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方寸山上玄天观
李夜拉着沐沐的手,在玄天观的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漫行。
沐沐时不时伸手去摘路边的野菊花,回头看着李夜。
笑着说道:“哥哥,想不到这玄天观里也会有花儿哩。”
李夜看着沐沐开心的样子,心道春天离开风云城城,到了方寸山上却是渐临初秋。
他也从无相法身的五重进到了六重的门槛,只要等先生跟自己去到般若寺中,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更进一层楼。
到哪里再遇到中域里元婴境的黑衣人,也不用再手忙脚乱地去面对。
“只要有山的地方肯定会有树木和花草呀,你以后跟师娘在这里估计要住上几年的时间,你可以在逛佛都的时候,让师娘买些花草的种子,带回来种上。”
李夜看着沐沐,微笑着回道。
“哥哥你可以经常来看沐沐哦,你在天山上是答应了师傅的,要好好照顾沐沐的”
沐沐挥舞着手里的花束,不停地叨叨。
李夜拉着沐沐的小手来到一处崖壁处,看着满山渐黄的树林,心生欢喜。
笑着说道:“怎么会,你若喜欢也可以来般若寺里找我呀。”
沐沐点点头,指着山下远处的隐约可见的佛都说:“哥哥你看,哪里估计就是先生说的佛都。”
李夜一眼望去,天边只有隐隐若现的影子,想来便是那个地方。
“以后沐沐在山上呆得腻了,就跟师娘去佛都逛逛,你们现在不是有钱了么?”
李夜看着她笑道。
“那当然,沐沐和师娘现在都是有钱人不,不缺钱。”沐沐指下山下笑道。
李夜摇摇头,拉着她的手说说:“有钱也不能乱花,我们要这里生活好些年的。”
沐沐点点头,回过头来看着他说:“哥哥再去山上采药草,带上沐沐,我们拿去山下卖。”
有了在天山上的经验,沐沐终于明白有山的地方,哥哥就能找到金币。
李夜摇摇头,笑道:“这事要问先生。”
“那就让师娘跟箸说说,等哥哥不用修行的时候,我们去山里转转。”
沐沐的心里,自然是听李夜的安排。
李夜点头应道:“我会带你去的。”
......
登上方寸山的北坡,离南坡的般若寺已经很近了。
这是是李夜修道路上的第二个居所,他在方玄域的天山上修行了两年多,从一个聚气境突然尽猛进到了元婴境。
虽然让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封住了修为,但是只要他将无相法身修行圆满,便可打破道心的樊篱。
甚至可以一飞而上,破境到元婴之上,进入那传说之中的境界。
而沐沐此时已经七岁了,想必自己的在方寸山上修行的这些日子里,她也会在先生的教导之下,将境界突破到自己不敢想象的境界。
先生之所以这些年不让沐沐破境,也是因为沐沐跟自己一样,年岁太小,怕修行跟心境不稳。
所以让她只是跟在李红袖身边一边玩着,一边磨练心境。
当李夜想着自己的种种跟沐沐的未来,这一路从风云城到中域再到西域的方寸山,被黑衣人追杀造成的道心渐趋明亮。
胸腹中有一股元气喷涌而出,对着崖壁外的莽莽群山长啸一声。
荡胸生曾云,
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
只要熬过数年,冲破无相法身最后一重,跨过那道槛,便是分神。
李夜一手拉着沐沐,一手负于白色麻布衣袍之后,动情看着眼前的云海,久久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长,他缓缓收回目光,拉着沐沐的小手,往身后的石阶小道走去。
“哥哥又读诗书了,
一会给师娘听,她肯定又会夸奖你哦!”
沐沐笑着说道。
随着二人目光所及,山道两边的树枝上的树叶渐渐变成多金黄色。
已是酉时,山中的轻雾渐渐生起。
二人行走在玄天观青石铺就的小道上,尤如神仙在云雾中穿行。
就在两人在云雾中漫不经心地走着,远处传来了李红袖的叫喊声。
沐沐拉着李夜的小手一紧,扭过着看着李夜说道:“哥哥,师娘喊我们了,赶紧回去吧。”
李夜看着路旁边树枝渐渐有水滴生起,似一滴滴水珠欲往下滴落。
黄昏的玄天观的山风中尤似一把小刀,悄悄向树枝上的水珠斩去。
树枝上的水珠渐渐被山风斩开……
他忍不住伸出小手,接着了往下滴落的那一滴珠泪。
那是一滴晶莹透明,让手心里一凉。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升起,却又一时说不明白,道不清楚。
素淡无色的山雾在树枝上化为露珠,却又让山风斩落,十分神奇。
......
李夜静静看着手心里的水滴,仿佛陷入了顿悟之中.
早已经忘却了身边的沐沐,在叫唤他回到李红袖的身边。
轻轻皱起的的双眉间,透出一抹淡淡的婉惜,轻声叹息道:“终究还是差半分。”
沐沐在一旁嘟着小嘴,不满地嚷道:“哥哥什么半分呀,师娘在叫我们回去了。”
李夜一惊,看着沐沐生气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刚着想着事情着迷了,现在就回去找师娘和先生。”
春时自小青和小白离开后,沐沐有很长一些日子不开心,每天闷闷不乐.
李夜看在眼里地没有丝毫的办法,离开风云城踏上前往方寸山的路途后,沐沐才渐渐开心起来。
李夜一手拉着沐沐,一边想着,在往后的日子里是不是要给妹妹找个玩伴.
哪怕是从山间找个小动物,也能给沐沐带来一丝欢乐。
漫漫无边的修道之路,一旦踏上便不能回头。
开始容易入门,而越到后面便越是艰难,五域中的大多修行者都卡在元婴境里.
那传说中的那道门槛,更是高耸入云,让人望而生畏.
幽然已经远远已经看见,但是要想接近并且跨进,却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不得入内。
“沐沐你跟在先生身边要好好修行,听师娘的话,不要光顾着玩,知道吗?或者等下次小青回来时,她已经跨入了那道传说中的门槛也不一定。”
李夜轻轻地说道。
沐沐想了想,展颜一笑,道:“没关系哦,反正小青比我大。她回来看我时,肯定会带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到时候我会一些给哥哥突破境界。”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中回到了之前山门前的石阶处,只见李红袖站在石阶下东张西望,甚是焦急。
“师娘沐沐回来了。”沐沐放开拉着李夜的手,一跑小路过去,扑进了李红袖的怀里。
李夜看着李红袖,轻轻地问道:“师娘,我家先生呢?”
李红袖撇了一下嘴,嘀咕了一声:“他去住的地方了,我过来是带你们去歇息。”
说完拉着沐沐的小手往石阶上走去,李夜看了看,摇摇头。
跟在后面,三人踏着渐渐生起的夜雾,往道观里走去。
......
三人拾阶而上,绕过石阶上的大殿,在后院的山角下座落着一座用青石堆砌的小院子,推门而入。
只见先生端坐在小院的客堂,李夜跟在李红袖的身后踏进了院落,来到先生的身边,只见客堂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今天是道观做的
饭菜,从明天起就需要我们自己动手了。”
先生招呼三人坐到桌前,指着桌上的饭菜,淡淡地说道。
李夜坐在先生的对面,抬眼往四周看去,只见院子虽小,却有三间睡房,一间厨房。
最难得的是厨房的边上还有一道清泉从山间引入,省去了打水的功夫。
“有水有山有地方住,改天我跟沐沐下山买些食物和种子回来,往后可以自己种些菜,想必这山中有野兽,这肉食也有着落了。”
李红袖笑着说道。
“沐沐跟师娘一起去山里打野兽,到时候晒干了冬天吃,就跟哥哥在天山上一样,用不着饿肚子了!”
沐沐一边笑着说,一边伸手去爬桌上的碗筷。“爬了半天的路,沐沐快要饿死了。”
李红袖也伸手拿桌上了碗,笑道跟沐沐说:“沐沐呀,你也是金丹境的修行者了,几天不吃饭都没事,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说饿肚子,别人听了会笑话你的。”
李夜给先生盛了一碗饭,递了过去,小声问道:“先生,怎么不见这玄天观的掌门人?”
先生接过李夜递给的饭碗,伸手从桌上取了筷子,淡淡地说道:“来日方长,你着什么急?”
李夜正在盛饭的手停了一下,站在桌边怔了怔,脱口而出:“是呀,已经来到方寸山中,不着急。”
李红袖看着打着哑谜的师徒二人,笑道:“吃饭吃饭!”
沐沐笑着从李红袖手里接过筷子,伸手去夹碗里的菜,咪着眼睛道:“动手啰,沐沐饿得不行了!”
李红袖瞪了她一眼,道:“好好吃饭,不许说话!”
沐沐伸出舌头,回了个怪样给她。
玄天观清静,送来的饭菜虽然没有内食,却也精致,四人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李红袖领着沐沐去厨房洗碗,收拾睡房,李夜陪着先生在客堂煮茶。
天色已近戌时,山中已经迷漫着层雾。
先生取出茶具摆在桌上,李夜从厨房里找了些干柴生炉火煮水。
李夜生了火,把水过添上泉水放上去煮,看着先生挠了挠头。
说道:“先生我有些道理不太明白,方寸山上的佛与道,一个在北坡,一个在南坡,一个出世,一个不出世,这佛与道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先生掏出丝巾,缓缓拭去唇角的菜渍,似笑非笑看着他说道:“相同,却又不尽相同。”
李夜在先生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先生取了些茶叶放在紫砂壶里,看着李夜清亮的眼眸,眼里浮现一丝微笑,抬头想了想,慢慢地说道:
道教不追求来世,道教追求现世成仙。
神仙是这样一种存在,他们具有超人的能力,具有无尽的寿命,能享受最好的供养,能解决任何问题。
相同的地方是:道教里的天宫、三十三天与佛教的佛法要义而形成,最开始神仙就是在世间,......就是说道教的追求是在世为神。
而佛教认为这个世界苦,不管你现在如何享受,都不会久远,都会最终变苦。
并且用轮回说告诉信徒你的未来也会变苦......如果不跳出轮回......最终也是苦。
只有彻底的寂灭以后剩下的才是无为法......即所谓涅槃。
“这些只是为师粗浅的看法,真正的道理还要你以后在修行中自己理会。”先生看着炉火中燃烧的火苗,轻轻地说道。
李夜低头沉思,片刻后看着先生说道:“先生说的这些道理,我目前不尽然理解,想必以后去到般若寺里,再遇上明惠大师,我再向他慢慢请教。”
先生指着炉上烧沸的水壶道:“可以煮茶了。”
李夜一听,笑了起来,道:“可以煮茶了,先生稍等。”
第二百五十四章 师说般若
李夜跟先生在小院里呆了二天,没有见到玄天观的掌教,只是听先生跟他说一些方寸山上要注意的地方。
第三天早晨吃过饭,李夜安抚好沐沐,跟李红袖告别,跟在先生的身后离开了玄天观。
师徒二人沿着玄天观山后一条细小的盘山小道,往南坡的般若寺而去。
“先生,什么是般若?”李夜跟在先生的身后,想了想问道。
先生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李夜看不见的微笑。
看着眼前的山道,说道:“般若即是大智慧的意思。在佛门里这种智慧是悟道、修证、超脱生死、超越凡人的智慧。”
“佛法里的般若包含了五个层次:一是实相般若,二是境界般若,三是文字般若,四是方便般若,五是眷属般若。”
李夜点点头,用心记在心里。
“这五个层次的般若你可以在以后的修行中向寺里的长老或是明惠大师请教,我这里就先不跟你明述了。说多了,会造成你理解上的误会。”
先生谈谈的说道,眼中有一丝光亮。
李夜点点头,轻声说道:“般若寺,原来是智慧寺的意思。”
先生微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般若也可以叫做妙智慧,妙智慧是含有无漏法之圣意的无上妙智,是世间真正的大智慧。此乃是大智若愚,知无所知,是真心实相的妙用。”
先生漫步在山道上,思绪却不知道去了那里。
从前有一个和尚四处云游。有一天,忽然下了雨,他就近躲到一个肉铺里避雨。
一会儿,来了一个买肉的人,对老板说:“给我割一斤好肉,我全要瘦肉,不要肥的。”
老板说:“好呵!我这一刀切给你的都是瘦肉。”买主称心如意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说:“老板,我买一斤肥肉,炼油用,不要瘦肉。”老板说:“好!给你一刀肥肉。”这人也称心而去了。
又来了一个人说:“老板,我要一斤又肥又瘦的五花肉。”老板说:“好,我给你切一刀肥瘦相半的好肉。”买主也称心而去。
老板看着和尚说:“你看!我这里块块都是好肉。”
这个和尚听了,当下大悟。这块猪肉哪里为好、哪里是坏?完全是买肉人的心在分别。
而这分别心又是多年养成的习气所产生的知见。
你养成喜欢吃瘦肉的习惯,就讨厌肥肉,于是说瘦肉好,肥肉不好;他的习惯是喜欢吃肥肉,就认为瘦肉不好,肥肉好。
就像人们常说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其实,瘦肉和肥肉,萝卜和青菜,事物的本身并没有好坏之分。
之所以有好有坏,完全是由于人的生活习惯、人的喜恶而形成的妄想知见所致。
倘若习气消除了,妄想没有了,哪里还有好有坏呢?
李夜走在先生的身后,静静看着山间层层红叶,眼中绽出一抹淡淡的光彩。
说道:“大佛寺中的老和尚师傅说一心念佛法僧三宝,就不念贪嗔痴三毒,般若是妙智慧,是于一念不生时,才能相应,才能打开本来,明见佛性。佛法果然博大精深,看来我要在般若寺里认真修行。”
先生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不需要他过多去指教。
只需不时给他一个暗示,就能让他明白更多修行的道理和世间的种种道理。
跟在先生后面的李夜突然说
道:“先生我们到般若寺了。”
先生抬眼一望,师徒两人在山间无意识的对话中,不觉已经绕过北坡,来到了南坡般若寺的山门。
抬眼望着恢弦的山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的佛殿,双手合什。
轻轻说道:“千万里修行,终于来到这里。”
“又见佛子,心无所著。”山门的石阶上传来一句佛号。
李夜抬眼看去,却是在路上遇到的明惠僧人。
只见身着灰色僧袍的明惠大师手持扫把,站在山门的石阶上,低眉看着一脸虔诚的李夜,抱着手微笑。
李夜一楞,看着石阶上的明惠大师脱口道:“以此妙惠、求无上道。弟子见过明惠大师。”
先生一呆,看着两个打佛谒的一老一少。
怔了一下,微笑跟明惠见礼,说道:“明惠师兄,我带弟子前来修行,不知住持在否?”
明惠看了一眼先生,道:“住持去佛都了,要过些日子才回。这小子你交给我就行了,我会教他修行之法门。”
说完看着低眉垂首的李夜,微笑道:“好个以此妙惠,求无上道!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却能熟读佛门经文,实在难得。”
先生想了想,看着身边的李夜,淡淡地说道:“夜儿你既然跟明惠师兄有缘,那为师就不在般若寺里停留,你留下好好修行。”
“该说的我已经修书给寺里的住持大师了,你要修行的《无相法身》明惠师兄自会教你,我这就转头回玄天观,你若是想着沐沐,我过些日子带她跟你师娘一起再来这里。”
李夜一楞,想不到先生刚到山门,也不进去喝上一杯茶水,转头就要离去,心里十分不舍。
拉着先生的衣袖,眼睛有些泛红,小声说道:“弟子受先生教良多,无以回报。待得弟子安顿下来,再去玄天观跟先生师娘请安。”
说完弯下身子,跟先生深深一揖。
先生跟明惠大师拱了拱手,看着眼前的李夜,挥挥手道:“痴儿,又不是远离,只是跟你师娘在北坡修行,你用不着难过,好好跟着大师修行。”
说完转过身,往此坡的方向急驰离去。
......
明惠大师看着李夜难过的样子,淡淡地道:“无有二相,犹如虚空,人生处处都是分离,难道你在大佛寺中的老和尚没有教你这个道理?”
李夜抬眼看着石阶上的明惠僧人,心里一惊,双手合什道:“一心除乱,摄念山林!弟子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是眼见先生离去,心里还是难过。”
明惠点点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不是出家弟子,有些规则不用守,无情修道和有情修道,全凭你自己选择。”
说完将手里的扫把丢给李夜,哈哈大笑道:“我扫了十年的山门,早就想找个人来替我了,想不到正好你来这里,我倒是可以省了许多的心思。”
“往后的日子,这山门的石阶和大殿外面的广场,就是你修行的地方,你可以仔细打扫,知万别丢我的脸。”
李夜接过明惠丢来的扫把,心里一楞,心道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果然有远见,让我提前修行了半年的光景。
他早就已经明悟吃饭睡觉、扫地喝茶,莫不是一种修行。
当下无悲无喜地看着明惠僧人道:“大师,我是现在就开始修行么?”
他这样一问,反倒是让明惠僧人一呆,心道这小子难道早已经明悟了修行的
道理?
看着面前这个看不出悲喜的小家伙,心里却是暗自心惊。
想了想道:“今日不急,我晨间已经扫过了,我带你去找住的地方,明天再开始山中的修行吧。”
说完这番话,便转过身子,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石阶下的李夜赶紧拾阶而上,跟在晨惠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大殿,往山后而去。
明惠僧人带着李夜绕过几座佛殿,来到一座破败的小院落里,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李夜跟在他的后面,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难道是跟大佛寺里老和尚商量好的,又给自己一个小杂院修行?
看着院子里年久失修的模样,明惠也摇了摇头,心道不知道住持师兄是怎么想的,找了这么一个破地方让李夜住。
心中明了,嘴上却不好明说,只得哈哈笑道:“你不是出家弟子,却不好安排你跟寺里的僧人起居,这个院子虽然破落,你慢慢收拾,却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
李夜看了明惠一眼,心道你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了,为了安慰我却说得天花乱坠。
不过他却不知道李夜是最不挑起居的住处的,想当年在天山自己动手搭木棚,而眼前这个院子虽然破落,却也是方方正正,该有的都有。
跟先生在玄天观的小院子也差不了多少,待自己收拾干净,以后先生和沐沐来了,都有地方可以歇息。
“谢谢明惠大师的安排,弟子十分满意。”李夜双手合什,跟明惠行了一个礼。
又道:“不知道我是否要跟寺里的诸多师兄一样,晨时闻鸡而作,要去大殿里做诸般功课?”
明惠呆了一下,他没想到李夜居然满意面前这个破院子,更没想到李夜居然在大佛寺里已经跟着老和尚修行了晨间的功课。
“暂时不用,你只需要按时起床,将管辖的地方打扫干净即可,你的法号继续用无尘吧,我自会告诉寺里的管事僧人。时辰到了,你就跟在众位师兄一起,去斋堂用餐。”
“这里也是过午不食,你若晚间饿了,就得自已动手,这里里煮食了。”
李夜点点,笑道:“大师请放心,弟子一定尽好自己修行的本份。还望大师能时时教导弟子修行佛法,好让早些能修行《无相法身》的后续心法。”
明惠僧人白了李夜一眼,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么?待你将第六重心法修行到圆满,我自会求住持师兄传你后续心法。你就安心在此修行,估计最少好得修行个十年八吧了!”
说完这些话,背着双手,往院子外走去。
边走边说:“师兄呀师兄,在这往后的十年八年,我终于不用打扫山门了!”
院子里的李夜听到明惠的这番话,差点将手里的扫把掉在地上,心道你至于吗?不就是扫地么?我又不是没扫过。
看着眼前的小院,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拎着扫把开始了在般若寺里的修行。
千山万水,来到了这里。
李夜女如何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住持大师在考验我一番。”
喃喃自语几句,挽起了袖子的他,要先把自己生活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
至于哪些破败的地方更是难不倒他,天山上,他可是跟先生学会了搭建木屋的。
眼前小院,只要收拾一番,便是自己一个人的天地。
第二百五十五章 接过明惠大师的扫把
因为不用去做早课,李夜起来的时辰稍晚了一些,待得卯时过半才起床洗漱完毕。
关上院门拎着扫把往斋堂而去,他打算吃完早餐就去山门处打扫。
因为来到般若寺修行,他特意换上了在风云城里订做的麻布僧衣。
除了头发稍长以外,远远看去,倒象是一个十足的出家僧人。
李夜上前跟打板的僧人合什行礼,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打板的师兄已经收到了明惠僧人的传言,看着面前一身僧衣的李夜。
微笑着说道:“原来是无尘师弟,以后就麻烦你接替明惠师叔的担子了。”说完也合什回礼。
李夜看着排队的诸多师兄们,低眉合什,再跟打板的师兄行礼,然后走到队伍的后面排起了吃饭的长龙。
“听说这位师弟第一天上山,就让明惠师叔堵住了,要他接替自己打扫山门和大殿外广场的任务。”
一位圆脸的僧人低声跟身边的僧人说道。
“明惠师叔已经扫了十年的山门,这位亲来的师弟不会也跟他一样打扫十年吧?”
另一位清瘦的僧人喃喃说道。
“洒扫晨除莫不是一种修行,你们的师傅没有告诉这个道理么?”
队伍里一位年长的僧人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几位话多的僧人。
众僧人纷纷低下头,想着年长僧人的话,一时间队伍里安静了起来。
排在队伍后面的李夜却不知道诸多师兄都在议论他,在大佛寺里他已经习惯了排队吃饭,诸多礼仪已经不用人再教他。
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进了斋堂,接位坐下,等着前面的师兄开口念经,一时间斋堂里经声不断,稍倾之后便是师兄来放饭......
......
已是初秋的方寸山,般若寺里大多种的都是菩提树,在这个季节树叶已经枯黄,纷纷掉落在山门前和前殿的广场上面。
山风吹过,宽大的树叶纷纷飘落,瘦小的李夜拎着扫把走在其中,显得更加渺小和单薄。
在大佛寺里已经磨练了半年的性子,这时的李夜已经不再急燥,拎着宽大的扫把,慢慢地将地上的菩提树叶扫在一堆,然后装进路边的竹蒌里。
这样再有山风吹过,已经扫好的菩提树叶就不会再被吹散开来。
如此反复打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将宽大的山门前面的石阶打扫干净。
拎着竹蒌和扫把,走到前殿的方场边上,将竹蒌靠着菩提树下放好,然后沿着大殿的石阶下方,开始一步一步地打扫。
一边扫地一边轻声低吟地藏经,这是李夜在大佛寺养志的习惯。
老和尚告诉他这样也可以修心养性,供养诸佛,并说修行供养,利益众生供养。
摄受众生供养,代众生苦供养,勤修善根供养,不舍菩萨业供养,不离菩提心供养。
李夜低着头在大殿前扫地,大殿上有一双眼睛垂眉观看,明惠靠在大殿二屋的栏杆上面。却像能看到低头扫地李夜的的神情,看着他一边扫地一边念经文,微微地点了点头。
心道:这东玄域来的小和尚果然有慧根,居然能够在安住扫地的同时,还能如此安祥地念颂经文。
不入佛门实在惋惜,想到之前在三域交界处跟李夜的谈话,心里禁不住一叹再叹,默默地起身离去。
“见闻瞻礼一念间,利益人天无量事......”正低头扫地的李夜忽闻一声佛号,抬头一看,却是四下无人,唯见山门下隐隐约约有零星的香客山得山来。
“今日没有法会,大殿里也没有师兄在念经,这佛号却是从何而来?”
李夜想了想,低下头继续扫树下的落叶,心里却在想这句佛号出自《地藏经》的哪一阶章节。
一边弯腰扫地,一边看着渐渐走进山门来求佛的信众,心道自己跟先生等人从山脚行至山门处都要花将近二个时辰。
而这些信众大都是没有修行的普通百姓,而此时已经已时过半,这些人岂不是天不亮就要出门?如此虔诚来求佛,想必他们的佛总会在眷顾众生。
随着上山的人渐多,大殿里的香火也渐旺,殿内传来了阵阵的颂经声。
低头扫地的李夜将手里的扫把握得紧了一些,想着赶紧将这殿前的落叶扫净,给这上山求佛的众生一个干净清明的世界。
山门的石阶扫了三遍。
殿前的广场扫了二遍。
背着竹蒌来到焚烧树叶的地方,一边看着燃烧的树叶,一边将自己的心也扫了一遍。
待落叶烧尽,抬头一看,却是已近午时,斋堂传来了打板的声音。
洗净身上的尘土,李夜来到斋堂外,只见来求佛的信众也在斋堂外排了一队。
李夜排在众位师兄的身后,只听前面的师兄轻声说道:“这些来求佛的人,天不亮就出门,如果没有带干粮在身上,就只能在寺里吃斋,待得饭后再下山回家......这一来一回,就得花去一整天的功夫,实在难得。”
“如果是五域中其它域来的人呢?”李夜忍不住问道。
前面的师兄一楞,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是新来扫地的小师弟。
从便笑着回道:“寺里有给香客们提供住宿的地方,只要去知客处登记就行了。”
李夜点点头,心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免去前来求佛的信众舟车之苦。
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个躲避风雨之地,等到求得心中之佛,休养生息后再回转自己的故乡去。
看着安静排队的众生脸上都是欢喜的神情,李夜心道你们应该都求到了自己心中的佛吧,也愿你们的佛都能保佑你们。
......
午时已过,吃过斋饭的信众,有人欢天喜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往山下而去,在寺院寄宿的人则三三二二继续在佛堂里徘徊。
李夜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他要继续收拾。
将院里的杂草拨掉,将漏雨的屋顶补好,再劈一些干柴,以便先生带着师娘和沐沐过来小住的时候有一个干净、方便的空间。
山中无日月,李夜却感觉跟风云城的大佛寺里没有多少分别,这里甚至比大佛寺中还要清闲一些。
只
要午时前将山门处和大殿外广场扫完,整个下午的时光都可以拿来修行,或许用不了半年,就能将第六重心法修行至圆满。
李夜握着从斋堂里借来的铲子,一边平整院子里的杂草,一边计划着未来在般若寺里修行的规划。
将《无相法身》修行到第九重圆满,再修行更多的佛经。
如果有可能再从明惠大师哪里寻一些适合自己修行的功法......细细算来,八到十年的时间也不算太富裕。
无意间铲子触踫到了左手指间的破虚僧人的空间戒,想着里面还有许多的灵石,而自己只要一天不将《无相法身》修行圆满,便不法破除大佛寺老和尚师傅栓在自己丹田外的禁制,等于自己守着金山饿肚子了。
他想着等自己完成修行下山时,估计凤凰山上的小姐姐,应该已经元婴境的修行者。
而师娘估计在先生的帮助下应该破境到分神,连自己的妹妹沐沐最低也会突破到元婴五重甚至更高的境界。
而离开五域的小白他则是不敢想象了,在资源丰富的另一个星空下面,小白的修行说不定会跟李红袖一样了。
虽然那是一个惫懒货,但想想有小青在他的身边,想来不敢偷懒。
而自己的家人,如果这几年自己和先生有奇遇,能给父母亲捎回一些灵药和丹药,说不定父母也能破境到元婴。
而妹妹李小李再过几年也能修行了,如果先生和师娘提前回东玄域的风云城,说不定能将她打造成一个高手。
毕竟自己已经替她洗筋伐髓了,还留下了不少的修行资源在母亲手里,至少也能让她修行到金丹的境界了。
算来算去,只有在青城上的小胖子和胡歌、小菊三人了。
小菊有小胖子和胡歌照顾,估计就算成不了元婴境修行者,至少也能修行到金丹高后期。
而小胖子一边修行一边炼药,至少也能混到元婴境的高手,胡哥虽然资质比自己差了许多,但是他却有一颗肯吃苦的心境,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数着指头算来算去,就剩下白玉城的纳兰雨大哥了,而这家伙既然是北域天山剑宗的弟子,想来也不会少了修行的资源。
等到下回见面,说不定他跟花满楼的花天下都跨入了那道传说中的门槛了。
想来想去,只有自己最苦闷。
明明可以修行到更高的境界,可自家的先生和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两人合起伙来整治自己。
非得让自己将《无相法身》修行到圆满,才能继续打破身体里的禁制,继续突破境界。
在院子里拨弄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杂草铲干净。
一眼看去整齐干净,有了一个象模象样的修行环境。
握着铁铲的他,伸展了一下腰身,轻轻呢喃道:“没准我在般若寺里埋头苦修十年,等到解开身体的禁制,一日破境到分神呢?”
想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那中气十足的笑声,刹那间惊飞了院子四周树间的鸟儿。
我来此间修行,与你们一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有相无相
山间无日月,不觉间李夜来到般若寺已经十几日。
除了在大殿前的广场上,明惠大师将手里的扫把给他之外,就再阳没有见过他了,都是他一个人一边扫地一边修行。
直到这日的未时,明惠大师拎着半包茶叶来到了李夜住的小院。
“无尘,赶紧煮上一壶泉水,我带了好茶过来。”
还没进门,院子外面就想起了明惠大师的声音,生怕里面的李夜听不见。
正在厨房里劈柴的李夜一楞,心想这莫名奇妙的,明惠大师居然有心思找自己喝茶?
大声应了一声,放手手里的斧子,就着盆里的水洗了脸上的汗渍。
李夜进屋取出了茶具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又进屋搬了两把椅子放在桌边。
“大师傅今日如何得闲来我这小院子里喝茶?”
李夜从厨房里寻了些木炭,放在桌下,又取出火折子开始生火。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我不是见你一人在寺里修行苦闷,特意从住持哪里讨了半包青城的花茶,来跟你吃茶么?”
明惠大师放下手里的半包茶叶,就势倒在李夜搬出的椅子上,很没形象的样子看着李夜。
李夜看着明惠大师的样子,心道你怎么也是寺里的前辈高僧,怎么能这么不顾形象地歪倒在椅子上,没有半点大师的形象可言。
明惠看着石桌上渐渐燃烧的火苗,又看了李夜一眼,笑着说:“你心里是不是认为,我这个样子很没有出家人的庄严?”
李夜想了想,摇摇头道:“弟子愚笨,不能明白大师心里所思所想。”
明惠在师点点头,看着他说:“你观察你日久,见你行走、坐立、行事皆有相,说明你《无相法身》前几重境界已经修得精髓,而你目前正在修行第六重之’无我相’,不知你自己有没有想法和不解的地方?”
李夜低下头,想了想,轻声回道:“弟子近日正为此事烦恼,何为无我相?难道要做到无我尽空?如果连我都没有了,还要修行做什么?还要日日不停地念经做什么?”
明惠大师听李夜说完,想都没想就说道:“既以为人己愈有,既已与人己愈多,如果你连这个道理都搞不明白,就算你修到老,也无法将第六重心法修行至圆满。”
“佛说‘无我相’是让人不起骄傲心,如果一个人起大我慢骄傲的人就是有我相。‘无我’的概念并不是简单的利益给他人。”
李夜一呆,喃喃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明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
“得做到谦虚谨慎,不讲我相,才是真正的‘无我’,才能利他、才能专一、才能守信。修行到‘无我’的境界很难,一旦修行到这个层次就是有德之士,有道之士。”
李夜坐在桌边点点又,又摇摇头,仿佛懂了,又好象没有完全明白。
看着李夜似懂非懂的样子,明惠大师忍不住大呵了一声道:“断疑生信,绝相超宗!在修习《无相法身》时,最为重要的是‘生信’,也就是对此经生起无比的信心,完全相信,没有丝毫怀疑。”
“断疑生信,绝相超宗?”李夜喃喃地低语了一句。
“在此种状态下,纵然是下根钝器,很快也会变为上根利器,进而修行到更高的心法层次。”
明惠看着他,凝声说道,仿佛要说进他的心里去。
正取出茶叶放进壶里的李夜一听,心里仿佛鸡蛋破壳而出。
心想自己从跟着先生修行以来,无论是在天山上面,还是在大佛寺里,以至于后来下山回到风云城里,甚至在离开家乡前往中域的路途,莫不是依照佛法修行。
原来明惠大师所说的‘无我相’,就是自己一直坚持奉行的做人宗旨。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一丝的得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炉上的水沸了,可以煮茶了!吃饭时吃饭,喝茶时喝茶,你小子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呀!”
明惠僧人看着李夜心里暗得得意的样子,撇了摘嘴,吼了一嗓子。
李夜听到明惠的大声呵斥,心里不禁一惊,抬头看着炉火上的沸水。
忍不住说道:“大师傅,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你小子还敢顶嘴,能了你的!赶紧的,别浪费了如此的好茶!”
明惠僧人笑道。
“弟子受大师教诲,心里正暗自欢喜,不想您大呵一声,断却了我顿悟的机缘,这个要您来赔我。”
李夜一边温壶、洗茶、洗杯,一边回道。
没料到明惠大师两眼一瞪,道:“为了一个顿悟的机缘而起心动念,你小子是不是又着相了?刚刚还教你如何无相呢。”
正在往杯中倒茶的李夜呆了一下,脱口道出:“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大师你执着于我的着相,你是不是也着相了?”
明惠大师正嗅着氤氲升腾的花香与茶香,一听李夜的回复,不由得心中一惊,却没有马上回话。
只是将端起的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浅尝了一口,旋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李夜见他没有说话,也是举杯品茗。
浅尝数次后叹道:“没曾料到这明前的春茶只需加上几朵茉莉花,就能让恋上难忘,看来要做到‘无我相’确实好难,更别说更难的‘无色声香味触法’了。”
明惠大师喝光了杯里的茶,轻轻地敲打着石桌台面,得意地微笑起来,
看着他着说:“赶紧添茶!话说你能从煮的这道茶悟到有相无相的道理,也确实难得。看在你惠根深种的福缘上,这半包茶叶就放在你这了,等我想喝的时候再来找你。”
李夜一听差点将手里的茶杯跌落在桌上,心道不就是半包茶叶么?
搞得这么玄奥,最不济我可以让沐沐去逛佛都的时候看看,说不定能买上几包上山来。
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明惠笑了笑,道:“大师傅,寺里的住持几时回来?弟子还没当面跟他道谢请安。”
“师兄的行踪我哪能知晓?你有什么感谢的话跟我说也是一样,他回不回寺跟你好象没有多大的关系。”
“何为此说?”李夜一听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头。
“......我知道你惦记着《无相法身》的后续心法,这里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将第六层修行至圆满,第七层心法我马上传给你,决不妄言!”
明惠僧人瞪了他一眼,笑道回道。
李夜心中一喜,拎着茶壶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停了半晌,才继续给明惠添上热茶。
稳着心神轻轻放下茶壶后,才双手合什,面色激动地说道:“弟子感谢大师傅的关爱。”
明惠大师摆摆手,撇了一下嘴,端起面前的茶,浅深圳了一口。
轻轻地说道:“文殊菩萨说过修行路上障碍重重,只要你时时牢记不忘当初修行时的初心即可。”话完,继续喝杯里的花茶。
李夜一听,禁不住喃喃:“不忘初心?”
明惠大师看着发呆的李夜,想了想,说道:“你当初跟着你家先生修道的初心是什么?”
“修道有情,有情修道。这就是我初见先生时的心情!“
李夜看着桌上火炉上的水壶里的热气,心思却飞到山的北坡先生和沐沐的身边去了。”
“修有情道?这个初心有些跟五域里的修士不一样哦,如今五域里的修行者大多都是修无情道,就跟你我在三域交界处遇到的那五个黑衣人,他们修行的就是无情道。”
李夜一听,点了点头。
“无情非常自我,在修行的路上付出的也比修有情道的修士要少很多,如此看来你修行路上遇到的重重困难也能解释了。”
明惠静静地看着李夜,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李夜被叹息中的明惠大师怔住了,沉默了片刻后,他下意识地拎起茶壶给明惠添水。
想着自己只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居然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明明佛说烦恼即是菩提,而自己正努力试着将遇到的诸般烦恼,慢慢化解掉。
李夜的表情并不比明惠平静太多,他怔怔望着院墙外渐渐枯黄的树枝。
想着是不是要去山里的林子里捡一些干柴回来准备过冬,想着如何让面前的这个大和尚师傅开心起来。
因为之前那个话题的缘故,明惠大师显得有些兴趣索然。
端着茶杯喝光了茶水,轻拂了一下衣袖,站起了身子,挥挥手往院外走去。
推开小院的门,他忽然转身对着李夜说道:“做完寺里的功课,你要去山里捡一些干柴回来,准备冬天取暧,毕竟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李夜心里一暧,起身回道:“多谢大师傅的关心,弟子会你多拾些干柴回屋,待得冬日煮茶给大师傅。”
明惠大师点点头,没有再回话,顺手将推开的院门关上,背着双手离开了李夜的住所。
李夜神情一呆,皱了一下眉道:“就这么走了?”
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请教,却不料明惠大师却挥挥手不带走一片茶叶地离开了小院。
看着渐渐生起的秋风在小院上空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低下头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轻轻说道:“这刚喝完三道茶,就走人,要不要这么讲究,大不了我可以再煮一道嘛。”
有相无相,全在一念之间。
想不到诸如明惠大师这样的高僧,也免不了着相。
抬起头看着轻掩的院门,心道明天真的要去后山树林里捡柴回来了。
自从跟了先生修行,虽然一路上遇到了无数的困惑,但他在大佛寺老和尚师傅的关心下化解了不少,也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没想到来了方寸山,又有新的烦恼在等着他。
“怎么解释?怎么处理?”他在想着自己说的那番话,想着以后要如何说话才不会伤到别人,就跟眼前的明惠一样。
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眼下的他已经走出了很远,超出了明惠对他的估计,所以他才会生气地推门而去。
自己苦苦修行几十载,竟然不如一个初入佛门的少年,这让他如何自处?
佛说无分别心,明白的人不少,但是真的做到,又有几个?
李夜已经修行了《地藏经》,又修行完了《法华经》,在大佛寺老和尚的开解下,无论是对佛法,还是世间法,都有了一些自己的认知。
再加上他道心无瑕,哪里是明惠这个修行多年,又要管着寺里几百僧众吃喝、修行的大师可以相比的。
有些道理,是越简单真容易明白,真的走进了佛经的典故里,反而容易把自己陷在里面。
这便是佛陀所言:“进去容易,你还要出得来。”
眼下的李夜便是既进得去,也出得来。
关键是他没有分别心,没有分别心,道心便是不二。
道心不二,自然用不着选择。不选择的修行,自然是最妙,最难得的境界。
莫说是天山,眼下的方寸山也是李夜修行的福地。
并不是因为他将无相法身修行到了第六层,而是因为他有一颗简单的心。放下执着,道心通明,这是佛陀对哪些心有障碍的人说的。
眼前的李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哪里会有障碍,即便有,那也是以后的问题。
眼下有他还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干净得象一张白纸。
至于在佛法修行这一层面上,他是干净而且简单的。
走在路上的明惠,不停地嘀咕,想不到这个半路上捡回来的小家伙,居然在佛法睥修行与自己不相上下。
他自然明白,眼前的李夜缺少的只是时间。
只要给他更多的时间,让他阅读更比的佛经,自然会有超过自己的哪一日。
“不入我佛门,实在可惜!”
走在路上的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念经
在明惠来小院的第二天下午,李夜就开始了在般若寺后山捡柴。
上次先生离开时就带走了李夜身上穿着的玄铁甲,说是要给他打造重剑。
现在的李夜是无重一身轻,修行无相法身的他能轻松地抗着三百来斤的干柴回到小院。
花了四天的功夫将厨房边上空间堆满,房门外的屋檐下也整齐也堆放着劈好的木柴。
这些日子,般若寺的天空飘起了毛毛秋雨,温暖而湿润的环境,令后山的松林里开始有松茹生长,
这让捡柴的李夜生里暗暗高兴,心想再等几日就有蘑菇摘取,采回来后可以晒干后留着冬天里煮汤。
可以送给寺里的斋堂,也可以送给北坡玄天观的先生和沐沐。
想着在天山上摘蘑菇的日子,李夜小小的心里难免有一些怀念。
想着当初遇见沐沐,也是因为在摘蘑菇的时候睡着了的种种往事,不经意见,已经过去年几年。
自己和沐沐都在慢慢地长大,从童年变成了少年。
心道自己得多摘一些,改天等先生和沐沐过来,可以分一些给他们带回玄天观里煮汤也是一件不错的享受。
至于分给寺里的斋堂,估计一顿饭下来只能煮一锅蘑菇汤,给寺里的师兄们尝尝新鲜了。
......
拎着自己前些天编织的竹筐,行走在松林间,正低头寻打蘑菇,树林外面忽然传来二个人的声音
其中一人的声音平淡,而另一人的声音里面明显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两人边走边嘀咕,渐渐靠近了李夜。
“师兄,我听惠明大师说你最近心乱了,是怎么回事?”
“哪里有哪回事,我只是这些日子有些秋睏,提不起精神。”
“师傅说你经常在大殿外面的莲花池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难道你不觉得莲池里的残荷不可怜么?”
“哪里能看出可怜来?只是秋天的原因,待到明年夏天还不是会重新生长起来,开的莲花难道不如今年?”
“你还小,有些道理不会明白,等长再大些才会懂。”
李夜抬眼望去,自己的下方走来二位僧人,一个长得清瘦约十六七岁,另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子。
二人都身着灰布僧衣,各自手里也拎着竹筐,想必是跟自己一样,来到后山的松林中寻蘑菇摘回寺里。
“两位师兄下午好,你们二人难道也是来山间摘蘑菇么?”
李夜微笑着跟两人打招呼,眼睛却在四下张望,想要发现草丛里的小蘑菇。
正在说话的二位僧人抬头头望去,只见隔着数丈远的松林间站着一个脸色浅灰的僧人,小和尚小声跟清瘦的僧人嘀咕了几句。
“原来是寺里新来的师弟,我叫无心,这是我的师弟无忧,我们闲来无事,想摘些蘑菇回寺里煮些汤来尝鲜。”
清瘦的年轻僧人淡淡地回道,脸上看不出悲喜。
李夜听完看着两人笑了笑,道:“我叫无尘,刚来到寺里修行不足一月,二位师兄以后有空可以去我住的小院里
喝茶。”
“原来你就是住罗汉堂后面那座小杂院的师弟?嘻嘻,以后我跟无心师兄有空就找你去玩,你可不许不理我们哦。”
小圆脸的无忧僧人笑嘻嘻地回道。
“原来师弟也在这林间寻蘑菇,不知你摘了多少?”
清瘦高个的无心看着李里拎着的竹筐,淡淡地问道。
因为面前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李夜晚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叫无心的师兄如此高冷。
看上去不似圆脸的无忧那般近人意,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拎着的竹筐,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这才下了几天的小雨,估计很多蘑菇都还没来得及发芽吧?我转了半个时辰,也才摘了一点点,还不够回去煮一锅汤。如果两位师兄不嫌弃,晚上可以去我院子里一起尝鲜。”
李夜点点头,看着小圆脸的无忧说道。
随着两人走近,李夜看清了清瘦僧人无心那张俊美的脸颊,只是因为般若山上风霜的侵袭而显得有些苍白憔悴。
洁净无尘的灰色僧衣上,粘上了一些树林里的草籽,尤其是眉尖轻皱,让人一眼望去就能看出他有重重的心事。
只是他的神情依然安静,让人看不出他的喜忧,有若神子,倒不象是修行的僧人。
般若寺的后山很大,大到如果不做下路标记号,就很容易迷路,轻易地转不出来。
但这个世界也很小,就在这容易迷路的后山松林间,李夜却遇上了一阳光灿烂的无忧和心事重重的无心两位师兄。
李夜在思量着也许一会回到寺中的小院里,煮上一锅香气四溢的蘑菇汤,吃上一碗干净整齐的白米饭,说不定就能打开这心事重重无忧的心扉也不一定。
“好呀好呀,寺里没有晚饭吃,无忧我老是饿着肚子睡不好觉,以后就可去无尘师弟你有院子里找东西吃了!”
圆脸的无忧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无尘也淡淡地跟李夜笑了笑。
佛说修行是苦,说人间也苦,然而有生皆苦,所以我们生活在人世间,自然要吃饱了肚子才能静下心来修行。
李夜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也能做到过午不食,遵守寺里的戒律,但是如果要他饿着肚子念经,却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无论是在天山之上,还是在大佛寺里。
看着圆脸的无忧开心的笑容,李夜心情也仿若这阴雨绵绵的天空,照进了一缕阳光,温馨而且自然。
无论这方寸山上有多大,这片茫茫松林有深,有缘自然会相遇。
“你们的师傅如果知道你们来我院里来喝汤吃晚饭,会不会生气?”
李夜想着寺里的诸多戒律,轻轻地皱了一下眉。
“不会不会,师傅说吃饭时吃饭,念经时念经......”无忧笑着回道。
清瘦的无尘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轻轻地呵斥道:“好好的佛法,让你说得乱七八糟的的,让师傅知道肯定要拎你的耳朵。”
“无忧不怕拎耳朵,就怕饿肚子!无
尘师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胖子无忧看着李夜笑了起来。
李夜一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走上前拉着无忧的手,两人一起往松林的深处走去。
边走边说:“般若寺里师傅是怎么教的我不知道,打从我开始念经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的肚子不能挨饿,否则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念经?”
无忧从他的竹筐里捡了一朵蘑菇放在鼻子下轻嗅,一边笑道:“师弟是真性情,不象师兄明明饿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活得太累。”
走在李夜身后的无心摇摇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过了片刻又点点头。
心想这新来的师弟果然有意思,难怪明惠师叔要把他独自安排在小杂院里修行。
“那个师弟,能问你一个事么?”圆脸的无忧小声说道。
“师兄请说。”李夜浑不在意地回道。
无忧看了一眼李夜浅灰色的脸,想了想,小声嘀咕道:“你这脸上是天生的吗?师叔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将你一个人丢在那小杂院里的?”
走到后面的无心听到前面二人的对话,也抬头仔细地看了看李夜的肤色,心里想的也是跟无忧一样。
李夜一听,笑了起来,伸出手往头上指了指,说道:“我如果说是让雷劈的,你信不信?”
无忧一呆,紧着往李夜身边靠近了一些,仔细地看了看。
想了半晌才道:“我看师弟的境界才聚气,如果不是因为你修行了佛门的肉身功夫,恐怕连这山路你也爬不上来吧?”
无心看了一眼无忧,轻轻地叹息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说道:“我相信师弟的话,世间既然有万物生长,就会有各自存在的道理。”
李夜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无忧,平静继续说道:“我从生下来不久,就挨了雷劈,早就习惯了。”
停了一会又继续说道:“最后一次却是在东玄域的天山上面,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道雷,劈完了我脸上、身上就成了这模样了。”
“明惠师叔恐怕也是怕我吓着寺里的师兄,才将我丢进那无人居住的小杂院吧......哈哈哈,却不知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修行。”
圆脸无忧伸手在李夜脸上摸了一下,脸上露出慈悲的神情。
心疼地说道:“师弟你受苦了,现在还疼吗?要不我去求师傅,给你寻些灵药医治一下?”
李夜将无忧的小手推开,笑了笑,道:“我早已经习惯了,我自己也学了一些药草知识,我家的先生告诉我这些不算啥事,说不定等我将佛门中的功夫修行得圆满,这身上和脸上的灰色自然会消失。”
清瘦的无心走在他俩人的身后,听到这番话,十分无语。
只有圆脸的无忧点点头,看着他说道:“师傅说修行时多吃些苦,以后才会有出息,想必就是你这种经历吧。”
李夜听完淡淡地说道:“佛法与世间法都是一样的道理。”
走在后面的无心突然大叫了一声:“师弟快看,前面坡下有一大遍蘑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明尘师叔
登山偶遇,让李夜跟无心无忧成了朋友。
在不可以采摘到蘑菇的下午时光,采摘到了满满的二筐新鲜的松菇,令圆脸的无忧开心不已。
也让心事重重的无心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情。
反倒是李夜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来是喜是悲。
难道是我在天山上修行久了,见过太多的蘑菇,失却了欢喜之心?李夜暗暗想道。
无忧低头看着身前竹筐里的蘑菇,伸手从中间随意捡出一朵,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着,然后笑了笑。
无忧一阵旋风刮出李夜的小院,不到一会又一阵风地回来,小手里却多了一盘豆腐。
“我去年跟师兄试过,用豆腐煮新鲜的蘑菇,最是美味。”
无忧笑着,将手里的豆腐放在了小院里的石桌上面。
三人在山上忙活了一下午,回到李夜的小杂院中,李夜搬出茶具煮水请二人喝茶。
无尘则帮忙从李夜的竹筐里捡出蘑菇来,准备一会煮蘑菇豆腐汤。
李夜将茶炉的火烧旺,自茶盒中取出茶叶放在桌上。
无忧闻着茶香湊过头来,使劲地嗅了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师弟你这茶叶比我师傅收藏的的还要香一些,是从山下佛都买的么?”
李夜看着他夸张的表情,笑了笑道:“这是我从东玄域风云城老家带来的,师弟喜欢喝以后可以经常来。”
随着他说完,一边温壶、洗茶、洗杯,片刻之间三杯热茶摆在了石桌上面。
小杂院里一阵山吹吹过,夹杂着山林里清香和淡淡的茶香。
顿时让夕阳下的小院里,有了浓烈的生气,圆脸的无忧端起杯子,一脸崇拜地看着李夜。
“师弟,你这茶道的手艺太棒了,快赶上我师傅了。”无尘喝一了口茶,说道。
听到这句话,李夜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跟对面的无心笑了笑。
说道:“我在风云城大佛寺的师傅教我,吃饭时吃饭,喝茶时喝茶,想必师兄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心道纵然你有什么心事,这一刻也可以放下了吧?
无心一楞,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心道面前这个小师弟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有心事,。
这个比无忧还要小一岁的师弟,居然借着喝茶来开导自己,难道自己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了李夜一眼,他淡淡地回道:“师弟说的是,喝茶时喝茶。”
无忧把杯子搁在石桌上面,看着师兄无心的模样,摸着肚子说:“师兄我去洗蘑菇,你去生火,让无尘师弟煮些米饭吧,在山上逛了半天,我饿得不行了......”
李夜心里一乐,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师兄放心,我屋里有米,不会让你挨饿的。”
无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看的表情,瞪了无忧一眼,片刻后怒容渐渐敛去。
看了看李夜说道:“师弟你去拿米,我去生火。”
无忧毫无羞愧的感觉,眼睛盯着李夜的动静,想了想说:“我去
打水!”
......
“无尘小子,你偷偷在院子里煮好吃的,也不叫师叔我么?”
正低头煮着豆腐蘑菇汤的李夜,突然听到了明惠大师的声音,话声刚落,人便推门进到了院里。
坐在院子里石桌前喝茶的无心,和跟着李夜在厨房里烧火煮饭的无忧都吓了一跳,两人赶紧站起来道:“阿弥陀佛,师叔好!”
李夜则是白了他一眼,道:“大师,我来寺里许久也不曾见过住持,更别说拜师一说,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师叔了?”
“你不叫我师叔难道叫我师兄?我跟师兄的师傅已破虚而去,你想拜他为师也没门呀!”
明惠大师走到石桌前面坐下,无心赶紧拎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奉上。
无忧看了一眼李夜,三步并作二步跑到明惠跟前。
嘻嘻笑道:“师叔您不是过午不食么?怎么闻到无尘师弟这里的香味就受不了啦?”
明惠大师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光头,笑道:“那是寺里的戒律,不是我说的,我肚子饿了自然要找吃的了。”
李夜看着他笑了笑,站下厨房的屋檐下,拎着手里的汤勺,看着明惠笑了起来。
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曾在天山上受了般若寺破虚僧的传承,他也可算是我的师傅,如此算来,我叫大师为师兄也未尝不可啊......”
正端着杯子喝茶的明惠一楞,古怪地看着李夜,道:“我如何知道你曾得到破虚僧的伟承?你小子想在混水摸鱼么?”
“我见灯明佛,本光瑞如此。......东玄域大佛寺没有《法华经》,我受自传承于破虚僧大师,后手抄传于大佛寺中的老和尚师傅,是此可以明证。”
李夜想了想,转过身子在水盆里净了双手,取出身上的《法华经》,走到桌边双手递给了明惠大师。
明惠见着李夜认真的样子,轻轻地放下了杯子,双手在僧袍上擦了擦,接过经卷翻来细看。
过了片刻才轻叹一声,看着他平静说道:“你在天山上得破虚僧传承,在三域交界处与我相遇,在这方寸山深处还能再遇,这便是佛说的诸多机缘聚一身,若从破虚大师哪里算起,你做我师弟也未尝不可。”
无心和无忧一听,同时说道:“这种缘份......师叔万万不可!”
无心无忧与明惠大师对话之时,抬头看着李夜,三人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二人看着李夜的神色有些古怪,而明惠大师则是微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发呆的李夜。
无忧想了想忽然说道:“无尘你若是做了师叔的师弟,我跟师兄岂不是以后也要叫你师叔了?这......这岂不是乱套了?”
“若让住持师叔知道了,这可怎生了得?”
无心也喃喃地说道。
明惠翻开着李夜手抄的《法华经》,越看越喜欢。
看着无心我无忧傻傻作急的模样,伸出左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认真地说道:“闻道有先后,入道无定时。各人自有各人的机缘,你俩个小家伙有无
尘师弟的机缘么?”
说完将手里的经文递给一脸惶恐的无心,淡淡地说道:“修道、修佛、修心,讲究是一个修字,你两自问能做道无尘这样吗?”
无心双手接过经卷,捧在心里翻开细看,无忧也凑过头来看,两人越看越激动,越看越心惊。
他俩人都是自小出家,却没有修行过《法华经》,两人捧着厚厚的经卷,看着里工整的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禅意。
不由得说道:“无尘师弟的机缘果然比我两人深厚,看着我们也要去藏经阁里修行此无上经文。”
明惠大师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竟如此直白。
忍不住说道:“你两欲修行此经文,还得去找你们的师傅明云去,可不经缠着无尘师弟,但自有自己的修行。”
李夜一楞,大惊道:“师叔不可如此,您是得道高僧,而无尘只是俗家弟子,当不起师叔如此。”
明惠怔了一下,想也没想就道:“我说行就行,赶紧煮饭去,师兄今日饿肚子了。”
李夜一下子傻了,心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您还认真起来了,这下麻烦了,以后在寺里肯定会惹来不少是非。
“师叔稍等,我这就去看,饭一会就好。”
说完赶紧起身离开,一边用手抹去额头的汗,一边喃喃自语。
“师叔我去帮忙,您坐这喝会茶。”
圆脸的无忧一转眼跑掉去厨房里找李夜,只留下师兄无心在风中零乱。
心事重重的无心对着面前丝毫没一点师叔架子的明惠,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静静盯着炉火上翻滚的沸水。
沉默了片刻后,语气凝重说道:“师叔,您跟无尘师弟是开玩笑的吧?如果您当真的,那岂不是我们寺里众多师兄师弟,都要管无尘叫师叔了?”
秋风渐起,炉火上的沸水在翻滚,无心的内心也在翻滚。
“这有何不可?你师傅没教你不要执着于外相么?众生无相我亦无相,你跟比无忧要大许多,难道还不如他明白道理?”
“你不是怕他的辈份乱么?等住持师兄回来,我就将无尘的法号改为明尘,这下总可以了吧?”
无心一呆,没料到只是李夜的一番无心之语,明惠师叔却认了真。
想着以后寺里众多师兄师弟,管比无忧还小一岁的李夜叫师叔,平静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莫名奇妙的笑意。
就在这时,从厨房端着米饭出来的无忧说了一句话:“师叔,无尘师弟说可以吃饭了,我们下午去后山摘了许多新鲜的蘑菇,我从斋堂寻了些豆腐一起煮,可香了。”
明惠大师看着走近的无忧,微笑着道:“无忧呀,以后你叫管无尘师弟叫明尘师叔了,记住了,可不能乱了分寸。”
正端着一锅豆腐蘑菇汤走出厨房的李夜,看着呆站在无心身边的无忧,笑着说:“无忧师兄,这有凳子呢,你干嘛站着?”
无忧回过头,幽怨地看着他。
不甘心地叫了一声:“明尘师叔,我喜欢站着吃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慧根深种
就在明惠在李夜小杂院里喝豆腐蘑菇汤的第二天,般若寺里从传开了原来在大殿前扫地的小和尚,居然是明惠师叔的师弟。
这个貌不经传、有着一张浅来色小脸的清瘦少年,原来有很大后台和来历的家伙。
于是,原来在斋堂外面排队时,都喜欢取笑李夜几句的师兄们再也不敢了,都拿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怪物。
有不相信的师兄再三跟无心和无忧确认,后来连圆脸的无忧都烦了,于是跑去找明惠师叔诉苦。
于是某天清晨在做完早课后,明惠在大殿上证实了这一传言。
一时间寺里僧众之间传言更猛,都说这小和尚会不会是住持大师的私生子等等......
而当事人李夜则是更郁闷,他来方寸山上的般若寺里修行,本来是来求法的,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修行。
之前偶尔有几个师兄跟他开开玩笑,也觉得不错,象个正常的寺院生活。
没曾料到这安静的生活没保持一月,还没等天住持大师回山,这个不靠谱的明惠大师居然认了自己做师弟。
这下玩大了,寺里的师兄、师弟都不敢再跟他开玩笑,连平时走路遇见也躲着他。
这日吃完午间斋饭,李夜厚着脸找到明惠大师的佛堂,叩了门进得佛堂之内。
看着明惠大师正跌坐念经,于是上前请了安,然后在他跟前也跌坐下来,苦着一张脸看着他。
“大师,你毁了这宁静的修行!”呆坐了片刻,李夜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明惠大师将水壶拎着在了火炉上,笑着说道:“你门外取些木炭来生火,先煮一壶茶。”
李夜呆了一下,心想你一句话就搞得我不得安生修行,好好的生活让你毁了,现在找你居然要我煮茶给你喝。
心里想归想,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去佛堂外面取了些木炭进来。
让明惠大师取出火折子生了火,看着炉火一点点烧旺起来。
“您不给我解决这问题,我没办法修行;您不让我安静地修行,我天天来烦你。”
诸如此类只有在市井里才会说出来的胡话,李夜在明惠大师面前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这是他从修行以来从未说过的话,他之前也只是听小胖子唐朝和胡歌两人吵架时说过。
没想到现在要说出来,对付面前难搞的明惠师叔。
只是因为心里苦闷,才会用这和无赖和自己从未用过的手段。
然而即便是李夜就这样说了,而且一幅故作凝重的表情,也丝毫没引起明惠大师的注意。
他捏着手里的佛珠,老神在在地念颂自己的经文。
直到炉火上沸了,李夜还没有温壶洗茶的动作,他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睁开睛静静地看着一脸激动的李夜。
淡淡地指着火炉说:“水烧沸了!”意思是这是吃茶的时间,不论他语。
李夜一楞,看了一眼翻滚的水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道我就先煮茶给你喝,看你一会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于是从台前取出茶具摆好,认真地温壶、洗茶、洗杯。
烦归烦,但是他
一但开始煮茶,却也能收住自己的心神,专注地做好手里的事情。
看着李夜熟练的煮茶动作,嗅着屋里渐渐升腾起的茶香,明惠大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我说师弟呀,你眼下遇到的事情连小小的障碍都算不上,如果你非要在意师兄弟们对你的分别心,那你来般若寺修佛干嘛?你在东玄域的市井中就可以修行了。”
“你大佛寺里的师傅没有跟你讲过‘寒山与拾得’的典故么?是不是要师兄在这里给你再讲一遍,你才能收住自己的心神,好好念经修行?”
明惠大师静静地看着李夜,不冷不热地说道。
李夜拎着茶壶的手一抖,心里颤了一下,暗道自己苦苦修了好些年的心境,一路走来都是波澜不惊。
没曾想居然因为寺里师兄们的几句闲言床语,倒乱了自己好不容易平静如水的心境。
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将壶里的茶水给明惠大师添上,端到他的面前。
停顿了一会,才轻声地说道:“弟子愚笨,不经意之间又着了相。想当初跟大师在三域交界处遇到五个元婴境的杀手,我也没有心惊。”
“没曾想到却因为寺中诸位师兄的一些言语而乱了心境,实在是惭愧,让大师笑话了。”
明惠大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浅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他说道:“以后叫我师兄,不要再叫大师。我只是认你做师弟,又不是认你做师傅,你有什么好怕的?佛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我都没有在意,你又何来拣择呢?”
李夜一听,如五雷轰顶,顿时呆住堂前,看着佛台上的菩萨,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的李夜,拜倒在明惠大师的面前。
清了清嗓子说道:“感谢师兄的点化,明尘以后会好好修行,不枉师兄的一番苦心。”
说完这番话,正身端坐,端起面前的茶杯,满心欢喜地喝了下去。
明惠大师看着他的样子,也是十分地高兴。
举着茶杯对他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好,寺里的弟子们叫你师叔你自可心安地承受,叫你师兄、师弟又何妨?叫你扫地的小和尚又有什么不可以?”
“师侄们在大殿里念经做早课,师叔在大殿外扫地晨除,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大殿里面和山门处的台阶上,难道都不是修行么?”
说完这番话,伸手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敲了一下李夜的头顶。
“谢谢师兄的当头棒呵,明尘当自铭记内心。”李夜微笑着回道。
明惠大师是得道之人,李夜是早闻道而放道,两人说话间不需要更多的解释,自然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今日做了你的师兄,就是想着早些能让你道心圆满。我愿意做您的师弟......无关他人的看法,也不用作出艰难的拣择。
明惠看着李夜,李夜看着明惠,一老一小,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在般若寺中修行的僧人很多,但是能在李夜这样的年纪闻道而入道的人却没有。
就算是圆脸的无忧小和尚,也才堪堪闻道而已,更别说是心事重重的无心和尚了。
所以
明惠很是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师弟,而李夜也是非常喜欢面前这个貌似不讲道理的师兄明惠。
李夜听懂了明惠大师的一番话,心情欢自之下,觉得往炉里添的木炭也在发出欢喜的笑声。
一老一少喝了二道茶,佛台上的菩萨欢喜地看着坐下的二个弟子。
李夜放下手里的茶杯,想了想,将破虚僧留下的《法华经》取出来,放在明惠师兄的面前。
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师兄这是破虚僧留下的经文,我已经重抄写过,这卷经文想必是破虚师尊亲自手抄,以后就让它回到般若寺里吧。”
明惠大师双手翻开已经发黄的经卷,看了二页,又轻轻地合上,嘴里轻轻地念了几句经文。
看着李夜说:“象这样用丝绢抄写的经文,现在寺中收藏的也不多了,这应该不是破虚大师手抄的,而是千百年前大德高僧的遗物,明尘师弟你今日让《法华经》回归般若寺中,待得住持师兄回来,我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这是天大的功德呀!”
“弟子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破虚大师传承,能让经文回归寺中,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师兄费神。”
李夜微笑着回道。
明惠看着李夜说道:“世间机缘万千,上千年的苍海桑田,也未见前世高僧的手抄的经卷回归。你来到寺里修行不过一月,却能让流出的经文回归,这不是仅是机缘,更是你与佛的缘份深厚。”
李夜看着他的脸,想了想笑着说:“师兄不知我在天山得到这卷经文这前,便是破境到金丹之时,生生地挨了二道雷壁。“
”所在的崖坪上露出了破虚大师留下的佛谒,这得进得洞内得到了传承......”
“你破境到金丹竟然挨了雷劈?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惠大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我自出生就挨雷劈,挨得多了早就习惯了......破境到金丹后,我的肤色就成了这个样子......后来一不小心破境到元婴,又挨了三道雷,渐渐地变浅了些。我之前还费了半年的功夫编了一个紫竹的斗笠,出门都是戴在头上,怕吓着别人......”
说话间,将空间戒里的紫竹斗笠取了出来,递给对面的明惠。
明惠大师接过李夜递来的斗笠,拿在手里细细地观看。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门道。
只好问道:“我说师弟,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斗笠么?你至于要花上半年的时间来编织么?”
李夜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明说。
只是指着斗笠说:“师兄翻转过来再细细看看。”
明惠大师听完,手一转将斗笠翻了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过了半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念了几句经文。
这才说道:“真是没想到,师弟在天山上苦修,还能有心思将《地藏经》雕刻在这薄薄的紫竹片上,实在难得,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山中无日月,闲来无事,只好找些事情来打发光阴了。”李夜微笑着回道。
明惠大师点点着,轻轻说道:“佛祖说过,一动一静皆是修行。看来师弟你的慧根确实很深呀!”
第二百六十章 谁持长剑当风舞
李夜看着他认真回道:“师兄你太夸我了,我不远万里来方寸山求佛修行,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明惠看着他笑道:“修行一途,谁没有私心?
“自我不小心破境到元婴后,我家先生和大佛寺里的老和尚师傅,两人就合起伙来封住了我的修行,说我进境太快,心境不稳,要我将心境的缺失补上。”
李夜看着他,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
“将《无相法身》修行至圆满,方能解除禁制恢复修行......我从春初离开父母、妹妹,跟先生一从东玄域到中域,再到西玄域,路上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一路上遇到数次劫杀,还好终于活着来到了般若寺,只是想修行自己苦苦追寻的佛法......”
李夜看着他,轻声地说道。
明惠大师听完,半晌无语,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他发现面对这个师弟虽然年纪不大,但所经历的事情却比寺里很多年长的僧人,还要多得多。
本该是享受快乐的童年,少年却丝毫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替他欢喜还是悲哀。
李夜看着对面的明惠,陷入了沉默。
他安静地说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的过往,自然会回想起自己从跟着先生修行。
练习最基本的《无相法身》,一夜之间聚气,天山上的种种奇遇。
大佛寺后山的劫杀......在过去的修行岁月里,自己能活到现在的确是一个奇迹。
“修行、修佛修道,谁没有私心?”呆坐的明惠大师突然冒出了一句。
“难道世人皆有?”
“谁说世人没有?”
“不是说要不住相布施,不生心修行,不动念观想吗?如果世人皆人,哪寺中的师傅、师兄们如何成佛?”
李夜喃喃地问道。
“你见过佛么?你见我成佛了么?你自己成佛了么?”
明惠大师安祥地看着李夜,淡淡地说道。
“难道大殿佛台上的诸佛不是佛么?”李夜呆呆地问道。
“你认为佛台上的诸佛是佛么?”明惠看着他,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佛说朝闻道......”李夜不甘,挣扎地说道。
“佛说朝闻道,夕可死。哪是指的一种心境,却不是成佛之道。闻道而思,思而修之。修行路上障碍重重,哪里轻易成佛?”
“......如果成佛如此简单,哪里还需要我们闻鸡起舞,持戒修行?”
明惠看着他,认真地回道,每一句话里都包含了自己无数年的感悟,他试图将自己过往的感悟,告诉面前这个小师弟。
”佛说世人皆是佛......”李夜纠结中回了一句。
“佛说无色声香味触法,世人皆贪声香味之毒......佛说世间有八苦,世人皆苦却不自知。”
明惠看着他微笑着回道,仿佛如一道春风拂过。
“佛道世间还有八难,世人有几人能堪破?......话说你得之传承的破虚大师,就真的成佛了吗?”
明惠大师轻轻地摇摇头,叹息道。
李夜一听,禁不住也跟着喃喃:“生苦、老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世智辩聪、佛前佛后。“
”这些恐怕连寺里的师兄也不一定一一去除,
更何况世人了。”
看着佛如上的菩萨,李夜呆呆地回道。
明惠大师看着李夜,笑了笑,转身从佛台上拈了一枝清香点上,插在佛台上面。
双手合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我看你慧根深种,要不你就此出家吧,说不定你能修成未来佛。”
李夜一听,连忙起身,跟着明惠道了一句佛号,转过身子往门外走去。
边走边说:“师兄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早跟你说过我是不会出家的,我还有父母、妹妹、未婚妻呢,先生也在北坡的玄天观等着我......”
话完说完,人已经离开了明惠的佛堂。
明惠大师左手拈了一朵花,右手拾起面前的佛珠,轻轻地捻动起来。
望着跑掉的李夜轻轻说道:“明明是慧根深种,却不愿放下世间种种......罢了,就让你在世间修行几十年。”
离开佛堂的李夜,边走边嘀咕道:“我明明是来找师兄替我解决麻烦的,却没料到差一点着了他的道,看来以后要少来这里......”
抬头望着方寸山北坡的方向,心道秋已经渐深,却不知先生会不会带着沐沐来看自己。
......
秋已经渐深,风已经渐急。
菩提树叶漫天飞,这种天气适合修练先生教的《落叶剑法》啊。
即便是自悟的《斩雪》,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是再适合不过的。
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风中挥剑了。
李夜忍不住笑着:“烦恼去不掉,就让师兄们当我是个小疯子吧,说完转过罗汉殿,一步一步向大殿外的广场上走去......
“费了一上午的功夫,好不容易着这广场打扫干净,没过二个时辰,又是一地的落叶。”
李夜拎着竹剑,走在大殿外的广场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天山上呆了二年多,始终没有学会先生教的《落叶剑法》,这对李夜来讲一直是一块心病。
虽然他自悟了《斩雪》,但却想着什么时候能如先生般在落叶上绣上自己想要的经文。
“谁持长剑当风舞?天山问夕阳,方寸见佛光。”
李夜嘀咕了一句。
顺着风势,将右手拎着的竹剑刺向纷纷飘落的树叶......心里想着先生的剑势,想在飘落的菩提树叶上,刺上那怕是一横一竖也行,奈何始终不得其法。
心急不得其法,只好放弃了这一想法,回想起在天山雪中练剑的情形,李夜闭上了双眼。
凝神静气,放出神识,分辨身边一丈范围内落叶的速度和方向......
经常几年的修行和奇遇,他在神识上的修行,早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元婴境,跨入了分神的行列。
虽然元婴境界让老和尚封死不能用,但是却不影响他调动神识,去感知身边的每一个微妙的变化。
对于修行一道,他的经历简单却又不寻常。
得之于天山之上的种种奇遇,和沐沐和小青给的灵果,从聚气破境到元婴他基本上没有遇到大的阻碍。
破金丹时因为破虚僧的机缘,越过了世间修行者最艰难凝聚金丹一刻。
快要下天山的的时候,又因为老猿和小白的缘故,莫名奇妙之下居然破丹化婴,跨入了元婴境界。
如今一身修行被先生和老和尚师封死,他修
行破境的愿望更加强烈。
只想着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无相法身修行到圆满。
破开老和尚在自己丹田处的封禁,追赶先生的脚步跨入那传说中的那道门槛。
感受着身边山风的速度,和树叶飘落的变化。
在分神境的神识感知之下,这些纷纷飘落的菩提树叶的速度仿佛放慢在数倍,在空中做出各种各样的姿态,等着他去触摸和发现。
紫竹剑没有重量,却在他细心的打磨之下异常锋利,不用费力就轻松地刺穿风中的落叶。
一片,二片,十片,剑势渐起,他身边刺破的落叶随着他挥剑的速度和风势,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窝,在大殿外的广场上慢慢地旋转起来......
一如在天山上小木屋外的树林边,李夜在元相法身六重境界的加持下,手中竹剑挥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旋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而被带起来的那一团树叶形成的旋窝则越来越大,象一团树叶聚成的蚕茧,在广场上四外滚动......蚕茧滚动过的青石地板,就跟刚扫过的一样,没有留下一片树叶。
在蚕茧四周的树叶,从一丈范围扩大到十丈的范围。
此刻般若寺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然而此刻式殿外的广场上,出现在地上的那一团树叶形成的蚕茧却是另一番模样。
半边是纷纷的的枯黄和土灰,另一半则渐渐生起淡淡的佛光普照。
有在大殿里当值的师兄,听到广场上的动静纷纷走出来观看,却只见若大的广场上滚动着一个树叶聚合成的蚕茧。
看不清里面的人影......有在寺里寄住的信众,也围在大殿外的栏杆上观望,指着不停滚动的蚕茧发出惊叹的声音......
蚕茧里的李夜,早将手里的竹剑换至左手。
有意识无意识地将《伏虎罗汉拳》和《无相法身》的心法运转到极至,又将自悟的《斩雪》反复地斩出。
空中的树叶让他斩成了数片,而斩碎的树叶又在《伏虎罗汉拳》和《无相法身》运转之下带起的风势,裹成一团越来越大蚕茧。
如果他丹田没有被老和尚封死,这个当下便是他破境的最好时机。
体内聚成的真气得不到发泄,只能往他无相法身修练的肉身里融合,将他本已经是紧若精金的肉体磨练得更加紧密。
只待他来日将肉身修行圆满,苦尽甘来之时时,便能破境。
“不知是哪个师兄在殿前修行,看这势头,至少是元婴后期的境界了。”
大殿上的师兄们在纷纷议论。
“会不会是新来扫地的小师叔?从明惠大师将扫地的功课交给他后,这大殿前也没有其它的师兄来修行呀?”
另一个师兄在低声道。
“明尘小师叔才多大?他还不到十岁吧?比无忧师弟还小一岁,他的境界应该没有这么高吧?”
“我猜肯定是明尘小师叔!你们要不要跟我打赌?”
正在众僧说话时,圆脸的无忧小和尚跑来凑热闹了。
“无忧师弟,师傅说修行之人不能行赌的!”
靠在栏杆边上的师兄笑着说。
无忧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嘴,道:“就賭二颗灵石,我赌肯定是明尘小师叔,谁敢跟我赌?”
说完仰头看着身边的师兄们。
第二百六十一章 道心佛骨
“无忧师弟,我跟你小赌一把,就赌这蚕茧里面不是明尘小师叔。”
“我也跟你赌二块灵石,无忧师弟!”
“我手里只有一块灵石了,我就跟无忧师弟賭一块!”
说话间,圆脸无忧的手里已经捏着十几块灵石了。看着众多师弟激动的样子,无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微笑着说道:“无忧感谢各位师兄的赞助了,等无忧日后提升到元婴境界,一定给各位师兄们多多念经,日日回向。”
“切,听上去好象你真的赢定了我们似的,还是等着这蚕茧打开吧。”
“我看这蚕茧越来越大,估计就在破开了。”
“嗯,快了......”
......
便在这时,一阵风声响起,滚动着的蚕茧从大殿下面的广场上竟然离开了地面,向着山门外的草丛上空横跨而去。
只是刹那间,只听”轰隆”一声音,蚕茧在空中爆开。
树叶裹成的蚕茧,纷纷扬扬洒落在山门外的草丛里......
一身灰色粗麻僧衣的的李夜出现在草丛边的石阶上,寸长的短发上还粘着几片细碎的树叶。
浅灰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应该是在大殿外的修行消耗了不少精力。
他看着大殿外站着的众着僧人,清亮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不解。
自己只是偶发兴趣练习了一下斩雪剑法,没料到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一个个站在大殿下的栏杆边上象看怪物一样地望着自己。
无忧弯腰跟自己赌灵石的师兄一一谢过,一路小跑地往大殿下的广场跑去。
边跑边喊叫道:“各位师兄,无忧谢谢你们啦!”
栏杆边上张着嘴巴发呆的一干师兄们,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明尘师叔不能修行,只有聚气的境界吗?”
“就是呀,连我师傅也说过,明法师叔不能修行的。”
“这回让无忧这小师弟玩了一回,亏大了。”
“你们没脑子么?明尘师叔是不能修行,可是他修的是肉身之力呀!”
“我的天,光肉身之力就这么厉害了!”
......
李夜虽然身在山门的石阶上,却也听见了大殿屋檐下众多僧人的耳语。
看着渐渐跑近的无忧,他笑了笑,指着大殿下的僧人们说道:“无忧,你居然破戒赌钱,信不信我告诉你师傅去?”
眉眼清秀的无忧,站在李夜面前,双手摊开,只见各有握着四块灰色的灵石。
嘻嘻哈哈地看着李夜说道:“明尘师叔,你可冤枉我了,是他们不相信是你在修行,非要跟我打赌,我想着师叔你修行也要灵石,所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们,这不,这赢的灵石分你一半。”
李夜明知道无忧在胡扯,却也懒得说破他,心道你们已经入了佛门,居然还看不破。
还保留着世俗里的贪念,只要你们愿意,我才不想管这些事。
“灵石你自己留着,我用不着!”李夜心想一来自己的丹田的真元运转不了,看着灵石只有叹气的份。
二来自己空间戒里还有不少的灵石,哪里看得上这几块。
他知道自己只是背着一个小师叔的名,仅仅是般若寺里的名声。
山间一阵秋风吹起,独自站在广场上的李夜僧衣轻动……缓缓说道:“修行不易,大家都散了吧。”
“明尘小师叔发话了,大家都散了吧。”
无忧说道:“当值的师兄们都回去做事吧,我先走了。”
话还没完,就一溜烟往大殿后面跑去。
李夜看着无忧的背影,平静说道:“无忧你去罗汉堂面壁二日,否则我找你师傅去。”
已经跑远的无忧一声怪
叫:“小师叔你的心好狠。”
李夜摇摇头,心道:“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正思量之间,大殿外面的众僧人早已经跑光,只有淡淡的檀香从大殿里漫延出来。
......
李夜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竹剑,沉默片刻后,心道:从天山到般若寺,已经练习了三年多的时间,不知道今年的冬天能不能斩去五朵雪花?至少也会有四朵吧!”
白素素教的《天山折梅手》自己只是学了个大概,那空中转身的身法自己死活学不会。
反而是沐沐使起来灵巧,而先生教的落叶剑法,自己虽然苦练了许久,却始终入不了门,看来自己并没有想的那么聪明。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不知道先先会不会带师娘和沐沐过来,如果先生不来自己是不是要过去北坡玄天观逛一逛?
摇摇头,心道:我的《无相法身》第六层才堪堪修行至大成,离圆满还有一些日子,不知冬天时能不能圆满。
看来要收住收神,老老实实呆在寺里修行了。
四下看了一下广场上干净的地面,楞了一下,暗道原来修练剑法也可以将地扫得这么干净,看来明天可以一边练剑一边扫地了。
并不知道自巳目前修行的速度,他记得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说过封禁住的丹田并不影响修行。
只是不能调动身体的元气与破境,但却可以厚积薄发,李夜很是期望有朝一日破去封禁一日破境的高度。
他没有去大殿里看众僧,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杂院。
最近一直想着无相法身修行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动笔抄写经文,他准备安静地抄上几日经文,修心修性。
一动一静皆是修行。
般若寺里的高手很多,尤其是不轻易出来的长老们,日常都是各自闭关修行。
并不需要日日里去大殿上做早课,便是李夜来了一个多月,也没见着他们。
李夜提着一枝狼毫,站在桌边专注地看着铺在桌面的宣纸,凝神静气地看着翻开的《法华经》。
此刻的他比他修行时都显得认真,思考了片刻,他开始在淡黄色的纸上落笔,他决定抄一卷经文送给明惠师兄。
投桃报李,这是先生的教诲。
他没有选用羊毫,从一开始抄写经文就选用了狼毫,他对自己的力道控制的极为精确,不知不觉中将心里的那一丝剑意。融合进了一笔一划之间。
他总是认为羊毫太温柔,不能抒发心中的那些若有若无的剑意。
“用羊毫写字挥毫,应该是女孩子的事情,男儿挥毫如挥剑,一动一静要有力道,才能笔随我意,而握着羊毫,那感觉软软的提不起劲,就象……就象自己被老和尚锁住了丹田的修为一般难受。”
先生说他抄写的经文中有剑意,唐秋雨也说他的经文也有剑意,只是李夜却感觉不到自己抄写经文中的剑意。
也许先生和唐秋雨都不是通过平常的观看,也不是通过笔划来观看,更不是通过神识来感觉。
在他看来先生和唐秋寸都是通过直觉来观看,否则不会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难道真是旁观者清?
李夜寻思等抄完这卷经文,好好问一下明惠师兄,或者他能告诉自己这个道理。
......
扭过头望向东玄域方向的天空,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已经有层墨尽染,一团乌云笼罩,失却了往日里望云观想的味道。
秋风渐起,靠近天山的风云城凉意更浓,不知家中的父母和妹妹李小雪此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边走边想,自己出门将近半年,是应该捎封家信给父母了,明天得问下无忧跟客堂的知客僧,看方寸山下的佛都有没有驿站通往东玄域的风云城
如果
有,那么就方自己与家中的亲人联系了,至少心里的那一份牵挂有了去处,不会象天空中飘浮的白云。
手里拿捏着紫竹剑,从右手换到左手,轻轻地随风挽了一朵剑花,浅灰色的的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从天山上山涧的冰河中,在破虚僧修行的石洞外的崖坪上的风雪中,随着左手剑无意思的挥舞,到后来有意识地去练习
不知不觉之间,左手剑的感觉也如右手一般无二,轻轻挥洒之间,如使之臂。
想着先生在天山之上一剑斩去十五朵雪花,李夜低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手里的竹剑,,低声说道:“我也会的。”
还没等他关好小杂院的大门,天空中就哗啦啦一阵秋雨飘下
瞬间阵阵秋凉袭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自己住的房门,脱下鞋子倒在了床上。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此时的秋雨,如一场春雨浇在李夜的心头,滋润着他久旱的心灵。
天山苦苦修行的剑法终于有了一些进步,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已经期盼了好久
没料到却在般若寺的一场雨后不期而遇,让他波澜不惊的心境有了一些小小的喜悦。
我本是风云城里的一个书童,少不经事,只因一首打油诗,惊了将军府上的小公主,害怕以后真的要受她的欺负,于是跟着先生修行
最终在天山里熬了二年,成了持剑修行的少年。
看着自己修长的长指,指间长着厚厚的茧,感悟着无相法身第六层,带给自已身体的的细微变化
此时的他,对于元婴境的修行没有太多的期盼,反倒是对自己看似瘦弱却已经练得刀枪不入的身体暗暗得意
不知修练到第六层圆满,会有什么惊人的效果。
此时的李夜骨骼间已经烙上了《地藏经》的经文,一身骨骼随着他的修行已经从灰白相间变成了淡金色
内视自己,心道难道再上一层,这淡淡的金色会不会更浓一些?
先生说道心佛骨,看来自己已经看见了那道门槛。
方寸山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可以在南坡学佛。
去北坡修道,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心。
想着无论是南坡还是北坡,都是靠着方寸山,里面还有无数神秘在等着自己去发现。
心想以前我曾经痴过,这些天却忘了痴的本质是喜欢。
不存在虚妄的希望,自然也就没有虚妄的失望,落叶剑法能修则修,实在不行自己还有斩雪剑法,只要是自己喜欢就行。
喜欢做什么那便坚持下去,这总会有一天达到先那样的境界。
一剑斩雪十五朵?说不定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够一剑斩去十七朵。
只要有修行的目标,就会有无穷的动力。
等下一次见到唐胖子跟胡歌三人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将无相法身最后一层修行到圆满,破去先生和老和尚时候在自己丹田里的限制。
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会突破到什么样的境界。
躺在床上的他思绪万千,却没想到,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却让几个童年的小伙伴一错再错,直到数十年后,才得以相见。
只不过,那些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眼前的他,只想扫好大殿前的山门、方场,认真抄写几卷佛经。
然后在有雪的日子里,安安静静地修练自己的斩雪。
我已经将斩雪修练得入了门,接下来也只需要一年一年,慢慢地修练。
用水磨的功夫,将自己的剑法堆积到先生那样的境界。
先生说过,剑法无它,唯熟练尔。
想到这里,李夜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原来,我也可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殿里的佛光
第二天清晨,李夜扫完了山门处石阶上的落叶,将扫把搁大殿外的广场石阶上,提着竹剑继续昨天的修行。
这时山下的香客还没上山,广场上四下无人,正是他练剑的好时机。
手中竹剑轻轻挥出,从不使一丝力道到后来力量渐起,旋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青石板上树叶被剑风卷起形成的旋窝,则越来越大。
树叶汇聚成茧,在广场上滚动......蚕茧滚动过的青石地板没有留下一片树叶,蚕茧滚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滚动到一半的时候,大殿里的早课做完。
众僧跟着各自的师傅们一一走出大殿,看着广场上滚动的树叶蚕茧,昨天已经见过的僧人们纷纷摇头。
指着广场上的李夜说:“看来明尘小师叔是练上瘾了,这滚动的速度好象比昨天快上了一些。”
而不明真象的明字辈僧人,则扭过头问自己的弟子。
问道:“这广场上滚动的树茧里真的是接了明惠扫地的明尘么?他不是不能修行吗?为何这动静这般大。”
看不出悲喜的无心,在后面跟自己的师傅轻声回道:“师傅,听无忧师弟说,明尘小师叔修练的是寺中的肉身心法,已经修练到第六层了。”
“什么?明尘将《无相法身》修行到第六层了?他来到寺里不是才一个多月么?寺里修行了几十年的弟子也不过才六层而已....”
无心的师傅皱了一下眉头,表示怀疑。
“师叔,听明惠师伯说,明尘在来方寸山之前在世间就修行了《无相法身》的前几重,第六重心法也是从中域的清凉寺中得来的......”
无忧从后来钻了出来,站在无心的身边,指着广场上的李夜说道。
“他在世间就修行了?可是他才多大,好象比无忧你还要小一些吧?”
无心和无忧的师傅摇摇头说道。
无心一听,想想也是,看着自己师傅一脸的疑惑,只好往后面看去,边看边说:“师傅这件事情得问明惠师伯了,明尘小师叔的事只有他知道。”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也散了吧!别打扰明尘的修行!无忧你在这里看着,一会如果有香客上山来,就喊停小师叔的修行!”
无忧的师傅看了广场上的李夜一眼,带着无心往大殿后的佛堂走去。
......
广场上的李夜自顾沉浸在修练的快乐中,当初跟沐沐在天山修行时,偶尔在木屋外卷起的那一团松针和落叶,让他拿来一边扫地一边修练剑法。
全然忘记了大殿上还有众多的僧人,在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明惠大师漫不经心,风清云淡地扫了十年地,没有引起寺里众僧的太多关注,连来寺里上香求佛的信众也不知道他是寺里的得道高僧。
李夜来到般若寺才一个多月,且不说刚扫开始接过明惠的扫把时让寺里众僧眼前一亮,从此后寺里多了一个扫地的小师弟。
后来明惠大师一高兴,居然认了李夜做小师弟,于是寺中又多了一个扫地的小师叔。
让众僧修行的间隙有了聊天的对象,到眼下李夜居然一边练剑一边扫地,还搞得大殿外的广场上惊天动地。
连明惠大师都视而不见,做完早课看都没看广场上的李夜一眼,就转身进了自己的佛堂。
这回才让众僧吃了一惊,原来不能修行的小师叔肉身的境界,竟然堪比寺里修行了十几年的师兄师弟。
守在大殿外的无忧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对着广场上的李夜扯着嗓子喊道:“明尘师叔,时辰不早啦,山下的香客快要进到山门了,师伯让你收功啦!”
正练得起兴的李夜听无忧一嗓子吼叫,楞了一下。
随后想到自己是在山门处的广场上练剑,如果让山下前来进香的信众撞见确实不好。
不小心还会伤到人,于是便收住了剑势,裹着一大团落叶往广场的角落里滚去......只是瞬间,广场上便安静了下来。
李夜取过背篓,将地上的落叶装了起来,然后拎着扫地慢慢地去打扫广场四周角落里没有扫到的落叶。
一动一静皆是修行,动时修身,静时修心。
李夜握着扫把不紧不慢地打扫着广场上的落叶,心里却想着明惠师兄这十年来扫地时的心境。
位列寺中长老的明惠,居然身着粗布僧袍,不声不响地在般若寺里静静地扫了十年的地。
虽然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是真正做起来十年如一日,还要持一颗不悲不喜的心境,确实是一件非难困难的事情。
“明惠师兄扫了十年,我能坚持十年吗?”
李夜暗自思量,心想如果自己十年,还不能将无相法身的第九层修行圆满,或许自己也能坚持扫地十年。
但如果自己七年或者八年内修行完成修行,那自己在般若寺的修行也会结束。
毕竟父母和妹妹还在风云城等着自己,更不知道凤凰山上的小姐姐八年、或者十年后会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自己。
中域皇城的夏梧桐会,如果跟着她的师傅唐秋雨二人,跑到西玄域的方寸山上来,跟他请教修行的功法,再遇到,自己又要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她呢?
想着想着,李夜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乱了。
背着竹篓走在大殿外的广场上,回头看了一眼庄严的佛殿。
心道自己已经久不见佛,是时候去佛前念念《地藏经》,修一修自己的心境了。
吃过午斋,李夜回到小杂院里洗漱干净,又在床上歇息了一年时辰。
待到未时过半,捧着一卷《地藏经》来到广场上大殿里,寻了一个角落打坐,然后低眉垂首轻声地念颂起经文来。
不一会,空荡荡的大殿里就响起了李夜颂经声,连山下来的香客们也感到奇怪。
这个看上去脸色浅灰的小和尚,身着粗布僧衣,捧着一卷经书,不在早课时念经,却在未时将尽之时,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小声地念颂。
如果不是李夜看上去宝相庄严,众香客们都会怀疑这个小和尚是不是在念经了。
“......业感如是,业力甚大,能敌须弥,能
深巨海,能障圣道。是故众生,莫轻小恶,以为无罪。”
盘坐在大殿角落里的李夜,不知道当值的僧人和香客如何看待自己。
只是捧着经文一句句念颂,念到经文的妙处,身后便有淡淡的佛光升起。
不一会在他瘦弱的身后便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佛光,与佛台上的诸佛遥相呼应,在大殿里相映成了一道妙不可言的风景。
当值的僧人看着李夜念颂经文时带来的宝相,禁不住也结跏跌坐在佛前,跟着李夜一道念颂起来......
在大殿里上香的信众,何时见过这等庄严的宝相,当即跪在佛前,向着佛台上的诸佛磕头。
又转过身子向已经闭目放定,却颂经不停的李夜足跪拜。
心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居然让自己遇到了在世的神佛。
感到好奇的师兄一路小跑,转过几重佛殿,找到正在擦拭佛台的无忧。
小声说道:“无忧师弟,明尘师叔今日进了大殿里念经,已经有佛光漫延,生出诸多宝相,惊倒了上香的客人,你要不要去告诉明惠师伯一声。”
正擦拭着佛台的圆脸无忧一听,呆了一下。
扭过头看着身后的师兄,说道:“我记得明尘师叔没有剃度,只是来寺里修行的俗家居士,如果能有佛光漫延?我得去问问明惠师伯。”
说完将手里的抹布递给身后的师兄,一路小跑往明惠大师的佛堂跑去。
......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事我早知道了!你明尘师叔这一世没有出家的机缘,但偏生又佛性倶足,让我好生头疼......你们感觉惊奇么?”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认真去修行,以后多跟你明尘小师叔请教佛法,我能教你的他也能教你,你们年轻人一起交流更容易交流。”
明惠看着无忧一脸不解的样子,微笑着说道。
“弟子自幼在寺中出家,难道对佛法的理解,还不如半道修行的明尘小师叔?”
无忧晃了晃头,一脸的疑惑。
明惠大师一听,脸上的怒容浮现。
伸手指往无忧的头上敲去,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断疑生信,绝相超宗......这个道理你师傅难道没有教过你们么?如果他没教你,我就要去敲他的脑袋了!”
无忧一听,呆在了明惠大师的佛堂里,仿佛陷入了顿悟。
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无忧抬起头看着明惠,以及他身后佛台上的菩萨,趴下来给菩萨磕了头,又给明惠大师磕了头。
满心欢喜地说道:“这个道理我师傅自是教过我们,只是弟子愚苯,一直没有搞明白这个道理,今日里得师伯的当头棒呵,顿时明白了许多往日里想不明白的道理......”
明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无忧,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你明尘师叔与般若寺的缘份最多也只有十年,你跟他走得近,当要好好珍惜,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向他讨教。”
说完挥挥手道:“去吧!别打扰他的修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沐沐来了般若寺
日子在李夜的扫地、练剑、颂经抄经中渐逝,转眼到了中秋时节。
方寸山上的山风也越来越凉,寺里斋堂也准备了素饼应景,在这天的午斋时分发寺里修行的僧人。
当李夜手里捧着几个素饼回到自己的小杂院时,却见先生端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煮茶,而李红袖则领着沐沐在打扫着另外两间房间。
“过来坐下,喝杯茶。”先生抬头看着呆在了门口的李夜,微笑着说道。
李夜眼眶一红,看着先生说道:“我已经差不多有二月没见先生和师娘了,沐沐过来,那房间干净着呢,不用收拾。”
“哎哟,小家伙修行完回来了!”李红袖拎着衣角,从屋里出来走到桌前坐下。
“哥哥你可回来了,沐沐想死你啦!”
沐沐是飞奔着从屋里出来,趴在李夜的背后叫道。
李夜将手里捧着的素饼放在桌上,取了一个递给先生。
满心欢喜地说道:“先生你们来得正好,寺里的师兄们刚做了素饼分给大家过节,你们也尝尝。”
“沐沐走了半天的山路,早就饿坏了,正好有素饼填肚子。”
沐沐从李夜背后溜下来,挨着他坐下,伸手去拿桌上的素饼。
李红袖伸手打了她的小手,说道:“先洗手再吃东西,盆里已经打好水了。”
沐沐做了个鬼脸,转过身去洗手。
李红袖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先生拎着壶给大家倒上茶水,看着李夜说道:“沐沐老吵着要来找你,我想着在哪都是修行,就带着她来看看你。你师娘打算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等下雪了再回北坡的玄天观去。”
洗完手的沐沐挨着李夜坐下,李夜拿了一块素饼递给她。
看着先生和李红袖说道:“先生能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最好,平日里也是弟子一人住在这里,实在太清静了。”
李红袖也取了一块素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看着李夜说道:“我看你这里不是清静而是太冷清了!要不是沐沐吵着,我才不想过来住......这素饼不错,快赶上玄天观做的饼了。”
“哥哥,师娘也给你带了很多的饼,都是玄天观的师兄和师姐们做的!”沐沐边吃边说。
李夜看着沐沐的的吃相,叹了一口气,起身进屋取了一盒花天下给他的桃花酥,小心打开放在桌上。
摸着沐沐的头发说道:“上次花楼主送我的桃花酥还有十来盒,我没吃全留着,你在这里住的日子里,想吃就自己拿,我都放在屋里的柜子里了。”
“哇,居然还有桃花酥吃,沐沐有口福了!”
沐沐怪叫一声,捡了一块糕递给李红袖,又递给了先生一块,自己也捡了一块往嘴里塞。
看着沐沐的吃相,李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道:“沐沐你是女孩子,能不能有点吃相?这里又没有人跟你抢,你着什么争急?”
李红袖也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沐沐说道:“为这事我跟先生没少说过她,这小家伙只是记吃不记打,这回说了下回又犯。正好要在你这里住上些日子,这管教她的任务就教给你了!”
先生看着李红袖和沐沐,微笑不语,放下手里的茶杯,将手里捏着的糕点放里了嘴里。
慢慢地嚼起来,过了半晌,才看着对面的李夜说道:“来般若寺修行了两月,有进展么?”
李夜低头沉思了片刻,笑着回道:“有,也没有。有的是心境得到了提升,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差不多都想明白了。没有的是无相法身的第六层象一座山,站在那里,压得自己透不过气,却总是翻越不了。”
先生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如果这功法好修行,般若寺里不会有人穷其一生苦苦修行了!还好你已经修行到第六层,只要用水磨的功夫去修行,或许能够成功。”
“我已经修练到大成了,估计冬天、最迟到明年开春就可以修练到圆满
到时就可以问明惠师兄去求第七层功法了。”
李夜掏出手巾,轻轻地替沐沐擦去了粘在嘴角的糕点。
“这么快?看来你不用在般若寺里呆上十年了,也好,等到明年春天,我带你去铸剑,差不多是时候给你铸一把重剑了,正好山上有机缘......”
先生想了想说道。
“沐沐也要铸一把刀哩,师娘也要一把长剑。”沐沐靠在李夜身边,望着先生说道。
李红袖则是瞪了她一眼,说道:“小屁孩凑什么热闹,你自己不是有一把厉害的刀么?我的剑不着急,有机会当然好,如果没有机缘也不强求。”
李红袖不想给自己的男人添麻烦。
“方寸山上有铸剑的师傅?”李夜看着先生,有些惊讶。
“方寸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以后你会慢慢地发现,现在你只要好好修行,其它的不要想。”
先生指着火势渐小的茶炉,淡淡地说道。
李夜怔了怔,赶紧去厨房的柴棚里寻了些木炭过来,往炉里添了二块。
看着渐渐烧旺的炉火,笑道:“只要先生和师娘在,我就不着急。”
沐沐正伸向桌上的桃花酥的小手停了一下,扭过看着李夜说道:“最紧要的是,沐沐也在这里,哥哥可不要忘记了!”
沐沐的眉头一皱,抬头看着李夜,眼里尽是不满的神色。
李夜一楞,随后笑着拍拍她肩膀,说道:“沐沐可是我的宝贝,我在天山上就答应了白师傅要好好照顾你的。除非你不要哥哥了,跟着小青回到你母亲的身边去......”
他说的没错,自从在天山上遇见沐沐后,他就一直疼爱着她。
虽然后来分开了一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而这二人都没有想到一件事,这种感情究竟是兄弟之妹,还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男女之间的蒙眬的情愫。
直到多年以后沐沐问起李夜的时候,李夜还是一幅我当时不知道的神情。
李红袖看着两人的神情,浑没当成一回事。
只是看着李夜说道:“我前些日子跟沐沐去了一趟佛都,买了许多的油呀、米呀的东西,都放在我收拾好的房间里了,够你吃上许久了。”
李夜看着她点了点头。
“只是你在寺里修行毕竟要守戒,不要给你准备肉干了。还好我身上带了一些,等到晚上煮一些肉粥给你解解馋。”
先生听着李红袖的唠叨,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李夜看着先生的模样,跟先生笑了笑。
轻轻回道:“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说,随顺众生也是一种修行,但吃肉边菜,心怀菩提心。”
沐沐和李红袖没有听懂李夜话中的意思,只是瞪着眼看着他和先生,也没有说话。
倒是先生一楞,随后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拎起紫砂壶给李夜倒了一杯热茶,笑道:“苦禅和尚说的不错,倒是为师在佛法上的修行不如你了。”
沐沐看着先生笑了起来,也嘟着嘴嚷嚷道:“沐沐和师娘是要吃肉的,哥哥在寺里修行可以少吃几块。”
李红袖白了沐沐一眼,道:“你是一个小财迷和小吃货,还喜欢贪睡!真不知道你的境界是怎么修行上来的。”
先生看了李红袖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要拿沐沐跟五域中的孩子比,没有可比性。”说完也给她和沐沐添上热茶。
李夜倒是明白沐沐的体质出生,但这里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伸手摸着沐沐乌黑的头发说道:“沐沐越厉害,哥哥就越放心。”
沐沐最喜欢李夜夸自己了,还没等他说完,就拉着他的手说道:“是啦是啦,等小青回来,再分灵果给哥哥和师娘吃,说不定师娘的境界可以再提升哦。”
李红袖看着沐沐可爱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男人,马上换上了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
说道:“我这境界没个十年、八年是破不了境的了!就跟你
哥哥一样,要苦苦修行......”
李夜一呆,看了一眼先生,又扭头看着李红袖,摸着自己的脑袋。
说道:“师娘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的修为是让先生和老和尚师傅给封禁了,这个你是知道的。”
李红袖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夜摇摇头,道:“我跟你目前的遭遇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我还有修行可用,但是要突破那道门槛,用你家先生的话说没个十年八年的苦修,就是做梦。”
先生看着李红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敲着桌子说:“你去问问唐秋雨,问她卡在元婴九重有多少年,再问问许静云,她你也是认识的,这两个人哪个不是苦苦修行了十几二十年才有一丝机会破境到分神?一入分神仙凡永隔,你以为是大白菜么?”
李夜听先生的一翻话,点点头,看着李红袖道:“师娘你可别着急,有先生看着你,他比你更着急哩。”
李红袖听李夜一说,倒是想起了许多事。
心倒自己的男人能留在五域,以前不知为何,但眼下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当下红着脸,看着先生说道:“人家知道了,往后带着沐沐认真修行就是了。”
沐沐咪着眼睛说道:“沐沐再过几年也要有师娘现在的修为,要超过哥哥,要超过小青和小白的境界......”
李夜一口将杯里的茶喝光,笑着说:“我家沐沐最厉害。”
看着三人,李夜心里感慨万千,突然想起了风云城的父母和妹妹,心里未免有些难受。
看着先生问道:“先生,如果我这境界始终突破不到最后一层,那怎么办?难道我要象明惠师兄那样?在般若寺里一直不停修行下去?”
这件事情他前些日子也曾想过到,但是却不能拿来跟明惠讨论,眼见自家的先生来了,便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或许是听出了李夜语气里的疑惑,先生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没有发上回答这个问题,而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先生看着李夜,静静地说道:“你最好是忘了自己何时来到般若寺修行,也不要去想着何日才能离开这里,只管努力修行就好。”
李夜一听,沉默不语。
先生悠悠说道:“破虚僧当年花了多少功夫,费了多不的时间的精力,眼下你才花了多少功夫?费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
他看着李夜的眼睛,笑道:“如果你读的佛经都忘光了,正好般若寺有藏经楼,你可以进去读书,开始摘经。”
李夜一楞,看着他问道:“这样一来,修行的速度岂不是更慢?”
“哪又如何?就算让你明天便将这功法修行到圆满,你又要去哪里?”
先生静静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眼里行到答案。
李夜眉头微微蹙起,说道:“修行圆满了自然是去先生曾经去过的世界啊,老狼老猿还有沐沐的师傅不是都去了哪里么?”
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一个人离开了,你父母妹妹、还有沐沐她们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需要仔细地思考一下。”李夜看着先生,轻声地回道。
先生点了点头,笑道:“有些时候,修行并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如果哪样,你修行到最后便是孤独一人,那样的修行是你要的结果吗?”
李夜看着他摇摇头,伸手拉着沐沐挨着自己坐下,轻声回道:“自然不是。”
李红袖瞪了两人一眼,笑道:“这都是天远地远的事,你们师徒两却眼下摆弄起来。话说小家伙,可不许在师娘离开之前偷偷溜掉哦。”
李夜一楞,看着她说道:“师娘你是什么境界,我哪能跟你比。”
沐沐抱着他的手笑道:“哥哥可不许比沐沐先离开哦!沐沐要跟哥哥一起的。”
李夜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哥哥一定等着沐沐。”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月是中秋明
中秋之夜,李红袖和沐沐用李夜在山中摘回来的新鲜蘑菇,煮了一锅肉汤。
李夜炖了半个南瓜,先生取出了一盘李生袖从佛都买回来的花生米。
四人围着桌子吃着热火朝天,吃到一半李红袖摸出半瓮果酒,据说也是从佛都带上山来的。
先生的兴致不错也喝了二杯,沐沐也喝了一杯,只有李夜没有喝。
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李红袖,李夜笑了笑。
说道:“很多年没有听过师娘强琴了,正了我这回带着先生的铁琴,一会请师娘抚琴一曲罢。”
沐沐正喝着肉汤,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抹着嘴边的油渍。
跟着说道:“沐沐也很久没听师娘弹琴了哩。”
倒是先生听完一楞,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轻轻问道:“你将那架铁琴带来方寸山了?”
“弟子想着山中无日月,哪日若是闷得慌,还可以抚琴自娱、消遣时光。”
李夜嘿嘿笑道。
李红袖倒是豪爽得很,趁着酒劲,挥了挥手道:“一会吃完你将这碗筷都洗了,老娘弹一曲让你听听......”
李夜点点头道:“多谢师娘,只可惜这夜鸟已归,不能再重现往日的百鸟来朝了。”
“今天不弹那首,我最近新学了一首《高山》,一会弹奏,正好应景。”
李红袖一仰头喝光了杯里的果酒,看着李夜笑道。
“伯牙之高山?”李夜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先生也教了李红袖琴曲了。
沐沐则是拍着手道:“好呀好呀,可以听师娘弹琴了。”
先生放下手里的洒杯,指着桌上的碗筷说:“都收拾了吧。”
李夜和沐沐两人也纷纷将碗里的饭菜吃光,然后端着锅碗瓢盘去厨房清洗了。
......
戌时过半,圆圆的秋月挂在了方寸山的半山。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般若寺中的佛殿,也照亮了李夜所在的小杂院。
李夜点了一盏灯挂在房檐下,先生则在石桌上燃了一柱清香。
李红袖轻抚着李夜摆上的铁琴,抬头望着半空中的月亮,深吸了一口气,瞬间有琴音从她的指间流出。
只见李红袖凝聚真气,右手中指为了加重低音,不停地向下压弹。
而左手则不断的上下滑音......李夜此时的感觉就象是李红袖把石子丢在潭水中,在水中形成的一层层的水波向四周荡去。
“巍巍乎若天山,洋洋乎若北海!”
李夜抱着沐沐坐在先生的边上,嘴里轻轻地吟颂道。
这是一首清弹的曲调,李红袖没有吟唱。
但是绝妙的琴声在方寸山上空谷回响,有一种四顾无人,瞻望白云,高山仰止之意境。
边先生也满意也闭上了眼睛,合着李红袖的琴声,伸出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地拍打,合着琴曲。
沐沐跟李红袖学了几年的琴,知道一些琴韵,当下也是伸出小手在李夜的手臂上轻轻地拍打着。
只有李夜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心道若论弹琴,除了先生也只有李红袖是独一无二了。
听了这首《高山》感觉比当年在风云城主府里听的高明了不止一点,琴曲在意境
上是大大地升华了。
高山很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李红袖就停下了弹奏。
收住了自己的心神,抬头看着经发呆的李夜,和沉浸在乐曲中的沐沐,李红袖笑了笑,道:“小家伙,要不你也给师娘弹一曲如何?”
先生敲了一下桌台,叫道:“好!”
也不知是评价李红袖,还是让李夜弹琴。
“是哩,快给沐沐和师娘弹一曲,我也好久没听哥哥弹琴了!”
沐沐站起来,拉着李夜走到了李红袖的身边,李红袖则是起身将凳子让给了李夜。
李夜扭头看了一眼半闭着眼睛的先生,摸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师娘你要我献丑么?”
李红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拉着沐沐坐在了一边。
“空山有楼客,高处不胜寒!”
李夜望着月亮低喃喃道,伸出双手轻抚着铁琴。
心道自己从东玄域一路奔来,心里只想着无相法身的修行,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
他不似李红袖那般重重抚琴,弹出高山流水的意境。
而是随心随性地拨出了一个音符,然后仰头开始吟唱......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是旧曲,词是旧词,但是李夜觉得唯有这首《水调歌头》方能抒发他此时的情怀。
合着李红袖清弹的《高山》,李夜低吟浅唱了二遍。
待先生燃起的那柱清香早已经燃尽,他才堪堪地收住了心神。
停下了抚琴的手指,然后抬起头望着明月,低低地呢喃:
“未知爹娘妹妹今夜如何?不知风云城中的故人如何?不知青城的小胖子、胡歌小菊今天如何?不知凤凰山上的小姐姐今夜如何......”
沐沐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他,说道:“哥哥你忘了还有我师傅,还有小青和小白,还有你大佛寺里的师傅。”
“尽在不言中,他们会知道我在想他们的。”
李夜静静地看着月亮,轻声地说。说完收了铁琴,摆上茶壶和火炉,开始生火煮茶。
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月几时有,自然是今夜的最好!”
李夜一惊,捏着木炭的手抖了一下。
回头看着先生,竟然念了一句佛谒:“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原来先生也修佛法?”
坐在边上的李红袖也一楞,瞪着一双凤目道:“小家伙你喜欢做和尚我管不着,你可别将我家夫君往沟里带。”
那意思是,我们已经成亲了,他可不能出家。
沐沐在李红袖的边上拍着小手笑:“先生有师娘了,可不能出家哦!”
先生瞪了李红袖的眼,看着李夜淡淡地说道:“佛法与世间法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吗?”正抬头望月的李夜喃喃地回了一句。
......
且不说般若寺里的众僧,在月夜聆听了从后山小杂院里飘出去的琴曲和歌声,今天也是风云城将军府的不眠之夜。
夫子
、叶知秋带着李小雪来将军府过节。
上官无双小姐姐跟师傅许静云也在,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吃完晚饭后掌了灯,正准备往花园里赏月煮茶的时候,林月如突然叫肚子疼,把众人吓了一跳。
连平时风云不惊的将军也变了色,在一旁不停地说:“城里的医生不是说不还有几天才生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叶知秋瞪了将军一眼,道:“生孩子这事哪有准信?你们男人哪里会疼女人,赶紧扶夫人进房去,叫府上的侍女赶紧烧水,派人去接稳婆,要快!”
小姐姐也是吓了一跳,没料到盼了许久的弟妹今天晚上就来了。
跟许静云两师徒一边一人扶着林月如往后厅走去。
边走边说:“母亲别着急,我们都在这里。”
夫子看着在花园中不停地走来走去的将军,笑着说:“这又不是头一回,无双都这么大了!这事交给她们女人就行了,我们就坐在这里喝茶等着吧。”
将军抬头看了一眼夫子,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搓着手一边说:“虽然不是头一回,但是还是凶险无比,我这心可都吊着呢!”
叶知秋拉着李小雪走到夫子边上,摸着她的头说:“跟你爹爹呆在花园里玩,饿了厅里的桌上有粒点和饼,我进去看看,你无双姐姐这回真的要当姐姐了。”
说完扭过身子往里走去。
李小雪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夫子,又看了看将军,问道:“是不是小雪也要做姐姐了?”
正愁眉苦脸的将军听到李小雪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过来抱起她说:“是的,小雪她要做姐姐了!”
夫子看着一老一小高兴的模样,也点点头笑道:“以后我们两家人合在一起,就是一大家子了,逢年过节那可就热闹了!”
正说话间,花厅外的侍女领着接生的稳婆往里走,烧了热水的下人端着水盆往里进出,一时间将军府里热闹非凡。
“转眼间,无双都已经十一岁了,将军府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将军看着进出的侍去和稳婆,感慨地说道。
“等孩子生下来,你和夫人就有得忙了。你看我家这小雪,也是到了现在我两才轻松一些。”
夫子招呼李小雪过来,抱着她,一边掏出丝巾替她控脸,一边笑着说。
“我家夫人也是看了你家的小雪眼馋,这才急着要再生一个的。”
将军终于在夫子的面前坐了下来,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地笑着说。
“今天中秋是个好日子,往后给这孩子过生日都不用记日子了!”
夫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戌时将尽,一轮圆圆的月亮持在天空,静静地照耀着将军府。
将军一听,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夫子说的有理,这中秋之夜出生的孩子,以后过生日宴也替父母省心。”
李小雪只过了一回生日,还是李夜不在家的时候,自然没有多大的印象。
但是看着两个大人开心,也跟着咯咯地直笑。
一时间花园里荡羡着欢声笑语。
月是中秋明。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上官秋明
夫子和将军在花园里正说着话,内堂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声。
将军眉头一扬,拍了一下桌子道:“孩子生下来了!”
还没夫子接话,就有府里的侍女跑来,喘着气说:“恭喜大人,夫人生了一个小公子哩!”
将军一听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递给侍女。
笑着说道:“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你们好好伺候,一会都有奖赏。”
侍女欢喜地接过金币,给将军福了一个。
回道:“稳婆说夫人情况很好,叫将军大人不用耽心,现在您可以进去看夫人了。”说完一路小跑跟里屋而去。
夫子给将军拱手道:“恭喜将军和夫人喜得贵子,往后这府上可真的就热闹起来了。”
将军拱手回礼,道:“同喜,同喜!话说你两口子生小雪的时候,我夫妇俩可是错过了,一会安顿下来你可得陪我再喝一杯。”
说完挥挥手往里走去。
李小雪趴在夫子的肩膀上,瞪着眼睛往里看,边看边说:“爹爹,往后小雪和无双姐姐都变成姐姐啦?”
夫子把着她笑道:“是哩,往后我家小雪也是小姐姐了!”
正说话间,叶知秋满脸红光地走了出来,挨着夫子坐下,李小雪从夫子身上跳下来,往她身上爬。
叶知秋抱着李小雪,看着夫子说道:“这下林月如总算如意了,往后的日子里我们两家可以多走动走动了。”
夫子点点头,看着叶知秋怀里的李小雪说:“不管夜儿与无双以后怎么样,我们两家都是好朋友,人生在世总要有几个好友的,否则也太寂寞了。”
叶知秋怀里的李小雪嘟着小嘴说:“哥哥怎么还不回来看小雪,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们了哦?”
叶知秋一听,气得笑了起来。
伸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耳朵说:“哥哥在很远的地方修行,他可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以后可不许这样说他了,知道么?”
李小雪扭了一下头,挣脱叶知秋的手,扭过头看着她说:“哥哥爱小雪,怎么不回来看我呀?”
叶知秋一听,怔了怔,抬着望着天空的月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你哥哥是五域中独一无无二的修行者,他跟着先生和师娘还有你沐沐姐去了西玄域的方寸山,没有十年八年是回不来的!”
“再过二年小雪也要修行,你哥哥可是将你要修行的功法和灵药早早都替你准备好了,你说他疼不疼爱你呀?”
李小雪一听,咪着眼睛笑了,拉着叶知秋的手道:“哥哥临走前可是给了小雪许多金币,改天母亲带小雪逛街买新裙子哦。”
叶知秋一听,微笑着说:“哥哥给你的金币你好好存着,以后长大了再花!你要裙子母亲给你买。”
......
中秋之夜将军府是紧张和欢乐的,无双小姐姐陪着产后的母亲。
许静云跟将军与夫子、叶知秋在花园里拍开了一瓮果酒,开怀畅饮。
“你们两口子之前有没有想过给孩子起名?”
叶知秋看了一眼端着酒杯,兴致高昂的将军道。
将军一听楞了一下,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酒杯。
看着叶知秋说:“夫人喜欢女儿,之前想了一个名,因为临近中秋,就想着生了女儿就叫:上官秋月;倒是儿子的名字还真没想过。”
“上官秋月,秋天明月,中秋之月,这名字很好,只是不适合男孩。”
夫子点点头,淡淡地笑道。“中秋之夜,一轮明月,如约而至。不如叫上官秋明,如何?”
“一轮明月,如约而至?”将军接着说了二遍,扭过头看了一眼抱着李小雪的叶知秋。
笑着问:“叶夫人以为这名如何,我感觉不错,简单易记,很有偶意,我喜欢!”
叶知秋瞪了一眼夫子,心道别人家的孩子,你瞎操什么心?
又看着将军喜悦的神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沉思了片刻,轻轻地说道:“嗯,简单而不简约,有合着中秋明月的意思,您改天问一下月如,只要她也喜欢就成。”
将军点点头道:“是要问问夫人的意思,我看她地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李小雪的眼睛已经半睁着,晕晕欲睡的样子。
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睁开眼睛道:“以后小雪就叫他小明弟弟哦!”
......
万里之外的方寸山上,李夜陪着先生在月下煮茶论道。
沐沐挡不住倦意,吵着让李红袖陪她去睡觉了。
“你的无相法身已经修行至大成,剑法有没有在练?落叶剑法还是没有进展么?”
先生往李夜的杯中添茶,淡淡地问道。
“这个……弟子确实没用的。”
李夜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只能听到声音有些疲惫无力,神情有些暗淡。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学什么事情都很快,从无相法身的入门,再到后来在天山上石壁上面雕刻经文,但修行落叶剑法真的很打击我的信心,练了几年始终不得其法。”
先生看着他轻轻地摇摇头,回道:“不急!”
“连沐沐师傅白素素教我的《天山折梅手》也只是堪堪入了个门,倒是看着先生在雪地里一剑斩去十五朵雪花,让我下意识里去不断地挥剑苦练。”
李夜看着他继续说道:“倒是在去年冬天堪堪能斩去三朵雪花了,我还盼着今年冬天能斩掉四、五朵呢。”
他抬起头来,看着先生自嘲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真的很想练先生教的落叶剑法,但是越是想练成,越是没有信心。”
这些年来,先生看着李夜从一个完全不知道修行为何物的少年,跟着自己身边修行,一步步修行至现在的境界。
他早就已经相信,面前这个孩子是个天才,只不过先生很谨慎,很少当面夸奖李夜,也不想他自己以天才自居而影响到他的修行。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能自悟斩雪已经非常不错了,落叶剑法如果没有进展就暂时不要去想它了,修行的道路何其漫长,不要急于一时。”
先生看着面前难过的李夜,静静地说道。
李夜踏入修行世界的时间太短,不用说和他相比较,哪怕是跟李红袖比也是远远不及。
但是这个不到十岁的弟子,在境界上已经破境到了元婴。
如果不是自己跟大佛寺的苦禅和尚封禁了他的修为,这会说不定他已经破境到元婴中期了。
这事放在五域里,任谁也不会相信。
看着他自嘲失落的神情,先生轻叹了口气。
说道:“看看你师娘,她已经修行了几十年,也只不过元婴后期,要迈过那道门槛估计还得苦修七八年。”
李夜一想确实如此,自己的修行突破的比别人快了许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发生先生耽心的那些事情。
看着先生,他认真地
说道:“先生我会记住的。”
先生看着他点点头,指着李红袖的房间说道。
“你不要跟沐沐和小青比,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出生的人,没有可比性!不过……你来般若寺这二个月,我能感觉到你的身法和心境都有了一些提升。”
“既然如此,练不练落叶剑法,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
先生打消了他继续修练落叶剑法的念头。
李夜摇了摇头,看着先生回道:“我现在寺里只是扫地的小僧,明惠师兄说修心甚于修行,所以我对修行的事情也不着急,只是顺其自然。”
“他说的很有道理,你遇到问题可以跟他多多请教,毕竟他可是修行无数个年头的高僧,五域里难得有这样的修行者。”
先生认真地说道。
“希望冬天来临的时候或者到明年春天,可以将第六层心法修行到圆满,明惠师兄也认为我有这种可能。”
李夜看着他,静静地说道,心里却想着跟明惠说的那些道理。
“师兄?”先生若有所思重复道。“明惠难道不是你的师叔或者师伯么?”
“我本来管明惠大师叫师叔,可是后来他知道我在天山上得到了破虚老和尚的伟承后,就死活要认我做他的小师弟,现在寺里的僧人都管我叫明尘小师叔。”
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李夜笑着回道。
“明尘?苦禅不是给你起的法号叫无尘么?你现在做了明惠大师的师弟,等你回到东域见了苦禅那家伙,你岂不是也要和他叫师兄了?”
先生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是自己的徒弟真的是太奇葩了!
来到方寸山没两月,还没有拜师,倒先跟寺里的高僧做起了师兄弟了。
“看来你在般若寺里也没办法拜师了,如此也好,你可以少一些约束,多学一会佛法。你本来也不是为了出家才来这里的,如此甚好。”
先生一边说,一边笑。
放眼望去,五域中能做明惠大师小师弟的修行者,还真的没有出现过。
没想到自己这貌不惊人的弟子,倒是悄悄地成了明惠大师的小师弟,先生想想也觉得古怪。
抬头望了一眼中天的明月,先生收住了桌上的炉火。
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光了里面的茶水,看着李夜道:“夜已经深了,赶紧回房睡吧。”
说完也不收拾桌上的茶具,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夜看着先生的背影,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扫地。
也伸展着手臂站了起来,拎着桌上的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屋后脱了鞋子,躺在床上疲惫地靠在枕头,闭上眼睛想着先生说的那番话语。
“其实……能不能修行落叶剑法对自己真的那么重要么?在自己遇到的元婴境修行者不见得都能战胜自己,能在战斗中活下来的修行者才是天才,就像般若寺里的一干僧人,能念经的僧人都是高僧吗?”
忍不住自嘲一笑,自己能将斩雪修行到先生那个程度,还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的功夫,何必再去计较那修行不了的落叶剑法?
恐怕山下皇城中的唐秋雨和夏梧桐,以及凤凰山上的小姐姐,也没象自己这般,能将斩雪剑法修行到入门吧?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疲惫不堪的李夜闭上了眼睛,枕着一窗明光,沉沉地睡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什么是修行?
中秋节的第二天,风云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将军府里添了一位小公子,起名上官秋明。
城主府的夏城主也带着夫人上门道喜,倒是叶知秋没有过来。
而是差院中的侍女去将李小雪穿过的一些旧衣服,送到了将军府里给林月如。
只有无双小姐姐最是开心,她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弟弟,往后的日子里她终于可以做名符其实的小姐姐了。
倒是大佛寺的苦禅老和尚得到消息后,捏着手指算了算,笑道:“风云城中又多了一朵云。”
......
李夜早起没有叫醒沐沐,披着晨光,拎着扫把去扫山门外石阶上的落叶。
秋日往后的天光亮得比夏日还晚一些,犹凉的晨风吹在他单薄的僧衣上,也刮着满地的落叶乱飞。
李夜一边将扫在一堆的落叶倒进背篓里,一边听着大殿里传来的阵阵颂经声.
心道明惠师兄说的不错,扫地念经都是修行,难怪他能坚持在山门处扫地十年而不生心。
因为中秋期间寺里有几场法会要开,山下的香客有的不想天天爬山,干脆就在寺里的客堂住下.
不没等到早课结束,大殿外挂广场上就有信众在散步。
看着拎着扫把的李夜,不时有香客过来问要不要帮忙,李夜微笑着一一回绝,对于扫地这些小事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
想着自己在大佛寺中晨间还要去后山打几十桶山泉水,到了般若寺里因为早有水槽接到斋堂后面,倒是免去了他的苦力。
山门石阶是的落叶扫了一遍,斋堂的打板声响起,做完早课的僧人和寄宿在寺里的香客都纷纷在斋堂外排队。
李夜放下扫把,在斋堂后面取了水洗漱一番也排在队伍的后面等着吃早饭。
一眼望去,没有在队伍里看见先生和沐沐还有师娘.
想着他们肯定是在小杂院里自己生火做饭,倒是省去了跟斋堂里管事僧人打招呼了。
倒是明惠大师发现了李夜,看着他笑了笑道:“昨天夜里是你在抚琴吟唱?什么时候让我好好欣赏一回?”
李夜抬头看着明惠大师,摸着自己的脑袋笑了起来.
回道:“让师兄见笑了,师弟我那是乱弹琴,怎入得了师兄的法耳。”
明惠大师一楞,他没料到李夜会如此回自己。
瞪着李夜道:“就你会说,吃饭去。”
说完自顾往前走去,不再看李夜尴尬的样子。
李夜一呆,心道您的脾气也不用这么大吧?大不了改天我给你弹奏一曲不就得了?
不是说无色声香味触法么?心里想是一回事,却也不敢去找明惠理论。
吃完早饭,歇息了片刻,拎着扫把接着打扫山门前石阶上的落叶。
因为有法会要开,大殿外的广场上已经有香客在走动。
李夜没有拎着竹剑修练,只是拖着扫把老老实实在山门外的石阶上打扫。
此时离法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李夜正低头扫着落叶,没料到一双芒鞋出现在石阶上。
“你要不要去大殿感受一下法会的气氛?”抬头一看,却是明惠大师熟悉的笑脸。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参加法会的千里之行都站在大殿外的栏杆边上,或是广场边上的荷池边看那秋风里萧萧
的残荷。
也没有人注意山门石阶上的一老一小,二个衣着粗布麻衣的僧人。
李夜低头想了想,对着明惠摇摇头。
心道自己的神识已经破了分神,只要自己愿意,这般若寺里的一草一木都在自己的眼底,又何必为了参加法会而耽误了自己的扫地和修行。
“记得曾跟师兄讨论过,念经扫地皆是修行。在大殿里跟我在广场上,有什么分别?”
明惠一楞,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再说我若去参加法会,谁来替我扫地?这广场上面飘落的树叶飞来飞去,总是不好吧?”
李夜看着他,静静地说道。
明惠一楞,心道自己的修行原来还不如眼前这个小师弟了,看来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相,长此以往也可能乱了自己的心境。
轻轻叹息了一声,看着李夜说道:“想不到师弟的境界已经走过了为兄,真是惭愧呀,阿弥陀佛!扫地的扫地,念经的念经,都是一场修行。”
说完转过身欲往大殿上走去,李夜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师兄且慢,我有事请教。”
“何事,说来听听。”
明惠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李夜。
“我来了寺里已经两月,为何只见寺中的僧人念经,而未曾发现他们修行各自的法门?难道说般若寺中的僧人都只是念经不修道么?如果这般说来,为何师兄你的境界又如此地高深?”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夜看着石阶上的明惠,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你听谁说的寺中僧人不修行?不修佛道何来长生?”
明惠大师的眼里透着精光,看着石阶下的李夜。
淡淡地说道:“只是各人修行的法门不同,要么是在各自的禅房里修行,要么是去山上修行,方寸山这么大难道你都走遍了么?”
“难道上山修行的僧人不要做早课?不要参加寺里的法会?”
李夜停下了扫地,柱着扫把看着明惠大师问道。
明惠大师怔了怔,抬头望着身后苍茫的大山。
若有所思地说道:“念经是修行,早课晚课是修行,开法会是修行,你扫地也是修行,难道闭关就不是修行?在深山里独处就不是修行?”
“这个,师兄你说的太快了,我得好好想想。”李夜看着他回道。
明惠没有理会他,而是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几百年前破僧大师离开般若寺去五域中行走就不是修行?那你告诉我,什么是修行。”
说完不等发呆的李夜回过神来,挥挥手,转身往台阶上的大殿里走去,留下李夜独自在风中零乱。
“难怪看不见寺里的师兄们修行,原来大家要么闭关,要么入山,说不定还有师兄如当年破僧大师一样入了世间行走修行......说来说去,原来我也有分别心,看来佛法的修行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不留意就会着相,乱了自己的心境。”
李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打扫石阶上的落叶。
......
在斋堂吃完午饭,李夜回到小杂院时已经是午时。
推开院门,只见沐沐正端着米饭往院中的石桌上放。
“哥哥做完功课回来了,快跟沐沐一起吃饭,师娘做了好吃的菜哩。”
沐沐放下米饭,走过来拉着李夜的手说。
“小家伙这么早就回来了,要不要跟我们再吃一点?我可是炒要竹笋和肉干哟。”
李红袖端着菜走出厨房,看着李夜说道。
李夜拍了拍沐沐的肩膀道:“沐沐你跟先生和师娘吃饭,我去换件衣服。”
说完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先生拍了拍自己跟前的石凳,看着沐沐说:“沐沐坐下吃饭,你哥哥自然是在寺里的斋堂吃过饭了。”
李红袖将手里端着的菜放下,拿起碗给先生盛饭,又给沐沐盛了一碗。
这才说道:“这家伙天天吃素,也不见他难受。”
沐沐端着碗,伸手去拿筷子,看着李红袖嘟着嘴巴说:“是哩,沐沐不吃肉肉是受不了的。”
先生看着李红袖,皱了一下眉头,道:“夜儿来般若寺是修行,不是来享受的,吃些苦算什么?难不成回到中域或是风云城里,天天大鱼大肉,这道行就能修行圆满?”
李红袖听完一惊,差点将手里端着的碗掉在地上。
稍倾拍了拍胸口说道:“人家知道你的宝贝弟子说不得了,吃饭吃饭。”
说完夹了一筷子肉给沐沐,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先生。
沐沐看着李红袖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师娘你好可爱哦!”
李红袖瞪了她一眼,轻轻说道:“吃饭!”
李夜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挨着沐沐坐下。
看着三人古怪的模样,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李红袖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往自己的碗里看去。
沐沐嘴里嚼着肉,看着李夜笑着说:“哥哥你在斋堂没有肉吃馋不馋?”
李夜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微笑着说:“我在风云城外的大佛寺就习惯了,沐沐母亲应该教过你的,吃饭是专心吃饭,不要说话。”
说完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夹了竹笋给沐沐。
正想说话的李红袖听李夜一讲,想要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幽怨地看了先生一眼,然后继续端着碗吃饭。
先生看着三人的样子,淡淡地微笑道:“论做人的修行,你们谁也比不上夜儿,他自跟我修行后,就能坚持吃饭时吃饭,明白睡觉时睡觉这最简单的道理。”
李夜没有打扰三人吃饭,拎着水桶去打了一桶水,将昨夜的茶壶和茶杯清洗了一遍。
又从厨房里取了几块木炭,将小火炉点着,等着三人吃完午饭煮茶。
小杂院在般若寺里算是偏僻的地方,二个月来除了李夜自己,很少有僧人会走到这里,算来算去也只有明惠大师来过二回。
看着先生三人安静地围着桌子吃饭,站在厨房门口的李夜,仿佛又回到了天山上面的那座小木屋里。
不知道老猿和老狼二位前辈渡劫后变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小白那家伙跟在小青身边,有没有突破到分神的境界。
想着天山上的种咱,李夜有一种如在昨天的感觉,仿佛伸手就能够触摸。
要是没有遇上老猿和小白,自己的境界断不可能达到目前这个高度。
那单调而又温馨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浮现,一切都晃若昨天。
此时的他想起了那句佛谒:时光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二百六十七章 修行之道
三人吃完午饭,沐沐和李红袖端着碗筷去洗。
先生将石桌擦拭干净,李夜将小茶炉摆了上去,又从屋里取出茶盒放在桌面上。
“上午我跟你师娘还有沐沐去见了住持明一大师。”
先生看着温壶、洗杯的李夜轻声说闻一句。
“先生去见了住持师兄?他什么时候回到寺里的,我怎么没听明惠师兄提起过?”
李夜好奇地问道。
先生静静地看着李夜,过了半晌才回道:“我都要叫明一大师,你倒好,管他叫起了师兄了!”
说完拎起水壶,自个开始煮茶。
“你今天做了些什么?”
洗完碗的李红袖带着沐沐回来围着桌子坐下。
“哥哥扫了半天的地。”沐沐在一旁笑着说道。
李夜看了看李红袖和沐沐,扭过头看着煮茶的先生,思考如何回答。
片刻后才说道:“我今天将山门外的石阶和广场各扫了三遍,因为寺里有法会,来的香客比较多,所以没有练剑。”
“哥哥扫地可辛苦了!”沐沐看着李夜,心疼地嚷嚷起来。
“明惠师兄叫我去大殿参加法会,我说没有人替我扫地呀,然后他转身离开。......今天午间,斋堂里吃饭的人比往日里多了一倍,真是辛苦了斋堂里的师兄弟了。”
李夜看着三人,将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丝毫没有辛苦的样子。
“重复和单调的事情才能修练人的心性,你在般若寺里修行,我很放心。这里的高手众多,五域里的修行者也不敢来这里撒野。”
先生拎着茶壶给三人倒上热茶。
李夜笑了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李红袖想了想,看着他问道:“这扫一下广场上的落叶,就能修练你的心境了?要不要这么简单,改天我带沐沐去试试?”
先生瞪了她一眼,回道:“这是夜儿自己的修行,你跟着掺和什么?”
李红袖一楞,心想也是,总不成自己带着沐沐去扫地,没准香客们还会误会这娘两怎么跑到般若寺来扫地了。
“师娘老是要沐沐修行心境宁和,我也很久没有练剑了,一会哥哥去院子外面捡些树叶,跟沐沐玩玩剑,好不好?”
沐沐缠着李夜,开始撒娇。
李夜掏出手巾,给她擦了擦脸和嘴巴。皱着眉头说:“沐沐你不是有丝巾么?为什么每回吃完饭都不知道擦嘴巴?”
看着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继续说道:“等一会先生和师娘歇息,我陪你去后山玩玩。”
“先生今天见了住持师兄,不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
李夜放过沐沐,专注地看着先生说。
先生看着他轻声地说道:“明一大师已经同意了你的身份,虽然说明惠大师认你做小师弟的事情有些突然,但是从破虚僧的传承上说起倒也无可厚非。”
李夜一呆,心想自己就这样变成了般若寺里的小师叔了?
“等你将无相法身第六层修行圆满,他会让明惠大师传你第七层心法。”
先生看着他静静地说道,他也替自己的弟子感到自豪。
李夜点点头,说道:“这个明惠师兄已经跟弟子说过了!我不着急。”
他准备说些什么,没有想到紧接着听到了一句令他感到极为震惊的话。
“明一大师说,只要你有精力,般若寺中的藏经阁以后你可以随便进出,里面的佛经你可以尽情阅读和抄写,
里面还有很多的修行法门也任你选择。”
先生平静地说道。
小杂院突然一片安静,李夜看着先生平静的面容,大吃一惊。
李红袖也是口瞪目呆,心道这般若寺可是五域传说中的神秘寺院,而千百年来不知收藏了多少让人动心的修行法门。
而面前这个小家伙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打动了住持大师,让他可以自由出入,任意阅读和修行各种法门。
只有沐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瞪着眼看了看李红袖,又看了看李夜。
然后看着先生问道:“先生,自由进出般若寺的藏经阁很厉害么?”
先生看着沐沐,眼中泛起一丝笑意。“当然厉害了。”
李红袖震惊的无法言语,她自然相信自己男人说的话。
看着沐沐天真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地说道:“沐沐呀,这何止是厉害,我想五域中,也只有你哥哥一人能做到这样了。恐怕就算是般若寺中修行上百年的僧人,也不能随意进出寺中的藏经阁。”
先生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李红袖的说法。
李夜抬起头,看了看先生,沉默半晌后才犹豫说道:“就算是这样,我觉得自己还没到随意进出藏经阁的时机。”
“再怎么说,也得将目前的功法修行到圆满后再考虑,否则会乱我目前修行的心境。”
李夜轻轻地摇摇头,在无相法身没有修行完成之前,他是不会再修行其它的法门,这会乱了他自己的心境。
先生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道:“不急不躁,才是修行之道。修行路上的选择也很多,一不注意就会乱了自己的心境,毁了自己的修行。”
“弟子如今不能运转真气,就算藏经阁里有五域里传说的功法,那也修行不了呀,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将无相法身修行好。”
“我还期待着今年的冬天能将斩雪剑法更上一层楼,虽然不能象先生那样一剑斩去雪花十五朵,但能斩去五朵就非常满意了。”
李夜端着茶杯,一脸的向往。
秋阳照射下的李夜,虽然脸色还是浅灰,但是浑身却沐浴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先生看着面前这个弟子,满意地微笑起来。
指着李红袖说:“你如果能象夜儿这般修行,用不了十年就能跨过那道门槛。”
李红袖眼睛一亮,拉着他的手说道:“真的?你可不许骗我,现在连上官无双的师傅都是分神的境界了。”
“仅此而已?”先生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李夜一听,也是一楞,当下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沐沐在一旁边没听明白,只好拉着李夜的手悄悄地问。
最后还是李红袖想明白了,红着脸看着自己的男人。
小声地说道:“那当然不是了,只不过眼前这不是一道槛么?都说过了这道槛以后修行就会快一些。”
李夜拉着沐沐的手,还是不说话。
沐沐睁大了眼睛看着红着脸憋着气的李红袖,百思不得其解。
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了桌子,说:“我听唐秋雨说,她比许静云先破境,已经过年三年了,但她现在还是分神一重,你怎么看?”
李红袖脸一呆,说不出话来了。
先生想了想,给她杯里添了些茶水。
若有所思地说道:“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怕一天也不能歇息。你看夜儿自从跟我修行之后,有没有一刻轻松过?”
“不说别的,他在生死线上都挣扎了几回,你看看身边的修行者,有谁象他这般吃苦认真?”
李夜没想到先生拿自己说事,只好挠挠头。
喃喃地道:“那个先生、师娘,我只是习惯了这种生活,如果闲下来恐怕反而不知所措了。”
先生挥挥手,没有理会李夜,端着杯子喝了口茶说道:“我们去歇息会,让夜儿领着沐沐去后山练剑吧。”
说完起身往屋里走去。
李红袖看了一眼先生,又看了一眼沐沐和李夜,也起身跟先生进了屋。
李夜熄了桌上的小火炉,摸着沐沐的头发说:“沐沐我们去后山树林里玩会,说不定还能捡些蘑菇和野菜回来。”
沐沐一听跳了起来,脚下一用力,趴在了李夜的背上。
撒着娇说:“哥哥你都好久没有背过沐沐了,就背我去吧。”
李夜一呆,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沐沐呀,你都七岁了,不能象小时候那么任性了!这要是让寺里的师兄们看见,不好解释呀。”
沐沐撇了一下嘴,回道:“就不,就是再长大,也要哥哥背,你可是答应过我师傅要照顾沐沐的哦。”
李夜一听倍感头疼,也懒得跟沐沐讲道理,只好背着她一溜烟往后山奔去。
去掉了玄铁甲再背着沐沐,李夜根本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不到一刻钟两人就钻进了般若寺后山的树林里。
沐沐眼尖,看着草丛里的一堆堆蘑菇,尖叫道:“哥哥快停下,草丛里有蘑菇哩。”
李夜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将她放了下来。
指着几棵大树说:“不着急去捡蘑菇,我们先练会剑,就跟在天山上那时一样。练完剑了再去捡,时辰早就呢。”
沐沐一听,“刷”地一声将先生给她削的黑木刀拿了出来,握在手里。
看着李红说道:“沐沐现在可厉害着呢,一会哥哥挨打了可别哭哟。”
“我在天山上和你说过,这些树叶和松针就是我们手里的剑,如果你能把这些剑刺破我的衣服,就算你赢了,转眼间过去了两年,让我看看你你手中的剑。”
李夜轻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把松针合着树叶,手一挥,漫天的剑影向几丈外的沐沐飞去。
“两年没手动脚,哥哥的剑法果然厉害了许多,只是有些可惜了,沐沐现在也很厉害哦!”
沐沐笑着说话,手却没有停下。
运转真气将手里捏着的树叶化成飞剑刺向李夜,一边挥舞手里的木刀挡住李夜挥出的数百道松针剑影......
看着跳跃在树林间纤小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天山这上,那时候的沐沐还不到四岁,却也能够跟他对战了。
想着想着,李夜忽然开口问道:“沐沐,你跟了先生几年,他有没有教你练习剑法?”
沐沐一边挥剑,一边跳跃,看了李夜一眼,歪脑袋应道:“自然是要教的!”
李夜一楞,手里握着的竹剑停了一下,看着她问道:“看边我都没有教,只要我练习最基础的挥剑和击剑,居然先教你了?”
沐沐就在李夜发呆的一瞬间,将手里捏着的松针和树叶迅速地洒了出去,骄傲也回道:“因为我是沐沐呀!”
李夜轻轻握紧了拳头,看着如精灵一般的沐沐,眼里尽是温暖的笑意。
笑着说道:“就因为你是沐沐?”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左臂衣袖一凉,一片树叶如飞剑般刺破了他白色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