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四十六章 你们还好吗
墨荷在旁听了笑道：“这可真是个傻丫头。夫人留你在外头，那是对你好。你不比我们都是家生子，外在面自由自在的不好？”
柠儿道：“可是……我有点怕她。”
“没关系，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唐稣说道，“这样吧，你要是一个人害怕，又忙不过来，我找个人帮你。”
她看向浅杏，问道：“我记得，昨天你娘说你的弟弟想找个事做？”
浅杏听了一愣，随即连忙摆手：“不行不行的，他是个闷葫芦，除了一把力气，别的什么都不懂不会做。我娘的意思让他去厨房做点粗活。可不能去伺候人，粗手粗脚的惹人厌。”
唐稣笑道：“有力气，不爱说话，不就这样？正好，去菜馆给柠儿帮帮忙，做做厨房里的事情。万一有人闹事，也能帮个忙，跑跑腿。就按照你的月钱一样的给他，行吗？”
浅杏听了很是惊喜，连忙过来道：“多谢夫人的恩典。等我去告诉娘去，她一定高兴坏了。”
柠儿得了帮手，又从唐稣这里得了许多新的菜谱，这才高高兴兴的回去。
第二天，公主府送来请帖，说兰郡主的儿子满月，要办满月酒，请淳于夫人的夫人小姐们去参加。
老夫人没兴趣，淳于越有公务在身。倒是静儿难得宅在家中，嚷着要跟唐稣一起去看季心兰的儿子。
唐稣也一直惦记季心兰，便张罗着给孩子准备了不少满月礼，带着淳于静一起去公主府。
唐蓝在宫里不方便出来，让人送了不少礼物来。
赵素也来了，还是陈丹锦陪着她一起来的。
唐稣下了马车，正好在门口遇见他们。
“二哥，二嫂！”唐稣高兴的走过去，看见他们携手而来，笑道，“二哥今天这么有空？”
陈丹锦朝她看了眼，点点头：“子阑邀请我来，我正好这时闲着。”
“那你去找郡马爷吧，二嫂交给我，我陪二嫂去看小宝宝。”唐稣拉着赵素的一只手。
“也好。”陈丹锦对赵素点点头，跟着下人朝前院去。
这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情形，还是相敬如宾，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却没有多少夫妻间的亲密之感。
唐稣让墨荷她们捧着礼物，她自己挽着赵素走在前面，轻声说：“二嫂，你和二哥还好吗？”
赵素听了脸色微红，笑道：“挺好的。”
他一直照着承诺，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每天都要陪她一起吃顿饭，晚回来半刻钟，也会让人提前回来告诉她一声，免得她等待。
但，始终没有跨过那道鸿沟。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唐稣也就不好多问。
感情这种事，只能她们自己来。
仆妇领着她们来到后院，这里已经有不少贵妇小姐，喝茶说话聊天，很是热闹。
长公主辈分高，这个时候正在南华山上香，还没有回来。
府里就只有季心兰当家。
她刚出月子，面色红润，胖了一些。头上包着头额，裹着厚厚的袄子，坐在暖阁里与人说话。
第二千一百四十七章 你一直都是你
唐稣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光，似乎都猛地亮堂了一下。
季心兰下意识朝她看过来。
这一刻，她彻底愣住。
站在门口的女子，肤如初雪，墨发蓬松，星子一般的眸，清澈如三月春泉。像是一位气质飘渺的仙子。
是的。
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意。
这种气质，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阿稣？！”季心兰猛地站起身，差点被春凳搬倒。
下人急忙扶住她：“郡主，您慢点。”
季心兰恍然未觉。
她踉踉跄跄扑到唐稣面前，一把抱住她，眼泪流下来：“阿稣，你没死，你还好好的……太好了……”
唐稣被她热烈的情感所感动，轻声说：“季心兰，我回来啦。”
季心兰浑身一震。
是她。
就是她！
在这一刻，季心兰坚定无比的确定，她就是阿稣。
就是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阿稣！
屋里众人看着她们，都有些茫然。
不过，这位淳于夫人与昔日的姝宁公主长得像，倒是众所周知的。
而兰郡主又与姝宁公主是闺中密友，她会有这样的表现，也不算出人意料。
“东翠，你先请夫人小姐们都到花厅里坐着，等着开席。”季心兰吩咐婢女。
婢女应下，陪着笑请众人出去。
这些人也没谁敢得罪淳于家的夫人，虽然对唐稣有很多好奇和羡慕，但还是识趣的陆续走出去。
赵素也跟了出去。
屋里很快只剩下唐稣和季心兰两个人。
季心兰拉着唐稣坐到床边，仔仔细细打量她，满脸是泪：“阿稣，竟然真的是你。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京城这么久，竟也不来见我。你知道我因为你的事情，有多伤心吗？”
唐稣抱歉的笑道：“我怕你不能接受我嘛，再说你正有身孕呢，又快要临产了，我哪里敢贸然来打搅你？这不，你才出月子，我就来了吗。”
季心兰抱着她，又哭又笑：“你真是讨厌死了，害我白白为你流了那么多眼泪！快跟我说说，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变了模样？”
唐稣笑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以后跟你慢慢说。现在呢，想让我看看你的小宝贝儿。”
季心兰闻言破涕而笑：“珍妈，把小少爷抱来。”
一个奶娘抱着大红色的襁褓走进来。
季心兰伸手接过来，抱给唐稣看。
小婴儿睡的正香，胖乎乎的雪白的面孔，睫毛长长的，红嘟嘟的小嘴儿砸吧砸吧两下。
着实可爱。
唐稣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小婴儿的柔软脸颊：“好可爱哦。心兰姐，恭喜你。”
季心兰脸色微红，叹道：“我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当娘的机会。阿稣……我本来说要陪你一起的……”
唐稣笑道：“说什么傻话，这种事情，我可不需要你陪着。再说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
“真的？”
“骗你是小狗。”唐稣笑道。
季心兰实在是又惊又喜。
她难以想象她遇到了怎么样的一番奇遇，才会平安归来，还治好了身上的伤。
“难怪淳于越迫不及待的娶了你，我还一直怪他薄情寡义，是个负心汉。是我误会他了。原来……”季心兰欢喜的抹了把眼泪，“原来你一直都是你。”
第二千一百四十八章 委曲求全
唐稣和季心兰聊了很多。
虽然不能说明全部的真相，但她向她保证，自己的身体已经全好了，绝对不会影响生孩子。
季心兰的多年心结，终于解开了。
她一直耿耿于怀自己伤害唐稣，致使她无法有孕的事情。
如今听闻她已经痊愈，她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下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这次是欢喜的。
她实在是太高兴，太开心。
她欣喜若狂。
阿稣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依然可以再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活在她的身边。
季心兰觉得天都亮了。
她拉着唐稣不给她走，吃过酒席后，还非要留下她在公主府过夜。
唐稣笑道：“府里还用许多事，哪里能不说一声就留在你这里？况且你才出月子，得好好休息。等你身子恢复了，什么时候聚不行？”
季心兰哼道：“我看啊，你就是舍不得你的好夫君。”
唐稣哈哈一笑：“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淳于府的大门就在那里，也跑不掉。等你身子好了，欢迎你天天来。”
“你可等着吧，等我好了，我天天带着娃儿去蹭吃蹭喝，就怕把你们府里吃穷了！”
“哈哈，好好，我等着。看你能不能把我吃穷。”
唐稣哈哈大笑。
与季心兰相认，她的心情飞了起来。
离开公主府时，她的唇角一直都是上扬着的。
赵素走在她身边，笑道：“今天妹妹很高兴。”
“是啊，和心兰姐聊的很高兴。”唐稣笑眯眯的说。
正好陈丹锦迎面走过来，一眼看见她的灿烂笑容。
眼眸弯弯的，唇角上扬，毫无拘束的笑。
他心内一痛，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怔怔看着她。
公主府人来人往，他这般盯着淳于夫人看，未免有点失了礼数。
赵素走至他面前，不着痕迹挡住他的视线，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驸马，我有点累了，送我回去吧。”
陈丹锦一下子回过神，连忙收回视线，胡乱应道：“好，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赵素回头朝唐稣点点头，笑道：“妹妹，我们先回去了。有空记得来看我，我给你留着好吃的点心。”
“好啊。”唐稣应道。
赵素一只手拉着陈丹锦的袖子，与他一道上了马车，然后便沉默下来，眼睛看着外面，神情安静。
陈丹锦看她有些闷闷的，开口：“刚才……”
“我都明白，你不用跟我解释的。”赵素轻声说。
陈丹锦微微皱眉，看着她秀丽的侧颜，说道：“你没必要这么委曲求全。成亲这么久了，你总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嫁给我，就是为了要有个名分吗？”
赵素看向他：“驸马，当初是你求娶与我，不是我要缠着嫁给你。”
“我知道，是我求娶你。”陈丹锦皱眉道，“我是想要好好待你，与你做夫妻的。可你总是对我不冷不淡的。即便今天这样，你也丝毫没生气不满的模样……”
“那驸马想要我如何呢？”赵素双眸平静，“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深爱姝宁公主。我不会去跟一个不在人世的人去争什么。”
第二千一百四十九章 借酒浇愁
陈丹锦道：“我承认，我是还忘不了她。可我也是真心要与你好好相处，你总是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叫我如何与你相处？”
“不必。”赵素淡道，“你对姝宁公主情根深种，我自问比不过她，也不会与她比。所以我成全你的心思。咱们这样相安无事，我觉得也不错。”
她说着，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心痛。
只是，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
陈丹锦被她堵的说不出一个字来，便也转头看向马车外面。
二人同处一个车厢，心却仿佛相距千里。
到了公主府，陈丹锦扶着她下来，动作依旧温柔体贴。
这时婢女开口：“驸马喝了好些酒，不如留下歇一歇，吃过晚饭再走吧？”
陈丹锦便看向赵素。
没有赵素的允许，作为驸马，他不能擅自做主留下。
赵素早就闻见他浑身酒味，这样的冷的天，也确实有些心疼，便道：“既然如此，驸马便留下与我一起用晚饭。”
婢女很高兴，立即安排人去准备，特意叫厨房准备驸马爱吃的饭菜，还准备了一壶酒。
赵素看见桌上摆着酒壶，眉头一皱：“驸马白天已经喝了酒，怎么又上酒来？端下去！”
“放下吧。”陈丹锦伸手拿过酒壶，“我与公主也许久没有一起喝点酒，说说话了。”
赵素的身子早已经完全恢复，适当喝点酒也没什么。
她看陈丹锦有兴致喝酒，也不好拒绝，便默认。
陈丹锦为她和自己分别倒了杯酒，笑道：“公主，你有没有觉得，妹妹和阿稣真的很像？”
“是很像。”赵素垂下眼帘，轻轻抿了口酒。
陈丹锦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之前在公主府看见她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走神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我看见了阿稣。”陈丹锦喝下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叹息道，“我真是很想很想她呵。”
看他如此，赵素也莫名心中酸涩。
她吧剩下的酒一口喝掉，说道：“逝者已矣，驸马别太伤心了。”
“公主，你是个好女人，却也太无情趣。”陈丹锦喝了酒，话也放肆了一些，他打量着她的脸庞，“你的夫君说他爱别的女人，想念别的女人，你竟一点也不生气。”
赵素轻轻晃动着酒杯，淡淡一笑：“早就知道了的事情，有什么可为此生气的呢。”
“好气度，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希望能够娶你这么一位贤妻吧？”陈丹锦的话语里，不无讥讽之意。
赵素面色微变，抢过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大口，冷声道：“你知道什么？撒泼打滚，那是泼妇的行径，我赵素，做不来！”
“好，说得好。喝的也好。”陈丹锦叫婢女另外取一壶酒来，拿着与她的酒壶碰了一下，“这样喝酒才痛快。”
赵素不理他，只一个劲的喝闷酒。
也不知喝了多久，她觉得身子热热的，眼前糊糊的。
陈丹锦也是如此。
然后，也不知怎么的，他们就到了床上，脱了衣服。
第二千一百五十章 用一生回答你
一夜，缠绵。
次日醒来，陈丹锦看见床上的模样，微微皱眉。
他坐起身，看见躺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裹着被子熟睡的赵素。
他怔了片刻。
赵素生的柔弱，肤色白的透明，几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她的睫毛很长，下垂着，安静的一动不动，犹如沉睡的蝶翼。
陈丹锦心中生出几分怜惜，轻轻帮她把被子拉好，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免得把她吵醒。
然而赵素还是醒了。
她睡眠一向浅。
惊醒之后，她吃惊的坐起来，感觉到身上一阵寒意，慌忙又把杯子拉上来，遮住自己的身子。
陈丹锦回头看她，轻声说：“你多睡一会。”
赵素与他对视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心中震惊加慌乱：“我……昨晚，我们……”
“昨晚的事情，你不要介怀。”陈丹锦走到床边坐下，注视着她，说道，“你我是夫妻。我既然娶了你，便打定主意会好好待你，与你做这一世夫妻。”
赵素心中纷乱，低声说：“可你喜欢的是……”
“阿稣已经不在了。也许我这辈子也没法把她忘掉，但我会把她埋在心底。我会认真待你，也会努力让自己爱你。”陈丹锦伸手去扶她，“素素，我想，阿稣若地下有知，也一定希望我们关系和睦，白头偕老。”
赵素如何不知呢。
她知道，唐稣希望陈丹锦能够照顾她一生。
赵素抬起眼眸，眸中有泪光盈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也许我此时说的话不能让你足够信任，但我会用我一生来回答你。”陈丹锦道，“阿稣是我们最珍爱的人，我们铭记她，但也要过好往后余生。”
赵素心中感动，泪珠顺着眼角流下。
“可是，我是个残废的身子……”她觉得自己是个残废，是不完美的人，早晚他会嫌弃她。
陈丹锦笑道：“我是个带兵打仗的武将，也许有一天在战场受伤后，断了腿脚，伤了身子。你会嫌弃我吗？”
“不，我当然不会！”赵素连忙说道。
“你不会，我也不会。”陈丹锦叹道，“我陈丹锦虽然一度为情所困，但也不至于是个糊涂的人。我娶你，又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因为你是公主。只因为我想照顾你，想尽力对你好，让你幸福。”
赵素泣不成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陈丹锦给她擦眼泪，“别哭了，昨晚喝了酒，头疼吗？我让人去拿醒酒汤来。”
“不用，我不困了。”赵素缩在被子里，低声说，“驸马，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我穿衣服。”
“你穿衣服不方便，我帮你。”
“不要！”赵素毫不犹豫拒绝。
陈丹锦微怔，看她紧紧裹着被子，神情羞惭窘迫，渐渐明白过来。
她是羞于自己的残疾身子，不想让他看见。
陈丹锦神情柔软下来，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说道：“我让人来伺候你穿衣，我等你一起用了早饭再出门。”
第二千一百五十一章 欢喜
她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身子，他也不勉强。
即便是夫妻，起码的尊重和理解，还是要有的。
眼看着他走出去，赵素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掀开被子，看着床上狼藉，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心底里，却又隐约有一丝丝的欢喜，如晚春的平静湖面，漾起浅浅的波澜。
……
淳于府。
唐稣坐在暖阁里，抱着手炉，手中拿着账本看。
她穿着一件银鼠毛坎肩，里头是茱萸粉色的薄袄，蓬松黑发垂在肩头和身后，也没有挽起来。
看着不像是嫁了人的夫人，倒像是谁家的娇女儿。
浅杏在一边做针线，墨荷伺候笔墨。
屋里很暖和，很安静。
陈老将军把她从前的产业都还给她了，唐稣也不能再做甩手掌柜，得空的时候，便把账本拿出来细看，尽量了解这段时间来铺子里的情况。
宫青云和冲虚这对师徒俩，都是做管理和算账的天才。
在他们俩的打理下，钱庄和昭贵坊都是蒸蒸日上，赚的银子几乎闪瞎了唐酥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这两个铺子会越做越大，但没想到已经能赚这么多钱了。
钱庄的分号也暴增了三十多间，分散在全国各地。
粗略一算，唐稣就发现，她现在已经称得上大明最有钱的女人了……
不，说起来，也许连皇帝的国库都没有她的钱多。
看着账本，唐稣有一种自己坐在金山上的感觉。
这样大笔的钱财，陈老夫人能够毫不犹豫的送给她，可见她对自己的心意。
唐稣心中感叹。
这辈子，虽然她父母亲情淡薄，但好歹，有将军府的爷爷，奶奶这般疼爱她，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了。
看了账本，外面管事媳妇站在帘子外面禀报：“夫人，宫四爷来了，说是还有两位姓张的大爷。”
唐稣精神微振，放下账本，道：“快请他们进来。”
“是，夫人。”
管事媳妇去了片刻，领着宫青城进来。
宫青城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手持一柄象牙扇，穿着青色长衫，举手投足间睿智天成，潇洒无比。
唐稣笑盈盈迎着他，笑道：“许久不见，四爷风采依旧。”
宫青城向她看过来，虽然早已经有所准备，还是有些吃惊，面上却不显，温和笑着拱手一礼：“见过夫人。”
他从前是余珣的谋士，后来辅佐淳于越，如今在钱庄做事，对唐稣以下属之礼自居也算合适。
不过，唐稣对他的本事是一清二楚的。
他有将相之才，却甘居平凡，这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
不论余珣还是淳于越，都绝对不会把他当作是下人来看待。
唐稣就更不会了。
宫青城好歹是她亲师兄。
“四爷别客气，快请坐。”唐稣请他坐下，又让浅杏去倒茶来。
宫青城笑道：“除了我，张氏兄弟也来了。夫人可要一起见见？”
张氏兄弟一直负责的都是盐的生意。
唐稣笑道：“自然要见的。墨荷快把张大爷和张二爷请进来。”
第二千一百五十二章 见故人
张氏兄弟一前一后走进来。
他们进京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跟一些大户人家打过交道，但还是头一回进淳于府这样的真正权贵之家。
整个京城，除了皇城，大概也就属淳于府的权势最盛。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垂髫小儿，人人都知道，淳于越大人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被皇帝依赖，权势熏天，一时间风头无两。
张氏兄弟性子虽然彪悍，但进这种人家，还是得提着小心。
他们一进来，只觉得屋里的摆设精致华美，温暖舒适，还有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
也不敢抬头仔细坐在那里的淳于夫人。
“张大哥，张二哥，你们也请坐。”轻柔悦耳的嗓音传入他们耳中。
张恒山下意识抬起头朝声音来源看了眼。
然后，他就低低的惊呼一声，随即连忙捂住嘴。
张恒水诧异的朝他看了眼：“大哥，你怎么回事？”
张恒山没理他，依旧直直的朝前看着。
张恒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含笑坐在椅子上的唐稣！
这年轻女子，不必说，自是极美的。
淳于大人娶的夫人，自然也得是大美人。
他们也早就听说了淳于夫人的容貌，与他们从前的主子是极为相似的。
可传言归传言，唯有真正见到的时候，冲击力才是最大的。
他们怎么没想到，竟然会相似到这般地步。
宫青城看他二人发傻的样子，就轻咳一声，说道：“二位，也坐下吧。”
张氏兄弟回过神，连忙收回视线，带着无限震惊，依次坐下。
墨荷端着茶过来，把茶分给他们。
张恒水看的有点发怔。
这淳于府样样都是极品，就连伺候人的丫鬟，也是拔尖儿的容貌身段。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浅杏墨荷是伺候淳于越笔墨的，自然比不得寻常的丫鬟。
唐稣微微笑道：“四爷，张大哥，张二哥，喝茶。”
宫青城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说道：“别说他们两个，就是我，见到夫人，也是吃惊的。见到夫人，倒让我想起了小师妹，心里未免有些伤感。”
唐稣轻轻转动着茶杯，笑着，没有言语。
她一回来，就联系了师父段十诫，把真相与他和盘托出。至于这位四师兄，倒是不着急。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跟夫人汇报年底以来钱庄和盐行的生意。”宫青城说道，“另外，我还想把钱庄分号开到西域去，想来问问夫人的意思。”
唐稣说道：“这些小事，四爷自己决定即可。”
宫四爷笑笑，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想再招一批伙计，专门去跑收款……”
“嗯，四爷您决定就行。”
“……”宫四爷放下茶杯，笑道，“夫人，您什么都让我决定啊。”
“是啊。四爷，您全权决定，这些都是小事，您就不必来跟我汇报了。”唐稣笑道。
“这还是小事？那什么算大事？”
“只要四爷不把钱庄卖了，别的都算小事。”
“啊？”宫四爷看着她清澈含笑的眸子，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千一百五十三章 他们的近况
来之前，他还在想，不知这位夫人的性子如何。若不合心意，他也好决定去留。
但此刻，他的顾虑全都消失了。
他知道，他依旧可以继续在钱庄施展拳脚，乃至做到养老。
宫四爷这趟来的很满意。
张氏兄弟也连忙汇报盐行的生意。
原本盐行的生意记在唐家名下，但唐家的宅子都归了唐稣。张氏兄弟也就只能来找唐稣。
唐稣笑道：“盐行这两年做的不错。”
得了夸奖，张氏兄弟莫名有点小高兴。
来之前他们还心不甘情不愿的，想着要不要给这位淳于夫人一个下马威呢。
此刻这心思已经全都没了。
张恒山道：“夫人，我们今天得到的盐引数量，已经是京城里最多的了。这还要仰仗淳于大人。”
“哦？阿越帮忙了？”
“这倒不是。”张恒山笑道，“只是如今六部谁敢不给淳于大人面子呢，他知道咱们兄弟是夫人手下的，自然就给了不少便利。”
唐稣摇头：“这不好。”
宫四爷温和笑道：“夫人不必有什么顾虑，原本今年的盐引也是如此分配，只是人家看在淳于大人的面子上，没有给什么拖延，也没有收受好处。”
官场历来如此，要完全清廉是不可能的。
水至清则无鱼嘛。
这个道理，唐稣还是懂的。
她道：“不管如何，你们要洁身自好，做事凭良心，做生意讲诚信。否则赚来的钱花的也不开心。对不对？”
“是，夫人教训的是，我们都记下了。”张氏兄弟应下。
唐稣想了想，问：“听说清徐的张三李四也来了，他们现在怎么样？”
张恒水笑道：“张三啊，现在可威风了，管着清徐所以的田地呢，李四开了好几个成衣厂子，织出来的丝绸都卖到外国了。”
这些唐稣也打听过，就笑道：“这是生意，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那？”
“他们二人身体如何，有没有成婚？”
张恒水没想到她关心的不是生意，却是下人的身子和家事，未免有些惊讶，便笑道：“他们都成亲了，李四还抱了个大胖小子呢！张三的媳妇也怀上了，估摸着再过两三个月就生了。”
“啊。”唐稣低低的笑了声，“真好啊。”
她问：“石妈呢？”
张恒水笑道：“夫人还知道石妈呢？石妈身子好着呢，不过最近有点烦。”
唐稣关切的问：“怎么呢？”
宫青城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张恒水道：“石妈的女儿周小梅，最近谈了一门亲事，可对方婆家是厉害角色，石妈既想女儿出嫁，又担心她过得不好……”
唐稣闻言松了口气，笑道：“这个烦恼没什么。若过得不好，休了那男人便是。万事有我呢。不过，这样也好，有点事情做，也免得石妈太寂寞，总是嚷着要朝京城跑。”
石妈年纪大了，还是留在乡下女儿身边养老最好。
张氏兄弟闻言相互看看。
这语气，跟旧主子可真像。
唐稣又细细的问了清徐一些人的事情，并不管那些生意啊，钱啊之类的事情。
张氏兄弟虽然纳闷，但心里也觉高兴。
跟着这样的主子，总比只知道赚钱的强。
见过宫四爷和张氏兄弟后，管家在帘子外面回话，说道：“夫人，牙行送了十个丫头进来，您现在要看看吗？”
最近府里老夫人和静儿身边的丫头年纪大了陆续放出去不少嫁人的，就需要补充新来伺候。
给府里挑人，唐稣必须要亲自过目看一眼才行。
第二千一百五十四章 逞能的高龄孕妇
唐稣披上斗篷，去前院挑人。
卖身都是穷苦人家活不下去的女儿们，她把她们留下来，倒是帮了她们。
否则她们也会被父兄卖到别处，要么嫁给一个腌臜男人，白白的糟蹋了。
而淳于越对下人一向宽容厚待，等她们大了，会好好挑一门婆家嫁出去，若是不肯嫁的，依旧留在府里。
吃穿用度比外面不知好了多少倍。
也确实有不少婢女留在府里习惯了，到了年纪也不肯出去嫁人的。
因此，想要进淳于府伺候的有很多。
若是被选上了，也算是脱离了从前的苦日子。
牙行的婆子领着十个女孩子站成一排，训话道：“你们给我表现好点，争取让夫人看上你们，你们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女孩子们都很紧张，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搁。
牙行婆子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淳于府！咱大明最尊贵的地方！你们能来这里，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冒犯了夫人，别说你们，就是我也是一个死字。”
淳于府的大名，谁不知道。
偏生婆子又一直威吓他们，以至于唐稣到的时候，有个女孩子直接紧张的晕了过去。
这可是当着夫人的面，牙婆吓的脸色惨白，当即跪下磕头求饶。
其余几个女孩子也跟着磕头。
有的甚至哭了起来。
唐稣无奈，对浅杏说：“我有这么可怕？”
浅杏抿嘴笑道：“外面不知道的人，自然惧怕咱们高门大院的。”
她对管家说：“夫人每天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在这里耗？让她们都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管家连忙应下，又瞪了眼牙婆。
这时门子来报：“夫人，那边府里来人传信，说二夫人身子不太舒服，请您过去一趟看看。”
“二舅母身子不好？”唐稣吓了一跳，“管家，备车，我这就过去。”
二舅母虽然一向身子康壮，但到底年纪不算轻，算是高龄孕妇，得小心再小心。
“管家，你马上去请孟太医到将军府去。”唐稣吩咐着，登上马车，急急忙忙朝将军府去。
二夫人果然不太舒服，正躺在床上呢。
唐稣匆忙进来，气也来不及喘一口，问道：“二舅母，你怎么样？”
陈丹锦和陈丹溪也在。
他们见她小脸通红，额头冒汗，便道：“妹妹你别急。”
“你这孩子，跑的一头汗，都嫁人了，做了主中馈的主母，还是这般急躁。”二夫人浅笑着说道，“我没什么事，都是你哥哥们大惊小怪的。”
将军府四个公子，都是男人，老夫人年纪又大了，唯一的儿媳妇又住在公主府里。二夫人这孕中的事情，也确实没个能说的人。
陈丹锦派人把她请来，也是情理之中。
唐稣道：“二哥若是不叫我来，我才要生气呢。舅母，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呢？”
“没事，就是提了把兵器，见了点红，”二舅母看了眼两个儿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儿子都娶媳妇了，她这才怀孕，也确实不好意思。
第二千一百五十五章 苗苗失踪
把陈丹锦和陈丹溪赶出去后，唐稣仔细问了情形，认为应该不打紧。
只是见了一点点红。
很多怀孕的女人孕期前期都会见红。
待孟太医来后，诊断过，也跟唐稣的意见差不多，说了些安心的话，又写了方子才离开。
唐稣亲自安排人去抓药煎熬，又叮嘱二夫人：“舅母啊，您以后可千万别再拿重物了。有了这一次就罢了，以后要好生养着。”
二夫人叹气：“从前怀你两个哥哥的时候，我不知道的时候还骑马练武呢，什么事都没有。如今是老啦。”
唐稣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您还年轻呢。你生两个哥哥的时候，一直都是带兵骑马打仗，如今您待在后院做夫人，养尊处优的，身子娇贵，哪里能跟从前比？”
“瞧这小嘴儿甜的，就是比那两个臭小子会说话。”二舅母被她说的高兴起来，摸了摸肚子，笑道，“如果也能给我个贴心小棉袄，我真是要高兴坏了。”
“二舅母一定会如愿的。”
“我叫厨房做了杏仁奶酪，你留下吃一些。”二夫人让人拿吃的给她，拉着她说话。
得知唐稣过来，老夫人又叫她过去，把留着的好东西都给她拿着。
唐稣虽然不缺什么，但老人家的心意，从不拒绝，高高兴兴的收下，坐着马车回去。
谁知淳于府却乱糟糟的。
唐稣一进去，就看见淳于静满脸是泪，哭的梨花带雨，淳于老夫人陶氏满面怒容。
“静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唐稣急忙询问。
淳于静看见她，一下子哭出声，“嫂子，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您打我骂我吧！”
“到底怎么了？”唐稣扶着她，看向陶氏，“母亲，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稣儿，你听了千万别急，是……苗苗不见了。”陶氏皱眉道，“我已经派人去让越儿回来。也去应天府报官了。”
唐稣心头发紧，强自镇定下来，“苗苗如今顽皮，会不会藏在府里哪个地方了？照顾苗苗的人呢？”
梨花和巧娘一直跪在外面呢。
唐稣立即让人把她们带来。
梨花哭着说：“院里新分来一个丫鬟，我看她挺懂事的，就说让她在院里做点杂活……晌午三小姐午觉，我守在旁边眯了一会，谁知醒了姑娘就不见了……”
她哭的说话都不连贯。
巧娘补充：“除了三小姐，还有那个新分来的丫头也一起不见了……”
梨花把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都是奴婢的错，求夫人打死我！”
“好了。”唐稣拉住她，“你也不是故意的。那个新分来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
“嫂子，是我……”淳于静悔恨的几乎要撞墙，“之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管家领着几个女孩子出去，管家说嫂子去将军府没空挑选，我想着嫂子忙，就帮着选了几个，分配到各房里……我没想到竟然混进来一个包藏祸心的……呜呜呜。”
她哭的上不来气。
“静儿别哭，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弄清楚那个丫头的来路，还有她带走苗苗的用意。”
第二千一百五十六章 怕他们狗急跳墙
“对，稣儿说得对。”陶氏心里虽然怪女儿，但以免让儿媳更担心，她也只能忍着怒气，没有呵斥女儿。
唐稣叫来管家：“你立即去牙行，把关于这个丫头的所有信息都问清楚。巧娘，你跟着管家去，免得说不清楚那丫头的模样。”
管家领着巧娘急匆匆去。
淳于越也赶了回来。
“唐唐你别急，我已经去跟应天府打过招呼，也让十三的五城兵马在全城寻找。只要人没出城，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万一出城了呢？”唐稣忧心忡忡，“苗苗还那么小，万一她闹腾起来，被打了怎么办？”
说着，唐稣的眼泪就下来了。
苗苗一直都是她捧在手心，当作女儿养着的。
一想到她会挨饿，挨打。唐稣的心都要碎了。
这些倒还罢了，万一他们伤了苗苗的性命……
唐稣不敢再想下去。
淳于越冷静的说：“唐唐，你别慌。苗苗这么小的人，也不可能跟任何人有仇，绑架她的人，一定是有目的的。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们不会伤害苗苗。”
“难道说，是冲着我来的？”唐稣逐渐冷静下来，“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
她想的一点也没错。
没过多久，一个裹着石块的纸团，就被扔进了淳于府的门口。
门子看见后，想去追那个人，却没有追到。赶紧把纸团送进去。
唐稣打开纸团，快速看两遍，然后递给淳于越，说道：“你说得对，他们确实是冲着我来的。”
纸上说，要唐稣在酉时一刻去位于城北的一处宅子。
只能她独自一人去，不能带任何人。
否则他们便直接杀了苗苗。
淳于越看完了纸条，眸色阴沉：“不知死活的东西！唐唐你在家等着，我立即带人过去，把苗苗带回来。”
“阿越，不行。”唐稣连忙阻止他，“他们既然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入府里把人苗苗掳走，还不被任何人发现，就说明他们并不蠢笨。旁的不怕，只怕他们狗急跳墙，真的伤害苗苗。”
“难道你真的要独自前往？”淳于越摇头，“我不同意。他们既然是冲着你来，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不能让苗苗受到伤害，我也决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
“阿越，你忘了我的本事？好歹是段十诫的徒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伤到。”唐稣努力说服他，“如果你不放心，你跟在我后面，不要进去。若是有什么不对，我就立即求救。以我的本事，这点时间总不至于拖延不出。”
淳于越仔细想了许久，知道若不让她去，她绝不能放心。
他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我会隐匿在旁，不会叫他们发现，随时可以保护你们。”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淳于越又做了些准备，和唐稣分别换了身轻便装束，一同坐着马车去往纸条上写的地址。
这处宅子地处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树木庄院可以藏人。
想必对方也是精心挑选了这么个地方。
以免被对方发现，马车远远就得停下，唐稣独自下了马车，朝宅子走去。
第二千一百五十七章 是她
淳于越紧紧尾随着而去。
唐稣走到宅子门口，抬起手，推开略微陈旧的木门。
吱呀一声。
门开了。
里面传来一股陈旧的霉味。
到处都是灰尘，显然是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废弃宅院。
她刚走进去，就看见对面有一张网迎面扑来。
她立即闪躲开。
有声音传来：“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你的妹妹！”
随即有哭声传来。
是苗苗的声音。
唐稣心中一紧，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网落下，把她缠住。
随即有两个蒙着脸的人走过来，拿绳子把她捆住，拽到屋里，然后紧紧把门反锁上。
屋里，有人。
一个年轻女子，正抱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正是苗苗。
苗苗嘴里被塞了布团，小脸上都是眼泪鼻涕，头发也全都乱糟糟的堆在一起。
看起来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必定吃了苦头。
唐稣心疼的几乎要哭出来，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唐姿！”唐稣看着年轻女子，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
抱着苗苗的，正是唐姿。
许久没见，她变的沧桑了许久，也老了很多。
她穿着一身旧的粗布袄，皮肤粗糙发黑，头发也胡乱用一根竹筷挽着，看起来很是落魄。
“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能认出来我？”唐姿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她抱着苗苗，走到唐稣面前，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她的脸，轻笑道：“瞧瞧这张娇嫩的脸蛋儿。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的漂亮，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唐稣看着她：“你的眼睛，已经好了？”
“当然没有。所以，我只有距离你这么近的地方，才能看得清你这张魅惑人的脸蛋啊。”唐姿指尖用力，狠狠的捏了把她的脸。
唐稣的脸立即出现红印子。
她冷冷道：“唐姿，你有什么就冲我来，放了苗苗。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放了她，你还怎么乖乖听话？”唐姿冷笑，“唐稣啊唐稣，你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你把我害的好苦！”
她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扇了唐稣一个耳光。
唐稣的嘴角溢出血丝，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你害了我，害死了沈哲！害我沦落到这般地步，我筹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唐姿说着又反手打唐稣一耳光，厉声叫道，“你敢动一下，我就在苗苗身上划一道口子！”
她紧紧勒住苗苗，苗苗又痛苦又哭不出来，小脸憋的通红，小手小脚拼命挣扎踢打。
唐稣心疼的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她吼道：“唐姿你个贱人，你再动她一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唐姿的动作听了下来。
她轻蔑的朝门外看了眼，“让我猜猜，你一定还带了旁人来，就埋伏在外面？我知道你的淳于大人很厉害。我也不会只有一个人啊，我在这间屋子外面洒满了炮仗里的火药，只要有旁人敢出现，这间房子就会立即被炸掉。”
第二千一百五十八章 乖乖不怕
唐姿的表情变得癫狂。
唐稣道：“你疯了？这样你也会死！”
“我今天就没想着活着离开！”唐姿眼睛通红，厉声叫道，“你这两年过着风光无限，锦衣玉食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抬手又扇了唐稣一耳光，骂道：“不，你不知道！从小我各方面都不比你差，可为什么你有这样的好运气，人人都喜欢你，人人都爱你？就连淳于越都爱你！你凭什么？”
唐稣的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痛。
她一字一句道：“唐姿，只要你放了苗苗出去，我保证，我会补偿你。”
“补偿？你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好啊！”唐姿哈哈的大笑，“我要你的身份，你的容貌，你的钱财，还有你的男人！”
唐稣盯着她。
“怎么，舍不得了？”唐姿神情讥讽，一把抽出苗苗嘴里的布条，然后狠狠捏了把她的脸颊。
苗苗疼的哇哇大哭。
唐稣急的叫道：“你打一个孩子有什么意义？你要想出气，就来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打她？孩子？孩子怎么了，我的孩子生病了没钱医治，那么小的一个人就孤零零的去了，难道他不可怜？”唐姿尖叫道，“这个小妾生的贱蹄子，凭什么过着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我今天就要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她神色疯狂，已经有点神志不清，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哈哈狂笑道：“唐稣，你不是最美，最聪明，最得意吗！我今天就要你跟我死在一起！”
她把火折子向门口扔去——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砰的破窗而进，翻飞着扑过去，一把抓住火折子，直接掐灭，然后稳稳落在地上。
他转过身来，冷冷看向唐姿。
正是淳于越。
唐稣面露惊喜：“阿越，小心。”
“唐唐放心，我的人已经围了这里，正在清理附近。”淳于越说着上前一步，飞起一脚，把唐姿给踹飞出去。
唐姿撞到墙上，又滚落下来。
无比狼狈。
苗苗被松开，她哇哇哭着扑向唐稣，搂住她的脖子，再也不肯松开。
淳于越急忙过来，把唐稣的绳子解开。
唐稣顾不上自己脸上的伤，紧紧抱住苗苗，落泪道：“乖乖不怕，姐姐在这里。”
“痛痛……”苗苗一边哭，一边委屈的指着自己的胳膊。
唐稣把她的袖子卷起来，赫然都是针眼和烫伤。
原本白嫩圆滚的胳膊，惨不忍睹。
连淳于越看了都皱眉。
梨花和巧娘扑进来，立即把苗苗带回去，找大夫医治。
唐稣怒不可遏，冲过去一把把唐姿给抓起来，对准她的脸，啪啪啪的二十多个大耳光子下去，“该死的贱人，对一个小孩子都下这样狠的手，你落到这个地步，你他妈的活该！我只可怜你的孩子，投生到你的肚子里，白白被你害死！”
唐姿被打的满嘴是血。
唐稣把她扔到地上，朝她身上连踹几十脚，直到打不动了，才停下。
唐姿嗬嗬的发出怪异的笑声：“你打死我，你可别后悔！”
第二千一百五十九章 无力回天
“后悔你妈！”唐稣一脚踹到她脸上。
唐姿又吐出一口血，挣扎着叫道：“唐稣！你以为我筹划这么久，就只有这一点吗？能够从淳于府带走人，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的！”
唐稣停下动作：“你要说什么？”
“你以为，恨你的人，只有我一个吗？”唐姿哈哈笑着说，“唐蓝，那个做了皇后的小贱人，凭她也配？”
唐稣一脚踩在她脸上：“你说什么？”
唐姿叫道：“你杀了我，唐蓝那个小贱人就死定了！”
“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负责去淳于府偷走苗苗，把你引出来。另一边，有人混进了宫里……你猜，他们要做什么？”唐姿勾唇，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唐稣猛地抬头看向淳于越。
淳于越道：“我们立即进宫。江兴，你来负责这里，把她看好了，绝对不要让她自杀！”
“是，大人！”江兴是接替流云位置的人。
淳于越和唐稣立即骑马飞奔进宫。
宫里果然出事了。
皇后吃过饭后，便一直昏睡，直到宫女发现不对劲，叫来太医，才知道她竟然中了毒。
且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这还是孟太医医术高明，才没有让皇后当场毙命。
即便如此，皇后也是奄奄一息。
淳于越和唐稣到的时候，唐蓝唇色发黑，面色发青，眼看就要不行了。
赵侍正在狂怒之中，殿内外跪倒了一大片。
唐稣急匆匆赶到，看了唐蓝的情况，问孟太医：“她到底中了什么毒？下毒的人呢？”
“下毒之人已经自尽。”孟太医跪在地上，缓缓摇头，“至于娘娘所中之毒，乃是鹤顶红。”
这些剧毒，哪里有什么解毒的法子呢。
孟太医说：“中毒已深，臣……无力回天！”
唐稣心中一凉，缓缓坐了下来。
不！
不对！
唐稣看了眼孟太医，对淳于越说：“阿越，审问唐姿，她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如果真是无药可解，唐姿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淳于越亲自去审讯唐姿。
唐稣出宫去求救。
她在红袖楼里，找到了段十诫。
这货正让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说书给他听，他自己喝茶小酒，眯着眼睛打瞌睡。
好不惬意。
“臭老头！”唐稣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给你钱可不是让你来这种地方鬼混的！你给我出来，我有要紧事找你。”
段十诫哎呦哎呦的站起身，“你这凶巴巴的臭丫头，没礼貌！”
他又很猥琐的对说书的小娘子说：“别见怪啊，这是我的徒弟。”
“给我走！”唐稣拉着他就走。
段十诫道：“你急什么，我付的钱还没到时间呢……”
唐稣吼道：“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我把你最喜欢的那个姑娘赎回家送给你！”
“真的假的，人家的身价可不便宜。”
“哪怕是一百万两银子，老娘也拿得起！”唐稣拉着他走下楼梯。
唐稣话音刚落，楼里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红袖楼沸腾了。
第二千一百六十章 救不了
唐稣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七八个姑娘窜出来，围在他们身边，纷纷自我介绍。
“我身价不高，只要十万两！老爷子您看我怎么样？”
“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限时特价十五万！”
“我会煮茶会做饭，还会暖床，只要十三万！”
“我是上一届花魁，只要二十万！”
“……”
段十诫在勾栏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这般受欢迎。
他嘿嘿笑着搓搓手，正准备好好挑选一番，只听小徒弟一声大吼：“我是唐稣，再不滚我烧了你们红袖楼！”
刷！
姑娘们自动退避三舍。
这位漂亮姑娘竟然就是淳于家的夫人哟！
她就算真的一把火烧了这里，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唐稣立即拉着段十诫，跳上马车，飞奔到皇宫。
众人看她带来一个衣服皱巴巴的白发老头来，都很不解。
赵侍朝奄奄一息的唐蓝看看，就没有言语。
此时此刻，谁能救唐蓝的命，他就愿意把他当祖宗供着。
唐稣拽着段十诫来到唐蓝床前，说道：“老头，我妹妹中毒了，你一定要救救她！”
段十诫本来还嘟嘟囔囔的不乐意，待看见唐蓝的模样，有些意外，就弯腰给她把了脉，皱眉道：“这种毒，不好办啊。”
“是鹤顶红吗？”
“鹤顶红？”段十诫扫了眼唐稣，“谁跟你说的？”
唐稣朝孟太医看了眼，“师父，那皇后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是软筋散。”淳于越的声音传来。
他从门口走进来，神色严肃。
唐稣眼巴巴的看向他。
淳于越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拷问唐姿，她招了，用的是软筋散。”
段十诫道：“哦，软筋散，看她这模样，也确实如此。只是，里头应该还掺了别的毒，也就是你说的鹤顶红。”
唐稣忙问：“师父有办法解吗？”
“没办法。这毒没有解药。”段十诫说道，“我虽然可以把鹤顶红解了，但软筋散却没办法。这是源自西域的奇毒。”
赵侍沉声问：“会死吗？”
“有我在嘛，死倒也不至于，不过……”段十诫摇摇头，摸出一粒丸药交给唐稣，让她喂给唐蓝吃下去，“不过这软筋散，会让人的筋骨慢慢的萎缩，一点点失去四肢身体的控制能力，最后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赵侍脸色十分难看。
唐稣问：“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师父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
“这会儿知道拍马屁了？”段十诫捏着胡须，“你师父再厉害，也不是神仙，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赵侍道：“只要能留下她的命，朕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治好。”
段十诫在唐稣的央求下，用银针给唐蓝医治，尽量逼出一些毒素出来。
只是，仍旧有许多残留的毒无法清除。
赵侍让众人都退下，他要独自陪着唐蓝一会儿。
唐稣等人退出来。
段十诫道：“这种毒啊，我也许多年没见过了。也不知是谁这么恶毒，拿这种毒对付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