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最厉害的武器
无心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闪亮着淡淡幽光的凡剑，喃喃自语道：“他是我的了？”
李修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上地下，他永远都是你的，滴血认主吧。”
无心闻言，咬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轻轻地往剑身滴下。
鲜血入了剑身，瞬间让他有了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手抚剑身，看着茉莉笑道：“茉莉，我也有自己的剑了！”
茉莉抬着望着李修元说：“老师，我要将自己手里的剑，变成跟先生一样的……”
“好啊！”
李修元静静地回道：“改天，我们一起再去看看那山、那水、那里的天地。”
劫后的茉莉终于露出了妩媚的笑容：“有国师在，真好。”
在她眼里，无心是先生，而李修元依旧是皇朝的国师大人。
劫后的圣女祭起一道金光，将一身染血的罗裙换下，换了一件干净的墨裙。
在消耗了谷主给她的神符之后，叶秋云终于挨过了茉莉和无心的天劫。
只是，劫后的圣女修为不增反降，被打落到合体五重的境界。
这还是她在祭出一神符之后的结果，否则只怕将她打落一个大的境界，绝不会像眼前这副模样。
死里逃生的她，在失去了仙剑之后，再也提不出心思去找李修元的麻烦。
她知道眼前这个如凡人一般的青年，非她所能力敌。
就算有什么委屈，也要等回到神花谷再作打算。
一场莫名其妙的天劫，让二长老失去了保命的金剑，这让他对李修元的怒火再多了几分。
跟圣女叶秋云一样，一场天劫将他大乘三重的修为打落到了二重。
这还不止，他之前还被少年斩去了一只右臂……
如果再让李修元出手斩出一剑，只怕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住。
于是，天劫之后的二条老祭出了他的杀手锏！
这是他最快、最拿手的武器！便是他的神识之剑，神识比任何武器都要快止几分。
比李修元以阵盘所化斩出金剑的速度还要快，甚至可以比拟九天之上的闪电。
二长老望向李修元，头上的白发瞬间多了几许。
他的神识之剑化为一道看不见的剑气，随着一阵清风进入了李修元的神海。
于刹那之间化为一道斩天斩地的利剑，在李修元的神海中轰击起来。
这是李修元修行以来头一回遇上神识之剑的偷袭，一时间脸色苍白，只觉神海一翻起了惊天巨浪。
如深渊里落下一道火山熔岩，如九天之下降下数十道灭世神雷。
只是，任二长老如何聪明也不会想到，李修元最为雄厚的资本并不是他的剑法，也不是他佛门的肉身之力。
而是他在数十次天劫之下，在万里冥河之上滋养出来的神海，眼下他的神海已经远超过大乘境，达到了一个未知的高度。
连老道士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神海究竟有多么浩瀚。
更不要说从玉碟空间时不时散发出来的一丝混沌之气、鸿蒙紫气。
天地间最纯正的两种气息保护之下，又岂是神化谷二长老所能伤害得了？
天劫之后的李修元整个人都沉浸于天间的神力，无论是日月山上的天地之力，还是最后一束神光所带来的神力。
在他身体里熏染，这一刻的李修元便是日月山，便是康川城的大地。
甚至不用神海中沉睡的凤凰睁开眼睛，二长老斩出的神识之剑瞬间被混沌之气吞没，化为了李修元神海中的养料。
为了保证一击成功，二长老在斩出一道神识之剑的瞬间，左掌拍出一道浩瀚的力量，拍向李修元的头顶。
而此时的李修元已经将凡剑递给了无心，无心欢喜之下，递给的身后的茉莉。
二长老以大乘之境拍出的一掌，让众多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呼了起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青年的下场，毕竟手持铁剑的青年，之前是作凭借一道法阵打败了神花谷的二长老。
而眼下，手无寸敌的青年又如何是神花谷长老的敌手！
电光石火之间，李修元转身望去，只见扑上来的二长老青衣飘飘，掌风烈烈，呼啸风中自有肃杀之意。
一刹那，不足以形容当下的一刻！
几乎只在他转过头来的刹那之间，二长老拍出的死亡一掌，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躲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对上，自己的力量哪能跟大乘之境的大修士比拟？
脑海最深处，破亡之眼刹那间被突如其来的危险激活，双眼微眨……
就快被他遗忘的破妄之眼，有二道若有若无的天地之力，两道最纯正的阴阳之力冲出！
天边的闪电比二长老拍出一的掌要快上数倍！
而李修元眼眸深处的阴阳之剑比天边的闪电还在快上数倍！
于是数千围观之人，还没有搞清楚场中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变故之下……
化为凡人的李修元，于眼眸深处
李修元满脸怒容，眉动如剑，眼中有两道若雷霆一样的闪电斩出！
城主府外的两棵数百年的古树簌簌颤抖，一树的青叶纷纷飘离了枝头，接着古树如被剑斩，轰然一声倒下！
日月山巅，一面经历了千万年的石壁不堪这道天地之力，于刹那之间碎成了一地。
神花谷中，万年的祭坛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和大乘境神花谷二长老死亡之掌相比，李修元显得那样的渺小。
然而不等这道死亡掌风拍在少年的身上，城主府外的天地灵气便四处飘散！
死亡掌风在李修元跟前二尺之处化为了一阵微风细雨，悄然消失！
神花谷的二长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两眼突然间燃烧起来！
两道无明的火焰在他双眼燃烧，然后如神龙谷中龙清风剑斩大长老的管家一样！
今日李修元眼中凝聚的这两道阴阳之力，已经超过了师傅龙清风的神龙之火。
这是他温养了数十年，天地间最纯正的阴阳之力！
李修元一道凝聚了阴阳之力的破妄之剑，将神龙谷二长老拍出的死亡一掌击碎于风中！
两道剑光直入身为大乘境二长老的神海之中！
李修元没有留手，出手偷袭的下场便是激发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一张连当事人二长老自己都没有看清楚的底牌，二道连离着两人不过十丈开外的圣女叶秋云也没有看明白的剑气！
天没有崩塌，地也没有裂开，甚至连一阵风沙也不曾卷起。
大乘之境的二长老双眼刹那之间燃烧起来，接着不堪神海燃烧的老人竟然跟一个孩子一样。
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拼了命地惨叫起来。
没有人知道神花谷的二长老究发生了何事，大家明明看见长老出手偷袭正跟同伴说话的青年。
便是大乘境的长老身体固若金刚，然而挡不住李修元眼眸深处的惊艳一剑！
于是二长老的一身青衫碎了，他的身前并没有任何伤痕……除了两个已经燃烧成空洞的眼睛，看上去极
为凄惨。
李修元甚至连手都没有动，双手负在身后，胜似闲庭散步，便将神花谷大乘境的二长老斩成了废人！
看不见的火焰已经停止了燃烧，二长老的头上隐约有两道黑白光芒一闪而过。
失去神海的二长老，脸上瞬间爬满的皱纹，瞬间白头，从一个精神饱满的大乘境修士，瞬间变成了垂垂将死的老人。
只是瞬间，老人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一口鲜血染红了地上的三尺之地，染红了他的青衫。
便在此时，受到惊吓的圣女叶秋云终于忍受不了拼命地大叫起来。
在一帮神花谷女弟子的拉扯之下，将她带离了李修元的眼前，在她的身后，跟着垂头丧气不敢吭声的胖子叶风。
因为自己的任性，差一些让自己的姐姐身死道消，让神花谷的二长老，变成了一个废人。
李修元眼帘微垂，抬头望着九天之上的某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神龙谷的四长老飞身上前，一把扶住二长老，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丹药。
然后跟李修元拱手说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我们来日再见！”
说完，也不等李修元回话，卷起一道清风，带着受伤的二长老瞬间离开了城主府的门前。
事情的经过他一一看在眼里，江湖便是丛林，既然自己一方输了，便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意义。
便是要找麻烦，也是谷主等人的事情。
“你没想到吧，我最厉害的武器可不是那把凡剑。”
李修元望着瞬间消失的神花谷一行人，淡淡地说道：“何苦呢？”
直到这一刻，他的身体中的天劫之力也没有完全化掉，眼下他整个人便是一把神剑，又怎么可能被二长老的一道神识之剑所伤？
城主府处一片死寂。
在神花谷一干长老消失的瞬间，城主府的护卫也从人群里消失了，因为他们收到了城主大人的消息，这事就这样了。
于是师爷出来赶人，说不祭天了！
于是有人说，好好的祭什么天嘛，今年又不是缺雨水，还搞个活人。
更有好事的人骂道：“我活了一辈子，还头一回看到有活人祭天的，这下老天都生气了。”
在一遍吵闹声中，众人纷纷离去。
只有城主府的护卫最冤，不仅挨了打，还得收拾眼下的残局，一个个都是轻声嘀咕。
倒是师爷会做人，在一边说道：“我一会跟老爷说说，给大家发点辛苦费吧。”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祭天不了了之，神化谷在付出数十人伤亡，长老被废之后草草收场。
只待来日谷主带着人马来找青年的麻烦。
有好事的宗门长老，暗自纠结连一场精彩的打斗都没看到，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倒是那个叫茉莉的少女，为救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惜只身跟神花谷的天骄拼死一战。
城里的一帮小姐姐都是抹着眼泪离开的，毕竟从今天开起，茉莉就是她们心里女神了。
甚至后来只手遮天的青年，在她们心里的烙印也不如茉莉那般刚烈，那可是一个愿意为了自己心爱之人赴死的烈女子。
就在众人吵吵闹闹之中，李修元已经带着无心和茉莉两人悄悄地离开了城主府，往城西而去。
他李修元看来，今天这事可不算完。
若是神花谷的谷主要替长老和圣女出头，说不得自己在离去之前，还得再战一回。
望着渐渐变得清朗的天空，李修元淡淡地说道：“债多不愁。”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于此地无敌
无心被骗，茉莉救人一事，要康川城里整整传了三个月，直到一场冬雪才将城主府外的那场血腥之事彻底洗净。
城主大人用三十年的承诺，用自己的天道誓言换来了李修元的和解。
李修元则为无心和茉莉争取到了更多休养生息的时间。
毕竟在他看来，无论是无心还是茉莉的破境，都是被自己的灵药硬生生堆上去的。
因为他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他离开之前，起码要让无心和茉莉两人的自保的能力。
不能再跟上一世那样，被人毒杀在前往皇城的路上。
就跟老和尚说的那样，眼下的李修元自己还在感悟化凡的路上，却硬生生将无心逼上了化凡之路。
而且是站在了破境的边缘。
看着茉莉和无心的模样，回到家里之后，李修元仔细为两人讲解了两人要面临的问题。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无论如何，在往后十年的时间里，两人都不能破境。
否则只会断了两人的修行之路。
无心倒是无所谓，在他眼里，李修元都是为了自己。
而茉莉对眼前这个五域皇朝传说中的国师都是佩服得不行，哪里会乱来。
神花谷的圣女和长老自城主府前一战受挫之后，便再没有消息。
春花秋月一瞬间，李修元又在康川城的城西生活了两年。
这两年他没有去管茉莉和无心的修行，只是一门心思带着一帮石匠、铁匠在改造过的棚户区里忙碌。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李修元连无心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忙了两年。
又是一年春风起，终于忙完了手里的事，李修元带着无心和茉莉来到了一处三层高的小楼之上。
茉莉不解地问道：“国师，这座小楼是新修的吗？这好像是我们这里最高的一座了，能住人吗？”
少女心里寻思，不行那天跟弟弟搬来住上几天，登高望远也好。
无心想的不一样，因为站在上楼之上，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康川城里的众生，在他看来，或许这里将会是自己修行最好的地方。
李修元看着两人摇摇头，轻声说道：“或许，等不到秋天，我就要离开你们了。”
无心一听，忍不住问道：“先生要去往何方，周游天下么？”
茉莉则是捂住嘴巴半晌说为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问道：“国师大人，终于要回家了么？”
比起已经再无前世记忆的无心，茉莉自然知道李修元将要回去何处。
“你们已经长大了，无心也已经找到了修行的方向……”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静静地回道：“无心你已经走在了我的前面，我也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寻找化凡之道。”
“我能教你们的都已经教完了，剩下的路，需要你们俩人并肩同行，共担风雨……”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十五岁的少女茉莉，却已经是合体境巅峰的修士，李修元有一种恍然梦里的错觉。
看着两人发呆模样，李修元指着小楼的四周说道：“这里是一座井字形的建筑，更是一座能守护你们的大阵，阵眼就是这座小楼……”
“这里共有四个路口，每一个路口都有一座四象绝杀大阵……最后，中心学堂也有一座大阵……”
在两人目瞪口呆之中，李修元将所有的大阵都跟二人讲述了一遍，直到两人点头表示理解之后，李修元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你们两人手里是我自铸剑以来，最为得意的两把杰作
，上面有三道禁制，眼下已经解开了一道……”
听到这里，连茉莉也激动得不行。
拉着无心的手问道：“我地把秀水剑，在日月山上已经温养二年了，是时候取回来了。”
无心拍着她的小手笑道：“别急，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再去。”
李修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将这座大阵交给你们俩人……你们也不要太过于依赖，过两年还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茉莉的母亲坚持要等到她十七才让两人成亲，而没有成亲之前茉莉也不好离开自己的父母，跟着无心去浪迹天涯。
只是这一切，已经不是李修元所关心的事情了。
花好月圆的佳事，不需要他这个曾经的师叔见证。
无心在喝下他煮的那碗忘魂汤之事，便不再是南宫世家的无心，也不再是南宫如玉的父亲，而是康川城里的教书先生。
对于李修元来说，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亲眼看到无心以儒入道。
因为他跟秦广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忘川之上的孟婆，还等着他去完成自己的约定。
挥挥手，李修元带着两人下了小楼，往学堂的方向走去。
“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时则伤世……”
“这些道理，你以后在行万里路上慢慢体会，莫要以为自己已经看见了天地而自满。”
坐于堂前，李修元跟无心讲了最后一回道理。
而这些道理其中的意义有些连他也不甚至明了，他只是将从先生那里看到的书册，仔细抄录了一份给无心。
作为曾经的师叔，作为朋友，作为南宫如玉的师傅，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而无心的死因，他也从茉莉口中得知，这便够了。
此行心愿已偿，他在静等归去之日的来临。
或许，他还在等着神花谷里那个神秘的谷主大人，前来为自己的圣女，为失去神海的二长老，讨回一个并不公平的公道。
他在等。
于康川城的贫民区中，于一座改造过的大阵之上，等着那个看到了天地的神花谷主，来找自己的麻烦。
……
时间如流水，就在无心和茉莉快要将神花谷一事遗忘的时候，就在李修元在康川城里最后一个春天将要过去的时候。
消失了两年的神花谷，在谷主亲自带队之下，来找李修元的麻烦了。
静坐客堂的李修元还是从城主大主派出的护卫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只是瞬息之间，李修元关闭上四个出口，激活了四座法阵。
叫上无心和茉莉二人，李修元独自来到了东边的路口，等着神花谷主带着大队人马的来临。
几乎同时，无心和茉莉也迅速行动起来，带着一帮孩子，让这里二百户有人家关好大门，管好孩子，不要在这个时候出门。
用李修元的话说，只怕是要花上两个时辰的功夫来解决他跟神花谷的恩怨。
他想在今日将这个恩怨彻底了结，不想再留给无心和茉莉两人。
二长老已经是大乘二重的修为，他相信神花谷主，至少也应该是大乘巅峰的大修士。
就跟在玄武大陆的玉尊一样，有着一身恐怖的修为。
不过，就算如此那又能怎样？自己大不了身死道消，被这方世界踢出去，那又如何？
只要摆平无心跟神花谷的恩怨，大不了自己提前回家。
若是想玩狠的，自己布下的这些大阵……
要知道每一个街道上的青石板上，每一栋房屋上面，都铭刻了符文。
花了两年的工夫，李修元带着一帮工人，将这里两百户人家，变成了一座大阵，一座能跟大乘之上修士对抗的大阵。
“坑已经挖好，欢迎光临！”
独自一人立于风中，嗅着最后一缕春风里淡淡的花香，李修元望向滚滚而来的神龙谷大队人马。
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心道：“还好，我还在这里……我在城西，便无敌！”
只见他唇间微动，春风轻拂，一身如雪的白衫站在风里。
将自己站在了一棵雪地里的青松，长街上的一块石板。
我就在这里，来战！
眼时的李修元没有运转无相金身的功力，也没有将一丝凤凰涅槃之力泄露，只是如破境后的无心一样。
一把轮回剑，于身后斜持，等你出招！
于是，在李修元强大的神识笼罩之下，神花谷的大队人马瞬间兵分三路，浩浩荡荡将整个城西棚户区包围了起来。
“先生，神花谷的人将南边的路口堵住了。”无心着急地跟李修元传音。
“国师，北边的路口也被他们堵死了。”这是茉莉的声音。
西边没有声音，因为李修元早在几天将已经将西边的出口堵死，将且布下了八卦杀阵。
于是，眼下的情况便是三面受敌，还好得到消息的众人纷纷召回自家孩子，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虽然大家都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跑去路口凑热闹。
在他们看来，只要有先生和无心在，就够了。
自从李修元将无心和茉莉从神花谷圣女手中救回之后，他便成了众人心里的保护神、
有神在，他们可以关起门来煮饭喂孩子，静静地等待最后的一刻。
于是，骑在马上的神花谷谷主带着大长老，带着圣地叶秋云来到了跟长街化为一体的李修元面前。
于是，李修元第一次看清了传说中神秘谷主的笑容，一身似火的红裙，一头如瀑的青丝，一副看不出悲喜的面容。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杏花吐芳……纤纤玉手握着缰绳，甚至没有拿出传说中的仙剑。
这是一个就要突破大乘之境的女子，只差一步便是渡劫之境的绝世高手。
跟五域的渡劫之境不同，这里的渡劫九境之后，便能飞升仙界，蜕云凡人之躯，追寻永生的秘密去了。
便是这一样一即将超脱一方世界的绝世女子，神花谷的谷主，来找李修元的麻烦了。
为了自己指定的圣女，为了修为被废的二长老，几乎是倾谷而出，欲将康川城西夷为平地。
一身墨裙如夜的叶秋云，跳下马来，跟身前的谷主轻声嘀咕了几句，仿佛是在向她述说风中男子的身份。
跳下马背如天仙一样的神花谷主，脚踏春风若流云，其身边四周的空气仿佛隐藏着无数道可怕的力量、
仿佛她身边的力量，只要她玉指弹出便可以斩尽眼前的一切障碍！
看在李修元的眼里，这个堪比天仙一样的女子便是那静若处子，动若蛟龙一样，出手便不会给对手活路的女人！
只不过，把自己站成一棵树的李修元却不会害怕，因这眼前这座城池便是他亲手设计的堡垒。
这便是他最强大的依仗！在这里，他便是无敌的存在！
看着如云端之上的女子一步一步走近，李修元轻轻说了一句：“止步，这里不欢迎神花谷的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城风雨迎劲敌
“我叫燕云娇，神花谷谷主……”
一身红裙艳如火的女子离李修元五丈开外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险，不得不停下率领众人进入的想法。
“而你，打伤了我的徒儿，还废了我们二长老……你说，这么账我要如何跟你清算？”
燕云娇虽然脸上看不出喜悲，可是说话的声音却给李修元一种冷若冰山的感觉。
虽然她两手空空，整个人却跟一把绝世仙剑一样，让人不敢逼视。
“你那边情况如何？要不要我过去看看？”就要此时，耳中传来了无心的声音。
“国师，我这里来了几十个神花谷的弟子，我要怎么办？”
茉莉的秀水剑还在日月山上，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都不要动手，他们进不来！”李修元嘴角轻动，没有给神花谷的主人，看清楚他的意图。
上前一步，神花谷的数百弟子，甚至连叶秋云也没有看清李修元的影子。
他已经站在了离燕云娇的面前，两人眼下的距离不过两丈！
身为神花谷的主人，燕云娇感觉自己只要一伸手，便能将面前这个有着两个梨涡家伙的人头斩落。
只不过，便是有一腔怒火在燃烧，她也没有一丝神情流露出来。
她在等。
等她派往西北两个方向的弟子，给她传来消息。
或者说是等天空中升起两朵烟花。
李修元看了看一眼，静静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站的这条街以前是污水横流？你知道不知道这里的百姓曾经连饭都吃不饱？孩子没地方求学？”
停了一下，李修元继续说道：“便是这样艰苦的地方，依然有人愿意来到这里，免费为失学的孩子们上课，教她们做人的道理……”
“那又如何？”燕云娇眉梢一挑，冷冷地说道。
“那又如何？”李修元怒了：“便是这样一个连饱都吃不起的地方，你那圣女的弟弟依旧带着一帮恶奴来收保护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修元不愿意再讲道理了，他烦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奈何你神花谷还不是天，没有权力来决定这些孩子，决定她们先生的命运！”
这里是我的地盘，李修元心里一道怒火在燃烧！
只要神花谷主敢带着众弟子踏入，他不介意让这里血流成河。
燕云娇一愣，她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前因，这些二长老和叶秋云都没有跟她说过。
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长老和叶秋云，眼里的神情让两人打了一个寒颤。
大长老摇摇头，心道这事跟我无关。
叶秋云却深深地低下了头，她也没想到弟弟会这么混，更没想到高在云天的师尊会跟一个凡人讲起了道理。
于是，场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眼下却是作为谷主的她骑马难下，既然已经来了，她总得讨回一些什么，一些在她眼里看来的公道。
于是，她的嘴角动了一下，仿佛是发出一进攻的命令。
于是，李修元笑了，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不起眼的小楼。
于是，两人跟前的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卷起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天地灵气。
燕云娇挟着如滔滔大海一样气势往跟前的李修元而来，而此时的李修元若一座大山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边有两道淡淡的黑白气流涌动，甚至连神花谷的大长老和圣女叶秋云都看不清楚。
只有燕云娇深深地震惊了。
她没想到在自己如此强大的气势之下，眼前的少年依旧站在那里
，如一座大山。
就在风起云涌的一刹那，南北两个路口的神花谷弟子，在长老们的带领之下，往这座毫不起眼的贫民区发起了进攻！
没人呐喊，只有一往无前地冲锋！
只不过，犹如泥牛入海，又似飞蛾扑火……
还未等长街上的法阵激活，还没等守在两个路口的无心和茉莉发出惊呼……
只见路口的四象大阵升四道巨大的金光，金光升起便化为金剑！金剑无情，无差别地往冲入长街的神化谷长老、弟子斩落！
这不是无心和茉莉的力量，也不仅仅是李修元的力量。
这是凝聚的日月山的天地之力，凝聚了康川城西这遍贫民区的众生之力！
是这方天地，要保护他们的子民！！
于是，将力量借给了李修元布下的大阵！
降妖、除魔、卫道、去念！
于是，身在李修元跟前两丈开外的神花谷主人燕云娇看见了自她修行以来最为恐怖的一幕！
金光升起，便是人头落地时！
上百个神花谷的长老、弟子还没有冲进南北两边的路口，便已经死伤大半。
而对方却只有一男一女，甚至手里连武器都没有。
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些手持刀枪，策马狂奔的修士瞬间成了天地法阵的刀下亡魂。
闭上眼睛，李修元仰天静静地说道：“你也看见了，我们只是自保！”
天地无语，只是悄悄地飘来几朵乌云，接着便是绵绵细雨落下，仿佛为这些惨死在长街上的无辜生命，送上自己一束哀思。
燕云娇怒了，不仅仅怒于眼前青年的铁手冷血，更怒于这方天地竟然弃她而去。
一道眼前的天地灵气，又如何能搅动康川城的风云。
发出一道声惊九天的清啸，燕云娇向两边路口发起进攻的长老、弟子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一时间，再没有人敢向站在两个路口的男女发起攻击。
便是再骄傲，再强大的神花谷长老，在面对这样可怕的天地之力面前，谁都不敢放肆！
倒在长街上的同伴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人们震撼无语，不仅仅是因为站在这里的男或女子手中无剑，更是因为这里竟然早就布下了如此可怕的大阵！
可怕到便是合体境的长老，也不敌那一道如梦幻一样的金光所化的大剑！
说是天地之剑，也丝毫不过！
这已经超出他们对神符的理解，神花谷中幸存下来的长老和弟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下的一战，不知道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强大到恐怕只是天地间的力量才能做到。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只是瞬间的工夫，长街上的符文被激活，无数道金色的火焰往倒在地上的尸体席卷而去。
无视天地间的春风细雨，熊熊的火焰在神花谷仅存的长老、弟子眼前燃烧起来。
他们甚至吓得不敢冲上去扑火，因为他们不知道那突如其来的金色大剑，会不会再次往他们的头顶斩落。
熊熊火焰在燃烧，无数惨呼声响起，神花谷一帮长老神情凝重，却无人敢上前相救。
烈火焚身，瞬间将长街点燃！
无心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被吓坏了，他终于明白，为何李修元不让他出手了。
茉莉也吓坏了，她直到眼下才明白，为何这两年国师每日里会带着一帮工匠在城里东走西走，不停地修补了。
原来，国师花了两年的时间，在这里布下了无数道法阵。
一座保护这里老人、小孩、男人、妇女的巨大法阵。
闭
上眼睛，放出神识的李修元看着眼前一幕，仿佛回到了那年寒冬魔域长老带着大军来落霞山下跟他决战。
那一场风雪，也是无数座大阵为落霞山上的一山杏花，增添了无数的花肥。
今年花泥落入谁家，怕是随着这绵绵的细雨，滋润这一土地了。
自从在蛮荒长城遇上老师鬼谷子之后，他便喜欢上了这种力量。
为此他可以做到很多人想不到的事情，可以在长街上写下自己想要的符文，在每一栋房子的青石上烙印下一道道法阵。
因为他在这里，便无敌！
……
两人相向，同为放出自己的神识，默默地注视着两个战场染血！
春末最后一场细雨，长街触目惊心！
长街之上到处断臂残肢和倒在地上的马儿，血如小溪横流，数百道火焰在静静地燃烧。
一阵风过，活着的神花谷长老、弟子脸色苍白，人人咳血。
茉莉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往后一退再退，最后只好掏出丝巾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着熊熊燃烧的符文，看上去极其恐怖。
倒在地上的，不论是人还是马儿，纷纷在烈火之中变成了灰烬！
要不了一会的工夫，便全随着这绵绵春雨，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脸若寒冰的燕云娇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都回来吧！”
同样是面似寒冬的李修元嘴角动了动……长街上的无心和茉莉两人却听懂了，两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火焰中的那些空间戒。
这是他她俩的战利品，也是城西两百户人家的福利。
风雨中的李修地不曾拿出雨伞，一身如雪的白衫淋湿，鞋子和长衫的下摆被春雨溅起的污泥溅上，显得有些狼狈。
而大乘巅峰的燕云娇祭出了自己的法力，只见她的周身有一道淡淡的金光。
便是漫天春雨，也不能打湿她的一束青丝。
便在一帮神花谷的长老、弟子也纷纷祭出了自己的灵气，竟然没有一人被这场斜风细雨打湿。
除了眼前这个没有一丝灵气波动的青年。
有没人能理解，便是这样一个凡人，也敢来挡住谷主的路。
除了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的燕云娇，因为她知道这青年并不像她眼里看到的这样简单。
而李修元则是认死了一个道理，只要他有理，心境便足够强大。
圣人之道是顺应天道法则，人间依然是天道之下的世界。
他的道理是圣人之道，为了众人谋福利，所以他看似羸弱却无比强大。
便是面对如燕云娇这样的绝世修行之士，他也能坦然面对，将随时准备斩出那凝聚了天地之力的一剑。
十年磨一剑，从来到康川城寻找无心起，他已经整整十年不曾出剑。
剑匣中的轮回剑也沉默了整整十年，比他还要寂寞，比对面的燕云娇还要冰冷。
站在城西的土地之上，李修元便是人间无敌！
因为他听懂了明月山上的声音，听见到城西这遍贫民区两百户人家的声音，听见到春天里的风声、雨声。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跟大地连成了一片，跟这绵绵春雨化为了一体。
他便是一城风雨迎劲敌，燕云娇所掌握的天地灵气便困不住他！
他可以于风雨之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将要暴走的女人。
而不受她的左右。
长剑藏于身后，左手以指为剑指向前方，李修元冷冷喝道：“来战！”
PS:本月因为个人原因，只能一天一更，但是我还是喜欢每天的一章。
第四百二十九章 神女只出一剑
风雨中的燕云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想以眼前这座法阵，与我为敌？！”
一身春雨的李修元闻言笑了，静静地看着燕云娇笑了起来。
静静地说道：“麻烦你看看，你脚下踩的土地是神花谷还是康川城！”
“这里是人间，是康复川城百姓的人间，不是你的神花谷。”李修元冷冷说道：“我在这里，于人间无敌！”
“那么，你便去死吧！”
随着燕云娇一声厉喝，一道剑光自她身后升起，斩破了天空的绵绵春雨！
在凝聚了雨雾中的天地灵气之后，突然缩小，变成一道夺人眼目的金光！
瞬间将风雨中的李修元笼罩了起来，挟着风雨之势，往下斩落！
剑斩，便要伤人！
风雨中的李修元冷眼相看，默默地注视着自天空斩下的一道剑光！他在等待！
于是数百人的神龙谷弟子开始祈祷，声震风雨，直上九天。
天空落下的剑光速度越来越快，威力在不断地增强，剑气渐渐变得凌厉不可阻挡。
面对凝聚了神花谷数以百人神识、意志斩出的一剑，李修元感受到了剑气可怕。
如果换成无心，哪怕有身后这道法阵的加持，面对这种神花谷数百人凝聚的天地之力。
说不定会退缩，会倒下。
只是李修元不会，他在塔格雪山之上，便跟楼兰的大长老正面硬扛过。
在楼兰城主府前，他更是与大乘境的天龙圣地长老以剑过招！
更不要说他在神在谷里，面对过大乘后期的大长老的攻击。
这个时候的李修元，他整个人便是一把剑，甚至不需要他斩出藏于身后的轮回剑，强悍无比将身后的四象大阵。
以及长街之上的符文，无数栋房屋外铭记的符阵……
凝聚成一把金色的大剑，于电光石光的速度地向着那道剑光斩了过去！
来自神花谷的天地之剑，跟康川城的众生之剑终于相遇！
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气，发出剧烈的摩擦、撞击声。最后，两道巨大的剑气发出了猛烈的爆炸声。
来自神花谷的天地之剑，无法破去康川城的众生之剑，因为这把剑的主人听懂了天地声音，明悟了天地之道。
还未踏入化凡之境，却亲手培养出一个听懂了天地声音的凡人，一个将要踏上圣人之道的凡人。
所以，在燕云娇的惊呼声中，在神花谷数百长老弟子的惊呼声中……
来自神花谷的天地之剑在空中散成了满天的星光，散落在天空中，散落在长街之上。
而李修元斩出的恐怖一剑却没落到燕云娇的身上。
而是在对方的剑气消失的刹那之间，缓缓地收到了四象大阵之中，回到了长街的符文之中，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天空中依旧斜雨纷纷，只是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火焰爆炸之时留下的气息。
两人斩出的惊天一剑并没有将李修元头上的牌坊损坏，因为青石所铸造的牌坊之上，也有数不清的符文。
这一剑，无心和茉莉两人并没有看见，因为两人正在满怀欢喜打扫战场。
这一剑，让神花谷数百的长老弟子尽皆身心俱寒，因为他们眼的青年只是一介凡人。
便是这样一个凡人，竟然一手遮天，挡下了他们眼中如神话一样的谷主！
挡下了集神花谷数百人力量斩出的一剑！
因为他们知道，谷主斩出的这一剑有多少可怕，可以摧山倒岳的一剑，竟然被眼前这个淋了一身雨的青年随手破去！
虽然他们也看见了青年身后凝聚出的金光，知道这里有一个可怕的大阵！
然后，这样的大阵如何能抵挡他们谷主的一
剑啊？
就在风雨交加的当下，就在燕云娇将要再斩一剑的瞬间，长街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还没等这阵凌乱不堪的马蹄声靠近，另一边又响起了一阵比之更乱的马蹄声和惊叫声。
听在一帮神化谷弟子、长老耳中，显得异常可怕。
风雨如故，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
站在燕云娇身后的数百长老、弟子却纷纷惊叫了起来……因为他们看见了自己同伴凄惨的模样。
便是手持仙剑的燕云娇也面露怒容。
之前她放出神识已经看见了神花谷弟子的惨状，没想到现实还是凄惨得多。
她一边愤怒，一边后悔！
后悔让这些长老、弟子去以身试阵……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青年竟然在这遍低矮的长街之上，布下了无数座大阵！
无数座连她都无法破去的大阵，更不要说神花谷里的长老和弟子们了。
看着风雨中手脚残缺……派出去回来不到一半的长老弟子……
燕云娇终于忍不住了，只见她一头青丝无风之下往身后飘飞而去，手里的仙剑指向了离她不过两丈的李修元。
雨丝纷纷，长街四周死寂一片，连奔跑过来的马儿也停下了脚步，更不要说一帮侥幸活下来的长老、弟子了。
自南北两个方向奔逃而回的长老、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今天发生的一幕，于他她们来说便是世界末日，便是人间地狱！
“谷主，你要替我们死去的长老和弟子们报仇啊！”
“杀了那个恶魔，我们的兄弟、姐妹们死无葬身之地，全被一阵大火烧光了！”
“谷主，我的手也没了！”
只是安静了片刻，一帮弟子便忍不住纷纷喊叫了起来。
更多的哭喊声传进了燕云娇的耳中，目睹眼前的一切，身为谷主的她怒了，她要将眼前这个青年撕碎！
不！要斩上千万剑，将眼前这个魔鬼剁成肉泥！
“锃！”的一声，仙剑发出了一声响彻天际的清鸣！
剑出，便让一方天地感到不安！
这把仙剑可比之前圣女叶秋云手里的那把还要凌厉！
“嗡！”的一声响起，李修元藏于背后的轮回剑终于现在众人的眼前！
紫光缠绕之下，是浑身锈迹斑斑的一把铁剑！
铁剑所指，并没有带动一方天地气息，却有一道摄人心魄的剑光瞬间照亮了众人的眼睛！
两把截然不同的长剑于风雨之中对峙！
没有天雷勾地火的壮烈，却有一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慈悲！
为两道剑光影响，神花谷数百的弟子、长老不得不往后退了数十丈，纷纷避至远处。
看着站在风雨中长老、弟子们，看着他手中的铁剑，震撼无语！
再没有人惊叫呼喊，他们在等待谷中出剑斩敌的那一刹到来！
这一战，李修元甚至没有想过去借无心手里的凡剑，也没有拿出自己的修罗神剑。
他要凭借这把轮回之剑，赢取这场战斗！
倘若不能善了，便将对方斩于天地方间，一劳永逸解决神花谷跟自己之间的纷争！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要逼我杀人！”
李修元在心里轻轻地呢喃了起来，为了无心和茉莉，为了在这方土地上生活的两百户人家。
为了他们往后数十年，上百年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园！
他决定斩出那并不十分熟悉的一剑！
他并没有破入化凡之境，便无法斩出那来自人间最简单的化凡一剑。
他甚至无法调用自己已经是超凡之上的力量，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其实不是老道士禁锢住他一身的灵力和修为。
而是他在万
里冥河之上，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修为。
这一点，连老道士也没想明白，因为老道士以为自己禁锢住了宝贝徒儿的一身修为。
然而，万里冥河在洗去了李修元的轮回之身、千万年的年轮之时，也将他一身精血肉身、连着所有的骨骼尽数化去。
留在他身体内的只有玉碟所化的小世界，以及依附在玉碟空间的凤凰涅槃之力。
所以便是他已经修炼到三层的佛门无相金身也被洗刷一空。
眼下的李修元只剩下涅槃重生之后的凤凰六转的肉身，以及浩瀚无穷的星空之脉。
一切，都需要他从头开始修炼！
只是眼下的他不知道，身在九天之上的老道士也不知道！
直到某一天，他和老道士才双双明白过来。
这一刻，城西这边改造过的棚户区整个井字形、无数座大阵，通过中间那座不起眼的小楼。
将守在屋里抱着孩子们的众生之力，以及这方天地的灵力都灌注到他手里的轮回剑中。
这是他修行以来最为沉重的一剑，一道凝聚了天地之力、众生之力、轮回之力的一剑。
剑出，便要斩人轮回！
于是他抬头，望向眼前这把仙剑，看着这个青丝如剑的女子笑了。
淡淡地说道：“忘了给你介绍我手里的铁剑，剑名轮回，剑出便要送人轮回！”
蒋云娇伸出左手，将自己怒飞的一头青丝挽回了肩头。
右手握住的仙剑在轻轻地颤抖，仿佛在告诉自己的主人，不要跟那青年去拼命！
自己想存于天地水间，不想身死道消，再入轮回！
所以她手里这把仙剑一直静静地指着身前不过两丈的青年，等着她发出拼死一搏的命令。
只是，在她看来，自己将会是手可摘星辰的绝世英杰，又怎么可以向人间低头？！
只是，剑已经出鞘，便不好轻易收回。
更何问，还有上百的长老、弟子死伤在两座大阵之下。
她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并不像她眼里看到那般柔弱，如果给她重新选择一次，或者她真的可以放下二长老变成废人的事实。
毕竟之前，神花谷并没有一人死在康川城中。
然而现在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她的演算之中，至少她可以让眼前这个青年付出一些代价。
于是，不甘心的她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樱唇轻启，身为神花谷主的燕云娇静静地说道：“我只出一剑，若你能接下，我便离开。”
李修元看着剑前的她，摇摇头道：“我不想有一天你带着大队人马践踏人间，你要你发出天道誓言！”
去日无多，李修元不能给无心和茉莉失下一个烂摊子，他需要眼前这个女人一个承诺。
若是可以，他可以考虑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为了这里两百户人家，为了这里的孩子。
为了无心和茉莉。
以凡人之躯跟将要踏入飞仙之境的神女拼命，谈何容易？
我于当下无敌，我手握天地与众生之力，这是李修元的勇气！
于是，手握仙剑的燕云娇终是说出了一句让李修元满意的天道誓言！
于春风细雨之中，九天之下落下一道神雷，见证了这道誓言！
李修元凭着自己无比冷静和勇气，为这里两百户人家，为这里孩子，为无心和茉莉争取到了一个和平的契机。
于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剑，一把人间之剑。
而不是之前斩天斩地斩轮回的轮回之剑。
他手里的轮回剑，便是世间最强之剑，现在他把自己变成了一把人间之剑！
一把不问过往，只求来生的人间之剑！
第四百三十章 一剑天涯
一介凡人，运转了佛门无相金身三层的力量。
一介凡人，凝聚了凤凰涅槃六转的力量。
要跟一个即将踏进渡劫之境，要不了多久便能白日飞升到仙界的绝世高手，对上一剑。
剑出，他便不管不顾，且不管能不能破去神女斩出一绝世一剑！
因为他是剑，若有山在前方，便要一剑斩去。
至于对方手里的剑会不会斩落在自己身上，他已经不在意了，大不了再涅槃一回。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于此地无敌！
于是，在燕云娇和数百长老、弟子的眼中，手握一把锈剑，带动丝丝电光的青年，在他们谷主面前画了一个圆。
于是，漫天的风雨瞬间凝聚成两条缓缓游动的鱼儿，两条不同颜色……
一黑一白的鱼儿。
便是手持仙剑的燕云娇也皱起了眉头，能够调动这漫天的风雨，那便说明眼前的少年听懂了这方天地的声音。
而她，还差一点点。
于是，在数百人的眼里，天空中缓缓游动的两条鱼儿越来越小，越来越凝实。
最后在青年的身前，在神花谷主的对面，形成了一道看似无形的屏障。
而对阴阳大道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李修元，只是凭着对天地之力的一丝半解，凭着他身体里的两种剑势！
他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水、火剑势，欲要化为天地间最初的两种形状！
天地阴阳，剑分水火……
于是，在众人的眼里，天空的雨势恍若渐渐大了起来，大到手握一把生满了铁锈长剑的青年在轻轻地颤抖！
他们也看出来了一些不对劲的对方，那不是因为青年害怕的原因。
而是沾了雨水的铁剑，被风雨淋湿的青年，仿佛身上瞬间被压上一座大山，大山之重让眼前的青年不堪承受，于是在轻轻颤抖。
于是有弟子发出了轻轻地欢呼声。
于是更多的弟子为他们神女一样的谷子感到自豪，有这样的谷主，他们才会感觉到修行的力量，才不会迷失方向。
而燕云娇也迷惑了，因为眼下的她正在凝聚大乘巅峰之力，释放出自己无边的威力，将要斩出自己认得最为得意的一剑！
一剑，她要断掉神花谷跟康川城的过往，断掉跟眼前这个可恶家伙的因果！
仙剑在她的手里发出耀眼的光芒，于众人眼前，谷主的头顶出现了一朵金色的曼陀罗，据说那便是神花谷的神花。
如李修元的阴阳鱼一样，燕云娇神花也在轻轻地旋转，由大变小，愈渐凝实。
而众人眼里的李修元在神花谷中的面前，却像一个不堪重负的孩子一样，手里握着的铁剑在轻轻地发抖。
几乎下一瞬间，就要跪倒在谷主的面前。
而此时的李修元却将这漫天的风雨化为一座大山，犹如竹峰之雄伟高大！
在凝聚了这如山一般沉重的樊笼之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无法使出的潜龙在渊，因为他已经失去了神龙的力量。
只是力量不在，剑招却烙印在他的神海之中，血肉里面。
于是，他将这以山斩雪化为了潜龙在渊，在失去了神龙之力之后……
再将神龙一般的阴阳鱼，瞬间斩破，化为了满天的斜风细雨，化为了数不清的娑婆众生。
这一剑，不再是以山斩雪！
这一剑，不再是潜龙在渊！
这一剑，更不是娑婆众生！
因为李修元并没有将这阴阳之力化为千万朵繁花，而是将这些所有的力量于刹那之间收回了轮回剑中。
对于他来说，手里的轮回剑不再有轮回之力，只是一把最寻常不过的铁剑，甚至是他那把铭刻了神符的紫竹剑。
神花谷主身后数百弟子欢呼起来
，因为谷主头上那朵神花愈见凝实，陡然间往风雨中的青年飞去！
而众人抬头凝望时，却发现青年头上的那如两条鱼儿的一样雨雾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是神花对鱼儿的绝对压制，眼见谷主便要一剑斩去面前的风雨！
自天而降的漫天春雨，化为一道随雨潜入夜的春风，悄悄地进入到李修元的轮回剑中。
于是，天空中的风雨不再欢呼，几乎于瞬间停止了呼吸。
因为春风断了，于刹那之间断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断到了天地万物的虚空之中……那春风便不再是春风，神花也不再是神花！
燕云娇斩出了自己的本命神花，静静看着对面的青年。
李修元手握铁剑向前横斩，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天山。
那一年，先生一剑斩雪十五朵，天山上的少年望着一山雪景发呆。
他在想着，能不能苦修一年、二年，一剑斩雪三二朵……
当下的李修元，便若那年的少年，只想将手里的铁剑往前斩出，哪怕多上一尺。
此时，燕云娇的仙剑斩出的神花已经来到了李修元的身前，只差三尺，便能将他拥抱。
深吸一口气，李修元紧握的轮回剑往前横斩，护住了自己身前的三尺。
三尺之地，便是我的世界。
因为先生曾告诉他，当他将斩雪一剑修炼到极致的时候，身前三尺，便是他的世界。
燕云娇不是第一个来到李修元身前三尺的人，但她却是最强大的人，不是因为她手里握着一把仙剑。
是因为眼下的燕云娇已经看到了那方天地，她想通过斩破李修元身前的世界，让她踏进那方世界。
仙凡有别，说的便是当下的燕云娇和李修元。
在众人眼里，手持铁剑的青年哪里斩得破谷主身前的那道无形的屏障，那是神花谷主的世界。
神花开放的地方，无人可以抵挡。
只不过，眼前的李修元却非此间的凡人……他手里的轮回剑凝聚了他当年在天山上的气息，有不同世界两座天山的记忆。
有康川城的人间之力，有在塔格雪山下的苦苦思索，有来自神龙谷向死而生的勇气，有诸天世界的星辰之力。
就算眼前的燕云娇是一重不可破去的天空，他也要试试！
燕云娇轻拂红袖，便有一道剑气往身前二丈之处斩去，因为此时的她又往前踏出了几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两人的面前不再是咫尺天涯，也不再是天堑！
于是，在数百人的眼里，他们神一样的谷主斩出的神光刹那之间变得缓慢无比。
燕云娇也惊讶地发现自己手里的仙剑竟然开始锈蚀，如火焰一样剑锋突然间黯淡起来。
像面对青年手里握着的那把生满了铁锈的剑，暗黑的铁锈突然间从对方往自己的仙剑上蔓延过来。
疯了！
她从来也没听说过铁锈会在瞬间感染、然后蔓延！
眼前二丈她是的世界，即便眼下的她还没能完全领悟天地之力，无法预料因果之道。
然而在她的世界里，她便是这一方世界的神！
她手里的仙剑自然不属于这方世界，是她穷了毕生之力从某处求来，她还凭借此剑去感悟天道，去学习一道法则。
然而春风细雨却在她的世界里停了一刹那，如天边的闪电落下，让人情不自禁眨了一下眼睛。
那一眨眼的时节，在天地之道、于时间的面前，便是永恒的刹那。
这刹那之间，她发现手里的仙剑再难往前斩出半分，恍若呼吸瞬间停了下来。
在无尽的时间长流面对，有时候一刹那只是一刹那，有时候一刹那便是永恒。
于刹那的永恒之间，如电
如露的三尺剑锋，瞬间被时间长河锈蚀。
李修元的一剑斩雪已经靠近了她，而她手里的仙剑正在被时间侵蚀。
这是她踏入康川城后，距离李修元最近的一次，从三丈变成了二丈，到眼下不过三尺之地。
仙凡之间，只剩三尺。
她却不知这里是人间三尺，而不是她神花谷的天上三尺。
于是，人间三尺锈剑，渐渐要将她手里的仙剑锈蚀成一把灵剑，然后斩成两截。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铁剑仙剑还没有斩在一起，仙剑便已经往深渊坠落而去。
于是，在数百人的惊呼声中，强大的神花在青年的跟前片片散落，最后化为风雨中的万点落英，往风中、往雨中飞灰而去。
青年手里的铁剑连一招神奇的剑招都算不上，只是横于胸前，轻轻斩出。
便破了他们眼里如神如仙一样强大谷主的剑势！
就在金花被李修元斩破的瞬间，时间恢复了运转，数百人跟着他们的谷主一起从时间的长河中回到了人间。
燕云娇的肩头为李修元的轮回剑一剑重创，一道鲜血缓缓往外溢出。
轻喝一声，燕云娇挥手止住肩头的流血。
她甚至没有去掏出一粒凡药，伤口便在缓缓地恢复，只是瞬间便再无鲜血渗出……只有她心里清楚。
一招之约，是自己输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是自己的经验不足？还是斩出的绝命一剑力量不够？
还是对面的青年使了妖法，瞬间用时间之道将自己定住？
时间之道……只是一个念头，身为大乘之境的燕云娇顿时变得脸色苍白。
对于天道她自然是无比的虔诚，自从修行以来，对天地便是无限的敬畏，对天地大道充满了向往……
若是面前的青年掌握了时间之力，岂不说明这如凡人一般的青年对天地间的感觉犹在她之上？
她的眼神从愤怒到迷惑，再从迷惑到不安，最后变成了惊恐之色。
如果眼前的青年掌握了时间之力，再加上他身后这座大阵源源不断提供的天地之力，那便是举世无敌的存在。
在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人定不可胜天，因为这青年已经听懂了天地之意，对天地之力的感悟在她之上。
春风又绿康川城，于时间恢复的瞬间，斜雨春风再度于天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根本不知道人间发生了何时。
而神女燕云娇也在刹那之间将自己的仙剑收回，然后凝聚出一道火焰往剑身上的锈蚀席卷而去。
她决不允许这可恶的锈蚀来玷污自己的仙剑。
李修元一剑斩破对手的神花，并未收剑，而是静静地说道：“如何？”
他只是部了最简单的两个字，他也希望眼前这个危险的女人能知难而退，不要逼自己鱼死网破。
燕云娇仙剑回鞘，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如你所愿。”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她说道：“不是如我所愿，是天如人愿……希望你听懂了这方天地的声音。”
燕云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高声呵斥道：“自此以后，神花谷与你再无瓜葛，我们走！”
于是，长街上瞬间响起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于风雨之中，神花谷大队人马尽数往城东方向驰去。
望着燕云娇的背影，李修元怔怔地说道：“回去，好好想想，何为天道。”
马背上的燕云娇似乎听到了他这句话，跟着呢喃道：“何为天道？”
康川城，于最后一场春雨之中，神花谷主亲自率领数百长老弟子。
以数十人生命为代价，跟修元签下城下之约，折戟而回！
第四百三十一章 他算计了我
以后的数十年间，城西一帮孩子长成了大人之后，纷纷在讨论当年这一战。
因为害怕，他们被自己的爹娘拉进了屋里躲避，没有人看见他们的先生跟神花谷主的惊天一战。
连他们的老师也没看见。
因为当打扫完战场，守着最后一抹燃烧后的残渣被春雨冲刷干净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
换了一身白衫的李修元已经坐在客堂之中烧水煮茶。
于是，那一战便成了一个谜。
因为之后的神花谷再也没来找无心的麻烦，便是康川城的城主大人，也因为害怕神仙打架，没有前来观战。
对他来说，不知道就是最好的结果。
回到学堂门外，最后一场春雨渐歇。
无心看着一副波澜不兴的李修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李修元看着他淡淡地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们两位，没有跟人动手吧？”
茉莉摇摇头，上前将一堆空间戒堆在桌上，看着他回道：“这些便是所有的战利品了，我跟无心都没动手。”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你们留下吧，我不需要。”
伸手往壶里落入灵茶，李修元继续说道：“我就要离开你们了，这些资源你俩留着，若有金币就在适当的时候分一些给这些孩子们。”
无心一听急了，连忙问道：“你若走了，我跟茉莉怎么办？”
茉莉也跟着点了点头，挨着桌前坐下，轻声叹息起来。
她跟无心不同，她的记忆尚在，她也知道眼下的少年便是当年的国师大人。
只不过，她也知道，国师一旦离开，三人怕是很难再见了。
李修元一边往三个坏中注入灵茶，一边伸手在桌上画了几个圆圈。
然后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们眼下便是这最里面一个圆圈之中……世界很大，以后多出去走动，跳出这方世界。”
茉莉一听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弟弟和母亲他们呢？”
李修元端起面前的灵茶浅浅地尝了一口，然后轻声回道：“你要把父母和弟弟都当成一条船，一直顶在你的头上吗？”
这一下，茉莉说不出话来了。
连坐在一旁的无心也跟着低下头来，认真地思考起来。
停了一会，李修元继续说道：“就跟那些孩子们一样，无心你能带着他们一生一世么？什么是先生，先生要做的是什么，你明白么？”
无心和茉莉齐齐摇头，表示不自己不清楚。
“先是是一盏灯不是太阳，只要给黑夜的孩子们一个前进的方向，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而不是母鸡护小鸡……”
想着风云城中初见先生的时光，想着天天罗城初见老道士的模样……
李修元禁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的几个老师、先生、师傅，哪一个不是把自己当成一只羊来放？
何时化作护食的母鸡了？
而眼下的无心看在李修元的眼里，便是一只拼了命保护自己孩子的母鸡。
“先生是传灯，将你手里的灯传给长大起来的孩子们，然后你还得去追寻自己的路，难不成你要终其一生，做一只笼子里的鸟儿不成？”
说来说去，李修元看着茉莉笑了笑：“你的弟弟也已经长大，你要学着让他们自己去飞。”
客堂里吹来一道春风，最后这一抹春风很温柔，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地抚慰着慌乱不安的一男一女。
如春风化雨，李修元看着两人静静地说道：“我教你们的都已经说过很多遍，无心眼下已经走到我前面去了。”
在他看来，自己还没踏出那一步，眼前的无心却已经站在了破境的边缘。
时也，命也？
他不信命，于是入下手里的茶杯，随风中而行，离开客堂，缓步来到门外。
目光随着渐渐爬上天空的月儿，一颗心却飞向了远方。
此时的无心和茉莉心里一片混乱，他们知道神花谷的人已经悄撤离，眼前这个先生已经为他们做了太多的事情。
看着门外的那个身影，茉莉再难控制自己的一丝离情，起身走向门外，想要拉住国师的衣袖。
一道星光落下，照耀在李修元的身上。
如梦幻一般，一身白衫的李修元刹那之间化为点点星光，渐渐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伸手抓空的茉莉，从李修元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读懂了国师的意思。
软软地倒在地上，拉着无心的手呢喃道：“无心，国师大人离开了我们。”
无心仰望着星光消失的方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想要追逐神海里的某个片段，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许多记忆。
星光依旧，茉莉依旧是当年茉莉。
而失去记忆的无心，便不再是五域皇朝南宫世家的主人。
……
繁星满天，忘川之上亦是昨光如昨，李修元的眼里只有眼前这座石桥。
桥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无论风吹雨打始终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此时星光笼罩，平添几分圣洁的光辉。
站在忘川桥的一端，就像是一个迟疑到底要不要过桥轮回的匆匆行人。
离开了转世之后的无心，李修元沉默不语，心里生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倒不是因为他又欠了九幽之下秦广王一个人情，而是他有些不舍，也有一丝兴奋。
望着桥上笑意盈盈的女人，他甚至想要转身逃避。
梦里花落知多少，秦广王给了他三天，他却在未来的某地呆了整整十年。
凡人用天上人间来形容天地之辽阔，来形容二者之间的遥远……他却想说天人相隔。用来形容身在佛都的南宫飞燕。
爷爷去了九天之外的凤凰谷，或许是杏花谷。
最亲最爱的哥哥却被皇朝的女皇害死，便是自己身入九幽又如何，除了给她带回一点安慰，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
他是凡人，而身在康川城的无心已不再是凡人。
若是茉莉聪明，若是无心懂得教人，那么茉莉便有机会踏进无心眼下的那个境界。
从此以后，两人跟天山剑宗，跟南宫世家便是天与地的距离。
除非两人有一天踢进圣人之境，回到五域皇朝……只是，那是未来啊？过去未来还能连成一条直线吗？
在他看来，天人相隔，便是永远再也没有相见的一刻。
李修元的情绪从未像当下这般杂乱无章，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八千里路云和月……他知道自己跟无心之间不止隔了八千里。
他想骂天，却找不到骂天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他连自己的家人也照顾不了。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变化，他只是去九幽之下走了一趟，然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然后被命运之神一脚踢回了忘川桥边。
忘川之上，便是天人相隔……一碗汤汁可以让你忘了前世之忧，不知来世之苦。
就像他给无心煮的那碗汤，既然已经离开，那便彻底将南宫世家忘记了吧。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抬起脚来，如千斤之重，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最后拖了一张椅子挨着石桥的栏杆边坐下，望着桥下泛着幽光的河水，喃喃自语道。
“大姐，我真的才离开三天吗？”
一身白裙的孟婆看着坐在身旁的少年，盈盈说道：“不错，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李修元闻言一惊，将头伸出桥外，望着河水中一头寸发的少年。
怔怔说道：“你知道么？茉莉快要嫁给无心了人，我在那方世界已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
“那么好玩么？早知道我跟你一起去了！”
孟婆看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李修元越发恼火。
扭头望着她说道：“我要大睡三天，三天以后，你再离开……”
“没问题，你可以多睡几天，我等你。”
孟婆心情大好，看着他问道：“看你一脸的郁闷，难不成是那姓蒋的难为你，没让你找到那对苦命的男女不成？”
李修脸上的表情变得黯淡无光，便是天空的一束星光照耀着他，也显得没有生气。
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口，低声说道：“你眼里的三天，我却经历了整整的十年，这十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孟婆一听怔了怔，挨着他坐下，没有吭声。
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应该一个好的听众，听眼见这个少年，将一肚子苦水倒出来。
身入轮回，需要莫大的勇气，何况是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旅程，换成是她，怕也会跟眼前的少年一样纠结。
“还不错，那家伙已经超过我了，天山上为他殉情的女子也再次找到了他……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李修元说道：“我想忘了这些事情，至少让我把这十年的苦难忘掉……以后的十年，我每天喝三碗汤。”
孟婆叹了一口气，依然没有出声。
“我现在才想明白，那家伙之所以经历了数世的劫难，只是为了有一天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平凡的人，然后去感悟天地大道，去领悟大道法则。”
孟婆摇摇头，看着他微笑道：“莫要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你是去寻找真相，不是去纠结过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李修元的情绪渐渐变得平静起来，放下手里的木碗，说道：“就算没有无心这事，我早晚也是要去见见那家伙。”
“结果呢？最后你跟那家伙谈得怎么样了？”
孟婆想起十殿阎罗的模样，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心道你怎么敢跟那些老家伙玩心计？
“结果能怎样？我又不是英雄，更不是神仙。”
想着在康川城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李修元苦笑道：“那家伙算天算地算计了我，让我不得不欠下他一个人情。”
孟婆一愣，看着他不可思议地问道：“只是欠了他一个人情而已？你有没有说何时兑现？如何兑现？去哪里兑现？”
摇摇头，李修元摸出一块黑色的铁牌，看着上面那个泛着星星光亮的蒋字，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无可奈何地说道：“他为了算计我，不惜将这块本该收回去的铁牌，又回手扔给了我。”
李婆从他手里接过幽幽发亮的铁牌，仔细地看了又看。
然后咯咯地、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那确实。”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师弟又变成了凡人
星光伴我眠，也伴我找到回家的路。
回到黄泉村里，李修元并没有去孟婆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房间，而是躺在屋檐底下，用一张兽毯遮住了自己的脸。
唯愿长醉不愿醒，而孟婆也没有打扰他的心思。
如他所愿，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沉沉地睡了两天，沐浴着满天星光，却无法医治他心灵最深处的创伤。
南宫如玉在修罗战场上跟他分手的时候曾说过，要师傅回来好好地替她照看自己的老爹。
那个自古多情空余恨的老爹，那个写下了无数首在五域各地传唱诗文的老爹。
那个既不想负了佛陀，又不想负了佳人的无心……那个曾让他入了三生石的家伙。
一个可恶可悲可叹可怜家伙，如今，自己却把他搞丢了。
丢失在星辰大海，连前往的路都找不到。
李修元想象过很多次跟无心重逢时画面，却从来没有想到再次相见时。
那个一脸慈悲的青年已经身死道消，入了轮回。
他曾想过再入世间的无心，忘记不了般若寺里的诸佛，于是再入深山修行，接过了明珏师史的认钵，成了般若寺里的高僧。
他也曾想过那家伙终于放下过往，娶了佛都某个世家的女子为妻，过起了人间柴米油盐的烟火生活。
生儿育女，跟无忧一样，做一个好父亲。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便是无心这般善良、温顺的佛门弟子也会被人陷害。
一念及此，他觉得自己回到五域皇朝怕是无法保持一颗平静的心态，至少，在见到大皇子和纳兰雨之前。
或许，当年的苏清月已经等不及想找自己算一算当年的旧账了。
前一瞬间，他伸手便能触到无心的手、够着茉莉的衣袖。
这一刹那，却是天人永隔，相见无期。
于晨光中醒来，望着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孟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修元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笑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望断天涯路，故人在何方。”
孟婆伸手将额头的几丝乱发理向耳后，看着他微笑说道：“世事无常，你又不是圣人。那个，要不要让小黑先回来陪你？”
李修元一想到小黑那模样，这家伙若是回来，自己怕是没办法在这里安心修行了。
忘川之上只有一个黄泉村，那里的东西哪能满足小黑那吃货？
李修元掀开兽毯起身洗漱，想着接下又得在此生活十年，恍若没有从梦中醒来，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无语。
若不是他知道几个不同的天域有着不同的时间流速，再加上李无心已经带着小黑去了五域皇城，他怕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更何况接下来还要呆上十年。
看着眼前这个任岁月流逝，不能改变其容颜的女子，李修元忍不住笑了起来。
静静地说道：“我只是想回到出生的地方，去认真感悟天地之道，把自己变成一个凡人而已，怎么也这么难？”
孟婆一听看着他笑了起来：“我听秦广王说，你自己还未入道，却在未来的某一个当下，生生地打造出一个未来的圣人……”
“依我看来，这九天十地，也无人能超越你了，你就知足吧。”
想了想，孟婆接着问道：“你有十年的时间，你想在这里做些什么？修炼剑法？还是感悟天道之道？”
“再说吧，我每天还要采药、煮汤……剩下的时间好像也不是很多。”
李修元默然想着，虽然离开了许多
年，但是孟婆每天要做的事情，他却不敢忘记。
孟婆摇摇头，看着他笑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我给你留下的药草够你用上一到二月了……”
仿佛早就盼着这天的到来，孟婆连药草也准备了不少，只是为了离开这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李修元摇摇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看着她问道：“你不会一直呆在五域吧？”
“那怎么可能，我们俩人离开的时候，把那只小乌鸦给你留在那里看着。”
孟婆哈哈笑道：“这要不容易出一趟远门，再怎么说，也要去你曾经去过的地方玩玩。”
李修元一愣，他突然间想起了通天河边的不离和尚和宇文琉璃，心道难不成你还能去哪里不成？
虽然是这样寻思，却没有说出来。
而是伸展了一下腰身，怔怔地说道：“大姐你今天就要离开吗？”
孟婆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从今天开始，就要去桥上煮汤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心道我才睡了一会，就又得接着去桥上受风吹雨打，要不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回道：“吃过午饭再走？”
孟婆摇摇头：“我去找小黑和无心两人吃，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吧……”
话没说话，一阵清风拂过，面前已经失去了她的身影。
李修元低头一看，得了，自己又变成孟婆了。
……
望着空荡荡院子，嗅着一阵清风带来的花香，李修元有一种错觉。
仿佛又回到了楼兰的杏园，满园的花香随着一阵夜雨拂进了客堂，让他不想去房间里睡觉。
就想躺在屋檐下，枕着星光，嗅着花香。
将漫漫长夜看尽。
只是这里不行，他只是在屋檐下躺了一个时辰，便一路来到了忘川桥上，准备今天夜里要用的汤。
洗了锅，放进灵药，生了火。
空旷的忘川桥上，飘散着淡淡的清香，那是不同药香的气息。
跟别人不同的是，李修元想多喝几碗自己煮的汤，将一些往事往记忆元驱赶出去，让自己可以活得简单一些。
可不知怎的，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越是想忘掉某些事，便记得越清晰，眼前的这一锅在别人看来是忘掉前世记忆的忘情水，却对他丝毫没有什么作用。
他甚至还能记起第一次在明惠师兄佛堂里，身入三生石的那一幕情景。
连孟婆也说，李无心喝多了她煮的汤，已经将很多事情忘了，她甚至已经忘记吴鑫是谁。
这对于孟婆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只毕竟吴鑫可是李元心要死要活，跟着她去九幽之下也要寻找的爱人……
却在漫漫的岁月之中，在这一碗又一碗的忘魂汤里，将那些如同花儿一样的往事渐渐忘记。
一边煮汤，李修元一边寻思，不知道留在康川城里的无心和茉莉，究竟何时才能成亲，也不知道两人何时才能放下那方土地。
要说的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以后的年年月月，都要靠这两个家伙独自面对那里的风风雨雨了。
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煮了一大锅汤，自己先尝了两碗。
意犹未尽回到村里的小院，想了想，一堆灵剑、来自洪荒世界的神矿，神铁所铸造的锁链统统搬了出来，扔在地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他把铸剑台也取了出来，搁在靠近厨房的屋檐底下。
十年
，他找将这些材料统统熔炼成剑胚，闲时无聊便开始铸剑！
欧阳不篱当初说的那样，一边铸剑，一边打磨自己的身体和意志。
本来这种事情他是打算带回风云城，或者是天山之上的那个山洞，破虚僧生活过，自己住过的山洞中去铸造的。
没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呆上十年。
那么，便是很多年以后要做的事情，提前在这里一并解决了吧。
凤凰谷、杏花谷，甚至他不介意给天香书院的徒儿幽若也铸上一把灵剑……把这些材料统统用光，断了以后铸剑的心思。
看着堆了一地的各种各样的材料，最后想了想，捡了几块神矿，几根神铁链。
这个，用来回到五域之后，去打造他的修罗剑。
他给无心和茉莉铸造了两把凡剑，并用日月山的天力灵气温养。
而自己的修罗剑，他打算带着去天山，在那一挂冰雪寒潭里，慢慢温养上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
五域方寸山上，玄天观的青石小院里面。
得到消息赶来的明惠，望着眼前的二男一女，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捧着一杯灵茶，过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了一句：“这里人拼死拼活想要修行到最后一刻，然后飞升，你们倒好，竟然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恍若恢复了往年青春的欧阳东篱，跟玄天观的清虚道长，还有一个在厨房里忙着切了一盆水果，端出来的女人。
望着回到中年的清虚道长，明惠忍不住问道：“我说你回来了，你那师弟怎么办？要不要让他把掌门的位置给你？”
已经是一头黑发的清虚摇摇头，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我可不会再做什么掌门了，我是回来修行的。”
“来，尝尝这佛都的水果吧，味道不错。”
女子看着明惠微笑着说道：“大师，听观里人说，我那弟弟回来了，他人呢？”
明惠一愣，看着她问道：“谁是你弟弟？”
欧阳东篱叹了一口气，指着清虚说：“不就是我们两人那个徒儿嘛？他人呢？你既然从般若寺过来，为何不带着他一起？”
“他啊？他暂时还来不了。”
明惠看着两人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他只是告诉我要去找到死去的无心……”
静静地，明惠将发生在五域皇城和佛都的惨剧说了一遍。
然后看着面前的三人说道：“你也知道，我那师弟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家伙。”
一身青色罗裙的女子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着道：“看来，我得找一个时间去皇城看看我那苦命的姐姐了。”
明惠想了想，轻轻地摇摇头道：“这事缓缓，等师弟回来再说，莫要打乱了他的计划。”
坐在一旁的清虚跟着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说得也是，等我那弟子回来……他既然已经来了，一切就交给他吧。”
欧阳东篱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哈哈笑道：“我以为，只有我们才会想着回来，没想到我那徒儿比我们的脚步还要快上一些。”
明惠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你们可能不相信，师弟告诉我，不要急着破境飞升。”
静静地，明惠将李修元跟他说的事情跟眼前三人讲述了一遍。
最后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叹道：“说实话，我也搞不明白，师弟明明已经肉身飞升了，为何又变成了毫不修为的凡人？”
……
第四百三十三章 和尚给我讲个故事
方寸山上的四人在讨论要不要破境飞升，以及留下来如何像李修元一样变成一个凡人。
毕竟那是当年连先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只不过，既然连飞升离开的国师大人都回来了，那就说明还有希望。
当清虚和欧阳东篱听了明惠的一番话之后……虽然这些话都是李修元之前跟他说了，但是也总比他们一头雾水来得明白。
于是，四人得出结论，在李修元回来之前，哪里也不去。
明惠最后打算写一封信给山下的无忧，让他等到李修元回来之后，回般若寺一趟。
原因没有说明，他相信师弟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而忘川桥上的李修元，此时已经身化孟婆。
踏着一地的月光，来到了桥上为等着过桥的众人放行。
法阵打开，一身白裙的孟婆照例喊了一声道：“一个个都排着队过来，乖乖地喝完汤，然后过桥轮回。”
“不要难为婆婆哦！”
看着一个不想喝汤闯桥的家伙，最后被一束金光斩落忘川桥下，孟婆并没有一丝的慌张。
而是跟后面的人警告道：“落了这忘川桥，那可就断了轮回的机会了。”
眼见有人掉落河中，只是挣扎了一下，便被无数只手拖进了河水之中，桥上等着过河的家伙瞬间老实了起来。
孟婆依旧微笑着说道：“别怕，乖乖喝了汤，便能过桥进入你们的轮回。”
一直忙到月上中天，子时过半，孟婆才回到桌前坐下。
点着了桌上的小火炉，忙活了半晌，她要为自己煮一壶灵茶，歇息一会，等时辰一到就回家睡觉去。
轻拍身前的栏杆，看着忘川上的重重夜雾，喃喃自语道：“这里是忘川啊。”
他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早些来这里二年，会不会在桥上遇见等着过河的茉莉和无心？
若是那样，他能不能将两人拦下，再跟那十殿阎王为两人求个不一样的未来？
或者是再不要脸一些，挥手之间将两人带回五域？
然后让自己的师父老道士去想办法？
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在他看来，毕竟老道士齐天的修为，应该可以做得到。
不过明不明白，对于他来说都已经变得无所谓，既然两人已经重新走到了一起，而且还站在了那个高度。
只要两人还活着，那么便会有一个看似不错的未来。
“我说，你这是请我喝汤还是请我喝茶？”
正在身为孟婆的李修元发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圆润的声音。
孟婆回头一看乐了，想了想笑道：“和尚，你若不是急着赶去轮回，不妨先陪我喝一杯灵茶如何？”
和尚却不认识她，呆了半晌才怔怔地问道：“我们之前见过面？”
孟婆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记不清是那一年了，我曾在桥上听和尚你说自己已经经历了二世轮回，这一世誓要成佛的。”
和尚一听愣住了，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想了许久。
摇摇头道：“喝了你的汤，便是有一丝的记忆也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
孟婆伸手给他倒了一杯灵茶，淡淡地笑道：“你也知道规矩，你不喝汤也过不去这桥啊，倒不是我难为你。”
和尚端起面前的灵茶喝了一口，悠悠地说着：“说得也是，若一直前事不忘，活着未免也太苦了一些。”
“这一世，你又没有修成，还得再继续轮回？”
孟婆看着他轻声音问道：“要不要把你这一世的故事告诉我，反正
你喝完汤，过了桥后也记不住。”
和尚缓缓将喝完一杯灵杯，将空杯搁上孟婆的跟前，笑道：“此茶只应天上有，再来一杯如何？”
孟婆想了想，轻声说道：“给我讲讲你今生的故事，我请你喝一杯天上也没有的美酒。”
和尚嘴角动了动，嘿嘿笑道：“成交。”
于是，一不灵茶的边上摆上了一个空碗，孟婆取了一瓮酒，往里小心倒了半碗。
嗅着淡淡的清香，说道：“赶紧说，故事精彩，我一会再给你喝一碗。”
和尚还没喝到碗里的酒，便忍不住叫了起来：“我这故事可是精彩得很，你得大气一些，给我三碗吧。”
“三碗？”孟婆一听笑了：“没事，只要你故事好听，三碗就三碗。”
和尚这才放心一喝了一口，只是一口灵酒，便让他再次叹道：“这灵茶跟灵酒，怕是连九天之上，也难得一尝了。”
孟婆摇摇头，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的月亮。
说道：“你有一个时辰给我讲故事，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和尚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将一碗灵酒喝完，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嘿嘿笑道：“大气点，再来一碗，我边喝边说。”
“如此，赶紧的……”孟婆一边倒酒，一边催促道。
“这一个时辰太短，我的故事太长……便跟你随便说说吧……”
和尚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
……
话说，这一世的和尚，是天香城郊外的一户姓陈的猎人家中，夫妻两人算是老来得子，给儿子起名陈长生。
陈长生自小跟着老爹在山间打猎为生，直到十三岁那年，因为天香书院的院长文仲欠当年欠下老猎户一个人情。
为了儿子能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忍痛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天香书院做杂役。
而陈长生因为打小跟着老爹在山间打猎奔波，用了不少的灵药淬体，倒是小小的年纪便炼出了强横的肉身。
便是在天香书院做杂役也没给老爹丢脸。只是书院呆了不到三个月，在院长的关心之下，便聚气成功。
之后便是开了挂一样，一路直上，惊艳了天香书院的一帮杂役弟子。
因为他不到十五岁，便已经是金丹六重的修为。
文仲看着他的潜力不错，便破格将陈长生录取为正式弟子。
成了正式弟子，便有机会跟着师兄、师姐一起外出修炼。
直到这时，陈长生才知道书院后山的火域已经被书院的先祖关闭了十年，眼下天香书院的弟子只能前往离书院数百里外的天龙山去修行了。
时至今日，天香书院的许多弟子都不明白为何好好的火域，突然就进不去了。
只有少数之人，从一些师兄、师姐嘴里了解到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
原来是书院的公子文天一收买手下去暗算书院的一个客人，这才导致书院的先祖一怒之下，将火域关闭百年之久。
就在去年，有消息传到书院之里，说是天龙山上有神秘的天声响起，于是天玉城、天香城一帮修士纷纷集结，准备去天龙山寻找仙帝遗迹。
据说是千万年前，天龙山之上，曾有仙帝的踪迹。
于是这回由书院的大师姐上官无双，以及文幽若两人领队，带着书院的一帮弟子前往天龙山之是进行探险、修炼。
大师姐是院长公子文剑一的夫人，而幽若则是文剑一的妹妹。
两人的修为都深不可测，有两人带队便是院长也颇为放心。
“仙帝究竟有没有在天龙山生活过？”书院的学员有些好
奇。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眼下不管是天香城，还是天罗城，都没有帝王的存在。
“那谁知道，既然有人说，也许就真的有些什么。”
一行数十人，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站在了天龙山的脚下。
“快看那里！”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原来是在天龙山之上，来又了一帮探险的修士，陈长生一看，这下热闹了。
“看样子，这回天龙山不会安静了……”
天香书院的一帮学员被震撼到了，眼前对方的气势不弱，想必也是一个大势力，不是天玉城，就是来自天罗城。
许多人在猜想，难不成是天玉城之前的域外天魔，也耐不住寂寞，派出弟子前来凑热闹了？
毕竟众人得知，便是域外天魔也有跟天香城的修士长得差不多的人类存在。
只是眼前的一切，让天龙山脚下的一帮学员、弟子久久无法平静。
越来越多的强者汇聚，即便是天香书院的弟子内心都平静不了。
毕竟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天玉城、天罗城的宗门的修士交过手了。
自从书院后山的火域关闭，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多的修士，踏足天香城附近一带了。
毕竟人往高处走，没了火域的吸引，若不是天龙山有仙帝遗迹，估计连天玉城的修士也不会过来。
“师姐，天龙山出现了天香城之外的修士了。”
陈长生跟身后的上官无双和幽若轻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意外和不确定性。
“看见了。”上官无双目光望向远方，没想到天龙山的事情不仅让天玉城惦记上，竟还引起了天罗城的注意，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很清楚，来得人越多，自己一行人的机会就越少。
僧多粥少，大家都想抢，最后难免头破血流，争个你死我活出来。
“陈师弟别害怕，有师兄师姐们在哩。”
幽若开口道，陈长生点头，他跟在几个师姐身后，看见幽若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你知道为何书院后面的炎域进不去了吗？”
幽若忽然间问道，陈长生摇头，虽然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是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两位师姐生气。
“因为我的师傅……我哥哥得罪了我的师傅，结果惹到书院的先贤出手，将整个火域关闭了百年的……连院长和长老他们都进不去了。”
在幽若看来，若不是哥哥想要陷害师傅，书院的先祖也不会如此生气。
现在好了，搞到她也进不去了。
就算身后跟着自己的嫂子上官无双，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跟在后面的上官无双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妹妹，这只是院长的猜想，毕竟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
既然嫁给了文剑一，便是明知道自己的夫君有错，她也没办法。
毕竟，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加上她遇上李修元的时候，正是赶上他失忆之时。
莫说当年的青梅竹马，便是自己的母亲妹妹，还有师娘李红袖，李修元也是一个不认。
“事实就是如此，连玉琼阁的冯姐姐，也不再理会天香书院了。”
幽若摇头说道：“我要不是因为是师傅的弟子，估计她连我也不理了。”
“幽若，这是我们的家事。”上官无双想了想，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哥哥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么？”幽若摇摇头，撇着嘴回道。
陈长生怔怔地看着两女，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天龙山上的故事
幽若发了一通牢骚，也不想在上官无双面前计较，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静静地说道：“这一人多，在利益面前，有些事情便不可避免要会发生了，师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想着来对付我们？”
陈长生自然明白，如果天香书院越来越强大，让天玉城和天罗城的修士感到威胁，或许会在天龙山上找自己一行人的麻烦。
上官无双摇摇头，说道：“当年是不是有仙帝，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不是我们能够想象。”
“如今天龙山上来了这么多的修士，若是等他们踏上过天龙山之巅，得到仙帝遗迹，不知道会制成什么样的影响？！”
陈长生看着两位师姐，幽若的目光望向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是想着自己的心事，还是明白大师姐的意思。
天龙山上出现的这些修士，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修行如逆水行舟，千万年来皆是如此，哪怕是今天也一样，师妹你可不能大意了。”
上官无双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过往，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就算你很用心了，可是命运还是会捉弄你……”
在她看来，若自己一直留在先生的身边，跟沐沐一样，或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只是，那便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就像某人说的那样，为了一个没有归期的游子而苦苦地等待，实在是不值得。
“好吧，我不跟师姐斗嘴了，等这次探险结束，我要去跟师姐去杏花谷转转。”幽若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
陈长生虽然听不懂两人说的话，只是紧紧地盯住了山间的一帮修士。
虽然在他看来，以自己的修为，估计什么也帮不上。
“师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这样厉害？”陈长生想了想，看着两人问道。
“急什么？你早着呢，好好修行吧。”上官无双看着他，静静地回道。
陈长生吸了一口气，望向二女，笑道：“二位师姐，往后我就靠着你们了。”
“滚远一点。”幽若瞪了他一眼。
“哎哟别生气，那里正有人看着我们呢。”
陈长生也知道，以自己的修为，不知要花上多少年的苦修，才能赶上师姐这样的修为。
天龙山脚下，不知有多少修士被吸引前来，想要去寻找传闻中的机缘。
光是这二天，陈长生便知道有不少上了天龙山修士，只是去了一趟半山腰便下来了。
回到了各自的营地里，纷纷嚷嚷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没办法爬上天龙山之巅。
简单比登天还难。
……
山的另一边，却是一群来自己天罗城和天玉城的修士合在了一起，大家都在议论为何天龙山上的威压怎么大。
“天龙山这么大，不知道可曾有人攀登过？”
一位一身黑衣的青年看见眼前的众人，开口问道。
只不过，众人纷纷摇头……天龙山这么大，谁能保证没有人上去过？
正在此时，一光头僧人目光闪烁，却是来自天罗城金光寺的年轻僧人，而且号称跟无花公子一样，同为须弥山的弟子。
天龙山的压力越大更大，普能人上不去很正常，然而来自天罗城的修士却很有信心。
“据说有人曾经上去过……”
一道声音传出从人群传出，又是一位青年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出现，一帮修士忍不住笑了起来。
纷纷介绍原来这家伙竟然是天玉城主府的修士王宇，为了寻找天龙山的机缘，竟然从天玉城赶了过来。
“天玉城王宇，见过诸位。”王宇上前跟众人拱手说道。
“他是谁？”黑衣青年并不关心眼前的王宇来自何处，他关心的是天香城竟然有人能够攀上天龙山？
于是一帮修士的目光都落在王宇身上，各自怀揣心思，想要知道谁曾经上过天龙山的最高峰。
“听说是天香书院的一位后辈弟子，之前曾是这里的猎户……他曾踏上了天龙山之巅。”
看着一帮心急如焚的众人，王宇静静地回道。
“他在人在哪？天龙山之巅有什么机缘？”
就在此时，来自金光寺的青年僧人开口问道，他的眼神带着热切的火光，仿佛下一刻就要燃烧起来。
其他一干众人也是眼中露出了热切的期盼，有人上去过，这就好办了。
一身黑衣的青年男子，更是脸露金光，这家伙却是来自天罗城主府的修士，认真算起来，却是无花公子的手下。
“据说是当年仙帝遗留的一首名曲，名为《镇魂曲》。”
王宇静静地说道，他曾通过关系打听到，当年曾有一个猎户人家的儿子，不小心在天龙山之巅发现了神曲……
后来献给书院的院长，才得以进入天香书院，这事从头到尾也没几个人知道。
眼见自己得不到，于是他干脆把这事捅了出来，让天罗城的修士去找天香书院的麻烦。
“镇魂曲。”一帮人的眼里露出了闪闪的金光。
仙帝留下的镇魂曲，哪怕只是一块残片，也可以让整个天下为之不字，想不到竟然于天龙山出世了。
“说说，他人在哪，我想去会会那家伙。”一身黑衣的青年开口说道。
“我也想要见识一番，麻烦王公子带我前往……”一位美貌女子开口说道，这家伙同样是来自天罗城的一个大家族。
来自天罗城金光寺的青年僧人则双手合十，轻声说道：“贫僧也想见识一下，仙帝留下的神曲，可不容小视。”
于是，一帮男女修士尽皆动了心，都想要见识一番仙帝神曲。
“各位，听说那神曲只是残片，根本无法弹奏……我也只是耳闻，连天香书院的院长大人也没有办法。”
王宇跟众人拱手说道，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一听，尽皆露出失望之色，不过这也属正常，仙帝之曲，岂是一介凡人可以学到？
不过对方能够登上天龙山，这已经让一帮修士惊掉了下巴。
“既然如此，你带路，我们去见见那少年。”
一身黑衣青年说道，王宇一听点了点头，他来天龙山便是想得到一些好处，倘若山上得不到，从这里家伙身上得到也是一样。
毕竟在他看来，这里家伙随便拉出来一个，修为都比他高上一大截。
于是一帮修士人人内心颤动，任谁也没想到当初竟然真有人踏上天龙山，而且还曾有仙帝的神曲出世。
便是金光寺的青年僧人，也按
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欲要见识一下那得到神曲的家伙。
既然猎户的儿子曾经上过天龙山之巅，又进了天香书院，那么一切，便不再是问题。
天香书院……大不了去求一份机缘。
拿出诚意去交换，他相信自己可以仙帝留下的神曲。
而来自天罗城主府的黑衣青年也在想，以文剑一跟自家公子的交情。
应该用了不多大的力气便能得到这仙帝留下的神曲。
就算是残片又如何？只要有一片出现，说不定便有第二片……
只要自己把这神曲带回府中，写封信给须经山上的公子，便能得到自己的机缘。
他跟别人想的不一样，他只想得到须弥山上的机缘。
世间其他的机缘，他都看不上眼。
因为，公子只是去了一趟须弥山，便踏入了合体境的修为，这在天罗城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要为自己争取一份机缘。
那么，他得首先为公子争取一份机缘，这是他跟无花公子的一种交换。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他是他相信，从在打狗镇上杀人来始，自家的公主便越来越在乎这些存于天地之间的机缘了。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些耐人寻味了。
于是一帮人纷纷打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天香书院的一帮弟子，因为大家都想知道，究竟在山巅还有怎样的机缘？
……
“师姐，我们何时回去？”陈长生看着幽若，有些疑惑，既然这里没有机缘，还不如早些回去。
“回去干嘛？火域又进不去，搞得我们这些年连个好的历练之地都没有。”
幽若显然有些生哥哥的气，虽然不好明说，却也要嚷嚷几句：“我们不如去天玉城找冯姐姐玩玩，她那里说不定收藏了宝贝。”
“妹妹！”上官无双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既然她带着大家来了这里，怎么着也得在山间转转，哪能说走便走？
想了想，看着她说道：“你若是不想跟我们一道登山，便带着师弟在山间转转，看看能不能摘些灵药吧。”
在她看来，便是得不到山巅的机缘，倘若能摘些千年灵药回到书院，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修炼到最后，任谁不为修炼的资源发愁，便是幽若这样的天之娇女，在玉琼阁里也地有发愁的时候。
“要是我师傅还在这里就好了。”
幽若想起了离开的李修元，那个凭着一瓮灵酒就能让自己破境的少年，那个一曲之间让自己为之低头的少年。
若是自己的师傅还在天玉城的天街四十七号，自己还用得着跟你们跑来这山间寻宝吗？
大不了让师傅酿上几瓮灵酒，大不了让玉琼阁的冯姐姐拿去拍卖，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愿意拿出珍藏的财宝交换？
在她看来，一个修士到了最后，心里念念不忘的事情便唯有一夜破境了。
否则，谁还会苦苦修行？拼了命地外出四下寻找宝贝，无非是去某个拍卖之地，交换自己修炼需要的资源。
“师姐，你的师傅是谁啊？”陈长生挠了挠脑袋，嘿嘿地笑道。
幽若瞪了他一眼，静静地说道：“就是被我哥哥找人打落后山山崖的少年！”
……
第四百三十五章 忘川桥上入轮回
“这过去了多久？”和尚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月儿，跟皱着眉头的孟婆问道。
孟婆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还不到一个时辰，放心，不会影响你过桥。”
想了想，孟婆继续问道：“如此一来，最后那片记录了仙帝神曲的残片落到天罗城一帮家伙的手里？”
和尚点头回应道：“这事既然被天玉城的修士捅了出来，天香书院哪里保得住？”
孟婆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便是凭着文剑一跟无花公子的关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那块残片的。”
和尚一听，禁不住呆住了，这可是他的秘密，这忘川上的孟婆如何得知？
便是在天香城和天罗城，这事最后的结局也没几个人知道。
孟婆伸手给和尚倒满酒，想了想，看着他说道：“天香书院的幽若是我的弟子……我说和尚，这才多久，你又要轮回了？”
和尚正伸手端起面前满满的一碗酒，听到这里差一点把酒洒在地上。
抬头看着孟婆说道：“你想要吓死和尚么？话说幽若师姐何时成了你的徒儿？这辈分不是乱了？”
想了想，低头喝了一口气，苦笑道：“本以为，这一世能在红尘多熬几十年，没想到还是早早就入了轮回。”
孟婆端起面前已经凉了的灵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看着他微笑着说道：“和尚，佛说诸相非相，你这模样不对啊……让我猜猜，若不是文剑一对你下手，便是那天罗城的黑衣青年吧？”
和尚抱着碗又喝了几口灵酒，直到把一碗酒看浅，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回道：“话这六道轮回我差不多都走了一遍，很多之前没想明白的道理也想清楚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跟孟婆不同的是，眼下的和尚并不想回到过去为天香城外的陈长生报仇。
毕竟他亲手将爹娘养老送终，没有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在他看来已经算是一件值得赞叹的事情了。
无论是天罗城主府的黑衣青年，还是来自金光寺的僧人，都是他修行路上的一个障碍。
跨过去了，他便是全新的自己。
若是继续活在过去，那他永远无法去追寻自己想要达到的那个世界。
孟婆一听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道你的过去心已经过去了，可是我的过去身还有因果陷在天罗城。
他甚至很羡慕和尚这种不既往不咎，将一切扔在身后的情怀。
喝下自己煮的这碗忘魂汤，便是下一个全新的轮回。
过后，便让他消失在茫茫的时间长河之中，管他滔滔洪水，卷向何处。
“和尚，天香书院的上官无双和幽若现在过得如何，在你离开的时候，她们还好吗？”
虽然身在忘川桥，但是孟婆的一颗心已经随着李修元飞到了九天之上的天玉城，那个玉街四十七号中……
当年那个不讲道理的少女幽若，那个最后做了自己徒儿的少女。
还有那个嫁给了文剑王的上官无双……东方玉儿眼下已经凤凰涅槃，变成了东方如玉。
当年的君子世无双呢？
无双已是他人妇，空留君子变少年。
“那两个师姐啊？”
和尚想了想笑道：“她们后来去了须弥山下的杏花谷，就是无双师姐的弟弟当了老爹，两人跟去哪里转了一趟……”
在和尚看来，自己轮回了无数世，只有这一世是最为温情，让他感受了人间的温暖，虽然也见证了世间的阴暗。
但是，太阳终究还是每天升起，即使在阳光下面依旧藏着无数的黑暗面。
看着眉头依旧紧皱
的孟婆，和尚忍不住问道：“难不成，孟婆也有未了的尘缘不成？怎么看，你也不像染了三界红尘俗事的样子啊？”
忘川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不归三界管辖，这个道理和尚还是清楚的。
孟婆看着他挥了挥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笑道：“和尚这你个故事可没有上一个轮回说得精彩，记住，你欠我一个精彩的故事。”
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至少带着小黑踏破天路之前，对发生在天玉城、天香城的诸事，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当当当！
和尚伸出手指轻敲酒碗，如同寺院的晨钟一般敲打在孟婆的心上，让她为之一振。
接着淡淡地笑道：“和尚能再遇孟婆，跟你唠叨了今生的一些往事，又喝了这天上地上独一无二的灵酒、灵茶，实在欢喜。”
孟婆抬头望天，静静地笑了起来。
伸手从桌上拿起一碗汤推到他的面前，淡淡地笑道：“时辰已到，喝了这碗汤，去开始你下一世的轮回吧。”
和尚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汤说道：“且让我不念过往，不咎来生，开始我的下一世旅程吧。”
孟婆看着和尚一口将碗里的汤喝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指着石桥的一旁问道：“和尚，这一世，你眼中看到的石桥是什么名字？”
和尚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石桥的栏杆上闪出一道七彩神光。
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和尚站起来笑道：“话说天道酬勤啊，和尚吃了五世轮回的苦难，终于看见了一道彩虹！”
说完，起身将身上的僧衣整理了一番，跟孟婆深深一揖道：“多谢孟婆，我们有缘再见。”
孟婆轻挥衣袖，呵呵一笑：“这回且好好的去，莫要再回来了。”
和尚点头笑了笑：“说的也是，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再见……走了。”
说完一拂衣袖，抬脚往闪耀着七彩神光的彼岸而去。
孟婆看着神光交辉闪耀的石桥，淡淡地说道：“历经五世，终于要去往神的国度了么？”
时辰已到，她一边收拾桌上的残局，一边轻轻念叨起来。
“为了一块神曲的残片，你便将当年打狗镇的恶行再度上演一回么？”
回身走向黄泉村，孟婆自然明白，便是无花公子不找文剑一和幽若的麻烦。
但是为了堵上世人的嘴，自然不可能放过最早得到那片残片的陈长生。
而这些事情，只要自己回到天香城，自然有办法得知。
和尚是为了轮回而入世，可以不咎过往。
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的过去、未来还在那里……玉碟残片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有完整的镇魂曲……
想来想去，那些家伙也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
难怪老道士说，那是他是命，也是他的劫了。
踏着一地的星光，回到了小院里面，身心疲惫的她，只是打了一盆冰凉的泉水简单洗漱一番，便一头往躺椅上倒下。
此时此刻的她，只想长醉不想醒。
……
夜雨淅沥，天地渐寒。
不愿醒来的孟婆将把身上的兽毯裹得得更紧了一些。
“无心和茉莉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连这个轮回了五世的和尚，自己也在忘川桥上见过二回，这便是缘份么？。”
孟婆想了想，依旧不及明白，依旧不愿起身。
自他修行以来，无心是他最为重要的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身受陷害身死道消的朋友。
漫漫修行路，他不知道究竟谁能陪伴自己抵达彼岸，又能有几个
人能获得所谓的永生。
或许，当他了结跟须弥山的那段因果之时，还会有人回归天地间，重走轮回路。
望着被雨水打湿的石阶，喃喃自语道：“活着还是死去？要不要与天共齐？”
须弥山上的大佛不可能告诉他，生活在须弥山下杏花谷里在先生也不可能告诉他。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道士要等着他自己去发现这些道理，更不可能告诉他。
能跟着坐下来讲一些道理的大佛寺老和尚已经飞升离开。
想来想去，怕是回到般若寺，留在人间修行的明惠也不能给他满意的答案。
慵起懒梳妆，早早洗漱一番之后，点着了屋檐下铸剑台上的火炉。
这样的天气，就适合将这些不同的材料，熔化成不同的剑胚。
既然还有念没有去，他那就得赶紧了，花上十年的工夫，为杏花谷里的亲人铸造一批灵剑。
让她们在没有自己的岁月里，还能自己保护自己，让手里的灵剑，陪伴她们。
先煮了一锅白粥，一边熔化不同的灵剑神铁、矿石，看着一汪闪着金光的铁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心道要不了几天的工夫，这里便是一地的剑胚了。
想不到本来打算去天山上做的事情，倒是提前在忘川之上进行，如此一来，最后的淬火，便去方寸山上的那处寒潭，或是天山上的冰河了。
抬头望着帘外一持雨丝，发现今日的天气竟然有几分秋凉的寒气。
若不是屋檐下一炉熊熊燃烧的火焰，便是平添了几分的湿冷的气息。
而这样的天气，是她最讨厌的。
便是风雨如故，她也得去桥上去煮那一锅汤，跟屋檐下正在熔化的铁水一样，忘川桥上每日煮汤的麻烦事。
也是她眼下每天都要坚持的修行。
除了每月可以躺下歇息两天，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这样坚持过了。
……
还好屋里的灵药还剩下不少，否则她还得踏着一山峰的雨雾，去后山峰采药。
清凉微寒时节，不断响起一阵当当当的打铁声……煮完一锅汤回到小院之后，又开始了将一个个丑陋的剑胚煅打出来。
在孟婆看来，花上十年的功夫，至少要将这些剑脸铸造到八分意思。
最后两分留给五域的天山，用那方天地灵气，试着铸造出一丝凝聚了凡人之力的灵剑。
而最重的那把凡剑，她打算等回到五域之后再动手。
毕竟，他还要去寻找一把五域最寻常不过，最有纪念价值的凡铁添加进去。
用五域一方天地之力，用自己凤凰神火，用五域人家最寻常不过的木炭火力，打造出一把属于自己的凡剑。
一剑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凡剑。
夜深人静时，孟婆从短暂的沉睡中醒来，举着一把油纸伞，踩着一地的雨雾，往忘川桥而去。
打开法阵，四下无人，于是捧着一卷佛经，就着桥上的一盏油灯。
随着她的嘴角轻动，忘川桥上、河水中上，全是一个个随风跳动的佛经。
随着念诵的节奏变得稍快了一些，在木棚周转有一团淡淡的金光弥漫开来，使得满天风雨不能侵袭其身。
佛光漫如星光，洒在她的身上。
让远远走上来，欲要上桥喝汤轮回的众生，看在眼里，如同在桥上坐着一个大慈大悲的菩萨。
以大无畏的勇气、以无边的慈悲之力，将要为他们打通一条通往下一世轮回的通道。
看着佛经的孟婆，眉宇间一片宁静，根本没有看见这漫天的风雨。
第四百三十六章 欲入轮回的月影
跟就用石头模子里倒出来的工序一样，孟婆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事情。
采药、煮汤，铸剑，念经……晚上到了时辰便去行使忘川桥上的责任。
明月照忘川清泉石上流。
日子一天天缓缓流淌一阵接着一阵的秋雨之后，一阵寒风吹来，忘川河上飘飘洒洒有雪花飘落。
为了防备着冬日的到来，孟婆花了一个秋天，准备足够的药草。
这也是她之前花了百年的时间学来有知识，从夏天开始，就要为冬季准备灵药。
推开房门，望着眼前的一切，禁不住轻呼一声，取出了竹剑……
谁持竹剑当风舞，非我孟婆啊。
修炼无相金身的佛经她已经不知道读了多少回，只是她对世界的认识还没有达到老道士那样的高度。
也不像在修罗战场上遇到的老和尚那样，能将佛经所有的道理领悟，并融入到自己的血肉之中。
重要的是她要改变自己对世界的识知方法，比如她对黑暗与光明的理解。
以及她对天地阴阳的理解，和她心心念念要将两种不同剑势融为一体。
从四象回到两仪，再想办法回到最初的无极……
这是一个艰苦卓绝的领悟过程，需要她花上更多的时间，或许要等她完成化凡之后。
在领悟天地法则的那一瞬间，才有可能明白这些道理。
那些每个佛经中蕴藏着的智慧，只可惜只能她自己解理，只怕是老和尚也没办法为她一一讲解。
那些看似简短的句子，却包容了许多深奥的道理。
于是，修行到无相金身三重的她，暂行便止步眼下，再难寸进。
于风风雪中的她，将手里的竹剑浑不着力的一次又一次斩向风中的雪花。
如如不动，是佛法。
静若磐石，是她的剑法。
去年斩雪无数朵，今年斩雪却不再想着一剑能斩几朵雪花，而是想着能不能将一朵雪花斩成三瓣？甚至四瓣？
随着嗡的一声轻鸣，手里竹剑仿佛轻了几许，神海里有一道金光涌现。
孟婆收回竹剑，抬头往天空望去，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当年辛苦修炼，要超过的是一剑斩雪十五朵的先生。
一路走来，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不知道浪迹了几个天域。
到头来才发现，于剑法上，她要超越的人竟然是自己。
佛经已经倒背如流，可是对佛法的理解依旧不够里。
于是，她便无法破境，就好像面对满天风雪只能发出一声感慨那样。
以她眼下的智慧，还无法领悟更高层次的佛法。
就像她手里的竹剑，便是换成轮回剑……也无法一剑将风中的雪花斩成三瓣，一个道理。
于是，下雪天便是铸剑的好天气，因为有足够的雪水，让她可以将这些一个个不同的剑胚淬火。
日子一天天过去，堆在屋顶下的剑胚在她的千锤百炼之下，渐渐成形，有了灵剑的模样。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她没有再着急去铸剑。
而是跟听雨剑一样，试着在每一把剑柄上，烙印下三道不同的禁制。
在她看来，怕是须弥山下，也不会允许有神剑的存在，毕竟如老道士说的那样，眼下的须弥山，一样是天道不全的世界。
天道不全，便不会允许有神的存在。
每日里，除了在忘川桥上看尽长夜的风雪，便是在小院里勤奋不辍。
对于铸剑一道，眼下的她是毫
不陌生，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发现对于佛法的理解又有了更深的见解。
最大的区别在于，她身体中的凤凰神火不再像之前那般蛮横不羁。
而是变得安静柔软了一些，之前是挥手便是一道毁灭的神火，眼下的她，好像可以凝聚出如哪怕发丝一样的神火。
她甚至在想，若是将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凤凰神火藏于剑气之中，只要她意念一动，便能给对手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眼下的她还没有达到以天地为熔炉的境界。
可是，她已经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天地之力，正在自己挥舞铁锤的刹那之间。
如春风化雨，细细地融入剑胚之中。
……
是日冬至，夜空中的飞雪渐歇。
无月之夜，有点点星光落下，照耀着显得冷清的忘川桥。
跟往日不同的是，今夜过桥的生灵很少，加起来不到十人。
按例在桥上吹了两个时辰的寒风，就在她收拾完一应物品，将在回转黄泉村的时候。
在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弱弱的声音：“请问，我可以从这里过去吗？”
听到声音的孟婆一愣，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还未等眼前的女子再问，一身白裙的孟婆只见唰的一声，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伸手拉着眼前一身青衣，身形憔悴的女子喃喃喊道：“月影妹妹，是你吗？”
青衣女子也吓了一跳，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怔怔地问道：“姐姐，你认识月影？”
孟婆一听受不了啦，拉着她的手挨着自己坐下，一边掏出手巾抹去脸上的泪花，一边问道：“你不是跟花落雨在一起吗？”
月影一听傻眼了，心道能知道花落雨跟自己的事情，唯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了。
可是眼前又分明是忘川桥上的孟婆啊？
眼见时辰不早，孟婆二话不说，从空间戒里取出了一小截香，伸手点着之后放在桌上。
然后念念有词道：“麻烦大人了，上来我请你喝酒。”
说完拉着月影的手说道：“先别急着过桥，我请人上来问问清楚，你这好生生的怎么就突然间身死道消了？”
看着眼前的女子，孟婆心里既然痛苦又高兴。
痛苦的是，刚刚解决好无心的事情，回到忘川还没想明白。
这下好了，一直没有消息的月影竟然要过桥轮回。
高兴的是，自己身化孟婆竟然在忘川桥上认出了月影，既然还没过桥，或许还有机会。
在她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两人正自抱头痛哭的时候，只见桥上一阵清风拂起，还没等月影惊叫出声，孟婆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然后看着来人苦笑道：“先喝酒？还是先说正事？”
一身黑袍的秦广王瞪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做起孟婆了，她人呢？……你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了，赶紧倒酒。”
孟婆闻言，赶紧拉过椅子请他坐下，随后取了一瓮灵酒拍开给他倒了一碗。
接着指着一旁的月影，悠悠地说道：“这是我妹妹月影……我们天上人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相见了，没想到今日却相会在这里……”
秦广王想了想，看着她问道：“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孟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道：“能不能不轮回？……我在这里要呆上几年，每年给你一瓮灵酒，如何？”
秦广王没有理会她，而是捧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大口灵酒，然后哈哈
大笑了起来。
“你这是想要行贿啊，十殿阎王岂是你能用一瓮灵酒能收买的？”
只见秦广王怒目圆瞪，吓得月影一下子躲在了孟婆的身后，浑身都在簌簌发抖。
孟婆一见有些生气了，看着他撇着嘴回道：“六道轮回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生灵，你们保证其中没有冤死的么？”
看着低头喝酒不语的秦广王，孟婆忍不住说道：“一瓮酒不行，那便一缸酒吧，接下来这些年，我每年给你酿上一缸灵酒。”
秦广王被他说笑了，想了想回道：“就算有冤枉的事情发生，那也是老天的事情，我们只管下面，管不了上面。”
孟婆一听乐了，眯着眼睛说道：“正好，我这妹妹还没喝下这碗汤，要不你想个法子，让她跟我去村里……”
秦广王一听笑了起来：“这大半夜的，你不会请我去喝酒吃肉吧？”
孟婆一听有戏，赶紧回道：“这有何难，你明日午时、或是酉时过来，我整一锅肉等着你。”
秦广王似乎早就预料孟婆会来这一手。
当下也不说话，而是面前闪起一道金光，一卷厚厚的生死簿出现在他的手里。
看着孟婆身后的月影问道：“小女子哪里人氏，今天多少岁，因何而亡……”
孟婆一听，禁不住张口回道：“妹妹月影，五域南疆月氏王朝人氏，后跟我先生去了须弥山下……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月影的身世孟婆一清二楚，唯独不知道眼下的月影已经多大？
因为天上人间一番变化，他早就迷失在自己的时间长河之中。
月影一见孟婆竟然对自己的身世一清二楚，她终于可以肯定眼前的孟婆一定就是自己最亲的亲人。
从孟婆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秦广王小说回道：“小女子在五域皇朝生活了十五年后来在天罗城附近又生活了……”
秦广王不等月影说完，便看着孟婆露出一奇怪的笑容。
看着她说道：“你确定要再欠我一个人情？每年送我一缸灵酒？”
孟婆一听笑了起来，哈哈笑道：“债多不愁，长命的债长命还。”
秦广王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两人说道：“如此成交，你第一缸灵酒打算何时给我，我已经等不及了。”
孟婆一听，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淡淡地回道：“开春之后酿制，怎么也得等到夏至的时候吧，你着什么急？”
月影眼见一身黑袍的阎王不再发火，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阎王发火，那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虽然她眼下还不知道面前的孟婆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但是却总算放下一颗心来。
看来，自己不用喝那碗汤，再入轮回了。
孟婆想了想，将桌上剩下的大半瓮灵酒推到了秦广王的跟前。
轻声说道：“如此，就请大人高抬贵手，让我妹妹跟我回家……时辰不早了。”
秦广王大手一挥将面前的酒瓮收起，连连赞道：“只酒只应天上有，阴间难得喝几回，明日酉时我再来讨扰。”
说完站起身来，欲要离开。
孟婆一看急了，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我说你这不讲道理啊，我这妹妹还没过桥呢？”
说完，指身身后的忘川桥叫了起来。
秦广王诡异地笑了笑，说道：“你不让她试试，怎么知道她能不能过桥呢？”
孟婆一愣，气得笑骂起来：“我说，你这是摆明了想坑我啊？”
……
第四百三十七章 欠我两顿火锅如何
直到月影跟着孟婆踏过忘川桥一路回到小院之中，坐在客堂里捧着一杯灵茶发呆。
孟婆婆还在骂已经离开了的秦广王。
“妹妹，没想到阎王也会坑人，早知道你能过桥，我也不用喊他上来了。”
看着惊魂未定的月影，孟婆幽幽地说道：“你也用不着乱猜，我是你哥哥啊……为了无心的麻烦事，我跟她有了一个交易……”
花了一个时辰，在月影无比震撼的神情之中，孟婆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月影看着她怔怔地问道：“所以，你是我的哥哥，你是五域皇朝的国师大人？”
孟婆气得一跺脚，看着她叫道：“你天上地上，还有几个哥哥不成？”
“我妹妹呢，她们为何不保护你？还有花姐姐呢？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
月影一听傻了，放下捧在手里的杯子，一下子站起来，扑进了孟婆的怀里。
不管不顾呜呜地哭了起来。
直到哭累了，才呜呜地说道：“哥哥，月影命苦，外出遇到了坏人……花落雨姐姐已经嫁给了欧阳先生，她们跟着玄天观的清虚道长回五域去了……”
原来跟着花落雨一起生活的月影因为跟着几个修士外出冒险，因为听到姐姐要回五域去修行，便着急回家……
没想到半路跟天罗城的黑衣护卫遇上……几个家伙眼见月影孤单一人，便起了色心……
一番打斗之下，月影不惜玉石俱焚……
接着便浑浑噩噩一路来到了忘川之上，站在桥边盘桓了几夜，终于鼓起勇气踏上了石桥，决心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孟婆一听，禁不住怒火中烧，恨恨地吼了一声道：“可恶、可恨！”
之前她从过桥的和尚嘴里得知，天罗城的黑衣护卫生生将《镇魂曲》的残片自天香书院中抢走。
而那本应该是属于轮世和尚东长生的物品。
不曾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些家伙竟然害得月影身死道消，独自来到忘川桥上欲入轮回。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着天罗城主府的影子。
而这些所有的因果，最后怕是一一都要落在他的身上。
而月影眼下只是如当年李无心一样，只身跨过了忘川桥。
李修元却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像当年那女子那般一朝涅槃，从此远离三界的烦恼。
只是，且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在他看来，最起码也能让月影在黄泉村里呆上几年。
以前自己没能好好陪陪这个从南疆捡回来的妹妹，既然现在来到了忘川之上，怎么也得好好跟着生活几年才行。
只是这些话，她都没法跟月影说。
毕竟眼前的情况，她只能明天问问要来喝酒的秦广王了。
真正的孟婆和李无心带着小黑这会不知道去了哪里。
自己能相信的好像也只有秦广王了。
“没想到我那两个师傅竟然又回到五域去了，花姐姐竟然变成了我的师娘……妹妹，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要入轮回，也不着急。”
轻声安抚心神不宁的月影，孟婆叹了一口气。
幽幽地说道：“哥哥别的本事没有，给你求一个光明的未来，还是可以的。”
月影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哥哥真的要在这里做十年的孟婆吗？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在桥上不害怕吗？”
孟婆一听笑了起来，咯咯地说道：“你说我是怕鬼？还是怕人？”
在知道身在忘川之上，她便是
天，无论是忘川之下的怨魂，还是欲要过桥的游魂，哪里是她的对手？”
……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便是当下的月影跟孟婆。
未及辰时，月影便已乖巧地煮好了一锅白粥，等着身为哥哥的孟婆起来吃早饭。
而不用上山采药的孟婆今天因为月影的到来也没有贪睡。
屋里有仙金，吃过早饭，孟婆带着月影到村里转了一圈。
买了几身新裙子新鞋子，又买了一腿妖兽肉，等着晚上煮火锅招待十殿阎王秦广王。
回到小院月影换了衣服鞋子，看着哥哥在屋檐下叮叮当当地铸剑。
忍不住出声问道：“哥哥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啊？”
孟婆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笑道：“这是给母亲、妹妹、师娘她们铸的灵剑啊，我打算花十年的功夫完成。”
“要花十年啊……哥哥，月影也没有灵剑哦？”
孟婆一愣，看着她展颜一笑，轻声回道：“一会等秦广王来了，我得问问他，看妹妹要不要再入轮入……能不能有办法带着灵剑轮回……”
对于眼前这个自己在南疆捡回来的妹妹，李修元自然不介意亲手铸造一把剑灵给她。
前提是，月影能带着这把灵剑离开。
月影对这铸造灵剑的技术没有兴趣，在她看来，只要能看到哥哥，哪怕眼前的哥哥还是孟婆之身，她也非常开心。
哪怕明天就要身入轮回，在她看来，便是杏花谷中的母亲、妹妹等人都没办法见到哥哥一面。
更不要说身在凤凰谷中的沐沐和小青了。
这一刻的月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亲生母亲当年在南疆便已经回到了长生天，早就入了轮回，而眼下的她，只不过晚一些回去找母亲而已。
在这之前能见到哥哥，能了却她在世间的心愿，她是开心的。
只不过，身为哥哥的孟婆却不是这么样的。
一边铸剑，一边看着她说：“妹妹你是我在世间最好的妹妹，只要老天允许，我会把身上最好的东西给你。”
随着铁锤一次次地敲打地剑胚之上，孟婆缓缓地说道。
月影煮好了一壶茶，看着她浅浅地笑了起来：“我听花姐姐说，哥哥眼下又回到了少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孟婆看着她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难不成因为我变成了少年的模样，你便不再承认我是你哥哥了？”
月影咯咯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笑道：“哥哥喝茶。”
孟婆放下手里的铁锤，用架子上的手巾擦去脸上的汗渍，又打了水洗漱一番，这才坐在了月影的面前。
月影笑着说道：“我想说，就算是哥哥回到当年在南云城的模样，也还是月影的哥哥。”
孟婆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说得就是，我一会睡一觉，晚上给你煮一顿火锅尝尝。”
……
“这就是你为本王准备的火锅？！”
看着眼前翻滚着红色汤汁的妖兽肉，换了一身青衫的秦广王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孟婆早就想到秦广王眼下的表情，看着他哈哈一笑，随便捞几了片肉放在月影的碗里。
然后看着他平静地回道：“这可是人间美味，你不想试试？”
秦广王一听，忍不住笑道：“这天上地下的美味我可吃不过少，我不信你这一锅肉能胜过那一瓮酒。”
说完，便捏着手里的筷子往锅里伸去，夹了一片粘着花椒粒的妖兽肉放在嘴边吹了一口
气，然后扔进了嘴里。
然后跟孟婆见到所有头一回吃到此肉的人一样，身为十殿阎王的秦广王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要一口吐出嘴里的肉片。
孟婆一见连忙伸手止住了他的运作，看着他轻轻地摇摇头，指着月影笑了起来。
“忍住，吃完这片肉，现喝口灵酒试试。”
孟婆说道：“今天是免费请你吃的，下回再想吃，就得给我些好处才行，你知道我在这里很忙的……一会还得去桥上吹风呢。”
秦广王一时语塞，就算他尝尽天下的美食，也被眼前的孟婆搞糊涂了。
忍住想要吐出的冲动，强行吃完了嘴里的肉片，接着端起桌上的灵酒喝了一口，只是瞬间的工夫，便眉开眼笑起来。
哈哈大笑道：“这……这火锅不错。”
孟婆看着他摇头说道：“莫说是你，便是我这妹妹，也有许多年没有尝到其中的滋味了。”
然后她望向月影，问道：“我不是教会花落雨姐姐了么？她这些年没有做给妹妹吗？还有，她怎么会嫁给我师傅了？”
月影却不像秦广王那么夸张，而是低着头，细细地品尝着妖兽肉的滋味，想要从中找到一些当年的味道。
直到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才让坐在一旁的孟婆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虽然久不操刀，但是自己做火锅、烤肉的功夫却不是吹嘘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月影笑了起来：“想不到许多年不曾见过哥哥，这火锅的滋味却比当年在南云城强多了。”
秦广王知道此时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美食、美酒当前，他一向都是不肯吃亏的人。
哪里会理会眼前两人这番谈话，只管向锅里的妖兽肉看了过去，甚至有些走神。
三人吃了一会，眼前时辰不早，孟婆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秦大人，我这妹妹究竟是跟李无心一样一夜涅槃，踏出三界之外？还是如之前那经历了五世轮回的和尚一样，去走那彩虹之桥？”
在她看来，无论月影是花上一个冬天的功夫涅槃，还是跟和尚一样，去踏入那道彩虹之桥，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秦广王闻言，放下端在手里的酒杯，看着两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孟婆摇摇头，轻声问道：“怎么，你已经等不及了吗？你不是想跟她多呆上几年的光景，享受一下人间的温情么？”
“这里可是黄泉村，你能在此享受人世间的温情，已经非常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秦广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听得两人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孟婆摇摇头，想了想，抱起桌上的黑豆酒给他酒杯里倒满。
然后认真地问道：“我想要亲手铸造一把灵剑给妹妹。”
坐在一旁的月影听到这话，赶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哥哥的灵剑非常在意。
毕竟他已经盼了许久了，或许这回她手里有一把厉害的灵剑，也不会被天罗城的几个黑衣护卫偷袭之下，丢失了性命。
秦广王一听笑了起来：“这跟她轮回不轮回有什么分别？你都在担心些什么？”
孟婆一听笑了，静静地说道：“我能力能限，没办法让妹妹带着一把灵剑去轮回啊？”
月影也跟着轻声说道：“请大王帮帮忙，过些日子月影学了哥哥的手艺，请大王再来喝酒。”
秦广王一听乐了，看着孟婆笑道：“就这事？……你得欠我两顿火锅，如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须弥藏芥子
孟婆一听也笑了起来，一拍桌子：“我大气些，就欠你四顿又如何？”
秦广王一听满意地笑了起来，拍掌笑道：“如此甚好，看来往后我得多来这里走动一下才是。”
一顿火锅吃了一个时辰，月影收拾桌上的碗筷去洗，孟婆伸手煮了一壶水。
静静地说道：“时辰还早，大人喝了二道茶再回吧。”
秦广王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笑道：“我真不明白，有这么美味火锅，有如此神奇的灵茶，她还要想着往人间一游做甚？”
孟婆一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轻声叹道：“姐姐年年岁岁待在忘川桥上，便如大王年年月月待在九幽之下的大殿之上一个道理。”
在她看来，便是那庙里的僧人，经年重复着一件相同的修行，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秦广王闻言一愣，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不是说佛也苦么？”
孟婆一听笑了起来：“是啊，佛也很苦，不苦不成佛。”
便在此时，忙完了月影走了回来，挨着孟婆坐下。
秦广王从孟婆手里接过一杯灵茶，轻轻在唇前嗅了一下，然后放在了月影的面前。
淡淡地笑道：“看看，这杯灵茶有何不同？”
茶是孟婆自蛮荒定安城带回，是大姐李秋水亲手制作的桂花灵茶。
用的府城明前的春茶，加上定城特有的桂花，这也是身为孟婆的李修元，最喜欢喝的一道灵茶。
月影低下头，轻嗅着杯里带着淡淡灵花的清香、以及一道幽幽的桂花清香的味道。
看着在杯里上下浮沉的一朵小花，禁不住呆住了。
孟婆忽然心有所感，却不知道秦广王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月影端起茶杯正想浅浅地尝上一口，却突然间有些不安，于是眉头微皱，欲要抬头问面前的孟婆。
怎料孟婆当下却安静了起来，看着秦广王低头不语。
她虽然猜到了秦广王想要做什么，但却不敢肯定，于是沉默便是理所应当之事。
只是在月影再次端起灵茶的时候，她才抬起了头。
看着面前的秦广王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说了一句月影听不懂的话来。
于是月影嘴唇微动，露出一难得一见的笑容，端起手里的茶杯，放唇前轻轻送去。
于是间，有一道极淡的气息，瞬间从茶杯中释放出来。
月影手里的茶杯里，突然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那朵在荡漾在茶水里的花儿，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生命力，竟在茶杯之中绽放，花瓣片片散开……
有一片花瓣瞬间从茶杯里长起，在月影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之间，化为一道清光，飞进了她的神海之中。
茶杯搁在月影的双唇，离她的脸非常近，近到连坐一在旁的孟婆也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她睁大双眼，看着眼前发呆的月影，和微笑不语的秦广王，仿佛想起了什么。
然后问道：“这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广王看着她淡淡地笑道：“佛说芥子须弥，刹那永恒……我便帮她一个忙，在你灵剑出炉之时藏于其中，当她有日觉醒之后，自能得到你的心意。”
坐在一旁的月影瞬间惊呆了，看着两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毕竟秦广王展现的法门，已经超出了她对世间万物的认知。
孟婆看着她淡淡地笑道：“妹妹莫要害怕，秦王只是在你的神海之中放置了一个宝贝，就算是哥哥请他喝酒吃肉的酬
劳了。”
对于秦广王使出这一招，她确实感到惊讶。
但转眼一想，倘若是老道士在这里，只怕早就替自己解决眼前这个麻烦了。
喝酒烧肉，对于她来说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能为月影解决一个麻烦，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修的值得高兴的事情。
“虽然不是什么宝贝，但我勉强可欠多你一个人情，就像我之前说的债多不愁，哈哈。”
孟婆看着秦广王，哈哈大笑了起来。
月影抬起手臂，擦掉脸上的茶水，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起身跟秦广王福了一个，轻声说道：“月影谢谢大王的恩赐，让我在往后的年年岁岁能记住哥哥的模样……”
在她看来，或许轮回之后的她将会忘记哥哥的模样，但是能带着哥哥亲手给她铸造的灵剑，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喝了二道灵茶，秦广王跟孟婆轻声嘀咕了几句。
最后站起身来说道：“感谢让我尝到了最美味的灵茶，过些日子我还会再来的……只是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不会再帮忙了。”
孟婆看着他挥挥手，笑道：“往后的日子里只管喝酒吃肉，不论公事。”
想想不对，接着嘀咕道：“不对啊，你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啊，你这算是白吃白喝了，还想着春天从我这里拿走灵酒……”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思念一壶灵酒的痛苦……”
秦广王话没说话，客堂里已经失去了他的影子，只有一道寒风吹过，提醒两人。
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该去桥上做事了。
内视神海，月影流着眼泪说道：“想不到月影在最后一刻还能得见哥哥，我真的很开心。”
孟婆看着她说道：“说来你命苦吧，偏偏你不用再入六道轮回……说你命好吧，你却还未嫁人，便身死道消了……”
月影看着她，痴痴地说道：“不错，月影最遗憾的便是今生没能嫁给哥哥，但愿来生还有记忆，跟哥哥在天上再聚。”
孟婆看着她吓了一跳，赶紧纠正道：“我师父说要往前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要去念，断念。”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每天喝上一碗我煮的汤，将不开心的事情统统忘掉，活得简单一点。”
月影一听，看着她怔怔地说道：“哥哥，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想必喝了不少的汤吧，为何没有忘记月影？”
孟婆闻言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我也想将前世忘记啊……奈何，我在这里煮了一百年的汤，吹了一百年的风雨，也没能将你们忘记。”
这一夜，孟婆没有带月影去忘川桥。
她要一个人去那桥上独自抚慰心底里的那些伤痕，那一道道看不见的伤痕，便是喝了一百年的忘魂汤，也没能将之抚平。
……
冬至已经过了许多天，这一夜，风雪停住了。
一轮弯弯的上弦月挂在了天空，伴着满天的星光静静地照耀在忘川之上。
夜已深，桥畔的铁锅下有火苗在轻轻地燃烧，是夜过桥的人并不多。
孟婆在木棚中盘膝而坐，静静地修行佛门吐纳心法，试着将一丝淡淡的灵气，往肉身骨骼血肉之中炼化而去。
静静地感受着忘川之上的天地灵气涌入身体，默默地感受着血肉之中细微的变化，心里叹了再叹。
几番修行为前方，到头身将入凡尘。
九天十地，怕是没有人像他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从九天之上打入凡尘，眼睁睁看着之前苦苦修行的功法一一失
去。
或许，连他的凤凰涅槃之体，佛门无相金身之体也将会离他而去。
就像老道士、老和尚说的那样，唯有将心心念念的宝贝捧在手里，才会明白放下之后的那种滋味。
就像神龙之体一样，好不容易将要修炼到第九层，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被万里冥河悄然洗去。
果然，只有先放下手里捧着的宝贝，才有机会去得到更为珍贵的东西。
忘川上寒气流动，一阵阵寒风迎面吹来，让她想起了当年在这里站了一百年的光景。
原来，百年也不过弹指一瞬间，何况十年。
虽然天地元灵气能缓缓进入他的身体，却依旧感受不到丹田中有一丝的灵气积蓄下来，只能感受到身体正一些细小的变化。
于血肉之中，骨骼之间，血液里面……除了她自己，便是月影在此，也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变化。
既然月影要重修一世，他就要想办法将她的身体改造一番。
虽然眼下的一切月影可能带不走，但是她却想要从当下开始，花上十年的时间，来改变月影的一切。
肉身带不走，但是神元可以。
那一片须弥芥子可以，自己给她铸造的灵剑以可……那么，自己一切，便都还来得及。
抬头望向九天之上的星空，感受着清的星空洒落身体，一时间若有所思。
灵药、灵酒对眼下的月影并没有任何帮助，又有什么东西能给他带来本质的变化呢？
万法唯心造，刹那即永恒……我便用佛法改天换地。
肉身和修为月影都无法带着离开，而看来看去她无法在这个世界里涅槃。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哪怕是喝了来自上古洪荒的灵酒，对她未来的本质不会有任何改变，唯有那不死的神元。
也身上有无数卷佛经，但是她想先从最初在修行的《地藏经》开始。
她要为转世之后的月影打造一条不一样的修行道路，让她身体中的一切回到事物的本源。
不要两仪生四象，也不要太极生两仪。
她要打破自己修行的极限，为月影打造出一条绝不寻常的道路，从她的神元开始改变。
让她回溯到天地万物的本源……无极。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接着便想到了老道士，想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
溯本回源，是她最终要走的那条修行之路。
若是最终要将水、水两种剑势融合，便必须要领悟天地阴阳之道，然后试着将阴阳之道融合在一起，从太极变回无极。
想要领悟天地阴阳之道，怕是要等她再回五域，花上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光景，踏入化凡之道。
才有一丝的可能，在老道士的教导之下，将神海里的那些玉碟上的大道法则一一去领悟，去修行。
眼前的她还想不明白，如何将截然不同的剑气融合在一起，甚至把这两种不同的剑势，演化成属于自己的剑域。
她要从现在开始便无中生有，去寻觅其一些大道痕迹，便如雪泥鸿爪，突然出现在灵山之上，一会又飞到了忘川桥头。
今夜星光灿烂，却没有多少人过桥进入轮回。
于是，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考虑自己的未来，考虑月影的未来。
静坐石桥上，拈指若兰花，花瓣飘落欲上九重天。
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似剑非剑自她指间飞出，却没有化为一道清风斩向星空之上，而是化为一抹春风往石桥下的忘川而去。
漫漫冬夜将尽，要不了多久便是春风十里，滋润天地万物生。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月影念经
孟婆终于找到了一个比她修炼凤凰涅槃之身更有挑战的事情。
那就是每天一边铸剑，一边看着月影坐在屋檐底下念佛经。
铸剑台上熊熊的炉火，抵不过月影坐在一字一句念诵佛经的声音，刚开始，两个人都很难受。
月影受不了哥哥手中的铁锤在铸剑台上急促的声音。
孟婆受不了妹妹那不疾不徐，不高不低一字一句念诵佛经的节奏。
这让他想起了定安城中跟自己学习琴道的西门梦蝶，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是怎么做到不受自己手中铁锤的影响。
而月影有时候一急，烦恼之下便会时不时地拖长一声，或者是念诵得快一些，在孟婆听来这就是在给她找麻烦。
于是，她干脆停了下来，去客堂里煮了一壶茶，叹道：“看来我的修行终是不够啊。”
月影不知道哥哥为何叹气，走过来坐在她的跟前。
轻声问道：“哥哥是不是嫌月影读得难听啊？”
摇摇头，孟婆往杯里注入灵茶，放在她的面前。
“不是妹妹的问题，是我修行得不够，看来往后十年，你跟我都有的事情做了。”
孟婆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
“哥哥铸剑自然比月影辛苦，要不你教我铸剑？”月影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没事，你好好地将这三卷佛经读懂，读明白，读到你的血肉之中！融入到你的神魂里面”
孟婆认真地说道：“你不理解也没关系，只要让这佛经融入到你的神海之中，跟那神海中的花瓣融为一体。”
摇摇头，孟婆也知道这些枯燥的佛经要月影完全理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月影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月影能跟哥哥一起生活，已经非常开心了。”
在外人看来枯燥无聊的事，月影却甘之若饴。
每天除了陪着哥哥铸剑，就是花上两个时辰甚至更多的工夫去读诵佛经。
因为孟婆告诉她，今生已经过去，让她多花些功夫去修来世。
对于忘川之上的月影，修来生最好的法门便是读诵佛经。
将每一个字句都融进她的血肉记忆之中，如大殿里做早课的僧侣一样，将一卷佛经读完，最后终有一天，把自己也变成一卷佛经。
眼看要不了多久便是大年，孟婆带着月影去村里买了年货回来。
又想着答应在九幽之下秦广王的事，干脆将春天要酿酒的灵米也买了回来。
趁着这十年的时光，她要将往后几十年、上百年要喝的酒酿完。以后回到五域之后，去做一个教书的先生，不再酿酒。
月影花了二个月的工夫，终于可以熟练地将《地藏经》从头到尾通读一遍。
孟婆看着她说：“花上十年的功夫，让这些佛经成为你下一世的记忆。”
月影头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不想忘记哥哥，就算是变成了神仙，没有哥哥跟母亲，月影也不开心。”
孟婆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人生就像是一场盛大宴席，总有落幕的一瞬间，你要往前看。”
月影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问道：“那么，转世之后的月影，还能再遇到哥哥么？”
孟婆摇摇头，静静地回道：“我也不知道，等姐姐游玩归来，我便要离开忘川，回转五域去了。”
“哥哥要在皇城呆上很久吗？还是说你哥哥以后都留在那里生活了？”
月影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一时间有些惊慌。
她想要从孟婆这里得到一些安全感，至少在哥哥离开之后，她要好好地享受当下的一刻。
孟婆也知道这终究是一件麻烦事，她打算等孟婆跟李无心回来，好好教教这个妹妹。
至少让她明白转世之后，便不用再入轮
回的道理。
月影的未来的路她帮不了忙，只能靠她自己去摸索。
就像他自己未来的路一样，才道士说过不会给他明示和暗示，要他自己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出来。
妹妹有自己要走的路，她也一样。
用老道士的话来说，化凡之后，才能算得上是她修行的开始。
于是，她不再浪费任何时间，在剑的闲时，趁着雪花纷纷，再次拿出了竹剑，他要去领悟那不一样的斩雪。
天地悠悠，眼下的他对漫天雪花一无所感。
因为眼下的她虽然能感受到雪花飘落的速度和方向，却不知道如何着手，往哪里着手。
像一个刚开始学剑的孩子，就像当年惊艳于先生一剑斩雪十五朵一样。
现在的他，只想一剑斩去雪花一朵而已。
将一朵雪花斩成三瓣，人理论上来说，比斩成四瓣还要难上一些。
想着想着，她将自己站成了一个雪人。
只是想着究竟是将雪花斩成三瓣，还是四瓣……
坐在客堂里捧着一本经书的月影，半晌没有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传回，于是抬头望去。
于是看见哥哥像是回到了当年的南云城那般，在院子外面变成了一个雪人。
一个手持竹剑，一动不动的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月影打算出去喊她回来吃饭的时候，孟婆才缓缓睁开眼睛，放弃了之前的决定。
看着端着盘子围着青花碎布的月影，摇头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差了一些，看来只能试着一剑斩成四瓣了。”
月影根本就没听明白他说了些什么，直到两人坐在桌前，看着一碗热汤的时候。
月影才问道：“所以，哥哥什么是三瓣、四瓣的……是春天要开的那些花儿么？”
月影知道哥哥担心自己寂寞，这些日子不时带她出门去村里转转。
只是她也知道，以哥哥的性情，在没有解决自己遇到的难题之前，估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毕竟聊了铸剑，她还在花些时间陪哥哥去桥上煮汤，晚上还会时不时陪着她去忘川桥上看将入轮回的众生。
所以她笑了起来，给哥哥盛了一碗汤，希望他可以忘记当下的烦恼。
快乐一些，就像当年在南云城一样，便是面对二十万大军，也不曾皱过眉头。
孟婆看着她淡淡一笑，回道：“妹妹不知道，我是在想着自己的剑法，要如何提高。”
月影淡淡一笑：“哥哥，月影现在可以练习剑法么？”
孟婆一愣，随后摇摇头回道：“你现在练了没用，我到时候将自己学习剑法的一些心得整理成小册子，跟那灵剑一起放在你的神海之中……”
在她看来，当下的妹妹，除了陪着自己过几年快乐的日子，便只需念诵佛经了。
毕竟，其他的一切，她都带不走。
倘若换成从前的她，怕是会拼了命地去找老道士的麻烦，让自己的妹妹回到过去的某一天。
从他让不离和尚和宇文琉璃在通天河边见众生，从他将无心打造成一个化凡境的修士之后。
她终于明白，便是圣人，有些时候也是要顺天应道，耕心种德。
天齐，那究竟只是一种修为和心境的高度，却不能事事逆天而行。
月影一听，终是放下了跟着哥哥一起修行的心思。
连十殿阎王也亲自出手在自己的神海之中留下一片花瓣，让她可以将哥哥铸好的灵剑带走。
更何况，哥哥眼下还有将自己修炼的心法抄写下来，这对于她来说，才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孟婆往她碗里夹了一片肉，温和地笑道：“以前都是哥哥不好，没有好好陪过妹妹。”
“这接下来的年年岁岁，除了读
佛经，你什么都不用想。”
月影展颜一笑，回道：“现在想想，我可是比落雨姐姐，还有杏花谷里的母亲她们还在幸运，可以在这里遇上哥哥。”
孟婆一听，一双筷子顿时停在了空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说亏欠最多的，自然是杏花谷中的爹娘、妹妹，还有凤凰谷中的沐沐。
打从跟着先生上天山修行的那天开始，她便没有在家好好呆上几年的工夫。
便是母亲后来跟着先生一起搬到了皇城的国师府，自己不是去的南疆驱逐草原大军，便是回到了方寸山上接着修行。
……
将一冬风雪看尽，孟婆暂停了铸剑。
每日里带着月影去村里后面的灵山采摘灵药，接着开始一年的酿酒大计。
一年之计在于春，她要多酿一些灵酒。
分成三份，一份自己带走，一份留给大姐孟婆和李无心，还要还一份给九幽之下的秦广王。
谁知道以后的某年某月，会不会遇上难事，再去麻烦那家伙？
花了十天的功夫，酿了十缸的灵酒。其中一缸要送给秦广王。
接这样来算，十年，她将跟月影在这里酿下百缸的灵酒，就算她跟月影要喝去不少。
等她离开的时候，也能带走四十缸。
这可是在黄泉村中，用这里的灵米、灵药所酿制，又吸收了这里的天地灵气，拿去任何一处，都是万金难求的所在。
春天到夏天，秦广王没有出现。
直到秋雨绵绵，临近中秋之时，秦广王才匆匆而来，满意地收下一缸灵酒，跟二人喝了一顿酒之后离去。
春花夏雨秋月，月影在黄泉村里度过了快乐的一年，将一卷经书倒背如流。
用孟婆的话说，要不了几年，就能融入到她的血肉、神魂之中了。
……
第三年春天，两人多酿了几缸，因为月影也喜欢上这个滋味，说在离开的时候，要带上几缸。
三年，秦广王来了三回，带走了几缸灵酒，并没有为孟婆和月影留下什么宝贝。
三年，斩了春花秋叶冬雪的孟婆，跟当年在天山上修行一样，并没有领悟这其中的道理。
月影甚至笑她，哥哥花了三年的功夫，也没能斩出自己心里想要的那一剑。
只有孟婆心里明白，若没有数十年的苦苦修炼，如何能一剑斩雪？
花了三年，月影背了三卷经书，让孟婆见识到什么叫做专注之下，滴水石穿。
要知道，眼下的月影可是成年人，记忆哪里能跟当年在天山上的少年相比？
在他看来，花上三年的功夫将三卷佛经倒背如流，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有理会月影的惊讶和疑惑，孟婆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的剑法若能跟你的背诵佛经一样，那我做梦都得笑醒。”
……
又是三年过去，孟婆已经可以在忘川桥上一剑斩雪。
虽然还不能做到一剑将飘落的雪花斩成三瓣，但是已经能够做到一剑斩雪化为四瓣。
用她的话说便是横一剑，竖一剑。
只有月影知道哥哥倒底花了多少功夫，流了多少汗水，直到六年过去，方能一剑斩雪。
秦广王照例每年秋天都会来找孟婆喁酒，吃上一顿火锅之后，带着满意的笑容而去。
有孟婆的话说，欠下秦广王的两个人情早已经还清。
以后再来，就是秦广王欠他的人情了。
秦广王倒也不会生气，只是看着她哈哈一笑，说会给她一个惊喜，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孟婆嫌弃地看着他笑道，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好东西？
已经走出了小院的秦广王回头哈哈笑道：“那可不一定哦！”
……
第四百四十章 君不见
第一个百年孤独，因为有涅槃重生后的李无心陪伴，让身为孟婆的李修元在忘川桥上不至于那么孤单。
这一个十年，因为有了妹妹月影在身边守候，无论是月影还是孟婆都是很快乐的。
月影享受了母亲和妹妹等人都没有享受过的十年快乐时光。
因为这十年她是独享的，孟婆除了夜里去忘川桥上看众生，便是在黄泉村的院子里陪她。
灵山上留下了月影和孟婆的身影，看着妹妹开心的模样，孟婆心里却暗自思量……若是下回还要来到这里……
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将会是谁？
身入三界之外的忘川，原本是为了冤死的无心和纳兰茉莉，没想到竟然会在桥上见到失联多年的妹妹月影。
虽然月影的陨落对孟婆甚至在杏花谷里的母亲都是一个巨大的悲痛。
但是一想到月影将会有一个跟无心一样美好的未来，孟婆想了十年，还是放弃了将她留在人间的想法。
天道无情，天道有情。
谁能知道，转世后的月影就不能跟洪荒世界的姜灵儿一样？不能跟玄武大陆的宇文琉璃一样？
自己不是天道，不能替月影决定她的未来。
连老道士也没有替自己决定未来，所以，他要给妹妹一个选择未来的自由。
而跟着孟婆生活了整整十年，让月影享受到每一天的快乐时光。
读了十年的佛经，他甚至比当年五域皇朝的皇后姜若雨还要接近佛陀。
十年修佛，让月影一举一动，都有了菩萨的影子。
这是李修元的骄傲。
第十年，秦广王没有等到秋天，而是夏至这天就来到了小院之中。
夏至，一场大雨如约而至。
这一天，李修元跟月影没有去灵山采药，而是呆在家里煮茶聊天。
剑已出炉，跟定安城的一样，剑柄上烙印着三道禁制。
李修元将烙印禁制的原因告诉了月影，并将说明放在三卷佛经，以及跟自己对剑道的领悟心法，一起放在了月影神海中的须弥芥子之中。
月影轻抚着手里闪着幽光的灵剑，幽幽地叹道：“哥哥花了十年的时间，为月影铸剑……请为她起一个名字吧。”
灵剑起名，对孟婆来说是一件相当头疼的事情。
想了半晌才轻声问道：“不如就用妹妹的名字吧？光若流水，剑名月影！”
月影一愣，顿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轻声呢喃道：“光若流水，剑名月影……哥哥，我喜欢。”
持剑在手，孟婆来到屋檐底下，将炉火点燃，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两个秀美的“月影”两字，出现有灵剑之上。
轻抚灵剑，孟婆想到了唐秋雨的秋水无痕，想想跟手里的月影竟然有几分相似。
忍不住看着月影笑了起来：“妹妹，你这剑可比师娘唐秋雨那把秋水无痕还要厉害了。”
“为何？”月影自然知道当年的事情。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因为那个时候哥哥笨，还没有学会符文一道……眼下我在这剑身上铭刻了一道加速的符阵……”
秋水无痕虽然剑走轻灵，却比不上符阵加持的月影剑。
这也是孟婆引以为豪的地方，这是她修行数十年来最为得意的一把剑。
虽然比不上无心的凡剑，但是月影剑若是在月影的神海之中温养十年，甚至更久一点，也不比凡剑差上多少。
日月山的天地灵气可以漫养无心和茉莉的剑，月影用自己的神海未必不能温养出一把属于自己的人间之剑。
两人正在把玩的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了秦广王
的笑声：“我又来了，这最后的一缸灵酒在哪？”
孟婆一愣，扭过头来看着他笑道：“话说你在这里喝了十年的酒，你给我的惊喜呢？”
秦广王一愣，看着两人笑道：“客人还没坐下呢？赶紧煮茶吧。”
完了从月影手里接过灵剑，轻轻地挥手了一下之后惊叫了起来。
惊道：“这剑不对……你用了什么手段在上面，竟然隐藏了天机。”
孟婆一听笑了：“这是我师父教我的禁制法门，在她修为没到那个高度之前，无法激活其中的禁制。”
秦广王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问孟婆的师父是谁。
不该他知道的不会问，天地之间有禁忌，身为十殿阎王的他自然清楚。
想了想，挥手之前一道黑色的火焰往灵剑上喷去，只是刹那之前，一道高温吓坏了月影，却让孟婆暗暗欢喜。
看着秦广王笑道：“这火不错，搞得我都眼红了……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你给我的惊喜。”
说完转身进了客堂，伸手点着了桌上的小火炉。
秦广王跟着进来，坐在孟婆的对面。
一挥手灵剑化为一道幽光往月影飞去，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
月影一愣，随后感觉自己神海中多了一些东西，惊喜之下上面微微一福：“多谢大王，晚上得多喝二杯才好。”
孟婆想了想，往紫砂里落入两片寒梅灵茶。
看着秦广王微笑：“这才是天上地上，独一无二的灵茶，便是我这妹妹来了十年，我也未曾给她喝过。”
月影和秦广王齐齐怔了怔，月影看着她笑道：“哥哥也这么小气哦。”
秦广王则是不可思议地笑道：“你对我小气是应该的，她可是你的妹妹啊，你这家伙，我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你？”
孟婆淡淡一笑，不瘟不火地回道：“此茶为女圣亲手所种，我亲手所摘……妹妹将要转世，喝了用处不大，大王你是神仙喝了是浪费。”
月影一听，禁不住用手捂住了小嘴。
圣人于她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哥哥却是圣人的朋友。
从他的语气中，分明跟圣人一起生活了不少时间。
在她心里，先生便是最厉害的所在，可是先生也不是圣人。
秦广王却不为所动，仿佛眼前这家伙要是没有见过圣人，才让他感到惊讶。
“圣人也先是人，你不要吓坏这孩子了。”
秦广王看着她呵呵一笑，接着问道：“那女人在哪？我能不能去跟他打个商量？”
还没喝到孟婆煮的灵茶，秦广王已经嗅到了淡淡的冷香，不由得心里一激动，想起来要去找圣人的主意。
孟婆没有理会他的好奇心，只是将一壶灵茶为三人的杯里注入。
看着月影笑道：“圣人也是人，妹妹尝尝这茶和寒梅，可是我亲手所摘。”
月影轻轻地点了点头，捧着面前的灵茶，轻轻地嗅了一下，接着又浅浅地尝了一口。
接着便不再说话，一口接着一口，将一杯灵茶看浅。
直到孟婆为她添上第二杯灵茶，月影才轻轻地叹息一声。
一颗大大的眼泪掉落在杯中，然后坐在两人的面前，陷入了顿悟之中。
第二杯灵茶她才喝了一半不到，这一滴眼泪落入，瞬间有一道苦涩的滋味涌上孟婆的心头。
她知道妹这一滴眼泪有欢喜、有难过、还有一丝的不舍。
夏已至，秋将来，兄妹两人转眼就在分离在即。
从此后，便是天上人间，再难相逢。
只怕重逢时，转世后的月影便如洪荒世界的姜灵儿一样，已经
不再是前世的九天神女了。
秦广王看着月影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捧着灵茶浅浅地喝了一口，便如月影一样，差一点便要在孟婆面前入定。
眼里的一滴泪水转了半天，愣是没有掉下来。
圣人也是人，阎王也曾经是人，谁说神仙无情？
只是没有想起伤心的旧事而已。
过了半晌，叹了又叹，秦广终是掏出一方手巾擦去眼角的一滴泪痕。
手一晃，一方玉盒递到了孟婆的面前。
静静地说道：“你知道我掌管的地方很穷，别无长物……”
嗅着淡淡的清香，孟婆大吃一惊，伸手将玉盒的盖子打开一条缝，一时呆住了。
当年他身入忘川欲下九幽，便是为了修罗战场上欲要涅槃重生的宋天玉求一株此花。
当时花未绽放，还好轮回塔顶藏有一株，这才让宋天玉在修罗战场借此涅槃，恢复了肉身。
今日再见此花，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
想了想，还是轻轻地将玉盒盖上。
轻叹一声道：“此花天上也难寻……我去的地方叫玄武大陆，听说不属于须弥山之世界，你别问我，我没那个能力。”
“我的师父为了让我在诸天历练，在我于修罗战场上肉身涅槃飞升之际，一脚将我踢了出去，在那里生活了一些年月……”
自己的过往没必要隐瞒，因为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
花了半个时辰，孟婆将发生在玄武大陆的往事说了个大概。
最后轻声说道：“便是女圣大人也说，此茶也不能年年都有……”
想到这里，在她看来自己能在梅山摘茶，实在是一件百年难遇的奇事。
便是雪峰山上的老和尚，女圣的至爱之人，也不是每年都能尝到寒梅灵茶。
更何况眼前这个家伙了，在她看来，与天同齐的女圣哪里会买十殿阎王的账？
秦广王看着双手间的一道冷香，沉默了很长时间，静静地说道：“说得好，这样的灵茶得尝一回便够了。”
“没错，再喝一回，这只是一道寻常的灵茶了。”
跟孟婆喝过的所有灵茶一样，眼前这道寒梅灵茶，也只有云天虹第一回给她在牛镇喝的时候最为惊艳。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给月影喝，因为她不知道转世之后的月影还能不能记住当下的感悟。
喝了二道灵茶，秦广王大感欢喜。
看着她微笑道说道：“喝过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寒梅灵茶，今天我就不在这里喝酒吃肉了。”
孟婆嘴角微动，最后叹了一口气：“今年，我给你多酿了二缸……秋风起时，姐姐就要回来了。”
李无心跟白裙女子回到之时，便是他这个代班的孟婆脱下白裙之日。
五域的南宫世家，船若寺的师兄，皇朝的诸多人等、小黑等着她回去。
解决完了皇朝的诸事，他要回到出生的地方，去走自己的化凡之路。
秦广王早知道她将要离去，不由得轻叹道：“忘川太苦，不如归去，你的路不在这里。”
对于灵酒，他不用说谢谢，因为他相信以后这家伙还会来求他办事。
指着桌上的玉盒，秦广王淡淡地说道：“摘下花瓣，给这丫头煮一碗汤，让她生生世世，都能受到你的福荫。”
孟婆轻叹：“君不见，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花叶同根不相见，生生相错世世分离……愿我这妹妹，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秦广王击掌道：“大善。”
PS:读者交流群669157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