两银子才买来的最好的春药!只要你吸了一口,你就必须行房,否则你就会死!”
第二百零六章 不要陷入万劫不复
陈子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心来救她,她竟然恩将仇报,把药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心里涌起一阵迷惘,他想起了之前在雪地里,阿稣硬是把蓝蓝拉回去时说过的话。
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慢慢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逐渐升腾起来,那种无奈,那种感觉让他无比的恐惧。
他不要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
不久之前,他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若阿稣不嫁给他,他就终生不娶,为她守节。
可如今……
他怎么可以沦落如此呢。
他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次理智。
他咬着牙,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珠,一把推开她,“不,不要这样……不可以!”
唐姿双眼通红,爬过来重新缠上他,流着泪说:“为什么不要?你现在很难受不是么……你不要拒绝我……”
她心里也并不愿意跟陈子阑在一起!
可她现在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她必须要征服陈子阑,要他臣服在自己脚下,他才会帮着自己,她才能有机会逃脱掉眼前这令人绝望疯狂的境地。
陈子阑痛苦的挣扎道:“唐姿,你不要这样……我会帮你的,你不要用这样的法子……不要一错再错,不要陷入万劫不复中……”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唐姿闭上眼。
陈子阑忍耐着想要痛苦的感觉,艰难的推开她,捡起一件衣裳,把她的身裹住,随即扑到地上,大口喘着气。
唐姿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还能坚持忍着不碰自己。
她看着他,脸上现出一丝惘然。
便在这时,门给推开。
一阵寒风裹着雪粒子吹进来,唐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看向来人。
淳于越披着一件披风,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血腥和萎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中闪着阴沉和恼怒。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借着烛光,唐姿看清楚他们的面容,竟是流云和侍书。
而流云身上的装扮……
她瞳孔微缩,指着他,尖叫道:“是你!你是那个收了我银子,引我到这里来的家丁!”
流云和侍书垂着头。
淳于越缓缓道:“流云,侍书,你们现在翅膀硬了,竟敢背着我做事了。”
噗通!
流云和侍书齐齐跪到了雪地里。
“大人,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侍书冷然说道。
“不,是我出的主意!”流云忙打断他,“属下奉命跟着唐姿,以防她再出幺蛾子,谁知我发现她竟然贿赂府里下人,想要潜入公子房里……我气愤不过,就,就决定将计就计,把王麻子灌醉了放到这里……属下也没想到会这样,属下知错了!”
他和侍书跪在雪地里,一动不敢动。
淳于越没有看他们一眼,对另一个小厮吩咐:“郁葱,你把王得意的尸体处理掉,找个婆子来把唐姿穿好衣服关到柴房里。”
郁葱应了,又道:“大人,那陈公子看样子也还中了药呢,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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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都是白眼狼
唐稣扭头看见她,脸孔一沉,走过去朝她脑门给了一下,“说的什么浑话?你跟来做什么?回屋里去!”
唐蓝捂着额头:“我来帮姐姐的忙!”
“用不着你小孩子帮忙!”唐稣瞪着她,“回去看着苗苗,再乱跑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出门!”
唐蓝鼓鼓嘴巴,转身走出去,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流云和侍书两个人,停下脚步,蹲到他们面前,歪头打量着他们,脆声说:“你们干什么坏事了?我表哥是不是被你们害的?”
侍书面无表情冷着面孔,不搭理她。
流云却红了脸,低声说:“是我做错了事情,害了你的表哥。蓝姑娘,你会恨我吗?”
“唔……”
唐蓝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道,“如果你不是存心害他,我就不恨你呀。但如果你是故意的,说明是你的心地不好,我就会讨厌你。”
面对着这样纯洁无瑕的少女,流云心里有几分惭愧。
虽说他并非有意害陈子阑,但先前陈子阑跟踪他的时候,他虽然察觉到了,却并没有理会他。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负责。
他现在和侍书跪在这里,只因为他们违背了主人的意思,并非因为他们伤害了任何人。
“蓝姑娘,你快回屋里去吧,外面冷。”流云小声说。
唐蓝站起身,跑回屋里,找来两块蒲团,举着伞给他们撑着,说:“你们膝盖不冷吗?垫着这个,伞也拿着。”
侍书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多管闲事!”
唐蓝气的小脸涨红:“你这个人!你怎么跟我姐姐说一样的话?我姐是为了我好,你呢?就是铁石心肠!”
侍书冷道:“走开,不要烦我!”
“喂,你怎么跟蓝姑娘说话的?”流云冲他发火,“蓝姑娘好心好意拿垫子给你,你不要就算了,你还骂人家!你不要就拿来,都给我!”
他抢过两只垫子,叠在一起,全都垫在自己膝盖下。
“白眼狼!”唐蓝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把伞一收,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流云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
侍书轻哼一声,面露几分不屑:“唐大姑娘是不会同意你跟她妹妹的事情的,你就别做梦了!”
“多管闲事!”
流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侍书不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的跪在雪地里。
屋里,陈子阑正挣扎着撵唐稣和淳于越离开,留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淳于越面色沉重。
唐稣看他一眼,“你不会真的在考虑蓝蓝说的话吧?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做勾栏的地方?”
勾栏,是朝廷的官方妓院,里头的娘子们要么是罪臣家里的家眷,要么是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女子。
是老爷公子哥们流连交际的好场所。
淳于越抿抿唇:“我觉得这样,不好。”
“当然不好!”唐稣瞪他一眼,“看你们一个个这如临大敌的德行!我活这么大,还就没听说过,有什么春药是不同房就会死的!”
淳于越眨眨星眸:“你是说,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待着,等药效过去?”
第二百零七章 给表哥找个女人
淳于越看向躺在地上的陈子阑。
陈子阑脸色潮红,满头是汗。张着嘴大口呼吸,像是一条被扔上了岸的鱼。
淳于越暗叹一声,吩咐道:“找个大夫来。”
“不!”
陈子阑身子一颤,费劲的抬起头,对淳于越说,“淳于大人,你别找大夫来……求求你了……”
淳于越皱眉。
他能够明白他的心思。
陈子阑作为一个书香之家的清良少年,虽说有些天真,但性情醇厚质朴,并不曾想过,自己会与这等肮脏龌龊之事扯上关系。
若请了大夫,事情传出去,他的脸面就全没了。
这让他的父母情何以堪?
他宁愿自己干忍着,也不要被别人知道。
淳于越走过去,弯腰把他扶起来,温声道:“我对药物并不了解,不清楚你所中之药的情形,若不请大夫,只怕会有什么不测……”
“我宁愿死。”
陈子阑苦笑着说,“大人,还请送我回去吧。”
淳于越知道他这样的人,说得出,做得到。
若果真传出去了,恐怕会更加痛不欲生。
淳于越想了想,道:“好,我送你回去。”
他亲自扶着陈子阑,送他回隔壁的碎雨小筑。
流云和侍书沉默的跟着他。
淳于越没有理会他们,他们到了碎雨小筑的院子里,再次跪下。
厚厚的雪,几乎掩埋了他们的膝盖。
唐稣正哄着苗苗喝夜奶,听见动静走出来,看见这情形,吓了一跳,忙把苗苗放到小窝筐里,走出来道:“流云他们跪着做什么?表哥这是喝醉了?”
她看陈子阑面色潮红,路都走不稳的模样,还以为他们才喝完酒。
淳于越把陈子阑扶到屋里,面色凝重,道:“他中了点药。唐姿下的药。”
“唐姿给他下药?”
唐稣犹疑的看他一眼,心想唐姿要下药,也该是给淳于越你自己,怎么会放倒了表哥?
她的目光投向跪在院子里的流云和侍书,直觉这事恐怕与他俩脱不了干系。
她问:“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药?”
淳于越的面色现出几分不自在,道:“……春药。”
“春……”唐稣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跟唐姿,他们有没有……”
“没有。”淳于越也不跟她多解释什么,私心里并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肮脏龌龊之事。
陈子阑此时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但也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阿稣。
他只觉得满心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死了算了。
淳于越又道:“按唐姿的说法,他既中了那种药,若不及时与人圆房……只怕……陈公子不愿意找大夫,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唐稣挑眉:“不圆房会怎么样?会死吗?”
陈子阑羞愧的垂下头颅,整个人都萎靡不堪,绯红着面孔,颤抖着说:“你们都别管我了。阿稣,你快走吧,别看我。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说完,他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像是真的等着死了。
只是他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恐惧的内心。
唐蓝不知什么时候被也跟了过来,趴在门框边,小声说:“咱们给表哥找个女人来,不就行了吗?”
第二百零九章 近水能救火
唐稣道:“那倒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难受。”
她转身走到院子里,左右看看,冲淳于越招手:“你来。”
淳于越踩着雪走到她面前。
她指着院子里的一口井,齐头帘上落了点点碎雪,回眸看着他,道:“麻烦淳于大人,去打一桶水来。”
淳于越抬手拍拍她头帘上的雪,指尖温柔干燥。
唐稣想着她还有一次自由穿越的机会,不能与他靠的太近,便后退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笑笑说道:“我手还疼着,只能麻烦淳于大人辛苦了。”
淳于越点点头,走到井边。
流云立即欲起身:“大人,属下来打水!”
淳于越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立即垂下头,老老实实跪下。
“马屁精。”侍书冷哼,“而且还蠢。”
“你滚蛋!”流云瞪他。
“蠢货!唐大姑娘的事情,轮得到你去做么,竟想抢大人的风头。”侍书鄙夷道。
“……”流云一想,还真有点蠢。
于是不说话了。
淳于越提着水桶放下去,骨节均匀的修长手指,握住落了雪的冰凉绳子,慢慢放下去,谁知却只听到咚的一声。
他愣了愣。
唐稣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雪花四散,缥缈清甜的笑声传出去极远,驱散了人们心头的寒意。
就连躺在床上的陈子阑,也似乎觉得好受了一些。
“怎么没有水?”淳于越的表情有点呆萌。
“因为冻上了啊哈哈哈!”唐稣转身回去提来一壶开水,顺着井口倒进去,没一会就听见冰开裂的声音。
淳于越再次尝试,终于打上来一桶水。
唐稣伸手摸了摸,觉得不够寒,便抓起一大捧雪撒进去,然后一只手提着走进屋里,哗啦一声,把一桶冰水全都倒在了陈子阑身上!
“啊!”
陈子阑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叫声,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
满满一桶冰水啊,又是在这寒冷的夜晚。
他整个人都被浇懵了,冰意刺骨,冻的他头脑疼,也彻底的清醒了。
跪在雪地里的流云侍书看了,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哆嗦。
莫名觉得好冷!
侍书看了眼流云。
流云默默的把膝盖下的垫子分一个给他,难兄难弟朝一起靠了靠……
挤挤暖和……
屋里。
陈子阑浑身湿透,头发上的冰水顺着发梢从脸颊落到地上,两只胳膊抱着自己,疯狂的打着哆嗦:“阿,阿稣表妹,表妹!谢,谢谢你,你帮我!我,我快,快冻死了!”
唐稣伸长脖子打量他的脸色:“表哥,还想乱七八糟的坏事吗?”
“不,不!我,我好冷!”陈子阑眼角留下悔恨的泪水。
他快冻死了!
他哪儿还想那些破事!
他简直后悔的想抽自己大耳光子!
为什么要去管唐姿那恶妇的破事!
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把好奇心斩杀在萌芽中,喝点小酒后,早早的钻进被窝睡觉!
眼看陈子阑抖的像筛糠子,在屋里疯狂的乱跑,唐稣放心了:“你看,只要一桶冰水,什么火都能灭。”
第二百一十章 我给你暖暖
两个人退出陈子阑的房间,让他赶紧换下湿衣服。这法子虽然管用,到底有些胡闹,这么冷的天,他又浑身是汗,不小心就容易得风寒。
走在雪地里,淳于越斜睨着她:“你懂得不少。”
唐稣谦逊的笑道:“一般,一般。”
“跟谁学的?”
“这是常识。”唐稣义正言辞道。
“常识?刚才你的妹妹可就想不到这一点。”
“我妹妹没常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唐稣抢先转移话题,“我看表哥这样差不多了,再冻着就该病了。淳于大人请回家去吧,我去烧水给表哥泡一泡。”
“你烧水?”淳于越瞪了她一眼。
唐稣不明白他忽然恼火什么,“我烧水怎么了,这么晚了,石妈都睡了,难道我把她老人家叫起来烧水?”
淳于越道:“你手好了?”
“……没有。”
“没有就老实点一边待着!”
“好啊,好啊。”唐稣十分欣慰,以为他堂堂大知县也要亲手下厨了。
谁知他走到侍书和流云面前,说道:“你们两个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了吗?”
诗书流云相互对视一眼,立即从地上跳起来,争先恐后朝厨房里钻,生怕晚了捞不到戴罪立功的机会。
唐稣看了眼淳于越,眼神带着点鄙视。
淳于越双手笼在袖子里,立在海棠边,毛茸茸的领子围着脸庞,头上很快落了一层雪,有一种渺渺的温柔脉脉。
幸而天暗,他没发觉到她的大不敬的眼神,反而问:“手冷吗?”
“冷,怎么?”
“来,我给你暖暖。”他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手指干净温暖。
“……不用了,谢谢大人的关心。”唐稣惊笑了一下,好端端的她要他一个男人给自己暖手?
何况她现在只想回屋睡觉,并不想回现代。
流云和侍书两个烧了一大热水,给陈子阑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又熬了姜汤给他灌下去两碗,等身子热起来了,便把他塞进被窝里,让他睡觉去。
等他们忙完了,又继续跪在雪地里。
唐稣看着不忍,哈了口白气,道:“夜里这么冷,再把膝盖冻坏了。”
“你自己仔细看看。”淳于越冷笑。
唐稣过去一瞧,看见他们都好端端的垫着厚厚的蒲团,不由失笑,摇摇头,道:“淳于大人要教训属下,我没资格管,我回去睡觉了。”
她提着灯,咯吱咯吱踩着雪,走到廊子底下,回头问:“淳于大人准备怎么处置唐姿?”
“依法处置。”淳于越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唐唐,还有一件事,王麻子已经死了。”
唐稣有些吃惊:“死了?”
“唐姿无意中杀了他。”淳于越轻声说,“这件事,我会处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介怀。”
唐稣怔了片刻,点点头:“我知道。谢谢大人。”
她提着灯笼,慢慢走回屋里,心里想着,这朝代律法极为严苛,唐姿杀了人,只怕一辈子也出不了大牢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伤自尊了
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
翌日清晨,苗苗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一拳头砸在了唐稣脸上,把她给砸醒了。
唐稣睁开眼,扭过头,看着枕头边上的小人儿,咧着没牙的小嘴冲她笑。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俯身捧着苗苗粉嫩嫩的小脸蛋,狠狠的亲了好几口,才不舍的放开她。
这时门外响起疯狂的爪子挠门的声音。
唐蓝推开门,恼火道:“臭大白,一大早就挠门,吵死啦!”
大白咻的冲进来,绕着床转了两圈。
“臭大白别跑!”唐蓝拿着一块湿帕子追上来,把它捉住,把它四只小爪子都擦干净,才允许它跳上床。
大白跳到小苗苗身边,蹲下,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小苗苗看见大白,立即兴奋起来,呜呜的叫着,想要伸出小手去抓它的尾巴。
唐蓝哈着气,蹦蹦跳跳的给脚取暖,叫道:“臭大白,你要是敢用爪子挠苗苗,我就……我就把你爪子都剪了,胡子也剪了,让你在小黄面前丢猫现眼!”
大白喵呜一声,抬起一只粉红色的喵垫子,有些委屈。
它从不对苗苗亮爪子的呀!
唐稣歪在床上,一手撑着下颌,看着她们玩闹,心里觉得安宁而又愉悦。
唐蓝把手伸到她的被窝里暖手,叽叽喳喳的说:“姐,外面雪还在下呢,积了好厚一层呀,咱们出去湖边玩冰嬉好不好?”
“冰嬉?”
“是呀,姐姐以前不是很爱玩的吗?”唐蓝眼睛亮晶晶的,“每年冬天鎏金湖结冰,姐姐都会带我去玩冰嬉,这么大的雪,鎏金湖一定结冰了,咱们再去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恳求。
唐稣心里想着这么大的雪,铺子里也没法去进货,倒不如趁此机会带唐蓝和陈娴出去高兴高兴,便道:“也好,先吃饭,吃了饭过去看看。”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起床穿衣洗漱,石妈早早就起了,做了早点又进来给苗苗穿衣喂奶。
谁知陈娴还窝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孩子昨天一高兴多喝了酒,一时半会还起不来。
唐稣把她的被子掖好,带上门又去了陈子阑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敲门:“表哥?”
过了好一会,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表妹,我有点儿不舒服,我再睡会。”
唐稣听了未免有些担忧。
昨晚那么折腾,会不会真的病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看见他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安安稳稳裹着被子,只露出半边脸和一头墨发出来。
“表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轻声问。
“没有。”陈子阑闷声说。
唐稣走过去,伸出手,在他额头试了试,温温的,既不冷,也没有发烧。
再看他的脸,紧紧闭着双眼,脸色带着几分尴尬和憋闷。
唐稣明白了,他这是自觉失了面子,伤了自尊心,不肯出来见人呢。
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总是自尊心强烈的。
唐稣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等他什么时候自己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她让石妈把早饭给他搁在屋里,便准备带唐蓝去鎏金湖。
院子里空荡荡的,也不知流云好侍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唐蓝正坐在屋子里,拿着布条把袖子和裤脚都紧紧缠好,旁边放着一双样式有些古老的……冰鞋。
唐稣有些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会,问:“我的冰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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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增加两千张推荐票,加更一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求你帮帮我
唐稣拿的这种冰鞋,是一种双刀鞋,鞋底木条的两边安装着两条冰刀,这种鞋不容易摔倒。
还有一种是单刀的冰鞋,只有一条冰刀镶嵌在鞋底,这种滑起来难度高,但速度极快。
她倒是会滑冰,但对于古代的这种冰嬉也没什么把握。
看见唐蓝的这双刀冰鞋,她也不由起了几分兴趣。
谁知唐蓝听见她这话,表情顿时就变得无比古怪,上下左右的盯着她的脸看。
唐稣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姐,你不是从不玩冰嬉的吗?”她眨巴眨巴眼睛,解释道,“自从你五岁那年摔伤了膝盖,冰嬉的时候输了,就再也没有玩过了……”
“我玩冰嬉摔伤了膝盖?”
“唔,我也不太清楚是之前就伤了,还是怎么回事……”唐蓝咬着手指头,“当时我还小呢,我也是听爹爹说的,因为姐姐当时被许多人嘲笑,后来就发誓再也不玩了……”
这时石妈抱着苗苗走过来,笑道:“我记得那件事,那会子大小姐是秋天的时候腿受了点伤,后来冬天跟小姑娘们冰嬉时输了,哭了一大场,后来就再也不玩了。每年只是陪着二小姐去,站在边上看着。”
唐蓝好奇的问:“石妈,那姐姐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这都十来年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石妈笑道,“好像是跟着老爷出了趟远门受的伤。”
这一老一小谁也说不清楚,唐稣也就不再追问,转而研究起唐蓝的冰鞋。
唐蓝看她感兴趣,笑道:“姐,待会你也玩试试吧,下次有冰嬉抢等的时候,你就能跟我组成一队参加了!”
唐稣摇摇头,笑道:“我都十来年不玩了,这会子哪里还会。走吧,出门转转。”
她放下冰鞋,找来斗篷披上。
唐蓝穿的利利索索,长发束紧,提着冰鞋,一脸兴奋的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走到门口,就看见住在西边院子的唐诚和柳芽儿也一起走出门。
他们两个相互依偎着,手勾手,脖子交缠的,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
“不要脸!”唐蓝呸了一声,别过脸去。
自从柳芽住进来当晚,罗氏大闹了一场后,这段时间倒还算安静,没有闹什么幺蛾子,也没来打扰唐稣和唐蓝,她们也就懒得理会。
唐诚看见唐稣,忙站好,讪讪的说:“唐稣啊,许久不见了。”
“嗯。”唐稣淡淡的应了。
她只要保证柳芽不会给唐诚生孩子,不会让唐儒云的损招见效就行了,至于别的,她不想跟他们有过多接触。
她的冷漠,唐诚还是能感觉到的,跟柳芽依依不舍的分别后就走了。
柳芽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裙,踌躇了一会,踩着雪挪过来,像模像样的跟唐稣行礼,低眉顺眼的说:“妾见过稣姑娘,蓝姑娘,原本我也该上门去拜见的,只是这一阵子我身子不太好,就耽误了。”
唐蓝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唐稣道:“你不必客气,也不用来拜访。”
柳芽儿哪里能感觉不到她的拒人千里,袅袅娜娜走过来,脸色微红,轻声说:“我有一件事,想要问问稣姑娘,是很要紧的事情,求稣姑娘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