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穿云之箭，杀人之剑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不平等的战争。
在匈奴大军看来，他们为了带回太子殿下出动了一千将士，便是人人出一根小指头，也能把站在崖坪上的中原男人捏死。
而在胖和尚看来，神人一样的李修元早就在山道上布下了大阵，就等着匈奴大军的到来，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出手伏击。
看在双方眼里，都明白这是一场不平等的战争，可是下一个瞬间，这里将被战火点燃。
胖和尚仿佛已经看到山道上将要尸骨累累，将山前这一片佛国净土化为人间修罗地狱。
他甚至心里暗自思量，李修元能否依然无敌？
先锋将军声音寒冷得就像是冬日的冰雪，看着身边的亲兵说道：“砍了那两个家伙的人头，带回去给大王。”
即便如此，李修元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他要等，等山下那些匈奴大军尽数上来。
此一战，他同样不想放过任何一人！
想到这里，李修元突然间掏出一把小刀，在铁箭的箭身上小心地铭刻了起来，看着胖和尚一头雾水。
看得小虎心里直跳，一边提醒道：“先生，他们要杀上来了。”
李修元一边转动手里的小刀，一边静静地回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就在两人为心急不已的时候，李修元收起了小刀，将铁弓放在脚边，手一晃换了一把古朴的木弓在手。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这一刻他望向了数十里外的月支王城。
这一刻的月支王城，金殿上的朝会刚刚结束，众臣还没有散去。
单于看着金不换问道：“军师大人，先锋将军这会应该开到石窟之下，应该替本王取回了某人的头颅吧？”
金不换闻言一愣，脱口说道：“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到了地头，按说应该带着太子殿下回城了吧？”
殿下右将军呼延雷霆闻言，忍不住问道：“大王又出兵了吗？不何不让本将军带队征战？”
单于摇摇头：“此是小事，用不着右将军出手。”
说完看着金不换阴沉着脸说道：“希望先锋将军不要让本王失望……”
“嗖！”的一声，就在单于大王话音未落的刹那之间，一声箭鸣在金殿外响起。
就在众臣大吃一惊，心道谁敢在皇宫里放肆的瞬间，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重重宫殿，自众臣的眼前飞过……
唰的一声贴着单于大王的脸颊飞过，“咔嚓！”一声刺进他身后这张用千年红木雕刻的龙椅之中。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是咔嚓一声响起，却是坚若金石的椅背被铁箭射成了两截，重重掉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护驾，有敌袭！”金不换惊呼一声，将殿外的护卫唤了进来。
“都退出去吧，只是一枝冷箭而已！”
单于大王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铁箭，看着上面的一行字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金不换一见大王久不吭声，赶紧上前接过铁箭，只是看了一眼，便如被雷击，顿时惊呼一声道：“这不可能！”
只见箭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再敢来犯，尽诛！”
山道之上，上千的匈奴大军眼见崖坪上的那人举起一张木弓，竟然瞄准了王城的方向，心道这家伙疯了！
连先锋将军也狂吼道：“你疯了，难不成你还想射大王一箭？”
小虎拍了拍手问道：“先生，你是想先让他对小虎要动手吗？”小虎很聪明，从阏氏带他离开皇宫那天起，他便不再叫头曼作父王了。胖和尚叹了一口气道：“师兄威武，这是要以无距之箭，一箭惊天么？”
李修元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不会杀他，我只是想要告诉他一个事实。”
虽然他有杀敌之心，却也知道月支城里的因果不是自己要去面对的，他的因果在石窟之下。
这里来犯之敌，今日一个都休想离开。
“嗡！”的一声弓弦振动，一枝普通不过的黑色铁箭自崖坪上飞出。
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自匈奴大军头上飞过，刺穿天空那层层黑云，在点点金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幽光。
一枝穿云箭，千里万里来相见！
只是为了告诉月支城里的单于大王，你派来的一千大军我接收了，莫要再派出大军前往，否则我不介意取你项上人头。
“疯了！这就是一个疯子，攻上去，砍了他的人头给大王！”
“杀了他，抢回太子殿下！”
“兄弟们跟我一起冲啊！”
“放箭！放箭！！”
终于，离崖坪不到五十丈的匈奴大军再也忍不住了，嗖嗖嗖！一时间有上百枝铁箭纷纷往崖坪上的三人飞来！
胖和尚一下之下，只得祭出自己的护体金光，只见嗡的一声，在他的周身有一道淡淡的金光环绕，将他重重包围了起来。
小虎摇摇头道：“大和尚，你也怕死哦？”
李修元望着山下还有将近上百匈奴将士正在排队往山道上而来，也不着急，而是默默地收起了手里的木弓。
木弓摘星，犯不着来对付眼前这些家伙。
一伸手，捡起脚边的铁弓，手里捏着三枝铁箭。
弯弓之下看着山道上的先锋将军说：“既然来了，就留在山上做肥料吧！”
嗖嗖嗖！上百枝铁箭如一道箭雨往崖坪上的三人飞来，下一瞬间就要射在胖和尚的身上。
正在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的当下，只听“嗡！”的一声响起。
一道金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崖坪的之上，在三人面前有一道淡淡的光墙升起。
一阵铿锵之声响起，却是射在光墙上的铁箭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少箭！”
李修元一声冷喝，敌人既已出箭，他自然要回敬过去。
嗖的一声响起，一枝铁箭自他眼面飞出，接着便有第二枝，第三枝跟着飞出！
这是三枝追魂夺命的铁箭，箭出，山道上便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三枝铁箭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和惯性，接二连三射穿三人，三枝铁箭便带走九个匈奴将士的性命！
“冲上去，跟他拼了！”
“兄弟们冲上去，那家伙只有一个人！”
山道上匈奴大军突进的速度很快，以至李修元射出的三枝箭根本吓不到上千的大军。
这些家伙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勇士，怎么可能被三枝铁箭吓退？
李修元跟他们想的不同，他手里的弓箭自然不会停下，他只是射杀冲在最前面的匈将士。
至少，在山下最后一个将士冲上山道之前，他不会激活山道上的绝杀大阵！
他在全歼！
要让月支城的单于痛得想死，痛到他不敢再派出大军来打自己的麻烦。
山道上的匈奴将士一直往前又突进了三十丈，以至于冲在最前面的将士隐隐都看见崖坪后面的石壁上，雕刻的那些怒目圆睁的金刚！
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六道。
他们甚至看清楚了中年男人手里握的铁弓甚至跟他们手里的弓箭并没有什么分别。
“别愣着，冲上去啊！”身后的先锋云飞虎发起了进攻的命令！
冲在最前方的数十个将士，一手握着盾牌，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却在瞬间拼命地吼叫了起来！
“冲上去，砍死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三十丈的距离太短，短到他们甚至不需要拼命地奔跑，便已经冲上了崖坪。
短到冲上崖坪的数十个匈奴大军，只要一伸手，便能砍下离他们不过三尺这个中年男人的头颅！
于是，冲上来的匈奴大军们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甚至指着李修元喝道：“还不跪下受死！”
这一回，连胖和尚也忍不住了，怒吼道：“菩萨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小虎拍了拍手，看着冲上来的数十个家伙笑了笑：“你们死了！”
“你们死了！”
放下弓箭取出长剑的李修元跟着小虎的声音冷冷地说道：“今日来犯之敌，皆诛！”
只听嗡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在胖和尚，在小虎的耳边响起！刺得两人的耳朵生疼！
在李修元身前的三尺之处的那道淡淡的金光，于刹那之间化为数百斩天斩地斩妖魔的金剑！
金剑斩出，便是降妖！除魔！杀敌！
还没等胖和尚拍出降魔一掌，李修元的身前如同漫漫的黑夜里，突然有一轮红阳绽放，瞬间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就在一阵铿锵之声响起的当下，地上当当地掉满不了不同的刀剑，一道血雨瞬间从崖坪上飞溅而出，往接着冲上来的匈奴大军飞溅而去！
金剑斩出之时，匈奴大军嘶吼之声从中而绝，数十个冲上来的将士同时翻倒在地！
便是身穿盔甲的匈奴将士，也在金剑斩出之下化为了一地的残肢碎肉。
一道腥风顺着山上吹来的秋风，往山道上的匈奴大军蔓延而去！
“不好了，那家伙杀人了！”
“杀人了，兄弟们崖坪上杀疯了！冲上去报仇啊！”
杀死了眼睛的匈奴大军被飞溅而来的血雨洒在身上，脸上，瞬间激活他们骨子里的狼性。
不杀死崖坪上的中年男人，他们绝不会收兵！
李修元望着如潮水一般冲来的匈奴将士，冷冷地说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长剑出鞘，便是拔剑术，接着便是一剑斩雪！
眼下是深秋，风中只的内片被山风带来的枯叶，并没有落雪。
于是冲上崖坪，将要挥剑斩在李修元身上的匈奴大军，便在刹那之间，身化数九寒冬的漫天飞雪！
“唰！”的一声响起，只见一道淡淡的剑光闪过！
崖坪上瞬间有数十颗人头在小虎的惊呼声中飞出，往崖坪下的匈奴大军掉落而去！
三人身前三尺之处的金光依旧，数十道、数在千计的金剑斩在接着冲上来的匈奴大军身上！
连一声凄厉的嘶吼之声都没有，这些接着冲上来的家伙，便化为了漫天的血雨，纷纷扬扬，随着山风吹向在崖坪下的匈奴大军！
一个个沉重的身躯狠狠地砸在地上，震起满天的灰尘，震得胖和尚的心尖都颤了一颤。又是数十个冲上来的匈奴将士，血肉迸流！
接着冲上来的匈奴将士，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甚至被脚下的尸骨绊倒在地。
还没有待他们从同伴的死亡中惊醒过来，自面前三人的眼前，又有一道淡淡的金光化为千百道金剑，狠狠地往他们斩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阵起，王城惊
就在冲上崖坪的匈奴将士倒地，被李修元布下的法阵斩杀之下，山间的大军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因为先锋将军改变以战术，只听号角声响起，山下最后一个匈奴大军也已经冲上了山道。
远远地，李修元看到了自山下的匈奴大军，竟然有数十人搬着一座重驽，往山道上缓缓而来。
一座……二座……竟然有三座重驽。
想不到月支城的单于大王，为了对付自己幼小的太子，竟然用了上两军交战时才会用上的重型武器。
李修元怒了，看着小虎冷冷地说道：“小虎上前看看，他们打算用这攻城的重驽，来取我们师徒的性命。”
小虎握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胖和尚不知重驽为何处，他是他看到了山道上那些家伙费力的模样，看到了李修元和小虎脸上的愤怒。
心里暗叹一声，当即运转佛门肉身之力，往山道上的匈奴大军喊了一声。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速速退去吧，莫要在佛门净地再造杀孽！”
“嗖！”的一声响起，回答他的却是先锋将军射出一枝铁箭。
望着崖坪上一脸慈悲的胖和尚，云飞虎厉声吼道：“死和尚，你再出声乱我军心，等我攻上崖坪，定让你试试凌迟的滋味！”
小虎看着胖和尚摇摇头：“大和尚，你不要跟他们讲道理。”
便是小小年纪的他，也知道这些家伙没有道理可讲，否则当初母亲也不会带着他逃离皇宫，去荒野里流浪了。
李修元抬头望着渐渐隐入黑云中的一轮红日，喃喃念道：“坚著于五欲，痴爱故生恼。以诸欲因缘，坠堕三恶道。”
“你这看见了，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逼我的，我总不成站在这里任他们砍吧？”
然后看着胖和尚摇摇头：“和尚，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你的佛堂吧！”
他要举起屠刀之下，不想污了和尚的眼睛。
胖和尚闻言之下，心里一惊，心道我也算是尽了力了，摇摇头再也不看师徒两人，转身往石窟里走去。
李修元一番好意不想污了他的眼睛，胖和尚也是道行不够坚韧，怕自己的修行百年的道心在这一瞬间崩溃。
眼不见为净，管你漫天风雨。
小虎眼见胖和尚往石窟里走去，想了想，也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他能想象接下来将要发生可怕的一幕，他跟胖和尚一样，都不想见证先生创造奇迹的一刻。
他怕晚上做噩梦，因为母亲不在他的身边。
一时间，崖坪上只剩下李修元独自一个，冷冷地注视着匈奴大军将三座重驽快速往山道上搬来。
眼见第一座重驽已经在离他不到百丈的地方组装，匈奴大军将碎石垫在重驽下面，缝隙则是由黄土填实。
大军发出一阵阵的吼声，接着又开始寻找第二处稍微平坦的地方组装第二座重驽。
李修元一见之下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心道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待宰的猎物？
岂不知眼前这些重驽都是李修元玩得不要的东西，五域皇城不知造了几回，改良了多少次。
这一瞬间，李修元甚至收起了长剑，从地上捡起铁弓，搭上一枝普通的铁箭。
嘴里喃喃自语道：“就让你把三座都装起来，又能如何？”
青城一个不出世的宗门，最后不得不交出凶手，向国师大人低下不可一世的头颅，更不要说眼前的匈奴大军了。大阵就在你们的身边、脚下，只需我一声号令响起，便能降妖、除魔。
冷冷地望着不远处横眉冷对的先锋将军，李修元说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回头还能活命！”
李修元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整个山间回响，清清楚楚地传给了每一个将士的耳中。
就跟当年在落霞山下剑斩魔域大军一样，他也是先警告来犯之敌，可以先行离开。
这一刻，他同样再次发出了警告。
“我只给你们十息的时间，十息之后，还留在山道上的人，皆诛！”
李修元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如冬日寒霜一样冰冷。
先锋将军一听，顿时气得吼道：“一会谁先砍下这家伙人头，赏千金！”
“兄弟们冲上去，砍了那家伙的脑袋，大家分钱啊！”
“找死啊，冲上去乱杀砍死那家伙！”
“嗖嗖嗖！”一阵箭雨往崖坪上飞来，匈奴将士用手里的铁箭回答了李修元的警告。
“嗡嗡嗡！”一阵金光挡住了数十枝飞来的铁箭，最后叮叮当当掉在了崖坪之上。
喀喀一阵机簧声响起，却是三座重驽已经装好，有将士将沉重的驽箭放了上去，下一瞬间就要往李修元射出。
“既然你们没有一人愿意活着离去，那么都别走了！”
这一刹那间李修元的声音更冷了一些，离他不到一百丈的匈奴士兵顿时觉得风中挟一道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
就是这些将士要惊呼的眨眼之间，崖坪上的李修元长剑斜指山道上的长锋将军，冷冷地喝道：“起！灭！”
嗡……嗡……
一声长鸣，山道上的碎石、黄土忽然裂开！山道两旁冲出一道神奇的力量，竟从开裂的黄土中……
一如长龙一样的金光自李修元脚下一直往下蔓延而去，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直到山脚！
费了无数时日布下的大阵终于在这一刹那派上了用场！
如果小黑在这里，一定会欢呼，挖坑埋人便是兄弟两人最喜欢做的事情。
能动嘴的尽量不要动手，动手之下，便不会有活口！
只见漫漫黄沙之下，弯弯曲曲的山道两边，在长长的嗡嗡中，一道道的金光迎风而起！
风起，便是剑起！！
崖坪上的李修元一剑斩风，山道上的大阵斩出万剑成河！
金光迎风而起，瞬间变幻为数十道，数以千万计的金剑斩出！
还没等掌控三座重驽的匈奴将士射出第一箭，只听一阵轰隆隆地声中，三座重驽已在金剑斩出的瞬间倒塌，顺着山道往下滚落。
山道无数声闷哼、惨叫、嘶吼声同时响起。
匈奴王朝的千人大军在这一刻遭受了无情的打击，在长长的山道之上，没有一人能逃出被大阵消灭的命运。
一时间，山道上哭声震天，惨呼连连，不知道多少将士手脚断裂，无数人在山道上翻滚着，一时间血流成河。
紧接着，一阵铿锵之声响起，这些响声就像是幽冥之中传来的追魂之音，令人心惊胆战。
无数的金剑从大阵里瞬间斩出，山道两边的大阵交叉斩出，形成了一道绝杀之阵，上千人的匈奴大军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光景。
便十去其九，漫漫山道上连惨呼声都再难听见。
看着眼前无比凄惨的一幕，一身染血的先锋将军剑指崖坪上的李修元吼道：“相信我，大王一定会替我们报价的！”
“我刚才射出的那一箭已经告诉他，你们统统都回不去了！”
李修元手里的铁弓拉满，箭在弦上，看着先锋将军云飞虎说道：“我已经给了你两次离开的机会，没有第三次了！”
“你是魔鬼！”兰飞虎狂呼一声，手里的弓箭“嗖！”的一声往崖坪上的李修元而去！
然而还没等他射出的铁箭飞上崖坪，只听一声“嗡！”的声音响起。
接着先锋将军的大好人头便已经飞上了天空。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捏着一枝符箭，往山脚下一箭而去！
轰的一声响起，自山脚下有一道火光熊熊燃烧起来，一直往上蔓延……
嗖嗖嗖！三枝符箭继续射出，山道上的火光更甚，整个石窟下的山道都在这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就像当年落霞山上的那道火龙一样，眼前的山道中熊熊燃烧的符火如一条神龙，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舞动。
“可惜了，要是种些杏花花儿就好了。”
收起弓箭，李修元望着熊熊燃烧中的山道，叹了一口气。
轻声说道：“落霞仙人种杏树，三千人头作花肥，我已经不再是落霞仙人了啊，为何还要我把你们当作花肥？”
轰隆一声惊雷，重重地劈在月支王城的皇宫之上。
惊得头曼单于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军师金不换看着手里的铁箭，喃喃自语道：“完了，这下怕是完了。”
他想都不用想，月支城里无人敢射出这样的铁箭。
皇宫护卫森严，连一只鸟儿都难得飞过，更不要说有人一箭射来，以穿云破雾势，差一些便射中了大王的胸口。
至少，在他跟秦军对战时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一箭。
据他所知，公子苏做不到，两位蒙大将军更是无法射出追魂夺命的一箭！
如果他没猜错，这一箭应该来自城外数十里外的石窟之上，那个神秘的中原男人，那个掳去了太子的家伙。
竟然无视大王的威严，从石窟射出一枝无距之箭，只是为了警告大王莫要再去找他的麻烦。
单于大王看着殿下的众臣，冷冷地说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箭从何方飞来？”
金不换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为今之道，当派出暗子看看前往石窟的大军有没有回转王城？”
单于点了点头，旋即又皱眉问道：“倘若本王派出的大军真的被那疯子灭了呢？”
便是头曼再蠢，从这铁箭的字义上也能明白，自己派出去的大军，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真是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还要在众臣面前找一个台阶下，替自己要一个说法。
金不换看了一眼大殿下跃跃欲试的右将军，摇摇头道：“若是大军全灭，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大王切莫冲动。”
右将军呼延雷霆一声怒吼道：“军师这是在他人志气，灭大王威风么？”
金不换看着他苦笑道：“右将军是不是自告奋勇，要去那里一试高下？”
对他来说，倘若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真的想去，他不介意让这家伙跟先锋将军一样，变作某人的剑下亡魂。
单于大王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先派探子出城，看看本王的先锋将军现在何处！”
一句话，单于大王断了两人的心思。
无论好坏，他都不想再损失自己的一兵一马，若是一千大军出动还带不回某人，难不成他还要再让更多的手下去送死吗？
疯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先生把他们打怕了
一道惊雷响起，却没能立刻带来绵绵秋雨。
山道上火焰渐渐熄灭，李修元唤出了胖和尚和小黑，三人沿着慢慢山道打扫战场，光是千人的兵器，就能铸一座巨大的香炉了。
小虎一边从地上捡起散落的钱袋，一边嫌弃地嚷嚷道：“小虎若是告诉母亲捡钱也累，她肯定会骂我在做梦哩！”
胖和尚闻言怔了怔，脱口说道：“这话若是说给师傅听，怕不是又要挨一顿揍了。”
李修元看着三人淡淡地笑了起来：“那你二人，到底要不要捡钱，不捡就回去念经。”
这一日，天空一直阴云密布，山风阵阵。
直到酉时，三人洗漱一番坐在佛堂里生火煮茶的时候，天空又响了一道雷，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大雨往石窟头上浇下。
胖和尚叹了一口气：“今年秋天的雨水，比往年多了一些。”
小虎没听明白，摇摇着看着先生发呆。
李修元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幽幽地说道：“和尚你这百年清修，怕也没有挣到今天这么多的钱吧？”
“罪过！”胖和尚笑道：“这都是师兄的错，我可没犯杀业。”
李修元淡淡一笑道：“那便让我一人下地狱吧，你去天上找老和尚诉苦去。”
胖和尚呵呵一笑，也不生气，一边煮茶一边说：“师兄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虎数了一会钱，觉得腻了，便抬头问道：“先生，他们还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月支王城里可不止这些大军。”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他若是想再多活几年，至少在这个冬天不会想着来找我们的麻烦。”
箭已经射出，倘若王城里的单于执迷不悟，他不介意去亲手毁了那座皇宫，眼见，就要下雪了。
先锋将军带领大军被人消灭的消息，就像是一阵旋风刮过，迅速传遍了整个王城，震撼了匈奴大军，也让王城的百姓一时哗然。
试问，谁敢在离王城几十里外的石窟之上狙击匈奴大军？
单于大王就是动一动手指，也能将那座山给踏平了。
也是不少的百姓警告自己的家人，毕竟石窟住着他们心里的神佛，每年都要去拜上几回的地方。
万不可因为一个先锋将军，而背弃他们心里的神。
单于大王的反应却让朝堂上的大臣们迷惑不已，不顾此事可能成为王城的笑柄。
命令军师金不换，至少在明年开春之前，不得再去石窟找麻烦。
金不换心里感叹不已，心道那家伙越厉害，不也证明太子殿下以后的成就越高？
至少在他看来，倘若上虎一直跟在这样高手的身边，不需十年，便能成长为需要整个匈奴王朝仰望的大王。
只是这话他也只能暗自嘀咕，哪敢在单于面前道明？
除非他不想活了。
而令诸臣感到震惊的是，大王竟然在朝上警告某些大臣，不得再对自己的长子出手，否则一旦抓获，诛灭其人一族。
要知道，匈奴内部某人一直对皇后和太子殿下心有不满，暗算对方的事情时有发生。
在此之前，大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甚至皇后带着太子殿下出宫而去，单于大王也没有派人去寻回的意思。
直到太子殿下此次归来，竟然身边跟着一个惊为天人的中原男子，一个能只手灭了匈奴一千大军的狠角色。
谁也不知道大王心里想的是什么，连金不换也不敢问。
城西小巷中的院子里，阏氏的侍女也听到了风声，把这惊人的大事告诉了自己的主人。
阏氏看着客堂外的瑟瑟秋雨，叹了一口气道：“怕是明日，这绵绵秋雨，就要变成满城的风雪了。”
侍女皱着眉头说道：“先锋将军带去了整整一千人马，除了马儿尚在山下，竟然无一人活着回来。”
阏氏闻言一愣，随后淡淡地笑了起来：“说明先生曾经给了他们离开的机会，是他们自己要冲上山去送死。”
侍女叹了一口气道：“那可是上千匹战马哎，小虎也不知道拉去卖了，能换不少银子哦。”
阏氏瞪了她一眼，沉声说道：“若是几十匹倒也罢了，这上匹战马放在哪里，谁敢买？”
她也有些迷惑，先生这分明就是毫不在意送到眼前的钱财啊？
就像当初在王城一样，砍了那些家伙的脑袋，最后却将钱袋扔给了自己和小虎。
至少他在匈奴王朝，就没见过不爱财的人。
想了想，阏氏看着侍女说道：“明日去给小虎买几件过冬的棉袄，再买些吃的一起送去石窟吧。”
既然大王暂时不会去找小虎的麻烦，他师徒两人怕是要留在石窟里修行了。
想想也好，自己的儿子在王城请个老师，怕也不及先生的万分之一。
侍女嘻嘻一笑：“这回去，我得跟小虎要个大大的红包，这可是上千人啊……全都成了先生的剑下亡魂，小虎不得发财了哦。”
阏氏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倒是宁愿他好好地待在神的身边，安心跟先生修行，长大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
大秦皇城，已经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侧侧寒风将极北之地的寒气刮来，便是雪山上的夫子也禁不住加了一件袄子。
便是这样寒气逼人的天气，也没能消除天子的一腔怒火。
因为，来自边关的身份铁牌加上一个大活人，以及太子殿下的奏折送到了他的手里。
边关是秦王心头的一大隐患，为此他不惜将自己疼爱的长子，大秦最猛的两人将军派去了边关镇守，修筑长城。
不曾想到，在徐福身上演过的一幕，在太子妃身边又重演了一回。
天子一怒之下，将赵高落入大狱之中，又当作满朝文武，重责公子亥二十延杖，打得公子亥皮开肉绽，在金殿之上哭爹喊娘。
惊得满朝文武无一人敢上前说情。
最后还是左相李斯上前替公子亥求情，这才算是将此事暂且搁置。
秦王看着满朝文武冷冷地呵斥道：“朕派出的徐福你们敢动，替朕镇守边关的太子殿下你们也敢动……再有以身试法之人，诛三族！”
众臣于一片惶恐声中退朝，禁军护卫带走了一身是血的公子亥。
秦王带着李斯一路来到了书房之中。
眼下的天子谁也不信，却不能不相信公子苏的岳丈大人，说到起来都是一家人了。
宫女送来热茶后便悄然退下，秦王皱着眉头问道：“以左相看来，这是赵高出的主意还是我那不争气的家伙的心思？”
李斯心里纵然有一百个不满意，也不好在这个关头跟赵高过不去，他也知道天子喜欢这家伙。
否则，凭他做的那些事，便是砍头十回也不冤。
想了想，只好苦笑道：“赵高怕是没那么大的胆子，毕竟上回大王已经重重地惩罚了他一次，他若不想死的话……”
秦王重重地拍了拍坐下的椅子，怒吼一声道：“我上回便警告过他要，老实待在皇城莫要给我惹事，他这是作死吗？”
无论是秦王还是李斯自然明白边关对大秦天下的重要，否则也不会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和财力，去打造那道长城了。
君臣两人怔怔地闷了半晌，秦王才问道：“青儿好好地在皇城待不住，怎么想着跑去陪太子？”
李斯一听吓了一跳，按例来说大军在外，家属是万万不能相随。
他也是仗着秦王的恩宠，这才同意让自己的女儿跟着那卖酒的掌柜去了边关。
从他收到的家信来看，自己女儿一路上倒是没有吃苦头，所有的麻烦都让张良的朋友一并解决了。
想到这里，李期只好卖起苦来：“青儿想着边关生活清苦，不放心太子殿下的起居饮食，故而想去照料一二……”
其中的原因李修元还没有告诉相府的小姐，相府小姐自然在书信也没有提及自己的归期。
或许在她看来，公子苏在长城待到何时，她便陪到何时。
李修元离去之前只是警告她千万不要离开太子村，他相信这个聪明的女人应该听得懂他说的话。
秦王哈哈一笑：“旁人不成，青儿倒是无所谓，最好她能跟蒙大将军学一身本事，以后能帮着太子征战天下。”
李斯吓了一跳，揖手回道：“妇人哪能习武？”
秦王一瞪双眼道：“为何不能，太子师从夫子便习了武，更不要说那里带有两个蒙大将军了。”
李斯再告罪道：“臣只要她们夫妻两人在边关安然无恙就好。”
秦王若有所思地回道：“放心，有蒙大将军陪在左右，皇城里的风雨还吹不到那里。”
……
风雪起时，侍女给小虎带来在棉袄和一大堆的零食。
两女同往，还伴着车夫一起，将从王城买的大包小包搬到在石窟上时，才吓了小虎一跳。
嚷嚷道：“姐姐在山下吼一声，小虎就能听见，也能下去帮你帮东西啊？”
一行人踩着地上薄薄的一层雪花，一路往佛堂里走去。
小虎远远就喊道：“先生出来，姐姐送好吃的来了。”
胖手尚放下捧在手里的佛经，看着石壁上的诸佛说道：“看来，这王城的风雪暂时还吹不到这里。”
听到一行人的脚步声，正在煮茶的李修元捡了几个茶杯搁在桌上，往里缓缓到添上热茶。
看着进来的二女和车夫笑道：“天冷，进来喝杯热茶说说话。”
车夫挑了一担子的吃食搁在地上，看着李修元笑道：“先生在此生活清苦，哪像我们待在城里享福。”
侍女捅了小虎一下，摸着他的脑袋说：“夫人说你发财了，你要给姐姐红包么？”
小虎一听，看着李修元嘿嘿笑了起来。
李修元也不说话，掏出一堆钱袋扔在桌上，淡淡地说道：“你们三人一个一个，好像家里还有两人，都有。”
小虎跟着接嘴说道：“剩下的统统给我娘，别想着偷偷地私藏了哦？”
侍女闻言一愣，随后瞪了小虎一眼，嘻嘻笑道：“我哪敢贪没夫人的钱财，小虎你讨打哦。”
李修元摇摇头，接着问道：“城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单于大王会不会再派大军来找我们麻烦？”
侍女也知道先生急着知道城里的情况，赶紧回道：“听说，大王不许朝中大臣来石窟找小虎的麻烦了。”
小虎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先生把他们打怕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刻箭铸炉，雪中来人
侍女将城里发生的事跟李修元说了一遍，又替小虎做了一顿饭，趁着天色尚早便匆匆告辞，往山下而去。
小虎换上棉袄之后一时觉得浑身不舒服，看着李修元和胖和尚问道：“为何大和尚跟先生不用穿棉袄？”
胖和尚哈哈笑道：“等你长大了，就能跟你的先生一样了。”
李修元摇摇头，想了想说道：“明年我带你去大秦的皇城，我弟弟小黑跟你差不多大，他眼下也得穿一件袄子，也得在雪地里练剑……”
再多的道理他不想多说，皇城里有一个小黑，用来鞭策眼前的小虎，在李修元看来是再适合不过。
毕竟同龄人才会找到相同之处，才会产生共鸣。
小虎一呆，他一是没想到先生要带自己去大秦的皇城，二是没想到先生还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弟弟。
这下，他终于找到同伴了。
“先生，小黑是弟弟还是哥哥，他比小虎还有厉害吗？”
小虎捏着拳头吼了几声，顿时也不再觉得穿着棉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李修元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小黑自然是你的哥哥了，到了皇城你就跟着他一起去书院待上几年吧。”
且不论小虎长大后能不能长成匈奴最大的王，至少在他和小黑在这一方世界的时候，可以为他遮挡一方风雨。
还有阏氏，不管她往后还会不会再回到王城做他的皇后。
坐在一旁的胖和尚想了想，看着小虎说：“小虎我可羡慕你啊，能跟着师兄去皇城，还有一个厉害的哥哥，还能做书院的学生。”
小虎想了想，歪着头问道：“先生，皇城的书院很好吗？”
李修元想着坐在雪山下的夫子，想着风雪中练剑的小黑和淑子，淡淡地回道：“那自然是大秦最好的书院了。”
胖和尚想着关于书院的那些传说，望着佛台上的菩萨喃喃自语道：“师兄，夫子是圣人吗？”
“眼下他还不是圣人。”
想着夫子所著述的那些关于儒家的经典，李修元接着纠正道：“但是并不妨碍他闻道之后，立地成圣。”
胖和尚这会却想起了自己已经飞升离去师傅，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成为圣人。”
小虎一听乐了，拉着李修元的衣袖问道：“先生，你也是圣人吗？”
在小虎幼小的心里，虽然不明白何为圣人，但是他从胖和尚眼神里看出了对圣人的敬重之神情。
那么，他眼里的先生肯定也是圣人。
……
当立冬后的第五天，小虎竟然在雪地里练剑又破了一境。
修为突破到了聚气六重，这让李修元感到非常吃惊。
来了石窟之后，他便再没给小虎喝过灵茶，更不要说喝灵酒吃灵药了。
倒是山里时不时来几个百姓上来烧香，让小虎感到新奇之下，渐渐放松了对王城的恐惧之心。
细细想来，自己带着小虎来石窟上修行还真有几分道理。
虽然生活清苦了一些，但是这里有诸佛，还有一个和善的胖和尚，这里的天地灵气也比王城里多了几许。
否则当年的先贤，也不会想着在这里修建一个佛窟了。
这里堪比夫子所在的雪山，倘若小黑跟自己来了此处，倒也不会落下他的修行。
“小黑，你今天练了多久的剑？”胖和尚破天荒在小黑练剑的时候来到了崖坪上，看着站在雪地里的小黑笑了笑。
“快半个时辰了。”小黑笑着回道。
“什么，这下雪天也要练上半个时辰？会不会太冷了？”胖和尚有些不相信，心道师兄也太狠心了。
“不冷，先生说明天冬天要练一个时辰，小虎要变得跟先生一样厉害。”
小虎撇了一下小嘴，想着先生惊人一剑，不知道自己何时和能做到。
胖和尚一时无语，只好闷头望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想了想问道：“小虎，你先生今日又在这石壁上雕刻了吗？”
“先生刚进去一会呢，他可比小虎早起床，估计最少也在这几雪中待了一个时辰。”
胖和尚想起李修元坚持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心道自己怎么当初就没想过要去学学道家的法术呢？
小虎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学着先生的模样安慰道：“我听先生提起过，这符文之道可不好学，没有一百年的功夫，大和尚怕是学不会的。”
胖和尚一愣心道自己哪有百年的心思去学这一道符文？除非师傅当年藏私不想教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转身而去。
小虎撇了一下小嘴道：“大和尚你一来，小虎就忘记自己究竟斩出多少剑了。”
胖和尚和小虎不知道的是，李修元也在练剑。
早起的胖和尚自去做早课，虽然眼下石窟的几个师弟外出云游还未归来，但是每日的功课他去不敢偷懒。
早起的李修元先是在风雪里捏着一把竹剑练上半个时辰的练，拔剑术，一剑斩雪都不能少。
一剑斩雪眼下还只能一剑斩去三二朵，就算这样的成绩李修元也非常满意了。
他估计沐沐和南宫如玉怕是要花上五年的功夫，或许才有可能斩去一朵雪花。
毕竟改了修炼的方法，等于是质的转变。
而打从东海边上自悟了拔剑术以来，他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就差有一天老道士把轮回剑拿出来，用轮回剑练习拔剑术了。
他不知道无花公子眼下是什么修为，但是单论拔剑术，怕是无人能及了。
他相信，应该还没有人想着把拔剑术练到一种极致。
谁不是先将长剑出鞘，然后在大骂声中出招拼命啊？
只是，出抬也是出剑，倘若自己出剑的速度比别人快了一倍、二倍，或者更快，那岂不是更省心省力？
就像他挖坑埋人一样，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
入冬之后，每天午间李修元都会让小虎睡一觉，说是要保证足够的睡眠。
而每当这时，都是胖和尚坐在佛堂里煮茶，李修元捏着一枝铁箭铭刻。
山间寂寞如雪，再加上铁箭堆积如山，闲着也是闲着的李修元，便打算再铭刻一些符箭。
哪怕走的时候给胖和尚留下几枝，给阏氏留下几枝防身。
还有不久后要离开长城的公子苏夫妻两人，以及孟姜和蒙大将军。
符箭不是无敌的存在，却也能在关键的时候保住这些家伙一条性命。
每天小虎中午睡不够一个时辰就会醒来，说是被先生手里若有若无，小刀跟铁箭的摩擦声惊醒。
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自去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看着胖和尚笑道：“先生这声音想听听不仔细，不想听一会又钻进了小虎的耳朵。”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因为下雪后他着急斩雪，练得狠了一些。
胖和尚看着他笑道：“你要是也像师兄这样，那这天下的修士估计都得羞死才对。”
小虎从桌上拿起一枝符箭，手指在黝黑的箭身缓缓拂过。
感受着指间传来凹凸不平的感觉，还有那股莫名的恐惧之力，眉梢忍不住微微挑起。
想着这一箭射出不是山崩便是一道火焰燃烧起来，小虎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神箭吗？”
小虎喃喃自言自语道，明亮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喜悦，他知道先生早晩也会将这神奇的箭法教给自己。
那么自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神箭。
有了神箭，他也不再会作帮梦恶，不再害怕被某些人欺负了。
喀喀金属摩擦的声音不停响起，听在小虎的耳朵里仿佛不像之前那么刺耳了，因为这也将会是他的神箭。
李修元停下铭刻，将铁箭轻轻搁在桌上。
看着小虎淡淡地回道：“这个冬天你好好练剑，明年到了皇城，我再让小黑教你如何射箭。”
他不知道阏氏有没有教小虎学习射箭，眼下他身边的弓箭太重，并不适合眼下的小虎。
或许等到明年，小虎的力气再大一些，就能在书院的雪山上，跟着小黑一起学习如何射出自己想要的那一箭了。
胖和尚想了想，哈哈笑道：“修行的道理就是贪多嚼不烂，师兄你这教孩子的方法倒是有理。”
小虎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虎就等见到小黑哥哥的时候，再说。”
就在小虎为先生铭刻符箭兴奋不已的时候，李修元又做了一件让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一日大雪纷飞，做完早课的胖和尚却感觉到石窟外面有一道热气扑来。
于是忍不住出了佛学，绕到崖坪后面的一处角落。
只见小虎守在一旁，小脸通红，一脸的兴奋，在他面前有一个热气腾腾的香炉，天空的雪花落下，发出滋滋融化的声音。
胖和尚一愣，忍不住问道：“师兄这哪来这么多的铁器？”在他面前分明就是一座用铁水融化，重新铸造的香炉。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月支城的家伙不是来了两回，送了无数的兵器吗？我拿来何用，难不成再还给他们不成？”
胖和尚一听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喃喃自语道：“这杀人的刀兵一朝化成铁水，最后却成了佛前供奉香火的器物，真不可思议也。”
李修元望着眼前这座将要成型的香炉，淡淡地回道：“当年我曾用更多的刀剑铸了一座巨型的剑碑，为的便是警告后人不要妄为……”
小虎看了半天，摇摇头问道：“先生这香炉太大，怕是搬不进大殿里去哦。”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胖和尚说：“石窟外面的石壁上不也是雕刻的有菩萨吗？你明年春开找个修个石台，将这香炉搁在外面，一样可以烧香拜佛。”
胖和尚点头回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往后这家伙可就是石窟的宝贝了。”
正在两人说话时，小虎捏着竹剑跑了过来，拉着李修元有衣袖说道：“先生，山道上有人来了，好像是小虎认识的熟人。”
李修元闻言一惊，起身往石窟的崖坪前走去。
边走边问：“是上回来的那几个家伙吗？”胖后尚也跟在他的身后，皱着眉头说道：“这样的风雪天，谁会来礼佛？”
小虎指着山道上踏雪而来的人影摇摇头：“不是姐姐他们。”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匈奴军师金不换，大王有请
听着崖坪上有人在说话，低头赶路的来人忍不住抬头往三人望了过来。
“军师，他是大王的军师金不换！”
眼尖的小虎一眼就认出来人的模样，禁不住大吼一声道：“军师大人，你是要来害小虎的吗？”
虽然眼前只有金不换一人，但是小虎依旧不相信这家伙。
如果要动手，还不如让先生把他一剑斩在山道上了。
金不换一愣，赶紧抖落蓑衣上的积雪，拱手说道：“三位莫要误会，我只是奉了王命，来此跟你们说说话。”
大王要召因太子回朝，而这一趟苦差谁也不愿领，谁不怕死啊？
这先锋将军带着一千大军没有一人回城，连左右将军都不敢前来。
最后无奈之下，身边军师的金不换不得不亲自跑上一回。
眼见对方没有拿出武器，李修元喝住了小虎，看着金不换冷冷地说道：“既然没有恶意，那便上来说话吧。”
说完拉着小虎的手往石窟里走去，这跟二军对垒不斩来使一样，有话也不能站在雪地里说，这个礼节李修元还是要给金不换的。
当金不换在佛堂里落坐，看着身着棉袄红光满面的小虎不由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跟着不可思议地说道：“我以为太子殿下被有绑架，在石窟受苦……”
小虎一听怒了，皱着眉头呵斥道：“谁在胡说八道，是你们想要杀小虎，这是小虎最尊敬的先生，这是大和尚。”
想了想不对，又跟着说道：“只有王城才有坏人，这里没有。”
金不换闻言再叹，跟大和尚和李修元揖手问道：“敢问先生大名，来自何方？”
李修元一听乐了，看着他静静地回道：“我叫李修元，来自大秦皇城，军师大人今日冒雪来此，所为何事？”
沉默了片刻，金不换突然说道：“李先生，可否让太子殿下随我回王城？单于大王很是想念……”
“不去！”小虎吓了一跳，旋即高声大喊了起来。
金不换神色凝重，义正词严地说道：“殿之事关系重大，你已经出来许久，希望你能跟为臣一起回去。”
小虎拼命地摇摇头：“打死我也不回，你死了这条心吧。”
金不换无可奈何，只好看着李修元求助，这来就是一件没谱的事，奈何大王心血来潮，突然想起自己的太子殿下流落在外了。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同样流落在外的皇后娘娘了。
“此事没得商议，除了小虎自己同意，便是他母亲来此我不行！”
李修元的态度非常坚决，他不相信匈奴的任何人，尤其是反复无常单于。
从他跟公子苏的交谈中，便知道这家伙是一个言而无信，反复无常的小人。否则也不会被蒙大将军带着秦军一路追着打，赶回大漠了。
如若不是这样，身为皇后的阏氏只怕也不会宁愿带着儿子在荒漠上流浪，也不愿回到王城。
若不是自己那夜遇上，从马家杀手中救下母子两人，阏氏估计也不会随着自己一同往月支城而来。
他答应过小虎，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明年春天到了大秦皇城之后，他还要带着小虎去书院跟夫子修行，怎么会让金不换带回月支城，说不定熬不过三天，小虎就会被某人害死。
只要他还在这里，此事不容半点商量。
金不换皱了皱眉头，皱着眉头说道：“殿下在你手里，你也不能威胁大王对你承诺一些什么，你们也决定不了他的未来。”
李修元看着他冷冷地回道：“小虎是我从杀手的刀下救回来的，那遇险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大王给他什么承诺？”
“你们只会派出千人大军来杀他，你跟着一个反复无常的大王还能有什么远大的前程？不如你跟着我小虎吧。”
李修元气不过，干脆怼了回去。
小虎捏着拳头叫道：“对，小虎那一些差点就死了……小虎的命是先生的。”
胖和尚听着三人的对话，一时间沉默无语。
心道难怪这男孩如此眷恋师兄，原来有救命之恩了？
若问人什么时候最脆弱，自然是生死一刹那了。
更何况小虎这样的孩子，竟然为杀手所袭，这个单于大王，看来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太子了。
如果明年开春之后李修元带着小虎去大秦皇城，想来用不了十年，等这孩子长成参天大树，只怕就是单于大王的噩梦啊。
因果与他无关，便是胖和尚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替两个添上热茶。
而金不换一听李修元的话，心道你这话要是给大王听见，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就算要跟，那也是许多年以后，等太子掌权之后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金不换只好再次说道：“大王已经严令，不许大臣再做出伤害太子殿下的事情了，这事在王城都传开了。”
见李修元不吭声，金不换继续说道：“要不，先生带着殿下回王城看看，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小虎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李修元不想反驳，平静地看着金不换问道：“你给我保证安全？说说看，你一个军师能给我什么样的安全？”
金不换神色微微一滞，一时回答不上来。
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一咬牙说道：“若是先生跟大王谈不拢，我保证你们离开的时候宫门没有关上，如何？”
在金不换看来，以李修元的本事，只要自己不关上宫门，师徒两人还不是如去自如，谁能拦下两人？
除了大王，谁又敢拦下两人。
说到这里，金不换苦着脸说道：“太子不回，我这也回不去王城，我的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啊。”
李修元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明知金不换在耍无赖，却也不好真的拒绝他。
心道那就看一眼匈奴单于长什么模样吧。
来此一回，没有见到大秦天子，总得见见匈奴的大王吧？
想到这里，心里盘算了一番，看着金不换说道：“还有五天便是冬至，那日巳时一刻，我跟小虎来见你们大王。”
“先生不可，大王反复无常……”小虎急了，跳起来说道。
李修元伸手拉着他坐下，淡淡地说道：“我说过，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今天是，明天也是。”
听到这里，小虎才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小脸涨得通红。
看着金不换狠狠地说道：“军师你要是敢害小虎，先生便一箭将你们皇宫毁了！”
金不换苦着脸说道：“殿下你不可能怪我啊，最多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跑路了。”
李修元一听哈哈笑了起来：“告诉你们大王，可别想着玩阴的，否则你们那座王城经不起我们师徒两人折腾。”
金不换闻言一惊，脱口回道：“先生威武，在下回家一定如实转告大王。”
胖和尚叹了一口气，说道：“既已办完事，那便请回吧。”
金不换得到了李修元的承诺，感激不尽，起身拱手说道：“请先生放心，下在一定保证两位的安全。”
……
直到金不换满意地告辞离去，小虎这才嚷嚷了起来。
从柜子里拿出瓜子出来嗑，看着李修元说：“先生小虎回去会死在他们手里的，有好些人想害死小虎。”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别怕，我带你回去是让你看清楚一些人的嘴脸，以后才不会上当受骗。”
从外面回来的胖和尚看着师徒两人问道：“师兄难道不怕单于大王强行留下小虎？毕竟回到王城，便是他们的地盘了。”
李修元呵呵一笑：“这离冬至不是还有几天吗？足够我们做出一些安排了，倘若他真的出尔反尔，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小虎这才点头笑了笑：“小虎就跟先生一起大闹皇城，不能轻饶了他们。”
胖和尚想了想问道：“师兄还会回到这里吗？”
“为可不会？”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明年开春之前，我都会留在此地，等着王城的大王给我送人头过来。”
这一刻的李修元突然换了一种思路。
他要像华生当初在三镇外的草原深处一样，在大漠深处跟匈奴的单于硬扛几回，让他再没有力气去找公子苏的麻烦。
本来没有理由的他，现在为了小虎倒是可以在月支城大闹一回。
就在金不换离开的当天，李修元带着小虎两人在天黑之前悄悄地摸进了月支王城。
有了李修元的隐身符，当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城门处时，小虎差一些叫惊叫了出来。
先生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他还需要怕什么？
李修元带着他去市集买了一堆煮熟的牛羊肉，在掌灯时节敲开了城西小巷院子的大门，吓得侍女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许久不见儿子的阏氏最开心，抱着小虎亲了又亲。
然后看着李修元问道：“先生怎么想着回来了？你们进城有没有给人注意到？”
有了小虎出城被有瞧见的经验，阏氏眼下不得不防。
小虎摇摇头，嘿嘿笑道：“先生有宝贝，那些家伙看不见我们，娘放心。”
李修元将买来的肉食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这些都是热的，先吃饭吧，有话一会再说。”
小虎欢叫一声，往客堂外跑去：“姐姐拿碗出来，小虎要饿死了。”
两人侍女闻到了肉香，嘻嘻笑道：“你这一回来就去买肉，是不是山上饿坏了？”
一顿饭吃完，侍女带着小虎去洗漱歇息，阏氏煮了一壶茶，等着李修元告诉他最后的决定。
“单于的军师今日来找我们……”李修元缓缓地将白天发生的事，跟阏氏说了一遍。
阏氏一听皱起了眉头，她倒不是惊讶金不换去了石窟找小虎，她只是有些犹豫，此行值还是不值。
对于单于，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也不相信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会饶过她们母子。
不过，李修元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她要让小虎看清更多人的嘴脸。
“我只是带小虎去看看，你们要做好准备，开春之后我们就离开大漠，我要带小虎去大秦皇城读书。”
想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计划提前告诉了阏氏。
“人不要带太多，留下两个妇人看住这院子，你带上两个侍女还有车夫吧。”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等小虎长大以后，再回来。”
阏氏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回道：“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先挖坑，再进宫
便是回到月支城的第一夜，李修元也没有歇着，踩着漫天的风雪，一路悄然往城北而去。
既然有可能跟单于大王翻脸，他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就像当年在蛮荒的定安城一样，只是他现在可比当年熟练多了。
既然还有五天的时间，他要花上两个夜晚的时间在城门之处，剩下的两晚花在单于大王所在的宫门之外了。
虽然金不换跟他做出了保证，只是他信不过这家伙。
天空的雪花缓缓地落下，城门处的护卫早就钻进了被窝，这天寒地冻时节，有什么好守的？
城门一关，诸事与我无关。
压抑住心里的激动，李修元仿佛来到了定安城的南城门，右手握着手里的铭刀，缓缓地在黑色的城墙上移动，仔细感受每一道笔画在石墙上触感。
他雕刻得很仔细，坚硬的石墙在手他手中更为坚韧的小刀移动之下，雕刻出一横一竖如艺术品样的符文。
石墙上那些鱼鳞一般的纹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雨雪，便是再加上一道若有若无的符文，远远望去也无法辨认。
更不要说一夜过去风雪交加，待到天亮之时，早已分不是清是石墙，那是雪花了。
跟石窟前的那道大阵不同，李修元每一刀的力度并不是很深。
他只要清晰的纹线路以一种平淡的方式组成一道简单的符文，而且还是一次性的，只要他能跟小黑安静地离开。
这道符文就会在时间的长河里继续沉默下去，直到有一天不堪岁月之力倒塌在荒漠之中。
从戌时过关到将近子时，李修元终于离开了城门之处。
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一轮雪月，李修元深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往城西而去。
回到院子里，远远隐隐传来小虎的呼噜声，以及磨牙的声音。
正准备进到客堂去煮一壶热茶暖暖身子，放出的神识却听到了小虎在说梦话：“先生，不要丢下小虎，他们会杀了我。”
李修元心里一痛，喃喃自语道：“这话应该让单于听听。”
沉默地点着了桌上的小火炉，拎着一壶雪水加上去。
忙了一夜，随着屋里温度长高，他的心却暖不起来。想到梦里的小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小虎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无论如何，不应该让这么小的孩子受到伤害，更何况阏氏身为皇后，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不管以后的年年月月，这一方世界会洪水滔滔，眼前的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倘若这方天道因此而责怪他，他宁愿带着小虎前往大秦的皇城之后，便做好随时被一脚踢走的准备。
捧丰一杯来自天山的灵茶，门外是漫天的风雪。
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若是这会在皇城，倒是可以请你喝一杯啊。”
若问皇城谁还能跟李修元于风雪之夜守着一壶灵茶，笑看一方世界的风云变幻，当数书院的夫子了。
……
早起的夫子，站在山间望皇城，身后是迎风舞剑的小黑。
自从哥哥去了长城，小黑很少回四十七号酒肆了。
除非淑子陪着他回去给老师打一瓮酒回来，否则他都是待在雪山之上陪老师。
风雪中的小雪虽然还没找到斩雪的要领，可是李修元却将拔剑术教给了他。
眼下他的出剑比淑子快，比张良也要快。
望着隐于漫天雪雾中的皇城，夫子片刻沉默之后，淡淡地说道：“小黑，我看明年春天，你哥哥应该从长城回来，你的剑法练得如何了？”
小黑嘿嘿笑了笑：“等到哥哥回来，小黑肯定能斩落一朵雪花。”
夫子扶须笑了笑：“那你淑子姐姐呢？”
小黑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回道：“淑子姐姐有一半心思在张良哥哥身上，怕是要比小黑慢一点吧？”
夫子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哥哥说得有道理，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你淑子姐姐了有张良，自然没有你心思这般简单了。”
正说话间，山道上传来了淑子如银铃一般的笑声：“老师，你说修元大哥何时才能回来啊？”
小黑摇摇头，吼了一声：“淑子姐姐，小黑已经练了好一会的剑了。”
“别急，我就来跟你一起斩雪！”淑子身后并没跟着张良，听着小黑一喊，她禁不住加快了脚步，踏雪而来。
夫子将目光望向遥远的北方，静静地说道：“归去来，胡不归。”
……
早起的小虎要去拍先生的门，却被站在客堂外的阏氏叫住了。
心细的女人昨夜直到李修元回来，替他打开沉重的大门后，才安心睡去。
既然先生半夜才回，自然是去准备跟小虎进宫的事宜，早上时光，她要让先生多睡一会。
久不见自己的儿子，阏氏想给他做顿好吃的，于是便问道：“冬至你怕是无法陪娘一起过，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先把节过了。”
小虎点了点头，笑道：“冬至那天先生要带我去见单于，估计到时候打完一架，又得回石窟去，眼下只有那里最安全。”
阏氏自然知道小院虽然安全，却耐不住大军的围困。
小虎和先生倘若真的跟某人动起手来，自然是一路杀往城外，往石窟的方向去了。
先生的本事阏氏不会怀疑，便是匈奴王朝的那几个老家伙加起来，怕也不是先生的对手。
更不要说先生还得花上许多心思，提前做好准备了。
小虎想了想嚷嚷道：“小虎许久不曾吃过烤羊肉了，娘让姐姐去买回来吧，小虎有钱。”
阏氏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回你先生已经给了许多了，往后数十年我们都不用为吃穿发愁。”
小虎这才想起来上回给的钱袋，于是凑上前上声说了几句。
阏氏摸着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笑道：“姐姐自然会给我的，她们以后没钱花，我还不得一样给她们？”
“先生做了一件大事，连单于都想不到的大事。”
小想咧着嘴笑道：“先锋将军他们的刀剑兵器，全都先生熔成了铁水，铸成了一个大大的香炉，搁在菩萨的脚下哩。”
小虎一番无心之语，却让阏氏震惊不已。
将上千人的兵器熔炼，重新铸造了一座香炉，这只怕只有先生有这样的能力了，
想了想，阏氏拉着小虎的手说道：“等春天离开之前，我得去石窟给菩萨烧香，看看先生在哪里制造出来的奇迹。”
“是神迹。”
小虎想着胖和尚说的那句话，忍不住纠正道：“大和尚说，先生就是神仙。”
没错，在小虎心里，先生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仙。
这一夜，小虎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烤羊肉，却吃到了从来没有尝过的美味。
因为昨夜师徒两人逛市集的时候，李修元买了不少的香料。
正好阏氏让人买了半只羊回来，于是便动手煮火锅。
院子里煮了二锅肉，五个下人一锅肉，李修元三人一锅肉。
小虎还没开吃，门外的侍女就冲了进来，看着阏氏说：“夫人这是毒药，不能吃哩。”说完间小脸椒得通红，一边吐着气一边嚷嚷。
小虎不信，夹起母亲搁在他碗里的羊肉咬了一口，跟着也哇哇叫了起来：“先生这是毒药，不能吃。”
李修元摇摇头：“慢慢地，仔细地吃完这一块，再说。”
见怪不怪的他，哪里会理会侍女和小虎的表情，自己夹起一大块羊肉，慢慢吃了起来。
阏氏不信，跟着也吃了一块，正准备吐出来的瞬间。
小虎又吼道：“母亲太好吃了，可不能吐出来，慢慢吃，吃完再说。”
说完又看着侍女笑了起来：“姐姐要是嫌不好吃，一会给小虎端过来。”
侍女小脸一红，扭头往客堂外路去，边跑边喊道：“姐姐等等，我也要吃。”
李修元看着小虎和阏氏说：“大漠寒冷，冬天吃上一锅火锅才算得上是美味，回头我把这香料写给你们，以后想吃了自己动手。”
阏氏一边给小虎夹菜，一边笑道：“没想到先生修为高绝，连做的菜也这么厉害，我和小虎可从来没有尝过。”
小虎嘿嘿地笑道：“回到石窟小虎再做一顿给大和尚吃。”
吃了半锅肉，阏看着李修元紧张地问道：“进宫事宜，先生都准备好了吗？会不会有危险？”
李修元摇摇头：“既然已经决定，我自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难不成等着他们为难我们不成？”轻轻地放下碗，平静地回道。
小虎轻声跟阏氏说道：“娘，有先生在，你莫要操心。”
看着阏氏紧皱的眉头，李修元叹了一口，伸手蘸了一滴酒，在桌上缓缓地画了一个城堡。
少顷，又在城堡保画了一枝箭。
阏氏刚想开口，旋即又闭上了嘴，只是瞬间她便明白了李修元的意图。
在别人眼里如铁桶一样的皇宫，在先生看来只需要一枝箭而已。
或许一枝普通的铁箭，便能一惊皇城，让单于大王头疼不已。
小虎还没吃完，李修元身起身回屋歇息，他要先睡一会儿，夜里再继续完成城外处的那一道符文。
直到李修元离开，阏氏才幽幽说道：“小虎你说的不错，先生就神仙。”掏出手贴替小虎擦去嘴角的油渍，柔声说道。
“嗯，先生自然是神仙，不然哪里做得出这样好吃的羊肉？”小虎嘿嘿笑道。
“我已经等不及春暖花开了。”
阏氏静静地说道：“娘带着两个姐姐，跟你一起去大秦的皇城。”
在她看来，只有远离这座没有温度的王城，自己母子才能有一个安静生活、学习的环境。
更不要说，小虎还要继续跟着先生修行。
想了想禁不住自嘲一声笑道：“只怕打死你父王，他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荒漠遇到神仙一样的先生，再教你一身绝世的修为吧？”
小虎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虎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母亲。”
阏氏心中一疼，轻轻将自己的儿子揽入怀里，安慰道：“别怕，估计你先生就是想去皇宫里看看某些人的模样，让你记住自己的仇人。”
小虎从她的怀里抬起头，反过来安心道：“娘你也别怕，你没见先锋将军一千人马，连一根骨头都找不到了，先生说全做了山上的肥料。”
“真的？”阏氏吓了一跳，坑杀千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竟然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更不说那些刀剑都会做了一座香炉。
这往后的年年岁岁，便是前往石窟烧香见佛月支城的百姓，怕也不知道有某一天，那弯弯的山道上，曾经坑杀了单于千人大军。
而这一切的起因，皆因某人想要灭了自己母子两人。
这个轮回因果，怕是要单于大王自己去承担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呼一何怒，子曰又何苦
单于大王和金不换数着手指着，等着冬至之日的到来。
因为大王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拐走自己的儿子，还能让小虎死心塌地跟着他，连他这个做父王的都不加理会。
李修元花了四个晚上，在城门处，在皇宫的大门外，准备了两道符文。
就像是贪玩的孩子在大年夜之前准备了两个巨大的烟花，只为在某一个时刻到来之际惊艳身边所有的亲人。
就在忐忑不安中，阏氏在冬至这天早早就起来，煮了一锅肉粥。
唤醒小虎洗漱之后，守着他吃了两碗粥，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李修元问道：“先生离开王城往大秦之前，会来通知我吗？还是说我们约好日子就动身？”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就立春那天吧，夫人先收拾好行李，那天我跟小虎来接你们。”
小虎拉着阏氏的手笑道：“娘一会可别出门哦，今天没准先生会在城里放一个大大的烟花，你和姐姐等着看热闹就好。”
阏氏给小虎换了一件新袄子，一双新靴子，就像是要过年节一样，让小虎瞬间有了一种王子的感觉。
李修元依旧一身比夜尤黑的长衫，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是绵绵秋风，一个是凛冽的冬日。
送出大门，阏氏站在大门石阶上挥手说道：“要小心啊！”
李修元挥手回道：“我们是去赴宴，该心惊是他们。”
小虎嘻嘻笑道：“娘，回去吧，一会等着看大戏！”
两个侍女站在阏氏身后问道：“夫人，小虎这是要去哪？”
阏氏叹了一口气：“他们……他们这是要去掀翻宫里的那座金殿啊！”
呜呜声中，天空飘落的雪花突然间停了下来，天空只有风声，却无雪花飘落。
两人绕出了小巷，才叫了一辆马车，缓缓往单于所在的皇宫而去。
“先生，我的心在呯呯直跳！”
“先生，你怕不怕？”
“先生，我们一会要待多久，我想大和尚了。”
“你心要是不跳，就是死人！该怕是应该是他们，既来之则安之。”
端坐马车里，李修元看着这个银装素裹的王城，心道这回离开，怕是相见无期的。
马车只在皇宫大门处稍作停顿便一往直前，连车夫也吓得不知所措，只有守在大门处的守卫知道，太子殿下今日回来了。
今日，有好戏看了。
远远地，看到了金殿的一角，李修元带着小虎下了车，打发车夫先行离开。
作为王朝的太子殿下，小虎有自己骄傲和执着，他要给先生介绍眼前这些景致。
而在李修元心里却叹了再叹。
大秦皇城里的秦王有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匈奴王朝有太子有一个不小心的老爹，只是换了一处城池，其形其景何其相似？
握着小虎的手，李修元心里突然有一些怪异的感觉。
“小虎，你母亲给你吃了什么？这真气乱窜，又要破境了。”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小虎摇摇头：“没吃什么，不就是吃了两天火锅，两天烤肉么？”
李修元探寻之下，小虎的丹田有两道气旋如波涛卷动，一道小小的气旋正在慢慢地形成，这正是即将破境的征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孩子。
在他看来，就算匈奴皇宫中高手如云，只怕是单于大王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久之后就要筑基了吧？
李修元没有拔苗助长的心思，却不料小虎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金殿之上，金不换双耳颤动，双眼微微眯了眯。
跟单于轻声说道：“大王，太子殿下来了。”
“来人！”单于头曼冷冷开口说道。
“臣在！”右将军上前一步回道。
单于头曼冷冷地喝道：“打开金殿中门，朕的太子回朝了！”说完，静静地看了右将军一眼，那意思只有两人明白。
分明就是，机会只可能有一次，你可绝对不可失手！
右将军领命回道：“臣领命！打开中门！”右将军恭敬领命，旋即转身离去。
一时间金殿上的众臣纷纷议论了起来，因为除了金不换一大王，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会在今日回朝。
冬至之日，太子回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沉重的中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大手牵着小手，身后跟着一队显得紧张的护卫。
拉着先生大手的小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先生别怕，单于就是只病老虎。”
这一刹那，天空中露出一抹冬阳，一道金辉照耀着将要踏进金殿的师徒两人。
如九天神佛，降临人间。
只听一阵铿锵声起，从金殿里涌出数十个身穿盔甲的护卫，在大师徒两人面前排成两行，仿佛是要给师徒两人一个下马威。
小虎紧紧地牵着先生的手，看着眼前的护卫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吗？给我死开，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们？”
小虎心里害怕，却也知道不能失了先生的威仪，自己怎么说还是太子殿下呢！你们这是要找死吗？
护卫们扭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右将军，没有吭声。
小虎气得上前一脚踢出，只听“呯！”的一声响起，离得最近的护卫被他一脚踢出飞出数丈，一直滚到右将军的脚边才停下来。
“右将军好大的威风，是不是你派人来暗杀小虎的？”
小虎直接无视金殿上一脸怒气地单于，而是直接怒上了右将军：“都有谁想杀小虎，出来给我看上一眼。”
右将军是头曼单于最喜欢夫人小瘀氏的哥哥，也是王朝的国舅大人。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若不是看到大王近在眼前，他立马就想翻脸，一剑斩了眼前的师徒两人。
奈何众臣眼睁睁地看着，便是他也不敢在此时发怒。
于是，只好挥手摒退了所有的护卫，淡淡地说道：“我怎么会派人暗杀太子殿下？臣下可没那个权力。”
心有不甘的右将军，干脆将锅甩给了高高在上的大王。
眼前护卫纷纷撤离，李修元带着小虎一步一步往金殿里走去。
无视眼前的右将军以及众臣，跟单于身边的金不换点头道：“军师大人，在下应邀面来，有事请说吧。”
金不换也没想到师徒两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心道怎么着你也得先问候大王吧？
看着单于大王紧皱的眉头，金不换呵呵一笑道：“李先生请先见过我们头曼大王吧，太子殿下你的母亲呢？”
金不换不问还好，一提起自己的母亲，小虎不等先生开口，指着殿上的头曼大王怒斥道：“你算哪门子大王，你想杀我明说！”
“轰！”的一声响起，金殿上的群臣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没料到，太子殿下回朝的第一件事，便是指着大王臭骂了起来。
“大胆！大王也是你能呵斥的？还不请罪！”
不等金不换开口，右将军先行大吼一声，锃地抽出了腰畔的长剑，指着师徒两人吼道：“立刻向大王请罪！”
“算了！”
头曼单于难得见儿子一面，自然不想多事，看着小虎冷冷地问道：“朕何时想要杀你了？”
小虎一听更怒了，跟着呵斥道：“你让母亲跟小虎去出使月氏王朝，我们刚到没有多久，你们让大军攻打月氏，这不是要杀小虎跟母亲吗？”
“先生说母毒尚不食子，单于你比先生说的老虎还要毒辣几分！”
小虎一旦开骂，便滔滔不绝，似要将心里的委屈一一发泄出来，哪里管金殿上的大王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旋即转身又指着右将军吼道：“便是你指挥大军进攻月氏，你是嫌小虎挡住了小瘀氏生的王子吗？你是想要让月氏杀了小虎跟母亲才满意吗！”
三言二语，小虎将这些摆不上台面，也无人敢摆上台面的话在众人面前摊开。
气得右将军怒吼道：“反了你这个逆子，你这是想死吗？”
“见过大王，在下来自大秦皇城，这个逆子，好像还轮不到右将军骂出口吧，就凭他这句大不敬，在大秦，便可以诛三族了！”
握着小虎的手，李修元可以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显然是已经憋了不多少日子，一旦发泄出来，可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小虎于瞬间感受到了先生手里传来的温度，止不住一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指着右将军骂道：“右将军你听着，待到小虎长大，第一个砍你的人头！”
“右将军你听着，待到小虎长大，第一个砍你的人头！！”
将要筑基的小虎，以丹田中仅有的真气吼出这句话，顿时在金殿上回响，并一路冲出金殿，在风雪的皇宫上盘旋，飘散出去。
不一会，几乎整个皇宫都听到了太子殿下的一声怒吼！
这是一个不到六岁孩子对右将军的控诉，也是一生的宣战！
就连朝中大臣们也吓了一跳，看着右将军的模样，众臣一时觉得眼皮乱跳。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小虎那一道浑厚的真气！
这可不是普通凡人所能有的力量，倘若真的让太子殿下长大成人，右将军怕是很难保住自己的人头！
仅仅凭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不管他是受命于自己的妹妹，还是那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王。
便是金不换也吓了一跳，仿佛看到有一天成为大王的小虎手起刀落的模样。
毕竟，小虎有一个连他都看不透的先生。
只要给小虎十年的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我跟你们拼了！”右将军再也顾不得座上的大王没有吭声，而是仗剑往师徒两人冲了过来！
剑气熊熊，让李修元感受到了右将军元婴之境雄厚的力量。
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小虎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右将军喃喃自语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几近疯狂的右将军以无敌姿态，每踏出一步，都可以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力量，这也是他作为王朝右将军的底气！
就在头曼大王皱紧眉头思索要不要喝停大军疯狂行为的一瞬间。
就在金不换作为大王军师将要喝停右将军的一刹那。
就在金殿下众臣的一道道惊呼声中。
“锃！”的一声，一道剑鸣在金殿上回响开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呼一何怒，子曰又何苦
只是一声剑鸣，便惊得金殿上的一帮朝臣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眨眼太久，只是电光石火之间，金殿上响起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咣当！”一声响起。
众臣抬头望去，只见地上掉着一把长剑，右将军捂着右手脸满脸惊恐地看着离他不过三尺的师徒两人。
而此时的李修元已经长剑归鞘！重新挂回了腰畔。
谁也没有看见他是何时出剑，又是怎么伤了右将军。
众臣只知道，王朝战无不胜的右将军，败在了太子殿下的先生手里。
一声剑鸣，别说众臣，连大王和军师金不换两人都没有看清楚。
一切便结束了。
单于大王高坐龙椅之上，金不换站在他的下首，两人静静看着殿下的师徒两人，以及惨叫中的右将军。
挥挥手，单于终于发话了：“右将军你有些过火了，本王还在这里，你先行退下吧。”
奇怪的是，大王既没有责怪太子殿下师徒两人，也没有去呵斥右将军，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话，便挥手间摒退了右将军。
右将军挨了一剑，用自己的鲜血证明他不是李修元对手之后，不甘心地往金殿处走去。
他还有更多的后手，等着大王的一声令下。
就在右将军离开的一刹那，金殿里的气氛才瞬间恢复了些许。
金不换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他有些后悔前往石窟把师徒两人召来王城，倘若一会说得不好，搞不好会血溅王城了。
大王的态度，是今日最大的变数，谁都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事。
单于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轻一笑，心道只怕也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敢如此大逆不道，才能活着从月氏王朝逃出来。
金不换看着李修元，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要小心行事，不要再冲动了。
小虎已经惊呆了，他没想到先生二话不说，就砍了右将军一剑。
想了想，好像心里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一些。
就在这时，龙椅之上的单于大王开了口，静静地说道：“李先生，把小虎还给我，我可能对你剑斩右将军，坑杀我千军将士一事既往不咎！”
小虎一听顿时不干了，指着他喝道：“不可能！”
李修元淡淡一笑，回道：“大王说我坑杀了你的千军人马，衣问有人证和物证吗？如果没有，大王又何以服众？”
单于大王一拍身前的龙案，怒吼道：“难不成，朕的千军人马，朕的先锋将军凭空消失了？”
李修元呵呵笑道：“你的先锋将军关我何事，我们师徒只是在佛门之地修行，有没有招惹你们王城的某人？”
李修元哪里会惯着他，冷冷地回绝了单于大王的无理要求。
金不换咳嗽一声，沉声说道：“李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的人马可是在石窟山下消失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除了山间的师徒两人，石窟哪有谁能挥手间挥落千军将士？
李修元更加不会理金不换，看着他笑道：“那也是他们惹了这一方世界的神佛，让他们早早入了轮回，否则如何那些马儿会安然无恙？”
李修元这一句话更毒，刺得大王和金不换说不出话来。这分明是骂他们派出的千军人马，连畜生都不如。
这事只有他一人知道，连身边的小虎和石窟里的胖和尚都不清楚。
那天之战，待到两人从石窟里出来，帮忙打扫战场之时，山道上的火焰已经熄灭，连一根骨头都没有剩下来。
小虎想着那天的一番情形，禁不住皱眉说道：“先生说得好像有道理，那些想要杀小虎的家伙，都凭空消失了哦。”
完了又指着金不换说：“军师那天不是去了石窟吗？有没有在山间找到一根骨头，小虎反正是一根都没见到。”
众臣从小虎凝重的神情中根本看不出他在说谎，也不像说谎的模样。
而金不换更是眉头紧皱，愣了半晌才跟单于大王拱手回道：“臣无能，那日在山间探寻一番，确实没找到一点证据。”
“会不会是因为大雪掩盖了所有的证据啊？”
就在此时，金殿左侧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李修元一望去，只见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跟他一样，身着黑衫的老人。
小虎一见之下，小声跟他说道：“这老妖怪是单于的大祭师，先生小心，他会使妖法。”
在场众臣，连同金换，都清楚大祭师的骇人手段，一时间脸色大变。
金不换看向李修元摇摇头，说道：“李先生，以和为贵。”
一脸阴沉的大祭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看着李修元，淡淡问道：“是你伤了右将军吗？”
他没有再问石窟消失的千人将士，或许在他看来，那只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
小虎看着他的模样也怒了：“大祭师，边你也想要小虎的命么？”
他这句话既是在替自己寻找王朝中清在的敌人，也是在说给身边的先生听。
一旦动起手来，就用不着再顾忌了。
大祭师冷冷地回道：“太子殿下倘若回到大王身边，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李修元在对手出现的刹那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任他闯过诸天万界，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阴邪之人。
“难不成，我要站在这里任你们右将军斩上一剑不成？”
没有退后，李修元针锋相对地回道：“原来大王让军师请我师徒两人来王城，为的是给我摆一个鸿门宴么？”
单于大王脸色更冷，只因他发现眼前的李修元压根就没把他这个大王放在眼里。
而自己的儿子更是像中了邪一样，眼里只有先生，根本无视他这个父王的存在。
“那便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单于大王冷冷地回道：“大祭师，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抓起来！”
“是！”
话没说完，大祭师早已扬起手臂，一道黑烟飘飘然往李修元师徒两人而来。
就在李修元没出招之时，金不换一声大喝道：“且慢！”说完挥手便是拍出一掌，摒退了大祭师。
李修元没想到金不换会出手，小虎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
金殿上的单于大王不用说，根本都还来不及反应，连大祭师一时也傻了眼。
看着金不换呵斥道：“军师这是想要造反么？”
让殿下大臣更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旁人若是沾上大祭师的黑烟，非死即伤，而眼前的军师却分明没事。
却无人得知金不换心里的小算盘，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要在师徒两人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为日后的某一天留一知后路。
金不换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大祭师，这师徒两人是我去石窟请来的，你这突然出手岂不是置我于不顾？”
单于大王摇摇头，沉声说道：“军师此事与你无关，你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退下吧，此事由大祭师来解决！”
小虎想了想，拉着李修元的手说道：“军师你不错，小虎记住你今天的好了。”
金不换眼见目的已经达到，赶紧上前跟李修元递了一个眼神说道：“李先生，既然大五不欢迎你，你还是带着殿下回去吧。”
说完退后几步，干脆躲进了单于大王身后的阴影里。
他的能力有限，也打不过王朝的大祭师，能出言警示，在他看来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
此时的大祭师已经火冒三丈，看向李修元冷笑道：“你们哪都去不了，乖乖给我留在这里吧。”
说完便接着再挥一掌，又是一道更浓的黑烟往师徒两人扑来。
大殿上的人臣一时间脸色剧变，尤其是金不胸，这一瞬间更是化为了隐身之人，悄悄往金殿之后退去。
这哪是要跟人谈判的意思！
这分明是有预谋地挖好大坑，等着李修元师徒两人跳进来。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他终于相信何身身为皇后的颛渠阏氏说单于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了，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想害。
倘若小虎今日不说，他还不知道之前的单于让自己的老婆带着儿子去月氏王朝。
然后反手让右将军攻打月氏，这是活生生的借刀杀人啊！
想到这里，李修元眼神渐渐冷却，默默地将紫竹剑拿了出来，铭刻了两道符文的紫竹剑，平日就算是跟大秦皇城的禁军，他也不曾用过。
大祭师的神色同样凝重，他们知道眼前中年男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两人相距不过三丈，眼他滚滚而来的黑烟如一条黑龙，张开大嘴欲要一口将师徒两人吞下。
形势对师徒两人十分不利，不是因为李修元面对的大祭师是一个阴邪之人。
也不是因为殿外布满了护卫，而是因为单于大王想要两人的性命。
只是，便是胸有成竹的大祭师也没想到李修元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在拿出竹剑之后并不急着斩出绝命一剑。
而是手掌捏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掌诀，嘴里轻声吟诵，只见师徒两人身边突然间有浓浓的金光涌现。
在此当下，李修元心神一凛，运转无相金身的心法，左掌翻手拍出一招“无畏！”之掌！
只是一招无畏，便将大祭师拍出的黑龙迎面拍散！
这还不算，跟着又是一招“禅定！”拍出，只见“嗡！”的一声，金殿上突然响起了一道诵经之声！
就在大祭师手里的长剑出鞘之际，一只金色的大手迎面往他拍来！
“轰！”的一声响起来，金殿里一时金光闪耀，如九天之上的烈日亮瞎了众臣，也亮瞎了单于大王和大祭师的眼睛。
就在两人一掌一剑轰在一起的刹那之间，又有一道爆炸“轰隆！”在金殿里响起！
惹得单于大王拼命直叫呼：“大祭师快来护驾！”
一阵疯狂的爆炸声中，金殿上顿时碎石乱飞，合着浓浓的金光，成了金殿上的死亡合奏。
直到大祭师飞身上前挡在单于大王的跟前，直到金殿上烟尘、金光散去。
早已经没了李修元元师徒两人的影子！
单于大王眼睛微微眯起，今日倘若纵虎归山，来年终成大患。
于是怒吼道：“军师何在，右将军何在，大祭师在此保护朕，其他的将军给我去追，务必拿下这两个反贼！”
眼见情势不利，李修元毫不犹豫地在拍出两招佛门掌法之后，接着拍出一道爆炸神符，然后拉着小虎往金殿外飞身而去。
只在自己师徒两人想要离开，便是大祭师也阻挡不了。
守不金殿外的右将军听到单爆炸声起，便带着人冲进了金殿里面，在听到立单于大王气急败坏地吼叫之后。
不由心里一凛，决然回道：“遵命，臣这就去取那师徒两人的性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战惊王城 上
只不过，便是军师金不换也没有料到，千算万算的他，也有失算的一刻。
看着自金殿一路飞掠而皇宫入口宫门处而来的师徒两人，金不换自一棵雪松后闪身而出。
拱手苦笑道：“在下今日失算了，大祭师竟然将我安排的护卫换成了大王的心腹，眼下宫门已经关上，这如何是好。”
身为军师金不换想要脚踏两条船，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天下是不是太子的，便是他也不想去赌右将军的妹妹。
身为长辈，他更不想太子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里。
只是，正如他所说，宫门既然已经关上，怕是他出面，也无能为力了。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军师有心就成，这事不怪你，你赶紧回去看看单于吧，这道宫门难不住我们。”
小虎也笑了笑：“军师别怕，一会你可以躲在后面跟着看热闹哦！”
便是他也知道，先生已经准备了几天，区区一道宫门，如何拦得住师徒两人？
金不换闻言松了一口气，拱手回道：“两位一路走好，我们有缘再会。”
小虎挥挥手道：“我们要走了哦！”
李修元也不废话，拉着小虎化为一道旋风，往宫门外飞掠而去。
就在此时，守在宫门处的数十年护卫也不敢大意，在关上宫门的瞬间，他们还听到了来自金殿的爆炸。
一帮人心道今日真不是一个好日子，怎么就摊上自己当值了。
而飞奔中的李修元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他已经听到右将军在召集金殿前的护卫，要对自己师徒发起死亡追击了。
离宫门还有数十丈的花园里，李修元停了下来。
收起手里的竹剑，拿出铁弓，又搭上了一枝符箭，冷冷地瞄准了白雪掩盖中的宫门。
小虎捏着拳头，小声说道：“先生，那里有马，一会我们牵上两匹。”
李修元闻言笑了笑：“今日暂且先替你出口气，等你长大了自己回来找他们麻烦。”
只听“嗡！”的一声弓弦响起，一枝黑色的铁箭刺破雪雾，化为一道闪电往宫门处飞了过去！
“嗖！”宫门处的守卫听见了一声箭鸣，赶紧大吼道：“小心，敌袭！”
而这时的李修元已经收起弓箭，拉着小虎往不远处的马儿飞奔而去，心道这马儿应该是金不换留给自己两人的。
就在宫门外乱成一团的瞬间。
黑色的符箭于刹那之间射在宫墙之上，“轰！”的一声爆炸声起，顿时将宫墙炸出一个小洞。
就在护卫们松了一口气的当下，接着便是“轰隆隆！轰隆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道接着一道！
大块石块瞬间被炸飞，撞在宫门的上，一时间碎石的漫天乱飞，巨大雄伟的宫门不知有多少处发生爆炸。
无数被爆炸波及的护卫纷纷发出阵阵的哭喊之声往，往四下逃命而去，谁还顾得上守住宫门？
爆炸声连绵不绝，一道接着一道。
就在一帮禁宫护卫被巨石砸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之下，一匹马儿如闪电一般自皇宫内院冲出，在阵阵爆炸声中绝尘而去。
站在花园深处的金不换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人家挥手便屠了你千军人马，这一道宫墙又岂能拦住？”
在他看来，小虎此次离开，便真的是放虎归山了。
他日归来之时，只怕便是右将军等人的绝命之日，包括这个不可一世的大祭司，只怕也上了太子殿下的必杀名单。
想想，自己倒是省去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或许来日，便是自己柳暗花明之时。
金殿里的单于大王同样听到了这一道道惊天动地的爆炸，他倒不是心疼那道宫门，而是跟金不换一样。
自己这个长子，怕是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倘若今日不能将这师徒两人拿下，再归来，就是自己不得不面对麻烦之时。
大祭司放出的神识看见到骑在马上的师徒两人，叹了一口道：“这两个贼人，往城门外而去，不知道大王有没有安排好？”
单于大王冷冷地回道：“朕已经命令右将军，今日的城门，不进不出！”
当右将军带着数十年护卫一路赶到宫门处的时候，也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
且不说被巨石压掩埋，砸在身上的禁宫护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光是眼前这座雄伟的城墙，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埂，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幕。
就算跟大秦将军战场相见，也没有见到如此可怕的一幕。
这绝非人力所为，眼前的一切让他隐隐感到害怕。
于是不得不命令道：“传令皇宫所有的护卫前来救人，着人将战马牵来，今日所有在值的护卫一起随我追击。”
呜呜呜！一声间，皇宫里响起了连天的号角。
……
午时十分，坐在客堂里的阏氏听到了来自皇城的爆炸声。
侍女正端着饭菜进来，吓得差一点将盘子掉在地上，嚷嚷道：“夫人，小虎这是要跟先生大闹王城么？”
阏氏轻轻呢喃道：“如此一来，单于这是要让小虎变成他一生之敌啊！”
阏氏只是一句无心之语，却没料到终有一日，自大秦归来的小虎杀回王城，于众臣面前砍了单于的脑袋。
正如李修元所说那般，他只是让小虎跟在自己身边尽可能多学一些道理，哪管他来日洪水滔天？
一切因果，都是父子两人的事情。
“这下好了，不知道先生带着小虎将要从哪道城门杀出去。”侍女放下盘子里的饭菜，拍着胸口问道。
说完这句话，阏氏脸上的一缕忧伤之意换了上冷若冰霜的冷酷。
想必此时，整个王城已经戒严，无论哪道城门都有重兵把守。
“师徒两人既然没有离开之路，那便只好挥起手里的刀剑，杀出一条生路来。”
“杀出王城！”
说完这番话，阏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恢复了女王的姿态。
侍女想了想，静静地说道：“先生既然能够安然地从戒备森严的皇宫离去，也自然能破开王城的四道城门。”
阏氏轻声说道：“够了，至少他们能安全地离开，这就够了。”
……
呜呜，天空中风声如故，停止了半天的雪花又缓缓往下掉落。
月支王城，已经乱成了一团。
就在不久前，如铁桶一般的皇宫宫门被人炸塌，只是眨眼之间变成了废墟，没有数月的时间根本无法修复。
军师金不换带着一帮大臣急着团团转，单于大王也是惊怒不已。
已经煮熟的鸭子竟然在他眼皮底下飞走了。
已经踏进了皇宫金殿的太子殿下竟然转眼离就跟着先生离开，还打伤了右将军。
这让他很是生气。
王城的将士们在寒风中强打精神，守在紧闭的城门处，不论男女，一律不让进出。
王城负责巡逻的将士们，在大街小巷里巡逻警戒，而守护单于大王的大祭师则是冷冷不言。
在他看来，就算是师徒两人逃去了石窟，也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最多带上一队人马跑上一回，还能翻了天不成？
只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惊了整个王城的冬日。
一时间，层层乌云覆盖在整座王城的天空，合着漫天飘洒的飞雪，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出了什么大事？”有守在城门处的将士抬头望天，怔怔地问道。
然而寒风中的师徒两人却不管不顾城中百姓的惊慌，骑在马上往北城门而去。
月支王城自然不会有敌人来犯，城里巡逻的禁军已经打起精神，如临大敌，在第一时间内响起警讯。
马蹄声急，踏破长街冰雪，一声更比一声急。
有好事的百姓抬头望去，只见长街有二匹骏马驶来。马上二人，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长街对面有一队数百人的将士迎着风雪，骑在马上。神情冷漠的将士仿佛看破生死，刀剑出鞘踏过长街，溅起一路冰雪，迎向师徒两人！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
没有一句欢呼，刹地之间，李修元铁弓在手，射出了寒风中的第一枝铁箭。
铁箭比最寒冷的冰雪还要冷，比最锋利的长剑还要锋利！
箭出，便是三枝。
后箭追前箭，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射向眼前这一队王城将士。
“找死！”带队的首领吼道：“全军听令，不要活口，砍了首级给大王。”
“好像是太子殿下。”一位年纪稍大的将士喊了一声，手里的长刀也止不住轻轻颤抖着。
任谁也猜想不到，王朝的太子殿下，小小的年纪竟然已经是一位修士。
带队的首领是右将军的亲信，望着马背上的小虎冷冷说道：“他们只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嗖嗖嗖！没等马背上的将士们反应过来，李修元射出的铁箭已经飞到了他们的眼前。
小虎不知何时手里也握着一把长剑！而不再是竹剑了！
射出去的铁箭快如闪电，夺命追魂而来。
于是，站在街角的百姓听到了一阵惨叫声，铁箭刺破风雪，也刺破了将士们身上的盔甲。
铁箭射出的刹那，长街流血。
巡逻的将士虽然人数众多，却敌不过如狼似虎，铁了心要离去的师徒两人。
瞬间的工夫，李修元已经射出了数十枝铁箭，马背上的将士们一阵慌乱，纷纷中箭跌落马背。
有受惊的战马拖着脚未离蹬的将士在长街上狂奔起来。
随着对方冲近，李修元将铁弓背在身后，长剑出鞘，斩向眼前拦路之人。
抬眼望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匹黑色的战马和一个一身盔甲，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的冷漠青年将领。
于闪电般的速度，青年将领已经打马往李修元和小虎扑了过来。
骑在马上的李修元没有退让，手里长剑指向前方，一脸的冷酷。
站在街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惊呼道：“赶紧让开啊，这可是大王护卫，出剑就要杀人的。”
街的另一边有人叹道：“天啦，这些家伙竟然当街要杀太子殿下！”
“大王已经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这些话听在小虎的耳里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眼见青年将领的长剑已经斩到了先生的面前，先生还没有动静。
忍不住大吼道：“先生小心！”
左手一拉手里的缰绳，低头避过青将领斩出的凶猛一剑，李修元长剑顺手斩出！
一剑斩雪！
还没等马上的青年将领发出一声怒吼……
只见风雪中斩过一道剑光，“咔嚓！”一声，让百姓闻声胆战的青年将领人头已经飞了出去。
一道血光在漫天的风雪中绽放开来。
一剑斩雪的威力，加上李修元的拔剑术，剑出，便要斩去你的人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战惊王城 下
雪花纷纷落下，遮不住地上的滚滚人头。
有好事之人惊呼道：“杀人了，大王的护卫被杀了啦，大家快来看热闹啊！”
往日受尽欺压的百姓拍手赞道：“真是大快人心啊，竟然让我看到了这一幕！太子殿下果然跟大王决裂了。”
师徒两人没有理会街道两帝旁路人的惊叫，而是继续往前冲去。
这一刻，两人的目标很明确，杀出一条活路出城！
“还我的兄弟来，恶贼哪里逃！”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行护卫的首领大吼一声，骑在马上的小虎宛如听到一声雷鸣，差一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别怕，稳住！”
李修元拉住缰绳，看着冲过来如凶神一般的护卫首领，手里的长剑静静指向前方。
既然躲不开，那便拼死一战，这可是你自找的。
护卫首领骑在马上狰狞地看着李修元师徒两人，怒吼道：“怎么不跑了？你们倒是跑一个给我看看啊！”
小虎看了先生一眼，心里渐渐变得冷静起来，这是他往后许多年要回忆的一幕。
而眼前他，要默默地记住今日在王城所发生的一切。
李修元长剑在手，冷冰冰地说道：“活着不好吗？你们大祭师都留不住我，凭你也敢向我出剑！”
护卫首领不为所动，反而握着长剑说道：“恶贼，且看我一剑斩了你的人头！”
“来吧！”
就在此刻，李修元一拍战马，往前冲出，右手长剑闪电般斩出，向着同样冲来的禁军首领斩去。
于众人的眼里，风雪中的两匹战马下一刻就要撞上！
护卫首领在李修元出剑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心想盔甲虽能硬扛一下，只是感觉不对劲之下，第一时间往左边避开了李修元斩出的一剑。
一剑落空，李修元的长剑本是竖劈，惊变之下只能转变方向横扫而出。
“咔嚓！”
一道沉闷声音响起，火花四溅。
护卫首领震得右手发麻，胸口气血翻滚，身子往后仰去。
“给我去死啊！”
护卫首领大怒，长剑顿时斩出漫天的剑影，快得李修元身后的小虎根本看不清。
只见漫天剑光将自己笼罩进去，眼看着要被刺中，就在小虎的惊呼声中，李修元打马之间冲了上去。
小虎顿时只看到一道闪电在他眼前亮起，不，比闪电还要快上几分！
李修元根本无视这漫天的剑光，他只是使出了最简单的拔剑术！
护卫首领手里的长剑斩出之下火花乱窜，同样是拍马上前，往李修元斩出夺命之剑！
然而看在李修元的眼里，对手斩出的一剑分别比自己慢了几分，而他只需要快上一分就够了。
“咔嚓！”一声响起。
在众人和护卫们的惊呼声音中，护卫首领的人头飞了出去。
一道血箭冲天而起，在长街上漫天飘落的风雪里缓缓蔓延开来，血瞬间染红了白茫茫的雪地。
“杀人了！又杀人了！”
看热闹的百姓们不嫌事大，拼命地喊叫了起来。
李修元冷冷地往前方望去，吓得护卫纷纷往两旁躲闪。
此时长街两边的百姓已经傻傻地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张着嘴，看着师徒两人骑在马上缓缓从数十个护卫跟前踏过。
护卫们既然知道马上的少年是太子殿下，加上两个首领都倒在李修元的剑下，谁也不想冲上去拼命。
于是，长街两旁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甚至有王城的护卫在马背上跟太子殿下行礼，在他们看来，有一天太子殿下也会是他们的王。
而在师徒两人的身后，风雪纷飞的长街上，上百的护卫和战马倒雪地之中。
血水在缓缓地流淌，雪花渐渐往地上的尸体上堆积。
呜呜呜！
月支城城的皇宫吹响了号角，这只有大敌来临的时候才会吹响这样的号角声！
心惊胆战的单于大王跟一帮大臣，把将要离开长安而去的太子殿下当成绝世之敌。
殿下跪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皇宫护卫，他从宫门的爆炸中刚刚逃生。
单于大王冷冷地问道：“那两人杀出城门了吗？”
“在下不知，应该还没有。”
大祭师冷冷说道：“四座城门已经紧闭，只怕是挡不住他们啊……大王，随他们去吧，待来日，本人去石窟走上一回。”
一帮大臣此时的心情异常震惊，他们还没从宫门的爆炸声中缓过气来，眼见师徒两人便要破城而去。
单于大王叹了一口气，阴阴地说道：“那就辛苦大祭师了，这个冬天务必要追回逆贼。”
“是。”大祭师拱手回道
王城一遍混乱，城门处却烽火将起。
杀过数条长街，斩了不知道多少人头的师徒俩，终于来到了王城的北城门前。
在离城门还有数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往日黑色的城墙已经被漫天的风雪染白，城墙下面守着黑压压的上千名王城护卫。
算准了师徒两人要从北城门离开，大祭师在此布下了重兵。
望着骑在马上的师徒两人，上千的护卫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弓箭，只要一声令下，手里的弓箭就将射向太子殿下。
如临大敌的护卫大军静静地站在城墙之下，即使他们手里的弓箭已经上弦。
因为马上的李修元没动，他们也不好动，也不敢动。
要知道这一次的情况可是在王城从没有过的情形，城里数万护士出动，只是为了带回消失的太子殿下。
小虎想了想，静静地问道：“先生，你能一剑斩去这些坏人吗？”
李修元回头看了一眼小虎，淡淡地回道：“不能！”
小虎一怔，呆呆地问道：“那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难不成，这马儿会飞？”
李修元看着前方静静地说道：“此一别，你可能很久都回不来王城，好好再看一眼吧。”
小虎咬牙回道：“小虎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呜呜呜！远处的号角声再次传到了北城门处。
上千的王城护卫惊恐之下，纷纷将手里的弓箭举行拉成了满月状，瞄准了不远处的师徒两人。
身后的小虎皱起了眉头，冷冷地吼道：“你们胆敢对我射出一枝箭，我便砍了你们的头。”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上千的王城护卫及数个首领说道：“你们不妨试试，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的箭快。”
话没说话，只见一道闪电自他身前飞出，刺破身前的雪雾往城门之处飞去！
一刹那太长，王城护卫们的眼睛还在这道黑色闪电之上。
一刹那太短，短到上千大军的铁箭还没离弦，这一道黑色的闪电已经跟北城墙融为了一体！
在小虎还没回过神来的眨眼之间。
“轰隆隆！轰隆隆！”一道惊天动地，震人心魄的爆炸声瞬间将上千的将士们掀翻在地。
城西小院的客堂之中。
阏氏捧着一杯温茶，看着面前的两个侍女笑了笑：“看看，什么样的牢笼能关得住这如虎狼一样的师徒？”
侍女捂着嘴巴叹了一口气，嘻嘻笑道：“可惜，我没见到那惊天动地的模样。”
另一个侍女啐了她一口：“妹妹要是胆大，现在跑去北城门，没准还能跟小虎打个招呼。”
阏氏想了想，看着两人笑道：“你们要是胆子大，倒不妨去皇宫门前瞧上一眼，那里估计更惨！”
两女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就去看看。”
皇宫金殿之下，群臣早已各自回家，只有大祭师和金不换陪在单于大王的跟前。
听着一声声爆炸声起，金不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大王，这师徒两人太可恶了。”
单于大王没料到这师徒两人竟然早有准备，这拍马之下，说走便走，气得大骂起来。
大祭师摇摇头：“大王莫要气坏了身子，在下既然已经回来，这事就交给我吧。”
单于大王一拍跟前的龙案，冷冷地说道：“务必抓住这两个家伙！”
北城门处，已经乱成了一团！
上千的大军有一半被爆炸后倒塌的城墙压在身下，受伤的战马掀翻了自己的主人，在一阵惊恐的嘶吼声中往城外狂奔而去。
手持弓箭的大军来不及将手里的铁箭射出，便有一半倒在城墙之下，剩下的一半也不好过，因为他们发现身上突然已经燃烧起来。
只是瞬间的工夫，北门城前上千的将士身上有熊熊的火焰燃烧开来。
只是眨眼之间，眼前的大军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这一回，李修元可不仅仅是铭刻了一道爆炸符文，连着火焰符文也一并铭刻在这城墙上面。
突如其来爆炸已经将大军吓得半死，接着燃烧起来的大火则直接夺了他们的魂魄。
神火一旦燃烧起来，便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小虎冷冷地望着燃烧中的王城大军，大吼一声道：“我说过，我要离开，谁也挡不住我！”
师徒两人骑着战马，一手握着长剑，往城门处冲了过去。
师徒两人冲过燃烧中的城门，李修元喝住了打算策马狂奔的小虎。
只见李修元静静地收起手里的长剑，往着百丈之外往北门处冲来的皇城护卫，取出的弓箭在手。
一枝符箭搭在了弓弦之上，李修元冷冷地喝道：“祝你们好运！”
一道黑色的闪电离弦而去，“嗖！”的一声射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轰隆！”一声巨响，大块的石往下掉落。
还不止，因为李修元跟着又射出了三枝符箭，同样往高高的城楼上而去！
只听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城楼上的石墙在一阵阵的爆炸声中，有巨大的石块往下掉落，不一会就将城门牢牢地堵住。
而且连城墙上的城楼也倾斜开来，有石头和砖瓦往下掉落。
小虎看着已经被堵死的北城门，跟李修行说道：“先生，我们该离开了。”
李修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别急，且看我再射一箭！”
只见李修元又取了一枝符箭在手，静静地瞄准了长街之上，冲锋在最前面的皇宫禁军，那个挥舞着长刀，往北城门冲来的将领！
“嗡！”的一声弓弦响起，接着又是一声。
二枝符箭穿过燃烧中的北城门，一枝刺穿飞奔而来的禁军将领胸口的铁甲，一声爆炸将之炸成了漫天血雨。
另一枝符箭穿过长街上狂奔中的禁军，穿过重重的大街小巷，穿过破败的宫门，往皇宫深处飞去！
就在单于大王带着大祭师和金不换走出金殿大门的刹那，只听“轰隆！”一声爆炸在他们头上响起。
接着便是哗啦啦，无数的砖石瓦片纷纷掉落，往三人的头顶而来！
冲出城门的师徒两人，打马冲进了茫茫的风雪之中，如离了樊笼的鸟儿一样，往自由的天空飞去。
第一百二十章 大和尚你贪钱
当右将军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北城门时，瞬间被眼前的一切激怒了。
望着比宫门还要凄惨的北城门，怒吼道：“一起动手，开出一条通道，跟我追杀过去，他跑不了！”
单于大王可以放虎归山，右将军不敢。
他还有一大家人，还有妹妹在宫里，他要将未来的危险消灭于眼前。
此去石窟不过几十里地，他量这师徒两人也飞不上天去。
就在右将军带着大队人马清理北城门通道的时候，李修元带着小虎已经接近了石窟的山下。
远远望去，隐于风雪中的石窟有几分神秘的气息。
李修元下了战马，踩在雪地里慢慢地往前走，一边跟小虎说道：“你先回去，让大和尚煮一锅饭。”
小虎以为先生在等后面的追兵，也不多问，嗯了一声便往山上而去。
远远地，传来一声：“先生，今天不会再打架了吧？”
李修元挥了挥手，笑道：“应该不会了，我肚子饿了，你赶紧去找大和尚。”
小虎惊叫一声，一路往山上奔去。
李修元轻轻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才不相信他们会就此罢休。”
“师兄要在山下布阵吗？”风中传来了大和尚的声音。
“只要能挡下他们的脚步，不来烦我修行，多花些力气也值了！”李修元高一脚低一脚踩在风雪里，喃喃回道。
“我佛慈悲，难不成他们还会一路追来石窟不成？”静坐佛堂的胖和尚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若被他们堵在城里出不来，那才是一件麻烦事。”
在他看来，只要离开了王城，小虎便如那离了樊笼的鸟儿，以后的岁月都是天高任鸟飞了。
以后有夫子在书院，小虎长大之前可以留在那里学习，他也可以放心跟小黑离开了。
胖和尚一愣，他没想到李修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迷茫地说道：“难不成，师兄还害怕那些家伙不成！”
李修元收回望向山间的目光，静静地说道：“我要忙一会，麻烦大和尚去煮饭。”
“我现在就去吧，正好我也没吃！”
胖手尚放下手里捧着的《地藏经》，笑道：“别急慢慢来，一会我要喝一杯！”
李修元一乐，哈哈笑道：“那我得加快一些才行！”
……
从月支王城到石窟，只不过数十里而已。
就算天空飘着雪花，右将军带来的禁军还是嗅到了李修元的气息。
而这个时候，李修元才刚刚准备抬步往山上走。
还没等他踏出几步，便远远看到至少有数百骑兵，正从身后不到二百丈的地方冲过来。
就跟那闻着猎物的狼狗一样，数百的骑兵追击过来，一边发出惊人的吼叫声，一边再次加快了速度。
在石窟诸佛的脚下，数百月支王城的禁军骑兵挟着风雪而来。
战马的铁蹄踩在雪地里。声势十分惊人，不一会就纷纷往山脚的李修元而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修元停了下来。
李甚至连铁弓铁箭都不曾取出，只是冷冷地望着冲在最前面的右将军。
冷冷地说道：“春天还没到，你就急不可待想来送死了么？”
右将军手一挥，喝住了数百禁军骑兵，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风雪中的李修元，他要防备这家伙在这里的埋伏。
他们想要在此歼灭这个中原男人，然后冲上石窟带走太子殿下，最好是在回城的路上不小心死掉。
他要将两人的头颅带回给王城的妹妹和单于大王，所以，这是一场生死大战。
看着不动声色的李修元，右将军冷冷地喝道：“我已经追到这里，你接着跑啊，我看你能不能上天！”
李修元淡淡一笑：“我就站在这里，你来抓我啊？”
从右将军到李修元所在的山脚，不过百丈的距离，这只需要禁军一个冲锋便能杀到山下。
而看到李修元的眼里，这百丈的距离便是这帮家伙的天堑。
更不要说自己在山间还布下一道大阵，无人能敌的大阵。
右将军被李修元激怒了，怒吼道：“等我抓住你跟那小畜生，我会让你们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来战！”李修元这回连剑都懒得拿出，只是看着一身盔甲的右将军淡淡地说道。
王城皇宫，单于大王已经带着大祭师和金不换来到了宫门之处。
看着眼前的一堆废墟，三人半晌说不出话来，便是金不换看了一回，等他走近再看依旧震撼不已。
眼前的一切绝非人力可能，他不禁期盼十年后太子殿下杀回王城的那一刻了。
正在单于大王生气之时，来自北门的禁军回报：“大王，右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冲出王城去追赶太子殿下了。”
单于大王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扭着看着大祭师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不在城里待着，跑去那荒野之地干嘛？凭他就能带回小虎么？”
看着面前的一切，便是单于也不相信右将军能将自己的儿子带回来。
大祭师也没想到右将军这么冲动，叹了一口气道：“让他吃些苦头，也算是件好事。”
而金不换则暗自思量，吃些苦头倒没什么，就怕他这一去回不来了。
而雪地里的右将军，则已经在疯狂暴走的边缘，跟身后的禁军发出进攻的命令。
“谁能杀了那家伙，我出千金，大王赏五千金！”
“杀了他！冲啊！！”骑在马上的禁军没有退却，而是发起了冲锋。
在禁军眼里，只要他们冲到山脚下，光凭自己一方的人数，也能砍下家伙的人头！
一百丈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禁军骑在马上一个冲锋。
一百太的距离很远，远到战马们还没有撒开蹄子，便有十几匹马儿拉着主人往雪地里倒下。
寒风依旧劲吹，风雪依旧。
倒下的战马影响了身边的同伴冲锋的速度，在这慌乱之间，马上的禁军们还没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因为站在山脚的李修元没有动，手里连弓箭都没有拿出。
而自己一方已经有十几人倒在雪地之中，难不成这雪太深？
“放箭，用箭射死他！”
右将军急了，于是换了一种方式。数百禁军没有一丝的停顿，瞬间将铁箭一枝一枝地射出，如暴雨一般往李修元飞去。
只是，当铁箭飞临李修元跟前三尺之地的刹那，却又齐齐顿住，然后纷纷往雪地里掉落。
我站在山间，便是无敌，又怎么可能怕这世间的风雨？
心里默默地说道：“何苦来，我都躲进了石窟，你们还要来送死！”
天空愈渐阴霾，山间的寒风挟着漫天的雪花，在荒原上无情地肆掠，跟那雪地之中淡淡的金光一样。
雪地里将死的战马在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嘶吼，以及倒地后哀鸣的禁军。
最前面的禁军骑兵已经扑到离山脚不足五十丈，即使如此，李修元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的变化。
冲锋中的禁军，便是狼如羊群，纷纷跳下战马往李修元扑了过去，其间已经有人将弓箭换成了长刀！
除了人数上的绝对碾压，还有一种气势，一种要绝杀对手于当下的杀气！
这是一种必胜的气势，除非李修元这个时候带着太子殿下跪在山道之上，等着他们的降临！
然而，直到这时李修元依旧没有动。
“还愣着干嘛，杀了他！”不远处的右将军发出了绝杀的命令！
于是数十个禁军如狼虎地握着长刀往李修元扑去，直到“嗡！”的一声响起，一道淡淡的金光，将冲上来的禁军跟李修元隔成了两个世界。
“活着，不好吗？”
李修元淡淡地说道：“要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
他的话音未落，百丈的雪地里突然间金光大作，一道道金光化为利剑无情地斩出，这是李修元刚刚花了半个时辰布下的阵。
他甚至不愿意让这些家伙去打扰山上的诸佛，要在山脚将来犯之敌歼灭！
金光斩出，合着漫天的风雪，迷人眼眸的雪花在风雪中绽放，便是站在不远处的右将军也躲避不及！
“咔嚓！”一声响起，如砍菜切瓜一样，一只左臂飞上了半空，接着被斩成了无数的碎块！
右将军如见鬼魅，拼命嘶吼道：“撤退，撤退！”
然后再也顾不上已经冲到山脚下的禁军，慌乱之中调头往风雪中狂奔而去！
未死的禁军眼见主将逃离，纷纷爬上马背，于一片惊呼声中跟着往王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右将军，李修元看着眼前的禁军笑了笑：“看，你们的将军已经弃你们而去，如此，你们也别回了。”
不等一帮禁军回头，李修元眼前的金光瞬间化为数百道利剑斩出……
不到半个时辰，石窟山脚下雪地里留下了上百具尸体和数十匹将死的战马。
血在雪地里蔓延，要不了多久，这里将恢复死一样的冷清。
挥挥手，一道火焰在雪地里蔓延开来，就在李修元转过身子往山间踏出的瞬间，熊熊的火焰燃烧开来。
漫步于白雪皑皑的山道之上，李修元想着皇城的书院，此时也应该是笼罩在雪雾之中。
不知道张良那家伙的剑练有没有进步。
不知道小黑和淑子有没有学会斩雪，还有那呆在太子村的孟姜啊，竹剑已经给你，希望你能在这漫漫寒冬，不会忘了修行。
回到石窟里的佛堂，胖和尚使劲嗅了嗅李修元身上的味道，摇摇头道：“不对啊，你自皇城一路杀来，竟然身上没有沾上血腥？”
小虎给李修元打了一碗粥，笑道：“先生，晚上可以吃火锅吗？”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两人说：“你们若是吃快一些，还能去山脚打扫战场，否则一会雪大了，就要等到春天了。”
小虎扭着看着胖和尚问道：“大和尚，去不去捡钱？”
先生视钱财如粪土，小虎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现在的快乐就是偶尔拿出钱袋数钱玩上半个时辰。
胖和尚看着低头吃粥的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衣袖，拉着小虎就往外走。
边走边说：“和尚不去发财，谁去？”
小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大和尚你贪财哦！”
“你不懂啊，这供奉诸佛也得要香油烛火啊，这些是送财童子，不能浪费了。”
“大和尚，你还是贪钱！”
“不是，我回来念上百遍往生咒，让他们早度轮回。”
“大和尚，你贪钱！”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知我说法，观生死
风雪中的左将军扔下数百禁军不管不顾，带着剩下的一行人往王城狂奔而去。
经此一役，此生便是打死他，怕也不会往石窟而来了。
之前他没有见过李修元挥剑杀人，可是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如秋天的稻草一样倒在雪地之上的时候。
才明白为何先锋将军带着千人大军会消失在石窟的山间。
这非人之力，人怎么可以胜天？
酉时刚过，当李修元煮好火锅的时候，胖和尚终于带着小虎回到了石窟里的厨房。
胖和尚看着李修元发起愁来，问道：“师兄，我要这些刀剑拿来何用？”
李修元看着小虎问道：“去洗手，再吃饭。”
然后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不会让我再动手铸一个香炉，放在佛殿里吧？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胖和尚笑道：“你就当替我想想，铸一个香炉，保佑我以后不会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咳咳......”
激动之下，胖和尚忍不住咳嗽起来，因为今天有他值得激动的理由。
一番上山下山，让他和小虎又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正如李修元说的那样，他要是再晚上半个时辰，怕是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下山捡钱了。
山上寂寞如雪，生活清苦，这好不容易王城的禁军前来送钱，他怎么可以错过？
小虎看着胖和尚碗里的肉，忍不住问道：“大和尚，你怎么可以吃肉喝酒？”
胖和尚一听，忍不住苦笑道：“这里大雪漫天，你倒是给我去找几棵青菜啊，难不成你要看着我饿死在山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个不停，不一会就看空了半锅的羊肉。
想了许久，李修元看着胖和尚说道：“有没有安静且密闭的石窟，我可能要花上几天的时间完成自己的修行。”
小虎一听吓了一跳，拉着李修元的衣袖说：“先生受伤了吗？”
胖和尚摇摇头，看着小虎说：“别插嘴，听师兄把话说完。”
李修元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安静的修行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可能要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他不想告诉胖和尚和小虎自己的无相金身将要破境，眼下风雪漫天，他无法去野外找一处山洞，那样也不安全。
这里既然是石窟，那便会有安全的地方供他安静地完成修行。
此时破境对他也有好处，因为开春之后，便要前往长城，接着要不了多久还得回大秦的皇城而去。
一路上，哪有时间修行破境？
听到这里，胖和尚算是明白了李修元的意思。
放下手里的碗，缓声说道：“明日吧，我替师兄收拾一间干净的地方，可以在那安静地修行。”
小虎一听笑了起来，咧着嘴笑道：“原来先生也需要修行，差一点吓坏小虎了。”
李修元给胖和尚倒了一杯酒，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实，我倒是认可另外一句话，或许只有那样，我才能时时提醒自己。”
胖和尚眉头一皱，禁不住问道：“哪一句？”
李修元双手一摊，回道：“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
就在王城里的单于大王为右将军断臂，金不换叹息右将军再送人头的时候。
就在城西小院里颛渠阏氏为自己儿子找了一个厉害的先生欢呼之时。
石窟里的李修元已经跌坐山间某处密室之中，一道符文阵法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隔成了二个世界。
在此之前，他让胖和尚在山下立了一块告示牌，明年开春之前，石窟封山，暂不对任何来人开放。
除了胖和没尚和小虎，谁也不能自由进出山间的那道大阵。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此行修炼要花上多久的日子，在他不在的时间里，要保证小虎和胖和尚两的人安全。
没有先生的监督，小虎每日只好在胖和尚的注视之下，开始了一个人的修行。
早起练半个时辰的剑，吃过早饭便要写守字读书，下午还得再花上一个时辰打坐行气。
胖和尚笑道：“小虎啊，你不能一直依赖师兄，从现在开始，就要习惯一个人的修行。”
小虎想了想回道：“不怕，先生还要带着我去大秦皇城的书院呢。”
在他看来，在自己长大之前，先生怕是不会离开自己了。
此时此刻，外面风雪漫天，却丝毫不能影响李修元静心修行。
手捧一卷手抄的佛经，正读到：“……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佛说如临渊渡河，河已渡过自然要舍筏……佛法亦是如此，佛法尚且要舍弃，何况非法呢？
何谓法，又何谓非法？
什么是执着法相，又什么是非执着法相？
石窟化殿前的胖和尚究竟是执着于法相，还是不执着于法相？
自己究竟是执着于凤凰涅槃之后的法相，还是不执着于天山之上将要垂垂老去的那副躯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生于天地间的自己，空间是有一物，还是无一物？
若无一物，还需要苦苦修行做什么？若执着一物，又何时能舍去一身肉身，化为真正的凡人？
正如圣人所说，故进亦忧，退亦是忧，自己究竟何时才能像师父那样无忧？
方寸山下南宫世家的师侄无忧，还俗娶妻小花之后，不知是有忧还是无忧？
超脱诸天万界的老道士于自己这个徒儿，究竟是喜欢还是担忧？
一遍又一遍，李修元在不停地问自己。
最后干脆收起手里的佛经，缓缓闭上双眼，手拈莲花，幻想自己已经跟这座大山融为了一体。
忽然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先前他站在崖坪上看世界，眼前的世界只是一处隐于大漠中的山脉，山间有石壁，先贤在石壁上修建了无数的石窟。
石窟供养着诸佛、诸菩萨于一方天地之间。
待他陷入冥想状态，重新用神识感知这一方天地，将神魂放飞于九天之上时才发现，阴霾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散去。
一轮雪月拦着满天星辰静静地照耀着山川大地，而他却化为天空中的那颗明亮的星星。
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心于九天的李修元喃喃回道：“看见了天地，看见的身化三山的诸佛，看见了月支王城的众生……”
那道声音继续问道：“那么，你有没有看见自己？”
李修元平静回道：“看不见，我是水？不对。我是风？也不对。那我一定是这座山了，可是如果我是山，为何我能飞上星空？”
星空中的李修元深深地迷惑了。
正如当年的他，身在佛堂不见佛一样。
化身山川大地，心于星辰之上的他，又如何能够看得见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喃喃自语道：“我是虚无的，看不见就看不见吧，便如佛说诸相非相，我不是我？还是说我已经在这里了？”
星空中再次传来了道声音：“佛说观天地，观众生，观自在，这一刻的你，又何如是观？”
身化星辰的李修元，这一刹那仿佛飞越星空，回到了当年跟小黑一起，于神龙大陆那处神秘的冥河之中，千万里不知道生死变幻一样。
这一刻的我究竟是在死去，还是在新生？
于浩瀚的星空之中，李修元突然怔怔地回道：“这一刻，我在观生死……”
“轰！”地一声响起。
趺坐石窟内的李修元突然间周身有一道看不见的火焰从他脚边开始燃烧起来。
老尚当年跟他说，无相金身在于悟而不是苦修，只有悟了，才能破去。
而这一刹那之间，李修元却说出了连诸佛、诸菩萨也不会轻易说出的那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而当下的李修元却超越了诸菩萨的境界，以生死观自在，观天地，观众生。
这一刻的李修元来到了忘川桥上，看着一个个等着过河的众生，于生死之间观自我，观自在，观众生。
一道无名的业火在石窟里缓缓燃烧起来，从李修元的双脚处燃烧，接着往胸腹之间，往他的双手、头顶燃烧而去。
未及片刻，跌坐在地的李修元已经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业火，静静地在石窟里完成他无相金身的自观破境修行。
于刹那之间，诸天星辰光芒大放，一轮新月有七彩神光绕月盘旋，如一只七彩的神鸟凤凰，在伴月飞舞。
石窟里的诸佛、诸菩萨在这一刹那活转了过来。
一时间满天都是诵佛之声在天地间回响。
“化一切众生，皆令入佛道。若我遇众生，尽教以佛道……”
静坐佛堂还未入睡的胖和尚闻言，禁不住披衣走到崖坪之上，望着天空的异象久久无语，一时间泪流满面。
趺坐雪地之中，喃喃念诵道：“轮回六趣中，备受诸苦毒……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
大秦皇城，雪山之上。
夫子心有所感，走出木屋，望着一轮雪月以及绕月飞舞的七彩凤凰，听着天空中若有若无的佛经诵读之声，忍不住叹了再叹。
喃喃自语道：“于天地之间，藏八万四千法门，隐诸天三千大道，实在是妙啊。”
若说之前李修元说夫子还不是圣人，那么今天一番顿悟，却让夫人往圣人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九天之上，诸天之中。
须弥山下的杏花谷里，老道士今天突然来访，使得沐沐和南宫如玉都围着他打听李修元的消息。
老道士指着客堂外的星空，淡淡地说道：“看看那一轮新月，那只绕月的凤凰。”
他的话还没说话，众人的耳边便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佛经诵读之声。
李道士拔开诸天云雾和黑洞，为众人展示了李修元当下的一瞬间。
见见石窟中的李修元已经燃烧得只剩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火焰，再也看不出一丝的音容笑貌。
李红袖惊叫一声：“前辈这是为何，国师为何烧得连脸都看不见了？”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佛说观天地，观众生，观自在，你们猜猜我那徒儿当下在观什么？”
“观什么？”唐秋雨从客堂外走了进来，因为她也被天空的异象吓坏了。
凤凰绕月并不神秘，因为眼前就有两只凤凰。
而漫天佛经轻诵，却是她自修行以来，头一回见到。
因为今夜没有什么青莲光照天地，也没有神龙现世，更没有什么冲破九天的金光。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那徒儿今天却在顿悟连诸佛、诸菩萨也不愿轻言的观生死。”
“哥哥在观生死自在？”沐沐话没说话，身上轰的一声，有一道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师傅在做生死观？”南宫如玉紧紧皱起了眉头，跟沐沐一样，她的身上也冲出了一道火焰。
老道士摇摇头，一把卷起两人往客堂外而去。
回头跟李红袖说：“这两个小家伙要涅槃了，快带我去她们的房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忘川桥上观生死
是夜叶知秋和夫子早早入了梦里，没有看到自己宝贝儿子观生死的情形，连先生也早早就歇息了。
同样，没有见到自己弟子的再次燃烧了肉身悟道。
安顿好沐沐和南宫如玉，李红袖跟老道士回到客堂之中。
煮了一壶茶，唐秋雨忍不住问道：“前辈，国师这回是凤凰涅槃还是悟道修行？”
上一回她见到李修元的模样还是一个垂垂将死的老人。
这回倒好，直接变成了一团燃烧中的火焰。
老道士摇摇头，轻声说道：“是涅槃也是悟道，却与凤凰涅槃无关了，他这回悟的是佛门的涅槃之身啊。”
便是老道士也没料到，自己这宝贝徒儿前一天还在挥剑斩敌。
没想到只是过去了一天而已，竟然便将自己关在一处石窟之内悟道修行。
看着两个女人迷惑的样子，老道士只好苦笑道：“他这回悟的是佛门心法，要不了多久他的无相金身，就要再破一境了。”
李红袖望着天空中的七彩凤凰，喃喃说道：“可惜啊，他们竟然早早去做梦了。”
唐秋雨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别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倒是好，每一回破境都要吓死不少人。”
李红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前辈，国师这回破境之后，会不会又回到十二岁？”
老道士摇摇头：“他的修行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我哪知道？”
石窟里的李修元正在燃烧生命观生死，九天之上的神魂却穿越空星去了忘川之上。
因为忘川之上的某人正在念念不忘。
……
天空时不时有花瓣随风飘来，悠悠的春光遮不住一道女人的歌声。
只见一身白裙的女子走在风里，嘴里轻哼：“天上的人儿在天上飞，地上的人儿在地上追……”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六岁光景的男孩嚷嚷道：“姐姐，告诉过你了，不许唱这首歌。”
女子回过头来，浅浅地笑道：“我说弟弟，你这模样要是给当年将军府的小姐姐瞧见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男孩一听，摇摇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姐姐以后不要再提好不好？”
女子一听，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竟然光着屁股来到了忘川河......”
男孩一听，白了她一眼道：“还好没给青鸾那婆娘看到，否则不知道要笑我多久。”
男孩自然是自大秦来到忘之上的李修元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回自己竟然是坐着莲花灯，顺着忘川河水飘到了忘川桥下。
那夜孟婆正在桥上煮汤，忽然见到桥下有一盏不大不小的莲花灯静静地停在那里。
一直到她结束了一夜的忙碌，将要回家之时还不曾离开。
于是好奇之下的她轻移莲步，来到了河边。
待她捞起莲花灯时才发出轻轻燃烧的火焰之上，竟然躺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男孩……惊喜之下的孟婆自然带着孩子回家了。
这可是上天的恩赐啊。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男孩见风长，已经长得跟正常婴儿差不多大了。
过了几天，来到忘川之后的第七天，孟婆自山间采药回到家里，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姐姐，我饿了。”
吓了一跳的孟婆赶紧推门进屋，只见原来躺在摇篮里的婴儿已经趴在地上玩耍，分明已经三岁的模样。
而且眼神便是李修元活脱脱的模样。
孟婆是又惊又气，一把抱起来揍了一顿，然后咯咯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大姐在这里待着没事，要来玩玩我？”
李修元苦着小脸说：“我也不想啊，我只是在那石窟里悟道而已，没想到全身燃烧起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孟婆一听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你在石窟里悟道，还会燃烧？你悟得是什么道？”
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悟道还在燃烧起来，并且一日回到了婴儿时代。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在观生死自在……”
轰的一声，孟婆感觉自己就像被雷劈一样。
抱着他又揍了一顿，气笑道：“你知道不知道，那可是连老娘我都不想轻易去尝试的事情，你倒是坐在石窟里去观想啊？”
李修元摇摇头：“早知道不玩火了。”
来到忘川之上，他还不知道自己回到石窟里究竟是中年男子还是十二岁的模样？还是跟小虎变得差不多大小。
若是变得跟小虎一般大小，会不会被胖和尚笑自己是妖怪？
孟婆想来想去，抱着他坐在桌边，禁不住幽幽地说道：“如此也好，你能在石窟里勘破生死，对你往后的修行自有好处。”
便是诸天神佛也不愿轻言尝试的观生死，竟然被这家伙勘破了，还借此来到了忘川之上。
想想，难不成是自己这些日子念念不忘的结果？
忘川之上寂寞如雪，这些日子李修元便将从风云城的往事，以及在遇上孟婆之前的那些过往回忆了一遍。
于是，听了故事之后的孟婆，也学会了李修元当年刻在石桥之上，为铁将军府小姐姐写的那首诗了。
眼下的孟婆时不时就要唱上一回，气得李修元牙痒痒。
看着孟婆说道：“早知如此，就不跟姐姐说了。”
孟婆叹了一口气道：“你就知足吧，年少轻狂的往事能回味想想也不错，毕竟那女子也嫁人了，难道你就不希望她过得好？”
李修元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回道：“我自己又回到了这里？这一回，我又要在这里待上多久的时间？”
孟婆摇摇头：“你的事情别问我，我可管不着你。”
……二个月之后，见风长的李修元终于六岁，可以帮孟婆做事了。
六岁的李修元跟之前一样，早上起来陪着孟婆上山采药，中午去河边煮一锅汤，夜里偶尔陪着孟婆在桥上施汤。
孟婆时不时会带着他去桥上将汤先煮好，等着晚上时辰一到再去桥上看众生。
李修元偶尔跟着过去帮她把木碗摆上，整齐地码在桥边。
李修元虽然小，可这些事情他闭着眼睛都能做。
孟婆叹了一口气笑道：“若不是看你孩子的模样，我都想拍拍手把这里都扔给你了。”
李修元嘿嘿笑了笑：“你又不是没有离开过，急什么？”
他不知道这回要在忘川之上待上多久，心想总能让孟婆出去玩上几年的时间吧，毕竟这不同的世界，时间流速也不同。
夜深人静的时候，时不时会有过桥的家伙凑上来，看着孟婆和李修元开玩笑。
“大人，这是你家孩子么，这么乖巧的孩子你怎么舍得带他来桥上吹风？”
“孟婆，孩子见到我们会不会害怕，晚上会做梦吗？”
“孟婆的孩子好可爱，我可以不喝汤吗，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破例一回？”
对于这些家伙，两人懒得去一一理会，李修元心想我是弟弟，不是姐姐的儿子好不好？
你们做鬼也没有眼光么？
孟婆则是看心情，偶尔也会回道：“你有种，老娘谁都不服就服你，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是如何被打落这河中，让你永世不得轮回！”
“没关系，我家孩子胆子比较大，什么都不怕！”
“老娘今天心情好，你要不要多喝一碗汤，把你下下辈子的汤一起喝了，这味道真的不错哦。”
过桥之人一般都不会多话，喝了一碗汤匆匆过桥而去。
也有不怕死的家伙，在两人的默默注视之下，硬着头皮想试试不喝汤就往对岸闯去。
“弟弟快看热闹。”孟婆说道。
“何苦呢？”李修元拍着小手笑道。
还没等两人接着往下议论，河边一道金光过后来人被法阵打落桥下，无数双手伸向落水之人，只是惨叫几声便再没有声息。
“看看，这就是不喝汤的下场，你们谁还要试试啊，我无所谓的。”
听到这句话的李修元就会过来示范一下，伸手拿起锅里的勺子，打了汤轻轻地吹一口气。
笑道：“这么好喝的汤你们竟然嫌弃，真是浪费表情。”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勺子里汤喝光，拍拍手往黄泉村的方向跑了回去，边跑边唱。
“天上的人儿在天上飞，地上的人儿在地上追......”
每每这时，孟婆就会笑道：“看吧，我弟弟喝得比谁都多，乖乖地排队喝汤，再去完成各自的轮回......”
孟婆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那时李修元已经自己先跑回了黄泉树，或是他待在家里早早地睡觉，没跟着姐姐来桥上吹风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孟婆便会露出一副冰冷的神情。
要么是三拳两脚先揍一顿，要么是拎着脖子从头浇一碗汤，再一脚往桥对面踢去。
恶狠狠地说道：“要么喝汤，要么滚回去！”
......
来到这里二月，李修元一直没有见到青鸾那家伙。
之前他是为了自己的事情烦心，眼下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不由得看着孟婆问道：“姐姐，青鸾那家伙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你？”
树上的杏花正在开放，李修元却没有酿酒的念头，因为他人还没酒缸高，酿什么酒？
孟婆一听，抬头望着后山，然后捏着手指算了起来。
过了半晌，怔怔地笑了起来：“你不说我差点把她给忘了，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回来了。”
炎老头一听，看着她不可思议地问道：“她已经迷糊成那样了，还能找到回黄泉村的路么？”
还没等李修元回话，天空“轰隆！”一声响了一道不知是春雷还是劫雷。
接着黄泉村的天空便是乌云滚滚，也不见有春雨落下，天空上一道闪电重重地往后山劈下。
李修元一愣，脱口问道：“那家伙竟然跑去灵山破境了，她这样一样，我们还要不要采药，怎么去后山采药啊？”
孟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她这回去得久了一些，话说我也不知道她渡的是什么劫，一会她回来，你再问问她吧。”
轰隆隆！回答两人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惊雷，劈得孟婆胸口发闷，劈得李修元抱头喊痛死了。
一直响了半个时辰，这漫天的劫雷才停了下来。
李修元受不了跑进房里躲进被子里，呼呼地睡了一觉。
不知何时从梦里醒来的李修元走出房门，怔怔望着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身穿一身绿裙，脚着蛮靴的少女推开了院子的竹篱。
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少女几步快速飞身掠到屋檐底下，围着李修元转了两圈，皱着眉头问道：“小家伙，从哪里来，你又是谁？”
第一百二十三章 蛟龙吞了李修元
就在两人将要争吵起来的瞬间，客堂里传来了孟婆的声音：“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喝茶吧，吵什么吵？”
听到这里，李修元才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从后山渡劫归来的青鸾。
想想不对，忍不住伸手往她脸上摸去，一边嚷嚷道：“不对啊，青鸾不是跟姐姐一样大吗？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看在李修元的眼里，眼前的青鸾分明不到十岁，这比自己涅槃之后还要小两岁，跟沐沐涅槃之后差不多了。
青鸾更是不可思议，一把抓住李修元的小手，看着孟婆问道：“姐姐，这小家伙是你从哪里捡回来的？”
“你们俩人有完没完，不就是涅槃而已，要不要一起跑来气我？”孟婆生气了。
李修元摇摇头：“我不会气姐姐，要不我明天就去摘花，姐姐动手我来帮忙吧，趁着春光好。”
听到这里，青鸾才惊叫了起来：“李修元，你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了，你还让大姐活不活，你这个妖孽。”
孟婆叹了一口气，咯咯笑道：“可惜你这回涅槃太久，没看到这家伙躺在莲花灯里，从忘川河飘来的模样。”
说到这里，孟婆忍不住看着李修元笑道：“你知不知道，那会你就跟一截手指头大小，我看着都心疼……”
李修元这是头一回听孟婆说起此事，当下摇摇头怔怔自语道：“这不可能啊，我已经没有那时的记忆了。”
孟婆摇摇头：“从你自河上飘来，到你掉落摇篮，相当于你一到三岁的记忆，而命运之神是不会让你保留这三年的记忆。”
青鸾听到这里，才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摸着李修元的脑袋笑道：“真是不可思议，你竟然重生了一回，比我还狠。”
“差不多吧，从我把他自河边中捡起，到今日，差不多两个多月，我说弟弟你可是见风长啊？”
孟婆一边倒茶，一边问道：“这回有没有带什么宝贝给我们？”
李修元苦笑道：“我这算不得是重生吧？我人还在大漠上的石窟之中，那样荒凉的地方，能有什么宝贝？”
青鸾一愣，指着屋外苦笑道：“这春天转眼就要过了，去哪摘杏花？”
孟婆想了想，淡淡地笑道：“我要的是灵酒，又不是杏花，明天我去准备材料，花嘛，随便摘一枝就好了。
李修元倒也无所谓，以他眼下的本来，也只能站在那里动动嘴，力气活还得眼前两女动手。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两天手当三人淘米蒸好拌上酒曲之后，孟婆竟然拿了一株不知名的花放在里面。
青鸾一愣，脱口问道：“姐姐这是什么花？”
李修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花，这花能压住这烈酒的气味？”
在他看来，眼前酿了差不多五缸灵酒，岂是一株花儿能解决的了。
孟婆懒得理会两人，又花了两天的工夫，直到酒缸将屋檐下堆满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看着李修元说：“这酒也是天上地上独一无二的灵酒，以后你就知道了。”
李修元也不乔白痴，趁孟婆不注意，将剩下的几瓮放了花儿的灵酒，胡乱地塞进了自己的空间戒里。
就像贪吃的小孩藏糖果一样，虽然他一直不怎么喜欢喝酒。
……
就在李修元以为来到忘川，以他眼下的情形，日子就像水一样过去，等到时间一到回到大漠石窟的时候。
涅槃之后的青鸾终于做了一件不省心的事情。
原来却是涅槃之后的青鸾一夜间恢复了少女的心思，眼前就要清明，便在村里买了几枝烟花，拉着李修元去忘川桥上放。
李修元说说晚上再去，青鸾却说怕晚上惊吓到过桥的那些家伙。
于是两人一番合计，趁着孟婆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小院，往河边而去。
眼前的青鸾是要在忘川找回自己少年时不曾享受过的快乐时光。
而六岁以后的李修元就压根没享受过这些快乐时光，因为六岁他已经在天山上修炼剑法了。
当两人来到桥上，正是春光明媚，连一阵风过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李修元笑道：“青鸾你胆子大，一会要是惹麻烦了，姐姐肯定骂死你。”
青鸾瞪了他一眼，吼道：“看你那模样，以前你胆子可没这么小，以后要叫我姐姐了，嗯，我是二姐。”
小修元摇摇头：“鬼知道是你大还是我大？回头问问大姐。”
“那你要不要放一枝烟花玩玩？”青鸾递给他二枝烟花，拿出火折子点着了一枝。
只听嗖地一声响起，烟花冲上了天空，在忘川河的天空绽放出一束绚丽的烟火，看得李修元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却不知他手里捏着的烟花无意中被青鸾手里的火折子点燃……
跟着“嗖！”的一声响起，只是这一枝烟花却没能飞上天空，而是好死不死往忘川河边冲了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没有飞上天空的烟花在忘川河边爆炸开来，没有绚丽的花朵，却将河岸边的岩石轰出了一个小坑。
青鸾嘴一撇，笑道：“你真菜，连个烟花都不会放……”
还没等她的声音落下，风平浪静的忘川河里，有一道旋涡旋转起来，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就在两人的惊呼声中，一道恐怖影子从忘川河升腾而起。
青鸾拍了拍李修元的小手，喃喃道：“这是什么鬼？”
李修元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家伙，想了想说道：“别怕，只是一条大蛇而已。”
腾空而起的影子渐渐显出了身形，看着两人冷冷地说道：“本尊是蛟龙，不是蛇，想不到你们竟然替我打开了这河边的法阵！”
李修元冷冷回道：“你已经被打进了忘川河底，竟敢私自逃出，这九天十地都没有你的藏身之处。”
扭头看着一旁的青鸾喊道：“赶紧回家，把大姐喊来，这里你帮不上忙！”
说完，锃的一声拿出一把铁剑，指着眼前的蛟龙说：“我斩过的蛟龙不知道有多少，今日让我再斩你一回。”
青鸾也知道两人怕是打不过眼前这家伙，也是闪身往桥下跑去。
想了想回喊道：“等着我啊，我很快就带大姐来救你。”
“快去吧，我斩了这妖龙！”李修元冷冷地喝道。
而忘川河里的蛟龙最后一截身体还被河底大阵所困，不得脱困。
情急之下的蛟龙，欲要断尾脱困而去。
蛟龙知道自己无法突破忘川之下的大阵对他的束缚，情急之下连尾巴都不想要了，因为他怕呆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收拾他。
他困在河底不知多少年，他受够了，它宁死也要脱困而去。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龙跃。
忘川桥上。
“唰！”的一声，李修元剑指半空中的蛟龙，一道的剑光在夜空中绽放，如一道闪电斩向蛟龙。
蛟龙想要一口吞掉眼前的人类。却感到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起来。
李修元斩出的剑气如风中的花瓣，看似柔弱无力，却如无数的利剑，在蛟龙周身旋转，将它牢牢地困在河中。
蛟龙浑身那比钢铁还要硬的骨髓，竟然被这些剑花所伤，让他一时愤怒不已。
情争之下蛟龙怒吼一声，怒吼中盘旋而上，将缠在他身上的剑花一一摆脱。
从远处看去，是一朵朵细小的剑花将蛟龙困住，而半空中的蛟龙又在拼命将缠在身上花瓣纷纷激飞。
李修元斩出的一剑，只能暂缓蛟龙逃脱，还不能对他构成致命的威胁。
一剑过后，他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此时的青鸾已经跑到了村口，要不了一会，就能回到家中，带着孟婆来救李修元。
她清楚自己无法跟这条蛟龙抗衡，因为她和李修元的修为没有完全恢复，怕是要等上好些年，才能恢复之前的功力。
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姐亲自前往，或许还有办法救回李修元，消灭那条来自河底的妖龙。
“一剑斩雪！”李修元大吼一声，一剑往妖龙斩去。
在这一剑之下，就算是天山上的虚空都会出现一道裂痕，更不用说眼前这条可恶的蛟龙了。
蛟龙避无可避，冷冷地瞥了一眼斩来的长剑，抬起自己的右爪硬拼这一剑！
一剑斩雪！
叮的一声，空中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响声！
毫无意外的，李修元手里的长剑被蛟龙拍飞，他忘记了，眼下的他不过六岁的孩子，哪里是忘川河底的妖龙对手？
蛟龙挥动着龙爪，哈哈笑道：“一个小小的蝼蚁，也想一剑斩我？真是笑死我了！”
而就在此时，跌坐忘川桥上的李修元却是金光大盛，周身有佛光蔓延开来。
嘴角轻动，缓缓念诵佛经：
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
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
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
一时间，忘川河上有漫天遍野的诵经声响起，空中有无数个金色的经文往忘川桥上飞去。
一道淡淡的金光，出现在跌坐桥上李修元的身边。
远远望去如同忘川之上来了一个九天之上的神佛，一时间金光闪耀。
“呜吼！”蛟龙发出一声咆哮！
等待了不知多少年才盼到了今日脱困的一刻，他哪里会让李修元坏了他的好事。
便是九天之上的神佛来了，他也要拼命，也要离开此地！
突然之间，忘川桥上金光大盛，如同一轮旭日，万道金光往空中冲去。
蛟龙冷眸无视万道金光。仰天大吼道：“凭你蚂蚁一样的小家伙，也想拖住我离开这里？”
李修元没有理会它，桥上的佛经依然在念诵。
天空中的佛光依然是光芒四射。
李修元同样无视半空中的蛟龙，他也在等！等着青鸾带着大姐前来！
就算你是行走了三界之外的神佛，今日我也要一口吞了你！
“呜呜！”声起！
忘川桥上的蛟龙突然间变大了一倍不止，只见蛟龙张开血盆大口，自空中扑下，一口往跌坐桥上的神佛吞了下去！
“轰咔！”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天空中一道金色的闪电，轰在了忘川河上。
被重重法阵护住的忘川河如被一道巨大的金剑劈开，刹那间出现在道巨大的旋涡，呼的一声将蛟龙吞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尽头，仙尸大战
神雷响过，忘川之上渐渐恢复了平静，连桥下的河水也是波光粼粼，哪有一丝吞没一切的旋涡？
当精卫带着孟婆来到忘川之上，桥中再也没有李修元的影子。
只有几枝没有燃放过的烟花散落在地上，证明这里之前曾有一道绚丽的烟火。
青鸾吓得趴在桥边放声大喊道：“李修元，你在哪里？”
便是孟婆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双手死死地抓住石桥的栏杆，望着悠悠的河水说：“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正在两人伤心欲绝之时，忘川河水哗啦一声从中分开，接着便是一道身影闪出，再眨眼来人已经站在了孟婆的面前。
孟婆看着来人一惊，上前拉着他的手吼道：“快告诉我，我那弟弟去哪了，是不是被那妖龙吃了？”
青鸾也吓了一跳，跟着说道：“前辈救救我弟弟，他才刚刚酿了灵酒啊！”
只是青鸾聪明，想要眼前之人出手，唯有用灵酒来诱惑了。
来人自然是九幽之下的秦广王，看着两个着急的女人，忍不住笑了笑：“你们着什么急，眼下那家伙是一团业火……”
“什么意思，前辈莫非不想喝我弟弟亲手酿的灵酒了？”青鸾急了，当下口不择言也说道。
孟婆倒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当下松了一口气。
接着问道：“那么，接下来他会发生一些什么，何时能回来？”
秦广王笑了笑：“要么他一把火把那妖龙烧死在河底，要么去到一个你我都去不了的地方，坑那妖龙一把，就看他心大不大了。”
“连你我都去不了的地方，哪是何处？”孟婆再次皱起了眉头。
秦广王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听着孟婆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角，过了半晌才喃喃说道：“那确实。”
青鸾一听急了，拉着孟婆的手说：“姐姐，李修元会死吗？”
孟婆扭头往桥下走边，边走边说：“他死个屁，他的人在大秦，这里只是一团不死的业火，从来只有他坑人的……”
秦广王跟在后面喊道：“我来都来了，你不请我喝几杯？”
青鸾恍然大悟，嘻嘻笑道：“大人跟我来吧，咱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酒。”
忘川之上一阵风过，有片片花瓣随风飘来。
淡淡清香，将之前浓浓的杀气冲刷得干干净净。
……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身体恢复成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蛟龙趴在地上痛苦把捂着肚子，看着离他不远处的李修元尖声吼道。
坐在不远处，捏着一把瓜子嗑了一地，李修元鄙视地看着他。
淡淡地说道：“你是一口吞了我的，我坐在桥上哪里惹你了？”
正如秦广王所说，眼下的李修元就是一团业火，谁碰谁倒霉。
倘若蛟龙不去惹李修元，自己断了尾巴，说不定真的能从忘川河底逃生，没想到这家伙好死不死，竟然一口吞下天大的麻烦。
两人吵了半个时辰，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不行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也不怪你，行不？”
蛟龙摇摇头，苦笑道：“那一道神雷劈下，已经将河边的法阵补上，回不去了。”
李修元一听，为之动容，不由问道：“可你困着我有屁用？这是哪里？忘川河底？”
蛟龙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也不知道，就在你折磨我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里是天尽头。”
“天尽头是什么地方？”李修元不由接着问道，如果这里是天尽头，岂不是可以想办法回到那万里冥河的尽头，这两个地方是不是相连的？
如果是，自己岂不是可以再喝一回神水了？
蛟龙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传说天尽头，神魔退避……再往前走，便是仙尸埋骨之处。”
“仙也分很多种，就是成了仙也不是永恒不死。”
蛟龙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苦笑着说道：“既然没办法离开，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如跟我去仙尸古地寻宝如何？”
“去仙尸埋骨之地寻宝？！”
纵然是胆大包天的李修元也吓了一跳，喃喃自语道：“你不会是在吓我吧？还是想骗我跟你去做坏事？”
到目前为止，在他看来自己见到的仙人怕是只有老和尚跟自己的师父算得上了。
什么无花公子，须弥山上的神佛，那都是小世界的主，算不上真正的仙人。
对他来说，来到忘川之上已经是意外的惊喜，倘若还能在仙尸埋骨之地走上一回，怕是连孟婆都不敢想的事吧？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胆子跟着我去冒险？”
蛟龙看着他嫌弃地说道：“我要不是看在你折腾我一番的份上，才不想理你呢？你一个小屁孩能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宝物，说说吧。”
李修元没好气地笑着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时不用你出手帮我，我只是跟你去玩玩，如何？”
眼下的李修元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毕竟他跟小黑在冥河深入不知道喝了多少神水，眼下好像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趣了。
蛟龙想了想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找到一颗龙珠，有了龙珠我就能破开忘川河底的困阵，破虚而去。”
李修元一愣，忍不住惊叫道：“原来你想要龙珠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起了沐沐，当年那个一身白裙的小女孩，爬上连他都不敢靠近的蛟龙骨架，伸手摘走了泛着荧光的龙珠。
还好小黑已经非神龙之体，否则他真得厚着脸皮，跟沐沐讨回那颗龙珠了。
“如果有龙珠，就归你。”李修元继续说道：“只是我有什么好处呢？”
“只要你给我找到龙珠，我就给你一颗龙涎香，如何？”蛟龙厚着脸皮，看着他说道。
李修元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龙涎香是什么，但是看在你这舍不得的神情上，我同意了。”
“就凭你，能行吗？”
蛟龙想了想，无不担尽地说道：“听说那地方会诈尸，那可是仙尸啊？”
李修元摇摇头：“我们只是去看看，找你要的龙珠怕什么……真要遇到危险，我一把火烧了他。”
李修元挥手就是一道无明之火，吓得蛟龙把头缩了回去。
这看似无色无味的火焰，差一些就要了他的老命，打死他，也不想再来一回了。
这也是他愿意带上李修元的原因，至少打架的时候，还有一个帮手。
话说无知者无畏，蛟龙是寻宝心切，而且也这是他化龙离开忘川河底的唯一出路。
而老道士从来没告诉李修元什么是天尽头，那里埋着无数的仙尸。
毕竟在他看来，以李修元眼下的修为，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自修行以来，先生也没跟李修元提过哪里是天尽头，连忘川桥上的孟婆也没说过。
而今日他却跟着忘川河底的蛟龙，来到了这里，真是一件让人想不透的事情。收拾好心情，李修元坐在蛟龙的肩膀上，两人一路往前。
既然来到此地，一下子又想不到离开的办法，肯定要去前面看一看了。
一个寻宝心切，一个胆大包天。
李修元甚至哼起了他的那首歌：“天上的人儿在天上飞，地上的人儿在地上追……”
没花多久的功夫，两人愣住了，因为蛟龙告诉他，眼前就是埋葬仙尸的地方。
望着眼前的一切，蛟龙和李修元都看傻眼了。
两人以为天仙尸埋骨之地应该是白骨累累，堆积成山，甚至应该是阴风怒号，甚至是鬼气冲天，阴森恐怖。
然而，眼前却是跟忘川后面的灵山一样，到处都是古树参天，有花开有鸟叫，哪里像是一个埋葬仙尸的恐怖之地？
若不是能看到一些棺木，两人还以为到了一处修仙之地。
只见如仙境一样的悬崖石壁之下，有着无数的石阶，石阶上摆着数不清的棺木，因为在悬崖之下，两人自然看不清棺木究竟是石头还是铁做的。
一棺之中便是一具仙尸，这是铁打的规律。
即使这里是鸟语花开，偶尔一阵风过，也让两人毛骨悚然！
等两人走近了，才发现每一道石壁之下，都会有数不清的石阶，每一道石阶之上都搁着一座仙棺。
纵横是李修元去过九幽之下，见过无数的鬼魂，也感觉没有这里恐怕。
蛟龙在他耳边轻声嘀咕：“这，这就是仙尸埋骨之地？”
连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若不是山间摆满了不同的棺材，他都要以为这里是一处仙境，忍不住飞过去找几株万年神药了。
李修元摇摇头道：“我们是不是要一去那石壁之下，挨个打开那些仙棺啊？”
在他看来，自己可没那个力气，挨个去翻仙棺去寻找蛟龙要的龙珠，最多，也只是跟着他一起爬上了凑个热闹。
“不好，这里要的仙尸要打架了。”
就在李修元准备指挥蛟龙往石壁处赶去的当下，蛟龙吓得惊呼起来。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树林里，石壁下，甚至瀑布之下，突然冒出了无数的影子，全部没有生机的仙尸。
李修元看着这家伙身上的服饰各不相同，一看就是来自不同的天域，不同的世界，否则也不会有不同的服饰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踏踏踏！
出现在两人眼里的仙尸没有呼喊，没有发起冲锋，只是静静地杀向来自另一方的敌人。
李修元顺着这些家伙的望去，只见别人一座山下，同样有一群仙尸出现。
一时间阴风怒号，两人竟然亲眼目睹了两队不同仙尸的大战。
“死都死了，还战个屁啊？”
蛟龙一把捂住了李修元的小嘴，沉声说道：“别动，我们看看热闹就好，难不成你想打死人么？”
李修元点了点头，不敢再多嘴了。
只见两方仙尸各自祭出了自己的刀剑仙兵，甚至有战旗飘飘，双方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对手杀将而去。
渐渐地，仙尸们加快了脚步，随着阵阵阴风，一连铿锵的厮杀毫无征兆在两人面前上演！
这不是普通的剑法，这是仙剑对上仙剑！
当双厮杀的瞬间，天空阴云密布，更有一道道的闪电在酝酿之下，仿佛下一瞬间就在劈在这些仙尸的头上。
蛟龙喃喃自语道：“天哪，我们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李修元静静地说道：“你不是说，这是天尽头，仙尸埋骨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