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拼命一剑
李修元闻言一凛,心道倘若换成自己是面前两人其中一个,又会怎么做?
是放下?还是不死不休?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已经离开的芙蓉镇,想到死在孟无痕手里的花满意,想到已经跟着菩萨离去的花椒。
自己当时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大哥,这家伙有一个同伴是瞎子,要不要一起解决了?”
就在李修元忧心忡忡,为花满意之事扪心自问的时候,中年男人身后的一个蒙面人却喊叫了起来。
将矛头刹那之间,指向了火堆边捧着一杯灵茶的少年。
神算子一愣,虽然他也想让李修元替他出手,可他也有自己的尊严,也有曾经作为一个杀手的骄傲。
于是他一抖手中的灵剑,看着中年男人喝道:“这位公子只是我在路上遇到的......跟我们的恩怨无关。”
中年男人摇摇头,冷冷地回道:“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于是,神算子不吭声了,他甚至没有去提醒李修元要防备眼前和五人,因为对方已经做出了选择。
叹了一口气,只好将手里的灵剑指向对方。
想了想,问了一句:“如此,你们是打算群殴?还是......”
“对付你,我们还需要群殴吗?”
中年男人低吼一声,往前一步踏出。一身的力量凝聚在手里的灵剑上,灵剑发出一道鸣叫,往神算子斩来。
一剑太快,容不得神算子反应,于是他只能仗剑往前斩去。
看到对方身上的灵气波动,直到今日生死一战,神算子才愕然发现,原来这个自己从来不在意的家伙,不知不觉已经超越了自己。
一股无名怒火,在他心里燃烧开来,以他这般骄傲性子,怎么可以任由对方宰割?
剑光乍起,便如龙吟虎啸。
中年男人剑气如电,刺破虚空,直斩神算子的胸口而来。
面色一沉,神算子连退三步,手里的灵剑横斩而出,“当当当!”斩在对方的剑刃之上。
神算子身体大震,只觉得一股血腥戾气从对方的灵剑上传了过来。
震得胸口一股气血涌动,几乎就要一口鲜血涌动,几乎不能自已。
大惊失色的神算子,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找了一把邪恶之剑。只是两人交战之下,他已经没有退路。
即使如此他也不退反进,剑若游龙反斩而出,不顾胸口那一口闷气,径直一剑往对方攻了过去。
谁知中年男人斩出的灵剑,有一道黑色剑气冲出,如同一头恐怖的妖兽,往神算子吞噬而来。
只要他一不小心,就会被这妖兽一样的黑雾吞噬。
吓了一跳的神算子,禁不住向后退出两步,眼睛微眯,盯着斩过来的剑气,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谁知这一道恐怖的剑气在他身前却化作黑色的风暴,如同张开的大嘴,一瞬间将神算子笼罩了进去。
李修元没有动,只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他看到了握着灵剑的四个蒙面人正缓缓往山坡上围了上来,看来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看来,自己想做一个看热闹的人,好像也不行。i.c
而中年男将一道剑气化作黑雾将神算子笼罩的一瞬间,跟着便飞身上前,大喝一声,往雾气笼罩上的神算子斩出一剑。
在他看来,当下的神算子就是将死之人,哪能挣扎,只能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当当当!”
黑雾中突然溅起一串火花,即便身陷黑雾神算子依旧一剑斩在了对方的剑身!
手中的灵剑化作一道寒光,斩在袭来的灵剑之上。他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如何退缩,所有的一切都将失去,有可能被这一道黑雾吞噬。
中年男人也有些不明白,自己斩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气,并没有产生气流,神算子怎么可能一剑挡下?
而且还是精准地斩在了自己的灵剑之上。
从黑雾涌现,到中年男人一剑刺来,留给神算子反应的时间很短,他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时机把握得刚好,精准地斩在了对方的剑身。
即便如此,中年男人的灵剑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去势不减,顶着神算子的灵剑,往前直冲,化斩为刺,往他的胸口刺了过来。
这一剑的速度没有一点停顿,借着之前斩出的惯性,速度甚至在瞬间,可以说攻击力度没有丝毫减弱。
眼看,神算子就是血溅当场。
......
另一边,杀气腾腾的四个蒙面黑衣人已经将火堆前的李修元围了起来。
山坡上的车夫一见之下,早就拉着两匹马儿跑得远远的,生怕被突如其来的祸事牵连。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少年要让他牵着马儿去坡上吃草,原来有土匪来袭。
好在,无论是杀手还是土匪一般都不会为难赶车的人。
“瞎子,你跟那算命的是什么关系?”
“死瞎子,你竟然跟算命的走在一起,不想活了!”
“不对,这瞎子,难道就是传说那个值很多钱,玉龙雪山要的瞎子!”
四个黑衣人,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再加上一番脑补,瞬间便确定了李修元的身份。
将原本烧在神算子身上的火,瞬间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李修元依旧没有吭声,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四人的举动,心道自己这模样还是太显眼了,比神算子还要显眼。.Ь
其中一个家伙眼见面前的瞎子不吭声,兴奋之下扭头大吼一声:“大哥赶紧杀了那算命的,这里还有一条大鱼。”
而这个当下,中年男人的灵剑已经刹那之间刺进了神算子的胸口。
吓得半死的神算子不得不用手里的剑灵,重重地砸在胸口的灵剑之上。
即便如此,他也胸口溅出一抹血花,左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拼着重伤之下,才从对手的剑下躲过一劫。
饶是如此,他也在刹那间急速后退,跟对手拉开了距离。
便是中年男人听到了同伴的吼叫,手里的剑却没有停下来。
如同凶兽降临,手持一把能吞噬生命的邪恶之剑,顷刻之间往神算子斩来。
便是当下的神算子能翻江倒海,于敌不过对手一把能让万物寂灭的邪恶之剑。中年男人更是携带浓浓的煞气,狠狠地一剑刺来。
而当下的神算子左臂重伤,胸口中箭,压根不可能躲过对方这夺命一剑。
中年男人也不着急,四个同伴围着那瞎子,他只要杀死算命的,剩下那个瞎子便不足为惧。
只是,现在中年男人相比于神算子之前认识的敌人,无疑是强大了太多。
完全是碾压他的实力,应付起来非常棘手。
手里灵剑横扫,神算子在刹那之间整个人倒飞而出!
此时对方灵剑的速度已经削减了不少,顶着巨大的压力,神算子无奈之下,决定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哪怕再次受伤,也在所不惜。
眼见神算子想跑,中年男人的速度骤然加快,往前扑去。而倒飞而出的神算子,脚尖还没有站稳之际。
敌人的灵剑已经如毒蛇一样,再次缠了上来,直刺他的胸口。
于电光石火之间,中年男人手里的灵剑斩出一道深邃的黑色闪电,向着神算子的胸口刺了过来!
其势如山,横压而来。
完全是拼命绝杀的招数,靠着手里这把邪恶的灵剑,欲要将神算子一剑夺命。
“叮!”的一声响起!
生死之间,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一粒自风中飞来的石子,将已经刺到神算子胸口的灵剑打飞!
一道若水之力加持之下!
一颗快到了极致的石子自李修元的拈花之手飞出!
快到四个围着他的蒙面人谁也没有看清楚,面前的瞎子于刹那之间,将捏在手里的石子,化作一道夺命之剑!
因为夕阳西下,天黑了。
与此同时,落地的神算子身子骤沉,屈膝成弓,狠狠地往中年男人顶了过来!
手里的灵剑在这一刹那刺出,就算面前是一面铜墙铁壁,被他一剑刺中也会崩溃。
更不用说他的敌人的剑,在这一刹被砸飞了。
论近身的战斗,当年的神算子几乎无视雪原上的所有杀手,没有杀手能在他手中讨到便宜。
而眼前的这一连串令人瞠目结舌的反应,已经给了他足够反应的时机。
灵剑突然被砸飞,中年男人没有一丝的惊慌,当即一拳往神算子轰来,以拳头为武器,拼了受伤,也要重伤对方!
“咔嚓!”一声响起,混杂着骨头裂开的声音。
神算子哪会如他所愿,手里的灵剑如闪电一般刺进了敌人的拳头,身体终于安稳地落在了地上。
经过这瞬间的惊变,两人的情形瞬间变换。
神算子的一剑差一点将中年男人的手臂斩断,受伤之下的中年男人身如陨石,往一侧的草丛里侧翻过去。
没有因为手臂传来的剧痛而停下来,当下的中年男人如疯狂的凶兽一样,握着灵剑,倒飞而来。
山坡上围着李修元的四个黑衣人目睹眼前一幕,一时忘了惊呼。
这一切反转得太快,只是眨眼之间,神算子就如那将死的野兽,瞬间又活了过来。
而他们的同伴,却在刹那之间被一剑刺伤了左拳,甚至连着手臂也受伤了。
眼前的两人都变成了染血的野兽,却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情形就是,谁敢停下进攻或是防守,谁就会死在对方的剑下。
原本得手的神算子这时如鱼儿一样往后跃去,而受伤之下的中年男人却双手握剑,疯狂地往神算子扑了上来。i.c
一边怒吼道:“今日不能杀你,我誓不为人!”
眼下的情景,就好像一头凶兽下山,于刹那跃上半空,双手握剑往神算子当头劈了下来。
手中的灵剑在空中画出了一道黑烟,挟着浓浓的煞气,将所有的力量以及邪恶之力都凝聚在这空中劈下的一剑之中。
身在半空,中年男人凭借着手中这把邪恶之剑,欲要斩落抵挡他的一切事物。
看在四个黑衣人的眼里,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黑烟。
黑烟如鬼魅一般,瞬间缠上了算命先生,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就能斩落算命先生的大好头颅。
而神算子也知道,这是他的生死一刻。
避无可避的神算子,双手握剑往半空中的中年男人斩出一招举火烧天......
第五百六十四章 燃烧的火雨
火堆前的李修元不想等下去了。
就在四个黑衣人扭着望向厮杀中的神算子跟中年男人的刹那之时,将捏在手中燃烧的树枝往敌人骤然轰出。
出手之际,也没有任何的招式。
只是从火堆边上突然站了起来,手里的燃烧的树枝轰出燃烧中的火星,如在夜幕里燃烧起一朵烟花一般。
刹那绽放的烟花,带着漂亮的小尾巴往四个黑衣人袭去,不等四人惊呼出来,飞溅的火星便已经将他们的衣服点燃。
站在火堆边的李修元一身黑衣,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捏在手里的树枝却如同燃烧中的火剑一般。
既然神算子无法力抗眼前的中年男人,他不出手也不行了,因为这四个家伙已经盯上了他。
只要被杀手盯上,便没有道理可讲。
更不用说,李修元当初跟赫连明月都没有讲通过道理,所以,他也不想跟这些杀手们去讲了。
呜呜!山风吹来,助长了火势,燃烧中的火焰瞬间将四个黑衣人笼罩了起来!
“啊!那瞎子放火了!”
“不好,大哥救命啊,我要被烧死了!”
“快,往下方的小溪去,那里有水!”
“死瞎子,等我扑灭了身上的火,回来撕你了你!”
就在一阵惊呼声,一阵嚷嚷声中,四个燃烧中的火人一头往不远处的小溪扑了过去。
而火堆前的李修元也没有动,他只是在斩出一道火焰之剑的一刹那,往身在半空,如凶兽一般的中年男人,斩出了一枝细细的竹剑!
而这个时候,神算子正双手握剑往半空中的中年男人斩出一招举火烧天!
身在半空的中年男人听到了同伴的呼救,也看到四个燃烧中的火人往小溪里扑了过去,他知道不能再跟算命的家伙再纠缠了!
身在半空,发出一声惊怒的吼叫:“去死!”
跟着便是一道滚滚而来的煞气,挟着一道毁灭的力量加持在手里这把邪恶的灵剑之上,如神魔一样往下一剑斩来!
呜呜呜!风声中带着一丝呜咽,仿佛在告诉神算子,你已经死定了。
而举火烧天的神算子正欲开口求救,却意外听到了一道刺破夜雾的声音,于是他停止了呼救。
而是倾尽所有的力量,往半空中的中年男人一剑斩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手里的灵剑将在斩在一起的刹那!
“叮!”的一声在两人耳边响起,如同一枝银针刺在了金石上一样!
身在空中的中年男人耳朵里只有自己同伴的惨叫,根本无视风中这一声轻鸣。
“咔嚓!”一声在顷刻之间响起。
接着便是“啊......”的一声凄惨的痛呼,一只握着断剑的手臂飞上了半空,一蓬鲜血飞溅在神算子的身上。
再一将,将他染成了血人。
风中一声剑鸣,挟着一道细细的线条,于电光石火之间,加速中的竹剑将中年男人手里的灵斩成了两截!
无数的线条瞬间缠在中年男人的手臂之上,让他握着断剑的手臂无法再喷涌出那一道夺命的煞气。
神算子不是小月儿,他不是东方如玉,他不想再去吞噬那些讨厌的煞气。
于是,他只能挥手之间,将中年男人的夺命之剑,瞬间毁去!
失去了灵剑的中年男人因为往下斩落的巨大惯性,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何事,便被神算子一剑斩断了握剑的手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四个黑衣人在小溪里扑腾灭火之时。
双手握剑的神算子已经斩断了中年男人的一条手臂!
惊叫中的中年男人只觉得一股死亡气息传来,在落地的瞬间豁然转身,整个人往一侧横移了出去。
而得手之后的神算子没有丝毫的停顿,跟着便是一剑横斩,在中年男人横移而出的瞬间。
手里的灵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如泉涌一般的鲜血,再次喷了出来!
看似这是一次漫长的厮杀,在神算子眼里只是眨眼发生的惊变。
只是一瞬间,死亡在他头上转了几次,最后却刹那间易手,让他忍不住仰天狂呼起来,要将心里那一口闷气吐出来。
没有人能明白这一瞬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就算是躲得远远的车夫,也只是看到一团黑雾而已。
短暂的刹那,却像熬过漫长的冬季一样,当下的中年男人已经不能呼吸,感觉胸口压了一座大山。
连着手臂,整个身体好似已经不属于他,在这一瞬间僵硬,甚至连开口呼救都不能。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四个同伴已经踏进了小溪中去灭火。
他来到这里,便希望追上神算子,要砍下对方的人头,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却万万没有料到,最后倒下的竟然是他自己。
神算子眼中无血,一寸一寸将灵剑从敌人的胸口往外拔出,紧紧地盯着敌人的眼睛,然后狂吼起来。
这个时候的神算子想要喝一口茶,想要喝一碗烈酒。
然后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仰天狂吼了一声,甚至没有发生欢呼的喝彩。
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中年男人有些艰难地问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以被你反杀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算子冷冷地说道:“你们杀我没关系,但是不应该去打那少年的主意!”
中年男人眉头紧皱,这才想起来扭头看了一眼站在火堆边上,如杀神一样的少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少年的脸上蒙着一方黑布。
如被雷击,中年男人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跟一个妖孽在一起?你不怕被追杀?”
神算子的面色古怪,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虚弱的中年男人,轻轻地摇摇头。
冷冷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牛角镇上遇到他......所有追杀他的敌人,都变成了死人,包括银狼那家伙。”
吐了一口污血,中年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痛苦的神情。
他算死了一切,却没有算到神算子竟然跟整个雪原大地追杀的少年妖孽混在一起,而且两人的关系好像不错。
感觉到生机正在快速流逝,中年男人艰难地说道:“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我一个重修的机会?”
神算子望向火堆边如杀神一般的少年,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静静地说道:“下一回,不要再做杀手了,我已经深深地厌憎这一行。”
说完这句话,神算子握着灵剑转身往火堆前的少年走去,再也不看身后之人一眼,他怕自己反悔。
在扑倒在地的一瞬间,中年男人用最后的力气,吼道:“逃命去吧,不要打了!”
说完,如一座高山一下仰天倒下。
而这个时候,天空中才露出第一颗星星,幽幽的星光照耀在他死不瞑目的脸上。
嘴角动了动,却无法再次发出一丝的声音。
......
夜色顷刻之间蔓延了整个山坡和小溪,溪水里的黑衣人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吼叫,瞬间如被雷击。
一个个化作黑烟跃上半空,连回头去看看都不敢,便往官道边上的马儿飞掠而去。
他们听到中年男人用生命在向他们发出警示。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一切都静止了,唯有夜色在风中在飘散。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凝结,而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已经没有气息,唯有四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往斜坡下飞去。
天地寂静无声!
山坡上的车夫看着眼前的惊变,吓得说不出话来,心想算命先生实在厉害。
神算子迈着无比艰难的步伐往火堆边上走去,差一些,就要扑倒在地,这是出道以来头一回伤得这么重。
他没有去追杀逃走的四个黑衣人,眼下的他有心无力,还是一些原因,是他真的已经金盆洗手,不想再做杀手了。
于是,他也不好意思,或者干脆没有跟李修元求助,让他出手消灭那四个杀手。
火堆在静静地燃烧,李修元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树枝,又抽出一根燃烧中的枝条。
一阵霹雳啪啦声中,四下的寂静破碎!
一阵山风吹来,又瞬间往前卷了过去,带着一些燃烧中的火星,像是死亡的火焰一样。
燃烧中火星化成了无数火雨,燃烧中的火圵好似红色的宝石。随风而去,不,比风还要快,因为李修元想它们更快一些。
走到火堆前,神算子无力地跌坐在地,怔怔地顺着风中的火雨,往前望去。
风中的黑衣人摆脱了束缚,冲向路边的马儿,一个个翻身上马,欲要打马离去。
呜呜,风声更急,比山风更快的火雨也已经冲上了官道。
燃烧中的火雨可以穿透一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躲过那些如箭似雨一样的火星。
火星化剑!
红色的火雨像利箭一样穿透了夜雾,空透虚空,空过了黑衣人和马儿的身体。
火雨如箭,没有任何人能在这场火雨中逃过。
一名黑衣人甚至已经打马狂奔,马儿已经奔跑起来。
一颗火星穿过他的胸口,马儿狂奔而去,黑衣人刹那间被定在空中,然后重重地往地上跌落,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不等另外三名黑衣人反应过来,火星如雨已经穿过他们的身体,刺破他们的神海,任何抵挡都毫无作用。
熊熊燃烧中的火焰,将会焚毁一切,最后连白骨也将被烧成灰烬,随风而去,散落在官道两旁的荒原之上。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没等神算子看得仔细,风中逃命的四个黑衣人,连一声痛苦的呼喊都没能来得及发出。
一切,便在电光石火之间结束了。
相比于倒在神算子剑下的中年男人,这四个黑衣人根本不值一提,原本李修元也不会在意让这些家伙逃命。
只是,眼下的神算子已经重伤。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恢复需要多久,倘若逃走的杀手再招来同伴,对两人进行追杀。
他倒是无所谓,而神算子倘若不能杀死对手,将必死无疑,而李修元怕麻烦。
茫茫的夜色里燃烧几堆火焰,如一朵朵红花绽放开来,最后将在夜雾中慢慢熄灭。
神算子自然明白李修元的心思,看着燃烧中的火焰,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怔怔地说道:“谢谢。”
第五百六十五章 车夫的剑
死亡之后,依旧是寂静的夜。
神算子掏出金创药包扎伤口,李修元漫步山坡打扫战场。
从地上捡起中年男人的空间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缓慢地向官道上走去。
以后小蝶儿要在这一方世界生活,既然杀手们来送钱,他就替小蝶儿攒着,不能浪费了。
车夫抱了一堆干柴过来,帮着生火煮饭。
看着神算子说道:“先生果然厉害,连那些杀手也不是你的对手,刚才我可吓得半死。”
神算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看着他苦笑着没有说话,那意思很明显,我只剩下半条命了,厉害的可不是我,是那少年。
车夫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树枝,让火燃烧起来,准备要煮晚饭了。
就在一瞬间,神算子的耳朵快速地动了动,然后只在一刹那,便抱着头往后面翻滚开来,猛地离开了火堆边。
一道恐怖的灵压从车夫的身体上散发,手里捏着一根燃烧树枝往身后的神算子刺来。
当下,他距离神算子不过三尺之地!
神算子不得不退,而手握燃烧树枝的车夫突然间变得强大无比,完全是挥手间就能杀死他的气势。
手握燃烧中的树枝,看在神算子的眼里,有一种错觉。
就像刚才李修元握着树枝一样,漫天的火星在一瞬间暴涨,燃烧中的火星试图缠住往后退的神算子。
还不止,车夫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灵剑,也在一瞬间刺了过来!
一边是燃烧的火星,一边是夺命惊魂的灵剑,神算子只是觉得自己的神魂在这一刹那就要炸裂开来。
倘若他一个应付不好,就在死在这扮成的车夫杀手的剑下。
“当当当!”惊怒之下,倒在地上的神算子斩出手里的灵剑,将那燃烧的树枝斩碎,化为漫天燃烧中的火雨。
火雨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纷纷扬扬往他笼罩而来,就像刚刚那死在火雨中的四个黑衣人一样。
一阵风吹来,风助火势,吹起了破碎的火雨扑向翻滚中的神算子。
神算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愤怒的呼喊,只能在一刹那将眼前燃烧中的树枝斩向了高空。
希望瞎子双眼的少年也能看到当下的一刹那。
车夫怪叫一声:“那死瞎子哪里看得见,你杀了大哥,我杀了你,正好让他们五人走得安心。”
神算子叹了一口气,自己算天算地,却没有算到这个从白雪城请的车夫,竟然跟今日追杀自己的五人是一伙的。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吭声,他要留住最后的一点力量。
若山风吹雪,四下溅起漫天的火花流星。
换成别的时候,神算子一定会说好美......而当下的他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车夫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夺命之剑随着漫天的火花随风而来!
原本,山风吹雪对神算子来说都不算是一件事。
可是他跟中年男人厮杀一场之后,一身染血的他,已经无力经历眼前的火雨流星。
看来,握着灵剑的车夫要杀他,便是走到官道上的李修元也无法阻止。
于是一身染血的神算子倒在了地上。
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握灵剑的车夫,嘴里说了一句话。
山风吹雪,风中不仅仅只有火雨流星,还有一些飞花,还有漫天的青草落叶。
一片落叶自车夫握剑的手臂划过,于是,看在车夫和神算子的眼里,那强壮的手臂便如集市上的豆腐一样,被一刀切过。
整整齐齐的一道伤口出现在车夫的手臂上,车夫往后退了几步,没有立刻倒下。
而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断臂,惊瞬之间喊道:“怎么可能,你有几把剑?”
少年还在官道上打扫战场,而客栈外的一战车夫并没有看到,他以为那是神算子帮了身怀妖法少年,打跑了和尚。
便是今夜那一阵火雨流星,他也以为是神算子的力量,少年只不过成了神算子手里的武器。
直到眼下手臂掉在地上,他依旧相信这是神算子搞的鬼。
一切都好似结束了,车夫手里没了剑。
一个断了手臂的杀手,跟一个身受重伤的算命先生在火堆前对峙,怎么看,也是神算子多了一分胜算。
神算子嘴角扯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眼下,好像已经不需要他再跟眼前这个杀神般的车夫拼命了。
这家伙的手段好像都已经用尽,而茫茫的夜色中还有一把弓箭,一把灵剑,正遥遥指向他面前的车夫。
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斗后,车夫脸上已经失去了光彩,点了手臂上的穴道,撕了衣角将伤口包扎起来。
火堆里的依旧飞舞着燃烧中的火星。
车夫掏出酒壶喝了一大口,伸手将断手臂收了起来,用左手握住了灵剑。
灵剑指着神算子,冷冷地说道:“我先把你的四肢斩断,替死去的兄弟报仇,再杀了那瞎子,去玉龙雪山领赏。”
停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说,我若用那瞎子的脑袋换一株神药,我这断臂又算得了什么?”
神算子点了点头,看着火堆里飞舞的火星,跟风中随风飘来的落叶。
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你想得很美。”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便是:“可惜你不是女人!”
说完这话,神算子喘了一口气,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手里的灵剑遥遥指着车夫,冷冷地说道:“我不是那么好杀的!”
车夫瞪大了眼睛,看着坐起来的神算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问道:“你怎么可能还有力气?你不是已经重伤了吗?”
一阵咳嗽后,神算子吐了一口血渍,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你不是死去的那家伙,所以你杀不死我。”
车夫突然笑了起来,笑道:“你以为大哥聪明,他若是聪明就会不傻傻地追上来送死,最后死在你的剑下。”
按照车夫的计划,原本是要到楼兰以后,再找机会杀掉两人。
却不料五个同伴早就等不及,于是急匆匆地跑来送死,最后真的就死在算命的手里。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算子说道:“你已经死了。”
摇摇头,车夫十分肯定地说道:“你应该清楚,只要我不出手,你的血就会流光,等我先杀了那瞎子,再看着你死在我前面。”
车夫笑了笑,说道:“你不是他,你杀不了我。”
“我的手臂没有流血,不知是不是你的妖法,总算恢复了一些力量,杀你足够了。”
说到这里,车夫身上的灵压越来越强,强大到他随时可以一剑斩来。
神算子无比艰难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身体。
车夫往前踏出一步,手里的灵剑斩了过来,说道:“我要留一些力气杀那瞎子,你还是早点死吧!”
灵剑眨眼之间已经斩到神算子的面前,神算子挥剑格挡,发出“当当当!”的铿锵声音。
车夫怒吼一声:“死算命的,你今日出门,为何不替自己算算?”
神算子往前斩出一剑,笑道:“我刚刚算过,你已经死了!”
“去死吧!”
车夫发出一声怒吼:“一个死人,也要在临死之前嘴硬!”
说完,手里的灵剑在夜色里画了一个圆,挟着巨大的惯性往神算子一剑斩来......
“当!”的一声响起,车夫握着灵剑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是因为神算子的剑挡下了他手里的灵剑!
而是他握着灵剑的手臂在这一声“当!”的声音之后,往地上跌落,就跟西瓜掉在地上一样。
这一回,喷出的鲜血立刻染红了车夫的半边身体。
看着面前的神算子,看了看光秃秃的臂膀,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手臂,无奈凄惨的笑了一下。
山风吹雪,吹来了漫天的落叶。
直到这时,车夫依旧认为是神算子在搞鬼,认为他身上有着比那瞎子还要恐怖的妖法。
神算子双手撑着身体,取出水壶喝了几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我不是那么好杀的。”
神算子缓缓地说道,这时他的神识已经望向官道上的少年,打扫完了战场,李修元正一步一步往山坡上走来。
等到少年走到火堆边上,就是车夫死去的一刹。
失去了双臂,车夫知道今日难逃一死,看着神算子惨笑道:“我确实低估了你,如此,我们一起去死啊。”
说完,一脚飞踢而来,欲要将神算子踢向熊熊燃烧中的火堆。
“噗嗤!”一声,一把灵剑刺穿了车夫的胸膛,让他踢在半空中的一脚僵在了半空。
风中传来李修元冷冷的声音:“你太啰唆了,比女人的话还多!”
而这个时候,车夫还没有扑倒在地,看着穿过胸口的一剑,他实在想不起来,这剑来自何处?
眼见神算子已经无力挥剑,而那瞎子人还在官道上。
神算子看着他摇摇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只有车夫才能听见的话,跟着便是“轰!”的一声。
一团火焰自车夫的胸口燃烧开来,眨眼之间便将他整个人吞噬。
踩着青青草地,李修元望着火堆前目瞪口呆的神算子说了一句:“我不管你死没死,明天,你要赶车。”
神算子闻言哈哈一笑:“没事,就算拼了剩下的半条命,我也赶着马车把你送进楼兰城。”
伸手将车夫的空间戒捡了起来,跟山坡上的李修元笑道:“这满山都是血腥味,如此,你还要不要再煮一锅粥?”
神算子挪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真的伤得太重。
原本只剩下半条命,跟车夫一番打斗,连剩下的半条命也不保了,若不是少年在眼前。
只怕山间窜出一匹狼,也能要了他的性命。
一步走到火堆前,李修元将淘好的米搁在火堆上煮粥。
想了想,又取出一瓮灵酒拍开,给神算子倒了一碗,笑道:“喝了这碗酒,你就欠下我许多的灵石,记得找个机会还我。”
神算子闻言一惊,哪里顾得上什么欠钱还是欠命,抱着碗一口就喝了下去。
然后默默地感受着那一道如燃烧火焰般的药力,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胸口的伤口如被火烧,手臂上的经脉在这一瞬间颤抖了起来,于是知道这真的是一碗虎狼之酒,可以救他一命。
一碗酒下肚,过了半晌之后。
神算子才笑了笑:“这些家伙果然都是白痴!”
第五百六十六章 楼兰,雪原十虎
山风吹雪,自然也吹走了山坡上的血腥。
远处的马儿已经喂饱,它们并不担心明天会饿肚子,只是安静地在山坡上一边吃草一边歇息。
血腥过后,李修元煮熟一锅蘑菇竹笋粥,食材来自梅山,来自白雪城,正在神算子喜欢的两样美食。
喝了灵酒,吃了粥,伤口上的血结痂不再往外渗出。
经脉里强大的药力,正在缓缓地修复他的创作,若不是因为重伤之下,光是这一碗灵酒便能让他破境。
即便如此,神算子依旧心怀感激,他知道,只要自己伤口愈合,要不了多久便能破境。
只要踏过了一道门槛,他便能一直往前,直通那道天堑。
看着面前煮茶沉思中的少年,神算子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看来我不做杀手,连算命的本事也差了一些。”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安慰道:“其实最难算的是你身边的人,当你把他只是当成一个普通车夫的时候。”
对于李修元来说,对危险的直觉远比面前的神算子还要灵敏。
当年不过六岁,一脸温柔的李明珠便当着他的面往茶杯里下毒。为了成全一个母亲,他依旧端起了那杯毒茶。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在书院失忆的那些日子,那个给了他仙灵石的老人,教会了他如何在瞎了双眼的时候,用心去看世界。
车夫便是掩饰得再巧妙,却依旧无法将身上的那一道杀气完全隐藏。
否则他就不再是杀手,而是一个像无名和尚那样的大修士了。
甚至还不如公冶野望,那家伙想打架便要找人打架,为此不惜在断肠崖上等了整整一天。
说放下便放下,明明知道自己要路过小镇,可依旧还是挥挥手,往东而去。
想到这里,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跟秋云山有一段化解不了的恩怨,却不希望有一天公冶野望卷进来。”
神算子闻言之下,瞬间沉默了起来。
换作是他,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形。
原本两个互不相干的人,甚至是生死之敌,却因为一些相同的品性而惺惺相惜,最后又不得不刀剑相对。
喝了一口酒,摇头苦笑:“那家伙往凤凰城而去,至少不会在楼兰跟你发生冲突,以后的事情,管他娘的。”
在他的心里,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得先把伤养好。
而李修元不愿意面对公冶野望,只怕到时候也跟今夜的自己一样,没有想到已经消失了无数年的仇人,找上门来。
为了杀自己,还扮成了赶车的车夫。
李修元却不以为然,在他从梅山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随时面对重重危机的准备。
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英雄,虽然化身老婆婆的菩萨在东海之巅,说李修元当得起英雄二字。
在他看来不过是当天的冲天一怒,为了山上那些可怜的家伙。
而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李修元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帮助。
因为这家伙还不如银川城的欧阳轩,怎么说,他们他跟欧阳轩在天云山还有一场生死之战,有一些不好化开的恩怨。
却因为在蓝田镇上把话说开,让两人可以杯酒释前嫌,他自然不介意给欧阳轩一些机缘。
眼前的神算子,借着一碗灵酒疗伤,活下来就能破境,在李修元看来如此甚好,大家不用扯上什么因果,也谈不上机缘。
不管有没有神算子,他都要一路往前。
一场杀机,让李修元暗自感叹,便是离开了白雪城,依旧有人惦记着自己的人头。
看着一旁的神算子笑道:“没想到,他们明明来杀你,却将战火烧向了我。”
神算子摇摇头道:“但愿不要在楼兰,再给我一个惊喜。”
若不是自己守着一个杀神,这会的神算子都想趁着茫茫夜色,偷偷开溜,往东而去,去找公冶野望了。
想来想去,还是那家伙机灵,竟然绕了一个大弯,从东往凤凰城而去。
......
心心念念,眼看楼兰就要眼前。
扮成车夫的神算子,忍着伤痛,赶着马车一路奔驰往楼兰而来,隔着百丈的距离,大喊了一声。
“楼兰到了!”
李修元掀开马车的帘子,望向前立高耸的城墙,有一种梦回万古的错觉。
沉默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就算是午夜梦回,却落得个相见净如不见。”
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进了城,去城主府吧,你这模样也没办法去客栈里落脚。”
怎么说,他跟司马天行还有一些交情,那家伙当年对他也算不错,至少帮他修建了杏园。
这次回来,怎么也得把当年的人情还上。
如此,带着神算子住在城主府里,想来那些如猫儿一样的杀手,也不敢来找两人的麻烦。
明天,再去杏园。
马车停在路边,神算子接过李修远递过来的一碗温茶,大口地喝了起来。
感受到胸口传来隐隐的伤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看来,我要在楼兰歇息几日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官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是一瞬间,二匹马儿一路自风中而来,迅若疾风,快似闪电一般往楼兰冲去。
就是马儿掠过马车的一刹,一声惊呼在风中响起:“算命的!”
神算子闻声之际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冷酷的面容,跟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在来人收住缰绳掉头而来的瞬间,将手里碗递给车厢里的李修元。
苦笑道:“我都金盆洗手了,竟然还有人自白雪城一路追来。”
重伤之下的神算子虽然喝了一碗灵酒,可是这胸口上的伤势,却不可能只是一夜过去,就跟无事一样。
接过碗,李修元问道:“这两人也是来要你命的?”
就在马儿奔来的一瞬间,李修元还以为这两个家伙是来追杀自己的杀手,没想到,却是神算子的仇人。
马背上一袭灰袍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得很放肆。
笑着笑着却突然厉喝一声:“别人认了你洗手,我不认!”
“看来,我若想活下去,只能再拼一回了,总不能等让你一刀砍死吧?”
神算子叹了一口气,苦笑:“这家伙跟昨夜那六人一起,号称雪原十虎,其中两个家伙死在我的手里。”
李修元一时沉默。
心想你倒是厉害,十虎已去其八,再砍两人,十个老虎都在倒在你的剑下。
“算命的,这么多年未见了,你怎么一路逃来楼兰了?”
一袭灰袍的中年男人跃下马背,伸手松开缰绳,让马儿自己跟去官道下去吃草。另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也跳下了马背。
神算子叹了一口气,跟李修元说道:“这灰袍的是三虎诸葛英,那青衣的是十虎陈雄,昨夜死在中年男人是二虎王天能......”
李修元点了点头,望向远方的城墙,轻轻地点了点头。
收起了手里的茶碗,李修元继续说道:“也好,不用去楼兰城里打架,就在这里解决吧。”
神算子看着一袭灰袍,手握灵剑的三虎诸葛英说道:“你这是何苦,我都躲到楼兰来了。”
“躲到天边也不行。”
三虎诸葛英嘲笑着说道:“你真是一个废物,越老越怕死,我追了这一路,你让我空着双手回去?”
“我还是想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神算子颤抖着说道:“大不了,我把白雪城的院子送给你,再赔你一些灵石如何?”
在他看来,昨夜发生的一切他死不认账,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留下,只怕眼前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同伴是不是已经进了楼兰城。
能不动手,他至少暂时不想拼命了。
诸葛英摇摇头,淡淡地说道:“当年在银川城外,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
一袭青衣的十虎王天能握着灵剑走了过来,看了神算子一眼,冷冷地说道:“三哥,跟他废话干吗,一刀砍了。”
“等等!”
三虎诸葛英突然喝道,然后用剑鞘挑开马车的帘子,看着静静的车内脸上蒙着一方黑布的李修元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跟身后的十虎说了一句:“十弟过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被雪山通缉的那个瞎子!仔细看。”
十虎走过来往马车里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跟着他惊呼一声道:“没错,三哥这家伙可比算命的值钱,砍下他的人头去玉龙雪山领赏,还等什么?”
神算子一愣,脱口说道:“别惹他,他会杀了你!”
一个瞎子会杀人?
十虎一愣,随即哈哈狂笑道:“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大哥,我们今日可是发财了!”
诸葛英点了点头,看着神算子冷冷地喝道:“你的人头我要了,这小子的人头,一并收走。”
神算子望向远处的楼兰城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前面就是楼兰啊!”
李修元一听,淡淡地笑了起来。
说道:“没错,我认识城主大人,你带着两个杀手的脑袋,就该值不少钱,至少够你把一身的伤病养好。”
“那确实!”
神算子一听,突然激动地看着诸葛英说道:“我这朋友脾气不好,你们已经惹怒了他,接下来,我好像也不用动手了。”
“放屁!你让他给我怒一个试试!”
十虎“锃!”的一声,将手里的灵剑自剑鞘中拔出,指向的车厢里的李修元。
“我说,你这样做可是逼着我的朋友大开杀戒啊!”
神算子火上浇油地说道:“这位公子连银川城的长老,连亚色寺的和尚对他都得客气,你们真的别摸他的老虎屁股!”
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手,还好,这两个家伙好死不死,打上了李修元的主意。
他只需要往火上浇一勺火油,就够了。
李修元依旧没有动,只是嘴角动了动,说道:“本来你们之间的恩怨不关我的事,只是你不该来打我的主意。”
十虎还想再骂人,却被三虎诸葛英拦住了。
看着李修元和神算子说道:“一个受了伤,连话都说不顺畅的算命的老东西,一个瞎了双眼的小子,你们可真是天残地缺啊。”
李修元挑了挑眉梢,回道:“没错,算命的只剩下半条命了,你要不要动手?”
改了规则,估计以后就是一天二更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飞花一剑,人至
城主楼的客堂中,司徒天行坐在窗前捏着一卷书,师爷坐在边上煮茶。
师爷宋千山一边烧水,一边说道:“按说往年这时,天云山的孟前辈都会来楼兰,在杏园里住上一些日子。”
司徒天行摇摇头:“今年怕不会再来了,他压根就不会理秋云山的那小子。”
宋千山笑了笑:“大人你说,当年那家伙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杀回楼兰?”
“我也盼着他能回来,这家伙若是回到楼兰,只怕有些人就要睡不着觉了。”
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放下捏在手里的书卷。
指着窗外说道:“若说天云山的孟前辈,便是我也看不惯那小双趾高气扬的模样,那地方当年可是我们建的......”
话说到一半,耳边却在这一刹那快速地扇动了起来。
先是脸上的神情一惊,然后一拍面前的桌子吼了一声:“怕什么,干他娘的,我让师爷这就去城外接你!等着啊!”
说完,就在师爷目瞪口呆之下,哈哈大笑道:“今日一早听到喜鹊在枝头,原来是贵人回来了。”
师爷一愣,凑过来问道:“谁来了?”
司徒天行抚须微微一笑:“还能有谁,自然是杏园的旧主人了......你去,带一队人马去城外迎接。”
师爷一听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的个老天,杀神回家,这不先杀几个家伙祭天?”
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城外来了两个杀手,在找他的麻烦,你等他解决了麻烦之后,再把人给我接回城主府来!”
想想又吩咐道:“你出门之前,先让厨子炒几样拿手的好菜,今日不缺酒。”
“我去......这人还没进城,果然要先杀两人祭天啊!”
师爷闻言笑道:“倘若是雪原上的杀手,这人头也值不少灵石,这家伙,有意思。”
说完也不再煮茶,拍了拍手往客堂处匆匆而去。
人出了客堂,又传来一句话:“大人等着,在下......去去就来!”
司徒天行挥了挥手,望向杏园的方向,冷冷地说道:“眼看你起高楼,眼看你宴宾客,眼看你楼倒了!”
却是坐在马车里的李修元怕麻烦,于是传音给城主府的司徒天行。
他倒不是怕眼前这两个雪原十虎,而是不知道一会楼兰城会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毕竟一别十年。
十年过去,没有人再认得出曾经的少年。
还好司徒天行没有离开楼兰,还好师爷就要来此相迎,如此,便是畅饮一杯,那又如何?
想到这里,李修元跟诸葛英说了一句:“趁着这火没烧起来,你可以掉头回白雪城去。”
“小子,你想多了!”
十虎看着两人冷冷地喝道:“眼下你们就跟那地上的蚂蚁一般,你倒是爬一个给我看看,看你们能跑去哪里?”
十虎的话让神算子放弃了一切,既然躲不过去,就看李修元最后如何应对了。
“看起来,好像是我连累了你。”
神算子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自己的手臂和胸口都带着伤,面前顶着一把灵剑,这两个家伙原本是来找他索命的。
“这么说来,你们是铁了心要为难我了?”
坐在马车里,李修元掀开车窗,自道畔的枝头,摘了几片树叶,捏在手里,喃喃说道,就像忘了面前两个来自白雪城的杀手。
更像是楼兰城的护卫一样。
三虎诸葛英摇摇头,冷冷地回道:“你说错了,我想杀了你们两人!”
他这番话说得很平静,就像是两人的脑袋已经捏在他的手里,随时都能一剑斩落然后带去玉龙雪山一样。
神算子冷笑道:“好吧,想想看你能不能杀了我!”
三虎笑了起来:“算命的就是话多,不然也不会从那些蠢人手里骗到钱了。”
李修元想了想,掀开帘子一步下了马前,往前方走了几步,就像是害怕跟两人动手一样。
看在十虎的眼里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瞎子你就要死了,赶紧给我走几步瞧瞧。”
闻言之下,李修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真的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在三虎的眼里,这家伙就像是怕死,想要逃命一样。
于是戏谑地笑道:“所以,你以为这样就能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李修元跟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拉开了七、八丈的距离,闻言之下转过身来。
望向天空中的云朵,淡淡地说道:“我想试试。”
“说得好。”神算子赞叹道:“最起码你已经离开了马车,这样他们两人离死亡近了一些,你已经赢了几分。”
“没有马,他只是死得更快!”
十虎冷冷地说道,马儿在数十丈外的荒野中吃草,除非眼前的瞎子生出一双翅膀。
神算子立刻闭上了嘴,从现在开始他要保持沉默。
至少在三人动手的那一瞬间,或者说眼前一战分出一个结果之前,他都要保持沉默。
直到诸葛英打破了眼前的死寂。
直到他往前踏出一步,拔出手里的灵剑,冷冷地说道:“我叫诸葛英,雪原十虎的三虎,我来杀你。”
就在这时,十虎发出一声怪笑:“三哥我来!”
当下,李修元已经跟二人拉开了十丈的距离,便是眼前十丈,在十虎的眼里也只是他一剑斩出的距离。
三虎想了想,收回了灵剑:“十弟,小心一点,杀了他,我们就回白雪城。”
十虎点了点头,他的剑从来都是先发制人。
只要他斩出一剑,如果对手无法看穿他这一剑的虚实,便能立刻占尽先机,然后伺机一剑将对手毙命。
不论对手有多强,因为他手里的灵剑够快,这就是十虎的霸道之处。
说时迟,那时快。“锃!”的一声剑鸣,打破了眼前死一般的寂静,一道闪电往李修元而去。
“呜呜!”起风了,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往马车下的三人卷来。
十虎的剑很快,比这旋风快多了,快到神算子都没有看清十虎斩出的一剑剑光,灵剑已经斩破虚,来到了李修元的胸前。
呜呜的风中在十虎出剑的刹那,有一丝光芒闪过,一瞬间便消失在十虎和三虎的眼前。
同样,快到连瞪着眼睛的神算子也没有能看清楚。
剑光太快,快若闪电在神算子“啊!”的一声之中,已经刺到了李修元身前的三尺之地。
风中的那一抹光太弱,弱到没有带起一丝灵气波动,好似这一阵旋风中的树叶,于呜呜声中,往十虎刮来。
只不过,如疯虎一样狂暴斩出一剑的疯虎已经冲到了李修元的面前。
嘴里大吼道:“瞎子,你死......”
他这一声怒吼还没有喊完,看在三虎和神算子的眼里,就如同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十虎突然僵尸一般停了下来。
风中的那一抹光芒如一缕光,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经穿过了十虎的身体,如金玉一样的胸口被一片树叶刺穿。
一串晶莹的鲜血如珍珠一般,沿着胸口那个洞口往下流淌。
只是一个照面,雪原十虎便被一片树叶刺穿,他已经斩到少年胸口的灵剑,甚至都没来得及刺进李修元身前的三尺世界。
三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眼里的瞎子只是一介凡人。
神算子也愣住了,没想到十虎只是一个冲刺,便给李修元射穿了,他甚至没有看见少年有没有出剑。
剑在哪里?
不过,他也知道,原本应该就是眼前这样的局面,毕竟眼前可是一个能挥手斩了银狼的杀神。
如果连十虎都不能拿下,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十虎低头看着往下淌血的胸口,看着那一个不大的血洞,感受着千万把剑在他身体里穿刺。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片树叶穿过了他的胸口。
还有无数隐于风中的细细线条,那些线条比树叶还要锋利,只是一瞬间已经没入了十虎的经脉之中。
在他的身体里自由地穿行,穿刺,于电光石火之间毁灭了他的勃勃生机。
“当!”的一声,十虎手里的灵剑掉在地上。
无比艰难地喊了一声:“三哥......小心!”
话没说完,便如被人斩去了脑袋的疯虎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上,血溅了一地。
直到这个时候,三虎诸葛英依旧没有看清楚瞎子少年有没有出手?如果出手,是如何杀了自己的兄弟。
直到十虎倒在地上再无声息,他才惊得仰天狂吼一声:“好一个瞎子,原来你真的身怀妖法,还我兄弟命来!”
神算子没有吭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惹怒这家伙,将怒火撒到自己头上来。
李修元眼中无血,只是往后退了将近一丈,跟地上的尸体拉开了距离。
于呜呜的风声中,冷冷地说道:“我曾给过你逃命的机会!”
三虎仰天长啸,心里却苦痛不已!
早知眼前这少年身怀妖法,他就不应该让自己的兄弟出手,他的手里还有剑,自然能斩去少年的人头。
就在他狂啸,欲要暴起跟李修元拼命的当下。
风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而来,马儿嘶鸣。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队人马便自风中而来,跟在马队后面的是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的速度同样很快。
在李修元神识中出现的马队自城外而来,自然不会是司徒天行派来的师爷,更不可能是楼兰城中的护卫。
在他眼前出现八九匹马儿,每一匹马背上都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不一会,马队后面的马车也来到了神算子和三虎的面前。
马车停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望着手持灵剑的诸葛英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待他看到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十虎,跟一地的鲜血,更是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
跟骑在马背上的黑衣人喝道:“把他们围起来。”
跟在马车后的一队黑衣人闻言之下,立刻围了上来,将神算子的马车,跟诸葛英团团围住,然后警惕地看着十丈开外的黑衣少年。
坐在马车上的神算子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问道:“你们是楼兰城主府里的护卫?”
中年男人咳了一声,摇摇头回道:“不是?”
神算子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这家伙是白雪城有名的杀手三虎,你敢拿他?”
第五百六十八章 陈家长老,少年
中年男人闻言大怒,呵斥道:“你们在楼兰城外杀人,还不许我过问?”
“你跟前面那家伙一样,瞎了眼吗?”
神算子闻言破口大骂道:“你问问这手里捏着一把剑的家伙是不是杀手,杀手当街杀人,被人反杀,不是很正常?”
只是,眼前的中年男人怒了。
愤怒之下,当即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让他想起了当年楼兰城中的灭门惨案。
他以为眼前的血案是神算子所为,当下冷冷地喝道:“这里是楼兰,不是白雪城!”
“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问道:“敢问先生是楼兰中哪家长老?”
中年男人看了暴怒将要发狂的诸葛英一眼,跟李修元回道:“我是陈家的大长老,这人是你杀的?”
“没错,正是在下,你意欲如何?”
李修元当下心里有一团邪火顿时窜了出来,被眼前中年男人一句“陈家”激得直想破口大骂,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冷冷地回道:“你既然不是司马天行的手下,你跑来管什么闲事?就算要管,也轮不到陈家的大长老来救人。”
来人正是陈大长老陈冬临。
当年陈家一夜之间被灭门,身为大长老的陈冬临出门在外,躲过了一劫。
后面一直在外不敢回家,直到多年以后,陈家主人陈如道跟东方雪夫妻两人回到楼兰,重建家园之后才回来。
而当时之事,在他心底烙下了阴影,便是过去了十几年,依旧无法挥去。
更不要说楼兰这些年平安无事,渐渐地让他忘了当年的伤痛。
不料今日却在城外的官道上,再次目睹血案。如此之下,让他如何不生气?
而让他生气的显然一个是赶车的车夫,一个是瞎了双眼的少年。
听了李修元的一番话,气得他伸出的手指都在发抖。
语无伦次地呵斥道:“江湖路上,但有不平之事,人人都能拔刀相助!我却没料到你年纪虽小,行事却如此恶毒?”
三虎诸葛英一见有人来替他出声,当下也装起了孙子,不吭声了。
他也知道,倘若让这中年男人回过神来,想到他是来自白雪城的杀手,只怕自己今日要落得一个十死无生。
神算子也是一样,眼见李修元发怒,他知道这出好戏,还没有进城,就已经上演了。
当下,他干脆闭上了嘴巴,取出酒壶喝了一口,拍着胸口做出喝一口老酒,压压惊的神情。
仰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李修元冷冷地笑了起来。
自嘲地说道:“我说,如果我当着他的面,斩了这个白雪城的杀手,你会不会替陈家出头?”
城主府里的司徒天行一愣,他没想到如此狗血的事情竟然在城门外上演。
当年救了陈家夫妻两人的少年,可以说救了整个陈家的少年,却被陈家的大长老当成了杀人凶手。
当下一边跟师爷传音,让他不要太着急,等看完城门外的好戏再出手。
一边跟李修元笑道:“一个杀手的人头值一百灵石,两个人头,我请你喝十天的酒。”
李修元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陈家的大长老骂道:“你是不是白痴?”
神算子吓了一跳,心道这眼前的麻烦还没有解决,你倒是跟楼兰的陈家杠上了。
话虽如此,他仍然不放心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李修元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摇头说道:“你要是怕事,现在就滚回白雪城去。”
神算子哈哈一笑,摇摇头说道:“那么……我就坐在这里看热闹了。”
三虎诸葛英同样明白他的这句话,如果今日放了自己离开,眼前的瞎子只怕从此以后,夜里都睡不好觉了。
就在这里,马车里传来一道少年稚嫩的声音:“大长老,为何还不回家?”
说话间,一个约八岁左右的男孩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眼前的一幕,瞬间皱起了眉头。
跳下马车,拉着大长老的手看着不远处的李修元呵斥道:“哪来的野人,敢来楼兰撒野!”
“这小家伙是谁?”李修元问了一句。
城主府里的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自然是陈如道跟东方雪的宝贝儿子,你师妹陈小燕的弟弟了。”
“这是我们陈家的公子!”大长老冷冷地回道。
“原来如此!”
李修元神识中的少年虽然是黑白之色,脸上的神情却跟师妹陈小燕有几分挂相,看着他怔怔地发起呆来。
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问道:“小家伙,你姐姐还好吗?”
“放肆!我姐姐岂是你这个杀手凶手所能提的?”
少年用力拉了一下大长老的衣袖,怒斥道:“大长老,把这瞎子的脑袋砍了,拿去城主府领赏!”
在少年看来,瞎子当街杀手,就应该死在大长老的剑下,然后送去城主府。
司徒天行靠在窗边,望着花园里挂在树枝上的杏儿,叹了一口气。
笑道:“你救过人的孩子要砍你的脑袋,你种下的杏树已经成熟,只怕你这个做主人的也吃不到一颗。”
自城主府带着一队护卫的是您已经来到了城门处。
听到城主大人一番言语,只听得惊心胆颤,看着身后的护卫说道:“先在这里等着,我们看一会热闹。”
李修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望着面前的少年,说了一句:“若是城主大人问你,不去缉拿杀手,却来为难我一个路人,你要怎么解释?”
“不用解释!”少年直接说道:“这是我们陈家的地盘,在这里,我说了算!”
点点头,李修元问了一句:“如此,在楼兰便是陈家的天下,城主府只是一个摆设,给你们看的?”
司徒天行摇摇头说道:“没办法,他们的拳头大过我,要不你跟着师爷回来吧,跟他一个小屁孩讲什么道理。”
想了想,接着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你不在,当年屠龙的少女,将自己变成了恶龙。”
“呵呵!果然是屠龙的少女,有一天将自己化作一条恶龙!”
李修元以手指天,冷冷地说道:“如此,十年之后,我便再次屠龙!”
说话间,马背上的八个一袭黑衣的护卫,手里握着灵剑,冷冷地注视着风中的同样一身黑衣的少年。
注视着眼前这个瞎了双眼,却妄言要屠龙的少年。
大长老闻言,脸上的神情立变,问道:“怎么,你想跟我们陈家作对?”
城门处的师爷叹了一口气,跟城主府的司徒天行笑道:“大人,要不要在下上前去劝架?”
“不用!陈家本来就是楼兰城里的恶龙。”
司徒天行跟李修元嘲笑道:“你都瞎了双眼,还敢跟楼兰的陈家作对吗?”
李修元默然摇头,无奈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的拳头大,就是丛林里的老虎,就能在楼兰城中吃人......”
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就请你睁大了眼睛,我是如何挣这一百枚灵石的。”
说完,不再理会楼兰陈家之人。
因为,当下的他已经看不见陈家的老人,以及八个骑在马背上的护卫,因为师爷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城门处。
想了想,取出一把灵剑。
看着三虎诸葛英静静地说道:“我只出一剑,这是银川城银狼的剑。只要你扛下这一剑,你可以带走他的尸体!”
说完,一寸一寸将灵剑自剑鞘里拔了出来,一道银光在阳光下闪耀。
少年一见大怒,怒斥道:“你敢在我面前杀人,我必斩你人头!”
大长老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别说话,且让他们一战,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出手。”
这个当下,大长老看出了少年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刹那发生了变化,少年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把灵剑。
为此,他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让给眼前的两人。
八个护卫看着大长老的举动,也齐齐往后退了出去。
神算子更是大吃一惊,他知道要杀眼前的三虎,李修元完全不用拿出银狼的灵剑,这家伙是生气了。
他要一剑震惊楼兰的陈家,一剑斩了三虎的人头。
因为李修元说了,他要再挣一百灵石,而三虎的人头,正好值一百。
他知道少年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何等的怒火,又看着同样是怒气冲天的诸葛英,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问道:“要活口?”
李修元面无表情说道:“世间我最恨的就是杀手,尤其是想要我性命的杀手。”
灵剑横于胸前,李修元望着陈家的大长老陈冬临说道:“我今日便在楼兰城前屠虎,你可以试试挡下我这一剑!”
“没错,只要你替他挡下这一剑,我同样可以放他走!然后任你宰割!”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落下一道惊雷。
天边滚滚而来一片片的黑云,眼见,一场暴雨就要落下。
任陈家的护卫如何骄傲,任少年如何骄横,任陈冬临如何愤怒,都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向他发起了挑战!
而且听这口气还是生死一战!
少年只出一剑,那便是在告诉他,倘若他能接下来,少年的性命也任他宰割!
城门处的师爷看着这一幕,禁不住微微皱眉。
如果不出意外,他完全可以带着护卫冲上来拿那三虎缉拿归案,而城主大人却让他再看一会戏。
他更是没有料到,李修元竟然同时向那杀手,向陈家大长老发起了挑战,还是生死一战!
司徒天行的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神情,静静注视着风中欲要发狂的陈家大长老。
轻轻地跟李修元说道:“你让我看到了当年豪气干云的少年,我喜欢!”
大长老先是闻言之下大吃一惊,随后他将这句话当成了一句玩笑。
看着李修元冷冷地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真的挡下你的一剑,到时候完全可以将你的人头拿下。”
城门外的师爷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大长老是仗着自己的一身修为,身边还有八个骑兵护卫,确实有说这个话的底气。
只是,李修元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跟雪原十虎的诸葛英静静地说道:“我原本跟你无怨无仇,也曾让你们回转白雪城,这话算命的可以作证,是不是?”
诸葛英摇摇头,冷冷地说道:“你想多了,我想看看你的剑!”
李修元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天空,静静地说道:“如此,看仔细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只出一剑,剑来
“放心,我看着呢。”城主府里的司徒天行点了点头,脸上是凝重的神情。他相信眼前的少年,能赢。
曾经,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自城主府前一战之后,他相信李修元的剑。
正如神算子所预料的那样,原本,李修元是不会拿出银狼的灵剑,但是他生气了,因为楼兰的陈家。
于陈家大长老面前,于陈家这个少不更事的少爷面前,于陈家的一帮护卫面前。
他要斩出让这些家伙感到恐惧,甚至无法反抗的一剑。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想到了十年之前离开的一幕,让他想到了自己当下的使命。
这里是他的天路,他不需要融入,只需挥剑征服!
然后将跟楼兰陈家那一点可怜的缘份,于今日,于司徒天行的注视之下,一剑切割!
这便是原雪上最狂野之人银狼的剑,原本他可以随便用一把土匪们的剑,他有无数把刀剑。
眼前的雪原十虎,原本跟他也没有恩怨,就如牛角镇外的银狼一样。
因为一道贪嗔痴,让三虎诸葛英看上了他的颈上人头,所以,两人变得不死不休。
看着眼前这个瞎了双眼的少年拿出了灵剑,为了表示尊重,陈家的大长老也取出了自己的灵剑。
一把古意盎然,一把经过了神火铸造的灵剑。
过往岁月在外漂泊时的孤单,陈家灭门给他带来的痛苦,行于世间所受到的轻蔑目光,以及回到楼兰之后的欢喜以及沉思。
以及午夜梦回,想到那些死去亲人的仇还没有得报,便是身为一个绝世的修士,他也忍不住心底的一团怒火。
而今日,他要将心底埋藏了多年的怒火,全都化手里的灵剑斩出。
手握灵剑的诸葛英甚至有一些止不住的窃喜,这家伙好死不死,竟然跟楼兰的陈家杠上了。
而陈家的长老已经拿出了自己的灵剑,两人还约定一剑定生死。
如此,他也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用费多少力气,便能名正言顺带走少年的人头。
眼前的算命先生只剩下半条命,哪里挡下他的剑?
两人各怀心思,盼着少年出剑。
同样,神算子也想看看李修元斩出的一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一路而来,他还没有看仔细过少年斩出的一剑。
而眼下,李修元只出一招,便要拿下三虎的人头,便要让楼兰的陈家折剑!
当下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兴奋。
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站在城门处的师爷,原本就可以带着大队人马杀来,带走城主大人的贵客,顺便斩了雪原的杀手。
只是,他和城主大人都想看看少年的一剑。
不知倾注了李修元一腔怒火的一剑,会不会连着陈家大长老的威严,也一并斩落。
这些年,他和城主大人受了不少陈家的气,没想到,今日斜倚城门,却让他让坐在城主府的大人,顿开心颜。
司徒天行不想再等,于是静静地说了一句:“出剑!”
东家大长老喊了一声:“剑来!”
诸葛英仰天狂呼:“还我兄弟命来!”
陈家的少爷握紧了小拳头,吼道:“大长老,杀了那瞎子!”
神算子嘴角动了一动,喃喃自语道:“说好的,人之初性本善呢?”
灵剑在手,李修元摇摇头,静静地说道:“他已经八岁,不再是一张白纸。”
神算子闻言黯然无语,心道生于污泥中的花儿,果然难免沾上一些尘埃,这一刻的他在自省自己这一生的过往。
于呜呜声中,楼兰城外起风了。
于雷声隆隆,黑云压城之际,天将雨,狂风挟着漫天的黄花扫向官道上的一行人。
空中飘舞的树叶,伴着滚滚尘埃,往李修元袭来!
一道若水的剑意凝聚于银剑之上,欲要挟着这滚滚风雷,斩向面前的两人。
漫天滚滚而来的风雷,震惊了城门处的师爷,也震惊在城主府里的司徒天行。
便是往年的盛夏,虽然也有暴雨却不会有眼前这般恐怖的气势,这不是暴雨将至,这是绝世修士要在楼兰渡劫啊!
他绝对想不到,瞎了眼睛的少年,将要斩出的一剑,会凝聚出怎么样一道剑气,造成怎么样令人绝望的破坏。
包括陈家的八个手握灵剑的护卫,皆以为暴雨将至,大长老应该当机立断,斩了那瞎子少年。
唯有神算子在这一刹那拼命地掐指演算。
终于,他察觉到了将要斩出这一剑的恐怖,左手紧紧地抱着一瓮酒,沉默无言。
少年还没有出剑,却凝聚了最完美的精气神,带着十年的隐忍,蕴藏了天地间最为纯正,最为恐怖的力量。
那一道力量他说不出来,那是他无法拥有的力量。
这个时候,城主府里的司徒天行已经走出一客堂,立于屋檐下,双手扶在栏杆上面,望向城外的方向。
感受到那一道将要刺破天地虚空的凛厉剑意,心想如果换成自己是陈家大长老,能不能接下这样的一剑?
就算是陈家的主人,面对如此凛冽的剑意,他能挡下来吗?
随后淡淡一笑,自己肯定接不下只能疾退......突然间,他生出了另一种想法,无知者无畏。
就像当年那些家伙,人人都以为少年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猪,结果这只猪,吞噬了所以想要吃掉他的老虎。
十年磨一剑,十年前李修元便于城主府前的高台之上,斩了陈家的长老!
于诸天归来的少年,难不成还不如十年之前?
如果是陈家的主人在此,绝对不会想着跟眼前的少年去对上一剑,当他看到这天地气势之时,会扭头离开。
但是,陈家的大长老不会,因为他的眼里只有怒火。
他看不到少年手里的剑,在他眼里自己掌管陈家的那一道神火,他铸的剑才是最好的。
漫天的风雷迎面而来,眼里看不到漫天剑意的陈家大长老,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便看不见,也不用去看,他心里只有自己手里这把灵剑。
三虎诸葛英眼里同样看不到漫天的风雷,看不到少年的剑,他只有疯狂的吼叫。
拍着胸口吼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剑!”
漫天风沙漫天的飞花落叶,这是天将怒,怒于世人的无知,怒于少年的狂妄!
李修元点了点头,凝聚佛门涅盘之力,静静地说了一句:“如你所愿!”
想了想,再次跟陈家大长老和诸葛英说道:“我只出一剑!”
城门处的师爷喃喃重复道:“我好像看到了那一剑!”
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望天长叹:“好一把灵剑!”
神算子默默地看着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幕,说了一句:“剑来!”
陈家的少爷突然喊了一声:“那瞎子疯了,捏把一根烧火棍,当成了宝贝!”
感受着漫天风雷带来的天地之力,感受着漫漫风沙中的落叶飞花,甚至感受到重重黑云里酝酿的漫天暴雨。
李修元手握银色的灵剑,在面前的虚空画了一个圆。
看在神算子的眼里,如同握剑的少年于刹那之间搅动了楼兰城外漫天的风雷,将那重重黑云瞬间搅动。
在他的眼前搅动之下,渐渐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剑气,跟着还有一道白色的湍流。
两道不同的气息在少年的面前缓缓流动,有一些像......对,像极了神算子在白雪城家中,院子里的那一口大水缸。
那原本是三好老人的大水缸,里面养了几条鱼儿,鱼儿在水中游动的时候,就会画出如此的涟漪。
而眼前的少年,在神算子的眼前,用一把银剑在虚空中画出这样的圆圈。
如同在虚空中,画出两道决然不同的漩涡。
城主府屋檐下,司徒天行看到这样的景象顿时大惊失色,因为那两道缓缓流动的漩涡之中,卷起了漫天的尘埃,还有飞花落叶。
无风不起浪,眼前狂风大作,正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怔怔地,司徒天行双手死死地抓住面前的栏杆,说了一句:“挟天地之意,斩人间之剑,谁能敌?”
“挟天地之意,斩人间之剑,好剑!”
城门处的师爷,看着百丈外的一幕发呆,此一时,他已经分不清哪是一袭黑衣的少年,哪是旋转中的黑色漩涡。
官道上的风更急了一些,因为天将雨。
大长老体内磅礴的灵气顺着剑柄,疯狂地向剑身涌入,哪怕是天空的风雷再猛,也无法撼动他如金石一般的躯体。
诸葛英怪叫了一声:“你又不是那天上的风雷,你起什么幺蛾子!”
一声剑鸣!
回答众人的是一声清脆的剑鸣,瞬间刺破天地,刺破虚空,刺破漫天的风云雷电!
观战的陈家护卫,连着已经回到马车上的陈家少年,根本看不出眼前将要发生什么,他们眼中的画面,是变得越来越快的漩涡。
在他们看来,像这种卷起飞花落叶的漩涡,如何能敌得过大长老斩出的一剑?
诸葛英也在吼叫:“疯了,你以为这是玩过家家的儿戏吗?”
坐在马车上的神算子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磅礴的天地气息,在这两道不同的灵气漩涡中凝聚,飞花落在,在漩涡中上下飞舞。
接下来,将是惊雷一剑,或者说是毁灭一剑!
扶着栏杆的司徒天行,身体紧绷,死死地望着天空中那一道将要落下的黑云,如神剑一般的黑云。
城门处的师爷霍然抬头,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灵剑。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凝聚出这样一道剑意的李修元,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望向天空说了一句:“谢谢!”
这不再仅仅只是那一招轮回剑法,或者说已经超越了之前的轮回剑法。
二道在空中旋转的漩涡,凝聚了天地间最不可思议的阴阳之力,凝聚了楼兰城外,老天给他的风云雷电,和滚滚黄沙。
狂风呼啸,刮得骑在马上的陈家护卫们不停摇晃,如同风之残烛,下一刻将要被狂风吹灭。
这一刹那,陈家大长老突然间有一些震惊了。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无法退避,他无法收回手中的剑,他要看看一个个瞎子,如何斩出毁灭一剑。
自己是陈家的大长老,怎么可以退!
有陈家大长老的帮忙,身为雪原大地十虎的我怎么可以退!
面对杀神一样的少年,你们凭什么不退?
这家伙十年前就已经败了王家绝世长老,你们怎么敢去接他的剑!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回来喝茶吧,我要听故事!
这是眼前不同之人,当下不同的心思,只是众人的心思,于刹那之间都不再重要。
因为少年已经出剑!
第五百七十章 风中一剑,入城
呜呜呜!陈家的护卫们,只能听到阵阵的风声。
闭着眼睛的陈家大长老,手里的灵剑凝聚了一生最巅峰的修为,只要一剑斩出,便要惊天地,泣鬼神!
诸葛英的手里握着灵剑,脸上透着一道决绝和狠辣,因为他的左手还捏着一颗轰天雷!
斩不死你,我也要炸死你!
天空中黑与白的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分不出来彼此。
看在司徒天行的眼里,就像天空中的滚滚黑云一样,分不清哪是黑暗,哪是光明。
阴阳断生死,也能斩过光明与黑暗!
更不要说,飞速旋转的漩涡之中还有千万黄沙和滚滚尘埃,以及漫天的飞花落叶像精灵一般,往李修元而来!
万物尘埃在少年的手中凝聚成一把绝世之剑,看在神算子的眼里,他不得不催促马儿,缓缓往前,怕被误伤。
同样,陈家赶车的车夫,跟着神算子一起,赶着马车往前面去。
护卫们身下的马儿发出不安的嘶鸣......只是,一切都迟了,因为少年已经出剑!
两条旋转中的鱼儿,在少年的一声清斥声中,随着银色灵剑的斩出,化为了两道黑白剑气,直斩向前!
陈家大长老什么都没想,只是挥舞手中的灵剑,往前斩向那一道白色的漩涡!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破去这一道白色的漩涡,少年就输了!
诸葛英的想法更简单,他打算等那一道黑色漩涡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斩出一剑,再将手里的轰天雷趁扔出。
他要在这狂风之中,将少年绝杀!
只是刹那之间,李修元手里的银剑骤然间变得明亮,闪耀着万道光芒!
嘴里却在轻声吟诵:“娑婆众生,花落无痕......”
于呜呜的风声之中,那一道白色的漩涡所化的大剑,于刹那之间在陈家的大长老面前散开。
让他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在斩向何处。
而散开的天地灵气,却将挟来的黄沙尘埃,飞花落叶,化为无数道剑气,无数凝聚了法则之力的剑气,将他瞬间包裹了起来......
城主府里的司徒天行突然心有所感,叹了一口气道:“饶他一命吧,小人而已!”
风中的李修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于是,被漫天黄沙尘埃,飞花落叶包裹着的陈冬临,陈家大长老发出一声闷哼。
无数的飞花化作的剑气,无数不规则的线条正在吞噬他手中的灵剑和身体。
甚至,这一刻的大长老如身陷万丈深渊之下的漩涡,不得动弹。
无数道黑色的光线从漩涡中喷薄而出,如深渊下的神龙跃出云海,又像是九幽下的神火燃烧天地间的万物尘埃。
黑色的漩涡喷射出的万道不规则的线条,跟那千万尘埃,落叶飞花一起,于刹那之间,在雪原三虎诸葛英的面前炸裂开来。
甚至没有等他斩出手里的灵剑,没有等他扔出那毁灭天地万物的轰天雷,便被万千朵飞花落叶笼罩。
无数的黑色不规则的线条,如万千神剑,于刹那之间将他吞噬!
神算子抱着酒瓮的双手骤然一紧,“呯!”的一声,酒瓮在他怀中碎裂,半瓮烧酒浇在他的青衫之上。
“略喇!”一声响起,栏杆为之粉碎,司徒天行差一些往花园里栽倒,瞬间又稳住了身体。
站在城门处的师爷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因为过于紧张,双手将城门处的旗杆瞬间捏断。
“咔嚓!”一声,旗杆重重往下而来,吓得一帮护卫惊叫起来!
城主府里的司徒天行,城门处的师爷,不可思议喊道:“神剑!不可能!”
马车上的神算子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得见神剑,你死而无悔!”
马车上的陈家少爷得意地喊道:“大长老手里握着的就是神剑!”
黑云压城,滚滚的风尘之中,响起一道无比凄厉的惨呼,陈家众人齐齐一惊,他们听出,这是大长老的声音。
呜呜的狂风之中,陈家护卫身下的马儿发出一阵阵的哀鸣......
司徒天行嘴角动了动,城门处的师爷大喝一声道:“上马,跟我去接人!”
于是,城主府上百人的护卫齐齐上马,在一帮吃瓜百姓,小贩的目瞪口呆之下,往滚滚风尘中而去。
如如不动的少年银剑之上闪耀着万道光芒,看在神算子的眼中如杀神降临。
千万道灵剑在刺进陈家大长老身体的一刹那,如时间停止一般凝固,无数的飞花落叶刺破他的肌肤,而没有再继续刺入。
映入他眼帘的是手中的灵剑,在他目瞪口呆之下,万古长流在他的眼前一刹那闪过。
以无数种矿石,以天间神火铸造的灵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瞬间腐蚀。
于呜呜的狂风之中......
只是眨眼的工夫,一把剑斩鬼神的灵剑便化为了风中尘埃!
就像是一道神光闪过,陈家少爷嘴里的神剑,便在大长老的注视之下化为了风中尘埃,只剩下捏在手里的剑柄。
然而这只是开始,那一道光芒在他握剑的手腕上闪耀,如一万只蚂蚁钻进了肌肤之中。
如万枝灵剑刺入他的神海,令他一阵剧痛,于是不得不痛呼出来。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握着剑柄的右腕,已经血肉尽失,变成了一森森白骨!
“啊......啊......”
风中传来陈家护卫们的惊呼,以及身下马儿的悲鸣。
八个护卫先生自马背上跌落,发出阵阵的惊叫,然后一个个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不再吼叫出来。
只见八匹马儿的四条腿,只是一阵风过,便化为了四条森森白骨,一抹血珠自上面的血肉往下滴落。
如见鬼魅一般,明明强侓无比的马儿,却跟千万把细剑斩过一般,骨肉分离,看上去异常恐怖。
马儿不堪痛楚,纷纷倒在地上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
就在这时,风中传来一阵如暴雨般的马蹄声,只是眨眼之间,已经冲过来,将众人团团地包围起来。
师爷看着眼前已经化为骷髅的诸葛英,看着地上的十虎,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
而是跟身边的护卫说道:“去找一辆马车,将这骷髅,将这地上的尸体带回城主府。”
说完也不看眼前的陈家大长老,而是冷冷地说道:“缉拿杀手人人有责,便是陈家也不能例外!”
说完跟已经收起了灵剑的李修元说道:“先生请跟我回府,大人正等着你。”
李修元点头上了神算子的马车,神算子也不去理会恼怒之中的陈家众人,挥动手里的鞭子,催促马儿往前而去。
大队人马往楼兰城门而去,留下了十几个护卫守着此地,等着同伴赶着马车,带走二虎的尸体。
直到这个时候,陈家大长老才回过神来,望着疾速离开的马车怒吼一声:“这事没完!”
坐在马车里的李修元静静地回道:“我等着!”
“啊!大长老受伤了,快快回府!”
坐在马车上的陈家少爷,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吓得哇哇大叫了起来。
跟着便是“哇!”的一声,趴在车辕上呕吐不已。
呜呜呜!直到这时,漫天的尘埃,滚滚的黄沙中的飞花落叶,依旧没有完全落地,依旧在风中盘旋。
只要马车上的少年一个念头,便能再聚合起来,化为漫天的剑气,斩敌于当前!
“轰隆!”一声响起,一道夏日惊雷落下。
“哗啦啦!”天空中酝酿了半晌的暴雨,终于落下。
陈家大长老用颤抖的左手扶着马车,艰难地坐了上去。
此时他衣衫尽裂,一身鲜血往下滴落,瞬间染红了马车,看得车夫的眼里惨不忍睹。
天空中的暴雨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身上,瞬间染红了马车下的泥土。
一阵雨来,让处于疯狂中的陈冬临瞬间清醒了一些。
也只是他清醒之后,才有一丝的惧意。直到这时,他才回想那一道恐怖至极的剑气,差一些,他便再次疯狂。
看着地上那个依旧在风中摇晃,还没有倒下,已经化为骷髅的诸葛英,大长老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倘若不是那瞎子手下留情,他又何止只是失去一只握剑的手掌?
连着陈家的护卫也是一样,四肢被斩成白骨的马儿,是少年对陈家的警告,也是对他的惩罚。
而少不更事的陈家少爷,一边呕吐,一边吼道:“大长老,那个瞎子怎么可能有神剑?”
大长老跟八个惊魂不定的护卫摇摇头,苦笑道:“我先带少爷回府,你们走路慢慢回来!”
“大长老慢走!”一帮护卫回道。
今日一战,颠覆了他们对这一方天地修士们的认知,如少爷所言,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有神剑?
上了马车的李修元没有被天空的暴雨湿身,一袭黑衫连一滴血渍都没有染上。
一身被暴雨湿透的神算子哈哈大笑,一身酒气地笑道:“今日得见神剑,好教他们知道锅儿是铁打的。”
马背上的师爷也是衣衫尽湿,靠在马车边上行走。
想了想问道:“过了十年,为何先生容颜依旧,这双眼又是怎么回事?”
李修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一言难尽,一会慢慢细说。”
回到客堂坐下的司徒天行一边清理壶中的残茶,一边生火煮水,一边自言自语道:“***,真过瘾!”
若不是怕陈家发疯,影响楼兰城中的生意,他难懒得理会风中的少年会不会一剑斩了大长老。
既然答应了少年的一剑之约,那便是生死各由天命了。
心里叹了又叹,今日一剑,可远胜当年城主府外的那一剑。
正如师爷所言那般,陈家的大长老得见如此一剑,只怕就是今日死了,也不会甘心。
只有他和师爷知道,当年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少年,又回来了。
想着雪原上传到楼兰的那些风言风语,司徒天行恍然间明白了过来。
或许陈家的大长老,会将李修元的这风中一剑,当成妖法来向陈家的主人解释。
也唯有如此解释,方能将他的无能和过节,轻轻抹去。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赞叹道:“好一个身怀妖法的妖孽,今夜我们得大醉一回,以慰这十年的空虚啊!”
坐在马车里的李修元淡淡一笑:“我有好酒,你可有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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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狗血故事,陈家
一场暴雨半瓮酒,将神算子浇得狼狈不堪,带着满身的鲜血和酒渍,跟着师爷去城主府的客房里寻地方洗漱。
师爷也不用理会李修元,只是匆匆换了一身衣衫,便去处理两个杀手的事情。
李修元直接来到了客堂,桌上刚刚沏好的两杯灵茶,正在冒着淡淡的热气。
即便已经知晓归来的少年瞎了双眼,可当司徒天行真的看着一步踏进客堂的李修元,依旧震撼不已。
喃喃说道:“十年不见,容颜不改,你却没有眼睛,这是为何?”
想着城门外官道上的惊天一剑,直到眼下司徒天行的身体依旧有些微颤。
紧抿着嘴唇,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因为少年失去双眼而惊叫起来。
少年用自己的沉默和手里的灵剑,向陈家的大长老展示了自己的威势,也向他这个城主大人宣告我回来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回道:“你眼里的十年,于我来说有可能已经过去了百年,千年。”
“我没有射他一箭已是万幸,否则就算你出声,箭出之后我也没有办法。愤怒不是因为他是陈家长老,而是因为他善恶不分。”
司徒天行听明白了一些,指着桌上的灵茶笑道:“喝茶。”
一杯灵茶,让两人在司徒天行眼中的十年,于李修元而言千年之后,两人于楼兰城里重逢。
恰好这一天,司徒天行没有外出。
好死不死,这一天的陈家大长老带着少爷外面踏青归来。
一切看似那么不经意,一切又如同早就写好的剧本,只等着少年踏风而来,就要将最狗血的一幕,在城门外上演。
静静地,喝了一杯灵茶,李修元身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淡淡地说道:“我在路上捡到一个算命先生,非要赖着我来楼兰看热闹,结果被十虎重伤,我不能住在客栈里。”
用最简单的句子,李修元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算命的?”司徒天行一怔,忍不住笑着说道:“你怎么有这嗜好?那就住在城主府,随便你住多久。”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直言说道:“我在雪山上惹了麻烦,很多人想要我的命,正好算命的在路上给我透露了一个不算是消息的消息......”
“这家伙之前也是江湖上混迹,只是在我回到雪原大雪之前,他说自己金盆洗手了。”
双手一摊,李修元笑了笑:“我想着,长路寂寞,多一个人说话也无不可。”
司徒天行闻言之下,忍不住叹了又叹。
说道:“一个杀手可以一念之间金盆洗手,从此拒绝人间的诱惑;一个世家的长老,明明之前被人陷害,却在多年之后,想着去害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想着神算子一身血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
问道:“那家伙怎么混得如此凄惨?你不是跟在他一起吗?”
李修元闻言淡淡一笑:“他是自己大意,我当时去散步,他被扮成车夫的家伙暗算,差一点就死了。”
想着当时山坡上的惊变,莫说神算子,连李修元也觉得这种事情很难防备。
除了自己对危险的直觉,否则,谁没事请一个车夫,还得先调查一下这家伙是不是杀手?
想到当时神算子绝望的神情,李修元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想今日之事,笑了起来:“我在梅山遇到王强,他可没把陈家生了一个小少爷的事情告诉我。”
因为少年那些有心无心的话语,将李修元心里最后一团火焰也浇灭了。
不等司徒天行回话,便认真地说了一句:“别说孩子是白纸,他已经八岁,我在八岁的时候,已经被人下毒,杀了元婴境的修士!”
在他看来,这孩子完全就是被陈家的一帮长老们宠坏了。
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这确实是陈家的错,他们将当年的痛化为了怨恨,认为世间除了陈家,都是恶人。”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这样教他,长大之后保不齐跟当年王家的长老一样,要为祸四方。”
只是一念之间,李修元想到了司马静云的弟弟。
那个来了一趟楼兰,便差一些害死姐姐,害死姐夫的无知青年,甚至差一些害死了云紫衣夫妻两人。
“咔嚓!”一声。
吓了司徒天行一跳,仔细一看,却是李修元手里用白玉雕刻的茶杯,已经碎成了数片。
心里咯噔一声,司徒天行知道这家伙生气了。
只不过,他不相信眼前的少年却因为陈家的少爷生这么大的气。
只是,眼下他也不想在李修元面前提起杏园的事,毕竟两人还没喝上一杯酒,就要因此再叨唠起来。
怕是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喝了一杯灵茶,李修元让自己有些凌乱的心境渐渐清明。
跟司徒了起了师妹家的事情,将司马珏来到楼兰,找到陈小燕,最后却被公冶无忌利用之事,给说了出来。
当年因为在陈家废墟上修建杏园,因为城主府前高台一战,让李修元跟楼兰的城主大人,成了莫逆之交。
也唯有如此,他才会将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说了出来。
听得司徒天行眼皮直跳,只觉头上悬着一把神剑,下一瞬间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无知的青年,敲开了杏园的大门,然后差一点害死李修元的师兄师妹,害死梅山主人的宝贝徒儿。
他明白,这件事情非要认真计较的话,足够让楼兰的陈家再来一回灭门了。
不说梅山主人的怒火,也不说白雪城司马家族的恩怨,甚至不要说已经离开的白云山掌教。
单单眼前的李修元,便是陈家无法承担后果的存在。
当年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又平添新的因果,哪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忍不住斩出那风中一剑。
而眼前的少年,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放过了向他挑衅的陈家大长老。
也很像当年王家长老,在城主府前,要跟当年的少年决一死战那样。
摇摇头,司徒天行苦笑道:“若是我知道他们做了那样的恶事,我怕不会跟你说出那句话来。”
李修元看着手中破碎的茶杯,沉默不语。
他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陈家小姐,自己曾经的师妹?倘若陈家,或是陈家的女婿要跟自己翻脸,他将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他忽然发现自己和秋云山公子的恩怨,也是一桩狗血之事。
当年若不是因为无极圣地的澹台明月等人,他也不会在玉龙雪山的冰河之畔,跟公冶无忌来一场生死大战。
因为这事,演变到后来去了洪荒世界,那家伙想要坑杀重伤之下的自己。
连着凤凰城的小公主也一并牵扯了进来。
自己在诸天转了一圈之后回到这里,自己的生死之敌,却娶了师妹陈小燕为妻,真是最最狗血的事情。
丝毫不比东海的玉仙儿,跟公羊博,跟赫连明月的故事差上几分。
司徒天知静静地将李修元手中的碎片拿走,给他换了一个茶杯,又添上半杯灵茶。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笑道:“今日先别说狗血之事,为了十年后的重聚,我们好好喝上一杯。”
李修元想了想问了一句:“十年不见,说说,你想要什么?”
司徒天行摇摇头:“我要什么,师爷想要什么,当年你都知道了啊?”
李修元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尝了一口,微微一笑:“不急,我在楼兰还要待上一些日子。”
......
楼兰陈家,花厅之中。
整个陈家上下已经乱作一团,除了一墙隔开的杏园。
即便如此,陈家少爷陈天恩已经将姐姐从隔壁的园子里喊了过来,只有公冶无忌在外访友没有回来。
大多数人都得知了今日于楼兰北城门外的一场惊变。
家主陈如道和女主人东方雪早就闻讯而来,替大长老用千年的灵药包扎了伤口。
陈天恩将城门外惊心动魄一幕给自己的爹娘,姐姐比画了一遍,三人一时都呆住了。
直到陈天恩摇摇头,用不屑的口气说道:“大长老说了,那是妖法不是剑法!”
直到这时,三人才回过神来。
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大长老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刺进肌肤中的飞花落叶,他要回去慢慢清理,还在想想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跟陈如道说道:“你们也不用替我太过操心,我回屋洗漱一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所谓的妖法骗得了陈天恩这样的孩子,只怕瞒不过陈府的八个护卫。
他要回去细细想了想,如何应对陈府上下,应对已经跟着城主府师爷离开的少年。
别人可以没有脑子,但是他知道能让司徒天行派出师爷带着百人大队人马,来城外欢迎的少年,又岂会是寻常之人?
便是斩了两个杀手,两个人头,也不值得城主府大动干戈。
陈小燕一时愕然,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却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陈如道看了大长老一眼,二人有眼神交流之下,知道当下并不是聊天的时机。
大长老笑了笑,起身往花厅外走去。
东方雪望着大长老显得有些萧瑟的背影,眼中幽光闪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十几年了,楼兰的陈家没有出现过什么麻烦。没想到今日,却惹来了天大的惨剧。
陈天恩冷冷一笑,看着东台道和陈小燕说道:“爹爹,姐姐,那家伙是一个瞎子,还有一个身受重伤赶车的算命先生。”
在陈家少爷的眼中,怎么看,赶车的神算子和瞎了眼的少年,都不像是好人。
若是好人,怎么会当街杀人,还斩了大长老的一只手腕,斩了那些马儿的四蹄?
想着马儿们凄惨的模样,小小的少年忍不住“哇!”的一声,将刚刚吃的半个蜜桃又吐了出来。
三人都是一惊,往后一让,只见一股腥臭的汁液,从陈天恩的小嘴喷在了地上。
东方雪闻言大怒,看着陈如道喝道:“夫君,城主大人怎么敢包庇一个杀人凶犯?”
一袭白衣的陈如道摇摇头,凝声说道:“你没听大长老说吗?这是那少年跟他的一招之约!”
一件青色罗裙,双眼含烟的陈小燕眉头轻皱,喃喃自语道:“那家伙只是出一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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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当年往事,夜谈
陈小燕眉头轻皱,喃喃自语道:“那家伙只是出一了剑?”
陈天恩拉着姐姐的手,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没错,就是一剑......那个杀手就变成了骷髅,姐姐我都要吓死了!”
陈如道看着东方雪一脸苦笑,心想这件事情看来不会轻易了结,只会越来越麻烦。
就在陈家小姐欲要开口的时候,东方雪说话了。
看着自己的夫君说了一句:“我听无忌提过一件事,说是玉龙雪山的长老在通缉一个瞎了眼睛的少年,会不会是今日之人?”
陈天恩一听惊叫起来:“没错,听说那死去的家伙,就要想要拿那瞎子的脑袋去雪山领赏。”
说到这里,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自他出生以来,根本无法看见,也没有遇上像今天这样残酷的厮杀,甚至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死人。
在他的眼中,这场战斗那瞎子只斩了一剑,然后大长老的手掌变成了白骨,那来自雪原的杀手就变成了骷髅。
“这事只有府上的护卫们看见,不知道最后传出去,会不会变得更恐怖。”
陈天恩说着说着,就靠在姐姐的身边睡着了。
即便这样,小小的眉头依旧皱得紧紧的。
看在东方雪的眼里无比心疼,自己宝贝儿子才这么小,就目睹了如此残酷的一幕。
一手抱着陈天恩往花厅外走去,一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再也不要天恩,受他哥哥的苦了。”
......
“司徒大哥可能不相信,我虽然讨厌那孩子,却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旧人的身影,那个死在天荒山上的陈梦生。”
花了一会的工夫,李修元将当年发生在开荒山上的故事,又讲述了一遍。
岁月悠悠,任李修元如何聪明,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人害死在天荒山上的青年。
多年以后,会有一个被一家人宠坏的弟弟。
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苦笑道:“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在他看来,今日城门外的一战,不知有多少人目睹。只怕要不了半天的时候,就会在整个楼兰传开。
然后再经过无数人的转述,最终变成一个更加精彩、惊心动魄的故事。
要不了多久,连凤凰皇城,不,应该说连四大圣地也会传遍。
此后一段日子只怕茶楼酒肆,四大圣地,各大家族,不知有多少人会讨论楼兰城外的惊天一剑。
甚至可能会成为楼兰城护卫们心里抹不去的记忆。
洗漱一番的神算子重新包扎了伤口,敷上了金创药,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一战,心里依旧久久难以平息。
这原本是来追杀自己的二人,最后却将战火燃烧到了少年的身上。
更为狗血的是,好死不死,楼兰陈家大长老竟然卷进来,生生管了一回不该他管的闲事。
更让他感到惊悚的是,大长老握剑的手掌,那八匹马儿的四肢,以及那可恶的诸葛英。
竟然在李修元一剑斩出之后,化为了森森的白骨。
他知道,只怕此战之后,楼兰陈家的大长老,只会将少年的一身修为归结为身怀妖法,是大妖化形转世。
而他,却是自牛角镇上以来,见证无数奇迹唯一的人。
想想,这就是给他千枚灵石,也买不回来的奇遇啊?
洗漱后的师爷看着面前已经破烂不堪的尸体,跟化作了骷髅的诸葛英,脸上带着浓浓的苦涩之意。
往楼兰的陈家望去,眉宇间满是感慨的神情。
拖拉尸体的板车上还残留着一些血渍,这还是一场暴雨之后的结果,否则,肯定只会更加血腥。
想着陈家大长老在城门外显示出来的强势,现在想想真的可笑。
摇摇头,他也要去歇息一会,等着晚上跟城主大人痛饮一杯。
一边喃喃自语道:“难不成,那家伙真的身怀妖法不成?”
师爷苦苦思索,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妖法,更没有见过如今日一般的惊天一剑,如果一来,只能说少年身怀妖法。
换了一个杯子,李修元换了一道灵茶。
看着司徒天行说道:“我今天夜里要好好想一想,如何面对师妹,如何面对楼兰城中的杏园,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默默的,从遇到陈家大长老和少爷的那一瞬间,李修元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他要如何面对当年的师妹?还是说的师妹要如何面对竹峰的大师兄?
告诉自己她突然不喜欢天云山的王强,而喜欢上了秋云山的公子,于是不惜让自己失望,也要撕毁跟王强的婚约?
杏园他肯定不会留下,只不过,便是毁去他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动手的理由。
“难不成,你还要任由那害你之人住在杏园?”
司徒天知似乎听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沉声说道:“一切都有可能,于我来说,便是不能容忍曾经的仇人住在自己亲手修建的家中。”
毕竟杏园,还有他和师爷的心血,眼前的少年只是出一钱而已。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说道:“师爷当年花的心血更多,你不要忘记了,他是为了你劳神费心,不是为了陈家,更不是为了秋云山。”
这句话说出,就像一把刀子,瞬间刺进了李修元的胸口。
让他跟神算子一样,如胸口中剑,一时间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久久,才憋出一句话,幽幽地回道:“那不可能。”
莫说自己亲手修剪过的杏树,梅树。便是那些家具,也是凤凰城的小公主宇文琉璃买回来,送给他的。
跟无极圣地的澹台明月无关,便是与陈家小姐自己的师妹也无关,更不可能让秋云山的那家伙如一只鸠占鹊巢的鸟儿。
想到这里,李修元看着司徒天行冷冷地说道:“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想清楚,倘若这三天陈家来找我,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三天之后,我助你和师爷破境。”
“嗡!”的一声,司徒天行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如被重击在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人跟他说出这话,他当作只是放屁,只有他自己知道,李修元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而这一天,他和师爷整整已经盼了十年。
想了想,李修元继续说道:“神算子身上有伤,就让他安静在府上歇息,我只要不想给他们看见,他们谁都找不到我。”
只在竹笠戴在头上,莫说陈家之人,便是东海的玉仙儿,便是菩萨也看不见自己。
三天,他可以静下心来,想想要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至少在秋天到来之前,他在赶到凤凰城。
只因云天虹告诉他,宇文琉璃有可能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完成涅槃,他要去助她一臂之力。
司徒天行哈哈大笑道:“大隐隐于市,我就说你当夜便匆匆离去,如此,你有足够多的时间跟他们慢慢周旋。”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倒不是想玩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是要给自己一个去念的理由。”
司徒天行闻言一凛,正色地说道:“或许陈家也没有错,只是木已成舟,有些人注定是成不了朋友的。”
想到公冶无忌在洪荒世界对宇文琉璃做出事情。
想着天山之巔,这家伙在背后向自己偷袭斩出的那一剑。
李修元的脸上瞬如寒冰,冷冷地回道:“我不找他的麻烦,便不错了。”
......
是夜,四人在城主府最深处的小院之中,也是司徒天行特意为李修针元安排的所在之地。
喝了一瓮来自蛮荒定安城的黑豆酒,师爷从城主大人口中得到了三天之后的许诺,自然是欢喜的不行。
李修元心里装着事,也没让二人在自己面前喝醉,戌时十分,便让两人早些歇息。
神算子知道李修元有心事,也没敢多喝,直到司徒天行跟师爷离开之后,才煮了一壶茶醒酒。
回到客堂,师爷还未尽兴,看着司徒天行笑了笑:“大人,酒喝到一半,怎么就停下了?”
司徒天行看着他摇摇头:“城外发生的一事只是起个头,麻烦的事情还没开始,他哪有心情?”
“看来,陈家的主人有得头疼了。”
师爷脸上的皱纹在这一瞬间都开了花,笑着说道:“我们头疼了十年,现在轮到他们头疼了。”
司徒天行摇摇头,小声说道:“但凡有人问,就说这两人已经连夜离开了城主府,一切事情你都不知情。”
师爷一愣,脱口说了句:“这,只怕他们不会相信吧?”
司徒天行淡淡一笑:“我只是告诉你推脱的理由,我管他们信不信?”
师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难不成,他们还敢进城主府来搜查一番不成?”
“且耐心等上几天,我们不着急。”
司徒天行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笑道:“急的是他们,我们坐在城主府看戏就好。”
......
“你是说,让我躲在城主府里看戏,不用我帮忙?”
神算子抚着胸口的伤处,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捧着一杯灵茶问道:“他们若是找到你,你一个人怎么办?”
李修元想着跟司徒天行说的一番话,想着自己的一些心思,想着东海上发生的一幕,轻轻地摇摇头。
笑了笑:“你且安心养伤,不用管我,我不想给他们看到,他们便找不到我。”
神算子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若不是胸口有伤,倒是想陪你一起折腾一番。”
摇摇头,李修元轻声说道:“放心,我也不会折腾,三天之后我们就离开楼兰,这事留着等我回来再说。”
神算子闻言大惊,脱口说了一句:“难不成,你真要去凤凰城凑热闹,据说那里眼下就是一口大火坑啊?”
“你怎么知道是火炕?”李修元喝了一口灵茶,笑道:“没想到你消息倒是很灵通,说来听听。”
神算子叹了一口气,笑道:“这是雪原圣地的弟子传出来的,说是凤凰城的小公主拒了天云山的婚,上了小金山......”
“这事,去年冬天去过凤凰城的修士都知道,说是天云山的大师兄很没面子,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凤凰城。”
说到这里,神算子摇摇头,说道:“在我看来,那家伙是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李修元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如此,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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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三十二相,有相
吵闹了一天,杏园也好,陈家的花园也罢,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跟往日不同,今夜的陈家花园显得异常安静,且透着一丝紧张和肃杀气氛。
里里外外,看不到走动的人影,下人和侍女们都早早回屋歇息,连着往日喜欢吵闹的少爷也早早就去做梦了。
白天发生在北城门外的一幕,让陈家上下倍感紧张。
实在是因为大长老在陈家地位太过特殊,尤其是经历了当年的不灭门惨剧之后。
万一大长老出现什么意外,整个天下陈家怕是要在楼兰衰落下去。
花园深处的楼阁里,一盏油灯在轻轻地摇晃,已经包扎好伤口,歇息了半日的大长老静坐桌前,脸上尽是苦涩之意。
恍然之间,又来到了城门外的一刻。
在他眼里,那个将死的车夫,那个瞎了双眼站在风中的少年,那个手里捏着一把灵剑的杀手,还有倒在地上的尸体。
现在细细想来,这一切关他何事?
正如少年所言他不是楼兰城主府的长老,也不是城主大人,况且城门在不远处,护卫们早就看到了官道上发生的一幕。
甚至连城主大人的师爷,也带着人马等候在城门外。
估计,就是想看看那少年能不能拿下那杀手,而自己却因为当年之事,一时间热血上头,失了分寸。
失了分寸,便失了一只握剑的手掌。
这一回,只怕没有十年,不能养好手上的伤口,还好骨骼尚在,经脉没断。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如凡人一般的少年,真的身怀妖法,只是一剑便斩了来自雪原大地的杀手。
若不是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只怕一同倒下的还有他这个陈家的大长老啊?
他没有想到,当年离开楼兰外出让他躲过了灭门之灾。今日,却没躲过本不应该他去承受的一剑。
不管这一剑是神剑,还是妖法,总之他都重伤了。
看着包裹了灵药的右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事只能等家长明日去见城主大人,才能得到一个结果了。
而他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而不是预谋。
......
初夏的夜晚,于楼兰来说还有一些微凉的感觉。
神算子已经回房歇息,李修元独坐窗前,神识里却是绿肥红瘦的杏园。
曾经自己和城主府的两人,甚至宇文琉璃一起花了无数心血的杏园,眼下的他竟然回不去了。
而让他回不去的人,却是当年他手把手教会的师妹,以及那个吃了儿子用生命换回来的神药的东方雪。
还有在天山之巅斩了自己一剑的男人。
回想着多年前的过往,望向星空喃喃说道:“菩萨,我要如何跟你在天水的码头一样,做到有相无相?”
一顶竹笠可以遮掩他身上的气息,却无法做到如菩萨化身老婆婆,坐在码头边,出现在他的面前。
手里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竹笠,心里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玄武大陆,他还没有打扰过菩萨,也不知道花椒跟着玉仙儿一起,有没有被那不省心的女人欺负。
夜风微凉,一阵夜风过花园,却没有带来菩萨的身影。
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出现在他的神海之中,轻轻地叹息一声。
李修元闻声之下,忍不住淡淡一笑,问道:“菩萨,我那徒儿花椒可好?那小红龙有没有欺负她?”
“她们一个师姐,一个师妹,便是偶尔斗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菩萨悠悠地问了一句:“说吧,你有何事非得把我念来?”
李修元放下手中的竹笠,怔怔说了一句:“满园的杏树是我当年所种,今日却不能入内,心有戚戚,不知如何跟菩萨一样。”
菩萨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你身怀因果大道之法,这事却要来麻烦我?”
“不然呢?”
李修元双手一摊,苦笑道:“晚辈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如菩萨那般,身怀三十二相却于人间无相。”
菩萨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师父不是教你,求人不如求己吗?”
闻言之下,李修元一时震惊无语。
心道自己又没有掌握什么神术,哪能如菩萨一般坐在码头边上,将自己化成一介凡人。
菩萨淡淡一笑,说道:“你手里的竹笠,当你戴在头上的当下,只要你心里想着什么模样,你示现给世人便是那模样。”
李修元一听,顿时一拍大腿,嘿嘿地笑了起来:“当年在东海不知道前辈是菩萨,不然我非得跟你多学一些本事。”
“噗嗤!”一声,连菩萨也被他逗笑了。
微微一笑,过了好一会才嗔道:“你是老道士的弟子,花椒和仙儿才是我的徒儿,怎么能胡乱跟我学本事?”
“不怕,我师父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技多不压身,以后我看有机缘一定要去紫竹林拜见前辈,学些保命的本事。”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苦笑道:“就是因为晚辈没本事,已经让小蝶儿和乌鸦拜了这一方世界的圣人为师了。”
说起小蝶儿和乌鸦,李修元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浓浓的不舍之意。
菩萨闻言,淡然说道:“你们师徒的缘分已经很不错了,你来此世界的原因,不就是想替那小姑娘找一圣人做老师?”
李修元摇摇头,当下的一刻他想到了东海太平岛上的一幕。
怔怔地说道:“我师父曾几次三番说我身在佛堂不见佛,或许我应该让小蝶儿和乌鸦拜前辈为师,跟着菩萨您离开......”
菩萨静静看着他,轻声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你现在要处理好眼前的事情,莫要裹足不前,忘记了自己修行的初心。”
说完这一番话,菩萨便消失在李修元的神海,如一缕清风拂过海面,没有留下一丝的涟漪。
听着这话,李修元想着自己身上的使命,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好像一切事情都不关自己的事,可是所有的事情到头来又牵连到自己的头上。
看来,只能解决了所有的麻烦,才能征服眼前的这一条天路了。
遥望夜空,怔怔自语道:“凡起一念,必落十界。我这一念,又将要去往何处?”
星光漫天,没有人能回答他当下的问题。
就连师父老道士,也不知道去了何处逍遥,更不要说躺在客房里的神算子,已经打起了呼噜。
这一刻的李修元却渐渐有了决定,就跟他跟神算子说的那样,只是楼兰待上三天。
三天之后,神算子的伤也差不多了,两人也不用再请车夫,驾着马车径直往凤凰城而去。
这一回,他却要来一回瞒天过海了。
......
一夜过去,陈小燕也没有睡好。
辰时刚过,便匆匆出了杏园进了爹娘所在的花园。来到花厅,除了弟弟还在睡觉,爹娘都在。
一夜过去,原本当年在竹峰一夜恢复了生机的陈如道,眼角竟然有了浅浅的皱纹。
陈小燕只好安慰道:“此事有城主大人在,爹娘不要太过担忧了。”
陈如道放下端在手里的茶杯,轻声说道:“大长老可是陈家顶梁柱,不能有麻烦,眼看着他在城外发生的大事,我有些不安。”
东方雪有些紧张,看着父女两人说道:“既然已经出了大事,那就想想办法补救吧。”
陈小燕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母亲的说法。
陈如道抬起头,看着母女俩怜爱地说道:“当年之事转眼过去了十几年,大长老那时正好外出,却不想出了昨天这事。”
当年之事,可以说楼兰无人不知。
只是随着时间的消逝,很多人都将那事渐渐遗忘,毕竟陈家在废墟上又新修了花园。
就算当年一些老人还记着此事,也因为陈家渐渐地繁荣,而选择性地将当年之事置之脑后,然后慢慢遗忘。
除了像司徒天行和师爷这样的人,毕竟两人当年在修建杏园的时候,可是亲力亲为,便是时间过去一百年,也不好遗忘。
只不过,身为陈家主人的陈如道和东方雪,甚至陈家小姐也不知道,城主府的两人已经心有嗔恨。
东方雪听着自己男人说的这番话,一时间沉默不语。
陈小燕也从天云山回到楼兰多年,却从未想过会发生昨日这样惊悚的事情。
早起的师爷还没顾得上吃早饭,就匆匆来到客堂。
看着司徒天行拱手说道:“城主大人,在下一大早去请李先生过来吃早饭,谁知只有算命先生一人。”
司徒天行笑了笑:“正好陪我一起吃吧,都说了,这三天你不要管他,你也见不到他,他有自己的事情。”
师爷这才想起司徒天行昨天夜里说的那番话,不由得怔了怔,脱口说道:“好家伙,这家伙是龙游大海,不见了踪影啊?”
司徒天行淡淡一笑:“楼兰城寂寞了十年,是时候泛起一些浪花了。”
......
喝了一杯热茶,陈如道看着母女两人说道:“这个时辰,城主大人应该已经待客了,我去城主府看看。”
东方雪想了想,看着他皱着眉头说道:“夫君过去好好跟城主大人说话,实在不成就回来,最不济,可以让燕儿回一趟天云山。”
终于,在遇到麻烦的时候,陈家的女主人想起了自己的女人是天云圣地的弟子。
陈如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自家的事情眼下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自然不好去麻烦天云山的几位尊者。
想了想,轻声回道:“放心我只是去打听一下,不会跟城主大人发生争执。”
在他看来,自己怎么也算是楼兰城的大户人家,每年都要交不少的税给城主府,怎么着,司徒天行也得给他一点面子。
陈小燕想了想,看着自己的老爹说道:“父亲小心一些,不行就回家。”
放下手里的茶杯,陈如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笑了笑:“你们在家看好了天恩,这几天不要让他出去玩。”
东方雪点了点头,招呼陈小燕挨着她坐下。
陈如道挥挥手,出了花厅,一路往外而去。
这里是楼兰城,是陈家生栖了数百年的地方,他怎么可以遇到一点麻烦就低头?
出了大门,正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正在他欲要提步往不远处的城主府而去的当下,眉头却瞬间皱了起来。
只见门前街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拄着一根竹杖,眼巴巴地看着他。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相非相,化缘
陈如道打量了一下四周,皱了皱眉头,连街上都没有一个行人。
想了想,看着老婆婆问道:“婆婆,你一大早杵在我家花园门口,难不成是没钱吃饭不成?要不我给你些银钱,你去集市?”
老婆婆摇摇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显得枯瘦的身体,叹了一口气。
摇摇头道:“比起肚子饿,我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请大人帮帮我,我将感激不尽。”
陈台道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年头出现乞讨莫不是为了一些银钱,想要让自己不那么挨饿,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想了想,再问道:“如此,你需要在下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还有急事要出门!”
老婆婆连忙说道:“我老了,只想在躺进棺材之前,回到我的家乡,求求大人好心帮帮我,如何?”
“你家在何处!”
“家在雪原极北之地,蓝田镇上。”
“太远了,在下怕是爱莫能助啊!”
“不远,过了楼兰就是白雪城,再往前是银川城,一直往北就是婆婆的家乡。”
陈如道摇摇头,在他看来面前的老婆婆纯属无理取闹,若是为了十枚八枚灵石,他也当成了施舍了。
只是如果要他派人万里迢迢把老人送回蓝田,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万一老人死在半路,他还得背上一个因果,这完全可以说是强人所难。
老婆婆老眼昏花,已经看不清眼前的陈如道,只好缓缓地扶着竹杖坐在陈家花园外的石阶上。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庙里的菩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婆婆活不了多久,你能不能帮帮我?”
陈如道想着昨天在城外发生的一幕,想着大长老那恐怖的手掌,想着陈家有可能面对的未知风雨。
摇摇头,回道:“我眼下的麻烦也不小,怕是不能帮到婆婆......要不你去找城主大人试试?”
原本看到陈家的大人出了花园,老婆婆满心欢喜,想着今日就能回家了。
谁知道面前的中年人却无情地拒绝了她,顿时如坠冰窖,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嘴角动了动:“我不想客死异乡,我要落叶归根啊。”
“很正常,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帮不了你,正好我要去见城主大人,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如何?”
陈如道眯着眼睛,望向城主府的方向,说道:“趁着天色尚早,没准他今日就能让人送你回家。”
老婆婆面色微沉,硬邦邦回道:“算了,婆婆平生最不愿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你走吧!”
陈如道笑了起来:“那么婆婆你要再找一家人了,好在楼兰城里的大户人家不少。”
说完挥挥手,快步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他已经等不及见到司徒天行,他要搞清楚昨日的少年究竟是谁,是不是玉龙雪山通缉的那人。
倘若是,他还能提醒城主大人顺便捡一个现成的人情,跟玉龙雪山的长老们结交一番。
想到这里,他哪里会在意这个陌生的老人?
帮不帮,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做善事。
老婆婆望着如疾风一样往城主府而去的陈家主人,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一些。
用颤抖的手摸出一个水壶,往那将要干枯的唇边,喂了一口救命的灵泉。
喃喃自语道:“蓝田很远吗?”
......
坐在花厅里的母女明明只是隔着一道院墙,数十丈的花园,却没有看见自家门口发生的一幕。
东方雪的心思一半在自己的夫君身上,另一半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眼前的女儿已经嫁给了秋云山的公子,背后还有天云山这个圣地,一切都不需要她这个母亲去操心了。
迈过了陈家花园前和长街,陈文道也迈过了向他求救的老婆婆。
就像是挥挥手将天空的一片云朵挪天,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进到城主府来到了司徒天行的客堂,师爷正在烧水准备替大人煮茶,陪着城主聊会楼兰的风雨。
不料这个时候陈家主人却走了进来,于是他不得不起身打了一个招呼。
多捡了一个茶杯,搁在桌上,打算煮好茶就离去。
不关心大人的琐事,这是师爷的职责,至少要在陈家主人面前表明。
司徒天行一愣,没想到一大早,这家伙就来找麻烦了。
指着桌前的椅子说:“请坐。”
陈如道咧嘴笑了笑,拱手说道:“我这不是怕大人出门巡访,所以一大早就来打扰你的清静,还望多多包涵。”
司徒天行放下捧在手里的书卷,淡淡地说道:“春耕的时候已经去乡间的田野看过,眼下还不需要操心。”
师爷心里暗暗地腹诽,往年这个时候,也不见你来关心楼兰附近村民耕种的事情。
这会遇到麻烦了,想着借这个由头来找大人的麻烦,你想多了。
陈如道挨着桌前坐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
师爷手脚麻利地沏了两杯灵茶,搁在两人的面前,心道正好出门逛逛,省得你担心我偷听你的心思。
起身跟司徒天行说道:“大人,在下想着前些日子在城里订了几样灵药,这会去看上一眼,你们慢慢聊。”
司徒天行挥挥手:“去吧,有事我再找别人。”
看着师爷出了客堂,陈如道才端起面前的茶杯,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一大早来此,所为何事,烦请相告。”
司徒天行摇摇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哪里知道陈大人怀的什么心思,有话就直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陈如道闻言一怔,心道今日的司徒天行口气不对啊?
两人在往日里说话,可没有这么生分。都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需要绕弯子,难不成,这家伙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想了想,端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灵茶,才说了一句:“昨天在城门外,大长老带着小儿回来......”
......
陈家花厅,拉着陈小燕正说话的东方雪突然间惊呼了一声。
指着搁在桌上的两包早春灵茶,埋怨道:“你老爹这记性越来越差了,明明去城主府求人,还把这礼物忘在家里了。”
陈小燕想了想回道:“城主大人也不是外人,改天再让人送过去吧。”
“那怎么成,今日明明是去求人办事的。”
东方雪拎起桌上的灵茶,说道:“只是几步路的事情,我给你老爹送过去,顺便打听一下昨日之事。”
陈小燕一听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要不女儿去吧,这事如何能让母亲亲自前往?”
东方雪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在家给我好好看看天恩,不许他往外跑,我去去就来,要不了一刻钟的光景。”
说完也不等陈小蒋回话,便拎着灵茶急匆匆往花厅外而去。
陈小燕看着母亲的背影,禁不住叹道:“这宁静的日子,难不成要因为一个瞎子而打乱了不成?”
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再不济,等着夫君回来挥挥手就能解决了?
心急火燎的东方雪出了大门,却一眼看到了坐在石阶上一筹莫展的老婆婆。
看着衣衫褴褛的老人,心里一软,禁不住问了一声:“老婆婆,你坐在我家门前所为何事,是肚子饿了吗?”
老婆婆闻言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衣裳亮丽,一脸红光的妇人,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嘴角轻声动,说了一句:“婆婆肚子饿,可是心里更急。”
东方雪一听不好,自己急着去城主府送礼呢?即便如此,她依旧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婆婆这是为何?说来听听?”
老婆婆点了点头,将刚刚跟陈家主人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然后脸上露出一抹期盼的神情,看着她说道:“求求夫人发善心,让婆婆落叶归根,菩萨一定会保佑你,事事平安如意。”
东方雪细细地打量老婆婆一番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说道:“婆婆,这事能不能等明天,或者过几天再说,我眼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能陪你啊!”
“很急吗?”
老婆婆老眼昏花,望着天空飘过的云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为何世人都这么急,从来不肯抬头看一眼天边的云?”
“是的,我非常着急,不能陪你了!”
东方雪摇摇头,一咬牙,跺了一下脚,往长街上急匆匆而去,像一阵清风刮过,瞬间没了踪影。
老婆婆一愣,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急得嚷嚷道:“我还没吃早饭呢?”
就在这个时候,出了城主府,要去药铺里的师爷路过陈家,看到风中凌乱,一脸凄惨的老婆婆。
只是一刹那,他从老婆婆的身上看到了已经逝去的老母亲。
只觉得胸口一痛,捂着胸口在老婆婆面前停了下来,静静地吸了一口气。
半晌,才拱手问道:“婆婆站在陈家门口所为何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遇到的麻烦?”
老婆婆闻言一怔,看着脸上带着一抹痛楚的师爷问道:“大人莫不是犯病了,要不要婆婆陪你去药铺看看?”
师爷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不是,我只是从婆婆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心里悲伤不已。”
老婆婆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力地拄着竹杖站了起来,看着他微微一笑。
说道:“你可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娘既然离开,那就是入了轮回,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她肯定来世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师爷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多谢婆婆,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婆婆你有何事,非要坐在这里?”
婆婆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饿了三天没吃饭了,你能不能给我几块灵石,让婆婆不用每天都出来讨饭吃?”
师爷闻言怔了怔,当即摸出钱袋,将里面的灵石取出一半,塞在老婆婆的手里。
想了想说道:“婆婆你既然没有亲人,不如等在这里,我去一趟药铺就回,你跟我回城主府,以后我来养你。”
老婆婆一听,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拉着师爷的手,塞了一片果脯。笑道:“不用了,这些钱够婆婆回老家去了,大人忙去吧,不用管我。”
师爷闻言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婆婆真的不用?”
老婆婆挥了挥颤抖的手,笑道:“去吧,记得一会把这果脯吃了,这是昨天夜里菩萨给我的。”
师爷哈哈一笑:“在下眼里的婆婆就是菩萨。”
老婆婆笑着更甜了,摇摇头道:“大人眼里的菩萨,在陈家主人的眼里,可是一个麻烦哦。”
挥挥手,老婆婆掏出一方碎花布,将灵石小心包了起来,然后揣进了怀里。
跟师爷挥了挥手:“走吧,婆婆去前面的面馆吃一碗牛肉面,我已经好些年没吃过了。”
师爷上来扶着老婆婆,一同往前,消失在陈家花园的门前。
第五百七十五章 孝子师爷,无名
东方雪急匆匆进了城主府的客堂,将拎在手里的灵茶搁在司徒天行的面前。
看着陈如道埋怨道:“你这急着出门,把给城主大人的春茶搁家里,怎么能空手上门呢?”
陈如道叹了一口气,看着司徒天行苦笑道:“让你笑话了,我这是替大长老着急,啥也没想就来了这里。”
司徒天行的神识在城主府扫了几遍,只看到躺在屋里养伤的神算子,没有找到李修元的影子。
不甘心之间,又在楼兰城中扫了一遍,也没有少年的影子。
心道这家伙果然有些意思,说不让人找到,就连自己也失去了他的踪影。
看着夫妻两人淡淡一笑:“不瞒两位,我刚才又在城中细细地寻找了一番,师爷去了药铺,一会儿你们可以问问他。”
怕两人不相信,只好又接着说道:“两位若是不信,可以用神识在楼兰找找,一个瞎了双眼的少年,能跑去哪?”
夫妻两人没见过神算子,司徒天行心道这家伙是算死了陈家的主人啊?
陈如道和东方雪齐齐一愣,忍不住放出神识,在楼兰的大街小巷里仔细寻找了起来。
司徒天行给东方雪捡了一个茶杯,倒上灵茶,搁在她的面前。
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那骷髅没办法辨认,但是那死去的家伙,却是被皇城通缉的雪原十虎之一的十虎。”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堵住了夫妻俩欲要找麻烦的理由。
莫说李修元跟陈家的大长老约了风中一剑,真要理论起来,他还能扣一顶阻拦缉拿杀手的罪名给陈家。
眼见自己的夫人后来,没有听到前面的话,陈如道只好解释起来。
“夫人,那少年已经离开了城主府,便是玉龙雪山要找的人,城主大人也不能留下他,此事就这样吧。”
东方雪一听,禁不住问了一句:“为何城主大人不能留下他?”
司徒天行没有回答,陈如道苦笑道:“因为玉龙雪山不是凤凰皇城,他们长老的话不是王法。”
东方雪闻言怔了怔,喃喃自语道:“可是,城主大人那可是玉龙雪山的机缘啊?”
司徒天行眉梢一展,看着她正色回道:“我们受命于皇城,怎么能听玉龙雪山的命令,一个出世宗门也想入世不成?”
陈如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好安慰东方雪道:“夫人莫争,既然那少年离开了楼兰,便不会再找大长老的麻烦了。”
司徒天行这才点头说道:“他们只是约定了风中一剑,并没有生死相向,夫人又何必耿耿于怀?”
东方雪闻言之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两人说道:“昨天我家天恩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醒来,我这不是替孩子担心吗?”
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早知如此,又何必宠溺那孩子?
想到这里,只好多说了一句:“陈家小姐品性不错,希望你们夫妻俩不要把那孩子惯成了楼兰城的小霸王。”
多的话,他也不想再说。
孩子能不能教好,全在自己的爹娘和府中的长老,连下人也有几分责任。
倘若真的变成一个霸王,只怕若干年以后,当年一幕还会在楼兰上演。只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了。
东方雪闻言一凛,看着司徒天行问道:“莫非大人从那少年嘴里听到什么话,还是他要诋毁我家天恩?”
司徒天行闻言大怒,心道就你家少爷的模样,需要李修元去诋毁?
摇摇头,挥挥手说道:“昨日之事我没看见,倒是师爷带着人去四道城门巡防,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他这话更绝,意思是你家公子的事情可不关我的事。
上百号的护卫,连着城门外的商人小贩,可都看了一个仔细,是好是坏,由众人去评说。
干我何事?
东方雪听出一城主大人的几分火气,当下只好跟司徒天行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只是来给大人送灵茶。”
说完,挥挥手连招呼都没跟司徒天行打,便出门而去。
司徒天行望着东方雪的背影,想着她一脸的不屑,心想老话果然没错,当爹娘的哪里容得了别人说自己的孩子坏话?
这一日,陈家的主人主母最后在城主府碰了一鼻子灰,因为司徒天行就只有一句话。
那少年领了赏之后,便挥手而去。
这话就算放在凤凰皇城,也没错,谁也不能拦着斩了杀手来领赏的少年不放。
这一日,师爷陪着老婆婆吃了一碗牛肉面,吃得他满脸的泪痕,一老婆婆的一番开导之下,终于放下了已经逝去多年的母亲。
一碗牛肉面,一块果脯,吃得师爷像年轻了十岁一样。
最后在面铺外跟婆婆一揖倒地,约好的老婆婆倘若再有麻烦,可以去城主府找他。
黄昏之后,戌时。
楼兰城外响了一个时辰的劫雷,等到想看热闹的修士,包括陈家的长老们想出门看热闹之时。
才发现今日四道城门提前关闭。
城主大人有令,说陈家大长老刚刚发生了大事,这几日都要提前关闭城门,谁也不许进出。
如此一来,整个楼兰,谁也不知道城外的荒原是谁在渡劫?渡得什么劫?
如此恐怖,漫天的劫雷整整响了一个时辰。
连躺在屋里的神算子也在寻思,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破境渡劫?
虽说他失去了李修元的消息,但是他知道眼下的少年,绝对不可能在楼兰破境。
这三天,他要解决跟陈家的恩怨,哪有心思破境渡劫?
陈家花园,花厅里。
歇息了一日的大长老,在阵阵雷声惊扰之下,来找陈如道聊天。
望着天空中滚滚而下的劫雷,老人眉头紧皱说了一句:“楼兰何时来了大修士,在这样的日子里破境渡劫?”
陈如道摇摇头,望向花厅外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喃喃说道:“城主大人怕那少年再进城,找你的麻烦,早早就关了四道城门,怕不是楼兰的修士。”
大长老闻言之下,这才松了一口气,淡淡地回道:“不是楼兰的修士就好,不然多一个妖孽,我们就多一分潜在的麻烦。”
亥时一刻。
城主府的客堂里,一壶灵茶刚刚煮好,师爷捧着灵茶的手有些发抖,鬓角的一绺白发已经悄然变黑。
司徒天行叹了一口气,怪笑道:“这家伙,说不出来,就不出来,这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回来跟我喝一杯?”
师爷摇摇头:“他怕是脑袋变大,头疼无比,这几天怕是没有心思喝酒了。”
司徒天行想着李修元跟陈家的旧事,跟公冶无忌的恩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喝了一口灵茶,叹道:“换成是我,我也头疼,一个是仇人,一个师妹,还有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哼哼。”
师父望着杯里的一片灵茶,两行泪水悄然落下。
怔怔地说道:“我母亲离开多年,不曾想今日想起了她,就让我在街上遇到了菩萨......”
司徒天行想着当年的一些旧事,忍不住出声安慰道:“若不是看在你是一个孝子,我也不会请你来做我的师爷了。”
师爷闻言一怔,赶紧起身拱手直谢:“多谢大人。”
司徒天行挥挥手:“这是你的孝心感动了老天,才让你遇上菩萨,一日之间闻道破境。”
是日,楼兰城的师爷在城主大人的护道之下,于楼兰城外破境,从合体境的修士,成了大乘二重的尊者。
除了司徒天行,无人得知,连着离城主府最近的陈家,也不知情。
......
在城主府里安养了一日,换过灵药之后的神算子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出门,只是想着李修元赶紧把身上的麻烦解决,然后两人一同前往凤凰城。
莫说凤凰城中原本的那些麻烦,单单一个公冶野望,就足够掀起一些让人头疼的风波了。
只有他知道,无论是一身修为,还是心性。
公冶野望的本事,都不是死去的银狼可以比拟,所以,他很想知道,那家伙到了凤凰城,会不会掀起一道惊天的波澜?
在家闷了一天的大长老陈冬临,想着过两天陈家上下就要祭祖之事。
一大早就来见陈如道,看着夫妻两人说道:“后天就是祭祖之日,我前些日子在锦衣坊订了两套长衫,得去过取回来。”
东方雪闻言之下,这才想起这件大事。
于是看着陈如道问道:“夫君,这祭祖之事你都安排好了吗?我这两日一急,把这事给忘了。”
东如道淡淡一笑:“这等大事怎么能忘了,你我还有天恩,包括燕儿的新衣今日他们就会送过来。”
东方雪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陈冬临说:“大长老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那瞎了双眼的少年已经离开了楼兰。”
大长老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快?”
陈如道笑了笑:“这是城主大人说的,我昨天是城主翻了几遍,也没有看到那少年的身影,放心吧。”
大长老这才点了点头:“如此,我去去就回。”说完,提步往花厅外走去。
看着大长老离开的背影,东方雪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夫君,大长老之事,不会再有麻烦了吧?”
陈如道摇摇头,想着司徒天行说的那一番话,淡淡地挥了挥手。
正色说道:“他们只是约定了风中一剑,若有麻烦,那天大长老便不会安然回到楼兰。”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大长老刚刚出门,还没招来一辆马车,天空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撑开一把雨伞,大长老站在街边等着路过的马车去拿自己的新衣裳,却在抬头之间,看见了一把油纸伞,举在他自己的面前。
仔细一看,只见伞下站着一个青年僧人,一脸慈悲之意的僧人正微笑望着他。
大长老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瞬间回过神来,看到僧人问了一句:“和尚来自何处,因何站在陈家的门前?”
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行了一个单手的揖礼。
青年僧人微微一笑,回道:“贫僧无名,来自银川城外的亚色寺,不知施主可曾听说过?”
第五百七十六章 相由心生,布施
“银川城外亚色寺?听说过,没去过。”
大长老举着雨伞,往四下望去,见没有马车路过,便跟青年僧人聊了起来,问道:“和尚站在这里,所为何事?”
沉默片刻,皱眉看着面前一脸慈悲的青年僧人,想了想说道:“号称雪原净土的亚木寺我好像听说过,难不成......”
青年僧人微笑着回道:“亚色寺在东边,离亚木寺有两百里路,都在银川城外。”
大长老看着站在红尘中,顶着一把油纸伞的青年僧人,却怎么也没办法将他跟那些他曾经见过的僧人联系起来。
因为眼前的青年僧人实在太干净了。
漫天的风雨没有打湿他的僧衣芒鞋,脸上如雪山上的皑皑白雪,手指若佛台上的莲花,浑不似他在红尘中见过的苦行僧。
他实在想不通,于千万里之外寺院中修行的僧人,竟然来到了楼兰城,站在了陈家花园的门前。
想到这里,大长老问道:“和尚是来找我的?”
无名僧人静静地说道:“是也不是。”
“怎么说?和尚不妨直言!”
“如此,我来找施主为亚色寺布施。”
“布施?这就是你站在陈家花园门外的理由?”
“正是,不知施主可愿为佛为雪原上的牧民们布施?”
看着面前这个干净诚恳的无名僧人,大长老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眼下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做,和尚能不能再等等?”
无名僧人脸上无悲无喜,静静地说道:“佛门讲究缘法,我于楼兰城中遇见你,怕是不好错过?”
大长老微微皱眉。
过了半晌,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说道:“我真的很急,你就不能再等上一天?说吧,你想要我为亚色寺布施多少?”
滴滴嗒嗒的雨水,已经打湿了大长老的鞋子,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愈发烦躁起来。
烦到他想立刻跳上路边的马车,偏偏这时又没有马车自陈家门前路过。
“阿弥陀佛!”
无名僧人说道:“我今日便要离开楼兰,不能等了;我要的也不多,请长老为亚色寺布施五百灵石如何?”
大长老闻言差一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莫说他之前没有布施过,便是要布施也是讲究一个顺心意,哪有青年僧人这样强行跟人化缘布施?张口就是五百灵石。
看着面前的这个干净得跟佛台上菩萨一样,纤尘不染的青年僧人。不知怎的,大长老却突然想到楼兰城外那些孤坟。
那些明明被人害死,最后烧得干干净净,连尸骨都找不到,只能立一个坟头来纪念的陈家老小。
他的眼里坟头,就跟眼前这个青年僧人一样干净。
若不是过两日就是陈家的祭祀之日,若不是眼下他要去取自己的衣裳,他倒是想坐下来跟这个和尚聊聊城外的那些孤坟之事。
望着眼前漫天的雨丝,望着前方不远处缓缓而来的马车,大长老用力喊了一声,跟车夫招手。
看着面前的青年僧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有事?再说我身上的灵石还要办正事,要不你再等等”
青年僧手伸手,自雨中接了些雨水于掌心。
看着大长老平静地回道:“施主你看看,这漫天落下的雨水,可曾等过人,有没有问过你它们何时才能落下?”
大长老怒了,用力在石阶上跺了一下鞋子上的雨渍,踏上了路边的马车。
扭过头来说了一句:“和尚,我感觉你是专门挑了这样的日子来折腾我?难不成,你要渡化我不成?”
青年僧人一手拈花,将掌心的雨水化为一朵水莲,静静地说道:“我还不是佛,渡不了施主。”
大长老一皱眉头,说道:“你既不是佛,何来为雨中考验我?”
说完吩咐车夫匆匆离去,直到马车驰离了数十丈之外,才喊了一句:“和尚,你可以去找找城主大人,他有的是灵石。”
青年僧人望着雨中渐去的马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你也抓不住,何苦呢?”
叮铃铃,就在青年僧人准备打算离开之际,又有一驾马车自雨中而来,在陈家的花园门前停了下来。
一把精致的雨伞在雨中撑开之后,一只干净白皙的手捏着雨伞遮住了马车上的上方。
一袭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下了马车,一张剑目星眉却有几分阴冷之气的男子站在了青年僧人的面前。
青年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和尚,这下着大雨,你为何堵住我家的大门?”
无名僧人闻言一怔,随手将手中的那一朵正欲绽放的水莲扔向天空。
跟青年男子单手行礼道:“贫僧无名,来自雪原亚色寺。”
青年男子正是秋云山的公子公冶无忌,前些日子外出访友,今日刚刚回到家门外,不想就被一个和尚堵在外面。
心里有气,于是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无名僧人,这个来自雪原大雪的和尚。
只是他看了又看,看从和尚身上看不出一点问题。
因为,眼前的无名僧人比他还要干净,一袭僧衣纤尘不染,连这漫天大雨也没有溅湿和尚的僧衣。
换作是他站在这石阶之上,怕早就湿了鞋,溅湿了衣衫。
看着眼前的无名僧人,如同看着寺院里那十丈高的石佛,默默地伫立于漫天雨中,一直静静地站在这里,等着他的归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决定不跟眼前这个和尚计较,往前一步就是家门,他也不用心急。
于是公冶无忌想了想问道:“那么,和尚找我所为何事?”
无名僧人看着他静静地将跟大长老陈冬临说的那番话,再重复了一遍。
不同的是,最后一句话却变成了:“为了亚色寺的诸佛,为了时常来寺中的牧民,施主可否布施一千灵石?”
公冶无忌一听,气得不顾形象破口骂道:“你怎么不去抢钱啊,前面不远就是楼兰的城主府,那里的灵石最多。”
摇摇头,无名僧人用干净纯洁的眼光,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半晌之后,才呢喃一句道:“跟这眼前的宅子比起来,一千灵石很多吗?”
公冶无忌气得骂道:“这宅子值再多的钱,好像跟和尚你没多大关系吧?我这里有十枚灵石,应该够你请个马车回银川城了,你要不要?”
无名僧人并没有因为公冶无忌拒绝他而生气。
只是静静地问道:“佛说施舍的意思,是你要先放下一些舍不得的东西,才有可能得到另一些你想要的种种。”
公冶无忌已经气得无力再跟无名僧人吵架,挥挥手说道:“和尚,我不是佛门弟子,你不用为我解说佛法了。”
无名僧人闻言之下,脸上露出一抹凝重的慈悲之意。
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这是佛法不错,施主你也可以将之理解为世间法。”
“算了,既然你嫌少,那我连这十枚灵石也省了,那么,你要不要跟我进去喝一杯热茶,去一去火气?”
公冶无忌绕过无名僧人,走到大门前,伸手敲响了陈家花园的大门。
无名僧人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其有大心茂器,久闻历奉者,自致不惊不怖,爰咨爰度矣......”
叹了一口气,举着手里的油纸雨伞往前踏出一步,离开了陈家花园。
就在这时,大门吱吖一声打开。
一道温柔惊喜的声音在雨中响起“夫君你回来了。”
就在公冶无忌进门一瞬间,陈家大门缓缓关上的一刹那。
转身离开的无名僧人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一声问候,继续往前而去。
而关上大门的陈家小姐,秋云山的公子自然也看不到一墙之外的变化。
这一刹那漫天落下的雨珠,在僧人的头上,脚下,身边化为一朵朵白色圣洁莲花,幻作无数漫天的花雨纷纷扬扬,向着无名僧人的洒落。
当步步生莲的无名僧人走过长街,陈家对前的长街便下了一场若有若无的花瓣雨。
路边的大树在这一瞬间疯长,瞬间长成了参天古树,一直往城主府外蔓延而去。
无名僧人嘴里轻诵佛经,打开了一道门缝的陈家小姐没有听到,进了家门的秋云山公子更是听不见。
只有这路边的大树,只有那隔着一条长街的花儿在这一刻再度绽放,盛开。
坐在城主府客堂的司徒天行,听到了雨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之声,心有所动。
于是捏着一把雨伞,一头冲出了城主府的大门。
侧耳听着风雨中的诵经之声,一路来到了街边,差一些便撞上了正漫步雨中的无名僧人。
司徒天行一惊,揖手问了一句:“大师为何在这雨中徘徊?”
无名僧人抬头看着一脸迷茫之意的司徒天行淡淡一笑,回道:“贫僧无名,来自雪原亚色寺。”
司徒天行点头应道:“无名大师这是从陈家而来,所为何事?”
城主府过去不远,便是陈家,这样的雨天,不用多想和尚便是来自陈家。
无名僧人点头应道:“贫僧跟陈家大长老,跟那年轻的公子化缘布施,求一个缘法,奈何求之不得。”
想着陈家大门打开关上的那一刹那,无名僧人禁不住轻轻地叹息一声。
司徒天行闻言之下摇摇头:“陈家可是楼兰的大户人家,应该不会如此小心眼吧,大师求了多少而不得?”
无名僧人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我跟那长老求了五百灵石,跟那青年公子求了一千灵石,奈何他们都拒绝了我。”
稍稍停了片刻,无名望着天空渐停的雨丝,望着那一道飞过天际的彩虹......
于刹那之间收到了手里的油纸伞,跟着天空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看着司徒天行笑了笑:“说起来好笑,他们两人都为贫僧指了一个方向,让我去找城主大人化缘。”
司徒天行闻言大怒,愤恨地说道:“去找城主大人本没错,他们却不该如此搪塞大师,这太不像话了。”
“佛说不住相布施,其福德无量,在下并不强求。”
伸手接住天空中的一滴雨水,无名僧人看着面前的司徒天行静静地问道:“施主,可愿为亚色寺不住相布施?”
司徒天行望向不远处的陈家花园,跟边上的杏园,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最后取了一枚空间戒塞在无名僧人的手里,说道:“好一个不住相布施,大师,我替城主大人为亚色寺布施吧。”
第五百七十七章 城主布施,神迹
无名僧人静静地收起司徒天行给他的空间戒,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一丝欢喜的神情。
只是伸手往司徒天行的手里塞了一片果肉。
然后淡淡一笑:“贫僧昨日遇到一个老婆婆,说是菩萨给她的,现在送给先生,多谢为亚色寺布施。”
说完也不等司徒天行回话,便转过身来,往长街另一个方向缓缓而去。
司徒天行看着手里这片干巴巴的果肉,摇头笑道:“世间真的有菩萨?”话虽如此,他还是将拿起这块果肉,欲要放进嘴里品尝一下。
谁知道呜呜声中一阵风来,将他手里的果肉瞬间吹刮进嘴里,顿时唇齿生津,果肉已经落入他的腹中。
顿时苦笑道:“我这还没尝到滋味呢?”
等他收起雨伞,抬头望去,已经没有了无名僧人的身影。
风中凌乱的司徒天行大吼一声,跟城主府里的师爷喊了一声:“师爷,快出来看神迹啊,快来!”
“啊,大人别急我就到!”
话说眼见雨停刚刚打算出门,已经走到大门外的师爷听到了城主大的呼唤,只是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司徒天行的面前。
司徒天行指着对面的陈家花园那一溜的长街,又指了身边这一溜街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师爷只是看了一眼,也顿时惊呆了。
望着眼前的一幕,师爷只觉得浑身无力,软软地靠在身后的参天古树怔怔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司徒天行苦笑道:“我是听到雨里有人在念诵佛经才出得门来,不曾想只是一场大雨,眼前就变成这般模样。”
师爷喃喃说道:“一会路过的人肯定会说,对面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边都成仙境了。”
司徒天行拍了拍师爷的肩膀,笑了笑:“我们回去看看,城主府的花园,若真成了仙境,那陈家不得气死?”
说完,将已经离开的无名僧人,将陈家的大长老跟秋云山的公子,拒绝了布施一事说了出来。
师爷一听来自雪原的亚色寺,顿时想起了什么。
拉着司徒天行的手往城主府而去,一边解释道:“那算命的跟李修元从雪原而来,他应该见过那和尚。”
待得两人扭头进了城主府,天空雨歇,进出城的商人小贩路过城主府门前这条长街的时候。
纷纷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边景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另一边明明已经谢了的花儿竟然再次在枝头绽放,同样的大树,却长成了参天古树......
就在路人目瞪口呆之际,陈府买菜的厨子打集市回府,眼瞧街边发生的一幕,赶紧将自家的主人喊了出来。
东方雪看着陈如道问道:“夫君,这是为何,早起起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陈家小姐看着公冶无忌说了一句:“夫君,你回来的时候,对面已经发生了奇迹吗?”
公冶无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也没细看,雨太大了,他只看自己的鞋子和衣衫。
就在这时,外出取新衣裳的大长老也坐着马车回到了陈府。
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府外围着的众人,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了何事?”
东方雪指着对面的长街说:“大长老,明明只是隔着一条街,为何对面变成了仙境?”
大长老只是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一些。
想了想说道:“不对啊,我出门的时候刚刚下雨,对面还没有这般模样呢,难不成?”
陈家小姐问了一句:“夫君,你进门的时候,在跟谁在外面嚷嚷?”
公冶无忌摇摇头,说道:“一个来自亚色寺的和尚,张口就跟我要布施一千灵石,我让他去找城主大人。”
说完看着陈如道和大长老说道:“一个疯和尚,长得白白净净,张口却要一千灵石,他当这灵石是大风刮来的?”
大长老一听,忍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二话不说,拨开门外的众人,往里而去。
陈如道和东方雪想了想不对,转身跟着进门,三人一同来到花厅里坐下。
待到侍女为三人添上灵茶,大长老才说道:“我出门的时候,那和尚跟我要五百灵石,说是供养诸佛,我身上哪会搁这么多灵石?”
东方雪一听,忍不住看着东如道问了一句:“夫君,雪原上有亚色寺吗?”
陈如道点了点头,回道:“在我银川城的东边,这天远地远的,他跑来楼兰城里化缘?”
大长老一听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让那和尚等几天,他说今日就要回雪原,于是我让他去找城主大人......”
已经走到花厅外的陈家小姐,听到这话,顿时无话。
没想到大长老和自己的夫君,竟然都将上门来化缘的和尚,打发去了城主府,去找司徒天行去了。
陈如道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吃过午饭,我过城主府见见司徒天行。”
城主府深处的小院里,神算子看着面前的两人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自己只是在下雨的时候贪睡了一会,再睁开眼,院子里的树木就成了仙境一样,出门一看,城主府内也一样。
师爷摇摇头,看着神算子问道:“不知先生一路从雪原而来,可曾遇到一个叫无名的和尚,长得白白净净,跟书生似的。”
神算子闻言一惊,脱口说道:“自然见过,那家伙堵在龙天坪小镇的客栈,还跟李修元打了一架......”
细细地,神算子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师爷目瞪口呆,听得司徒天行忍不住放出神识往城门处望去。
只见刚刚跟他说话的和尚,正自靠在马车上,出了城门,往北而去。
当下禁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下可好,陈家因为一点灵石,错过了神人。”
说完将陈家花园门口发生的一幕,跟自己遇到和尚之后一事说了一遍,最后叹道:“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挣啊!”
师爷想到昨日遇到的老婆婆,也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或许他们眼中无佛,自然舍不得这许多灵石了。”
神算子跟司徒天行深深一揖,说道:“还是城主大人心地慈悲,若李修元在此,他肯定会跟你一样。”
司徒天行摇摇头,看着师爷问道:“会不会是李修元扮的?”
师爷摇摇头,正色说道:“不可能,昨日我分明从老婆婆的身上看到了我母亲的影子,再说李修元瞎着双眼,假不了。”
神算子笑了笑:“不可能是他,我们一路走来,他曾说过,他的眼里的世界只有黑白之色,那明明就是我们神识看到的世界啊。”
在神算子眼里,李修元是绝对不可能扮成瞎子的。
三人正说话间,司徒天行只觉得胸腹间有一道熊熊火焰将要燃烧起来。
吓了一跳之际,赶紧跟师爷交代道:“下午陈家人来找人,告诉他们和尚出了城,我要闭关一日,谁也不许来打扰。”
说完拍了拍手,一转身出了客堂。
师爷一愣,随后大声笑道:“恭喜大人,您这可是好人有好报啊!”
已经出了小院的司徒天行脸上笑开了花,心道这灵石算个屁事啊,老子的修为才是头等大事。
看来李修元说得没错,陈家的人都是白痴。
师爷看着发呆的神算子,淡淡一笑:“城主大人给了那和尚许多灵石,却换来一朝破境的契机,你说陈家的人是不是白痴?”
神算子一听,禁不住淡淡一笑:“那确实。”
话虽如此,虽然有些羡慕破境的城主大人,神算子也知道倘若自己没有重伤,只怕当下已经破境了。
毕竟李修元答应过他,他相信少年会帮他破境。
两人一边聊天,师爷一边叹息。心想自己难不成也遇到了神仙,否则只是明明看到的母亲的模样。
为何却一日之间突破了那道想都不敢想的门槛?
从此以后,他跟司徒天行两人,算是可以兄弟相称了。
以后的修行之路,那是一马平川,看到了天际啊。
未时一刻,师爷正自在城主府的客堂里煮茶,捧着一卷书看。城主不在,他要守在这里,怕皇城有事,也想着陈家会来找麻烦。
果然,不多时陈如道急匆匆而来,刚进客堂就嚷嚷道:“师爷,城主大人呢?你们这里怎么一日之间,成了仙境?”
师爷淡淡一笑:“大人请坐。”说完给陈如道倒了一杯灵茶,搁在他的面前。
等到对方落座之后,才说道:“城主府发生的一幕,在下也不知道,我当时在屋里看书,想来错过了那一场灵雨。”
陈如道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你说这老天,下一场灵雨,为何只是隔着一条长街,便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师爷笑道:“大人不要忘了,夏天的雨就算隔着一条街,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确实是楼兰城里,连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陈如道一听自然无话可说。师爷只是用了一句话,便堵死了陈家主人打听的心思。
喝了一口灵茶,陈如道继续问道:“那么,城主大人呢?”
师爷淡淡一笑,回道:“大人在街边偶遇来自亚色寺的和尚,一番布施之后,这会已经去闭关打坐了。”
想了想又说道:“大人说过不许打扰他,除非他自己出来......”
陈如道一听更是忍不住嚷嚷道:“这怎么可能,昨天见他还好好的,哪里有破境的征兆,这才过了一夜?”
师父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难不成,是大人昨天送的两包早春灵茶,让城主感受到了破境的契机?”
要说城主府上最后应付人的,师爷认了第二,连城主大人都不敢认第一。
更不用说,师爷自己昨天亲身在陈府花园外经历了神仙一般的际遇。
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将其中的玄妙之处说给眼前之人。
他跟城主大人隐忍了整整十年,受了不少陈家的闷气,却不料李修元还没有出手,他和城主大人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陈如道摇摇头,问了一句:“城主大人遇到了那亚色寺的和尚,那和尚人呢?”
师爷回道:“城主大人原本想要留下他,可能和尚急着要回寺,已在雨停的时候,坐着马车出了城门,往北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