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驾崩
赵侍捏住茶杯的动作顿住，沉默片刻，道：“我对所谓皇权王位，都不在意。当初来，只是为了帮大人。”
“你就没想过，即便你不争不抢，别人也不一定相信，也不一定会放过你？”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赵侍神情平静，“不久之前，大人也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哦，那时赵谌还没做太子，大人问的是，我愿不愿意做太子。”
唐稣微怔，轻声说：“你不愿意？”
“如果大人有需要，我便做。”赵侍一向平板严肃的脸上，即便在说着这种话题时，依旧没什么表情，“从清徐离开之前，我曾与姐姐说过一句话，不知姐姐是够还记得。”
“什么？”
“我说过，我进京是为了大人。不管我此刻，将来身份如何，我始终效忠大人。”他说道。
唐稣说道：“你是皇子，如今是王爷，而阿越只是臣子。”
“当我年幼吃不上饭差点饿死时，是大人救了我，把我带回府中，收留我。否则我也活不到今天。”赵侍淡道，“我这个人，不算聪明，但还算忠义。兄弟残杀之事，我不屑于做。不过，如果大人需要，我便去做。”
唐稣看着他坚毅的面部线条，心中涌上几分敬佩和感动。
这世上，有人为利，为益，不顾生死。
也有人为情为义，舍身忘我。
赵侍，便是后一种人。
只是，听完赵侍这番话，唐稣一时间倒不好再说下去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阿越对于这件事，从来没有一点表示。
阿越太了解赵侍，把赵侍当作真正的兄弟。
作为兄弟，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让赵侍做违背心意之事。
便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跑进来，撞撞跌跌跪到地上，大声嚎哭：“王爷，王爷……皇上，驾崩了！”
“什么？”
“皇上驾崩？”
赵侍和唐稣同时霍然起身，面色骇然。
赵侍更是面色惨白。
他对皇帝，始终还存着父子之情的。
小太监涕泪满面：“宫里才传出来的消息，还请王爷速速进宫！”
“备马！”
赵侍向外跑去，回头喊道，“姐姐，还请你代为照应蓝蓝！”
“哦，好！”唐稣心头也是一片乱麻。
皇上竟然……死了！
虽然他已经病了好些天，但也实在是过于突然了。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先去安抚唐蓝，唐蓝听说皇帝驾崩，也是大为吃惊。
“姐，皇上驾崩，太子就要即位了吧？”唐蓝心中砰砰直跳，小声问。
“应该是。”
唐稣暗暗握了握拳头。
皇上去的太快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赵谌这个皇帝坐定了。
只盼望他真的是个好皇帝。
“姐，我这里一切都好，没什么事，你回将军府吧。”唐蓝主动劝她，“刚才你不是说，之前外祖父也进宫了吗，也不知他有没有回来。”
唐稣也很担心陈老将军，闻言点头：“好，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出去乱跑。我先回去一趟。”
她坐马车回到将军府。
远远的，耳中忽然传来云板声。
一，二，三，四！
四声！
唐稣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题外话－－－－－－
还有……o(╥﹏╥)o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失去了最疼爱她的人
云板响了四声。
唐稣浑身冰凉，脑子中一片空白。
赶车的阿大也慌乱的叫了一声，颤声回头：“大小姐，您，您听见没？”
“听见了，停下。”唐稣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阿大慌忙停下马车。
唐稣从马车里撞撞跌跌跳下来，隔着一段距离，朝将军府跑。
她刚跑到门口，便与陈丹溪撞了个满怀。
“四哥！”
唐稣顾不上摔疼的胳膊，爬起来拉住他，“四哥，刚才我听见云板响了，怎么回事？”
神三鬼四，云板响四声，是丧声。
这表示，府里有人去世了。
陈丹溪满脸是泪，声音更咽：“阿稣，是祖父……”
“爷爷……”
唐稣的脸刷的白了。
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阿稣！”陈丹溪慌忙扶住她。
“四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唐稣抬起头，眼眶含泪，声音沙哑。
陈丹溪眼泪刷刷直掉。
他用袖子抹了把眼睛，“阿稣，先起来，我们进去。祖母她们都在里头。”
唐稣任由他拉着，一步步走进去。
府里一片慌乱。
老将军的院子里已经拉上了白布。
老夫人坐在床边，陈伯达，陈仲达兄弟并二位夫人，以及陈丹青，陈丹锦，吊着胳膊的陈丹玖，全都跪在地上。
床上。
老将军面容安详，双手安置在胸口。
他闭着双眼，花白的头发依旧整整齐齐，脸上的皱纹静谧着。
唐稣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这一幕，双脚犹如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动。
陈丹溪拉着她走到床边，跪下，滴泪道：“祖父，阿稣回来了。”
唐稣跪在床边，看着老爷子安详的容颜，依旧是那么慈祥。
只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一看他最疼爱的外孙女。
唐稣一下子就意识到，她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
“爷爷……”
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喉咙犹如被堵住，铺天盖地的伤心和痛苦潮水般把她瞬间包围。
她趴在老夫人腿上，嚎啕大哭。
她哭声凄惨。
满屋子也一起落泪。
唯有老夫人没有哭。
她只是神情木然，显得异乎寻常的冷静。
“稣儿，别哭。”她慢慢摸着唐稣的头，声音低低的，“你爷爷去的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
唐稣哭着叫道：“爷爷的病已经快好了啊，怎么会突然走了？”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她甚至连老爷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门口响起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唐稣回头，看见淳于越一袭白衫，站在门口。
她哑声说：“阿越，爷爷走了……”
淳于越面容悲戚，走过来，跪在她身边，轻声说：“我知道，只是，还是来晚了一步。”
“什么？”
唐稣愣愣抬头，“什么来晚了一步？你早就知道爷爷会……”
淳于越低声说：“陈老将军面圣过后，得赐一杯鸩酒。”
“鸩酒？这不是毒酒吗？皇上为什么要赐毒酒给爷爷？”唐稣忽然想起一件事，“皇上也驾崩了啊。”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好恨
淳于越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皇上知道自己时日无几，便招了几个旧臣过去，私下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我也是才打探到，皇上给这八名旧臣，每人赐下一杯鸩酒。”
屋里众人神色不变，只是更加悲痛。
显然，陈伯达等人也已经知道了陈崧的死因。
唐稣却想不明白。
一股怒火从她的脚底一直冲到头顶，她怒叫道：“皇帝要死就死去，为什么要拉着爷爷给他陪葬！该死，该死！”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换作平常，陈伯达兄弟一定会阻止她。
但这会儿，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圣人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事实真的发生在自己头上，却又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唐稣现在真恨不得冲到宫里，一把火烧了皇宫和皇帝的尸体，以泄心头之恨。
“阿越，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告诉我，阻止爷爷喝毒酒！”唐稣哭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唐唐，对不起……”淳于越抱住她，满心都是内疚，“我一打探到就立即赶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稣儿，这事儿与越儿无关。”老夫人冷静的说道，“再生气，再伤心，也别迁怒。也都别哭了！”
她年轻时便带着儿女万里迢迢奔赴战场，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作为一名军人的妻子，她早已经做好了丈夫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
如今丈夫在自己面前安然去世，她虽然伤心，但并没有崩溃。
淳于越轻声说：“老夫人，没关系。就让唐唐哭吧。怪晚辈也没关系。”
唐稣扑到床边，握住老将军已经冰冷的手，眼泪汹涌而下。
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在自己死之前，赐死这几个年事已高的有功之臣。
可气，可恨！
唐稣的心中充满了恨意和伤心。
她哭了很久。
从上午到天黑，水米不进的跪在老将军床前。
谁劝都没用。
陈丹青曾试着把她强制带走，她就使劲哭，哭的眼睛红肿，声音沙哑。
也不肯吃饭。
最后实在没办法，陈丹青又把淳于越请来。
皇帝驾崩，国丧之际，淳于越也很忙。
他赶过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立即上前把她的睡穴点了，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好好睡一觉。
否则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情绪也会崩溃。
唐稣足足睡了一整夜。
还是元元利用系统帮她发短信给叶导请了两天病假。
她醒来时，看见淳于越坐在床边，神情温柔带着几分怜惜。
“唐唐，”他柔声说道，“饿不饿，我带了你喜欢的瘦肉粥，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唐稣看着头顶的幔帐，静了许久，坐起身体，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知道这是长时间不吃饭低血糖的表现。
“我喂你吃。”淳于越扶住她。
“我自己吃。”唐稣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粥放进嘴里，安静的吃着。
淳于越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忽然瞧见她正流眼泪。
泪水落进粥里，混合在一起，被她吃了进去。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功高震主
淳于越的心抽了抽。
他握住她的手，“唐唐，别哭了，好吗？看着你哭，我的心也要碎了。”
唐稣抬起头，眼泪正从眼角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她用手背抹了把脸颊上的泪水，哑声说：“阿越，我想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爷爷一生忠烈，半生戎马，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最终便只得到这个结果？”
淳于越从袖口拿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给她擦拭泪水，轻声说：“因为皇上终究是皇上。”
唐稣怔怔看着他：“你不是说，皇上很敬重爷爷的吗？他这么对待爷爷，地下如何相见？”
“到了地下，老将军也还是臣子啊。”
淳于越轻叹，“老将军的那样的人，即便被赐死，也绝不会对皇上心生怨恨。”
“愚忠！”
唐稣咬牙道，“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为寇仇。皇帝要我死，我必定把他当仇人！”
淳于越细细咀嚼这两句话，没有说话。
唐稣抽出手，道：“阿越，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都明白。皇上杀功臣，原因不外乎是功高震主，为了自己的江山永固！他们也不想想，朝代更迭，几百年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大明朝存在！”
“唐唐，你……说什么？”淳于越愕然看着她。
“阿越，这些当皇帝的人，实在太可恨了，你们这些臣子，何必还要给赵家卖命？到头来，直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唐稣恨恨的说，“干脆灭了这个昏庸无道的大明朝！”
“唐唐，你这些话，在这里说说便罢，可别出去说。会给将军府招来祸事。”淳于越轻声说，“皇上对老将军敬重是真的，若非他命不久矣，也是绝不会伤害老将军的。”
“他自己快死了，就要拉着别人一起死？”
“皇位更替，应该是徐徐图之的事情。皇上正当壮年，原本以为还有许多年可以慢慢做准备。谁知道……”淳于越摇头，细致耐心的解释给她听原委，“如今，兵权都落在老将军的旧部手中，皇上还没来得及徐徐收回，就突染重疾。他担心自己走后，太子镇不住这些有功之臣，守不住这大明的万里河山呐。”
“狗屁！”唐稣怒道，“如果爷爷有反心，还会等到现在被他赐毒酒？”
淳于越没在意她的粗话，说道：“皇帝居高位太久，即便是明君，也会逐渐变得猜忌多疑。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让太子能顺利登基，稳固大权，为太子抹除掉威胁。”
“他怎么没杀了王太师和余珣？他们俩才是这朝中最有权势之人！”
提及自己的老师，淳于越苦笑道：“他们俩虽然有权，但毕竟只在这京师之地。皇上要收回，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与千万里之外的几十万大军军权，有本质区别。”
唐稣心里很难受：“爷爷也早就把兵权交出去了啊。”
“老将军军威太重，这些年来，他的部下遍布三军……”
“他这么对待功臣，就不怕寒了臣子们的心！”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淳于越道：“所以皇上知道，他必须在自己临走之前做完这件事，不能留给太子。”
唐稣冷笑。
“唐唐，我知道你恨先皇。但你要明白老将军的一片苦心。”
“什么？”
“先皇给老将军毒酒，是让他带回来，自己选择是够喝下去的。”淳于越轻声说，“老将军选择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老将军要保全将军府，保全你们。他知道，如果他不死，皇家便不会对将军府放心。上次栽赃的事情，依旧会发生。他去了，将军府不再这么招眼，皇家也就会放过你们。”
唐稣就怔怔的。
淳于越又道：“如今正值国丧，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已经登基摄政。”
唐稣没说话。
她现在对赵氏皇族，一点好感也无。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毫不犹豫让大明覆灭，让死去的明源皇帝看看，就算他杀了这些有功之臣，他的后代也依旧守不住江山！
淳于越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见她不再哭，便柔声说：“唐唐，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老将军不在了，将军府还有老夫人，她现在一定比谁都伤心。你要好好的安慰陪伴她。”
唐稣轻轻点头：“我知道。”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淳于越觉得她的脸颊有点不正常的红色，神情也蔫蔫的，伸手一摸，滚烫。
“你发烧了。”他站起身，“我去让人找大夫来。”
“阿越，不用。”唐稣忙拉住他，“我这里有药，吃颗退烧药就好了。府里现在这样，我不想再让奶奶和舅母她们担心。”
淳于越记起她的药很管用，便帮她找出来，看着她吃下去，道：“唐唐，你歇歇，我现在还要进宫。”
“你去吧。”
唐稣知道他现在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至于她自己，国丧她不在意，但家丧在身上，也不可能躺在床上睡觉，待淳于越离开，她便换上一身白色孝衣，去了灵堂，和陈丹青他们一起，给老爷子守灵。
守到晌午，她越发觉得头重脚轻，身上一阵阵的发寒发热。
就有些坚持不住。
还是陈丹锦发现了她的异常，立即把她送回院子，请来大夫诊断。
唐稣被逼着喝了一整碗苦汤药，盖着被子卧汗。
直到入夜，烧才逐渐退下去。
陈丹锦守着她，见她醒来，先让梨花准备些吃得来。
“二哥，你怎么不去灵堂呢。”唐稣嘶哑着声音问，“我没事。”
“生病了也不说话，若你也有什么差池，你叫奶奶怎么活？”陈丹锦冷着声音说道，“起来把粥吃了。”
唐稣靠着枕头坐，看二哥也是脸色憔悴，想起爷爷不在了，心底里一阵阵的发酸。
“二哥，你恨皇家吗？”她问。
“恨。”陈丹锦端着碗，眼帘微垂，“但是，阿稣，我们陈家世代忠良，爷爷不会允许你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你也不可以给爷爷一辈子的忠烈抹黑。”
唐稣怔了怔。
“阿稣，先皇已经驾崩，爷爷也随着先皇而去。我们虽然伤心，但依旧要谨遵本分。”陈丹锦眼眶有泪光一闪而过，“记着你说过的话，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题外话－－－－－－
晚安，谢谢月光，哈哈大笑水桶腰和さま的打赏。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舍不得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这句话，让唐稣想起立春。
她不是不能接受亲人离开，但立春和爷爷都死的太冤了。
如果爷爷是寿终正寝，她虽然伤心，却不会有任何怨恨。
她没有接受过任何服从皇权的教育，并不懂得什么忠君爱国。
她只想要亲人们好好活着。
“二哥，我不会让给爷爷抹黑蒙羞，但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给爷爷报仇的。”她认真的说。
陈丹锦注视着她的眼睛：“阿稣，先皇也已经驾崩了，你又找谁报仇呢？”
“父债子偿。”
“阿稣！”陈丹锦不希望她走极端。
“二哥，我的意思是，错的是这皇权，是被皇权熏出来的膨胀利欲之心。”唐稣端着粥，出了一会子神，声音轻轻的，“二哥，今天好热。”
“什么？”陈丹锦没听明白。
唐稣抬眸看他：“今天晚上，我吃不着爷爷用井水冰镇过的西瓜了。”
这句话，让陈丹锦隐忍了几天的泪水，潸然落下。
唐稣用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爷爷还没有看过她练武，还没有看着她成亲，也没有来得及抱上重孙子。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
以后，还有谁用响亮的嗓音叫她“宝贝乖孙”？
还有谁能带着她在一帮军营里的汉子面前耀武扬威？
还有谁每次出门，都要带一些小女孩子喜欢的零嘴给她？
老爷子白白的胡须，爽朗的笑容，下棋时孩子一般的耍赖……
这些，都再也再也看不见了。
唐稣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兄妹二人默默落泪。
立秋端着茶走进来，看见这一幕，也神色黯然，轻声劝道：“大小姐，您还病着呢，看您这样伤心，老爷子走了心里也不安生。”
唐稣泪眼模糊：“爷爷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就喝了毒酒？如果他肯见我，我一定能阻止他。”
“唉。”
立秋轻轻叹息。
只怕，老爷子正是害怕自己舍不得，才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他怕见了，就喝不下去了。
……
陈崧老将军的丧事，整整历经一个月，才结束。
在此期间，唐稣连将军府的大门都没有出过，除了给老爷子守灵，便是待在剧组拍戏。
丧事结束了，电影也圆满杀青了。
留在剧组里拍完合影，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朝外走，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很消沉。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她家里出了事，也没人敢跟她胡乱开玩笑说话。
叶导叫住她：“小唐，晚上有个庆祝杀青的宴会，来参加？”
唐稣摇头：“叶姐，我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如果后续需要什么宣传活动，尽管发讯息告诉我。”
电影不是拍出来就完事了，在上映之前，还需要大量的宣传活动。
作为主演，她有这个义务配合宣传。
叶导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勉强，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小唐，你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而且很认真，很努力，我很欣赏你。”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你一定会红的
“谢谢叶姐。”
“我手头还有几个剧本，正在筛选，希望还有跟你合作的机会。”叶导抛来橄榄枝。
唐稣不是不识趣的人，人家主动邀请，她自然要给面子。
“叶姐，只要你需要，随时找我，只要有适合我的本子，我什么都愿意演的。”唐稣说道。
叶导听了有几分讶然。
圈里如同她这样出身非科班，只凭借着关系和脸蛋演戏的新人不少，但背靠姜袁这棵大树，还这般谦逊努力，什么本子都肯接的就不多了。
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
长得漂亮的年轻女演员，都想接主演，大剧本。
一些小配角，或者反面角色，她们大多不肯接。
嫌钱少，怕影响自己在大众心目中的形象。
叶导真诚的说：“小唐，你一定会红的。”
“借叶姐吉言，但愿有这么一天。”
唐稣露出一丝笑容，伸出双手，抱了她一下，转身走出去。
剧组里别的人看着她纤细雅致的背影，心头都有些复杂。
这个新人，若给她机会，必定会一飞冲天吧。
……
唐稣走到外面，随手带上墨镜。
自从上次发布会后，因为电影的热度以及那张清艳绝伦的脸蛋，她现今也算个小小的红人。
走在外头，也时常会被人认出来要求合影围观。
以前她倒挺乐意跟人合影，不过现在她没这个心情。
走出剧组大楼，门口的保安一脸惊艳的看着她。
唐稣对他们笑笑，摸出手机想要叫辆出租车。
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身边，姜袁的脸从车窗探出来，道：“唐小姐赏脸一起吃顿便饭？”
自从上次在化妆间的不愉快后，这一个月来姜袁都没有找她。
唐稣自然乐得清静。
如果这会儿他不出现，她几乎快忘了这个人。
“姜先生，我家里有事。”她冷淡的说，“今天电影杀青，我和你的合约也算是圆满完成。”
姜袁道：“我想签下你，做公司的艺人。公司会提供给你最顶级的资源，以你的资质，相信很快会成为当红小花。”
唐稣没有说话。
姜袁微微一笑：“唐稣，我知道你需要钱。”
唐稣目光微凝：“你调查我？”
“公司既然要签下你，并且决定捧你，总得知道你的身世来历吧？”姜袁说着，眉头微皱，“按理说，你只是个孤儿，我不明白你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你从康云云的公司拍卖宝石，起码赚了上千万。”
唐稣皱眉，心里有些不悦，道：“我做公益事业，捐赠给与我一样的孤儿，不行吗？”
“哦？那你的宝石又是从何而来呢？”
“姜先生，我觉得你管的有点太多了，这是我的私事。如果你怀疑我的宝石来路不正，大可以报警。想拿这种事威胁我，只怕姜先生打错了主意。”
唐稣冷冷说道。
姜袁一笑：“我只是对你很好奇罢了。我不关心你的宝石从何而来，也不关心你的钱花在哪里。我只需要知道，你愿不愿意与公司签约。赚的钱，你四，公司六，如何？”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来真的
唐稣有些犹豫。
她对行情并不了解，但也知道这个分成不算低。
尤其是，对于她一个新人来说。
元元极为兴奋，叫道：“答应他，答应他！结婚，结婚……”
“闭嘴！”
唐稣怒道。
姜袁愕然。
唐稣看他一眼，说道：“姜先生，我刚才没有说你。那个……我同意与公司签约，但我有几个条件。”
姜袁立即换上笑脸：“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接受。”
“第一，作为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我希望姜先生不要骚扰我。第二，除非必要的重大的活动，我有权利拒绝参加可有无可的商业活动。”
姜袁始终挂着笑容，一言不发。
唐稣继续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拒绝潜规则。”
“哦？”姜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当然，我会努力，凭借实力给公司赚钱。如果姜先生不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找别的公司合作，要么我自己成立工作室。”
“好，没问题，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姜袁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么现在，你可以上车了吗？”
“姜总，还记得我的第一个条件吗？我要回去休息三天，三天后来签约。”
唐稣说完，刚好出租车到达。
她利落的打开车门钻进去，扬长而去。
姜袁微微笑着。
在他后排座位传来一个声音：“哟，你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有容忍度了？”
姜袁没理会。
那人又笑道：“啊呀啊呀，我真怀疑，我们的风流大少要对这朵清丽可人的小花朵用真心了呢。”
“怎么，我就不能真喜欢一个女人？”姜袁淡淡道。
那人不说话了，片刻后，道：“你来真的啊？”
“你猜呢。”
姜袁看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口气。
……
唐稣回到将军府，换了身衣裳，打水洗脸，梳头，把房间整理好。
梨花和立秋正在院子里树下做针线活，看见她出来，忙起身：“大小姐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
唐稣看看天色，傍晚时分了。
这一个月来，她足不出户，黑夜颠倒，竟有点山中不知岁月的感觉。
虽然老将军的丧事已经办完了，但将军府的气氛依旧悲伤沉闷。
陈伯达和陈仲达两兄弟身为亲儿子，要扶灵柩回乡下，辞官为父亲收孝三年。两位夫人也跟了去。
如今府里只剩下老夫人和四个公子，显得冷清了很多。
唐稣作为孙女，自觉要为老人守孝一年。
因此她只穿着一件白裙，头上也只用银簪挽发，身上没有一点其余装饰。
很是素净。
扑棱！
一只雪白的鸽子忽然飞过来，旋转了两圈，最后停在唐稣手臂上，咕咕的低声叫着。
梨花眼睛一亮，忙放下针线过来，笑道：“这不是宫四爷的信鸽吗，好像有许久没收到过四爷的信了吧。”
她伸手从鸽子腿上解下竹管，交给唐稣，然后捧着鸽子去喂食。
唐稣拿着竹管，一时间有些恍惚。
来京城这么久，发生了许多事，她都快忘了在清徐，还有许多她惦记着的人，以及许多惦记着她的人。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努力赚钱养哥哥们
宫四爷在信里说，清徐的钱庄运行良好，让她不必担心。另外还热烈的表示要好好跟她这个小师妹亲近亲近。
随信还附着李四和张恒山的信。
张恒山说，他眼下正在朝京城出发的路上，带了不少这段时间盐行赚的银子，另外还想与她商量扩大盐行的事情。
至于张三和李四，说的是农田的事情。
地里种植的棉花已经可以采摘了，蚕也分发给农户们养殖起来，相信很快就会有第一批棉花和蚕丝出来。
张三想与她商量商量办布厂的事情。
唐稣对这件事早已经有计划，沉思片刻后，回到屋里，提笔写了一封长信，交给信鸽寄出去。
布厂在清徐办，至于染印的技术，自然由她来提供。
刚好上次收的成衣铺子，可以用来在京城销售布料和衣服。
田地和布厂交给张三李四忙，她很放心，但京城这边，却还是极度缺少人手。
写完信后，她拿着算盘，盘了盘账。
现在盐行每个月能提供给她的利润，大概有五千两银子左右，一年便是五万两。
田地那里暂时还是亏本状态，一文钱没赚回来。
至于京城的两处庄子，被她改成了农家乐之后，倒是颇为吃香，这一个月来，也已经赚钱了五六百两银子。
从顾家收来的五间铺子，暂时都由冲虚管账，一个月合起来大概五百两银子的毛利。
这还是因为顾家打下的基础好，本就是赚钱的生意，寻常的铺子可没这么赚。
另外还有钱庄。
这钱庄虽说她是东家，看起来是她最大的生意，但事实上她只是个高级打工的，也就分一点利息钱，大头都要交给皇家。
一个月大概也就四五百两银子，可以供应上上下下的吃喝没问题。
满打满算，她现在一个月的进账有六千五百两银子左右。
若是以前，这些钱她根本用不完。
但……
如今将军府里，老爷子不在了，两位老爷也辞官回乡守孝，带了五千两银子回去用。加上上次被皇帝乘机收走了一些田产铺子，家里的进项一下子就吃紧起来。
陈家四位公子，除了陈丹青在翰林院为官，俸禄不过几十两，其余三个都还在读书。
唐稣不可能让他们荒废学业武功去赚钱。
从这个月开始，将军府里吃穿用度，都是她在偷偷的贴补。
至于府里的体己存款，她不会动。
将来四个哥哥娶亲都还要用。
她的手无意识的拨弄着算盘珠子，心里默默筹划。
元元就说道：“你说你是不是天生的忙碌命，本以为靠着将军府能过上千金小姐的悠闲日子，结果还得负责这一家老小的吃吃喝喝。”
“少罗嗦。你这个靠我吃饭的小白脸，没资格说话。”
“……嘿嘿，你有没有发现，从清徐到京城，现在你一个人就担负着上千口人的生计啊？”元元说道，“仔细想想，真是让人意外啊。”
唐稣道：“胡说什么，这只是暂时的。府里眼下正是困难的时候，我不管，谁来管？反正老夫人和表哥们的生活质量，不可以受到一点影响。哼，以前我整天为皇帝忙活赚钱，这个该死的皇帝，他害了我爷爷，还指望我给他的子孙赚钱花？”
－－－－－－题外话－－－－－－
还有。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置办家业
“那可是皇帝的钱庄，你还想私吞是怎么着？”元元好心的提醒她，“你可要记着，这里是皇权社会，一不小心就要被砍头的！”
“我又不傻，直眉楞眼的就私吞。我就是不想给他姓赵的赚钱花！”
“你要怎么做？把钱庄弄倒闭?”
“这只是下下策，最好是……把钱庄转成我的私有物。”唐稣摸着下巴，眼神一看就是在转着坏水，“如果实在不行，我宁愿让钱庄倒闭，也不要赚钱给皇家。”
元元哼唧道：“随便你折腾，反正你在现代当明星赚钱给我就行。至于这里赚的这点银子，你爱怎么用怎么用。”
唐稣沉思。
元元又说道：“说起来，你的这几个哥哥，一个自尊心比一个强，若是被他们知道你养着他们，他们心里该怎么想？恐怕他们宁愿吃糠咽菜，也不肯要你的钱。”
“死鬼皇帝阴险狡诈，收走了将军府的田产铺子，将军府没了进项，总不能坐吃山空。”唐稣沉吟着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以将军府的名义买田买地买铺子。这才是长久之计。”
现如今钱庄都握在她手里。
她去找到冲虚，把上个月的利息全都取出来，一共是三万五千两银子。
原本这三万多两是要交给皇帝的。
现在嘛……
她拉着满满一箱子的银子，跑去买了五百亩田地，两个绸缎庄子，都记在了大哥陈丹青名下。
剩下的就全都存到将军府的库房里。
隔几天，她就拉着几个表哥出去转悠，觉得那里的田好，哪里的房子好，就买下来一些。
这样陆陆续续把三万两银子全都花出去，为将军府置办了一点家业。
四个表哥都以为是她自己买，殊不知这些产业全都记在了他们名下。
唐稣却觉得远远不够。
她打算每个月都把钱庄的利润拿来买田买房。
一点一点的蚕食京城的庄子和生意。
哼。
皇帝不是怕将军府势大，千方百计的打压么。
她就偏要让将军府成为京城最最有钱的人家，让哥哥们娶最有名的高门贵女。
气死地下那个死鬼皇帝！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到了夏末，她已经悄悄的为将军府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当然，除了她和冲虚，没有任何人知道。
外人都以为将军府要没落了。
可将军府依旧是高门大户，吃穿用度，皆是上上等，叫人一点也看不透深浅。
到了八月底，国孝也逐渐的过去了。
民间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
太子为先皇守孝七七四十九天期满，虽说是登基，，但也只是代先皇摄政，必须到来年清明祭祀过后，才能正式登基改国号和年号。
国孝期满的第三天，宫里来了一道圣旨，宣唐稣进宫面圣。
经过老将军之事后，将军府中对圣旨都很抵触。
陈丹青道：“阿稣，我陪你去。”
“也好。”
唐稣不想让他们担心，顺从的应下。
她跟陈丹青一起进宫，到了御书房外面。
宫里的太监宫女，也没几个熟面孔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面赵谌
一个小太监引着她进去。
御书房却依旧是从前模样。
唐稣走进去，一眼看见赵谌，穿着一身淡蓝色锦袍，坐在龙案后头。
没多久之前，上头坐的还是先皇，那张看似慈祥的面孔，回想起来实在令人恶心。
这让她有几分恍惚。
原来皇权交替，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赵谌看着清瘦了几分，也不知是太忙碌了，还是守孝期饮食清淡造成的。
她安静的立在殿中，没有行礼。
赵谌抬头，朝她看过来。
一袭简简单单的白裙，瀑布似的黑发披在身后，一根素簪。
便是她所有的装扮。
简单，简洁到极致。
却愈发让她看起来清艳如仙，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飘渺清冷气质。
“许久不见，你清减了许多。”赵谌缓缓开口。
是了。
从将军府出事那天起，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面。
上一次见面，他还是皇子，现在，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赵谌见她不说话，便站起来，走至她面前，垂眸打量着她，半开玩笑道：“小野猫，你不认得朕了么？”
朕？
唐稣定定看着他：“不认识。”
她确实不认识他。
她才发现，她一直都不了解他。
赵谌眼神微黯：“孝期刚过，朕便立即宣你进宫，你不高兴见到朕么。”
“我为什么要高兴？”唐稣神情冷漠，“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任何一个皇帝。上一个皇帝害了我最爱的爷爷，现在换作你，又要害谁？”
“阿稣，陈崧老将军的事情……”他试图解释。
“你没资格提我爷爷的名字！”唐稣厉声打断他，“你们赵氏皇族，全都欠我爷爷的！”
赵谌叹气，道：“阿稣，先皇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唐稣咬牙道，“赵谌，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将军府？你可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枉我那么相信你，把你当做自己人！”
赵谌沉默良久，轻声说：“朕知道你有很多怨恨，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宣你进宫，朕便是要与你解释清楚。”
“你说！”
“当初，先皇要立淮王为太子，朕筹谋已久，必须立即行动。朕必须一击必中，一举打垮淮王和端王。”赵谌徐徐说道，“这些都是皇子之间的争斗，历朝历代，莫不是如此。阿稣，你不理解朕么？”
“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我管不着。你只说，你为什么要害将军府！”
“朕没有害将军府。”赵谌轻声说，“那只是个意外，实际上另有其人。”
“谁？”
“朕若说了，你信朕么？”
“你先说！”
“是……余首辅。”赵谌说道。
“余珣？”唐稣愣了愣，“他为什么要害我爷爷？”
“余珣与你爷爷有一段旧怨，这件事朕会慢慢跟你解释。其实，余珣便暗地里是帮朕出谋划策之人，他要另外做什么，朕真的也没法提前知晓。阿稣，你不信朕么？”
赵谌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阿稣，朕对你的心意，始终没有变过。朕怎么会伤害你的家人？”
－－－－－－题外话－－－－－－
晚安。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立你为后
唐稣立即抽出手，神情冷淡：“皇上还是自重吧。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无关，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赵谌蹙起眉头：“阿稣，你怎么不明白呢。朕真的从未背叛过与你的誓言。”
唐稣沉默不言，垂着眼帘。
她知道，赵谌不会承认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余珣私下搞鬼，她自会查清楚。再也不会相信赵谌说的每一个字。
“阿稣，过三天，朕便要立太子妃为皇后。”赵谌轻声说。
“恭喜。”唐稣冷淡。
她一点也不在意这种事。
赵谌却有些受伤，他冲动的握住她的肩膀，说道：“阿稣，朕多想让你做朕的皇后，与你共享这万里河山！”
唐稣立即后退两步，“你疯了？以前你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现在你既是皇帝，一言一行都受到众人瞩目。如此是想给我招来祸患？”
“阿稣，如果你同意，我便立你为后！”
赵谌的神情绝不似开玩笑。
唐稣震惊的瞪着他。
他又道：“阿稣，我争抢这皇位，如此费尽心机，全都是为了你！”
“赵谌，你明知道我心悦之人不是你。”唐稣说道，“我和阿越的婚期很快就到了。”
“婚期？你不是要为陈崧将军守孝一年么？”
“……即便守孝三年，我也会嫁给阿越。”唐稣心内隐隐有怒火升腾，禁不住冷笑道，“赵谌，你别在我面前说好话。你新登基不久，皇位尚且不稳，还需要朝臣支持。你敢废黜太子妃改立别的女人为后？只怕孟家头一个不答应。”
赵谌果然沉默下来。
别说他才刚刚登基不久，即便他坐稳了这个位置，他也绝对不敢无故废除太子妃。
这事关社稷礼法，朝臣百姓的口水都会把他淹死。
史官的笔也会把他描写成一个“没有德行”的皇帝。
这对于任何一个在意名声，相当千古明君的皇帝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赵谌都绝对不能改立别人为后。
他的皇后，只能是孟紫君。
所以在唐稣眼里，赵谌此时的言行，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又或者说，他只是一时冲动，过后必然会后悔。
赵谌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静了片刻，苦笑道：“阿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不再自称“朕”字。
“其实，我至今还没有与孟紫君圆房。”他忽然说道。
唐稣一怔，随即冷下脸：“皇上，这种事我不想知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民女告退！”
她转身向外走。
“阿稣，先别走！”
赵谌拉住她，“阿稣，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废掉太子妃。我可以给你不比皇后低的尊贵身份！你不要嫁给淳于越，现在朕已经是天下之主，难道还比不上淳于越一个臣子？”
唐稣冷冷的注视他。
赵谌一字一句说道：“我让你做贵妃，皇贵妃。做朕最娇宠的皇贵妃，即便是皇后，也不可与你分一丝宠爱。”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朕只想要你
赵谌拉着唐稣，不让她走。
唐稣如今可不是从前那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你别做梦。”她反手震开赵谌，转身向外走。
“唐稣！”
赵谌叫道，“事到如今，你敢拒绝朕，就不怕朕杀了淳于越，杀了赵侍唐蓝，杀了将军府一家！”
他知道她的死穴在哪里。
唐稣脚步顿住，缓缓回头：“赵谌，你别让我恨你。”
赵谌冷冷道：“唐稣，你知道朕对你的心思，朕既然能为了得到皇位，筹谋数年，费尽心机。朕也能为了得到你，做出任何事情。”
唐稣压抑着怒火，说道：“这天下已经是你的，只要你想要，遍地美人任你索取，你何苦为难我？”
“天下美人朕一个也不想要，朕只想要你！”
赵谌额头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朕已经是天下之主，难道还要不了你一个女人？”
唐稣怒道：“可我不想要你！”
“这，由不得你。”赵谌慢慢平静下来，唇角有几分苦涩，“阿稣，你在意的人很多，却没有朕。朕说过，你在意的人越多，你的软肋就越多。你知道为什么，朕把端王流放，软禁了淮王，却始终没有对晋王做任何事吗？”
唐稣道：“晋王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不。”赵谌轻笑着摇头，“事实恰好相反，我这几个兄弟里面，对我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备受先皇宠爱的淮王，也不是素有战功的端王。恰恰是看似低调的晋王。”
唐稣心中微动。
赵谌看着她的面部神情，微微笑道：“晋王看似无害，实则威胁巨大。单凭他与淳于越的关系，朕便可以动他。朕之所以没有。完完全全是因为你。”
他走向唐稣，侧头打量着她，声音渐轻：“阿稣，朕对你的心意，足以让朕为你颠覆这天下。”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怕？”唐稣后退，“赵谌，如果我真的喜欢一个人，我是不会逼迫他，为难他的。我相信你本性不坏。”
“是么？”赵谌眼波流转，勾唇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朕倒是很有兴趣看看，若事到临头，你是否还会真的如此想。”
唐稣心中有些不安：“你要做什么？”
“你等着看便知。朕不强迫你，朕要让你主动来找我。”赵谌转身向龙案走去，“你可以走了。”
唐稣看着他的背影，很想一把掐死他。
她忍了又忍，转身大步离开。
陈丹青见她神色不好，忙询问缘由。
因为赵谌最后说的那些话，唐稣很担心赵谌会对将军府做什么，不敢隐瞒，把事情仔细对陈丹青说了一遍。
如今将军府里能做主的只有陈丹青。
陈丹青听完，眸中现出怒火：“他是要强逼你就范？阿稣，你千万别被他胁迫，我们将军府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任何阴谋诡计！”
唐稣却很担忧：“他现在是皇帝，不需要再用任何阴谋诡计，便能让将军府陷入万劫不复。”
何况，不止将军府，还有赵侍唐蓝，还有……阿越。
她现在终于明白那句话，作为一个天子，这天下的女人，他想要谁，便可以得到谁。
谁能抵挡得了皇权呢。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不能不孝
陈丹青一路安慰她，要求她不许对赵谌妥协，府里谁也不会答应这件事。
唐稣乖乖应下。
回到家，陈丹锦几人也听说了这件事，更是恼怒。
“这才当上皇帝，什么都没做呢，就想着先强逼女人？”陈丹玖气的狠狠捶了下桌子。
他的胳膊已经好多了，这一下用力，便疼的表情有些扭曲。
“三哥，你别乱动。”唐稣忙道。
好不容易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废一遍，可就真的没法再握剑了。
陈丹锦看他一眼，冷冷道：“只会生气，是蛮夫的行为。”
“二哥，你有办法？”陈丹玖问。
“办法自然是有的。”陈丹溪幽幽说道，“其实我们都能想到，便是阿稣也能想到，只有三哥你想不到。”
“是吗，什么办法？”陈丹玖看向唐稣，“妹妹，你既然有办法就快说出来，别让三哥心里担心嘛！”
唐稣抿唇，不吭声。
“妹妹，说呀！”陈丹玖着急的说，“跟三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三。”陈丹青朝他摇摇头，“我说给你听，你便知道阿稣为什么不愿意了。”
“快说。”
“要想阻止新皇逼迫阿稣，可以让阿稣立即成亲。”陈丹青轻声说。
“那就成亲……”陈丹玖说着，眼睛瞟到众人身上的素服，以及唐稣一袭白裙，话语立即就顿住了。
按照原定的时间，唐稣和淳于越的婚期也快到了。
但……
上有国孝，下有家孝。
两重孝压在身上，即便不在意国孝，唐稣又怎么能不在意家孝呢。
陈崧把她当作嫡亲的孙女疼爱，他过世了，唐稣自然也要以亲孙女侍奉，起码守一年孝期。
婚期也便理所当然的往后顺延。
淳于越也从未提及过这件事，两家基本上是默认了的。
老爷子才过世不久，让她成亲，实在是极度不孝。
唐稣自然不肯。
陈丹玖想明白后，叹了口气，也不吭声了。
屋里沉默片刻后，外头传来一道声音：“为了稣姐儿的幸福，你爷爷拿命换都肯，难道还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认为你们不孝吗？”
是老夫人。
唐稣抬头，看见紫云扶着老夫人，一步步走进来。
自老将军走后，唯一让唐稣还算安慰的是，老夫人身子依旧硬朗，每天照旧念经礼佛，没有因此过度哀伤。
她常想，这也许便是心中有信仰，精神有支柱的原因吧。
“奶奶，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叫我们过去便是。”唐稣忙上前扶着老夫人，陈丹锦搬来椅子，请她坐下。
老夫人拉着唐稣一起坐下，抚摸着她的脸颊，面目慈爱：“稣儿，你是爷爷和奶奶的好孙女，也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唐稣想到爷爷，鼻头阵阵发酸，眼眶也红了，怕掉眼泪，便垂下头去，使劲忍着。
“稣姐儿啊，你与淳于家成亲吧。”老夫人忽然说道，“爷爷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呢。爷爷只要看见你过得好，就高兴。”
“奶奶……”唐稣依偎到她怀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掉了下来。
她好想爷爷，真的好想。
如果爷爷还在，哪个王八羔子能威胁得了她。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逼迫
老夫人拿着帕子，把她的眼泪擦干净，柔声说：“不哭了，以后也别再随意掉金豆子了。”
“嗯。”
唐稣点头，眼泪却掉的越凶。
老夫人抬头对陈丹青说：“丹青，你拿着我的帖子去淳于府，请淳于夫人过门商议婚事。”
“奶奶，不行。”唐稣瘪着嘴，“就算爷爷不在乎，我也不能做这种不孝之事。反正我不从，我就看看赵谌是不是要逼死我！”
老夫人摇头：“别死啊死的。好孩子，你听奶奶的，这件事，就由奶奶给你做主。丹青，你现在就去。”
陈丹青沉声应下。
谁知他走出门口，宫里就来了传旨太监。
兄弟四人只得先出去接旨。
圣旨内容很简单，就是暂时停了陈丹青的翰林院差事，令他在家好好休息，闭门思过。
这道圣旨有些莫名其妙。
按理说，陈崧过世，两个儿子辞官为他守灵已经可以了，并不妨碍孙子辈。
翰林院的差事而已，又不累人，好好地休息个什么劲？
不明就里的人，都听不明白。
唯有唐稣心里明镜一般。
赵谌这个人，做事出手又快又狠，完全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刚到家，他的圣旨就跟了来。
唐稣气的双眼通红，心中暴躁不已。
赵谌确实如他所说，不伤害她，不逼迫她，不对她做任何事。
可他伤害的是她在意之人！
这比伤害她自己，还要让她难受和痛苦。
陈丹青却淡然，甚至反过来安慰她：“不过是个翰林院的闲差，不做也罢。”
“就是，我们陈家以武传家，不做这劳什子的文官正好！都当武将去，离京城远远的，也就没这么多是是非非。”陈丹玖说道。
众人都没说话。
不论文官还是武将，都得皇帝同意他去做才行啊。
老夫人更是稳如泰山：“这么点小事，算不得什么。稣儿，别放心里去。”
唐稣：“奶奶，我知道。”
陈丹锦走至她身边，轻声说：“他如此做，无非是为了刺激你。你别上当便是。”
唐稣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必须要去找阿越商量商量对策。
谁知她一见到淳于越，才得知其余几座王府也都接到了圣旨。
“端王被终身囚禁。”淳于越说道，“淮王伤势严重，看样子也挨不了多久。至于晋王……”
他看了眼唐稣，见她神情有些紧张，便拍拍她，轻松的说道：“赵谌下旨让晋王一家去守皇陵。”
“守皇陵？”
唐稣大吃一惊，随即是愤怒，“皇陵自然有陵寝官，为什么要让晋王去？”
自来守皇陵都是一件极为艰苦之事，即便陵寝官也是隔一段时间便要更换，并且都是由身强体壮的精兵悍将去做这件事。
赵侍一个人也就罢了，竟然让一家都去，也就意味着唐蓝也要跟去。
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到了那种地方，还能好过吗？
如果说，赵谌撸掉陈丹青的官职，还只是让唐稣心里难受的话，这件事便已经让她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