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她不要面子吗？
一路颠簸，日夜奔行，在马车的频繁更替中，目的地衡城终于到了。
衡城西边的两座城皆已失守被夺，衡城知府组织官兵、百姓苦苦支撑。终于等到援军的到来。
擎王到时，两军正处于对峙的焦灼状态。
好消息是，西夏的秦渊不知是固执，还是想挑战一下，没有采纳副将的建议，转攻其它边城。而是跟衡城杠上了，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不肯离开。
每天都换着花样攻打，却又如猫逗老鼠般，并不着急。
听知府等官员汇报完军情，帝玄擎便挥退他们，安顿好叶瑾，亲自登上城墙察看。
等他从城墙下来，正迎上好奇的叶瑾。
叶瑾跃跃欲试地问：“皇叔，现在打吗？”她现在有了内力，迫不及待想试试跟以前的区别。
哪知帝玄擎却板下脸：“谁让你出来了？”
叶瑾急了，带她来又不许她上战场，想憋死她？“皇叔，你忘了吗，我原本身手就不差。在北坪森林，我可是以一人之力，杀死几个杀手，你亲眼目睹的。”
帝玄擎黑脸喝斥：“胡闹，现在交战，人多眼杂，怎能与区区几个杀手相提并论。”
叶瑾不服气：“怎么不能？那些士兵有几人有内力？武功能跟杀手比？”
随在身后的黑鹰感受到主子身上散发的浓浓寒意，瞥了叶瑾一眼：“世子，两军交战，对阵杀敌，讲究的是团队作战，而不是逞个人之勇。
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再厉害，还能一人对抗千军万马？
若是人人都像世子这么想，只顾个人杀敌，军队早就变成一盘散沙，只怕这城早就沦陷了。”
虽然黑鹰说的有道理，但……就这么大声说出来，她不要面子吗？
叶瑾转身，赌气往前走。她又不是傻子，又不会给他们添乱，夹在士兵中配合还不行？她的身手不比普通士兵强？
“瑾儿！”
叶瑾反而走得更快，却几步就被帝玄擎一把拉住。
“瑾儿！”帝玄擎的声音柔了下来，夹着几丝无可奈何。
叶瑾突然有些心疼，又有丝委屈。帝玄擎还要考虑对阵杀敌之事，她不该在这时使小性子，分他的心。可是……
她除了想试武功，也是想帮他。
“皇叔，”就在帝玄擎在想怎么哄劝她时，叶瑾已开口，“我开玩笑的，看把你们两个紧张的。”
黑鹰低哼一声，退远了些。
帝玄擎俯身认真看着她：“瑾儿，本王知道你身手敏捷，但本王不想让你沾染太多鲜血。
上阵杀敌是军人该做的事，你只负责保护、照顾好自己，懂吗？”
沾染太多鲜血……
叶瑾望望洁白的小手，是啊，她不是想在古代逍遥过日子吗？前世的手上已染了不少鲜血，她不想再过重复过去的生活。
士兵也是人，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或许，对方的阵营中，就有自己的亲戚朋友，可当战争号角响起的那一刻，在将军做出决策出征的那一刻，战士的职责使得他们只能尖刀上前，牺牲一切个人利益。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本王还不屑
战场是残酷的，不同于几个杀手的小打小闹。
叶瑾仰头认真说道：“皇叔，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在府里待着。”知府将自己的府邸腾出，专供帝玄擎休息。
帝玄擎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今天秦渊已经攻过城，我们休整一下，明天开战。”
“皇叔，你不怕他夜间偷袭？”
“本王会命人做好防御准备。不过，从秦渊的行为来看，这人极为自负，喜欢用实力逼对方投降，不喜用阴谋诡计。”
叶瑾抽抽嘴角，打仗讲究兵不厌诈，秦渊这样只怕要输。听说这秦渊才十六七岁，在现代也不过是上高中的年纪，而他却已是将军。
想必这自负是被人夸出来的吧？
叶瑾仰头看着帝玄擎，这个卓越出色的男子，他不也才十八岁？
“怎么？”
叶瑾笑笑：“突然发现，皇叔越来越英俊了。”
帝玄擎下巴微扬，显然心情不错。叶瑾撇撇嘴，只是夸了一句而已，这就飞上天了？
傍晚吃过饭要睡觉时，吴长萧一行人赶到。
叶瑾惊讶，按计划，他应该晚好几天才能到吧？就见吴长萧黑臭着脸，拉得老长，见到她还狠狠瞪了一眼，领着人吃饭去了。
黑锋留下来禀报：“属下谨遵王爷吩咐，强行缩短吴长萧的睡眠时间，紧赶慢赶而来。”
噗！强行缩短睡眠，怪不得刚刚吴长萧过去时，走路姿势不太对。怕是骑马太久留的后遗症吧？
吴长萧比不得那些骑兵，骑兵们年轻力盛，又常年练兵，吃苦受累已经习惯。而吴长萧已上了年纪，这么多年安于现状，在将军府的温乡中享乐，哪能再适应这种强度。
叶瑾憋着笑问：“皇叔，为什么让他这么早来？”如果打败秦渊，吴长萧在此，又身为副将，是不是也要给他记一份功？想到让他不劳而获，她就憋屈。“他会不会抢功？”
帝玄擎一脸傲慢：“本王还不屑要这点功勋，不过，本王即使不要，也不会让他沾光。”
看来他有自己的考量，叶瑾放下心，是她多虑了，也是，腹黑小气如他，岂会让吴长萧占便宜？
帝玄擎正陪叶瑾修练内功，黑鹰进来：“王爷，吴长萧登上城墙，并向知府了解敌方详情。”
“嗯。”帝玄擎并不在意。
叶瑾眼睛晶亮，有点兴奋：“皇叔，他是不是要对敌？”
“瑾儿，好好练功！”
一挥手，黑鹰退下，叶瑾只得盘坐在床上运转内力。
待叶瑾睡下，帝玄擎才来到她隔壁。黑鹰立刻跟进来禀报：“王爷，吴长萧行动了。”
“说！”
“他没叫我们的人，跟知府要了一队骑兵。据可靠消息，他要在午夜时带兵出城，抄小路绕到秦渊后方，点其粮草。
我们派去的人伏在暗中听他说，秦渊的军队在东旭这么多天，粮草可能会不那么及时。如果断其粮草，不战而胜。
据他分析，因为前几次交战，秦渊方一直胜利，他又年轻，会使他骄傲自负。并且一直没人对他们的粮草打主意……”
第四百二十六章 擎王，给你两个选择
“吴长萧说，秦渊一方对粮草的把守应该不会太严密。待午夜远远射箭，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帝玄擎轻蔑道：“愚蠢！”
“王爷，要阻止吗？”
“为何阻止，他既愿意去，本王就放他去。”
黑鹰犹豫：“王爷，万一吴长萧出什么事，皇上那边怪罪起来……”
“他若是出事，便是为国捐躯，皇帝会嘉奖他的后人。今夜，叮嘱城门守备，遇到吴长萧，稍加盘问就放人。一旦他出城，立刻关门，不要被秦渊埋伏的人瞅了空子。
你与黑锋去暗中盯着。”
“是！”黑鹰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
清晨，叶瑾是被一阵燥动吵起来的。
打开门，黑锋正守在她门外。
“怎么了？”
“世子，王爷已带兵出城，请世子安稳待在府中，不要担心。”
“打起来了？”叶瑾眼睛发亮，“我去城墙看看总可以吧？”想想也很壮观。
“不可以！”
叶瑾翻个白眼：“无聊。”
*
城门外，两军对峙，秦渊的副将推出一个被五花大绑之人。那人形容憔悴，头发乱得像杂草，衣服上满是脚印和尘土，耷拉着头一言不发。
秦渊穿着将军锁甲，浓眉大眼，骑着战马、手提长矛，威风凛凛地立于大军前，毫无惧意地直视着同样立于军前的帝玄擎。
不同的是，帝玄擎没穿任何盔甲，一袭玄色锦袍同样跨/坐在战马上。那淡漠傲然的尊贵神情，无视千军万马，仿若不是交战，而是在接受他们的朝拜。
秦渊率先开口，声音夹了内力，使得每一位战士都听得清清楚楚：“东旭王朝是没人了？竟然派了擎王出战。”
帝玄擎傲然扫他一眼，淡然地弹弹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淡漠地就像在聊天叙话：“本王不过是在京城久了，出来透透气。就你，还不够格让本王正视！”
那淡漠的神情激得秦渊一方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打得他跪地求饶。
秦渊虽然年轻，虽也气愤但明显比那些士兵们淡定些。“听闻擎王沉默寡言，甚少说话，原来，都是误传。”
帝玄擎淡然地望望天：“本王不是哑巴。”
秦渊强压下心中的怒意，瞥到一旁被五花大绑、极其狼狈的吴长萧，心情大好，笑道：“逞口/舌之利有何用，还未正式开战，你们的副将已经落入我手。
看来，你们东旭王朝的人只会干些偷偷摸摸的事，竟然想半夜烧我军粮草。
我们西夏之人就不一样，不管是赢是输，都会光明磊落，自然，我们也不可能输。这些阴险的小人诡计，就像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人人喊打。
不过，你们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只管用，我们西夏不怕，哈哈……”
吴长萧气得胸膛起伏：“秦渊你这个无耻小人，竟然设埋伏！”
“那怎么能叫埋伏？再说，我们在自己的地方埋伏怎么了？你怎么就钻进来了？
擎王，给你两个选择。你愿意我们用他的热血祭旗开战，还是愿意用衡城来换？”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这是被人甩了？
“擎王最好想好了再回答，他可关系到你方战士的士气。”
帝玄擎傲慢瞥他一眼：“不需要想，本王为何要选，他如何与本王何干？又与万千东旭军兵何干？
就如秦将军所言，过街老鼠罢了，随你处理。”
吴长萧惊愕地睁大浑浊的双眼：“王爷，你……什么意思？老夫可是皇上亲指的副将。”
帝玄擎轻蔑道：“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将而已，想必皇上听说吴将军为国捐躯，一定会很欣慰。
这么多年，吴将军空享受着将军的待遇，却无所建树与功勋。能在死前做点好事，为东旭王朝省口粮食，百姓们也会感谢你。”
吴长萧一口老血喷出，不知是之前被打的淤血，还是被擎王所气。
秦渊仔细观察着帝玄擎，他是真的毫不在意这吴长萧的生死。本以为会令对方有所束手的吴长萧，竟然毫无用处，秦渊不禁更加恼怒。
“废话少说，堂堂擎王，原来也只会逞口/舌。是真汉子，我们刀尖上见分晓，冲啊！”
士兵们结成方阵，向城门攻来。
帝玄擎傲然坐在战马之上，仅仅是打了个手势，官兵们便摆阵向前。
前来的东旭王朝军队，一大半正来自他的麾下，从临近的州府过来。剩余的，早已被提前来的部下编入军中。
双方交战，喊声震天，城中的叶瑾听得热血沸腾，却不能去观战。她可以用计摆脱黑锋，但一旦被帝玄擎知晓，只怕会分他的心。
须臾之间，就可能会改写一个军队的命运。叶瑾还是老老实实待着，没有出去。
这场战役，持续了两个时辰，以秦渊退兵而终。
吴长萧死于乱军之中，被践踏的面目全非。
帝玄擎下令原地休整军队后，乘胜追击。黑鹰被他留下来照顾叶瑾，他则带领军队前去夺回失守的两城。
黑鹰换下染敌血的战衣回到知府院中，整张脸本来就黑，此刻更是黑如锅底。
叶瑾明知故问：“黑鹰，你这是被人甩了？别灰心，衡城美女多，本世子一定给你再找个。”
黑鹰瞪着她，眼里冒火：“你才被人甩了。”
叶瑾傲慢地轻抬下巴：“本世子如此俊美，要甩也是本世子甩别人！”无聊死她了，黑锋跟块木头似的，黑鹰终于来给她解闷了。
“呵！”黑鹰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看向黑锋，“要不是王爷不放心她，我早就跟着王爷继续杀敌去了。黑锋，你没去太可惜，这一仗，杀得好爽！”
黑锋果然郁闷地沉下脸，幽怨地望了眼叶瑾，黑鹰终于吐了口郁气。要郁闷大家一起郁闷，凭什么光他自己。
叶瑾眨着闪亮的眼睛：“给我讲讲，你给我讲讲刚才战场上的事。”
轮到黑鹰高抬起下巴：“凭什么，给你讲给钱吗？”上次她逃跑坑他的银子还没跟她算帐。以前是打算单身，但认识季青，他也打算娶媳妇了。
娶媳妇总要下聘礼，他现在很缺银子。
“切，我还不听呢，你千万别给我讲……”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为什么每次一胡说，擎王就出现……
黑鹰冷笑：“想用激将法？可惜我不会上当。”
叶瑾翻个白眼：“对你还用得着激将法？你太高看自己了。懒得跟你说，本世子现在要出府去透透气。”
帝玄擎叮嘱不许她乱跑，现在敌人已退，她只在城中转转，不会有什么问题。黑鹰两人没阻止，待在府中，他们也挺闷。
特别是想到其他兄弟能跟着王爷上阵杀敌，一颗心就更闷了。
来到街道上，街道上百姓明显比昨日多了许多倍。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在一起打扫和整理街道。
敌军虽没进过城，但这几天东旭的官兵来来回回，街上很乱。
小贩也开始支起摊子出摊，各种店也陆续营业，一切都在步上正轨。
一队运送粮草的官兵路过，百姓们纷纷自发往他们的缁重车上放蔬菜水果。前方的士兵们还在流血流汗，他们能付出一点是一点。
叶瑾看得眼睛发酸，抬抬手，却发现没什么可送的。
突然眼前一亮，拿出几个小瓷瓶塞到为首的官兵手里：“这是治伤有奇效的神仙水，给受伤的兄弟们用，你们辛苦了。”
官兵不认识她，但认识在交战前便一直伴在擎王身边的黑鹰，也耳闻过这种传说的神仙妙药，有些激动：“谢谢公子。”
*
帝玄擎这一去就是几天，用鹰隼传过两次消息向叶瑾报过平安。
叶瑾也没闲着，与当地百姓一起为前方做后勤，尽自己的力量，做着力所能及的一切。
所有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在这一刻，都团结起来，凝聚成一股力，感动着大家，温热了叶瑾的心。
终于，帝玄擎凯旋归来！
百姓们夹道相迎，锣鼓喧天般庆贺，帝玄擎却独自摆脱众人奔赴知府府邸。
数日未见，他想她想得快疯了。本不想下战场亲自杀敌的他，只想快点结束战斗，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战争本没有这么快结束，秦渊却突然退兵。
以秦渊的性格，只要有希望，即使战死沙场，也不会选择退兵。可他却突然迅速退出了东旭王朝的地盘。
他太过思念叶瑾，没有深入探究，只留了两个人暗中调查原因，便急忙奔回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已不足以表达他对她日思夜想的思念。
黑鹰和黑锋早已得到消息，死死守着叶瑾不许她出府，生怕帝玄擎回来找不到人。
“黑鹰，让开，我又不乱跑。”
“不行！”
“听到外面震天的锣鼓声没？我就是去看看，加入欢迎的行列，也不行？”
黑鹰态度很坚决：“不行！”
叶瑾狠狠瞪着他，威胁道：“如果不放我出去，我就对皇叔说，你喜欢我！”
黑鹰乍毛：“谁瞎了眼，会喜……”
声音在玄色身影的突然出现中戛然而止，这一刻，黑鹰只想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他为什么要说瞎了眼？这不是在骂王爷？为什么王爷每次都悄无生息地出现在最令他崩溃的时刻？
黑鹰顶着那慑人冷戾的目光，吞了吞口水，很没骨气地说……
第四百三十章 叶瑾失踪
“皇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凯旋归来。”
享受着她温柔的按摩，帝玄擎心情恢复一些：“这是自然。”
“那……秦渊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酣战之际，秦渊突然退兵。虽西夏军已露败相，但这并不符合他的行军方式。”
叶瑾按摩的小手顿了顿：“皇叔，西夏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会不会等你回京后，他们再卷土重来？”
“无需担心，本王留了军队暂时驻守边界。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瑾儿，你要对本王有信心。”帝玄擎大手覆上她嫩白的葇荑，“一个秦渊而已，本王并未放在眼里。”
玄尊的势力，他没有用，秦渊这点实力，还不值得玄尊出手。
叶瑾任他覆着她的手，并未挣脱。“那吴长萧的事，朝廷会不会追究？”
帝玄擎唇角有些轻蔑：“人死灯灭，一个莽夫和棋子罢了，不必担心。”
“王爷！”门没关，黑锋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被人打扰，帝玄擎有些有悦：“何事？”
“王爷，衡城知府大摆宴席庆功，请王爷前去。”
看看太阳，已是正午时分。“瑾儿，我们一起去。”
“嗯。”
两人一同来到前院大堂，堂内摆了很多桌酒席，军中职位高些的官员都来了。
人再多，却依然掩不住两人的绝世风华。
衡城知府带人迎出来：“王爷，臣为庆祝王爷凯旋归来、庆祝战争的胜利，特摆宴席庆贺。只是穷乡僻壤，还望王爷不要嫌弃，请！”他财力有限，否则一定会请所有的士兵都痛痛快快大喝一顿。
帝玄擎扫了黑锋一眼：“去准备酒水，犒赏三军。”
“是。”
黑锋领命而去，帝玄擎与叶瑾落座。
杯盏之间，很快酒过两巡。
叶瑾起身，附在帝玄擎耳边轻声道：“皇叔，我去茅厕，顺便透透气，这里酒气太重了。”
“让门外的黑鹰跟着。”
“嗯。”
叶瑾出来，黑鹰正立在门侧。
叶瑾痞痞地咂巴咂巴嘴，欠扁地笑道：“黑鹰，我们吃着你看着，感想如何？”
黑鹰瞥了她一眼，目视前方当木头人。
“不调戏你了，说正事。皇叔命你去帮黑锋安排犒赏三军事宜，顺便查查秦渊退兵原因。”
看她说的一脸正色，又提到秦渊，黑鹰大步离开。
毕竟在他看来，叶瑾也不可能假传王爷旨意。
*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帝玄擎时不时看看门口，叶瑾还没回来。
想到有黑鹰跟着，战事又已结束，她本就贪玩，不想对她太过约束，就让她再透透气。帝玄擎继续应付着知府等人的敬酒。
渐渐的，一柱香的时间快到了，帝玄擎心头浮起一股焦躁，猛得站起。
“王爷？”知府等人跟着站起。
帝玄擎耐着性子说道：“你们吃，本王出去一下。”
“是。”
帝玄擎出来，视线范围内没有叶瑾的身影，心里总觉得有些慌，却又说不出原因。或许是他中小女人的毒太深，以致半刻都离不开她。
来到后院，叶瑾的房间没人，看来是出去透气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个哥哥让他转交给擎王
这该死的叶瑾，倒底跑哪儿快活去了，天都黑了，也不知回来。
黑鹰慢慢往后院蹭着，不断给自己打着气。
“黑统领！”
一名侍卫快步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叠起的纸，“这是一个孩子送来的，说一个哥哥让他转交给擎王。”
哥哥？不做他想，黑鹰一把接过纸：“那孩子呢？”
“怕王爷问起他，属下买了糖块，正在门外哄着拖延时间。”
“叫他……”不行，黑鹰立刻住了口，不能将那孩子带到王爷面前。王爷此刻气势强大冷戾，他都难以招架，更何况一个孩子。
若是带过去，恐怕话没问出来，那孩子就先吓个半死。一旦哭闹，王爷此时心情糟糕，难以保证会不会一气之下掐死他……
“我去问问。”
黑鹰快步来到府门前，就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吃着一串糖葫芦，还眼巴巴盯着侍卫手里的糖块。
男孩穿着粗布麻褂，上面还钉着几个补丁，脸色偏黑，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黑鹰缓和下神色，从侍卫手中递出一块糖：“小孩，这个是谁交给你的，你把过程详细说一遍，不但这些糖块全归你，这些银子也归你。”
黑鹰换出一块碎银子摊在手心。
男孩看看他，试探地伸出手去，将糖块和银子抓在手里，才说道：“今天中午我在后街玩，有位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哥哥给了我一块银子，比你这块大。”
黑鹰脸黑了黑，他要攒钱娶媳妇，哪像那个草包是断袖。
“小哥哥说，让我天黑了，把这张纸交给一个叫擎王的人。”
黑鹰耐着性子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小男孩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了，小哥哥摸摸我的头，夸我很可爱，就走了。”
见问不出什么，黑鹰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示意侍卫把剩下的糖块都给他。
侍卫犹豫地问：“黑统领，万一王爷想见他……”
“王爷见不见他，关系已不大，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虽是这样说，黑鹰还是仔细问了小男孩的住址，同样夸他可爱，小男孩扬着笑脸、拿着战利品满足地离开。
有了这张纸在手里，黑鹰总算有了一点底气。不过，他可没胆子看里面写的什么，想来，应该是叶瑾想在外面逍遥两天再回来的话。
叶瑾那小子野着呢，被王爷看这么紧，肯定想多逍遥两天。不过，再怎么逍遥，也肯定会回来。就她那惹祸、不吃亏的性子和那张招摇俊美的小白脸，肯定会招惹事非，到时还不是需要王爷去摆平？
叫她在外面吃点苦头也好，省得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是恃宠而骄。
黑鹰蹭到帝玄擎房前，老老实实喊道：“王爷！”
“进！”
仅仅一个字，黑鹰就听得心惊胆颤，王爷的气场越来越强、气势越来越骇人，他……腿软……
克制着想夺门而逃的冲动，黑鹰推门而入，就见帝玄擎满身阴戾，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浓的低气压，那冷漠……
第四百三十四章 明日拔营回京！
那冷漠夹着怒意的目光，更是令人惊骇得不敢与之对视一眼。
黑鹰硬着头皮禀报：“王爷，世子……世子……”
就感觉头顶一道如利剑的目光射来，黑鹰再也顶不住，扑通单膝跪地：“王爷，不过有世子的消息了。”赶紧双手呈起那张纸，“这是世子托一个小男孩送来的，属下不敢看。”
几乎是他的话未说完，那张纸便已到了帝玄擎手里。
帝玄擎打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体，工整的笔画末端，带着稍许他独有的凌厉，行成了叶瑾的字迹。
【皇叔，人间很好玩，我想去耍耍，勿寻勿念。我会保护好自己，皇叔也要记得常笑。谢谢皇叔对我的照顾，瑾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信的下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却笑不进他冰冷的心。
欲要将纸撕碎、团起，却终是舍不得。右手紧紧握着信纸，不自觉在颤抖。
黑鹰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王爷的脸色，更不敢有任何动作。
屋内明明有两个大活人，却是一室沉默。
一立一跪，仿若画中之人，一动不动，时间似戛然而止。
好一会儿，帝玄擎才开口打破静寂，那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愤怒、冷戾与颤抖：“吩咐下去，明日拔营回京！”
黑鹰愣了下，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滋味。王爷放弃了叶瑾，他该欣喜，怎么就高兴不起来？“是。”
“本王会暗中离开，不要声张。”
“王爷？”黑鹰惊愕抬头。
帝玄擎继续冷声吩咐：“你与黑鹰护在马车旁，造成本王离开的假象。”
黑鹰抱拳，言辞恳切：“王爷，请让属下跟随王爷！”
“不必，本王会让墨炎随侍。”
“是。”黑鹰退下，他明白了，王爷是想以尊主的身份，调动玄尊的力量寻人。
那信上倒底写了什么？叶草包不回来了？估计是开玩笑吧，可这玩笑似乎开大了，难以想象她被寻到后，王爷会怎样对她……
叶草包逍遥一段时间能回来最好，可若是铁了心不回……
茫茫人海，纵然玄尊在东旭王朝每个城都有部下，找起人来，也形同大海捞针。
这一夜，注定无眠。
帝玄擎矗立于窗前，一动未动。那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思……
*
翌日一早，擎王的车驾在当地官员和百姓的夹道相送中离开。
离开的队伍比来时庞大了许多，此时的帝玄擎一袭月白长袍、眼戴银质面具，隐在暗处，目光逡巡，却怎么都寻不到叶瑾的身影。
“尊主，我们去哪儿？”墨炎等人还没赶来，此时随在他身边的是衡城部下。
去哪儿？帝玄擎又何尝知道去哪儿？
这几日进出衡城的人太多，四个城门都没打听到叶瑾的踪迹。
帝玄擎择了一个方向：“往东行。”
西边不远乃是西夏，又遇战乱，附近各城有些萧条。依叶瑾爱热闹的性格，去往繁华之地的可能性比较大。
往东，正是深入东旭王朝腹地，繁华的城也多。
至于其它城……
第四百三十五章 瑾儿，你在哪里？
至于其他城，自然由玄尊各城下属去寻。只是见过叶瑾的人不多，叶瑾又会伪装面目，仅从描述，不一定能认出她。
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让他感觉寻个人这么难。
瑾儿，你在哪里？
*
此时的叶瑾早已离开衡城，正牵着一匹白马出现在衡城东边的一座小城。
早已换过装束的她，丝毫看不到男人的影子。
一袭白色长裙，腰间、袖口用粉绸勾边，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头戴白色帷幔，那绝色的容貌透过帷幔的白纱，隐隐约约透出来。
胸部的长绫除去，不再受束缚的感觉，令她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爽。
虽然那长绫是帝玄擎给的冰蚕丝面料，冰爽透气，但再透气，也是紧紧束在身上，怎比得上解去的释放。
尽管看不清容貌，但仅从曼妙的身姿便能猜出，这是一位妙龄少女。
跻身在热闹的街市中，叶瑾找了座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怕被帝玄擎寻到，她从昨天中午便没有休息，夜间策马奔驰了一夜。初离开他时，心中满是不舍。但随着疲惫和距离的拉远，这种不舍在淡淡散去。
她不知对帝玄擎的这种依恋是喜欢，还是长期形成的亲情。但无论哪种，留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帝玄擎喜欢上了男装的她，一旦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何况，她还背负着欺君之罪。
安定王府吴侧妃毁容、叶博文被戏耍、叶雅雯与纨绔订亲，她也算为凌依和原主报了这么多年来的仇。只是那丁侧妃……
暗地里也没少给她和凌依使绊子，据她暗查，凌依的毒很可能就是丁侧妃指挥人所下。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帝玄擎现在与她如此亲近，随时可能揭穿她的身份，她不能冒险。
将来，她还是要回京城。叶乘风和丁侧妃他们以后对付也不迟。
只是悔棋还在擎王府，她的离开，帝玄擎应该不会牵连吧？
泡过澡，叶瑾便上了床。梦中有帝玄擎因她离开而暴怒阴沉的脸……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黑。
叶瑾站在窗前，望着这陌生的城镇发了会儿呆，才戴上帷幔转身下楼吃饭。
这座小城远没有京城繁华，帝玄擎现在怎样了？还在找她吗？
小二端上饭菜，叶瑾坐在一个角落里，掀开面纱低头用餐。虽然是妙龄女子孤身在外，但因她手边的剑，好事者也不敢轻易上前招惹她。
此时客栈大堂内稀稀落落的几桌人正在喝酒，不时有客人从外而入，办理入住。
“擎王果然用兵如神、势如破竹，那秦渊还好意思称战神，遇到擎王，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听说，打到最后，那秦渊心已露怯，不战而退，迅速滚出了东旭地界。擎王威名赫赫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刚从衡城过来，见过擎王一面。那相貌当真是……”说到这里，这人偏偏顿住，饮了一口酒。
叶瑾竖耳听着，帝玄擎俊美颀长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心底又浮起有丝淡淡疼痛的思念……
第四百三十六章 没钱别挡我们做生意
与他同桌之人问道：“当真是凶神恶煞么？听说擎王脸上有道深疤，极为骇人，而且他整天阴沉着脸，从来不会笑，寻常人见了晚上做梦都会尿床。
秦渊战败，是不是西夏的士兵被他吓破了胆，哈哈哈……”
一桌人哄笑，先前之人忍俊不禁地摇摇头：“错错错，大错特错！”
“怎么个大错特错法？”
“你说的是以前的擎王，他脸上的疤已被神人治愈，一点痕迹都没有。现在，擎王的相貌当真是俊美无双。我第一次见有人生得那么好看，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傲气，令人只想从心底臣服。”
同桌人半信半疑：“说这么玄乎，真的假的？”
另一桌的人见他们说的热闹，加入闲聊行列：“大大小小的城，我去过不少，就连京城我也去过两次。今天刚从衡城过来，如今的擎王相貌出众，衡城百姓和万千士兵都亲眼见证，错不了。
今早擎王出发回京，百姓们夹道相送，那场面真是壮观。”
叶瑾忽得心里有点难受，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原来，他已经出发回京了么？她竟然心里还有丝希翼，以为他会来寻她……
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样也好，他回京，她逍遥，亲情也好，断袖也罢，让一切回归到正轨……
“擎王这次大获全胜，回去皇上一定会大加赏赐吧？”
“不，据小道消息，擎王之所以肯出征，听说是提前要了旨意。”
“什么旨意？”
“这咱们就不清楚了。哈哈……，出门在外，还是少议论朝政之事，以免被有心人听了去，惹祸上身。来，各位，在下敬你们一杯。”
叶瑾闷闷地吃完饭又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睡舒爽的叶瑾退了客栈的房间，牵着马准备前往其它城。这座城太小，百姓们的生活水平明显也不高，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街道两旁，小贩们开始摆摊，陆续也有百姓来逛早市。
闹市纵马可不妥，叶瑾牵马慢慢前行，不时驻足看看两旁的特色手工艺品。
“滚开！”
一声厉喝吸引了叶瑾的目光，她看过去，就一旁的医馆里，一个青年男子被人推出，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青年男子国字脸，穿着粗布麻衣，虽然破旧，却洗得很干净。
医馆里走出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正收回手，显然正是他推的人，一脸的轻蔑与不耐烦：“滚远点滚远点，没钱别挡我们做生意。”
青年人并未跟他理论，只是微红着脸，垂下的眸子很是失望。
不过只是几个呼吸间，他就重新抬起头，转身离开。
一旁的百姓叹道：“柳生这是又在给他娘找大夫呢，这湘城大大小小的医馆差不多找遍了吧？”
“可不是。因为没钱，一开始找的都是小医馆。无人肯伸援手，现在被逼无奈，大小医院都跑遍了，好像只剩前面最后一家碰运气了。”
世间从来不缺看热闹的，说话间，百姓们已跟在柳生身后，来到最后一家医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柳公子，或许我可以
叶瑾牵着马，也随着人群前行，前方拥堵，她想过也过不去，再说，她也有些好奇。
柳生才往这家医馆前一站，就有位老大夫出来了。
相比前一家，这老大夫态度倒是不错：“柳公子，你的情况我们也有耳闻，也想帮你，但是……，我们也有难处。
我们开医馆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做善事、做大圣人，我们只是一介俗人。“
柳生脸现失望，尽管他被拒了这么多家，也没抱多少希望。“大夫，您只是给我母亲把把脉，看看她……情况如何，也不行吗？”
老大夫有了丝不耐烦：“不是我不帮，是我们有难处，不能开这个先例。你想想，如果不花钱上门给你看病，以后大家都学你，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一旦开了免费的口子，就再也关不住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大夫说完就转身回了医馆内。
柳生神色有些悲恸，看得围观人也有点于心不忍。
“柳公子，你母亲那情况……你应该也知道，节哀吧。”
“是啊，她能坚持这么久，也算奇迹了。你也已经尽力，还是赶紧出发去赶考吧，不然误了秋闱时间，再等，又是三年。”
柳生有些失去落魄，身形摇摇欲坠，声音却异常坚定：“人生在世，孝义为先。母亲给了我生命，我岂能为了秋闱弃她而去？
母亲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我要陪着她……”
说到这里，堂堂七尺汉子眼睛红了，急忙低下头要离开。
叶瑾有些动容，前世她没享受过父母亲情，这一世……凌依已回乡，她跟帝玄擎的感情……或许是亲情吧？她有些分不清……
但，这柳生与母亲间的亲情感动了她……
“柳公子，或许我可以。”
她清亮的女声掷地有声，引起众人注意，纷纷让开一条路，显出她的身形。
她头戴帷幔、手牵白马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柳生面前。
柳生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这位小姐，你会医术？”
叶瑾谦虚道：“略懂！”不管帝玄擎有没有在寻她，她都不打算用神仙水。既然打算逍遥一些，就不能跟以前的身份有牵扯，避免被人发现什么线索。
“只是略懂？”围观的一名百姓有些鄙夷，“看小姐的打扮，是外地人吧？你连柳公子的母亲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就敢夸海口说可以？”
他一开口，立刻有人附和：“就是，从没听说过女人会医术。再说，即便女人会医术，你年纪这么小，医术能好得过坐馆的大夫？”
叶瑾并不恼，帷幔下的唇角邪肆翘起：“坐馆大夫的医术虽好，可并不肯出诊。”
“也不是没人出诊。去年年底，柳生的母亲刚生病时，那时他家还有些银子，请过两位大夫。其中一位正是我们湘城有名望的老大夫。
只是，唉，喝了许多药，只起缓解作用，一直拖到现在。偏偏那药里有几味极其贵重，柳生家的积蓄就这么硬生生给喝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可别被她给治死了
“说起来，柳生真是个大孝子，可大孝子有什么用，依然感动不了上天。柳生，你就听街邻们一句，说句不好听的，你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原本年初就该走的人，硬是被你用药拖到现在。
活这么久已经够本了，这样留着她，她也受罪，你也受煎熬，放弃吧！”
“是啊，现在收拾收拾，还能来得及赶上秋闱，你母亲将来泉下有知，也欣慰了。”
叶瑾握缰绳的手紧了紧，她对这些人的话很反感。柳生母亲的病不一定无治，她都说去看病了，他们却劝他放弃？
即便真的无法治愈，柳生都没说放弃，轮得到他们这些外人来评判别人的生死？
“柳公子，我可以一试！”叶瑾再次开口，隔着帷幔的白纱望着他。
“切，”百姓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有经验的老大夫都治不好，一个女娃娃能治？你倒底什么居心，是不是想骗柳生？”
叶瑾哂笑：“我能骗他什么？”
一句话被噎住，人群安静了会儿，就在柳生想开口时，百姓中有人抢先说道：“柳生虽然没钱，但好歹人长得还不错，说不定是骗人。”
噗哧！叶瑾笑了，颤动的双肩都能看出她的笑意：“算了，既然费力不讨好，我还上赶着做什么，走了！”
说着牵马就要前行，却被柳生挡住了去路：“多谢小姐肯出手相帮，请小姐随在下去舍下一探。”
“柳生！”人群中有人阻止，“你是急傻了，这位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能会什么医术？名医都治不好的病，她一个女人能治好？
本来你母亲还能多活几天，可别被她给治死了。”
柳生看向她：“小姐可有把握？”
叶瑾帷幔下的唇角有些自嘲：“没有，我没见过你母亲，不知她病情如何。”
“在下愿意请小姐一试。”
叶瑾有些意外，本来她看他沉默，似有动摇之意，怎么又突然同意了？“你要考虑好，有可能真像他们说的那般，我会缩短她的生命。”
柳生闭了闭眼，似有些决绝：“我愿意一试。若不试，她连生的希望都没有；若试了，万一……出现意外，也只能怪天意如此。
小姐放心，在下绝不会因此怪罪、牵连小姐，湘城百姓可为在下做见证！”
有百姓急了：“柳生，你可想好了，不是我们阻止你，实在是她太年轻。她的年龄，比老大夫们行医的年限都小。”
柳生冲众人躹了一躬：“不管如何，柳生在这里都谢谢大家。
想来，大家也是为了我考虑，但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我已做出选择，还请大家不要再围观。
小姐，请！”
叶瑾牵着马跟他离去，众人也不好再跟着，只得三三两两散了，将刚才的事当作闲余话谈。更有脑子“灵活”者，甚至开了赌局，赌那少女能不能医好柳生母亲的病。
穿梭在小巷之间，柳生在一座宅院前停下。
“敢问小姐尊姓芳名？”
“我姓凌。”
柳生冲她拱起手……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她的意思是说……
柳生冲她拱起手，行了个书生礼：“凌小姐，在下姓柳，名子恒，因是读书人，乡邻都称我为柳生。”
叶瑾这才了然，她还以为他就叫柳生。
“请随小生来。”
柳子恒替她牵了马，栓在院中一棵树上，向后院走去。
叶瑾打量着这个两进小院，院子里没有什么摆设，却收拾得很干净。从房屋外形来看，并不破旧。看来，以前柳家生活在当地还算富裕，只是后来因病致贫。
在后院中，柳子恒再次停住脚步，有些窘迫地开口：“凌小姐应该也知道，我家现在没钱，出诊费……等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不必，我既决定来，就没打算要钱。”
“我母亲的病……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这也是那些大夫不肯来的一小部分原因。你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听说女孩子特别爱干净，能受得了这股气味吗？
他本来可以早些告知，可他存了一点私心，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给他母亲看病，他不想早早把对方吓走。
“没关系。”
柳子恒有些讶异她回答这么快，急忙快走几步，推开屋门：“请小姐掩住口鼻。”
年前大夫来看病，口鼻处都蒙了黑棉布，就这样，出来时还不断干呕。
这么娇滴滴的小姐，怎么能受得了……
叶瑾却未采纳他的建议，抬脚而入。病人在卧房之中，这只是堂屋便已闻到阵阵恶臭，这股恶臭熏得人几欲呕吐。
柳子恒每天都来给母亲服侍，已经习惯，担忧得看看叶瑾。
少女的脸被帷幔遮住，看不到表情。不过，少女前往卧房的脚步却并未迟移。
柳子恒心底升腾起感动，眼眶泛酸。这是除了他，第一个不怕母亲恶臭的人。就连身为亲人的舅舅，进来时都用衣袖捂着口鼻，匆匆看了一眼就冲出去，从此再没来过。
不管这女孩能不能治疗母亲的病，她都是一个仙女般善良的人。
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只有桌椅等必需品，来到卧房，叶瑾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她脸色蜡黄，唇色苍白，闭着眼睛，双颊深深凹陷下去。
露在被褥外的手腕，皮肤松驰，瘦得皮包骨。
叶瑾覆手上去把脉，脉象极为虚弱，凝眉伸手撑了撑她的眼睛，便站起。
柳子恒一直观察着她，可是帷幔影影绰绰，实在看不清。
“凌小姐，我母亲……”其实他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或许是给心灵寻找一片心安罢了。
叶瑾看看紧闭的窗子，走过去推开：“要注意保持空气流通，现在天又不冷，这窗子就不要关了。”
“哦！”柳子恒愣怔地应了声，才突然似回味过什么。若是母亲无治，她的叮嘱岂不是多此一举？那她的意思是说……
柳子恒有些不敢相信：“凌小姐，我母亲她……”
“有治！”若是用神仙水外敷内服，两天就能下地走。只是……
她不能用，否则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寻到线索找到她。
柳子恒惊喜之余……
第四百四十章 果然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柳子恒惊喜之余毫不怀疑她的话：“凌小姐，是不是要开药方，请随小生去前院。”
他酷爱读书，笔墨纸砚这些，再穷再忙，他也每天都坚持书写。
叶瑾点点头，再次看了看床上女人的脸色，才随着柳子恒出来。
一到前院，柳子恒便找了一个干净的木盆给她，叶瑾疑惑地望向他。
“凌小姐身体怎样，有没有想吐？”
叶瑾抽抽嘴角：“不必，打水我洗洗手就可以。”看过病人携带病菌，必须要洗手，这是为自己、也为他人负责。
柳子恒麻利地舀了水，叶瑾洗过手，提起笔思考着药材及用量。他母亲的恶臭，一部分原因来自她的病，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么久没活动，血脉流通缓慢，有些堵塞，幸好他每天服侍，还没得褥疮。
所以，所开的药既要能治病，又要舒筋活血、补血补气，还不能相互冲突影响药性，药方有些复杂。
“川穹、赤芍、当归……”
叶瑾一样一样认真写着，写得缓慢又工整。药方已在心内想好，之所以还写这么慢，实在是因为……柳子恒是读书人，她如果写的字太丑，会被嘲笑吧？
终于写好，叶瑾将药方交给柳子恒，可他却犯了难。
母亲喝了半年的药，他对很多药材的价格也有些熟悉。普通药材，他还能再想办法借借钱，但是这……
“凌小姐，这灵芝能不能换换？”
“换？”叶瑾不解地看向他，在看到他脸上的窘迫后，瞬间明白。刚刚在思考药方、担心字迹，倒忘了他没钱。
叶瑾拍出一张银票：“这个，在你们这里能用吗？”
她没出过京城，对于这银票的流通不是太懂。
“能用。”
“好，你去服侍你母亲，我去抓药。”叶瑾抽过药方，“这些药不能换，这是最快让你母亲下地行走的方子。”
直到叶瑾的身影消失，柳子恒才回过神，眼睛已经润湿。这位凌小姐，不仅给他母亲看病，还出钱抓药，这药钱可不菲……
他何德何能，能遇到世间最美好、最纯善的女孩……
叶瑾在打听下，来到湘城最大的药馆，这里药材最全。
神仙水不能用，即使一滴，也能起到很大效用。而柳子恒母亲的病，湘城很多人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一旦她痊愈速度不正常，与正常药效不相匹配，势必会引起怀疑。
有位妙龄少女夸海口，能治好柳子恒母亲的八卦，迅速在各大医馆和药馆传开，百姓间也正在扩散中。各家大夫都不屑地扬起嘴角。
那个少女才几岁，他们行医都多少年了。即便少女从生下来就开始学医，也不过才学了十几年。学医如果那么简单，还要他们这些大夫做什么。果然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有几家医馆的大夫尽管心中很鄙夷，脸上却像和善笑道：“既然这位小姐说能治好，就真能治好。
平时大夫们看病，谁敢打包票，谁不是只说有八成、九成希望？”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这次只怕难收场了
“一定是柳生孝心动天，感动了上天，上天才派了这位能起死回生的小姐来给她治病。我们为他母亲高兴啊。”
这些话越传越邪乎，句句像在夸赞，却又句句把她送上新高度，爬得越高，跌下来才会越狼狈。
叶瑾一进药馆大门，立刻引起药馆掌柜的重视，亲自来接待她：“呀，这不是刚刚来湘城的那位神、医、吗？是不是来给柳生母亲抓药，需要哪些药？小店药材如果不全，那这湘城也没几家全的了。”
神医二字咬得格外重，叶瑾岂会听不出他的讽刺，帷幔下的唇角淡淡一笑：“神医不敢当，我是初次给人看病，怎么能当得如此称呼。”
“什么，你是第一次给人看病？”掌柜生怕别人没听清，声音陡然拔高。
跟进来的好事百姓脸上或惊讶、或鄙夷、或哂笑，低低窃语：“她竟然是第一次看病，她怎么敢接下这么重的病？名医都看不好，这次只怕难收场了。”
“呵，有什么难收场。她治死人又怎样，反正柳生的母亲也活不了几天，不过是多一天少一天的事，还能被她拿来做试验、涨经验。再说，柳生自己都说了，即使治死了，也不怪她。
等事情结束，她一个外地人，一拍屁股就走，谁知道她治死过人？她戴着帷幔，遮这么严实，你知道她长什么样？”
“言之有理，等离开湘城，换了装束，谁还认识她。我就说，她为什么总是戴着帷幔，原来早就算计好了。”
有人脸有怒色：“真是太不道德了，竟然拿别人的生命做试验。”
“柳生自己都同意了，我们有什么立场阻止？”
虽说是窃窃私语，但药馆大堂就这么大，掌柜和叶瑾都听得清清楚楚。
掌柜“尴尬”一笑：“姑娘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也是说者无意，替柳生的母亲担心。”
叶瑾将药方递给他，声音“哽咽”，嫩白的手伸到帷幔里似在擦泪：“可我已经往心里去了。”
美人垂泪，掌柜硬是接不上话，讪讪转移话题：“抓药，抓药。”
待他看向药方，手颤抖了一下，惊愕地看看她，再看看药方。
一名围观百姓试探道：“掌柜，是不是药方有问题？”
掌柜抬起头，神色有些纠结地看着众人。
“掌柜的，有什么话就说，别不好意思。是不是这药方有问题？我可不像那些多情男人，见不得美人哭。人死了，以为哭几声就可以摆脱责任？
掌柜的，她该不是不懂药材和用量，乱写一通吧？”
“我就说，男人都治不好的病，女人会治？女人到了年龄就赶紧嫁人、相夫教子是正经，学什么男人当大夫。”
“掌柜的，她开的什么药方，念出来让大家伙儿长长见识，看看‘神医’都是怎么开药的？”
掌柜神色愈加纠结，他常年开药馆，抓的药多了也成了半个大夫。虽不懂切脉看诊，但对药方却深有研究。这张药方不但补血补气、舒筋活血，还能除寒湿、去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