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六章 落霞山上欲涅槃
李芸顾不上两女，跟飞进来的乌鸦招了招手，笑道：“小黑，你哥哥呢？”
说话间，伸手给他倒上一杯温茶。
小黑也不管身边的两女，扑腾飞到李芸一跟前，一口气将杯里的温茶喝光，这才嘎嘎笑了起来。
“哥哥带着妹妹上山了，说让李芸姐姐在山下待客，不要去打扰他。”
说完捡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也不管眼前两个目瞪口呆的女子如何惊讶。
楚飞烟一愣，作势就要往木屋外冲出，不料被花沉鱼一把拉住了她。
摇摇头，花沉鱼轻声说道：“他说了，别去打扰他，你上不去了。”
“呱呱！哥哥说你们谁也上不去了，连张老头也上不去了！”
小黑想起了李修元的话，忍不住问道：“还有两个傻小子呢，他们去哪了，哥哥说过几天再下来、”
花沉鱼叹了一口气，看着李芸问道：“李芸姐，这家伙是哪来的？怎么管李修元叫哥哥？”
李芸叹了一口气，看着小黑说：“我哪知道，这两个家伙神神秘秘，小黑你来告诉她们俩，你来自哪里？”
小黑摇摇头，看着花沉鱼嘎嘎笑道：“小黑是哥哥的弟弟……不跟你们说了，我要上去了。”
说完，就在两个女人目瞪口呆之中，小黑化为一道黑色的闪电飞出了木屋。
楚飞烟望着飞走的小黑，忍不住幽幽地说道：“以前有一只青鹰跟着他，现在又来了一只乌鸦，这家伙……”
正这这时，门外响起了楚风和花天宇的声音：“妹妹，我们回来了。”
花沉鱼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哥哥，你们来迟了。”
……
就跟小黑说的一样，眼下的李修元正捏着东方玉儿的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稀释过的神泉加上灵桃的肉，终究只能慢慢恢复东方玉儿的生机，却无法恢复她被秦千山吸走的一身修为。
这才是让他感到头痛的事情。
脸上恢复了些许的红光，却遮不住东方玉儿的一缕白发……
毕竟，身化邪魔的秦千山不仅吸光了她一身的修为，还吸光了她的生机。
倘若李修元再晚上十天半月，曾经的玩伴就要变成桃源中的一捧骨灰。
看着眼前紧紧皱着眉头的少年，东方玉儿感到非常满足，因为她看见了坐在木屋里的李芸，虽然那也是李修元所为。
眼下的她，连神海也已崩塌，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废人。
只不过，在她看来，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还能见到曾经的少年，少年挥剑斩了桃源的恶魔，这便够了。
默默地收回自己若枯柴一样的手臂，东方玉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能在这里再见到你，真好。”
接过李修元递过来的灵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爹娘他们还好吗？”
李修元点了点头，回道：“凤凰谷离先生跟我爹娘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我师娘会找到他们的。”
东方玉儿一愣，顿时泪若雨下，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小姨最后成了你的师娘，小姨她还好吗？”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笑道：“这天上地下时间的流速不尽相同，想必师娘刚生下的宝宝也快一岁啊吧？”
东方玉儿捏着丝巾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怔怔地说道：“你从凤凰谷里来的？”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这些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要是能
去凤凰谷，又何必回到修罗天域？”
东方玉儿一愣，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在修罗战场上飞升了吗？难道不是去找小姨了？”
“不是，我去找这家伙了！”
说话间，穿云破雾的小黑飞进了大殿，看着李修元说道：“哥哥那两个傻小子不在，只有两个长得漂亮的姐姐……”
李修元点了点头，说道：“那两个家伙，应该去天风城里买吃的去了。”
说完起身往外走走，边走边说：“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先在这里安定下来，我再想办法替你恢复修为。”
一路奔来，李修元要去煮一锅肉粥。
来到厨房一边取了些蘑菇、竹笋、这里都是落霞山上的特产，又取了一片妖兽肉切碎，这却是来看玄武大陆的好东西。
生了火，洗了米，加上铁锅的李修元望着灰暗的天空怔怔问道：“师父，弟子要如何替她恢复生机和修为？”
天空依旧飘着小雪，并没有传来小道士的声音。
直到他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肉粥进到大殿之中，直到吃了二碗肉粥的小黑大呼过瘾，直到东方玉儿和小黑先后进屋歇息。
守着一盏孤灯，李修元煮了一壶清茶，想着明天要不要下山去看看那几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捧着小青当年给他的药经，李修元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能医治东方玉儿的药草。
心道难不成，要逼着自己去一趟三界之外的黄泉村？
当年陪着吴鑫求药的女子，也是有将死之际身入涅槃，一夜跳出了三界之外……
望着面前的油灯，心道也不是不可以哦，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孟婆和李无心两女了。
也不知道那个化茧重生的女人，将一身可怕的修为推高到了哪个境界？
想来想去，大不了自己往忘川上走上一回了。
正在他捏着一卷药经，轻声嘀咕的时候，忽然一阵清风进大殿，再抬头却是老道士微笑看着自己……
“师父……”
李修元撇了一下小嘴，伸手给老道士倒上一杯灵茶，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老人家总是后知后觉，弟子遇到麻烦的时候也不见你出现。”
老道士一愣，指着大殿外说：“这么说来，那个最大的麻烦你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这……这怎么可能？”
李修地摇摇头，苦笑起来。心道这事要能解决，自己也不用想着往忘川走上一回了。
老道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想了想，静静地说道：“两个办法，要不你替那女娃娃选上一个？”
“什么办法？师父请说？”
李修元没想到师父果真是来替自己解决麻烦的，不由心里一喜，赶紧问道。
清了清嗓子，老道士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她眼下修为全无，倒是可以让他去天云山做孟神通的徒弟，学习修炼星辰之体……”
“不行！绝对不行！”
李修元一听之下，便出言否定了老道士的提议，虽然这是一个近乎于完美的计划。
可是对天云山也解的他，却知道那里是一个大坑。有执法长老在，还西门无痕这个阴险的家伙在，东方玉儿去到哪里只怕是羊入虎口。
再加上眼下的东方玉儿刚刚受身大难，哪里经得住再次的打击。
眼下的她估计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山下木屋里的李芸，一个便是自己。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是万
万不会同意让东方玉儿再独自一人前往玄武大陆。
毕竟自己的老师孟神通自己，也才将星辰之体修炼到一半，还靠着自己替他寻找更好的解决办法。
老道士似乎早就预料到李修元会拒绝这个建议，倒也不急，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笑了起来。
李修元被他看着发乱，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师傅你不会打我和主意吧？”
老道士点了点头，笑道：“便如那忘川上的女子一样，不同的是，你给她一滴凤凰精血，我助她将之炼化……”
“凤凰涅槃，死后重生？”
李修元一拍脑袋，看着老道士怔怔地问道：“岂不是，她以后还得前往凤凰谷里寻找更多的机缘？”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眼下的凤凰谷里也不是很太平……你已经给她喝下神泉……便如山下那只小苍龙一个道理。”
李修元一听，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心道只要不去凤凰谷里，其他的倒不是问题。
大不了自己给她留下灵药，让她在漫漫岁月里修炼凤凰轩九涅槃……
想到这里，李修元又问道：“弟子并没有凤凰谷的修炼功法，帮不了多大的忙啊？”
“谁叫我是你师父，谁叫你一路走来从来都没有省心的一刻？”
说完正色正道：“坐好了，且待为师取你一滴精血，助那女孩完成初次的涅槃，再来跟你说话。”
李修元大吃一惊，没想到师父说来便来，当下赶紧端坐身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师傅来吧！”
老道士点了点头，伸手点向他的额头……李修元只觉口心一痛，如被针扎……然后便怔怔地望着老道士走出了大殿，往东方玉儿的房间而去。
默默地，忍受着心口痛楚，心道这凤凰精血果然不同凡响，差一点便要了自己的半条命。
还好有老道士在这里。
倒了一杯在楼兰杏园酿制的药酒，随着一道庞大的药力在身体中散发开来。
直到头上冒出一阵青烟，才默默地叹一口气道：“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给人凤凰精血了，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当初的修罗战场上遇到的宋天玉，看来那个女人给了自己三滴凤凰精血，也算是丢了半条命了。
静静地坐在大殿里，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小道观的上空有一道凤凰虚影升起，李修元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手里的药经自言自语道：“昨天的你已经死去，从这一刻起，你便是翱翔九天之上的凤凰神鸟。”
在他看来，或许涅槃之后的东方玉儿便能恢复所有的修为，说不定跟当初的南宫如玉一样，回到少女的时光。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的李修元将紫砂壶里的残茶倒掉，仔细地用沸水清理了二遍。
然后小心地落入二片来自梅山的寒梅灵茶，这茶，老道士还没喝过。
作为弟子，他要让老道士尝尝自己的手艺。
收功回来的老道士闻睡在渐渐散开的一道冷香，不由得吃惊地看着李修元问道：“这茶来自何处？”
李修元微笑着给他倒上一杯，静静地回道：“来自梅山圣人所种的寒梅灵茶，却是弟子亲手所摘……”
老道士捧起面前的茶杯，放在唇间轻轻地嗅了一下。
微笑着说道：“好一杯寒梅灵茶，此茶便是天上也难得尝上一回。”
……
三百九十七章 且等春风吹过万物生
师徒两人喝了三道灵茶，老道士想了想，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打算明年春天回去？”
李修元想了想，轻声回道：“等到春天，看完这一山的繁花，再酿一回灵酒，就回。”
想到了这，取了三瓮不同的灵酒放在桌上，静静地笑了起来。
“这三瓮都是弟子在不同的天域，不同时机酿的灵酒，有大块头在，想必师父也不缺酒喝了。”
老道士闻言笑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下，老和尚有口福了。”
李修元想了想，又拿出一瓮药酒，像珍宝一样把玩了一会，才轻轻地推到了老道士的面前。
静静地说道：“本来弟子想着踏破天路之后，亲自给爹娘和先生他们……后来想想，岁月不等人啊。”
想来想去，李修元只要麻烦自己的师父往杏花谷走上一趟了。
不管以后他要面对怎样的风风雨雨，总得让他们先将自己的修为提高上去，否则终究会有在天受制于人。
老道士伸手摸着面前这瓮药酒，看着他问道：“这是在楼兰酿的？”
“放了从蛮荒带回来的灵药，这是天上地上独一无二的药酒，希望能帮助我在杏花谷中的亲人们……”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继续说道：“这酒药性很烈，他们一人喝上一杯便足够了，多了便是浪费。”
算来算去，便是加上宋天玉，李明珠和南宫轩辕等人，这一瓮药酒也足够了。
老道士看着他微笑着说道：“虽然说你一人浪迹诸天，一颗心去永远在牵挂着他们，作为儿子、哥哥、学生、朋友你并不欠他们什么。”
在老道士看来，便是杏花谷里的先生，也并没有教自己这个徒儿太多的技能。
更不要说寻一帮没有付出，只懂得索取的朋友了。
一路走来，于九天之上默默注视自己这个徒儿，老道士便没有见过李修元跟别人索取过什么。
便是在那忘川桥上，黄泉村里。
自己这徒儿也兑现了跟那女人的承诺，为她在忘川桥上吹了百年的风雨。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怎么说，爹娘给我弟子生命，先生给了我修行的方向，那些朋友在我修行的路上陪伴了我，这就够了。”
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便将心里所有的思念，统统放在这一瓮酒里了。
即使有天他要面临做出选择，在这之前的每一天，他还是爹娘的儿子，先生的弟子，妹妹的哥哥……
老道士静静地收起了桌上的灵酒，看着他说道：“你的修罗剑我已经给你了，包括你的破妄之眼。”
李修元一惊，看着他问道：“难不成，弟子还会在五域遇到危险不成？”
“屁话，给你是让你回家之后，想着重新铸造出一把凡剑，想什么呢？”
叹了一口气，老道士继续说道：“那里的天道法则不同，你去了之后怕是不能随便出手了。”
李修元点了点头，回道：“此事弟子明白，先生当年在五域便没有出过手。”
老道士一愣，摇摇头道：“那是因为有你这个做弟子的替他出手……记住，你每出一次手，便会老上几岁，这便是那里天道对你的惩罚！”
李修元一惊，看着他怔怔地说道：“岂不是，弟子回去只能看看，便是遇到危险，遇到身边的朋友有生死危机，也不能出手了。”
“记住，你去五域是为了化凡，用凡人的心思去感悟天地法则，不是让你去征战四方，大杀一通的。”
“你每出一次手，你的生命就会消失数年，意味着你留在五域化凡的时间便会少上几年，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吧。”
老道士指着屋外说：“那个女娃的路，以后你不用再去过多的理会了，关于凤凰涅槃的法门我已经烙印在她的神海之中。”
李修元点了点头，苦笑道：“她是弟子儿时玩伴，却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被自己最亲的人陷害……”
“那也是她当初自己的选择，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记住，你在五域的时候并不多，你得在天路天启之前回到这里。”
老道士一口喝光杯里的残花，化为一道清风，消失在一脸茫然的李修元面前。
大殿外寒风依旧，桌上的油灯在轻轻地摇动，
若不是桌上多了一个茶杯，若不是桌上的灵酒已经消失，李修元几乎会有一种错觉，自己的师父从未来过。
天空中那道凤凰的虚影早已经消失，李修元释放出的神识告诉他，屋里的东方玉儿已经身化涅槃之中的蚕茧。
熬过漫漫长夜，将会迎来她破茧成蝶的一刻。
未几，耳边再次传来老道士的声音：“那女孩太弱了一些，你得时不时将那神泉稀释，再加些灵药，打入那蚕茧中去。”
李修元一愣，心想你管得也太宽了吧，这些事情弟子自然明白，怎么说我也是六转的修为了。
眼下的东方玉儿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自然经不起漫漫冬日的考验。
挥挥手，李修元喃喃自语道：“看来，得在她屋外设下一道禁制了。”
至少，在东方玉儿完成涅槃之前，不能受到其他人的惊扰。
……
冬日有雪。
离下雪的节气还有两天，落霞山便飘洒洒下起了雪花，比起往日那零星点缀的几朵，终是多了一些冬日的凛冽之意。
早起的李修元没有练剑，而是去地窖里取了两瓮酒，洗漱一番，一路往山下而去。
解决了东方玉儿这个麻烦，他得下山去看看那几个来打麻烦的家伙。
还好有李芸在山下看着，否则这些家伙估计得烦死张老头了。
辰时刚过，还没等他走到木屋，便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走上台阶，望着坐在门外望天，一脸没睡醒的楚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楚风一愣，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李修元拎着洒瓮的双手上。
双手纤细若白玉一般，没有一丝长期握剑的老茧，甚至比少女捏针绣花的手还要漂亮几许。
便是当年在未知之地，自己两人一番生死厮杀，最后见到师傅那会，这双手也没有眼前这样细长、白嫩。
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一丝灵气波动的家伙，他终于相信了李芸说的那些话，这家伙瞬间变成一个凡人了。
一个真正扮猪吃老虎，可以坑死千千万万修士的凡人。
想到这里，他沉若湖水的双眼渐有热血升起，想要跟眼前这个家伙大战一场。
只不过，等他大吼一声伸手双手，却是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两瓮酒。
哈哈大笑道：“花天宇，有酒喝了！”
只听屋里传来一阵呯呯的声音，未及片刻，三个女人合着花天宇冲了出来。
看着一脸微笑的少年，花天宇禁不住怪笑了一声。
“天啊，你降下一道雷劈死他吧！”
倒李芸见怪不怪，拉着李修元的手往屋里走，一边笑道：“你来得正好，早上的粥刚煮好。”
楚上烟上来便在伸手去摸李修元的脸，被他轻轻地拦了下来。
看着花沉鱼笑道：“转眼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见你修为有什么长进，这……”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即使自己不说，想必这几个家伙也明白，不入超凡，去了登天之路也是送死。
花沉鱼一听，顿时不干了，撇着嘴嚷嚷道：“你只会笑我，你自己呢？这好端端地，又变成了凡人。”
李修元似笑非笑地看着两女，被李芸一路拉进屋里在桌前坐下。
小心问道：“玉儿呢？”
李修元微低眼帘，心里却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要把东方玉儿的事情告诉眼前这几个家伙。
想来想去打消了这个念头，且等开春后东方玉儿渡过自己的涅槃劫之后，再说吧。
到了那个时候，拥有凤凰涅槃神火的她，有了几分自保的能力，也不怕被人惦记了。
“她受的伤害很重，眼下需要静养，怕是在开春之前，能不能让你们相见了。”
他抬起头来，平静的双眸看着眼前三个女人惊讶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头。
继续说道：“不要多问，该你们知道的事情自然不会隐瞒。”
听到此事，三个女人终于有些动容了，纷纷叹息着说道：“还有治么？能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毕竟在三人看来，一个修为全无的女人，最可怕的不是红颜不再，而哀莫大于心死。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不知道，她现在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静养，在她出关之前，你们谁都不要打扰她。”
李芸听明月了李修元的意思缓缓地站了起来。
看着屋外的漫天飞雪问道：“秦千山那家伙呢？”
楚风一头心头大凛，虽然面色平静，却也听出了李芸言语中那一道浓浓的杀气，忍不住摇头再叹。
李修元看着楚风摇头晃脑的模样，心里止不住升起一道怒火。
很想动手揍他一顿，先解气再说神龙之体的事情。
楚飞烟一见不好，赶紧拉着李修元的手问道：“此行桃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就是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桃树，一把剑斩落了那个负心的魔鬼！”
在他看来，自己的桃源之行实在不值得炫耀，因为很多原因，他不想表达自己心里的愤怒，也不想将一丝悲伤流露出来。
没想到南宫如玉母女只是离开不到一年的工夫，整个桃源便被秦千山彻底毁灭。
“如此说来，桃源没了？那岂不是很可惜。”
楚飞烟看着眼前的少年，幽幽地叹息道：“想不到，秦千山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有什么打算，桃源总得有个主人才行。”李芸想了想，皱着眉头问道。
李修元微微一笑，说道：“你应该知道后面的事情怎样处理，你可以现在回去，也可以等天春天再回去……”
自这一刻起，桃源的事情跟自己再不干系。
作为师傅，他为南宫如玉和她的母亲清理了桃源的祸害！
作为朋友，他将李芸从死亡线上拉扯了回来。
作为当年的青梅竹马，他助东方玉儿置之死地而后生，助她告别从前种种，以涅槃的姿态重获新生。
自己做得已经够多的，接下来，他要享受在落霞山上最后清静的日子。
一切，只等待春风吹过，万物生。
三百九十八章 我欠了你们的
李芸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既然秦千山不在了，她自然不会急着回桃源。
再怎么说，她也要等着东方玉儿醒来，等着眼前这家伙助自己破境到超凡之上，才会回去收拾那个烂摊子。
李修元抬头，眼中杀气一闪，一道令人心悸的杀意震慑住了眼前的楚风姐弟二人。
然后缓缓说道：“大楚的皇叔很牛啊，你们或许忘了，我当年本来就该往你们大楚的皇城走上一回的。”
且不说当年因为小龙儿和小青的旧新，便是发生在梨园里的新仇，他也没有放过大楚皇叔楚天高的道理。
说话间，楚风和楚飞烟只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忽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杀人。
楚风眼皮一跳，拼命将舌尖一咬，痛楚让自己清醒了少许。
从也从李修元的眼神中感觉到一道杀气涌来，吓得他往后跳开，大吼一声道：“你不讲道理，他关我屁事，你去杀他啊？！”
连楚无烟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身子不由地往身挪开了几步。
花天宇叹了一口气，伸手按住李修针孔的肩膀，试图制止他将要斩出的一道杀剑！
而李芸双眼里却全是惊骇之色，只是刹那之前，她能感觉到李修元眼中那一抹绝杀的剑意，随时能将自己斩成两截。
所以，她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大喝道：“李修元醒醒！玉儿已经没事了。”
只是一刹那，李修元便感觉自己的双眼里的杀气又恢复了，心道老道士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在五域随便出手吧！
木屋中一片安静，一片诡异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看着面前的五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楚风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满脸疑惑地说了一句：“那老家伙也跑去桃源使坏了？”
打从发生了小龙儿、小青被绑架的事件之后，楚风便不再将皇叔当成是自己的亲人。
哪有亲人这样坑自己的朋友的？
便是他亲爹也不行，毕竟李修元跟他可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看着楚风颤抖的模样，李修元再叹，说道：“没事，我只是在白金城里射断了他一只手臂……”
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不想再跟眼前这家伙复述发生在梨园中的一切。
楚风颤抖着，强行冷静说道：“死了没？”
李修元一愣，想起小黑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冷冷地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那家伙应该一路逃往魔域了。”
楚飞烟一听忍不住幽幽叹一口气，心道你明明没有半点修为，如何能一箭射落大楚的王爷？
还是一个洞天境后期的高手。
只有李修元没有告诉姐弟两人，若是让她们知道楚天高连跟自己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便匆匆逃离了梨园。
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会如何作想。
想到这里，李修元再次叹了一声。
看着楚风苦笑道：“就算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在修罗战场上也还清了，麻烦写封信告诉你父皇，不要再来惹我。”
小龙儿和小青的仇他还没报，那家伙竟然又找上自己的麻烦。
看来，命运之神还会安排两人在某个时候再次相逢。
楚风摇摇头，嘿嘿笑道：“我大老远来看你，你不会如此对待我吧？”
李修元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扭头望着花天宇问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回来，这在大雪天跑来，打着什么主意？”
不用李修元做出解释，花天宇便
深深地震住了。
他知道秦千山的身份，当然清楚那在害了自己女人之后，已是超凡之上的修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也太奇怪了。
难怪大楚皇叔会被这家伙射断一只手臂，而楚飞烟却没有什么反应……
眼前坐着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已经可以剑斩超凡的高手了啊？
花天宇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忍不住看着李修元问道：“我说……你不会已经突破到超凡之上的那个境界了吧？”
如果自己的猜想属实，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也是最值得庆贺的事情。
至少自己一行人的登天之路，又多了一个有力的保镖……
“你想多了。”
花于宇的话，换来李修元的一声叹息。
“我若是超凡之上的修为，还不远万里跑回来干嘛？”李修元苦笑着说道：“只是我很怕死，所以别人也很难杀死我。”
花天宇想了想，默认了这个事实，笑道：“我听过书院的事情了。”
只是他没想到，眼下的李修元根本不想讨论关于书院的问题，因为那里有院长、有胖长老，还有卫青在。
怎么看来，书院都不会因为皇甫玄明的倒下而倒下。
所以，书院不需要他去关心。
看着花天宇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说道：“书院是书院，跟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说吧，你想要什么？”
明明知道这几个家伙的心思，李修元依旧没有流露出见到旧友那种欢喜的神情。
他要在这里跟四人作一个告别，至少要认真一些。
虽然在修罗战场上，他已经跟这些家伙告别过了。
花天宇被问住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花沉鱼也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心道眼前的少年莫不是变了一个人？
只有楚风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
楚飞烟也跟着说道：“只是许久不见清月，她竟然变得比我厉害了许多……这事，你得负责。”
李修元被她气笑了，指着楚风说：“你有没有搞错，清月是这个家伙的老婆，跟我没多大的干系。”
且不论清月最后会不会嫁给楚风，在李修元看来跟自己都没多大的关系。
自己要面对的麻烦事，又岂是这些家伙所能预料？所能承担？
李芸叹了一口气，看着众人说：“吃饭了。”
说完端着一锅粥放在了桌上，看着李修元问道：“要不要给小黑留点？”
“不要管他！”
李修元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他饿得受不了，自然会去找张老头。”
睡觉对于小黑来说，比吃饭重要得多，只要小黑自己不起来，李修元通常不会去管他。
……
吃过早餐，李修元没有理会花天宇的鬼叫，也没理会花沉鱼和楚飞烟两个幽怨的眼神。
而是带着楚风两人一头钻进了修罗村里，说是要去检查一下村里的法阵。
楚风知道这家伙有话要跟自己说，自然乐得跟在身后。
挥挥手跟姐姐说道：“我陪这家伙去做苦力，姐姐呆在屋里等我。”
楚飞烟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心道你都回来了，还能逃上天不成？
李芸看着三人静静地说道：“你们心态得摆好一些，不要债主一样，看到他就想要东西，会吓跑他的。”
说完有意无意往山上看了一眼，心道这家伙回来后，连自己也上不去了。
看来东
方玉儿的事情，对李修元非常重要。
否则他也不会冲冠一怒，火烧桃源，剑斩秦千山了。
李芸想了想，看着楚飞烟等人说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天风城的皇宫，见到了长孙皇后。”
“怎么说？长孙皇后不会来找李修地的麻烦吧？”
花天宇一惊，心道毕竟这家伙可是剑斩了天风王国的皇子，怎么看来，长孙皇后都不会饶了他。
楚飞烟也皱紧了眉头，心想若是长孙发怒，这落霞山怕是不保了。
李芸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他让我捎了一封信给皇后娘娘，上面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这回，轮到花沉鱼吃惊了，难不成，李修元想跟天风王国开战不成？
以一人，敌一国？疯了！
“娘娘，就当你少生了一个儿子！”
李芸以一种很认真地神情说道：“这是我看过最简单，也是最决绝的一封信，长孙皇后看完便瘫倒在了椅子上……”
在她看来，李修元既然飞升之后还能回来这里，又怎么可以惧怕长孙举一国之力跟他开战？
怕是山上那只乌鸦，便能让长孙秦皇头痛的了。
“……少生一个儿子！”
便是花天宇也吓了一跳，说道：“这家伙也太绝了，丝毫不给对方留下余地啊。”
楚飞烟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换成是你，你怎么办？”
花沉鱼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一个大男人，为了修炼竟然拿自己的女人做炉鼎，便是死一万遍也不解恨！”
李芸点了点头，看着花天宇说道：“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洞天后期的修为，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敢跟他动手，死的一定是你！”
花天宇一愣，怔怔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楚飞烟沉默片刻，对着屋外的漫天飞雪，轻声说道：“可是他，明明没有任何修为了，他怎么可以找得过我们，要不要试试？”
花沉鱼一听，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掩着嘴笑道：“你去跟他试试，我精神上支持你。”
……
踩着薄薄的积雪，李修元沿着村里的石墙，仔细检查着上面的符文，时不时拿着手里的小刀修补起来。
楚风没想到他真的是来修补大阵的，当下忍不住问道：“我们何时去神龙大陆？”
摇摇头，李修元一边修补大阵，一边回道：“我刚刚从那里回来，你以后也用不着去了，没必要了……”
楚风一愣，脱口问道：“你见着我师傅了？他现在过得好吗？为何我不能前往？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一连问了数个问题，楚风不依不饶地嚷嚷了起来：“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先去了那地方，我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一想到自己苍龙之体无法修炼到最后一层，楚风禁不住哀嚎了起来。
李修元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回道：“你师傅原本很不好……后来我离开的时候，总算是好了起来。”
想了想，李修元接着说道：“神龙谷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的师傅和弟弟也离开了哪里，所以，你以后便死了这条心。”
“我怎么办？我的苍龙之体最后一转如何圆满？”
楚风慌了，睁大着双眼看着他问道：“我不管，你要帮助我，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师傅，要带我去见他的。”
李修元一听，忍不住笑道：“你若想好好活着，便打消失前往神龙大陆的念头。”
三百九十九章 拜托各位忘了我
直到李修元给楚风看了自己的手臂不再会有龙的鳞甲出现。
直到楚风喝下一杯神泉，直到李修元将上古苍龙悲惨的故事告诉他。
看着专业修补大阵的李修元，楚风终于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家伙跟自己一样，有一个神龙大陆的师傅，还将自己的师傅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让他焕发了新生。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竟然替自己找来了连九天之上都无法拥有的神泉，让自己再也不想惦记去神龙谷了。
原来，并不是只有前往神龙谷才能完成自己苍龙之体第九转的修行。
“原本，我是打算带着你师傅一起来修罗天域的……只是我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麻烦。”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笑道：“你现在可以很骄傲了，因为你是修罗天域独一无二的神龙。”
楚风一听，忍不住上前看着他问道：“哥，要不我把自己的精血给你一滴，你重修一回好不好？”
想着当初两人在未知之地的那些日日夜夜，楚风终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李修元失去了神龙之体。
不料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笑道：“别，我可不想再生不如死再来一回。”
在他看来，既然老天挥手间夺走了自己的神龙之体，肯定自有道理。
或许终有一天，自己的凤凰涅槃之体，佛门的无相金身，都会一一失去。
就像老和尚说的那样，不走到高峰便无法看到更远的风景。
没有将神龙之体修炼到绝对的高度，便没有值得自己放下的理由……放下的前提，得是自己已经拥有了某些物品，或是技能。
“神泉我只能给你一杯，你以后再找我也没了，我还有爹娘妹妹先生……”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我欠你们的，在修罗战场上已经还清了，一会我会给他们喝下稀释后的神泉，算是我最后的努力了。”
“我去……春风吹啊吹，把你给盼了回来，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
楚风感觉眼前的李修元再不似从前那般亲切，变得看似和气，实则更加冷漠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将曾经跟西门孤星等人说过的话，跟楚风再唠叨了一遍。
最后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便是有一天我跟你们一起踏破天路，最后我们还是不得不分开。”
楚风一吸傻眼了，看着他怔怔地问道：“难不成，飞升之后比这修罗天域还要残酷？”
李修元苦笑一声：“你以为呢？我爹娘和先生，以及南宫如玉、小青等人就在一起，便是她们也得不停地修行。”
“那还不如留在这里慢慢修行了。”
被李修元一吓，楚风顿时心生怯意，甚至不想去那条许多年之后将要开启的天路了。
李修元一愣，气得挥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将他踢出三丈远。
然后冷笑道：“你在种别去，最后尝尝书院里长老们的滋味……苦苦修炼了超凡九重，得不到破境的那种绝望。”
跟李秋方和上官艳红不同，李修元不想再干涉这些家伙以后的去路。
在他看来，无论是好是坏，都要让他们自己经历一番。
自己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神仙，没有能力管所有人的未来。
连自己的师父老道士，当年不一样没有去干预上古神魔大战，自己跟师父和老和尚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
“天道万物，自有轮回，你们好自为之！”
楚风被他一怼，才想起自己的老舅之事，看着李修元的神情变了再变，最后只好无可奈何
地跟在他的后面。
高一脚，低一脚，在雪地中踩出长长的两道脚印。
……
陪着李修元在风雪里整整呆了三个时辰，才将整个大阵修复了一半。
“算了，过些日子我一个人来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摇摇头，李修元转身往村口的木屋走去。
回到木屋已经是申时过半，张长老已经备好的晚饭，一锅牛肉已经炖上，屋里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李修元之前给了李芸的灵兽肉和灵药，也已经放在了汤里。
望着这一锅来自洪荒世界的灵药和妖兽肉，心想你们吃完若不能突破到洞天巅峰，便直接在屋前的石台撞死好了。
当着楚风的面，李修元将琥珀色的神泉倒了一杯在汤里。
心里默默地说道：“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
楚风看了姐姐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家伙终究没能狠下心来拒绝自己一帮朋友。
一边将李修元早上带下来杏花酒拍开，一边往杯里倒入。
看着花天宇笑道：“我说，你们妖域何时去找家提亲，总不能让我老姐一直单着吧？”
花沉鱼一听，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拉着楚飞烟的手道：“姐姐莫急，我上回跟父皇说了一下，说是开春之后，便去大楚提亲。”
楚飞烟一愣，脸上飞上了两朵红霞。
低头说道：“这……还是先吃饭吧，看他们两人都累了一整天了，想必早就饿得不行了。”
李修元摇摇头，叹道：“既然来了，就住上一些日子吧，正好我闲下来左右无事，便陪你们煮茶聊天了。”
想来想去，修罗天域再无别事，他终于可以安心过上一个冬天了。
最多小芸和长孙找来，自己再给他们一些破境的灵药，助两人，还有霸王陈一臂之力。
“你刚才让小芸姑娘在汤里放的是什么灵药？”花天宇忽然开口说道：“能不能让我破境到洞天巅峰之境？”
李修元一脸讶异地回道：“有何不可？我若告诉你那灵药便是卖了你也付不起钱，你还要不要吃？”
“吃，为何不吃？”花于宇看了楚风一眼，狠狠地说道。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吃完这顿饭，你们便各自回房吧，我也要上山看看小黑醒了没有。”
……
九天之上，杏花谷里。
沐沐正安静地坐在露台上弹琴，先生和老道士坐一她的对面，另一边是一脸羞涩的宋天玉。
只当年的李红袖一样，要跟先生挑明关系之后，向来喜欢一身红裙的宋天玉也换上一件白色的罗裙。
跟沐沐一样，两人的裙摆上都绣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彰显着两人凤凰谷的身份。
山谷深处，轰隆隆劫雷响个不停，表示正有人在破境渡劫。
宋天玉给老道士的杯里添上灵茶，问道：“那小家伙现在何处，前辈怎么会遇上他？还为我们带回这破境的灵酒。”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看着收起双手竖起耳朵的沐沐笑了起来。
淡淡地说道：“我那徒儿于诸天行走了一番，眼下修为全无，眼下他已经回到修罗天域的落霞山上了。”
“既然他已经回到了修罗天域，那他是不是接着便要回到出生的地方去了。”宋天玉轻声说道。
沐沐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前辈，我能去看看哥哥么？”
“不可以。”老道士静静地说道：“仙凡有别，你已是合体境的修士，我那徒儿现在只是一个最寻
常不过的凡人，你去了只会乱他修行的道心。”
“哥哥已经变成了一个凡人么？”
沐沐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哥哥疯了么？自己都变成了凡人，还想着把这些珍贵的灵酒带上来给我们！”
老道士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其实……他若不变成凡人，我这个做师父的才会着急。话说那可是他自己的本事，不是我替他做的主。”
看着先生，老道士将李修元变成凡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却隐去了万里冥河修行，以及神泉之事。
“他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确实超越了当年的我，不错，值得喝上一杯。”
先生微笑望着沐沐和宋天玉，说道：“我当年在五域的时候，便是呆了数十年，最后也狠不小心来，把自已变成一个凡人。”
沐沐一听，禁不住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哥哥好端端的，绝不可能将自己变成一个凡人，因为之前老道士便告诉她，哥哥的一身修为已经堪比天玉城合体境后期的修为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哥哥要走当年先生没能完成的那条路。
想到这里，沐沐终于得意地笑了起来。
说来说去，哥哥的勇气和机遇，怕是天罗城中的无花公子也望尘莫及吧？
毕竟在她看来，能在诸天游历的，除了哥哥怕是没有其他的人能做到了。
正说着，山谷里的劫雷停了下来，想必是那位熬过了最后一道劫雷。
正说话间，李红袖带着小宝，李明珠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露台之上。
看着正以发呆的沐沐说：“想不到当年的小屁孩，只是一瓮药酒，便是杏花谷里的众人纷纷破境、渡劫，老娘跟做梦一样。”
说完，赶紧跟老道士见礼深深福了福，指着身后的李明珠说道：“这是我姐姐顾明珠，她还有一个女儿在修罗天域的桃源。”
李明珠拉着小宝给老道士见了礼，然后轻声问道：“闻听前辈手眼通于，未知见过我那可怜的女儿没有？”
老道士摇摇头，想了想，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悠悠地说道：“这事如果你们不问，原本我是不想说的……那女娃娃这些年倒是吃尽了人间的苦头，还好我那徒儿回到了落霞山上……”
花了一会的工夫，老道士将发生在桃源的惨事缓缓地述说了一遍。
最后，看着李明珠和李红袖静静地说道：“我那徒儿带着一只乌鸦救她于水火之中，我助她炼化了一滴凤凰精血。”
李红袖一听大吃一惊，拉着李明珠的手问道：“玉儿不是已经嫁人了吗？”
“那又如何。”李明珠捏着丝巾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万万没想到看似善良的秦千山不惜毒害自己的妻子。
先生看着眼前两个神情黯然的女人，忍不住说道：“夜儿以前说过，佛门有向死而生的说法，那孩子经此惊变，以后就是全新的开始。”
“如此说来，玉儿以后也是凤凰了？”李明珠看着面前的沐沐，问道：“公主，我女儿若是得以凤凰涅槃，会不会跟你之前一样?”
沐沐脸上并无异色，看着老道士问道：“前辈，我哥哥怎么说？”
老道士笑了笑，说道：“他知道个屁，那女孩眼下正在涅槃之中，怕是要花上一个冬天的功夫了。”
李红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才幽幽说道：“我记忆中的玉儿还是风云城的时候，怕是姐姐也想不到，最后救她一命的，却是风云城中的男孩。”
……
第四百章 长孙来了落霞山
且不论九天之上的亲朋好友纷纷破境，也不说冰释产嫌的李红袖姐妹两人为了东方玉儿的离奇经历唏嘘不已。
便是叶知秋、夫子和林月如以及将军都破境到了炼虚境的后期。
用老道士的话说，用不了十年，他们便能突破到合体境的修为。
毕竟李修元将冥河神泉掺了一些在药酒之中，无时无刻都是改变着众人的体质。
只有先生最为惊喜，要不了多久便能突破到大乘之上，那个传说是的境界了。
只有先生和老道士为自己的弟子感到骄傲，因为老道士跟先生悄悄地透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眼下的李修元，永远不可以恢复到须弥山小世界的修为。
先生一唬，怔怔地说道：“凡脉即星脉，我那弟子这是要身化星空啊？”
老道士得意地笑道：“不是即将，眼下的他已经引星入体，待他化凡之后，待他凭着肉身之力踏破天路，待他完成须弥山的恩怨。”
停了一下，老道士静静地说道：“我便替他激活星空之力。”
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您这是希望他去征服那星辰大海啊！”
老道士笑道：“他已经过去传说中的星空了。”
……
落霞山下。
云里雾里，一路破境到洞天巅峰的楚风，伴着楚飞烟，在冬至到来的前五天，终于被李修元赶了出来。
递给两人一小瓮药酒，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五年之后再喝了它，助你们破境超凡，不要提前……”
“为何，有这宝贝前些天为何不让我喝下？”楚风看着李修元嚷嚷起来。
楚飞烟叹了一口气拍着弟弟的肩膀苦笑道：“不要争论，我们回去。”
李修元挥挥手，看着两人笑道：“你若不想断了以后的修行之路，现在就可以喝下。”
楚风一听不说话了，牵着马儿往路边走去，想了想回头问道：“你会不会跟我们一起去走天路？”
“你猜啊！”
李修元笑了起来，接着说道：“记住，这酒只够三人的份量，你们还有一个妹妹，不要让她来找我的麻烦。”
想了想去，李修元想起了当年化身卖唱女子的大楚小公主。
终是不忍心，送了她一个突破自身桎梏的机缘。
楚飞烟心里哀叹一声，心道自己终于跟这家伙错过了。
看着守在路边的花天宇，咬着嘴唇说道：“我在皇城等着你。”
花天宇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开春之后，我跟妹妹一起去找你。”
楚风踏上马背，跟李修元挥了挥手，说道：“兄弟，祝你一路顺风！”
李修元挥挥手，喃喃自语道：“你也一样。”
……
冬至过去的第二天，李修元连花天宇也赶出了木屋。
同样递给他一小瓮灵酒，想了想说道：“这里面应该够八个人喝了，若是君不语来找你，便给他三杯吧。”
花天宇一愣，他知道李修元分明只给了楚风三个人的分量。
想着这家伙跟大楚的恩怨，想不敢多问，只是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你开春之后，要不要等我来了之后再离开？”
“不用打我的主意。”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待着东方玉儿的事了，我就会跟小黑离开修罗天域。”
花沉鱼点了点头，跟着问道：“此去五域，你何时才会归来？”
“十年？五十年？我也不知道，或许等到天路天启之时，我就会回来了。”
李修元拉着花沉鱼的手，想了想说道：“君不语那家伙不错，不行就嫁给他们，只要不在修罗天域生下宝宝，你们二人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想来想去，君不语只怕心思也不会放在魔域，跟楚风一样，都是要去走那条登天之路的人。
谁说修行一定是孤身上路，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喜欢自己的伴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怎么看来，都比当年来找自己麻烦的那个家伙强上百倍。
花沉鱼只觉心里忽然一痛，如同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宝贝。
轻拥少年入怀，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最后展颜一笑，咯咯地回道：“小屁孩，你才多大，已经让修罗天域的几家王国联姻了。”
望着跳上马背的兄妹两人，李修元挥手道：“长路漫漫，各自保重！”
站在他身后的李芸，望着渐渐远去的兄妹两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玉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
当李修元带着李芸来到道观之上，推开东方玉儿的房间。
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蚕茧，便是即将破境的超凡之境的李芸，也被深深地震惊住了。
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蚕茧，一边问道：“玉儿这是在涅槃之中吗？”
“她估计到春天能醒来。”
李修元拉着她往门外走去，随手关上了门，打开了禁制。
回到大殿里，张长老头正抄写符文，小黑趴在一旁嗑瓜子。
看着两人进来，忍不住嚷嚷道：“哥哥，小黑晚上要吃火锅。”
李修元点了点头，笑道：“就依你。”
李芸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师妹醒来之后能恢复失去的修为吗？还是说……”
李修元摇摇头，坐在桌前生火煮水。
淡淡地回道：“昨天的东方玉儿已经死了，眼下的她是我师父亲手改造过的少女。”
“难道说，醒来后的她不再是东方玉儿了？”
李芸吓了一跳，她可是在修罗战场上亲眼看见南宫如玉的一番惊天变化，心道难不成师妹醒来以后会……
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李修元想了想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他应该跟我那徒儿在修罗战场上一般模样吧？”
李芸一听大吃一惊，捂着嘴巴说：“师妹会变成凤凰么？”
小黑一听乐了，嗄嗄地笑了起来：“凤凰不错，哥哥……”说到一半，仿佛想起了什么，小黑突然收住了声音。
就跟卡住了喉咙一样，过一会才苦着脸说：“到时候，有个姐姐可以陪小黑玩了。”
李修元看着他摇摇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她醒来之日，便是破境之时，怕是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前往五域了。”
已经收起了笔墨的张老头一听吓了一踏，看着李修元问道：“屋里那姑娘会破境到何种程度？”
李修元看着三人好奇的目光，禁不住莞尔一笑。
淡淡地说道：“我若是说，破境后的她会是超凡之上，你们信还是不信？”
李芸一听终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笑了起来：“还好，如此她才算是真正获得了新生。”
张老头更不会感到奇怪，他本人的破境便是云里雾里。
这会就算会李修元告诉他，这受伤的女孩春开会白日飞升，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只有小黑关心自己的肚子，再三嚷嚷道：“哥哥，赶紧的煮火锅吧，小黑都饿了好些日子了。”
……
冬至过去的第七日，下了许久的雪，终是停歇了下来。
时至午时，李修元正捧着一卷经书，守着一壶清茶。
小黑跟李芸去逛天风王城。
却见张老头领着风尘仆仆的长孙皇后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兴奋霸王陈和小芸。
李修元一愣，看着匆匆而来的长孙皇后苦笑道：“这风雪漫天，娘娘有事找在下，可以让陈将军代劳啊。”
虽然不想见，却不代表他害怕跟长孙皇后相对，毕竟从书院开始，便是秦千山一直在坑害自己。
自己不惹人，却也不是一个怕事之人。
直到坐人围桌落座，直到四人面前煮上一壶灵茶，直到小芸嘴巴动了又动。
长孙皇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李修元问道：“最后，他是死还是活？”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我若是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信还是不信？”
想到最后落下的那一道神雷将秦千山轰进桃山之上的废墟，想着那个巨大的深坑，以及自己放出神识也没能感应那秦千山的存在，
任他心里有千百个不甘，李修元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回道。
长孙皇后一愣，便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没料以李修元合给她这样一个没有结论的答案。
连一个遗物，一枚空间戒也没有留下。
低头沉默了半晌，长孙皇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道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失吧。
“我那苦命的媳妇怎么样了，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我想当面跟她道歉！”
虽然没有秦千山的消息，长孙依旧想见见东方玉儿。
心道实在不行，便将她接回皇宫慢慢养好，总比老死深山的好。
自己的朋友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能做的便只能如此了。
不料李修元摇摇头，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不需要！还有，打我从桃源将他从地牢里将她救出开始，她便跟你们再无任何干系！”
想了想继续说道：“曾经的东方玉儿已经死在秦千山的手里，现在的她叫东方如玉！”
只是一念之间，李修元便替东方玉儿改了名。
正如当年南宫如玉在修罗战场上凤凰涅槃，获得新生一样。
眼下的东方如玉在完成凤凰涅槃之后，将会比当年的南宫如玉更加可怕！
因为替他炼化凤凰精血的是自己的师父，是天上地下唯的一存在，又岂是当年宋天玉可以比拟？
这一回，李修元做得很绝。
当做长孙皇后的面，取了两枚空间戒递给面的小芸和霸王陈，脸上带着无比认真的神情。
静静地说道：“明年开春，我就要回家了……这里面的修炼资源，希望可以助你们修炼洞天后期……”
修罗天域对于李元来说，终究只是过客而已。
就像他帮助张老头一路破境一样，也是希望张老头能在落霞山上逆转人生，获得自己长生的机缘。
或许等自己从五域回来，再次离开之后，便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
而这一回，长孙皇后难得没有生气，而是看着两人苦笑道：“既然李修元的一片心意，你们便收下吧。”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只有自己的修为高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想起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便是长孙也忍不住悄然泪水。
看着李修元问道：“你之前，不是讨厌玉儿的吗？为何……”
第四百零一章 且待来日春暖花开
静静地，为三人添上灵茶，李修元看着欢天喜地收起空间戒的二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马上回长孙的话，而是看着小芸说：“小芸姐以后嫁人，可以比你差一些，但是要选一个善良的人。”
小芸给他一说，顿时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看着他呜呜说道：“小道士，你都变成了凡人，还这么关心我……呜呜……”
霸王陈则是皱着眉头说道：“兄弟，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何一点修为都没有了？”
连长孙也不得不叹了一口气，伸手捏着李修元的手探寻了半晌。
才怔怔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是神龙吗？”
贵如长孙也被李修元吓坏了，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修元看着眼前的三人摇摇头，笑道：“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劫，你们不用替我操心。”
想了想继续说道：“趁着今日无风无雪，一会我请你们喝一杯酒，喝完之后中便赶紧回宫吧。”
长孙一愣，气得嚷嚷道：“你这是恨我教子无方，这要赶人么？”
李修元怔了怔，看着她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说道：“你确定要在我这里破境？我这破道观可没有供娘娘歇息的地方……”
长孙吓了一跳，看着他问道：“我不会一夜之间破境到超凡之上吧？”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我哪知道娘娘的修行？便是小芸姐和陈将军也一样，一会吃饱喝足赶紧回家，找个人少的地方呆着去。”
这回轮到小芸和霸王陈吃惊了，要知道两人要是再破境，可就是洞天境的高手了。
要知道当年天门关的大将军威远侯，也不过是洞天中期的修行。
想到这里，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便是长孙也看着两人幽幽地说道：“你们两人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小芸跟霸王陈顿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李元也不说话，取了两把灵剑放在桌上，推到两人的跟前。
“这剑虽不是我所铸造，但是算不错了，比修罗天域的兵器要好上许多，你们一人一把拿着防身吧。”
今日做的一切，李修元没有背着长孙皇后。
他这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告诉她眼前的两人是我的朋友，以后莫要算计两人。
长孙皇后一愣，心里哪能不明白李修元的心思，当下只能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两人收起灵剑，李修元笑道：“陈将军当年在城门外从土匪手里救我一命，小芸姐姐在皇宫中对我像弟弟一样，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想来想去，自己的亲人好像也没有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倒是当年的霸王陈……
霸王陈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闲话莫说，你是我霸王陈的兄弟，一辈子的。”
小芸红着眼睛，看着他问道：“小道士，你不给娘娘好处么？”
李修元知道她的心思，看着长孙皇后笑道：“我能给娘娘的便是助她再破一境，金银财富娘娘如何看得上眼？”
长孙气得直咬牙，骂道：“你倒是给我十万八万的金币啊？”
李修元笑了笑，回道：“当年秦皇赏给在下的金币，不是已经分给娘娘一半了么？”
长孙皇后一愣，想着当年的往事，忍不住捏着他的耳朵骂道：“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没想到你跟女人一样记仇啊？”
正说话间，张老头端着一锅放了灵药、妖兽肉汤进了进来。
看着众人说：“可以吃饭了。”
忍住心里的哀痛，长孙皇后虽然没有能得到自己儿子、媳妇的消息，却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她和秦皇来说，自己的长生大道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得多。
秦千山走到今日，她和秦皇要承担一大半的责任……
若是当年发生了书院的变故她们不护短，也不至于最终落得今日的结局。
小芸和霸王陈则是云里雾里，两人都盼着吃完这顿饭，便赶紧回宫。
只需要花上一个晚上的苦苦煎熬，明天起来便是洞天境的大修士了。
要知道，在天风王国，洞天境的修士可是堪比当年镇守天门关的威远侯啊！
李修元给三人倒上灵酒，淡淡地说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两位还得苦苦修行，莫要一味地依靠外力。”
霸王陈一哆嗦，看着他问道：“兄弟，你这身体怎么办？还能恢复如初吗？”
李修元看着他笑了笑，指了指头顶说道：“那得看他高兴不高兴了！”
长孙皇后瞪了霸王陈一眼，心道这可是一个妖孽，岂能是你所能琢磨？
一顿饭吃得很快，也很开心。
李修元将地窖里的杏花酒给小芸和霸王陈送了两瓮，给了长孙皇后五瓮。
最后在拱手笑道：“以后，我怕是没有力气再酿了，各位一路走好。”
长孙皇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改天来宫里住上几天，那院子我一直给你留着……”
李修元摇摇头，苦笑道：“等我从五域回来再说吧。”
挥挥的，看着三人一路往山下走去。
远远地，传来了小芸的声音：“小道士，我还会再来的……”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便是再来十回、八回，还是会有离开的一天吧。”
人生最苦是别离，即便李修元面对长孙皇后，这个对他有说不出来感情的女人，同样免不了离愁好似春草。
……
挥手间，关上了落霞山上的禁制，李修元开始在道观里支起了铸剑台。
他打算将张老头的剑，东方如玉的银剑，重新再加固一下。
东方如玉涅槃之后，肯定是自带凤凰涅槃神火，银剑回炉之后，在剑身烙印火焰神符和加速神符。
张老头的灵剑烙印一道火焰神符就够了。
如此一来，两人的灵剑无异于暴涨了一倍的威力，便是遇到同等级别的对手，也能凭借手中灵剑扛过去。
张老头知道李修元在帮他铸剑之后，也不多说，每天只是默默地将饭菜备好。
在他看来，自己能为少年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李芸却在李修元的指导下，每日里打坐行气，调整自己的心态，准备随时破境到超凡之上。
小黑下雪的时候，往后山飞了两回，抓了几只野兽之后，便懒得动了。
每天除了睡觉，便是趴在一旁看李修元在屋檐底下铸剑。
而李修元则是时不时要替涅槃中的东方如玉准备灵药、神泉打入她蚕之内。
每每灵药入体，涅槃中的蚕茧便会在淡淡的金光闪耀，仿佛是在回应少年的一片心意。
终于，在大年的前二天，一个无风的清晨。
毫无来由地，落霞山上劫云滚滚，轰隆隆的劫雷响了半个时辰。
连身在皇宫的长孙皇后和小芸已经吓得抬头望向落霞山的方向。
破境之后长孙皇后喃喃自语道：“莫非是玉儿破境了？”
身为洞天二重的小芸摇摇头，说道：“不
可能，小道士说要等到开春才会……今天应该是桃源的李芸长老。”
长孙皇后叹了一口气：“想不到，那家伙身边的朋友都纷纷破境了。”
小芸摇摇头，轻声说道：“娘娘你就莫要替那家伙操心了。”
道观里的大殿之中，已经煮了一壶灵茶的李修元，看着眼前这个破境之后焕然一新的女人。心里有无数的感慨。
喃喃说道：“想当年，我们在未知之地被那千年老妖玩得团团转……”
李芸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当初我们差一些就死在那里了，没想到我也会有今天这般成就。”
“恭喜！你现在是修罗天域真正的天骄了。”
看着面前这个超凡二重的女子，李修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李芸摇摇头，轻声问道：“不知道玉儿破境之后，会不会一路直冲天际之上……”
“应该不会吧，毕竟那样，她就不得不飞升离开这个世界了。”
虽然李修元也盼着东方如玉破境之后能去凤凰谷中找自己的爹娘，可是眼下的桃源却不能没有主人。
他有许多话，要跟涅槃之后的少女认真谈谈。
李修元指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张老头说道：“我离开之后的这些年里，落霞山就交给你和玉儿两人了。”
李芸点了点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放心吧，我跟玉儿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那倒不用。”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等到春天，你便带上玉儿回桃源吧，当初那些人和事，还得你们自己回去清理。”
只听扑腾一声，小黑从外面飞了回来，看着李修元问道：“哥哥眼见就要过年了，带小黑去城里逛逛。”
李修元指着眼前的两人笑道：“说得也是，转眼又是一年……明天，便让李芸姐姐和张老头，带你去天风城里逛逛，多买些吃得回来。”
小黑想了想，问道：“哥哥，我们要在这里待到春天吗？”
李修元温和一笑，说道：“待到春暖花开，我们多酿些杏花酒带着回去……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落霞山花开的模样了。”
从修罗战场，到玄武大陆，再到神龙谷……
对于张老头来说，眼前的少年只是离开了不到二年的时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别便过去了十数载。
弹指一挥间，他已经在诸天世界转了一圈。
回到这里，山还是那座山，不知道明年的杏花是不是依鲜艳。
张老头看着他笑道：“放心，我秋天的时候，带着山下的村民交这满山的树枝修剪了一遍，又上了不少的肥料。”
李修元点头笑了笑：“如此，明天酿的杏花酒一定很干净、很香甜。”
在他看来，落霞山上安静了几年，或许没有杀气的杏花，能酿出如楼兰春日那般的美酒，如此，方能带回方寸山上的般若寺。
让师兄明惠尝尝诸天的灵酒，到底能不能比得过当年在般若寺中酿出的那一缸醉生梦死。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纳兰雨和花天下，尝尝自己不比醉生梦死差上许多的美酒。
还有唐胖子和胡哥，还有小菊……
想到这里，他已经等不及春暖花开，酿完灵酒便回家了。
张长头想了想，看着他笑道：“正好，去城里购买酿酒的东西，这山下的村民出了不少力，得让他们尝尝。”
李修元点了点头，笑道：“那你得多费些力气了。”
……
第四百零二章 春风涅槃入凡尘
蛰伏了整整一个冬季，距立春之日还有三天，涅槃中的东方如玉金光大放，整个道观都沐浴在浓浓的金光之下。
二话不说，李修元让李芸匆匆替钻出蚕境的东方如玉换了套干净的衣裳，然后两人带着她往岳山飞奔而去。
小黑跟着后面呱呱叫道：“张老头，要打雷啦！”
张老头过来一把抱住了小黑，吓得脸都青了：“我们爷俩在这里煮一锅肉粥，等他们回来就好。”
上回自己游荡劫，张老头便吓了个半死，哪敢跟去看东方如玉的涅槃之劫。
小黑自然是害怕天劫，呱呱干叫了几起，也不再多嘴了。
掏出一把瓜子，放在桌上仔细嗑了起来。
还没等待张老头桌上的水煮沸，第一道劫雷便在后山响了起来。
“轰隆隆！”满天都是黑云滚滚，连皇后中的长孙皇后和小芸也吓坏了。
小芸抬头望向落霞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娘娘，这回怕是玉儿姑娘在渡劫了。”
长孙皇后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也量苦命的孩子……也罢，你明日再拿上些点心，去道观里看看她吧。”
小芸想了想，轻声回道：“如此也好，我得问问小道士今年还酿不酿酒，毕竟他一走又怕是要花了许多年才能回来。”
长孙一愣，看着她唠叨起来：“你傻么？问什么问，直接带着酿酒需要的一干材料过去，这样要酒的时候，也会硬气一些。”
小芸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娘，你好像变坏了哦。”
长孙气得笑了起来：“那你要不要赶紧去宫里找找酿酒的材料？”
小芸点了点头，笑道：“这事，就算脸皮厚一些，让他多酿一点。”
……
天空中的劫雷整整响了一个时辰，当最后一道七彩神光落下，一只金色的凤凰冲天而起，盘旋在落霞山上的天空之时。
便是数十里外的天风城中的修士，以及长孙和小芸，甚至将军府里的霸王陈都目睹了一奇观。
“还有三天便是立春，这家伙竟然等不及了。”
望着天空中的凤凰，长孙叹了再叹。
既为死去的秦千山感到惋惜，又为眼前获得新生的东方如玉感到惊喜。
一切，待到小芸从落霞山上回来之后，她便能得知最后的答案了。
落霞山上，道观之中。
云里雾里的东方如玉已经换上了李芸替他准备的小号罗裙。
正如李修元所料，涅槃后的东方如玉成为了修罗天域修为最高的少女。
十二岁的少女，置之死地重生之后，渡劫无数的她，在李修元神符的帮助之下，已经是超凡七重的修为。
同为超凡之境的李芸已经看不懂东方如玉的修为，只好拉着她的手笑道：“恭喜妹妹，重获新生。”
直到喝了两杯灵茶，听了李修元一番解释，看着眼前啪啪直叫的小黑，东方如玉才记起了之前痛苦的往事。
看着李修元问道：“所以，你给我改了名……我很喜欢。”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昨天的东方玉儿已经死在了桃源，眼下的你是来自风云城的东方如玉。”
“陌上人如玉……原来，你早就预料到有今天吗？”
回想起当年风云城的一幕，少女忍不住泪水直水，瞬间打湿了如雪的罗裙。
张老头端着一在锅肉粥进了进来，笑道：“欢迎姑娘来到落霞山，来来，大家可以吃饭了。”
李修元收起桌上的茶杯，说道：“你饿了一个冬天，先吃饭，再聊天。”
于是，守着落霞山上最后一场风雪，东方如玉吃了她重生之后的第一顿肉粥。
还有三天，便是修罗天域的立春之日。
春生万物，春生涅槃之
后的小凤凰。
……
入夜时光，李芸、小黑、张老头各有自回屋歇息。
大殿里油灯晃动，一壶沸水正冒着氤氲水雾，一如眼前少女的双眼，再次有雾气冒了出来。
想了想，李修元换了一种方式跟她交流。
“你能化为凤凰涅槃重生，是我师父所为……如果我预料不错，你爹娘现跟师娘应该在一起，他们在你沉睡的时候，便已经破境……”
不管东方如玉想不想听，李修元还是将杏花谷中，凤凰谷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眼下的情形，就跟你在修罗战场上见到南宫如玉一样，她的机缘来自沐沐的小姨，她也是涅槃一冬之后，回到了少女的时光。”
花了半个时辰，李修元终于让眼前的少于安静了下来。
少女轻轻地抚摸着眼前这把熟悉而又陌生的银剑，怔怔地问道：“这把剑，是师傅留给我的。”
李修元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我重新铸造了一次，在剑身烙印了二道阵法……眼下的她，更适合你使用。”
东方如玉没有说谢谢，跟自己的生命比起来，眼前这把银剑实在是太轻了。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她觉得一切都不需要用这两个字来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桃源……我要回去！”东方如玉想起了某些事情，冷冷地说道。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她静静地说道：“再等等吧，我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
“你跟李芸不同，或许，你用不着你走那一条登天之路……凤凰有凤凰的骄傲，你应该飞升离开修罗天域。”
李修元没有将神泉的事情告诉东方如玉，在他看来这对将要完成九转凤凰涅槃的少女并不需要。
东方如玉一愣，看着他怔怔地说道：“我眼下是什么境界，可以用不着跟李芸姐姐她们一起吗？”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已经是超凡七重的修行，往后十年，你不要想着破境的事情。”
“或许等你破境到凤凰涅槃第二转的时候，便是你飞升离开之时。”
就桃源以后的安排，以及李修元在哪里布下的大阵，和东方如玉飞升之后将要面临的一切问题，李修元静静地为她讲解了一个时辰。
直到少女点头，表示记住之后。
李修元才将一枚来自神龙大陆的空间戒递给她，看着少女疑惑的眼光，温柔地笑了起来。
“这是来自神龙大陆的物品，可以扛过飞升天劫而不损……凤凰涅槃的功法师父已经烙印在你的神海之中……从现在开始，你便不能用修罗天域的灵石修炼了……”
少女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她运转真气，手里升起一道青色的真气，才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着李修元问道：“这，便是九天之上的仙灵真气么？”
“没错！李芸、楚飞烟、花沉鱼她们再厉害，便是踏破天路之后首要的大事，便是将自己的一身真气转换过来，而你不需要。”
直到这时，李修元才不得不佩服老道士，竟然生生在下界造就了一只九天之上的神鸟凤凰。
这一天，是东方如玉新生的一天，也是她有生以来最震惊的一天。甚至超过了当年南宫如玉的母亲带给他的惊喜。
他甚至埋怨自己的母亲，当初不应该退了自己跟少年的亲事，否则眼下的她或许早就跟着少年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那岂不是我以后每涅槃一次，都会回到少年时光？”
除了之前的惊喜，这才是她最渴望的事情。
重生一次的她，渴望能追上南宫如玉的脚步，能跟上少年的脚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有可能是这样的，或许你飞升之后，可以去一趟凤凰谷，找到沐
沐，看看她和玉儿的情况。”
东方如玉点了点头，看着他说：“我会去找玉儿的，毕竟我母亲还在哪里。”
李修元摇摇头，笑道：“办完你的事，接下来我要等着花开，酿酒了。”
东方如玉展颜一笑：“我呆以帮你摘花啊！”
……
于是，这一年酿酒的材料都是小芸从皇宫里带来的东西，在表达了自己和长孙皇后强烈的要求之后。
挥挥手，李修元将她赶回了天风王城。
这一年的春天，李修元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道观路口的桃树下看着漫山遍野里跑上跑下的两个女人。
看着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小黑。
看着张老头带着几个村民洗缸洗米蒸酒……将一捧荫干的杏花放着跟灵酒一蒸酿。
他头一回偷了懒，没有像往年那样挥汗如雨。
这一年的春天，也是东方如玉从当年离开风云城后最开心的一个春天。
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风云城，跟着李芸，带着小黑去天风王城逛街，购买自己喜欢的罗裙和蛮靴。
替小黑准备了回家路上吃的零食。
甚至，李芸还带着她进了一回皇宫，跟长孙皇后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最后挥泪告别。
小芸看着离开的东方如玉，跟长孙皇后嚷嚷道：“小道士太偏心了，为什么桃源的公主可以回到少女的模样……”
长孙皇后看着她笑道：“你不服气，就去找他啊，趁着春光正好，趁着他还没有离开。”
小芸最终还是打消失了这个想法，能有眼下的修为，她已经很满足了。
知足常乐，是霸王陈私下教她的道理。
只有李修元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思，想着今年，又要错过落霞山上的春杏了。
眼见解决了东方如玉的麻烦，接下来的他，要考虑自己的事情……不知道当下的方寸山是春风拂面，还是秋雨绵绵。
少时离家老大还，虽然少年还是当年的模样，一颗经历了无数苦难的心，却再不似当年的少年那般单纯。
似乎知道李修元就要离开，这些天东方如玉也不再乱跑，成天安安静静守在李修元的身边。
看着他将抄好的符文分类放在大殿的供桌边上，看着他捧着一卷佛经坐在屋檐下轻声育读。
最后，李修元将自己抄写的佛经送了一卷给她。
笑道：“当年师娘唐秋雨说我的字里有剑意，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把这道剑意藏了起来……希望你有一天能再次看见他……”
过了半晌，东方如玉才轻声问道：“无双姐姐离开之后去了哪里？还有梧桐公主呢，她们过得好不好？”
李修元闻言一愣，望着眼前随风飘过的杏花，轻叹了一声。
静静地说道：“上官无双嫁给发天香书院的公子，梧桐公主也嫁给了天罗城的无花公子，她们应该过得很好吧……”
东方如玉一愣，没想到当年非少年不嫁的二个同伴，竟然都嫁与他人妇。
呆呆地，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修元看着她微笑着说道：“你的事情师父应该已经告诉了师娘，师娘和先生都在须弥山下的杏花谷，以后你去那里找她们。”
完了，看着她认真地说道：“相信我，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于是，趁着花天宇还没来找自己的麻烦，李修元将铸好的灵剑给了张老头。
谢绝了众人的相送，带着小黑往后山而去。
看在李芸和东方如玉的眼中，白衣胜雪的少年一步一步踏上归途。
天空中的小黑在呱呱欢叫，春风中落下一道金光，照耀在少年的身上。
顿时化为万道霞光，在落霞山上弥漫开来。
……
第四百零三章 秋梨依旧迎故人
初秋时节，方寸山上暑意消去了许多。
阵阵山风将山顶经年不化的冰雪之意，吹进了北坡的玄天观，也吹到了南坡的般若寺。
玄天观后山的青石小院，梨树依旧果实累累，只是比往年苍老了些许。
树下的石桌上有一方火炉在静静地燃烧，水壶在呜呜作响。
彷佛在告诉主人，水沸可以煮茶了。
辰时刚过，守着一树秋梨的李修元不知道五域今夕是何年，想想只有改日再去般若寺里问师兄明惠了。
昨日归来，放飞了小黑去后山野，他独自一人前往道观拜见了掌门师叔。
看着这个来自异世的少年，便是掌门也深深地震惊了。
奈何李修元却没有师傅清虚的消息，最后不得不留下一瓮灵酒，两株灵药，悄然回到了青石小院。
梦里盼了多少年，归来却没有那种大悲大喜的感觉。
只是觉得一切都跟一场梦境一样，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青石小院玄天观会时不时派弟子前来打扫，毕竟这里僧是师兄最喜爱弟子的住所，便是现任的掌门，依旧没有忘记这事。
如此一来，归来的李修元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这里曾经是先生、李红袖和沐沐生活过的地方。
虽然唐秋雨带着夏梧桐在这里住了一些日子，但那终究只是匆匆而过。
到眼下，他已经记不起当年梧桐公主的模样了。
就像当年在天山上一场高烧，让他彻底忘掉了东方玉儿。
没想到命运轮回，最终却是自己亲手将东方玉儿从秦千山的魔爪下救出，并给了她全新的生命。
东方玉儿已经在桃源死去，眼下是来自落霞山的东方如玉。
便是有日东方如玉飞升去了杏花谷，见到李红袖，同样会以东方如玉的身份自居。
这是李修元的最得意。
嗅着一树青梨的果香，李修元在等着小黑去后山摘一窝蜂蜜回来。
酿完一缸秋梨，再回到般若寺里住上一月，大雪封山之前，下山。
回想起未知之地的那些宫殿，只是数十年不至，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
小黑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样值钱的宝贝。
想着老道士跟自己交代的那些话，想着自己只能在五域做个乖宝宝了不成？若是有人找自己的麻烦呢？
捧着一杯灵茶，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师兄，我想你了。”
“嗡！”的一声，正在佛堂端坐念经的明惠眼皮一跳，心道这都过去多年了，眼皮怎么突然间乱跳了起来。
放出神识在般若寺扫视了一番，发现一切无恙。
于是只好一路延展，往玄天观而去……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不知这了许久，才呢喃一句道：“师弟，你怎么回来了？”
一句叹息穿越了方寸山的南坡、北坡，来到少年的面前，把捧着一杯灵茶的李修元吓了一跳。
望着天空，怔怔地说道：“师兄，你这是吓死人不赔命么？”
明惠哈哈一笑道：“一别经年，想不到师弟竟然返老还童了，若是清虚老头还在，不知道会不会气个半死。”
李修元摇摇头，问道：“师兄要不要过来喝杯灵茶？”
明惠一愣，随后说道：“怎么，你不回寺里么？”
“我想去后山看看，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再回。”李修元静静地回道：“这里有我几个师傅生
活过的气息，我想他们了。”
明惠一听顿时沉默不语，想了想回道：“此事不急，等你忙完了，再回来细说。”
收回望向虚空的目光，李修元低头望着杯底的一片茶叶，轻声问道：“师兄，我自离开五域之后，过去了多少年？”
眼下的李修元，很害怕自己这一去就是数十年，那样等他回到风云城里，只怕早就物是人非了。
还有皇城花满楼中的花天下和纳兰雨两人，那个身为皇后的耶律燕啊……
思来想去，只能在山上安静呆上几月，收拾好自己的心境之后再下山了。
……
时近午时，吃过斋饭的明惠回到佛堂，却只见一身青衫的无忧已经等在门外。
明惠一愣，看着面前曾要的小和尚，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入，静静地说道：“进来吧。”
无忧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师叔慈悲。”
明惠拍着他的肩膀，静静地说道：“既已入世，就好好做别人的丈夫，做好孩子的父亲，做好你分内的事，也是一种修行。”
无忧一听眼睛红了，顿时说不出话来，静静地跟着进了佛堂。
将拎在手里的茶叶、糕点放在桌上，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佛台上的菩萨不甘心地说道：“要是小师叔在这里，谁敢来害我师兄？”
明惠一听，苦笑着摇摇头，望着佛台上的菩萨说：“你这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无忧一愣，看着佛台上的菩萨问道：“师叔，你这是跟弟子打禅机么？”
明惠伸手点着了桌上的火炉，想了想说道：“你小师叔回来了，就在玄天观……”
“小师叔……”
无忧一听，呼的一声坐了起来，就欲往佛台堂处冲去。
明惠伸手拉住了他，静静地说道：“他刚刚回来，你不要去打扰他……等他在那里呆上些日子，自然会回寺里见我。”
无忧一听，只好坐回椅子上，仰天痛哭起来：“我天天盼，夜夜想，没想到终于把小师叔等回来了！”
明惠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此事莫急，一切待他回到寺里再说。”
无忧捏着衣袖的一角擦去脸上的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就听师叔的，我得把这消息告诉小花，还有飞燕才行。”
明惠嘴角动了动，看不出脸上的喜悲。
伸手给无忧倒上清茶，想了想说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太过于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情。”
“小师叔回来，肯定有他自己的事情……无心的事情，我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明惠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无忧一听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将斤重担放了下来。
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说道：“师叔放心，我不会去玄天观打扰小师叔的修行。”
明惠伸手握住无忧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既然他已经回到了方寸山，一切的问题便都不再是问题了。”
佛台上香炉里的沉香在静静地燃烧，一道穿透三界的暗香在佛堂里蔓延。
静坐佛台的菩萨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在为逝去的人低眉慈悲，又似在为世间的诸恶欲要金刚怒目。
我的弟子已经回来了，那些诸恶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
站在山洞里宽大的广场上面，李修元手里的火把点亮了洞壁上的夜明珠。
小黑趴在李修元的肩膀上，望着眼前巨大的龙骨架，一下子呆住了。
李修元也没有催促他的意思，而是缓缓地来到寒潭边上坐下。
指着前面的龙骨说道：“去跟他说说话。”
小黑点了点头，扑腾着翅膀飞上了龙骨的背上，低下头来望着泛着星星点点幽光的龙骨，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顷，两滴大大的眼泪滴下，顺着他的羽毛滴落在龙骨的上面。
于是，在李修元目瞪口呆之中，眼前这座巨大的龙骨轰然一声倒下，瞬间化为灰飞。
万点磷光如同黑夜里的星星，升上半空化为一条蛟龙，围着小黑和李修元旋转了起来。
跌坐在地的李修元轻叹一声，左手拈花微笑，口里静静地诵出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加多夜……”
一时间万道佛光在他背后升起，合着空中的点点磷光，汇聚成一朵金色的莲花，在广场上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直到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直到佛光消失，磷光所化的蛟龙才扭头缓缓往洞外飞去。
睁开双眼，李修元轻轻地召回了小黑，抚摸着他的羽毛，落下两行清泪。
小心当年为了修炼无相法身第七层心法，差一些便将小黑完全炼化了。
还好，飞升之后，因为书院的机缘让他得以前往蛮荒，遇到龙清风之后，才让小黑彻底离开了他。
在化龙池里呆了一月，又经过神龙大陆之行，终于化为神龙。
后来又因为偷喝了神龙谷中的神泉，跟自己在万里冥河之上洗去了神龙之体。
小黑似乎也记起了前世今生的一些往事，趴在李修元的怀里，轻轻地抽泣不止。
直到两人回到洞外生起一堆火，直到李修元煮了一锅肉粥，小黑才止住了哭泣。
看着李修元问道：“原来小黑当年就在这里，原来小黑早就认识了哥哥……”
李修元给他盛了一碗粥，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忘记了，我那时着急破境，差一些就把你炼化了。”
小黑跳上石桌，往碗里看去，想了想回道：“那样也好，这样小黑就永远不会离开哥哥了。”
“你个白痴，乱说话！”
李修元自己打了一碗粥，端起来喝了一口，笑道：“我们未来的路漫漫，你莫要着急，跟着我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
小黑点了点头，抬头望着天空说：“小黑好像在这里呆过，那个时候还有一个妹妹，还有……”
李修元一听笑了：“以前你可以叫她姐姐，从现在开始你要管她叫沐沐姐姐了，你是重生后的小黑。”
“对对，小黑以后就是上古神鸟了。”
小黑收起了自己的悲伤的心思，仰天呱呱地吼了一通，终于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扭着看着李修元说：“小黑以后要去找沐沐姐姐，跟哥哥一起去征服诸天，踏遍星辰大海。”
“你个憨货，先陪安心陪我在这个世界呆上几十年，等我完成自己的修行之后，再想以后的事情。”
李修元摇摇头，心道谁说三心不可得？
就小黑的故事来说，便是说给九天之上的老道士、老和尚，怕是也想不到最后的故事竟然会变成这样。
因为自己一番奇遇，因为自己能力不够，无法炼化山洞里的不死龙魂。
一番天上地下的风云变幻，竟然让藏于自己神海的不死龙魂化为了三足金乌。
命运之神，给了两人太大的惊喜。
第四百零四章 般若寺里煮灵茶
两人在后山呆了五天，李修元最后还是打消了进入寒潭淬体的打算。
他不知道眼下的肉身能不能扛着山洞里的万年寒潭，上回若不是南宫如玉母亲出手，他很可能就死在那里面了。
小黑更不敢进去，只是试了一下水，便呱呱地惊呼不已。
跟沐沐一样，吼道哥哥想我谋杀小黑。
气得李修元挥手将他扔了出去：“当年我怎么说也曾进去过二回，你还是上古神鸟，狗屁的怕死鬼。”
眼下方寸山上的灵药对两人早已经没了吸引力，倒是小黑去山上抓一只黄羊。
二人回到青石小院的时候，树上的秋梨已经散发出阵阵清香。
回到方寸山已经快要接近十天，小黑从山里找到的蜂蜜终于派上了用场。
李修元将黄羊的内脏和血水挖了一个坑埋在青梨树下。
看着小黑说道：“有了这些东西，明年的青梨会更好吃。”
小黑一直看着李修元摘了青梨入在酒瓮里添上蜂蜜腌制，一边吵着要吃火锅。
李个元切了二盘黄羊肉，拿出香料煮了一锅浓汤，烫了几块黄羊肉搁在小黑的碗里。
听着山间呜呜的风声，恼火地说道：“小黑你一直不变形，我都快成了你的保姆了。”
小黑吃了一块黄羊肉，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喊叫。
然后拍着金亮的翅膀，说道：“哥哥你就知足吧，小黑可是能打猎，能保护哥哥的高手。”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笑道：“这个世界不需要你出手，你只要陪在我的身边，不要去外面招惹是非。”
用老道士的话来说，自己每出一次手，就会减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
换句话就，每出一次手，自己便是苍老五年，甚至十年……
若是自己还没有在这里完成化凡的修行，便已经老去，估计最后只能被这里的天道一脚踢出五域。
从而永远失去有可能踏入雪峰山圣僧那样的境界。
当时老道士走得匆匆忙忙，他甚至忘记问小黑在五域出手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小黑的心思很简单，要经历了神龙谷变故之后，他只想跟着李修元在一起。
至少不用时刻提防着被人追杀，动不动就要挨饿，还能跟着哥哥看着到美丽的景致。
想着这些年来的遭逢，他对李修元的依赖丝毫不经师傅龙清风差上多少。
“这火锅真好吃。”小黑满足地赞叹道：“还是跟着哥哥一起舒服。”
李修元摇摇头，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等我找个地方安静下来，我得教你读书识字了。”
见完五域中的诸多亲朋好友，他打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在长安城里，没有血腥，也没有仇恨。
甚至像通天河的不离和尚一样，把自己变成一个凡人。
渐渐被身边的朋友们淡忘，就这样把五域的风起云涌，过成柴米油盐的日子。
“哥哥，小黑吃饱了。”
喝了二杯酒，小黑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哥哥，我们过几天要去山那边的寺院么？”
这些日子小黑无聊的时候，将玄天观附近都转了一遍，甚至跑增般若寺里转了一圈。
这会安静下来的他，扭着头等着听李修元的回话。
“明天吧，我们明天就去。”李修元去了欧阳东篱当初生活过的地方，发现那座木屋年久失修也塌掉了，有一种忧伤的感觉涌上心头。
原来物是人非，真的只是一转眼的事情。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
在般若寺可能要呆上很长一段日子，寺里的师兄慈悲，我们都是吃素的。”
小黑闻言微微一怔，随后不可思议地说道：“哥哥你这是想要饿死小黑么？”
李修元一听乐了，指着天空说：“天高任鸟飞，你可以在外面吃饱了再回来。”
小黑一听，顿时痛苦地颤抖了起来：“小黑何时吃过生肉了，哥哥你这是变着法子折磨我。”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吃素啊？！”
李修元摸着他头上发光的羽毛，淡淡地笑了起来。
……
踩着一山秋风，不知道吓跑了多少野兽，两人终于来到了般若寺的山门之外。
时已过午，吃过斋饭的僧人都已回到禅房歇息，山门前没有当年坐在大殿前发呆的小和尚无忧。
也没有在莲池边上一坐三天不动的僧人无心。
小黑望着庄严的宝寺不敢高声惊呼，趴在李修元的肩膀上两人一路绕过大殿，往后山的小院而去。
李修元打算收拾一下当年曾经住过的屋子，晚些时候再去佛堂再师兄。
近乡情怯，般若寺也是他梦里的故乡。
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院落，李修元突然有一种僧推月下门的错觉，回头往来时的路上望去，只见秋风席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门上没有锁，想必是师兄经常让人来打扫小院。
摇摇头，李修元轻轻推开了小院的大门……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院里的老树下师兄明惠正在望着自己微笑。
石桌上煮着一壶泉水，显然师兄已经在这里等候自己多时了。
“呃……师兄，我想你了。”
看着面前的一幕，李修元猛然醒了过来，有些慌张地上前深深一揖到地。
看看明惠说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你是神人么？”
明惠一听，顿时恼火地说道：“你不是在玄天观的小院说想我了吗？这不，我在这里痴坐了无数天，想不到你玩够了才回……”
李修元闻言脸上顿时脸上露出羞愧之意，赶紧跟小黑说：“小黑，这是我师兄明惠，赶紧叫人。”
明惠眉头一挑，看着眼前有着金色羽毛的乌鸦，迟疑片刻后问道：“你弟弟？你弟弟怎么会是一只乌鸦？”
“呱呱！师兄，小黑之前还是神龙呢！”小黑不干了，赶紧纠正自己的身份。
李修元摸着小黑的羽毛，面带苦涩地说道：“师兄，说来话长，我这弟弟当年可是玄天观后山的那个不死龙魂……”
花了一会的工夫，李修元将小黑的前世今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在明惠师兄面前，他不想隐瞒小黑的一切。
明惠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乌鸦。
心想自己的师弟究竟有什么样的魄力，居然将一个半死不活的龙魂，变成了神龙，然后再往上古的三足金乌进化。
这在五域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李修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看着明惠说道：“他这模样，估计是被我师父给禁锢住了，得在我离开五域之后才能解开。”
“你师父？说的是当年的莫先生吗？”明惠想了想问道。
“那是我家先生，先生和师娘已经飞升去了须弥山下。”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回道：“我这师父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存在。”
对于老道士他也没有细说，因为说了明惠也无法理解。
小黑瞪了他一眼，说道：“哥哥，没事小黑已经习惯了这副身体，这在天上飞的感觉真的不错
小黑的真正想告诉明惠的是，别看我这样，这些天我已经在山上转了许多地方了。
“你要不要睡觉，我带你去看看自己的房间。”
李修元伸手抓起小黑往房间里走去，一边说道：“这里是佛寺不比玄天观，要不你就认真睡上几天吧”
“我睡一会儿就要出去玩。”小黑趴在床上，眼巴巴地说道：“小黑不想睡觉了嘛。”
李修元挥了挥手。笑道：“随便你，我要跟师兄聊会天，不许你来打岔。”
……
回到院子里，明惠已经站了起来，看着他微笑着说道：“走吧，去我那坐会。”
李修元回头跟屋里招呼道：“小黑，我去师兄的佛堂坐会，你不要乱跑了。”
“呱呱，哥哥别吵小黑睡觉。”
小黑乐得清静，心道大不了一会溜去后山玩一会，谁管得了我？
明惠回过头来，看着关上大门的李修元，嘴角微动，最后却又放弃了。
师弟刚刚回来，他还不想将这件麻烦事说出来。
两人回到量惠的佛堂，李修元拎起桌上的水壶烧水，他打算给师兄煮一道寒梅灵茶，跟他讲一讲以后修行的道理。
有了雪峰山老和尚的经历，他想让师兄也尝试在般若寺中，或是在五域的人世间，踏入化凡之境。
就在明惠起身点香放进香炉的瞬间，李修元往水壶里落入了两杯神泉。
不能改变五域天道规则，但他可以给师兄一份感悟天道，改变自己后天体质的机会。
默默地，李修元往壶里落入了两片灵茶，直等水沸的一刻让师兄去尝试感悟圣人的境界和力量。
只是，还没等火炉上的水沸，佛堂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师兄，你不是说小师弟已经回来了吗？”
李修夜抬头一看，却是无忧和无心的师傅明珏走了进来。
嗅着淡淡的冷香，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明珏凑上看问道：“你是谁？怎么坐在这里？”
李修元摇摇头，捡多了一个茶杯放在桌上，伸手相请。
静静地说道：“只是十年不见，师兄便已经把我忘记了么？”
听到李修元的声音明珏吓了一跳，上来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小手，仔细地感悟了起来。
片刻摇摇头，看着明惠说：“不对，师弟你走的时候无相法身已经圆满，这为何境界全无了？”
明惠看着他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师兄才前脚进门，你便闻着气味跟了过来。”
李修元低头沉思了半晌，一边拎着烧沸的泉水落入紫砂壶里，一边轻声说道：“先喝茶，再说话。”
看着两人依旧迷茫的神情，李修元只好解释道：“今天只喝茶，有话明天再来细说。”
说完，往两人面前的茶杯缓缓注入灵茶。
随着淡淡的寒梅冷香在佛堂里弥漫开来，便是明珏也深深地震住了。
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理，明珏和明惠两人双手合十，静静地说道：“说的是，吃茶的时候吃茶，感恩师弟的慈悲之意。”
李修元看着两人淡淡地笑了起来。
端起一杯灵茶，轻声说道：“喝了这杯寒梅灵茶，希望两位师兄可以感悟到五域的天道法则。”
明珏一听摇摇头，不可思议地尝了一口。
明惠心道便是自己当年给你喝的悟道茶，也不能感悟这天道法则之力啊？
只不过，当两人一杯灵茶下喉，便怔怔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零五章 一壶灵茶悟天机 上
当第二天从顿悟中醒来的明惠找到李修元的，这个十年前的般若寺小师叔，已经将大殿前的山门、广场打扫了一半。
好像打从当年离开般若寺后，他便没有像打扫树叶一样，打扫自己的心境。
今日再于秋风之中，打扫大殿上的落叶，才发现当年老和尚说的那番话。
我在打藏经楼里的落叶，也在打扫自己的心境。
地上的落叶容易捡拾，心里的呢？
自己这些年被老道士一脚踢出了须弥山的小世界，虽然见识了诸天的奇迹，却时不时感觉到心境依旧容易大起大落。
回到般若寺重新拿起扫把，望着广场上数不清的落叶，心里有一种昨日重现的感觉。
站在大殿上的明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明白已经飞升的人，还能再次回到这里。
更不明白的是，这家伙一身佛门心法又去了哪里？
重回般若寺的李修元，在他眼里，便是一个真正的凡人。
不，比凡人还要平凡，因为此时的少年身上再没有之前的那道锋芒，连一丝杀气都没有了。
为此，便是九劫之境的明惠也深深地迷惑了。
直到李修元扫完广场上的落叶，直到两人吃过斋饭，李修元洗漱一番来到明惠的佛台坐下。
明惠依旧有一种如在云端的错觉。
“师兄悟了一夜，有什么感觉？”李修元点着了桌上的小火炉，看着明惠微笑着说道。
明惠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明天地之悠悠，晓众生之渺小，感生命之无常，叹修行之艰难。”
一番感叹之下，明惠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李修元，说道：“愿闻道。”
李修元怔了怔，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未得道？如何与师兄说道？”
明惠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但说无妨。”
李修元眼见躲不过，只好望着佛如上的菩萨说：“如此，我便与师兄分享一下我的一番经历。”
于是，久居般若寺的明惠，听到了他修为以来最为震惊的话题。
佛祖曾传下四万八千法门，修炼一种法门都可让人功德圆满。
道教有三千大道，说道法三千，道不可计数，只要苦修终有一日证道，以力证道，以法证道，以功德证道，以器证道，以杀证道……
天下处处都有道，红尘处处又无道，大道永存，首只是人心……
又有一说，佛门四万八千法门，并不是法门，而是开示。
法门跟开启不同，法门会让人误以为是修行的方法。而开示是不一样的，开示是提示，引导，它可能是一段对话，或是一个小久远的典故。
五域为何只能修炼到渡劫之境？那是因为五域天道有缺，大道不全……倘若师兄放弃飞升，立誓在此入道……
或许终有一日，五域有了自己的圣人，补天道之不足，便能让更多的修士能在此修行到更高的境界。
所谓的飞升，只是去到另一个天道稍全的世界，那里的修行资源虽然会多上一些，法则也会比五域更全……
但是，竞争也是更加残酷无情。
至少，在我去过的世界，并没有一个大道十全十美的地方。
我师父说天道有缺，其实便是大道不全，从来没有一个圣人能将所有的大道集一身所有。
我不能，师兄也不能。
但是，倘若师兄能在五域入道，成为五域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圣人，便有希望将这里的缺失的天道
补上一块。
如此一来，才全有更多的修士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说不好听，以五域的渡劫九境，去了九天之上，不过化神境而已……连一身真气，也要重新炼化。
而圣人之气则不同，圣人感悟天地之力，与天地同存……
李修元将自己的一番认知替明惠诉说一番，从午时过半，一时说到了酉时。
直到明惠在佛堂里掌上灯，才恍若明白了一些道理。
想到这里，明惠忍不住问道：“师弟一身佛门修为，为何全无，成了一个凡人？”
李修元一听乐了，端起面前的凉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接着说道：“何为天人？何为凡人？我儿时先生曾说天地人，师兄明白何为天地人么？”
明惠一听，不禁迷茫了：“何为天地人？”
李修元一楞，指着佛堂外的天空说道：“那不是天么？”
明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修元笑了笑，接着说：“一到五岁的孩子，能感应天道的真谛，却不能拿为己用，这是天人。”
“五岁到十二岁，能看见凡人不能看见的灵异，是为得人。”
“十二岁以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有一说是闭上了天眼、地眼，是为凡人。”
“这便是大道之下的天、地、人！”
“到了师兄这样的境界，即便你不生娑婆……只要你站在那里，便是一尊佛像！你认为世间的凡人可能不畏惧你么？”
说到这里李修元长叹了一声，说道：“师兄便不怒也是一把未出鞘的利剑，让人不得不防，不得不尊重你。”
明惠一听禁不住低头沉思起来，李修元说的这些道理，这前他的师兄、师傅竟然无一人为他启示。
如黑夜行路，他终于在少年这里看到了一盏明灯。
试问一个九劫之士，便是将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可是坐在那里依旧有一道不容轻视的气势。
世间无论凡人还是修士，见到这样的人，哪能等闲视之？
“难不成，师弟已经返璞归真，将一身境界尽数藏了起来，连我也看不清你的修为，就像你当初修炼无相法身一样？”
明惠再一次迷惑不已，看着李修元怔怔地问道。
李修元摇摇头，静静地说道：“我的修为，便是师兄你眼里的境界……让我再说一个故事与师兄知晓。”
一日，苏仙去找和尚聊天。苏仙对和尚说：“我近于学了许多佛法，大师观我当下的坐姿如何？”
和尚一愣，细看之下赞道：“不错，施主像一尊佛。”
苏仙听了很是受用，拍掌道好。
和尚接着问道：“如此，施主观坐姿如何？”
苏仙一愣，喜欢抢风头的他嘲讽和尚说：“我观大师今日坐姿欠佳，像一坨屎。”
和尚听了却也没有生气，则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仙回家高兴告诉妹妹，今天赢了和尚一回，和尚成了一坨屎。
其妹一听，却皱着蛾眉说道：“哥哥，你今日大意，又输给和尚了。”
苏仙闻方不解，怔怔地看着妹妹发呆。
其妹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和尚心里有佛，所以他看谁都是佛。哥哥心里有屎，所以看谁都是屎。”
……
明惠一听十分不解，问道：“这不是让我们持慈悲心、智慧心么？”
李修元点了点头，笑道：“佛说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是左…
…道理没错，可是这只是其一，我想说的却是其二。”
这一回，轮到明惠迷惑了，怔怔地说道：“迷时师渡，师弟可为我师。”
李修元点了点头，看着他笑道：“我想说的是，师兄不妨把自己真的变成一坨屎，而不是佛台上的佛陀。”
明惠摇摇头，表示不解。
李修元再叹，说道：“师兄可曾做到过不惊不怖？可曾让来寺里上香的信众对你做到不惊不怖？”
“我当初在来方寸山路上见到的师兄尚有一平凡之意，转眼过去了十数年那些气息却统统不见了。”
在李修元看来，当明惠放下扫把的那天开始，便不再是曾经那个弯腰扫地的老和尚了。
说到这里，李修元起身去佛台上取了一个铁钵，在里面倒了半钵的清水，然后放在了明惠的跟前。
静静地说道：“师兄且看，你从这钵水里看见了什么？”
明惠一愣，怔怔地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师弟这是提醒我喝水也是杀生么？要我怀慈悲之心么？”
谁知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非也，师兄再看，看仔细一点。”
明惠头上如镶了一道惊雷，眼前这一幕跟当年少年入了三生石中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是今日的少年，手里已经没了当日的三生石。
看了又看，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这水里不就是我的倒影吗……还有，我这一头白发去了哪里？”
直到这时，低头望着一钵清水的明惠才明白了过来，为何今日众僧看自己的眼光如此奇怪。
“这是为何？”明惠抬起头来，看着李修元怔怔地说道。
李修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声说道：“师兄喝了圣人亲人种下的灵茶，我又在里面添加了些许的灵药，你若不能年轻数十岁，才是怪事。”
神泉并不能让明惠返老还童，但是却能给他新的生机，让他有一天感悟天地之道的时候，不会受到太多的阻碍。
这也是李修元敢给两个师兄喝下用神泉煮的灵茶的原因。
看着明惠震惊无语的眼光，李修元笑道：“我让圣僧的弟子，一个合体境的不离和尚，下了圣山，在通天河边看众生……”
“圣僧的原意，是想让自己的弟子去掉一身的杀气，我去希望他能在通天河边，感悟天地之力，把自已变成一个凡人……”
李修元又花了半个时辰，将不离和尚的故事跟明惠说了一遍。
明惠闻言再叹，轻声说道：“原来超凡之后，便须化入凡尘，难怪师弟眼下修为全无，彻底变成了一个凡人。”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现在修行的是佛门无相金身，已是第三重修为，这卷经书，改日我抄录给师兄。”
“你竟然还在修炼佛门心法，难怪我看不出来你的修为了……这心法我能修炼么？”
明惠眼前李修元竟然带回了连船若寺都没有的佛门心法，不由得深深地震撼不已。
谁知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淡淡地笑了起来：“除非师兄从现在开始，从头修炼无相法身，灵药我可以为你准备。”
想了想又说道：“通天河边的不离和尚跟你一样，现在也在从头开始，修炼无相法身。”
明惠一听脸上的神情变了再变，问道：“我可以么？”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为何不可？师兄若是将无相法身修至圆满，无相金身的修行对你来说更是小事一件。”
第四百零六章 一壶灵茶悟天机 下
“为何会这么说？”明惠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无相金身应该更难一些。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一个老和尚告诉我，无相金身只是对佛法的感悟，对天地大道的感悟，悟了，便是破了。”
明惠闻言禁不住击掌轻叹：“这悟道对我来说，总比去寻找那些没有影子的灵药要方便一些。”
李修元接着说道：“只要师兄将这两门佛门心法修行圆满，不用飞升，也可以在般若寺里得证大道。”
“或许待到师兄证道之日，便是五域天道补全之时。”
在李修元看来，若问五域还有谁能将这两门心法修炼到圆满，非自己的师兄莫属。
清凉寺里的玄非老和尚，终是年岁太大，怕是无力感悟天地之力，得证大道了。
自己只需将老道士给自己的经书抄录下来，留在般若寺中，以后有谁想修行，都可以尝试一下。
明惠闻言更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今日李修元说的一番话，比昨天那杯寒梅灵茶给他的冲击还要大得多。
从前的他只知道五域可以将佛门肉身心法修炼到极致，然后凭借肉身之力白日飞升，就像当年在北海的战场上一样。
而今天李修元却告诉他，还可以凭何时佛门的肉身心法，在五域证道。
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番才行。
李修元看着他的模样，轻轻地摇摇头，一口喝完了杯里的残茶，笑道：“来日方长，师兄慢慢思量，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
说完起身拂袖，拱手道别。
明惠望着少年徐徐走出佛堂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尊行走在人间的少年神佛。
不显山，不露水，诸相非相，看不到一丝有破绽。
一时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们还在想着要不要飞升之事，师弟却在想着如何入道成圣的事情了。”
这一夜的明惠，暂时忘记了无心的事情，陷入了自己苦恼之中。
……
回到小院的李修元，望着一脸小心谨慎的小黑，不由得笑道：“你是不是偷吃了什么好东西？”
小黑赶紧摇摇头，过了一会才又点了点头道：“小黑饿了，就吃了几块肉干，哥哥再不回来，小黑就要饿死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怕了，笑道：“你也成不了佛，随你吧……只是师兄来的时候不许吃。”
小黑这才嘿嘿笑了起来，呱呱说道：“哥哥赶紧煮一锅肉饭，小黑还要吃。”
李修元摇摇头：“你是上古神鸟啊，怎么没一点形象，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的。”
小黑苦着脸道：“小黑在神龙大陆饿怕了。”
两人吃完一锅肉饭，李修元打了一桶泉水让小黑彻底将羽毛清洗了一遍，嫌弃地看着他笑道：“你是不是从来不洗澡的？臭死了。”
小黑一边不停地扇动着翅膀，将身上的羽毛甩干，一边呱呱道：“小黑夏天才洗澡，秋天太冷了。”
李修元气得一挥手，将他扔上了小院的天空。
认真地说道：“跟着我，便是下雪天也得洗干净了。”
飞在半空的小黑嗄嗄笑了起来：“哥哥说不过，就要动手打人。”
李修元气的笑道：“你要还是个人样，我一天揍你三顿，让你偷懒连澡都不洗。”
小黑懒得理他，化为一道黑色的闪电，往后山飞了过去。
“哥哥我去玩会。”
“别摔进山崖，找不到回来的路！”
眼见天黑，李修元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接着又打了泉水，自己从
里到外彻底清洗了一遍。许久不曾扫地，今日还是出了一身汗，只有洗漱一番之后，才静下心来。
明惠师兄和明珏师兄两人的机缘他已经送上，破境的灵酒却不敢给两人喝下。
因为须弥山的关系，他并不想明惠师兄前往那个地方去修行。
只要明惠师兄能在五域感悟圣人之道，在五域化凡，便能凭着佛门心法，以肉身之力问道。
或许，明惠师兄将是五域千万年来，第一个佛门的圣僧。
这对明惠师兄，对般若寺，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叹了一口气，心道从前的自己眼光终是不够，一心只想着破境飞升离开这个世界。
却没有好好想过，原来在五域也可以闻道，也能成圣。
回到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取了一卷空白的经卷，磨了一汪松黑，他要为般若寺抄一卷能让明惠师兄闻道成圣的佛经。
……
修罗天域，正是春末时节。
各大王国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桃源女主人东方玉儿更名为东方如玉，并且刷新修罗天域天骄的记录。
一夜破境，成为修罗天域年轻一代修为最高的超凡境高手。
而且一入超凡，便直入超凡后期，跟书院长老并肩，甚至超过了几大王国不出世的长老。
是日，东方如玉肃清桃源叛徒，成为修罗天域有史以来第一个公然休夫的女子。
而天风王国的皇子秦千山在坑害自己夫人之后，被一神秘少年斩杀，生死未知。
至此，桃源重建，一切都回到了东方如玉的掌握之下。
李芸长老破境成功，成为超凡修士，掌管桃源一切大小事物。
一时间各大王国的修士纷纷哗然！
倒不是因为东方如玉的修为如何恐怖，而是因为据说桃源主人涅槃重生，重回十二岁，成为修罗天域千万年来唯一一个超凡后期的少女！
这不是奇迹，是神迹。
便是身在皇城的长孙皇后和秦皇，也有一种深深无力的感觉。
便是两人明明知道李修元已经离开了修罗天域，也不敢前往桃源找东方如玉报复。
超凡七重的少女，在夫妻两人看来，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超凡中期的李芸辅助了。
坐在马车中，前往大楚的花天宇看着妹妹苦笑不已。
花沉鱼皱着眉头说：“小道士太偏心了，难道我不是他朋友么？想当初东方如玉在书院可没给他好脸看。”
花天宇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道：“你没听李芸说过吗？东方玉儿是我那兄弟的旧识，当年差点嫁给他了……”
“那也是她母亲当初先退的亲啊……”花沉鱼不甘心地嚷嚷了几句，终是不再吭声。
她也知道，东方如玉差一点死在秦千山的手里。倘若换成她，估计早就撑不住自杀了，哪里还能等着少年来救她？
花天宇叹了一口气，笑道：“妹妹莫急，我们也要不了几年了，你忘记我那兄弟说的事？”
花沉鱼无可奈何地回道：“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嘛，这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哦。”
想了想，看着哥哥笑道：“我们先去一趟清月公主那里，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书院后山，胖长老看着面前的院长呵呵大笑不已。
院长叹了再叹，说道：“谁知道，当年李修元一曲无心之作打乱了二人的合奏，没想到多年之后，救她一命是依旧是当日的少年。”
胖长老叹道：“能有如此手段的，怕也只有书院的小杂役了。”
院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将他从天门关的
悬崖下救回书院，却没想到有一天却是他来救我。”
胖长老点头笑道：“如此一来，我倒是不急着飞升了，我就留在厨房里慢慢修行。”
院长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你明日便告诉他们，谁想离开的，我送给他们飞升的机缘。”
胖长老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得也是，让心中不安的那帮老家伙赶紧离开，给新人成长的机会。”
院长淡淡地笑道：“我再熬上十年，十年后就扔给卫青，打死我也不管这一摊子事了。”
胖长老一拍双手，回道：“我们去云游天下，打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去。”
“我那徒儿已经变成了凡人，这下轮到你我了。”院长望着天空飘来的一朵白云，静静地说道。
……
未知之地，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大块头正忙得不亦乐乎，化形之后的朱厌，变成了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忙了几天的工夫，终于酿了几缸灵酒，这也是他离开洪荒后最得意的事情。
老道士看着眼前的大块头，微笑着说道：“我说大块头，你总得起个名字吧，这都过去多久的时间了？”
老道士想了想：“你跟我那徒儿在洪荒玉山相遇，不如以后你就叫朱玉山吧。”
大块头一听，满意地笑了起来：“这名字好，我喜欢，谢谢主人。”
老道士倒了一杯灵酒，看着他微笑着说道：“来，喝了这杯你那兄弟酿酒，说不定你还能再破一境。”
朱玉山一愣，挠着脑袋笑道：“他现在这么厉害了，酿下的灵酒能让我破境了？”
老道士点了点头，说道：“这可是穿越了时空的药酒，来自洪荒世界的灵药，在玄武大陆的楼兰所酿，在修罗天域给了为师……”
东玉山一听傻了，忍不住一口喝了下去，然后笑道：“想不到我那兄弟一瓮灵药，竟然周游了诸天世界。”
舔着嘴唇，感受一道强大的药力在自己的身体中爆裂开来，便是强如厌的他，也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看着老道士问道：“主人，我那兄弟现在哪里？他在何时才能归来？”
“那小子已经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他要试着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了。”
还没等老道士说话，不远处传来了老和尚的呵呵笑声。
老道士一见之下，再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灵酒。
看着他笑道：“来尝尝这周游了诸天世界，来自洪荒和楼兰的美酒。”
老和尚飘然而至，在老和尚跟前坐下，端起桌上的灵酒嗅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自己还没学会凡人之道，倒是先教起和尚什么是天地法则，什么是圣人之道了。”
老道士看着眼前的老和尚，摇摇头回道：“那也是他的机缘所致，在梅山喝了圣人的灵茶，以雪峰山上得闻天地法则之说……”
这个时候的朱玉山已经乖乖溜开，去树下静坐感悟自己破境的契机。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道：“朝闻道啊，他已经闻道，剩下的便是用磨水的功夫，在五域慢慢修行了。”
“那只小乌鸦呢？那家伙可是一个神来之笔！”喝了一口灵酒，老和尚赞不绝口。
“小乌鸦啊，那也是我徒儿的一啄一饮，因果之道。”
老道士给老和尚添上灵酒：“正是你口中的神来之笔。”
……
PS:从七月一日起，暂时一天一更，从开书以来一直万更，再加上接下来还要继续修改之前的错误，希望可以花一个月的时间再存些稿吧，谢谢各位的理解。
第四百零七章 世上安得双全法
方寸的秋日很美，只是低头打扫落叶的李修元却无暇欣赏。
扫完广场的他，趁着早课还未结束，来到了莲池边坐下。
望着风吹莲叶荡碧波的一幕，不由得想起当年痴坐此地数日茶饭不思的无心，以及为师兄操碎了心的小和尚无忧。
再过一些日子，等到方寸山第一场雪到来之妹际，他便要跟小黑一起下山去佛都。
看看南宫世家的女主人南宫飞燕，看看自己的两个师侄无心和无忧，再看看南宫小花，有没有嫁给无忧那家伙。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十年。
说不定无心已经找到了新的爱人，因为他没有在般若寺里见到无心，那便证明他还留在山下的南宫世家。
或许小无忧和小花已经做了爹娘，如果自己下山之后岂不是成了小家伙的师公？
想到这里，他终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或许到了五域皇城，耶律燕的公子公主，纳兰雨的孩子都快跟自己这般模样了。
想到这里，又禁不住头疼了起来。
让一帮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屁孩管自己叫叔叔，怎么都觉得怪异。
匆匆吃过斋饭，回到小院洗漱一番，煮了一壶灵茶端坐树下，正想着要不要磨墨抄经的时候。
师兄明惠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师弟为何早间跑去莲池边上发呆？莫不是想无忧那家伙了？”
不知怎的，明惠明没有提到无心。
李修元看着他摇摇头，轻声回道：“师兄，我是想起了当年无心为爱痴狂的那些往事……”
明惠在桌前坐下，端起李修元为他添上的灵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望着头上渐黄的树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由我来告诉你。”
李修元心里咯噔一声，看着明惠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心里突然间有一个不好的预兆。
难不成无忧在山下出事了不成？还小花？还是南宫飞燕？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这些朋友在五域这个天空之下，会遇到什么意外。
毕竟在他看来，在自己荡平了北海大军之后，五域应该数十载不会再有战事。
凭借佛都南宫世家的底蕴，又怎么可以在佛都出现意外？
明惠喝了半杯灵茶，将目光收头顶的老树上收回，看着李修元静静地说道：“在你离开后的第七年，无心走了……”
“无心走了？走去哪？难不成他还能比师兄先一步飞升，还是玉儿她母亲过来把他接走了？”
在他看来，五域路断，便是当年的桃源女主人，也无法再来此地。
而且他刚刚从修罗天域过来，也没有听李芸和东方如玉提到此事。
若是有五域之人前往，她们俩人应该首先告诉自己才对。
明惠再叹，盯着他的眼泪说道：“我说得走了，便是身死道消，永远离开了你我……或许这时的他已经身入轮回了！”
轰隆一声，如一道惊雷在李修元头顶上炸响！
无心死了！自己徒儿南宫如玉的父亲在还俗之后，于佛都的南宫世家身死道消，入了轮回？！
这不可能！
要知道当时的无心可是入了分神境的大修士，只要他自己不想死，试问五域谁敢杀害方寸山般若寺的弟子？
而自己的师兄却告诉自己，无心已经身死道消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
无心遇到了比师兄明惠还要可怕的家伙。
要么是亲手杀了无心，要么是以南宫世家的安危逼死了无心。
想到这里，便是已经心若磐石的李修元，也忍不住面若寒霜，冷冷地说道：“师兄，是谁害死了我徒儿的父亲。”
此时的李修元并没有以般若寺的小师叔自居，而是以南宫如玉的师傅出面。
自己的徒儿不在，他在替白裙女子和南宫如玉替无心找讨回公道，哪怕是五域皇城里的某些家伙，哪怕是来自凤凰山的威胁！
拼上让五域天道斩去上寿命，他也要亲手替无心讨回这个公道。
更不要说山下还有南宫飞燕和无忧等人，他我先搞清楚事情的原委，然后再决定如何讨回属于自己为人之师的公道。
跟修罗天域的一样，五域也是比得拳头大小。
明惠伸手按住将在暴走的李修元，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容我花上一会工夫，将无心的一番经历跟你细细说来……”
李修元点了点头，跟着屋里喊了一声道：“小黑，去后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嗄嗄！哥哥莫要催命！”
只见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小黑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飞上了天空。
明惠看着李修元面若寒冰的模样，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接着说起了无心的故事。
开劈鸿蒙，谁为情种？当数无心了。
在国师于北海大战，凭着肉身飞身之后的第三年，在妹妹南宫飞燕的介绍之下，结识了天山剑宗的女子纳兰茉莉。
纳兰茉莉虽不是纳兰雨的亲妹妹，却是同为宗亲，还是天山剑宗的才女。
而还俗后的无心无心管事家族之事，将家主之位让给人妹妹南宫飞燕，而是将他少时落下的诗文捡了起来。
当无心遇上纳兰茉莉的时候，他已经是佛都有了不少的才气。
其写的那句：“住进般若寺中，我是方寸山上的神王。浪迹在佛都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曾让佛都、以及无数的少女为之疯狂，纷纷托人提媒，要嫁给单身的无心。
在遇到纳兰茉莉之前的二月，无心曾经放下南宫世家的富贵繁华，再次进入般若寺里修行。
这个时候的无心，已经是分神后期，眼见就要踏进渡劫之境了。
而南宫飞燕为了将哥哥将佛门拉回南宫世家，不惜将无心写的诗给纳兰茉莉看，于是两女终于从天山剑宗来到了般若寺里。
那一天，也是午后。
吃过斋饭的无心呆坐莲池望着一池夫水，几片早生的莲叶发呆。
当踏着一山的秋风，白裙飘飘的纳兰茉莉跟在自己的妹妹身后，出现在无心的面前时。
痴坐的无心有一种错觉，面前一头黑发如瀑，白裙飘飘的纳兰茉莉分明就是自己已经死去的妻子宋玉儿。
只是一眼，无心便再次沦陷。
而纳兰茉莉见着痴坐莲池边上的无心，也惊为天人。
只是一眼，她便沦陷在无心的那句诗的意境之中：“住进般若寺中，我是方寸山上的神王。浪迹在佛都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眼前的无心，便是他梦里寻找了千百年，非他不嫁的情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便是当下的两个痴男、怨女。
南宫飞燕自是喜欢得不行，一个是自己的师妹，一个是自己的哥哥，这事怎么看都是一件让人满意的事情。
无论对天山剑宗，还是佛都的南宫世家
，都是一件美事。
毕竟天山剑宗欠着国师一个大人情，而国师又是无心的师叔。
这事想都不用想，肯定无人持反对的意见。
于是，南宫飞燕带着纳兰茉莉在般若寺中住了三日之后，无心终于再次下了决定，跟师傅明珏和师伯明惠说明了缘由。
明珏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弟子今生情缘缠身，恐难安心于佛堂修行。
于是，在一个春雨濛濛的清晨，无心第三次告诉师傅，告别般若寺，跟在妹妹和纳兰茉莉的身后往山下而去。
于下山之下，在师傅的佛堂中曾写下千古绝句。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无论是南宫飞落还是纳兰茉莉对无心的诗文都是喜欢得不行，无心却淡淡地说自己于诗文一道远不及自己的师叔。
南宫飞燕自然知道国师大人的才情倾国倾城。
看着自己的哥哥笑道：“国师他人已经肉身飞升，以后五域的才子自然以哥哥为首了。”
无心却喃喃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敢言自己的才情便是倾国倾城？”
纳兰茉莉一听更不喜欢的不知，心道自己不仅到了一个如意郎君，还是一个知书达理，明白道理的家伙，真是难得。
下山之后的无心在南宫世家呆了半年，便跟着纳兰茉莉去了天山剑宗修行。
一切，都只待无心破入渡劫之境，两人便会在天山剑宗、南宫世家举行盛大的婚礼。
说到这里，李修元忍不住插了一句问道：“既然是天作地设，天山剑宗、南宫世家皆是看好的一结，又有谁敢暗害他们？”
明惠说到这里，也跟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端起李修元为他添上的灵茶喝了一口，回道：“天人不测风云啊，谁说世间的风雨，吹不上天山剑宗？刮不进方寸山的佛门！”
“是谁？！”李修元冷冷地问道。
明惠摇摇头，静静地说道：“我们先把无心的事情放在一旁，回过头来说说五域皇城的事情。”
李修元闻言一愣，心道难不成是大皇子和耶律燕两人整出来破事，这样一来，自己又要如何自处？
明惠似乎看懂了李修元的心思，摇摇头，继续往下说道。
话说便是师弟于北海之上飞升之后，大将军指军皇城大军彻底荡平了北玄域的内乱，消灭了来犯之敌。
皇帝宣布保留国师之位，暂不另封他人。
一时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整个五域皇朝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百姓一边缅怀国师平乱的功劳，一边感恩于当下皇帝治理天下的善意。
便在无心上到天山剑宗的第五年，也就是国师飞升之后的第八年，五域皇城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消失多年的丽妃，在青城长老苏清月的帮助之下，一身修为达到了恐怖的渡劫之境第八重。
而身为青城长老的苏清月更是达到了渡劫第九境。
两女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尚在梦里的皇帝夏云龙，以及皇后耶律燕秘密地囚禁了起来。
并用皇帝一家三口的性命威胁皇叔渊，以及大将军纳兰雨等人，于数日之后登上皇位。
于是乎，丽妃成为五域千百年来，第一个女皇。
用她的话说，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她儿子夏云杰的天下，被身为哥哥的夏云龙强行夺取。
眼下的她，不过是替自己死去的儿子复仇而已……
第四百零八章 身入忘川见故人
说到这里，李修元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看着明惠问道：“皇朝的大将军呢？不会也被这两个女人囚禁起来了吧？”
突然间，他想起了纳兰雨跟花天下两人，想着两人虽然不如丽妃和苏清月，但是也不至于为虎作伥吧？
明惠摇摇头，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神情愈加凝重，继续往下说道。
纳兰将军因为皇帝和皇后一家都在丽妃的手上，自然不敢乱来，而丽妃为了稳定朝政，也需要大军为她们撑住局面。
于是，两个女人就拿皇上的性命，威胁大将军。
后来，纳兰将军跟现妃达成了一个协议：女皇不能害皇上一家的性命，也不能去风云城找国师留在那里亲朋好友的麻烦。
而大将军继续为皇朝效力，直到她们有一天将皇上释放为止……
“呯！”的一声，李修元捏在手里的茶杯成了粉碎，吓得明惠摇摇头，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说道：“稍安毋躁，我还没说完呢。”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师兄请继续。”
明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往一说起了无心的事情。
眼见自己儿子的生死大恨无法得报，新任的女皇自然不会甘心，于是将手又伸向了西玄域的南宫世家。
因为她不知从哪里得知，南宫世家的小公主曾是国师唯一的徒儿。
终于，让她们打听到了无心的事情，得知无心曾是国师的师侄，曾是般若寺的僧人。
于是，女皇便以无心再三败坏寺院清规，要拿无心到皇城问罪。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愤怒地说道：“师兄就任由她来般若寺里来抓人么？”
明惠一听摇摇头，苦笑道：“出事的时候，无心也不在天山剑宗，正好他独自回家。”
于是，女皇派出的爪牙以南宫世家的安危，逼着南宫飞燕交出无心，并连夜将他押送至五域皇城。
南宫飞燕想着，赶紧给天山剑宗传信，让纳兰茉莉找宗主出面救人。
结果，任谁也没有想到，等纳兰茉莉得到消息，带着天山剑宗一行人闯入皇城，找到纳兰雨找女皇要人的时候。
苏清月却告诉她无心在从佛都押送至皇城的路上畏罪自杀……悲愤欲绝的纳兰茉莉等到是无心冰冷的尸体。
而无心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分明就是被人强行下了毒药致死。
寻寻觅觅无数年，好不容易等到无心这样痴情男子的纳兰茉莉受不了这个打击，竟然当夜趁纳兰大将军不备，以身殉情！
终于，纸包不住火，整个皇城……甚至整个五域皇朝都知道了无心和纳兰茉莉的故事。
一时天皆惊，天下痴男怨女何其多，很多人读过无心写的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能写出如此优美诗句的才子佳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就算无心曾经几次出家为僧，那也是他的自由，却不能阻挡他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而纳兰茉莉为爱殉情的壮烈举动，更是感动了天下的男女青年，于是众人纷纷上书，就女皇暴-政。
而女皇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竟然大兴文字狱，不仅抓了无数的青年，而且将他们流放在北海诸岛，永世不许返回故乡。
“噗！”的一声，李修元一口鲜血喷出，瞬间染红了他的僧衣。
怔怔地，他的眼前是当年那个痴坐莲池边上，望着一汪
湖水失情的模样。
为了弄清无心的缘由，李修元不惜身入轮回，找寻无心的三生三世……
最后，终于让这痴迷的家伙放弃今生今世与诸佛的缘法，下山去追寻自己三生三世的情缘。
不料天意弄人，便是南宫如玉的母亲也只是跟他了结了一段情缘之后便匆匆离去。
一幕幕的往事如电光石火浮现在李修元的眼前，让他百感交集。
在明惠目瞪口呆之下，李修元掏出手巾轻轻地擦去了嘴角的血渍。
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清月、丽妃，我李修元就是拼着失去十年……也要将你们斩落于皇城之中。”
这一刻，李修元的脸上终于变成了一块寒冰，冷的再也化不开来。
明惠低头再叹，静静地说道：“在你回到玄天观的当日，无忧来了般若寺，他也是有心无力，再加上他跟小花有了孩子的拖累……”
听天这里，李修元冷若寒冰的脸上终是化开了一道笑容。
“无忧和小花终于当了爹娘，这算是不幸中的好消息。”
李修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怔怔地说道：“师兄，我想弄清无心的死因……不管上天、下地，我都要找到他。”
想到凤凰谷里的南宫如玉，李修元静静地说道：“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无心，当面问清曾发生过的一切。”
当年，他为了完成跟宋天玉的承诺，曾经欲往九幽之下寻找彼岸花，这回，他决心再往忘川。
他要先弄清无心的死因，再前往皇城找苏清月两人算账。
只要皇上和皇后还少着，一切，便还来得及。
说到这里，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明惠问道：“师兄确定皇上和皇后还活着吗？”
明惠点了点头，说道：“纳兰将军给南宫飞燕刚刚捎来信函，证明皇上还活着。”
李修元望着天空飘来的一片乌云，呢喃道：“师兄，我要带小黑离开这里一些日子。”
明惠一惊，看着他问道：“师弟，你要独自一人前往皇城么？要不要我陪你一同前往？”
李修元摇摇头，静静地回道：“不了，在我下山之前，我要先去九幽之下，找到无心，搞清楚当日发生的一切。”
在他看来，无心已经看到了渡劫之境的门槛，这世间还有怎样的毒药能让他身死道消？
等他问明一切，他要见到无心，哪怕他已经入了轮回。
九幽之下，上一回他就应该去了。
上回是白裙女子带着李无心寻找吴鑫，替自己走了一趟，这一次，他要自己亲自前往。
明惠一惊，看着他怔怔地问道：“难不成，师弟早已经超脱三界之外，能身入九幽之下，一挖究竟了？”
李修元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可以。”
明惠大吃一惊，他被眼前的少年再次惊倒了。
若说之前李修元为他讲解圣人之道让他大吃一惊，这会的李修元说出的一切，则打破了他在五域天道的认知。
即使是他，当年也只是凭借一块三生石，让少年入了梦境而已。
而眼下的李修元分明不是入梦，而是要身入黄泉，去寻找已经进入轮回之中的无心。
想到这里，明惠忍不住问道：“难不成，师弟还要凭借当年那块三生石不成？”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苦笑道：“师兄不好意思，那块三生石好像已经跟我身体融为一体了。”
明惠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他问
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不需要，师兄只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般若寺就行。”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莫要让世间的风雨，再飞进方寸山了。”
“师弟放心！”叹了一口气，明惠幽幽地说道。
……
天空的白云朵朵，枝头的杏花在吐露芬芳，清晨的露水还没有被第一束阳光蒸发的时候。
早起的孟婆已经带着李无心从黄泉村后山采药回来。
推开小院的大门，嗅着满园的花香，走在前面的李无心大叫了一声道：“姐姐，我要渴死了，赶紧得煮一壶灵茶解渴。”
走在后面的孟婆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少顷，一把拉开挡在身前的李无心，快步往客堂走去。
然后望着坐在屋里煮茶的少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姐姐，这花园里怎么多了一只乌鸦，这乌鸦好可爱哦……快来姐姐这里……”
花园里传来了李无心的惊叫声，接着接着呱呱的声音响起：“小黑是陪哥哥来的，姐姐你有什么好吃的？”
来者，自然是穿越了三界，带着小黑欲往九幽之下的李修元。
看着一脸惊喜的白裙女子，李修元指着桌上刚刚添上的灵茶说道：“茶刚沏好，姐姐尝尝。”
“呼啦！”一声，还未等一身白裙的孟婆走进客堂，李无心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
望着静坐桌前的少年，一下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惊叫了一声道：“姐姐，这太没天理了，这家伙是神仙还是妖怪！”
话虽如此，她依旧不依不饶伸出魔爪欲要去捏李修元的脸蛋，不料却让李修元轻轻挡了下来。
看着两女，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我们好像也没分开几年吧？要不要如此生分？”
孟婆盈盈一笑，轻摆罗裙，进屋挨着桌前坐下。
伸手端起面前的灵茶浅浅喝了一口，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此茶只应天上有，我好像从来没有喝过。”
李修元看着她摇摇头，轻声说道：“只是一道茶而已，两位近来可好。”
“呱呱！姐姐好吃的东西在哪里？”
不甘寂寞的小黑在杏花树上玩了一会，如一道闪电飞进客堂，落在李修元的跟前，盯着李无心不放。
李无心一愣，看着李修元问道：“这家伙哪来的，他为何说是你弟弟？我岂不是变成他姐姐了？”
李修元想想苦笑道：“你若想认他做弟弟，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看来，自己倘若不能带着小黑身入九幽，说不得只能把他留在黄泉村里，正好有李无心可以照顾他。
孟婆看着李修元认真的模样，轻轻地放下茶杯，笑道：“这是哪道清风，将你从三界里刮了过来。”
李无心起身去拿地点心放在桌上，看着小黑说：“眼下没有灵果，你得等上几月。”
小黑也不挑食，有吃的东西对他来说说不错了。
看着李无心开心地叫道：“谢谢姐姐，小黑有些饿了。”
李修元摇摇头，心道你身上吃的东西比谁都多，看来是在神龙大陆那些日子饿坏了，现在学会藏东西了。
想着自己的麻烦事，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今天请两位喝酒，有事明日再说。”
谁知李无心不干了，瞪着他说道：“不行，你不说我睡不好觉。”
孟婆却不以不然，看着李修元笑了起来：“我想出门玩玩。”
第四百零九章 世间皆苦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这回恐怕不成，我要亲自去一趟九幽之下……”
孟婆听了一惊，看着李修元皱起了眉头，说：“上回来你的修为还在，这回你却变成了一个凡人……”
李修元一听怔了怔，随便皱着眉头说道：“那又如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闯上一回。”
李无心也愣住了，指着一旁低头跟顾着吃东西的小黑说：“就算你能去，这小家伙怎么办？”
李修元摇头苦笑道：“倘若那地方小黑去不了，我便将他留在这里。”
小黑一听不干了，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哥哥，你可不能扔下小黑不管。”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说道：“你若去不了，呆在这里，便是天上地下最安全的地方。”
小黑想了想，苦着脸说：“我跟她们不熟。”
孟婆一听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摸着他一身发亮的羽毛说：“小家伙，你这一身羽毛可是姐姐我见过最漂亮的哦。”
小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抬起头来自豪地说道：“小黑可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存在。”
李无心喝了一口灵茶，赞不绝口地笑了起来：“这茶真好喝……小黑，你哥哥不在的日子，你就陪姐姐我去山上采药吧。”
小黑点了点头，嗄嗄叫道：“只要不饿肚子，小黑就陪姐姐去山上玩玩。”
李修元挥挥手道：“让姐姐带你出去玩玩，找点好吃的东西回来。”
自己有正经的事要说，李修元不想让小黑和李无心听见。
毕竟李无心经历了太多的忧伤往事，他不想让眼前这个从悲伤里走出来的女子，再次走进他人的故事里面。
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这不是李修元的性格。
孟婆一见李修元皱起了眉头，当下看着李无心说道：“赶紧去村里买些酿酒的灵米回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修元一愣，看着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心道我急着要去找九幽之下找无心，你们俩人倒上惦记着我的酒了。
便是这样，李修元也无可奈何，没有孟婆的帮助，他也找不到前往九幽这下的路，更不要说找到身入轮回的无心了。
小姐一听说要去买吃的，赶紧扑腾一声往客堂外飞去。
一边喊叫着：“姐姐快走，一会哥哥心情不好，就麻烦了。”
李无心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乐意的李修元，咯咯地笑了起来：“看在你返老还童差点气死我们的份上，就先替我们酿上几缸灵酒吧。”
说完，也不等李修元回话，提脚往客堂处走去。
“小黑等等我，你想要往哪里飞？”
……
“如此，姐姐去年可否在桥上，见到我那可怜的师侄？”
花了一会的工夫，李修元将自己跟无心的故事，跟孟婆述说了一遍。
如他意料中的那样，孟婆在他面前轻轻地摇了摇头。
喃喃说道：“你知道我在那桥上站久了，记性就会越来越差，要不你去试试？”
李修元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咳嗽了一声：“第一，我要去下面找他，询问当日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然后呢？难不成你还能将他从六道轮回里拉扯出来不成？”
孟婆看着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那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二，我家里还有兄弟一家三口等着我去救命，这样我就没办法在这里替姐姐在桥上吹风淋雨。”
李修元露出一副愁苦的面容，双手一摊，摆了一副耍赖的模样。
谁知道孟婆一听笑了起来，咯咯地回道：“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你替姐姐在桥上呆上十年，我带着她们二人出去玩玩。”
停了一下，端起面前的灵茶喝了一口。
在李修元目瞪口呆之中，回道：“我虽然不能打破三界的平衡，但是路过某个地方，顺路歇一会儿，两出手救个人，还是可以的。”
“怎么样，这交易做不做？”
孟婆看着他，脸上露出一副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笑容。
李修元一听恍然大悟，心道自己真是猪头，光顾着已经死去的人，忘了活着有人比死去的无心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长叹道：“我这心里一急，倒是先把活人的事给忘了。”
孟婆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你是想让我现在就去替你办事吗？”
李修元没有回话，但是眼神去将他的心事毫不保留地告诉了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
孟婆却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哪里用得着他多说。
直到喝了三道灵茶，李修元摸出一瓮灵酒放在桌上的时候，孟婆眼睛一亮，轻轻拍开倒了一杯在杯里。
放在唇前嗅了嗅，接着笑了起来：“这味道，花香正好，酒味也浓，真是花香酒香相得益彰，我喜欢。”
“这是我在楼兰酿的，杏花放得少了一些，味道却正好。”
李修元叹一口气，心道自己倒是回到了家乡，却不知道何日才会重返楼兰了。
且不说通天河边的不离和宇文琉璃，毕竟两人的修为摆在哪里，要不了多久就有机会踏入化凡之境。
他耽心的是身在天云山的师妹陈小燕，虽然有玉尊和孟神通的呵护，可是终究比宇文琉璃差上了许多。
再上天云山也不是一个省心的地方，以及师妹身怀灭门之恨。
想来想去，都是一件麻烦事情。
坐在他对面的孟婆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少年，已经想到了九天之外的事情，而是轻轻地笑了笑。
说道：“你好好替我酿上十年美酒，替我在桥上熬十年的汤，我便让无心带着小黑先替你走上一回如何？”
李修元闻言不禁苦笑了起来：“只要我这一趟能找到无心，便是替姐姐在桥上守上百年，那又如何？”
只要将大皇子一家救出来，他便不用着急赶回五域皇城。
忘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看过春秋冬，匆匆欲入轮回的众生相了。
便是修了佛门的无相金身，他依旧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感悟世间众生，去看见众生的悲欢离合。
不离和尚和宇文琉璃在通天河边看众生。
身入凡尘的自己，难道不可以在忘川河边看众生吗？
想到这里，李修元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跟孟婆一揖到地。
静静地说道：“麻烦姐姐救我那兄弟一家三口于水火之中，不需要出手伤人，我的因果，由我自己回去面对！”
孟婆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笑道：“我说弟弟，你这都已经洗去了轮回之身，又何苦再为世间的恩怨再入轮回？”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浪迹诸天，好不容易回到出生的地方，就是为了去念。”
“他们都是我曾经的念想，我只有去念，才能断念，否则他们会如影随形，一直跟着我，你能明白么？”
对李修元来说，无论是死去的无心，还是在风云城的阿贵，甚至在青城修
行的唐胖子、小菊、胡歌都曾经是他的念想。
更不要说同自己一起在南疆战场上并肩杀敌的纳兰雨和大皇子夏云龙了。
他可以把天罗城的夏梧桐彻底忘记，也可以跟师娘唐秋雨一样跟曾经的皇主、皇后娘娘做出切割。
但是，他知道身在五域的大皇子和耶律燕是无辜的。
两人没有经过无花公子的事情，只要两人没有背叛自己，那么他们便还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有难，他李修元无法断念。
孟婆也没有再追问他关于五域中更多的事情，正如她说的那样，她可以让李无心去皇城救人，却不能替李修元出手摆平人间的恩怨。
天道不可违，便是身为孟婆的她也不可以。
“今夜，我们痛快喝一杯，等你酿完酒，我便带你入九幽之下……”
孟婆看着面前的少年，认真地回道。
……
这一夜，李无心、小黑、孟婆三人都醉了。
守着一盏孤灯，李修元独自一人将长夜看尽。
第二天没赖床，而是早早就起来准备酿酒的一应事物。
昨天晚些时候，李无心和小黑已经将李修元酿酒要用的一应用品准备好，就等着他亲手酿制。
只是李修元花了三天的时间，手把手地教了李无心三天，她愣是没玩弄明白酿酒的原理。
气得李修元一边蒸酒一边嚷嚷：“你这是故意的吧，你一路修炼到眼下的境界，咋没犯难呢？”
李无心摇头笑道：“我哪知道这么麻烦，又是算酒曲的比例，又是算这蒸酒的时间......有这些功夫我都可以打死一头野猪了。”
李修元无语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孟婆替两人解了围，看着李修元笑道：“这酿酒的技术她学不会就算了，有你十年酿的酒，够我们喝上百年的了......”
说完看了李无心一眼，挥舞了一下衣袖，意思是你就是一吃货。
李修元也知道拿眼前的两个女人没有办法，看着她说道：“我真是服了你们，明明自己可以钓鱼的事情，非得想着花钱去买。”
呆在一旁的小黑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在帮着收拾酒缸的李无心。
李无心看着李修元不由得笑了起来。
挥手说道：“只要不是酿酒，便没有问题！”眼见这家伙要在这里呆上十年，心想以后都不愁酒喝了。
孟婆看着他摇摇头说道：“如此，辛苦你了。”
此时院子里一片狼藉，酿酒、蒸酒一的干事物到处堆着。
李修元不敢让李无心来做，自己一个人稍微清理了一下，想着要不了几天就能完事了。
看着两人笑道：“这些东西明天再收拾，我今天有些倦了。”
李无心一听，看着杏树上站着的小黑说道：“小黑你也不下来帮着酿酒，喝酒的时候可没见你少喝？”
小黑摇摇头说道：“小黑不会酿酒，只会保护哥哥不给人家欺负。”
李修元扭着看着他说道：“小黑你过几天陪姐姐去救人，可不许乱动人伤人哦，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小黑嘎嘎一笑，回道：“哥哥放心，小黑保证不乱说话。”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是我的兄弟，你的责任是在我回来之前看好了他们一家三口。”
想到李修元之前说的那番话，孟婆忍不住轻轻叹息：“唉，这世间啊，哪里都苦。”
第四百一十章 有钱能让鬼推磨
在黄泉村呆了五天，李修元安顿好小黑，便在孟婆的陪同之下，自忘川河中一路来到了传说中的九幽地府。
一阵天旋地转，李修元来到了九幽之下的路口。
眼前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不同于忘川之上的天地规则，这是李修元的第一感觉。
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明月悬挂，以及满天星光。
九幽世界，孟婆带着李修元来到了通往地府的路口。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只要记住先找十殿之一的秦广王，其名姓蒋。为十殿之首，主管第一殿，执掌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凶。”
“凡人死后，先往第一殿受审，若生前善多恶少，则直入转轮王主管的第十殿转世为人，前身为男则为转世为女，前身为女则转世为男。”
“若生前恶多善少，则前往孽镜台，察其生前罪行，之后根据其罪行分别押往第二三四殿，接受惩罚。”
孟婆望着前面的路口，跟李修元一一道来，将他将要面对的事物细说了一遍。
正说话间，只见两人面前一道幽光闪起，却是两个身着盔甲的鬼兵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哪里来的闲人，胆敢擅闯地府，不想活了么？”
其中一个稍高，一脸胡须的换兵看着一身白衫的李修元大声呵斥道。
李修元正欲回话时，站在一旁的孟婆却先开了口。
上前一步亮出自己的身份，其中一个稍矮的鬼兵一见，赶紧拱手回道：“原来是忘川之上的孟婆，请问何事前来地府？”
孟婆指点着身后的李修元说：“我这弟弟有事要找你秦广王，还望二位通传一下。”
高鼐一脸胡须的鬼兵看着眼前的李修元皱起了眉头。
凝声说道：“地府之中，凡人不能入内，这可是铁打的规矩，任谁了不能更改。”
孟婆一听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指着身边的李修元问道：“你那只眼睛看出他是凡人？要不要我亲入十殿之中，请出你们的大王？”
高个鬼兵哪肯相信？当即取出照妖镜，对着李修元上下左右照了一遍。
这一下，莫说两个鬼兵，连一旁的孟婆也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照妖镜中莫说妖怪，连一丝影子都没有。
两个鬼兵不相信，又拿着照妖镜互相照了一遍，再三确认照妖镜没有损坏之后，才看着李修元点了点头。
矮个鬼兵笑了起来，看着李修元说：“难不成公子是九天之上的神仙？可是神仙来我地府做甚？”
此时的孟婆已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从头到尾，她也没有问过李修元这些年的经历。
更不知道眼下没有一丝灵力的少年算是什么境界修为？
她只知道，少年既然能前往忘川之上的黄泉村，必然不是凡人。
李修元跟两个鬼兵拱手见礼，回道：“在下之事一言难尽，烦请二位相告秦广王，有缘
之人来访，还望相见为盼。”
孟婆一听，不等两个鬼兵回话，便拉着他的手臂问道：“弟弟，难不成你认识姓蒋的那家伙不成，不可能啊？”
两个鬼兵也跟着问道：“难不成，公子认识我们大王？”
李修元看着三人摇摇头，轻声回道：“非也，只是跟他有莫大的渊源，相信他也想见我一面，以解前愁。”
孟婆看着两个鬼兵笑道：“我这弟弟可是一个神人，还请两位代为通传，莫误了秦广王的大事才好。”
矮个鬼兵看了同伴一眼，沉声说道：“大哥，既然这位公子不是凡人，又跟
大王有渊源，我看便带着他走上一趟吧。”
李修元摇摇头，伸手取出十块灵石，静静地说道：“还请两位带路，谢谢。”
一脸胡须的鬼兵接过灵石，心道你难道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早些拿出来，又何必这么多废话。
当即二话不说，看着孟婆问道：“孟婆也要一同前往么？”
孟婆看着两人摇摇头，笑道：“我这弟弟找你们大王有事，不是我，我还得回去做事呢。”
说完转身拉着李修元的手说：“弟弟放心，我回去就让无心带着小黑去救人……”
李修元当即拱手道谢，回道：“如此，多谢姐姐，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孟婆挥挥手，化为一道清风，消失在三人面前。
“麻烦二位好生照顾我这弟弟，改天来忘川姐姐请你们喝汤！”虚空中，传来了孟婆咯咯的笑声。
吓得两个鬼兵脖子一缩，看着李修元说道：“既然如此，公子跟我们走吧。”
只见一个黑色的布套毫无征兆地罩在李修元头上。
其中一个鬼兵吩嘱道：“公子闭上眼睛，这是规矩。”
李修元点了点头道：“多谢两位。”
……
回到忘川之上的孟婆，看着眼前已经准备停当的李无心和小黑，轻轻地摇摇头。
认真地说道：“记住，只许救人，不许伤人性命。”
李无心点了点头，看着她回道：“救人之后，我是带着小黑回来，还是在哪里等姐姐？”
孟婆望着天空，淡淡地说着道：“我这弟弟可是答应我要在这里待上十年的，如此，我们便一起到处逛逛吧。”
小黑闻讯跑了过来，飞上李飞心的肩头笑道：“小黑要去跟姐姐买好吃的了！”
孟婆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记住你哥哥的话，在他回来之前，不许乱来。”
小孟点了点头，呱呱回道：“姐姐说不动手，小黑保证不会动手。”
李无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孟婆说道：“如此，麻烦姐姐送我们过去吧。”
孟婆微笑着说道：“我那弟弟说，估计皇帝一家被关在……”
说完，一挥手，一道闪着幽光的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李无心展颜一笑，说道：“小黑，我们走啰，姐姐再见。”
孟婆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悠悠地说道：“我这只不过是出手相助，算不上是违反那里的天地规则吧？”
只见春风席席，天空中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响。
五域天空，西玄域佛都，南宫世家。
已经为人之母的南宫飞燕，今日等来了一个从未上门的客人，连外出办门事的无忧也闻讯赶了回来。
望着端坐客堂的明惠大师，从外面回来的无忧上前揖手行礼，跟着问道：“师伯，我的小师叔呢？”
南宫飞燕一听不由得愣住了，看着无忧问道：“你的师叔不就是国师大人吗？难不成他回到方寸山了不成？”
无忧看着她点了点头，接着跟明惠大师问道：“师伯，我小师叔人呢？”
明惠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回道：“我今日下山，便是要告诉你关于我师弟的事情。”
南宫飞燕大吃一惊，吓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忍了又忍的她，终于忍不住了。
明惠看着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师弟眼下还回不了佛都，让你们稍安毋躁，不要乱动。”
无忧上前沉声问道：“师伯，我小师叔
去了何处？”
明惠再叹，一手拈花面露慈悲，静静地说道：“师弟以大无畏的勇气身入轮回，去寻找无心的足迹，他要弄清楚当日所发生的一切。”
说到这里，止住哭泣的南宫飞燕才忍不住问道：“国师已经是神仙了吗？否则他如何能入九幽之下去见大哥？”
失去了哥哥无心，南宫飞燕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成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无忧也皱着眉头问道：“小师叔难不成已经成仙了？”
明惠摇摇头，看着两人回道：“是不是神人，你们静静地等上一些日子便是。”
想了想，又接着吩嘱道：“记住，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再联系皇城的大将军，不要有任何的举动。”
南宫飞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道：“要不要给天山剑宗去一封信？”
肯惠低眉垂目，叹了一口气道：“那便给他们稍个信函吧，让他们在国师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南宫飞燕点了点头，看着无忧说道：“你在这里陪大师说话，我去安排天山剑宗的事情。”
说完，扭头往客堂外面走去。
五域皇城，花满楼中。
正是未时时分，门外没有一个客人。
正在楼上陪纳兰雨说话的花天下突然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望着眼前这个看不出修为，一身淡黄罗裙的女子，花天下挥手让楼里的侍女退下。
直到关上大门之后，才凝声问道：“请问姐姐贵姓，我认识你吗？”
不等李无心回话，趴在他肩头的小黑便呱呱叫了起来：“姐姐不认识你，小黑的哥哥说有个叫纳兰雨的家伙是他的兄弟。”
正捧着一杯酒浇愁的纳兰雨一惊，看着小黑惊叫起来：“小乌鸦，你哥哥叫什么名字？他人现在哪里？”
小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嘎嘎笑道：“哥哥可没告诉我那家伙是个酒鬼……哥哥说他是这里的国师……他现在去的地方不能告诉你。”
这回轮到花天下也吓了一跳，上前拉着李无心的手挨着桌边坐下。
伸手倒了两标茶水，然后紧张地问道：“我那弟弟回来了？”
李无心端起面前的茶水浅浅地尝了一口
看着她轻声回道：“姐姐陪着李修元去了九幽之下，他说是要抚去找到南宫世家的无心……”
纳兰雨放下捧在手里的酒杯，仰天痛呼道：“若论普天之下，还有人愿意为无心那呆子身入黄泉的，便只有我那不怕死的兄弟了。”
花天下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他只是飞升嘛……怎么连名字也改了？”
李无心摇摇头，看着她说：“这事我没办法告诉你，从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李修元。”
小黑也跟着点头回道：“小黑跟哥哥回来，在玄在观呆了十几天，又去后山的洞里呆了几天……后来就去般若寺里看那个老和尚去了……”
事情的来由，小黑最清楚。
啪啪一阵，将李修元在方寸山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嚷嚷道：“哥哥腌了梨也忘记给小黑留下，一个人跑去找他师侄去了。”
听到这里，纳兰雨终于确认了李修元便是当年飞升离开的李夜一事。
看着面前的花天下痛哭起来：“天亮了，我这兄弟终于回来了。”
花天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无心问道：“请问你们两位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李无心跟着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受他所托，回来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