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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的告死天使全文阅读

作者:莫格卓根     帝皇的告死天使txt下载     帝皇的告死天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5章 葬礼

    在处理完手头上那些最紧急的事务后,索什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给那些逝去的勇士们一个应有的仪式——

    “——愿帝皇赐予他们安宁。”

    亚兹丹念完了祷文,将手中的典籍合了起来,帝皇雕像的两侧随即传出了优美但悲伤的乐声。

    随后他走进了其他修士之中,将位置让给索什扬。

    一排又一排全副武装的修士正穿着整备过的装甲看着他,而他面前放置着数打棺材,每一个棺材里都放着一名陨落的修士,从头到脚被白色的裹尸布覆盖着。

    他们的脖子上覆盖着印有天鹰徽的绷带,遮住了基因种子被取出时留下的伤口。

    这些昔日勇士就像旧地球上的木乃伊一样,等待着那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复活——他们再也无法行走于凡间了。

    虽然每一位阿斯塔特都战团仆役都聚集在了这里,但这座教堂依然显得十分空旷。

    这个教堂完全仿照昔日黑曜石要塞的形制建造,即便是在当初的战团母星上,索什扬也未曾见过它被完全挤满的情景,哪怕是许多年前战团更加强盛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在这里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帝国正日渐衰败,就和日渐枯萎的阿斯塔特修会那样。

    他将这些想法藏在了心里,话语中没有一丝疲惫或是疑虑的迹象。

    动力甲上的声音格栅将他的声音放大,充满了这个教堂。

    “兄弟们,帝国勇敢的战士们!我们今天聚集在一起,共同承担失去了如此之多的勇士带来的悲哀,但不要失去希望!他们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人类延续的一刻,直到真正的和平降临,我们绝不会停止抗争,直到最后一滴血离开我们的血管,这便是我等诞生的意义!”

    他看向了面前的一长串名字,其中有在瓦莱多牺牲的星界骑士,但更多还是在内战中陨落的饮魂者。

    这场悲剧造成的损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此刻他忽然感到难以表达的疲倦,如果他有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放下身上的一切负担,走进银河中无边无际的荒原,让自己不再困扰。

    但他没有选择。

    “我们将永远怀念拉佐修士。”

    他轻声念道:

    “他是第二战术小队的成员,弗伦之战的英雄,绿皮的无情杀戮者,受到他的兄弟们和队长的敬爱,在瓦莱多上行动时陨落……拉佐修士。”

    他朝着第一具尸体伸出了手,仆役们随即抬起了棺材,将它扛在自己的肩上。

    这些名字并没有任何先后顺序,这是为了不让一名修士的事迹显得比另一名修士的事迹更加光辉。

    死亡让他们变得完全平等,他们不再被军衔和身份所分割开来。

    “亚历山大修士,他是第二战术小队的重武器手,神射手,机魂的安抚者,受到他的兄弟们和队长的敬爱,在瓦莱多上行动时陨落……亚历山大修士。”

    他又一次伸出了手。另外四名仆役走上前来抬起了棺材。

    这两个牺牲的战士都是法尔扎德小队的成员,所以这位已经成为三连长的战士,此刻目含泪光。

    一个个名字被念了出来,教堂中的尸体渐渐被抬空,索什扬的肩上也多出了又一份负担。

    最后,他念到了戈尔格里的名字。

    “戈尔格里修士,他在为帝皇尽忠的过程中死去,曾有无数敌人倒在了他的剑锋下,也让叛徒为之胆寒,愿人们铭记他的名字以及功绩。”

    如果真的有死亡让索什扬感到痛苦,那么戈尔格里最后时刻的遗憾与悔恨,便是真正像刀一样扎进他的心中。

    “他光荣地迎来了死亡。”

    他说着,走下了高台,这一不寻常的举动令牧师和战士们好奇地看着他。

    “他抗争到了最后一刻,为我等的榜样。”

    索什扬将自己那被打碎的战戟的残片放入棺中,随后反身回到了高台上,掩藏住了内心差点就显露出的情感。

    这具尸体也被抬走了,还有许多名字等待着他念出来。

    当最后一个名字被念出,最后一具尸体被抬走后,大教堂里只剩下阿斯塔特们。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默哀,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天使们。

    大理石制成的支架等待着死者的遗体,随后它们将被送往战团墓地,与昔日从黑曜石要塞带出来的英雄先祖同眠。

    碳雾环绕在人们的脚下,停尸架安静地向四周延展着,这里能够放置的尸体数比整个战团的星际战士数都要多。

    索什扬安静地等待着这些战士们进入自己的安眠之处,亚兹丹在每一具尸体前进行了简短的仪式,对他们低声说着永远也无法被听到的话语。

    他们的遗体被一层厚重的玻璃板隔开,很快就因为玻璃上的霜而变得模糊了。

    当一切完成时,索什扬的护甲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关节处的冰晶随着他的移动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一切都完成了,战团长。”

    听到亚兹丹的话,他点了点头,心情却已经沉重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之后索什扬便解散了队伍,孤身一人前往修道院要塞地下深处的一片秘密黑暗空间中。

    这片空间是赛德修士下令挖掘的,深藏于数百米深的山体内,但直到赛维塔出现之前,这片空间的作用赛德修士都未做解释。

    现在这片空间的作用便已经很明显了——它成为了群鸦王子的私人空间。

    索什扬从秘密的入口进入,沿着一条漫长的长廊走。

    他感觉自己正朝着可怕的监牢走去,但现在这个“监牢”里只有一个看守者。

    走廊的墙壁、天花板和大理石地板上都覆盖着一种索什扬不认识的符文,这种符文在赛维塔身上的锁链可以见到,其他任何地方他都看不到。

    索什扬曾试探性的询问赛维塔这种符文究竟是什么,对方只是调侃的告诉他,这种符文来自远古的地球,可能和帝皇一样古老。

    但索什扬并不太相信。

    而且赛维塔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巫师。

    “谁在那儿?”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歌声,传到了索什扬的耳朵里。

    但他仔细一听,其实没有声音。

    可那种音调还是在他的脑海里回响,撩动着他的灵魂边缘,似乎在沿着墙壁和天花板缓缓前行,匍匐如蜘蛛一般,随时准备扑向他。

    索什扬觉得之前听到过这个声音。

    不过今天,它的攻击感觉更为强烈,也更直接。

    “咏唱者?”

第366章 夜之王(上)

    当索什扬到达通道最深处的房间入口时,已经脱下动力甲换上一身长袍的赛维塔正坐在圣坛旁等待他。

    这个圆形的房间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陈设,中间的圣坛是一块墨黑色的石碑,虽然看起来形状并不像祭坛,但它已经刻满了奇异的符号。

    赛维塔则坐在入口处的右边,他正面对着神龛,带翼银颅骨雕像的两侧各点着香灯。

    在神龛的上方,那本魔典被浓烈的香气缠绕。

    受祝福的锁链紧紧环绕这件遗物,不知怎的,索什扬觉得它似乎在试图挣脱束缚。

    房间周围的墙壁的其余部分都由一排排神龛组成,神龛里面有许多羊皮卷。

    索什扬看了看魔典,又看了看赛维塔。

    群鸦王子也在仔细地观察他。

    “你听到歌声了。”

    索什扬点了点头。

    “是的。”

    歌声开始变得清晰,但他用灰髓的力量把那股充满亵渎的洪流推到脑后,把注意力集中在赛维塔身上——随着灰髓之力的出现,魔典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说实话,他很少和这个昔日的大叛徒有单独的交谈机会。

    在没有被召唤的时候,赛维塔一般会待在自己房间里,也没有人能够在他不需要的时候找到他。

    “关上门。”

    索什扬照做了,沉重的大门摩擦着大理石地板。

    随着一声巨响,门关上了。

    接着赛维塔指了指面前的手稿,索什扬走到桌前,检查了一下羊皮卷。

    他看到了一长串含义不明的咒语,充斥着痛苦、鲜血和惩罚的黑暗诺言。

    有些是关于燃烧银河的幻象,有些是关于英雄的陨落,有些是关于某种不可理解的事物的发展,但都精确流畅的笔迹记录下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猜这应该是某种预言。”

    “没错。”

    赛维塔哼了一声,从他的腰包中取出了一个球体,摁下了激活符文。

    随即,一道蓝光形成的等身大小的图像在两人面前显现。

    在一个没见过的王座上,显现出一个人。

    他虽然弯腰驼背,野性四溢,却遮不住强壮体格的美感,也掩盖不掉那蛮族贵冑的气概。

    画面失真导致图像不是那么清晰,但这人的容貌却让人记忆深刻——幽容黑目,颧骨瘦削,利齿纠结,正因真诚的开心而绽放出一副邪恶的笑容。

    “这便是我的原体,我的基因之父,被你们诅咒了一万年的疯子,康拉德·科兹。”

    这是索什扬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一个原体的影像,即便是过了一万年,他依旧可以想象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是如何的伟大且恐怖。

    甚至一个奇怪的念头跃入索什扬的脑海。

    所有的原体都是血脉兄弟,那么他的基因原体,是否和眼前之人,也会有几分相似呢?

    这个念头把他吓了一跳。

    “他……是这个怎样的人?”

    鬼使神差的,他蹦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应该是无关紧要。

    赛维塔的脸扯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人?他们从来就不是人。”

    “这……”

    “曾经有名战士般的婴儿,20名处于孩童阶段的神,或许他们脱胎自母体,如同人类的孩子一般……或许,他,如同艺术家作画般创作了他们,亦或者他只是简单地赐予了他们生命,谁知道呢?但为人所知的是,他们被分隔开来,像播下的种子般洒向群星之间。他们脱离开他们的父亲并长大成人,每一名都折射出收养他们星球的影子,被接纳他们的人所塑形,继承了那些陌生者的善良与残忍。”

    赛维塔停顿片刻。

    而在索什扬的脑海中,他看见一个肌肤洁白如雪的婴儿,坠入进满目疮痍的天空。

    风和云吹进他的眼睛,之后便被眼前的黑暗完全吞噬,消化。

    “20名婴儿中有一人,比其他原体坠落的更远,更深……他降临在一个没有白昼的世界,一个残忍高过仁慈的世界,一个荣誉被视为荒诞之事的世界,这名孩童,这只未被驯化的野兽没有被任何人收养,没有人教导过他怜悯,噩梦来临时没有母亲可让他依偎,在这些四散的原体,这些迷失的婴儿中,唯有他没被教导过对与错,正与邪。”

    赛维塔说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噢,当然,每名原体都有自己的信条,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仅仅取决于每个人的观点罢了,当他们的是非观念成熟后,在导师或是兄弟们的熏陶下,他们便有了一套自己的奖罚理念,而最终,无论他们当初所处的境遇如何,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他们眼中的正确之事便是正确的,而错误的便是他们要惩罚的。”

    “原体的心智不应该是超脱凡人的吗?”

    索什扬感到迷惑。

    “那个坠入进黑暗的孩子,他发生了什么?”

    赛维塔再次微笑。

    “他没有导师,没有人会收留他,因此他独自长大成人……由于没有人给他食物,因此他学会了狩猎来喂饱自己,也因为没人会在他被噩梦缠身,或是被幻象所困时去安慰他,因此他变得坚强且狡诈,战胜了他的梦魇,并学会了去解读和压制它。”

    索什扬倒是听索尔和赛德修士说过,第八军团的原体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没人教导他何为正义,因此作为一名孩子,他做了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亲自去实践!他看见了人们的铁石心肠和残忍暴虐,然后记录下来,他看见力量被滥用,在恐惧和暴力下产生的效率与和平,你知道他学习到了什么吗,索什扬?”

    “是……什么?”

    “他参悟了一个道理——力量既是正义,他明白如果他要战胜在黑暗中蛰伏的凶兽,便只需称为那群野兽中最强大的那一只!如果他希望惩罚杀人犯,那他只需成为更加彻底的杀手,如果他想要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与平等,噢,他是如此的渴望,那他必须铲除每一个挡在他面前的污秽之物,并用他们的武器来对付他们。”

    赛维塔瞥了一眼他的战戟。

    “他明白只有一件武器能够让他挥舞,比任何枪都更具威力,比任何刀剑都更加尖锐。”

    群鸦王子俯到索什扬面前,带着某种压迫感。

    “这件武器乃是恐惧。”

    索什扬咽了口唾沫,眼睛不敢离开群鸦王子半分。

    赛维塔继续了他的叙述,比之前更加安静,如同耳语一般。

    “混混,窃贼,强奸犯,杀人犯——他们紧紧掌握着这个世界,因为每个人都害怕他们,所以这名蛮荒中的战士成为了一件能够阻止他们的东西,一个甚至能让‘他们’在恐惧中习得教训的东西……他成为了午夜幽魂,他在恐惧中教导人们正义,让这个以前只有暴力和混乱的世界变得高效且和平,在黑暗中孤身一人,仅凭一己之力让所有人都获益。”

    群鸦王子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索什扬则被这个故事所震撼到了。

    理所应当,谁不会呢?

    “如果……”

    慢慢的,索什扬下意识的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以恐惧作为惩罚罪人的工具,那么当他自己犯下罪孽时呢?”

    赛维塔愣了一秒。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整个石室似乎都在颤抖,笑得眼角似乎都渗出了泪珠。

    足足三分钟之后,他的笑声才停歇下来。

    “我终于明白,祂为什么会选择你了……索什扬。”

第367章 夜之王(下)

    “那么之后呢?”

    不知为何,索什扬亦深深的被第八军团的故事所吸引了。

    “军团还在为帝国服役时,在大远征期间遭受了巨大的伤亡,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泰拉裔,而之后我们的增援都来自于我们的家乡,纳斯特罗姆。”

    提到这个名字,赛维塔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那时已距原体最后一次踏足那个星球表面过去了数十个年头,他对法律的训诫早已消亡,因为离帝国的统治太远且没有惩罚带来的恐惧,上面的人类又跌入了了无法无天的境地……你知道这个世界是如何毒害自己的军团吗?他们用强奸犯和杀人狂来重组军团,用孩提时就已罪行累累的人来成为他们的保护者!原体的训诫对于他们犹如无物,那些话语对于第八军团大多数人来说也什么都不是,他们本是杀人狂,又被擢升为超人,手边还握有整个银河当作掠夺的战利品。”

    这番话让索什扬很震惊。

    在他的潜意识里,能够成为阿斯塔特,一定得是百里挑选,精挑细选出来的凡人,哪怕他日后堕落了。

    “最终,原体出于愤怒的绝望烧掉了我们的故乡世界,他毁了它,将军团全部舰队的火力倾泻到星球上,让它在虚空中分崩离析。”

    赛维塔吸了口气,低沉且缓慢。

    “这场灭绝,我便是直接执行者,你知道吗,好几个小时,舰船上一直在循环播放,播放着星球表面传来的音讯,他们在尖叫,恳请我们让他们升至星海……但我们从未回应,一次都没有,我们在宇宙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城市燃烧,最后的最后,我们看着星球在舰队的怒火下分崩离析,然后就离开了,纳斯特罗姆化作碎片融入虚空。”

    “你当时没有阻止原体吗?”

    “我只服从命令,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它了,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了。”

    “他——”

    索什扬由于了片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可以有其他解决的办法?难道换一个征兵地很难吗……”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吗?”

    赛维塔漆黑的双眼望着他,脸上带着嘲弄。

    “所谓原体便是如此,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在神的身体中成长,却没有对人性的了解,他们发育不良的精神处于无人能尽知的状态:这一刻单纯热烈,下一刻复杂残忍。”

    索什扬愣了一会。

    “我原以为……你,很尊重他。”

    “这和尊重无关,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原体们都喜欢放大自身的不幸,却对真正的苦难视而不见。”

    “好吧,那之后呢。”

    “这毫无效果。”

    赛维塔继续说道:

    “军团那时已被毒害,纳斯特罗姆的毒液已在军团的血脉中丰盈,相信我对于我成长的地方作出的陈述吧,在茫茫的街头战争中人命廉价得不如一捧尘土,或许纳斯特罗姆的中心城市还算有些人样,但星球的大部分都处于无政府状态的挣扎,沦为废土的弃置城市陷入拾荒者大军的手中,最强壮的候选者们经常被选中加入第八军团,他们也成为了传奇。”

    赛维塔的笑容消失时,眼中毫无笑意。

    “从那时起,一切都为时已晚,原体因自身的堕落苦苦挣扎,他恨自己,也恨自己的一生,更恨自己的军团……他唯一渴求的是一次重归正轨的机会,以让他的存在显得不是那么无用。”

    “什么机会?”

    “对帝皇发起叛乱,也就是你们称之为荷鲁斯之乱的那场谎言般的战争。”

    “仅仅因为如此?”

    “仅仅因为如此,我们转而与帝国对峙……但我们输了,于是还活着的人逃窜了,他们跑到了一个叫萨尔古拉萨的地方,在帝国边境之外,远离着泰拉的星炬,但原体据说仍声称那光芒让他如刺在目。”

    “他们?”

    索什扬敏感的捕捉到了对方言语间的细节。

    “你没有和他们一起?”

    “我死了。”

    群鸦王子露齿而笑,在黑暗中就像一幅闹鬼的油画。

    “——死在泰拉的城墙上,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反正我就是死了。”

    “额。”

    索什扬眨了眨眼,他更看不懂这个帝国叛逆了。

    “但是你现在——”

    “所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赛维塔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索什扬。

    “我不想再和他们玩儿了。”

    “你不是很尊重他吗?”

    “我说了,这和尊重无关,你不会明白的,那之后原体头脑中便充斥着疯狂,他对漫长的战争毫不关心,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凌驾于为帝国放血或是为他的一生证道这件事,他去世前就预感到了他的死亡,索什扬,你能理解吗,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疯狂,他的一生都被这黑暗的预示压迫,直到死前他都无法纠正这一切。”

    “那他的疯狂究竟意义何在?”

    索什扬越发的困惑。

    “每两个世纪掠夺帝国的角落一次,然后屠杀掉整个世界,这几乎没有什么价值。”

    赛维塔用他无光无波的眼睛注视着索什扬。

    “在星炬的光芒中,确实可能没有什么意义,但原体的堕落已从内心吞噬了他……他最后屈服了,变得空空荡荡,我依然记得他看向我们时的庄严肃穆,吾父那时在我们眼中顶天立地,但是后来我却眼睁睁的看他对那作呕的气味习以为常,对那些恶心的画面变得喜悦,在他灵魂腐烂时,只有在某些夜里才可以看到他犀利的目光,冷峻的利齿……有些兄弟们问我,他是否已经被某些外力污染,我无法回答,之后大多数人也不再关心了,毕竟知道又能如何呢?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次刺杀又是怎么回事?”

    索什扬突然问道,第八军团的原体是被刺客庭杀死的,这不算是什么秘密,也是刺客庭对外炫耀的主要功绩之一。

    “这就是我要提及的,当他的疯狂清晰可见时,刺杀随之而来……我从未见过什么生物对自身的毁灭如此的平静且欢欣,唯有死亡可以让他自证清白。”

    赛维塔深深叹了口气。

    “这便回答了你最早的问题,在原体心目中,触犯法律者当被施予最暴力、致命的处决,为心怀背叛者留下一个榜样,原体决定以身作则,所以他放我们杀穿银河,将每条戒律和法理都触犯到底,他知道帝皇会将这点证明得很好……其实他早已预示到,会有刺客前来杀掉自己,这个帝国法律的大不敬者,他决定不再挣扎。”

    一个原体的死亡竟然可以如此草率且漫不经心,索什扬又一次被第八军团的古怪故事所震撼。

    “仅仅只是预言——”

    “我看到了他的死亡,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清白,甚至是多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感到欣慰。”

    “预言并非是注定的,即便是注定的,难道就真的要放任自流?我无法苟同。”

    “可能吧。”

    赛维塔点了点头。

    “在这宇宙内,没有任何活物比吾父更加轻生了,他的一生因追求如何控制人类而支离破碎,他的死亡又证明了我们这个物种的悲惨终结。”

第368章 马拉维亚的乐章(求票求订阅!)

    说完关于原体的话题,石室内又陷入了死寂,只有油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被铁索束缚的存在所发出的呻吟。

    最后,是赛维塔打破了沉默。

    “言归正传,原体虽然死了,但他的预示能力以极低的概率在军团的血脉中延续了下来,譬如我,也只是部分继承了原体的能力,可那远称不上预示,只是让我在战斗中能够先人一步罢了。”

    然后,他抬起手,半空中的锁链如同有生命般降下,将魔典送到他的手中。

    “我曾经答应过你们,替你们找到先知。”

    说着,他竟然翻开了魔典。

    索什扬一眼扫过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先知是唯一完全继承了原体能力的人,但同样他也继承了那种预示带来的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家伙可能不会那么好说话……但至少不死板。”

    “他?”

    索什扬眨了眨眼。

    “在什么地方,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干涉了他的预示,将他引导到这里,至于什么时间……你得去问亚空间。”

    说着,赛维塔把魔典递给了索什扬。

    “它现在对我没用了。”

    索什扬愣了片刻,然后接过魔典,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手中这本沉重的书像是一枚心脏在跳动。

    上面还绑缚着刻有密印的铁锁,索什扬想要解开,仔细检查一遍内部,但赛维塔立刻出声阻止了他。

    “别这样做,除非你打算现在使用它。”

    “使用它?”

    索什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难不成你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但……也许应该把它交给审判庭。”

    “别傻了。”

    赛维塔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或者某种愚蠢的想法。

    “你认为审判庭就会找个地方把它埋了?我告诉你吧,他们或许会雪藏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会使用这个东西,并且将会毫不意外的让它给溜掉。”

    “溜掉。”

    索什扬低头看了一眼那魔典。

    “你的意思是,它会自己跑?”

    “废话,它是有意识的,被你干掉那个家伙的一部分还残留在里面,并且随时打算逃跑。”

    “可是在我这……”

    “在你这它就跑不掉。”

    赛维塔有些失去耐心了。

    “相信我,全银河除了你身边,没有任何地方更加适合保存它。”

    索什扬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魔典挂在腰上,并塞进罩袍下。

    “记住,如果你打算使用它,就一定要尽可能远离你的友军,尤其是凡人,并且最好配合上你那个灰髓的力量。”

    “它的作用是什么?”

    “它的歌声,那种致命的声音,你解开锁链后只需命令它歌唱即可,它无法忤逆你的要求,因为它害怕被毁灭。”

    “我可以毁灭它?”

    索什扬眉头一抬。

    “现在先别想,以后或许有机会,更何况这样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毁掉太可惜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将它给交一个值得信任的灵能者,它会成为所有敌人的噩梦。”

    “我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

    索什扬摇了摇头,对赛维塔的提议并不感冒。

    “它叫什么名字。”

    “马拉维亚的乐章。”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索什扬随即站起来。

    “还有其他事吗。”

    “暂时没有了。”

    “稍晚有个凯旋宴会,你也来参加吧。”

    群鸦王子哼了哼,没回话。

    对方这种态度,索什扬也已经习惯了,转身就往门外走。

    但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住了,扭头问道:

    “差点忘了,那先知又是谁?”

    “他叫塔洛斯·瓦尔科兰,被称为灵魂猎手,曾经是药剂师,之后是十连第一烈爪的士官。”

    “塔洛斯……”

    索什扬把这个名字刻入脑海,同时也在想象,这又是怎样一个叛徒?

    “塔洛斯!”

    马库沈大声说道:

    “你不该突然改变路线。”

    塔洛斯开合着他的拳头,顺滑的伺服系统随即发出柔和的合奏。

    “我,到底,不该做什么?”

    他问道,虽然他早就知道了答案。

    “没人会尊重一个脆弱的领导者,你太体贴了,也太容易自省,他们把你的话当作笑话,但这也可以弥补……相信我,兄弟,烈爪中无人会仅仅是为了你追寻灵魂的渴望而一头扎进未知的虚空。”

    塔洛斯点点头,在检查他的收藏——那些帝国徽章时轻易的同意了这一切。

    “所以说,他们唯一战斗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人群中散播恐怖,不是吗,这些浅薄无用的灵魂毫无更深层的情感。”

    第一烈爪沉默的看着他的领导者一会儿。

    “你是怎么了?”

    马库沈轻声问道:

    “自从夏尔死后,这些夜是什么痛苦笼罩着你?你在陷入长梦前也说着这些,醒来后更是糟糕成了两倍,你不能冲着空气吼叫。”

    先知叹息一声,转而把玩起那把带翼的金剑。

    “我仅仅只是对逃生感到了厌倦,我想赢得它,我还想知道为之奋战的意义。”

    “它是什么?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我们该变得更好,我们必须改变和进化,停滞毫无价值。”

    “你听起来像是还没离开我们的鲁文。”

    先知的嘴唇弯曲成一个讽刺的冷笑。

    “我已承受这痛苦很久了,唯一的不同只是我现在说出了它!我并不后悔,说出这些缺点就像切开一道囊肿,我感觉到毒液从我的身体中流,过一种听之任之的生活是无罪的,但我们本应为战争奋力,将恐惧以吾父之名传颂,我们都曾誓言于此。

    马库沈毫不掩饰他苍白面容上的疑惑。

    “你疯了么?军团中会有几个人会留意疯子原体那样久远的夸口?”

    “我不是说军团会留意这些话。”

    塔洛斯眯着眼睛。

    “我是说我们应当注意,如果我们这么做了,我们的生命也会更有价值。”

    “军团的训诫曾被教授过,他死时又被证明过,现在还有意义的就是尽我们所能活下来,然后等待帝国陨落的那一天。”

    “它何时陨落?然后呢?”

    马库沈看了塔罗斯一会,耸了耸肩。

    “谁在乎呢?”

    “不,那不够,对我来说不够。”

    突然,先知的肌肉在他咬紧牙关时紧绷着。

    这个细节立刻被一旁沉默的赛里昂捕捉到了。

    “冷静,兄弟!”

    塔洛斯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去,赛里昂和马库沈立即冲上去将他抱住。

    “这不够!”

    “塔洛斯……”

    赛里昂顿了一下,打算伸出双手将先知拖回来。

    马库沈睁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切,拿不准是否要去抓他的武器。

    塔洛斯还专注于将他兄弟们甩开,火焰在他的黑色双目中跳跃着。

    “还不够!!我们背负了这么多世纪无意义的罪恶和无尽的失败!军团被毒害,我们牺牲了整个世界来清除它,但我们也失败了!我们是唯一被自己的原体仇视的军团!在这我们又失败了!我们誓言向帝国复仇,可我们逃离了每一场我们不占尽优势的战斗!我们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你们曾有哪怕一次,不怀揣逃跑的希望,尽力奋战过吗?我们中任何一人有过吗?你们自从围攻泰拉后,有过一次带着你可能会牺牲的信念拔出你的武器吗?”

    忽然,塔洛斯的身体软了下来,整个人又重新瘫回椅子上。

    “没有,从来没有……”

    正当他喃喃自语之时,舰桥上忽然警铃大作。

    “紧急报告!有不明信号的战舰接近!”

第369章 灵族来袭

    “扫描结果!灵族战舰!”

    “脱离亚空间!”

    在引擎的全力作用下,巡洋舰从时空隧道滑回现实,从一个虚空的伤口中挣脱出来回到物质宇宙,那烟雾缭绕的疯狂的潮汐仍然紧紧地依附在它的船壳上。

    他们穿过灵魂之海的时候,环绕着一场色彩、声音和尖叫声的风暴。

    赛里昂不得不承认,尽管这种旅行充满了暴力和创伤,但至少是熟悉的。

    而灵族的战船则在附近玩着他们自己的游戏。

    它们既没有显示出依附于永恒能量的轨迹,也没有发生将以混乱结构中的邪恶爆炸而登场。

    一瞬间,诅咒回声号上的船员只看到了星星。

    灵族的船只闪闪发光,更多阴影在其他阴影中若隐若现,滑向诅咒回声。

    赛里昂对灵族虚空旅行的玄学几乎一无所知,他也没有心思去关心。

    他管经听说过网道这个词,这种怪异的星际漫游,但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在过去军团与灵族的寥寥几次会面,很少有好结果,他对它们的厌恶甚至超过了他对他的大多数兄弟的厌恶,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仇恨。

    他看见战舰向眼球显示屏逼近,仿佛是空间本身把它们吸进了空气,立刻本能地采取了行动。

    作为赛里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地、充满感情地咒骂。

    然后他做的第二件事是命令全体人员回到各自的战斗岗位。

    最后,他做的第三件事是再次发誓,一条长长的诅咒之河,甚至原体也可能眨眼。

    可这并不太管用,灵族的战舰扬起它们那独特的太阳风帆,环绕着巨大的弧形前进,从不直行。

    它们每一艘都以令人印象深刻的戏剧性弧线在虚空中反转迂回,这对于绝大多数人类战舰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当赛里昂看到灵族的战船如此优雅地起舞时,立刻感到舌头上有一种生涩的味道——甚至他的酸性唾液腺也对他的厌恶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因为人类的技术——即使带有混沌诸神的污染,也无法模仿异形的俯冲。

    他的感官所看到的东西与在太空深处的物理法则是很难调和的。

    “你在那儿。”

    他对一个船员大声说。

    “是的,你,准备好来一次紧急的亚空间飞行。”

    “明白,大人,我们之前已经听到了塔洛斯大人的命令了。”

    “很好。”

    赛里昂点点头,不再理睬那个人。

    “激活虚空盾,打空所有导弹……如果你愿意。”

    其实他对灵族出现什么意外,一切都是日常战斗前的愤怒。

    他坐在指挥王座上——塔洛斯的王座,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眼球显示器。

    “我们应战吗,大人?”

    一个穿着武器操作员制服的军官问到。

    “这个想法不错,以吨位来衡量,我们一条船比他们全部加一起都要大很多,但他们很可能是前锋,后面或许跟着大家伙……所以现在咱们现在先打住,集中精力做好准备,当领航员决定用她的能力的时候就可以进入亚空间了。”

    忽然,在眼球显示器上,一个遥远的影像在前两个影像的后面被分辨出来。

    这是一个比周围同类要大得多,长有巨大的角翼,浑身带有骨头和闪闪发光的鳞片的庞然大物,比诅咒回声还大。

    它那玻璃般的风帆闪烁地反射着远方恒星的光芒,并且速度不断加快。

    “又一艘灵族战舰进入远程扫描线程。”

    鸟卜仪之主叫喊道:

    “是主力舰级别!!!“

    “呐,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之前的只是打头阵的吧。”

    赛里昂叹息道:

    “他们多久能追上我们?”

    驼背的鸟卜仪之主摇了摇头。

    “很难说,大人,基于常规推力的猜测,那将会是30分钟后,但如果灵族一直像这样在虚空中跳舞,恐怕有可能会把时间缩短到10分钟,也可能是20分钟。”

    赛里昂靠着椅背上,把靴子搭在王座的扶手。

    “那么好吧,亲爱又忠实的伙计们,至少在我们死前,我们还有一小段时间享受彼此的陪伴,这不是很愉快吗?”

    正当舰桥一片忙碌的时候,塔洛斯已经在一片模糊的蓝色陶粒和一声盔甲接头的轰鸣声中穿过舱壁。

    导航员奥塔维亚的侍从们在他面前四散奔逃,就像老鼠逃离追捕的猫一样。

    即使是她的侍女也退缩了。

    “我主?”

    塔洛斯甚至懒得回答。

    奥塔维亚已经苏醒过来,被紧急警报吵醒了,她跳上座位,随即塔洛斯砰的一声停了下来,靴子重重地砸在甲板上,足以撼动她的宝座。

    她看上去累得几乎头昏眼花,尽管已经连续睡上了几个小时,并且吃下了根据她的体质定制营养料,但几天前他强迫她犯下的谋杀折磨仍然在她的脸上呈现出黑暗的阴影,就像她长途飞行到帝国边缘的这一点一样。

    疲倦的黑眼圈勾住了她的眼睛,在房间暗淡的光线下她那湿漉漉的皮肤显得很油腻。

    她抬头看着塔洛斯,脑袋在酸痛的颈部肌肉上摇摆——这说明她还有些偏头痛。

    “灵族?”

    奥塔维亚歪着脑袋,困惑地发问。

    “我没有听错吧?“

    “折跃吧。”

    塔洛斯直截了当的说道:

    “现在就做。”

    “什么?”

    “听我说!”

    终于,失去耐心的他咆哮起来。

    “灵族来了!他们能感觉到诅咒回声发出的灵能尖叫,或者更糟,他们的巫师事先就预测到了我们的位置,而且前方很大概率还有一支舰队在等待着,更多的会来,奥塔维亚,现在就折跃,否则我们都得死。”

    被塔洛斯的咆哮所震慑,奥塔维亚咽了口唾烟,伸手去拿第一根王座连节的连接线。

    虚弱使她的手颤抖,但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哪里?我们应该去哪里?恐惧之眼吗?“

    “除了这儿或那儿,哪都行,奥塔维亚!你现在是做决定的人了!尽快帮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看下现在我们的位置……我们在风暴星域的边缘,短时间内去不了恐惧之眼,那就只能继续往前了。”

第370章 丧家之犬

    第一次与灵族舰队接触之后,在导航员的操控下,诅咒回声一遍又一遍地逃跑。

    又在它第一次紧急折跃后的两天,诅咒回声驶回到了真正的虚空,却发现一群灵族巡洋舰静静地悬在小行星带附件等待。

    诅咒回声只能再次折跃,以一种扭曲的弧线规避敌人的火力路径。

    它一边翻滚一边俯冲,冲出物质世界,进入相对安全的亚空间。

    三天后,它从星际旅行中脱离,向着暴风星域的中心地带漂移,却发现五艘灵族巡洋舰已经在环绕航线飞行。

    当诅咒回声驶近时,异形飞船调整了风帆的角度,脱离轨道拦截第八军团战舰。

    他们只得再次逃跑。

    第三次离开亚空间时,它并没有因为灵族的封锁而减速。

    诅咒回声在现实空间的冰冷潮汐中涌动,船舷在黑暗中歌唱,一边尖叫一边对着异形飞船口吐芬芳。

    在此过程中爆发了小规模的战斗,那些被第八军团的武器脉冲击碎了太阳帆的灵族战船,以不可思议的优雅姿态倾斜转弯。

    诅咒回声赢得了一次它无法取胜的战斗,集中了所有报复性火力将异形战舰困在小行星带李足够长的时间,逼迫它们回到亚空间。

    但之后,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每一次连续的出现都遇到了更强大的阻击,同时他们飞离他们的预定航线也越来越远。

    “他们像放牧一样赶我们!”

    赛里昂在第八次重返实体空间时说到,对此塔洛斯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

    “我们到不了伟大之眼那儿了,兄弟,他们不让我们去,你事先就知道这一点,是不是?”

    “我知道。”

    “难怪你如此强硬要求改变路线。”

    一个星期安全的过去了,然后第二个星期他们也磕磕绊绊的熬过去了,但到了第三个星期……

    诅咒回声再一次打破了疯狂的云雾,它乘着紫色的闪电和玛瑙色的烟雾一路狂奔回物质世界,这一次没有再短暂停留后又进入亚空间的裂缝,也没有停下来收集他们的方位和扫描的敌人。

    这一次,诅咒回声返回了现实并持续加速,引擎发出炽热的喇叭声。

    战舰在星云的迷幻色彩中一路前行,深入到巨大的气体云中。

    塔洛斯下令让引擎继续轰鸣,以极限速度向前推进。

    “没有灵族。”

    赛里昂观察了一遍扫描仪。

    塔罗斯随即说到:

    “全速前进,把船埋在星云里越深越好。“

    当侍从们开始喋喋不休时,司闸长突然叫了起来。

    “塔洛斯大人,紧急——”

    “扫描仪被干扰。”

    塔洛斯平静地打断了他。

    “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我知道,司闸长。”

    今天,第一烈爪聚集在中央王座周围与他们的领袖一起过夜,幸存的午夜领主一个接一个地走到指挥甲板上,他们抬眼望着眼球显示器,默默地注视着。

    灵族的持续追杀让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

    几个小时过去了。

    塔洛斯偶尔让他的目光离开星星,瞥一眼战术上的全息图。

    很长时间,全息投影显示的只是星星,以及一个在虚空中旋转的气体星球,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多久了?”

    塔洛斯开口问道。

    “四个小时。”

    马库沈从船头武器控制台走过,越过驻扎在那里的七名穿制服的军官的肩膀往下看。

    “四小时三十七分钟。”

    “是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次。”

    “到目前为止。

    先知坐在华丽的指挥椅上,身体前倾,血天使的金剑架在王座的一只扶手上,他自己的爆弹枪在另一只扶手上。

    这是一个由重黑青铜制成的巨大高台,王座本身从中央的讲台上延伸出来,俯瞰着指挥甲板的其余部分。

    塔洛斯一直都知道,大多数高高在上的人都处于这样一种心态——在血之契约中凌驾于他的同胞之上。

    但先知可不这么想。

    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他觉得与自己的亲人分离了,而且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我相信我们安全了。”

    赛里昂试探着说到。

    “别这么说。”

    塔洛斯摇着头回答。

    “想都别想。”

    赛里昂侧耳听着指挥台的声音,它有自己独特的旋律:杠杆的摩擦声、仆人的喃喃细语、靴子的撞击声。

    “你应该休息一下。”

    他随后对塔洛斯说。

    “你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呀?”

    “我不记得了。”

    “你在开玩笑吧。”

    这位夜领主显得很震惊。

    塔洛斯转向赛里昂,他苍白的脸绷得紧紧的,黑色的眼睛因失眠而变得迟钝。

    “我看上去像在开玩笑吗?”

    “不,你看上去像是死了并且忘了停止运动,现在已经三个星期了,你太傻了,塔洛斯……去吧,休息,这里有我。”

    先知又转向了眼球显示屏。

    “谢了,还不是现在,除非我们逃走。”

    “如果我把剥皮者叫来教训教训你呢?”

    “瓦列尔已经就这件事给我讲过了。”

    塔洛斯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有图表和一切东西,他甚至非常详细地记下了我脑子里的压力,并引用了大量实例,诸如两周内不让一名士兵睡觉会产生的行动限制。”

    “很好的生理讲座,我有时觉得他忘了你首经是个药剂师。”

    塔洛斯没有回答,他不停地注视着眼球显示器上的星星。

    三个星期。

    先知想着,自从无尽的追逐开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觉了,在他杀死了星语者几小时后灵族就从虚空中消失。

    从那以后他们有多少次在亚空间进进出出?

    有多少次他们回到了真正的太空却发现又有一个灵族舰队在等着他们?

    三个星期。

    “我们不能一直跑下去,赛里昂,这样下去奥塔维亚会死的,我们也会被困住,最后还是要死。”

    赛里昂抬头看了看鲁文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遗骨。

    “你杀死了巫师,我几乎后悔了,他的力量现在应该是一种恩惠。”

    塔洛斯把疲惫的目光转向他的兄弟,在那黑暗的深处有一种类似消遣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也许是吧,但那样的话我们就得忍受他没完没了的谈话。”

    “说得好。”

    他刚说完这句话,甲板上就响起了警报声,大家顿时团结一致,甲板上一片“欢腾”。

    “天杀的尖耳朵玩意!”

    “他们找到我们了。”

    在赛里昂的诅咒声中,塔罗斯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他的声音现在是疲惫的低语。

    “是的,他们又找到我们了……”

    随后,他按下了通讯器的按钮

    “奥塔维亚,我是塔洛斯,”

第371章 末路狂奔

    “我在,主人。”

    奥塔维亚的声音听起来和塔洛斯看上去一样疲惫。

    “我在这里……”

    她对着会议厅的扩音器说道:

    “灵族也是。”

    “准备好让船重新跃迁。”

    “我受不了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主人,我不能,对不起,我不能……”

    “他们顶多二十分钟就会来找我们,你得把我们弄走。”

    “对不起,我不能。”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一个多星期了。”

    “塔洛斯,请听我说,再这样下去,亚空间会杀了我的,一次折跃,或者两次,这都不重要了……你在杀死我。”

    先知从指挥王座上站起来走到讲台栏杆前,俯下身,望着下面那井然有序的舰桥。

    那张全息展台上闪烁着幽灵般的威胁预警:总共六艘灵族的战舰,它们的翼帆已经消失在扭曲的迷雾中。

    “奥塔维亚。”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

    “他们不能永远追着我们,我需要你多给我—点帮助……求你了。”

    奥塔维亚没有回答,但几秒后,飞船本身给出了答案。

    当亚空间引擎开始积聚能量,将一个现实世界变成另一个现实时,甲板开始颤抖。

    “你还记得吗。”

    她的声音在指挥甲板上回响。

    “我第一次控制血盟号的时候?”

    她的语气中有一种奇怪的二元性,仿佛她与飞船的机魂结合在了一起,这种不健康的统一让塔洛斯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记得,你说你可以把我们都杀掉,因为我们是异端。”

    “那时我很生气,并且害怕。”

    他听见她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准备好进入灵魂之海。”

    “感谢你,奥塔维亚,我会记住你这一次的付出,时机成熟时我会报答你。”

    “你不应该感谢奴隶。”

    她回答道,共鸣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而且这还没起作用呢,把你的感谢留到我们能活下来的时候吧,这次我们是逃跑还是躲藏?”

    “都不是。”

    塔洛斯话一出口,

    舰桥的每只眼睛都转向他,而那些仍在指挥甲板上的军团战士们看得最起劲了。

    “我们不跑了。”

    塔洛斯平静的对奥塔维亚说,他很清楚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我们也不躲了,我们要表明立场。”

    塔洛斯通过他王座扶手上的键盘传递坐标。

    “带我们去奈森星系。”

    “王座啊!”

    奥塔维亚咒骂道,这让舰桥—半的船员对帝国式的咒骂直皱眉头。

    “你确定吗?”

    “我们没有燃料跟着他们跳舞,我们也无法打破他们的封锁,如果我们像猎物─样被赶到一起,那么我至少会选择在哪里反击。”

    赛里昂又回到了王座身边,带着调侃问道: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们在那儿等我们呢?”

    塔洛斯看了兄弟好一会儿。

    “你想让我说什么,赛里昂?我们将一如既往地干下去,我们要杀死他们,或者他们杀死我们。”

    诅咒在亚空间里飘荡,塔洛斯离开了舰桥走着去见那个他完全有理由,却没有欲望再见的灵魂。

    他手里握着剑,走在蜿蜒的走廊上,思想一片黑暗——他的选择则更加黑暗。

    他打算做—件他很久以前就该做的事。

    当他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通向倒影大厅的大门轰隆隆地打开了,仆人们依旧忙着自己的事,卑微的机械教士们转过身看着他进来。

    “灵魂猎人。”

    一个穿着长袍的机械神甫恭恭敬敬地招呼道:

    “我的名字叫塔洛斯。”

    先知边回答边从他身边走过。

    “请正确的使用它。”

    忽然,他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护肩,于是转过身来面对那个敢于碰他的人。

    这种失礼的行为与任何科技教士都大不相同。

    “塔洛斯。”

    机械教的异端迪特里安说着,把那块充当他的脸的骷髅面具整理倾斜了一下。

    “你的出现虽然没有违反任何行为准则,但却出乎意料,我们最后一次谈话的结果是,如果那东西有任何变化你都将被召见。”

    那东西……

    塔洛斯不喜欢这个机械教徒的用词。

    “我知道我们的协议,迪特里安。”

    “但你带着兵器来到这里,在这个神圣的地方拔出的剑,在处理你的行为时只有—种结果具有重大的可能性。”

    “那是什么?”

    “你是来毁掉棺材,并杀死里面的马卡里昂。”

    “猜得好。”

    塔洛斯转过身去走进了附属于他的房间,战争哲人华丽的棺材就放在那里。

    “等等——!”

    塔洛斯停了下来,但不是因为迪特里安的命令,而是他自身的震惊使他呆住了,但剑仍然握在一只松开的拳头里。

    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华丽的石棺用铁链锁在一起,装在一台蔑视者无畏的陶瓷外壳上,蓝色的停滞立场的光环仍然在战争机器的四肢周围活动——把它们锁在那里—动不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塔洛斯没有看别处。

    “我没有吩咐把他弄成一个无畏机甲。”

    迪特里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复活仪式需要将受术者安置在神圣的机壳内。”

    塔洛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表示反对,但他知道没有什么能打动迪特里安,并且让他看到任何有意义的事。

    而且当他看到房间里已经有另一个人影时,就更加惊讶了。

    那人背靠着墙坐着,懒懒地握着链斧的扳机,听着刀刃的哀鸣。

    “嗨,兄弟,下午好。”

    另一个夜领主轻声招呼他。

    “乌萨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乌萨斯耸耸肩。

    “我常来这儿看他,我觉得他应该回到我们身边,我们需要他,但他不想被需要。”

    塔洛斯盯着乌萨斯好一会,然后低声而缓慢地向迪特里安发出了指令。

    “激活通讯讲话器。”

    “大人,我——“

    “激活扬声器,否则我杀了你。”

    “如你所令。”

    迪特里安用他的细腿一路小跑,咔哒咔哒地走到主控制台,随后几个拉杆发出不健康的摩擦声。

    哼,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房间里充满了气喘吁吁,兽性十足且精疲力竭的尖叫。

    不知怎么的,这声音听起来像个老人——充满古老、疲倦的衰弱。

    塔洛斯闭了—会儿眼睛,但他的头盔仍然盯着前方,—如既往地冷酷无情。

    “够了。”

    他低声道。

    “我要结束这—切。”

第372章 战争哲人

    “这个物体在生物学上是稳定的!”

    迪特里安声音更大,盖过了尖叫声。

    “他也进入了一种精神稳定的状态。”

    “你觉得这听起来像是精神稳定吗?”

    先知还是没有回头。

    “你没听见尖叫声吗?”

    “我能听见。”

    乌萨斯打断了他的话。

    “很苦涩的音乐。”

    “我确实意识到了发声的疼痛反应。”

    迪特里安随即辩解到。

    “我相信这表明——“

    “不。”

    塔洛斯摇了摇头。

    “不,别跟我扯这些废话,迪特里安,我知道你还有人性,这不是—种“发声疼痛反应”,它在尖叫,你知道的,卢科弗斯对你的看法是对的,没有人能想象到这种尖叫,并像你所说的那样真正超然……你了解恐惧和痛苦,我知道你了解,不管你穿不穿动力甲,你都是我们的一员。”

    “这只是尖叫。”

    迪特里安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细微的不快。

    “相对而言,我已经让他进入了一种精神稳定的状态。”

    “那如果你解除机器身上的停滞锁呢?”

    迪特里安停了下来,带着一些心虚。

    “呃……那这个东西可能会把我们都杀光。”

    “别再说这个东西了,这是马卡里昂,我们军团的英雄。”

    “你想谋杀的英雄。”

    塔洛斯转过身看着那个科技教士,那把剑在他的手中闪耀着电子生命之光。

    “他已经死了两次!愚蠢的希望让我允许你拿他的尸体来玩你的游戏,但是他不会回到我们身边!我现在明白了,哪怕尝试—下都是错误的,因为这违背了他最后的愿望!你们把他锁在永恒的死亡的痛苦中,我现在不允许你玩弄他的遗体,他应该得到比这更好的。”

    迪特里安又犹豫了一下,仔细考虑着是否可能在这令人不安的盛怒中安抚舰长,而在短暂的停顿中,那尖叫声丝毫没有减弱。

    “这个东……马卡里昂,仍然可以为军团效力,通过应用酷刑和正确的疼痛,他将成为战场上—个毁灭性的存在。”

    “我已经拒绝了那条路。”

    塔洛斯仍然没有使他的剑失效。

    “我不能容忍对他身体的虐待,我受够了。”

    “但我可以控制好——”

    “真的够了!烈焰王座啊,这就是范卓德失去理智的原因!内讧,争吵……烈爪们在黑暗中用刀刃互相残杀!我可能不希望我的兄弟们把我放在这个白痴的基座上!我现在在这里,迪特里安,诅咒回声是我的舰船!我们可能在逃跑,我们可能注定失败,但我不会不战而死,我不会接受这种令人厌恶的侮辱结束我的生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塔洛斯知道迪特里安肯定没有,对机械神甫的听觉感受器来说,这一切听起来都是无意义的,任何基于情绪的化学过程的行为都将被清除和忽略。

    “是的。”

    但他还是屈服了。

    塔洛斯笑了笑,在无畏的尖叫环绕下,他发出了一声哀叹。

    “你是个可怕的骗子,我甚至怀疑你是否还记得尊重信任另一个灵魂是什么意思。”

    他背对着主教,用一只手爬上了棺材,当动力剑快速擦过停滞场时发出了嗡嗡声。

    塔洛斯凝视着铁棺上用贵重金属铸造的马卡里昂的形象——他的主人,在范卓德统治之前的真正的主人。

    “如果你还活着这—切会有多么不同啊……”

    塔洛斯的低语婉如诗歌。

    “别这样。”

    迪特里安大声说出了他最后的反对意见。

    “这一行动违反了我们对第八军团的誓言。”

    塔洛斯压根不理他。

    “原谅我,连长。”

    他举起剑,剑尖对着被雕刻的图案。

    “等等。”

    乌萨斯突然开口,但没有站起来。

    他用斧子的刀刃在甲板上敲了一下,发出嗒-嗒-嗒-嗒-嗒-嗒-嗒的声音。

    “我听到了些东西,一种节奏,灵魂发出的一种节奏。”

    塔洛斯转向了迪特里安。

    “他什么意思?”

    这位技术主教对这种交流感到非常困惑,他耸耸肩,发出了—串负面代码。

    “需要澄清一下,你是在问我,你兄弟的话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给你一些启示吗?”

    “和你说话真的是在浪费时间。”

    塔洛斯从铁棺上滑了下来,靴子砰地一声落到甲板上。

    “乌萨斯,跟我仔细说。”

    乌萨斯仍然用轻柔的、铿锵的节奏敲打着斧头。

    “它在尖叫,听着……塔洛斯,听这个节奏。”

    塔洛斯瞥了—眼迪特里安。

    “主教,你能不能仔细想想他可能在说些什么吗?我只听到尖叫声。”

    “我有十六个执行连续诊断的从属进程。”

    这时,乌萨斯终于抬起头来,他脸上血淋淋的掌纹挡住了房间里暗淡的光线。

    “节奏还在,塔洛斯。”

    “什么节奏?”

    “……节奏,马卡里昂活着。”

    塔洛斯转身走向棺材。

    “尊敬的主教,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下,你们教团的复活仪式究竟是由什么组成的?”

    “那技术是被禁止泄露的。”

    “当然,你不需要说的很详细,只要简单地……含糊其辞的告诉我。”

    “那技术是被禁止泄露的。”

    先知几乎笑了。

    “你现在就像一台坏掉的复读机,主教,不要逼我把你修理一顿,我只想知道你在那里对我的连长做了什么。”

    “唔……是—种结合了突触增强脉冲、电维持生命的药物,主要是化学兴奋剂和侵入性生理稳定剂的组合。”

    “听起来颇为复杂。”

    塔洛斯已经生疏自己的手艺很久了,主教说的某些名词他甚至无法理解。

    “你不扮演药剂师已经很久了。”

    乌萨斯的笑容从他的语气中可以看出来。

    “要我去找那个剥皮者吗?”

    听到迷惘的兄弟在开玩笑,塔洛斯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这听起来很像我们在酷刑中使用的几种方法,迪特里安。”

    塔洛斯的话让机械主教有些不自在,他扭动了一下脖子,回答道:

    “并非如此,这个——马卡里昂一直是个麻烦的项目,唤醒他需要非同寻常的努力和专注。”

    “但他现在醒了。”

    塔洛斯指着那些机器。

    “他既然醒了,为什么要保持这种仪式?”

第373章 复苏的希望

    迪特里安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种恼怒的声音,但没有回答。

    “扭曲亚空间的诸多地狱啊!那到底是什么?”

    塔洛斯不断逼问。

    最终,迪特里安再次开口,只是声音更低了。

    “恕我直言,你对于专业性的一无所知让我很恼怒,复活的仪式并不仅仅因为身体上的觉醒而停止,他的头脑不熟悉周围环境,我们只是唤醒了他的身体残余,让他与圣战机器建立联系,但他还是失去了理智,仪式的后续进程便是为了补充能量和恢复他的灵觉。”

    “他的……啥?”

    “害,他的自我意识和对刺激做出反应的推理能力,他的意识知觉,作为活体精神的表现。”

    “你是说他的灵魂,他的思想?所以,你以后说话能直接点吗?”

    “就像你说的,我们创造了他的大脑和身体,却没有创造他的思想和灵魂,这是有区别的。”

    塔洛斯通过齿缝吸了一口不新鲜的空气,把头斜向棺材。

    “我是说他已经醒了,迪特里安,他醒来后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他需要稳定下来,但事实是,他现在醒了,你又在干什么?”

    “复活仪式,如前所述,突触增强脉冲,维持生命的养料,化学兴奋剂和侵入性生理稳定剂。”

    “所以你过滤了令人发狂的化学物质和电兴奋剂,刺激一个受伤致死战士的身体,但他已经证明了他与棺材的共生关系并不遵循标准模式。”

    “但是……”

    “他现在醒了,他发疯了,想扑向你的脸,你弄疼了他,迪特里安。”

    迪特里安沉思了一下。

    “我马上处理。”

    机械主教絮絮叨叨的回应道:

    “马上处理。”

    可塔洛斯还在听着尖叫声,这让他心烦意乱。

    “那就快点处理,我不喜欢连长的尖叫声,迪特里安。”

    “按照惯例,在任何受试者的认知功能达到可以接受的水平前这样做了,那么复活仪式就会立即终止。”

    “但你说过马卡里昂的复活从来没有遵循传统的模式。”

    “我……”

    迪特里安几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开始怀疑他的调查结果。

    “我…………处理中。”

    “你处理吧。”

    塔洛斯说着走开了。

    “有时候啊,迪特里安,与你信任的人分享你的秘密是值得的,像个凡人—样思考并不总是—种诅咒。”

    “先打住!一个潜在的缺陷出现了!”

    迪特里安大声说道,仍然看着大量的计算在他的视网膜上进行。

    “你的假设基于情感的猜测,如果你的假设被证明是错误的,对受试者生理机能的损害可能是无法弥补的。”

    “好像我在乎似的?”

    当塔洛斯接近中央控制台时,闪电沿着金色的剑锋舞动。

    他扫视了一下屏幕,眼睛划过屏幕,热量表,杠杆和开关。

    这就是把毒药和痛苦注入他的连长身体的东西。

    “把这个关掉。”

    “不,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这样的假设是有缺陷的,塔洛斯,塔洛斯,听到了吗?请把你的剑关掉,我的主人。”

    塔洛斯没有回应,而是举起了剑,一旁的乌萨斯则笑了起来。

    “不要!!”

    迪特里安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武器化的尖鸣,任何一个凡人在这个范围都会被震得

    丧失行动能力,但塔洛斯的头盔使他对这样的表演免疫。

    他自己也曾多次用同样的尖叫声作为武器。

    “塔洛斯,请你,请——不要啊!”

    机械主教痛苦的叫声中,长剑挥下,附着在剑刃上的能量场和控制台精致的机械装置之间产生了一场爆炸,把炙热的碎片抛向整个房间。

    剧烈的冲击波甚至将周围的缆线纷纷扯断,工具全部掀飞,机仆和工作人员都纷纷倒地。

    须臾,塔洛斯在无声的余波中站了起来。

    他的第一个想法很奇怪——乌萨斯不再扣动链斧的扳机了。

    透过稀薄的烟雾,他看到他的兄弟站在墙边,而迪特里安正站在房间地板的中间。

    停滞场仍然活跃着囚禁无畏的四肢,发出一种足以让先知的牙齿发痒的嗡声。

    但尖叫声已经停止,无菌室在某种程度上因为它的消失而充满了活动,就像暴风雨过后空中丰富的臭氧。

    塔洛斯注视着高耸的战争机器,等待着,倾听着——他的感官敏锐地等待着任何变化。

    如他所预期的那样,什么也没有了。

    十连长,战争哲人,马卡里昂,大概已经魂归永夜的王座了。

    但塔洛斯不后悔,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为自己昔日的连长做的事。

    迪特里安在毁坏的控制台周围盘旋,展开他的辅助手臂捡起大块冒烟的残骸。

    “不——”

    机械主教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人性化的悲痛。

    “这是不可接受的,简单地不可接受的,不不不——”

    塔洛斯忍不住尴尬地苦笑了一下。

    “结束啦。”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也很抱歉弄坏了你的——”

    “塔洛斯!”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喉音洪亮,大得足以使甲板发出隆隆声。

    与此同时,无菌室的门打开了,赛里昂走了进来,把一个头骨抛向空中,并在它每次掉下来前接住它。

    很明显,那是他盔甲上的一个头骨,但现在铁链断了,残余部分在他的臀部嘎嘎作响。

    他停下来看了看周围的情景,塔洛斯和乌萨斯站在一起,盯着无畏,迪特里安张开双臂站在

    另一侧,和军团士兵一样瞪着眼睛。

    “塔洛斯!”

    那洪亮的通讯语言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能移动。”

    听到这个声音,赛里昂笑了。

    “马卡里昂连长又醒了?这难道不值得在全船范围内传话吗?”

    “赛里昂,等等……”

    塔洛斯低声说道,带着一种谨慎。

    “赛里昂!”

    无畏则吟诵道。

    “你还活着,看来奇迹永远不会停止。”

    “又看到您真是太好了,连长。”

    赛里昂走到无畏的底盘前,抬头看着锁在装甲外壳里的棺材。

    他又一次抓住了那个头骨。

    “那么。”

    他对庞大的战争机器说到。

    “我该从哪儿说起呢?这是您睡觉时发生故事的清单……”

第374章 孤注一掷

    第十和第十一连的最后一批战士聚集在诅咒回声的作战室里。

    整整七个小时,他们谁也没动,全都留在先知和战争哲人周围。

    偶尔其他烈爪里的战士会开口,把他们的话加到塔洛斯的回忆里。

    最后,塔洛斯慢慢地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你就醒来了。”

    无畏在它的内部深处发出一种摩擦声,类似于坦克滑动齿轮的声音。

    塔洛斯想知道这是否等同

    于咕哝,或者诅咒,或者只是在没有喉咙可说的时候清噪子。

    “你做得很好。”

    塔洛斯听到这个突然的声明几乎退缩了。

    “我明白——”

    塔洛斯张了张嘴,纯粹是想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你似乎很惊讶,你以为我会生吗?”

    塔洛斯敏锐地意识到其他人在看着他。

    “往好了说,我想杀了你,往坏了说,我想把你吵醒,不管怎样,我没有想到你会生气。”

    马卡里昂是房间里唯一真正一动不动地站着的人,虽然其他人还在原地不动,但他们会不时地

    变换姿势,或歪着头,或在烈爪之间轻声交谈。

    在旁人看来,马卡里昂在他的沉静里几乎是不朽的,从不呼吸,从不移动。

    “不,我真正应该弄死的是那个可恶的技术教士!”

    他咆哮到,而在房间的那头赛里昂则咯咯地笑了,说服马卡里昂不要因为创伤和痛苦的复活仪式去消灭迪特里安,花了兄弟俩好一段时间。

    对塔洛斯来说,迪特里安已经被他的复活仪式的失败所羞辱——尽管是以某种微妙的和不带感情的方式。

    “但是……”

    塔洛斯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完。

    “在没有指挥官的情况下,你已经设法让我们活了这么久,塔洛斯,回收诅咒回声号也是一个很棒的决定,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灵族的出现。”

    马卡里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是在回忆什么。

    “按我说,它们的陷阱毫无意义,避免它的唯一方法是继续在边缘生存,啥也不做,对银河系也没有影响。”

    “我逃不开这陷阱,范卓德死了,我没有那么出色的指挥技艺。”

    “不,你远比范卓德做的还多,即使不是在战场上……不要因为用你的思想而不是用你的爪子战斗而感到羞愧,你已经播下了传奇的种子,黑夜降临在了一百个世界,有些会在寂静中待几个月。有些会在多年的亚空间风暴中消失,有些将永远不会再有音讯,但毫无疑问,帝国会发现他们被释放出来的惩戒夺去了生命。”

    塔洛斯讪讪一笑,努力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

    “你说帝国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敢肯定,但灵族至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反应如此之快,他们的巫师一定是预见到了未来,在预言的浪潮中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想要对抗他,但我的预视能力不如对方强大,它总能快我一步。”

    听完,无畏机甲第一次移动,转动它的腰轴,俯瞰着聚集在一起的午夜领主。

    “这使你们烦恼吗?”

    有几个人点了头,回答道:

    “是的,连长。”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了。”

    夜领主们看了看他们的连长,他在那笨重的躯壳里,像是一座高耸的纪念碑,纪念一个献身于侍奉的生命。

    “你们不想死,灵族把我们赶进了最后一场战斗,你们害怕坟墓的召唤,你们只想着逃跑,只想着再活一天,只想着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的生命。”

    泣血之眼的卢科弗斯在说话之前发出了嘘声。

    “你让我们听起来很胆小。”

    马卡里昂转向猛禽,他的装甲关节在摩擦。

    “你变了,十一连的小队长。”

    “时间会改变一切,马卡里昂。”

    猛禽的脑袋猛地歪向一边,动力甲的伺服系统发出一声哀鸣。

    “我们是泰拉围城时第一批登上城墙的人,在我们成为泣血之眼之前我们都是第十一连的刀锋,我们不是胆小鬼,十连连长。”

    “你忘记了军团的训诫,死亡和自我辩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猛禽随即发出一刺耳的嘶哑声,相当于大笑。

    “虽说如此,但死亡仍然是我宁愿避免的结局,我们接受过这一训

    诫了,并在有生之年不打算再接受一次。”

    无畏发出隆隆的咆哮作为回应。

    “如果你没被教训两次,你就不会吸取教训!现在停止抱怨,

    在我们担心一切结束之前,我们将面对这些异形渣滓。”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连长。”

    赛里昂忽然说道。

    “那就别像个婴儿那样傻笑了。”

    无畏如此回答。

    “塔洛斯,你的计划是什么?最好是盛大点的,兄弟,我不想在任何不光彩的事情上死第三次。”

    聚集在一起的几个军团士兵都发出了冷酷的笑声。

    “这又不是开玩笑!”

    马卡里昂咆哮道。

    “连长,我们并没有把它当作一个笑话呀。”

    马库沈说完,

    先知便激活了战术全息。

    密集的小行星散布在投影表上方的空间,在星系团的中心一个跳动的符文示了诅咒回声。

    “我们现在很安全,在暴风星域偏西北的一小行星群里。”

    马卡里昂又发出了磨牙一样的声音。

    “为什么我们会在风暴星域?如果是要返回伟大之眼,并不需要路过这里。”

    卢科弗斯向全息做了个手势,一种帮派蔑视的符号。

    “我们也不理解,但先知非常坚决的要求改变路线,于是我们一头扎进了那些异形婊子们的怀里,就好像进到了一个满是变种怪胎的妓院。”

    赛里昂则清了清嗓子。

    “先知,这个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吗?”

    在众人的盯视下,塔洛斯犹豫了片刻后,轻声道:

    “有一个声音,一个在预视中出现的声音,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是谁,他召唤我来到风暴星域……我相信预视,也相信这里有出路,灵族能够预言到我们的位置,那必然不会让我们轻松回到伟大之眼。”

    “哈,又是预视。”

    卢科弗斯尖啸起来,但立刻被马卡里昂的咆哮声打断。

    “够了,先给我闭嘴!”

    随后,他转向塔洛斯。

    “你辛苦了,灵魂猎人。”

    “我得把你从坟墓里拽出来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再那样叫我?”

    “除了这个之外,你还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

    随即塔洛斯输入了另一组坐标,全息图缩小了,变焦显示了一颗星球本身,还有许多其他闪烁的符文显示更多环绕的世界。

    “这是奈森星系,离我们很近,是那个声音告诉了我这个星系的名字。”

    “那里是帝国的境内?”

    “是的,严格说我们现在就在帝国疆域的腹地,随时可能会被帝国发现,然后遭到重兵围剿——从我们在长程通讯频道捕获的信息显示,至少五个伪帝的走狗战团在邻近星系活动。”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吸气声。

    “这会可真刺激了。”

    赛里昂嘀咕起来。

    “所以你打算让我们一头砸进帝国的肚子里杀个痛快?”

    “连长,这并不容易,敌军舰队正集结在战场的外围,他们阻止我们进入星系,现在他们似乎满足于等待,但就是这样……套索拉紧,每次我们试图向前跑时他们都把我们赶回去,他们知道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战斗,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未必。”

    马卡里昂忽然发出了微妙的声音。

    “那个人……既然他将你呼唤至此,那么便说明我们还没有走上绝路。”

    马卡里昂大声道:

    “跃迁吧,将一切交给亚空间。”

第375章 灰髓的副作用

    “呃……”

    索什扬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周围充满了人造光线。

    他眨了眨眼甩掉了那些有关扭曲迷宫和死去亡魂的幻景,并发出了呻吟声。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片曲折的管道和导线所组成的幕布,长条状的照明球在上方组成了一个正方形,五米外扇小窗户显得又红又暗。

    并且他还感到十分口干,舌尖满是金属的味道。

    随后他的手臂从前额上滑了下来,轻轻眨着眼,伸手将嘴唇上的小碎屑抹了下去。

    索什扬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满了小血粒,似乎他在麻醉的时候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但他可不记得自己有睡觉咂嘴的习惯。

    “战团长,你醒了。”

    喘了口气,他从床上翻身下来,双脚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索什扬坐了起来,前天的盛宴和随后的身体检查仿佛一场梦一样。

    一旁的帕拉斯正在收拾那些工具和仪器,一旁的机仆端来一个银色的水杯,里面装得满满的,还不断涌出许多小气泡。

    索什扬拿起杯子,喝了下去,随后舒服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又喝了三杯水,喝的速度一杯比一杯快。

    这种营养液据说是帕拉斯的独门秘方,他称之为雷碧,喝起来有种碳酸的刺激感,但并不很过分。

    当他放下杯子时,帕拉斯已经拿着一些扫描图和数据表走到他的身边,这位新加入的药剂师眉头紧随,脸上混杂着疑惑和挫折。

    “情况如何?”

    这是索什扬第一次让人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他已经意识到灰髓正在给他造成某种改变,但他不确定这种转变是什么样的。

    “情况……很复杂。”

    “那就挑重要的简单说。”

    “首先一点,您体内的液态金属分子含量大大增加了,假如您当初注入的量记录没错的话,那么现在你体内的液态金属分子是最初的两百倍还多。”

    “还有呢。”

    “还有就是,一部分液态金属正在固化,我现在还无法断定这种固化是否是永久的,但它确实改变了您体内的部分结构。”

    “主要是哪里?”

    帕拉斯拿出了一张全身的扫描图,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索什扬脊椎上部,与颅骨衔接的部分有着明显的阴影和不同。

    “您的脊椎有大约四分之一已经被固化的液态金属改变。”

    索什扬看着那张图,眨了眨眼。

    “意思就是说……我的骨头变成了金属?”

    “可以这么说,但并不绝对,因为这些固化的液态金属分子是否和灰髓原本的物质构成完全相同还有待确定,可惜我手头上没有灰髓的原液,所以也无法进行对比。”

    说到这里,帕拉斯显得很遗憾。

    “好吧,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从常理上来说,脊椎是人体最重要的骨骼结构,里面还包含了大量的神经,一旦遭到破坏,人体的行动力和协调力也都会遭到不可逆转的损害。”

    “但我并没有这方面的不适。”

    “是的,这也就是第三个问题,您金属化的脊椎似乎完全拥有了和正常脊椎一样的功能,甚至更加强大,我通过对传感电流的对比发现,它比正常的人类骨骼似乎更加高效。”

    “那……我说如果。”

    索什扬思忖片刻,谨慎的说道:

    “如果我全身的骨骼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会怎么样?”

    “这我无法给出结论,但我推测如果要全身骨骼都金属化,那您体内的液态金属分子含量可以要比现在还多很多,甚至于改变您的血液结构,肌肉结构,甚至……大脑结构。”

    有那么一瞬间,索什扬的脑中闪过那些无魂的机械亡灵的身影。

    他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

    “对了,战团长,我还从你体内抽取了一部分灰髓质。”

    说着,帕拉斯从一旁的冷藏柜中拿出了一个试管,里面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一些浅灰色带点银光的物质在蠕动。

    “近期我打算进行一个受体适配度的测试,为之后进一步扩大移植范围做准备。”

    “我知道了,那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了。”

    “不胜荣幸。”

    松了松身上的筋骨,索什扬走到更衣室,换上一身宽松的长袍。

    他没有离开,转而从帕拉斯工作的医疗圣所向更深处的改造区移动。

    战团修道院的医疗圣所是一个充满了奇迹与恐惧的的地方,在修道院内部的所有区域,它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却是保护得最严密的。

    其内广泛地分布了机械化改造后的活死人,高高的天花板上装载着能量导管和冒出电火花的输送网,一串串的电报线就像沙漠里的葡萄向下悬挂,一些延展至内部的房间,一些缠绕着地板。

    战斗机仆被接入凹室的电线,他们的脚被换成了回转仪的方形底座,当索什扬走过的时候他们的武器枪口对着他,在周围成一圈,死寂的双眼锁定了他的身体。

    这里的墙被下令凿穿以容纳能量电缆、血泵和管道传输式给养通过。

    微暗的流明灯从支撑柱和墙壁上的分类托架顶部垂下,为培养槽里缓慢发育,将要被收获的组织提供营养照明。

    半透明的玻璃槽中,草丛缠绕般地肌肉组织和脏器正无意识的开阖,这些都是星际战士改造所需要的人造器官。

    空气中散发着消毒剂的味道,地面和墙面几乎一尘不染。

    沿着墙叠在一起的动力冷却单位在密所里喷出寒雾,将所有温暖排空,同时使其内本就模糊的话语和正在缓慢经过走道的身形隐匿起来。

    许多监视摄像头安装在密所里,记录着内部发生的一切事情。

    很多身形佝偻的仆从跑进而又跑出,在组织收集各种材料时发出轻轻地咕哝声——他们都是跟随了星界骑士多年的忠仆,也因此才有殊荣在这秘密的地方工作。

    索什扬穿行在通向改造室的走道上,还没打开门,他就听到了纳辛·巴利塔埃姆的声音。

    “从Y型切口开始,先插入中间位置,然后剖向侧面……”

    随着他的声音,呜呜作响的机器声增强了。

第376章 新血

    不用看,索什扬就很清楚那种机械声音的来源了,毫无疑问是药剂师的外科辅助装置——上面配备着激光刀刃、电锯、剪刀、注射器和钻头。

    “从第一个切口观察皮下组织受损情况……”

    当他迈入大门时,再次传来药剂师的宽广的声音。

    “标记,c22,左下肋骨处发现大量感染,第二心脏组织生长率指数过高,骨骼变形明显。”

    陈腐的味道飘入了索什扬的鼻子,这恶臭是骨头和血肉被烧焦的味道。

    他一眼望去,发现一个男孩正躺在手术平台的中枢,上面是一张絮乱的网,有着各个角度的流明灯和记录设备。

    男孩胸口正面的皮肤被揭开,露出了在表皮和真皮下被大量纤维盖的内脏。

    不同型号的输血单元和神经传感器暴露在空气中,男孩的一部分肋骨已经被移除,放置在一个机仆手持的托盘上。

    冰冷的外科附肢俯展在男孩瘦弱的躯体上,别住瓣开的伤口。

    药剂师的形象看起来和过去没有多少差别,当然,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和焦虑,他苍白的脸颊和蓬乱的面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青涩,还多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此刻的他散发着好几种气味的混合——液体防腐剂,酸臭的血液和涂抹的杀菌药膏的化学气味。

    这臭气对于星际战士的超强感官来说都算是一记物理的重击。

    索什扬闭上他的双眼然后缓缓吸入臭气,尝试解析这腐化的香味。

    随后,他的眼睛砰地猛然睁开。

    “他的味道……”

    “他正在死去。”

    药剂师指着男孩。

    “你可以闻得出来,不是吗,他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就像只有行尸走肉才有的那样。”

    “他没救了吗。”

    “说不好啊,请递给我这些医用镊子,战团长。”

    纳辛·巴利塔埃姆伸出手,索什扬随即从一旁拿起了工具接着递了过去。

    药剂师拿住了镊子,而后在腹腔里翻找。

    “看来是不行……没救了,排异反应太强烈,他正在慢慢死去。”

    毫无疑问,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真相。

    “器官萎缩也许会更慢一点,但是不可避免,他甚至活不到成年,这具身体容纳不了基因种子……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索什扬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向男孩腹腔的伤口,那里本该有的东西现在已经变了样——跳动的血肉肿块不该出现一个健康的人身上。

    畸变的组织网在灯光下显现,药剂师用灵巧的手法精准地切开它,然后移走肿瘤团块,并轻轻地放到托盘上以准备下次检测。

    “连改造为机仆的潜力也没有了。”

    随后,药剂师将致死的药物注入男孩的体内。

    “把他拿去焚烧掉吧。”

    “是。”

    没一会,一旁的仆从随即从桌上将男孩迅速僵硬的尸体挪走。

    “战团长,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纳辛·巴利塔埃姆走到水池边,将满是鲜血的水浸入池中,看着血污缓缓散开。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战团长,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谋杀那些孩子,我已经后悔当初选择药剂师这个职务了。”

    索什扬沉默片刻后,走到药剂师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甲上。

    “兄弟,辛苦了……我知道这很艰难,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能让你感觉好受一点。”

    “唉,我还能提什么要求呢。”

    索什扬忽然想起来,他没有看到新来的两个药剂师。

    当他提起时,纳辛用手指了指走廊。

    “他们正在做其他检查。”

    索什扬看着手术机器的机械臂,想象着它在动,为了一些神圣的用途。

    “给我看看现在的成功。”

    随后,纳辛把索什扬领到后方的贮藏室。

    两个药剂师都在这里,看到索什扬出现,他们都表现出了适当的惊讶。

    “目前所有改造者都被安置在无菌舱里,这是目前最成功的一个,他几乎适应了现阶段所有改造,没有任何排异反应。”

    纳辛指着第一个孩子,这名男孩的胸部、背部和喉咙上都有因最近的侵入性手术留下的参差不齐的粉红色疤痕。

    这个男孩的脸似乎有点熟悉,索什扬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会。

    终于,他想了起来,初选最后一天,那个脏兮兮的男孩。

    他好像叫,巴赫拉姆。

    “不出意外,下一阶段他可以接受灰髓的植入。”

    “类似的有几个?”

    面对索什扬的询问,纳辛甚至不需要在他的医疗设备上了解确切的数字。

    “26个,年龄在岁之间,基本都适应了器官移植的不同阶段,偶尔产生的排异反应也不强烈,但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植入,到目前为止已有29人死亡,还有6个处于不稳定状态,情况不妙。”

    虽然听起来很冷血,但索什扬对这些数字已经颇为满意了。

    “做得好,这是非常好的存活率。”

    “我知道——”

    纳辛几乎听起来生气了。

    “但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后续改造阶段失败率不会更好,我们都得有心理准备。”

    “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继续做下去。”

    索什扬走近其中一个无菌舱,饮魂者的药剂师菲利普正在检查里面的孩子。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忽然,就在索什扬把脸凑近观看的时候,男孩的肢体开始剧烈痉挛,眼皮不停上翻,好似被电击了一样。

    警报立刻响了起来。

    “17号受体紧急状况!先紧急供氧!”

    三个药剂师立刻忙碌起来,索什扬只能退到一边。

    他们打开无菌舱,用机械臂固定住男孩痉挛的四肢和脖子,并撑开他的嘴插入呼吸软管,随后将他抬到紧急展开的临时手术台。

    刚一躺上去,七八个针头便同时扎进男孩的皮肤。

    “心率过快!瞳孔收缩!”

    “颅压上升也过快!”

    “先输入镇定剂!标准2剂量!”

    为了不碍事,索什扬只能悄悄离开,并在心中为那个男孩祈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男孩也是最后那天被他选中的,名字叫豪摩。

    他也不喜欢这种冷血的抉择,但现实便是如此残酷,帝国就是建立在冰冷的牺牲和鲜血之上。

    当索什扬离开医疗区,刚返回自己的私室时,忽然收到一条紧急通讯。

    帝国巡逻舰队侦测到,奈森星系附近似乎有灵族舰队在活动!

第377章 奈森六号

    当索什扬进一步确认这个预警信息后,又松了一口气,原来出现的只是一小群灵族海盗。

    银河系各处分散着许多所谓的灵族海盗帮派,他们都是凶猛且致命的掠夺者。

    这些灵族海盗抛弃了方舟世界的严格限制,进行自愿流放,寻求在银河中冒险并且经历灵族敏感的心灵可以接触到所有的情感和感觉。

    多数海盗都是年轻而有冒险精神的灵族,当他们更为年长,更有智慧,接受过战火的锻炼之后,他们会回归自己的故乡。

    但有些灵族则完全拥抱了掠夺者生涯,他们堕落的更深,变得更为嗜血和精神错乱,沉溺于他们最黑暗的冲动,最终找到臭名昭著的黑暗幽都科摩罗。

    绝大多数时候,它们对商业舰队而言是一个频繁的危害,但很少对帝国的主力战争舰队构成威胁。

    风暴星域出现灵族舰队的情报很快被“专业人士”分析为一小股灵族海盗,这种等级的异形威胁帝国采取的也基本都是驱离的策略,毕竟灵族的战舰向来以灵活和速度著称,帝国除非愿意出动大股舰队设下埋伏,不然很难逮住它们。

    为了一小撮微不足道的骚扰和贸易商人的些许抱怨,很明显帝国海军不会出动宝贵的大型战舰,仅有的动作就是命令各地港口和要塞加强戒备——即便是这个动作,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为了敷衍内务部的唠叨。

    既然帝国海军都不是那么上心,索什扬自然也没理由费力气去处理这事,虽说阿斯塔特是帝国的守护者,但经过连续作战,战团也需要休整一段时间。

    他打算把重心放在战团的内部建设和战士们的日常训练上,可赛维塔却找到了他,并让他立刻集结舰队。

    当索什扬问及原因时,对方只回答道了一句话。

    “先知到了。”

    不过,除开索什扬外,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么不上心。

    奈森六号的守备官就十分的警惕。

    “我们必须警惕,他们随时可能袭击任何地方。”

    康科中将的眼睛扫过视讯台,闪烁数据显示信息通过他的指挥台的连接和插头流入他的大脑皮层。

    轨道防御措施一切正常。

    他下方舰桥人员都固定在他们的位置或者匆忙返回,面对信息图标,广阔的大厅回响着低声的交谈。

    光标迅速而嘎嘎作响地移动,沉思者不断发出咔哒声,光亮靴子与难以擦洗甲板碰撞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奈森六号,也是他要守护的世界。

    奈森星系是一个标准的恒星系,七颗行星环绕着一颗恒星转动,但其中适宜居住的只有奈森四号和五号,一、二、三号皆因高温和严酷的地质环境无法殖民,上面只有机械教的部分矿站。

    而奈森六七号行星,皆因距离过远且十分寒冷而不适宜居住,七号行星干脆连大气层都没有,而奈森六号还有稀薄的大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奈森六号成为了帝国海军的一个中转站,并且行星上还建造了几个大型监狱,专门用于收容本星系和周围行星的罪犯——他们将一生都在监狱下的矿场中劳作。

    作为一个中转站,奈森六号自然也有它的轨道防御设施。

    实际上在多年的添砖加瓦后,奈森六号的轨道站已经可以被称之为一个堡垒,它像一个巨大的钢铁海星那样附着在行星的轨道上,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不友善的注视。

    康科中将过去曾经是帝国海军一艘巡洋舰的舰长,直到他的战舰在一次战斗中严重损毁后,已经“年衰力竭”的他便被扔到这里来养老。

    可他从没有一颗“养老”的心,也坚信自己还有一天会重返战场。

    现在康科中将正扫描显示器上自己周围的印记,一艘武装运输船,三艘剑级护卫舰,这是目前他仅有的舰艇。

    听说最近下面的监狱都有些骚乱,不知道是受什么影响。

    但康科对此并不关心。

    轨道站的运转状况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有任何敌人出现,他都会集中力量将其消灭。

    康科对于异形,尤其是灵族有着高度的憎恨——当初击伤他座舰的就是一撮灵族,不过是黑暗灵族。

    但他不会分得那么清楚,他就是恨灵族,恨它们夺走了自己在战场上继续奋战的机会。

    在他冷酷的外表下,康科也期待着测试这个战斗空间站的强大实力。

    这种想法使他在他坚硬的王座上激动起来。

    随后他把思想带入声音,活动他的喉咙。

    “武器系统还有多久才能全部测试完毕?”

    海军中将大吼道。

    提问被构成他宝座扶手的张口骷颅黄铜丝扩音放大,士官急忙去回到他们的位置评估读数。

    不出所料地,首席副官乔伦是第一个给出答复的。

    “还需要17分钟又7秒,长官。”

    他声音从沉思者部门传来。

    康科哼了一声,以丑陋咆哮的声传了出来——很显然那个该死的小子想要他的工作。

    “保持现在的水平,我希望在随后的火力测试中所有武器都能以完美状态运作,明白了吗?'

    “了解,长官。”

    整齐的声音在舰桥响起,随后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康科那伤痕累累的合成皮肤的嘴唇浮现一丝微笑,但这个表情没有维持太久。

    一个单独的安全警报在其中一台预示台响起。

    “发生什么了?”

    一个电路站工作人员带着恐惧的潜在的感情急忙去调查。

    “到底怎么了?”

    海军中将大吼道。

    “195号区域刚刚汇报了空气完整性受损的迹象,它表明轨道站某个区域可能破裂,但影响较小。”

    康科在一个心跳的时间评估了信息。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与一块大气层的碎片或不明卫星碰撞的结果,但不管怎样,如果不是对任何事情抱有彻彻底底解决的态度,他是不会提升到今天的地位的。

    轨道站的运作规则有写明如何处理这种状况。

    “我想要一个附近的完整占卜扫描。”

    他立刻下令,舰桥开始忙碌起来。

    “如果有什么东西进入轨道站的火力覆盖范围,我马上要知道这件事!195受损区域马上密封,安全草案以及损坏的控制单元的报告,谁负责那一部分?”

    “下级副官马瑞,长官!”

    第二副官大声回答,并敲了乔伦一拳。

    “告诉他,我想在五分钟内得到一个彻底的情况报告,”

    康科沉声下令

    “并且——”

    突然,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感到有湿的东西顺着嘴唇流了下来。

    他擦了擦鼻子,看到有红色污点出现在他手背,在他白绢手套上扩散开来,然后又滴落了一滴血。

    同时另一个血滴击中他制服的绣花袖口。

    “舰长?”

    有人紧张的问道,康科抬头看着首席副官站在在台下。

    对方的鼻子也在流血。

    一瞬间,他变得的目瞪口呆且难以置信,因为他意识到桥上的每一个人也遭受同样的痛苦。

    “舰桥遭到敌对攻击!”

    这是来自安全主管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似乎遥远而呆滞。

    康科随即努力的集中精神。

    他的思考陷入困境,被一些奇怪的、突然的昏睡所拖累。

    他隐约意识到副官喊着什么,然后就是突然的头痛,并伴随着入侵警报响彻舰桥。

    年老的中将身体不住的摇晃起来,随后便下意识的紧紧抓住王座的扶手,竭力想从晕眩中挣脱,并说出话来。

    他的耳膜破裂了,但他已经意识到是什么攻击了他们。

第378章 女妖之嚎

    那是尖叫——

    可怕的,非常可怕的尖叫。

    朦胧的视线中,康科看到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裂缝,像被雷劈过一般。

    陈旧的、死气沉沉的空气似乎闪着微光,好像突然有一股热雾突然出现在它的中心。

    康科设法激活他的宝座,数据链接伸展在他松弛的皮肤上,但这需要时间,而远处的防爆门处,所有武装守卫都死了,尸体散落在打开的隔板后。

    有东西在他们身边移动,发着微光。

    它们以一种眼睛几乎无法跟上的速度飞奔,横扫舰桥,闪电般地从控制台的一边到另一边。

    康科恐惧地瘫痪的看着舰桥的工作人员似乎在能量的流过中被切碎。

    四肢分离,喉咙被割开,胸膛切开。

    血液和尖叫声充斥指挥甲板。

    突然,折磨着康科疼痛和尖叫似乎已经不见了。

    他喘着气,瘦骨嶙峋的手指摸索着宝座上的扶手上的全站警戒按钮。

    “密封防爆门!”

    他吼叫的同时,却没有人在听,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船员正在被屠杀。

    当他视线变得清晰时,那些“闪电”已经变成高大、细长的形状——它们穿着骨白色的护甲,戴着奇怪的面具,猩红色的鬓毛在脑后飞扬,好似喷溅的鲜血。

    这些怪异的形体以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和优雅移动着,用微薄的剑和矛拼命地切割着绝望的舰桥工作人员。

    只是眨眼间,她们已经消灭了安全评估小组,并开始对甲板军官、平台操作工和船舶分析员进行了攻击。

    看着属下被切割肢解,燃料与血液混合的机械零件纷纷爆,康科衰老的手终于到达全站警戒按钮。

    但就像之前那样,他发现自己冻结了,无法移动。

    他十分紧张,下巴绷紧,无奈的咆哮在他的喉咙形成,但他的身体根本不服从。

    这就像他在漫长的亚空间旅程中经历的睡眠麻痹一样——意志仍然发挥作用,但它好像已经被困在一个石头雕像,完全无法回应他的意志。

    他挣扎着向皇帝祈祷,汗水打湿他的镜框。

    终于,他最后的船员也死了。

    舰桥上突然安静下来,在沉思者呼呼地断电前,甚至都可以听得见血滴落在甲板上的声音。

    只有一个人类还活着,坐在圆顶室的中央台上的宝座。

    一个战巫用灵能定住了年老的人类的身体。

    然后她缓慢的登上讲台的台阶,古老的妖巫之剑滴血,长袍的白边带着血。

    当她站在这个人类面前时,人类也在看着她,只是他的眼神漫无目的。

    维罗妮卡盯着他的双眼一会儿,通常她从这样一个物种中得到的不多——除了仇恨和恐惧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可发现的了。

    和以往一样,他们的思想过程极端简单化,维罗妮卡没有从消灭他们中找到乐趣。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

    作为一个年轻的灵族,维罗妮卡大多数时候都是黑色守护者的一员,在诅咒之眼附近游弋,阻击其中逃离的可怖之物。

    她甚至也不知道大先知让她参与这个任务的意义,她从不对人类这种生物抱有什么特殊的念头——既谈不上憎恨,更不用说感兴趣。

    然而,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

    用苍白纤细的手指,将飘落到额前的一缕银色秀发拢到耳后,维罗妮卡伸出手来。

    她能感觉到这个年老的人类,战栗着渴望摆脱她,他甚至还在与每一根神经战斗以摆脱巫术的无助。

    青筋在军装笔挺的衣领里的高高的脖子上突出,汗水布满了布满皱纹的额头。

    随后,维罗妮卡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在他的前额上,她需要从这个人类的脑袋里获得轨道站的火控秘钥。

    解除的一瞬间,各种情感充斥着她的意志。

    恐惧,愤怒,震惊。

    她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寻找下面的东西。

    她自己的意识飞快地通过人类的记忆,寻找维持心灵的基石。

    她看到他首次坐到这一宝座上,当身着红袍诵经的机器生物将数据链和电缆被连接到他的肉体时,感到痛苦与骄傲并存。

    她潜入得更深。

    她看见他在另一艘舰船上,某种类型的主力舰,紧紧抓住王座周围的栏杆,周围都是火焰,而他也全身浴血。。

    这是他一生中最耻辱的时刻,也是他最惨痛的失败。

    她进入更深。

    她看到他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教堂内,周围都是故障的宾客,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他的对面,牧师正在高声赞颂着人类之主,并宣告两人婚姻的神圣性。

    他是年轻的,他的身躯不再干瘪,兴奋的喜悦充满了他的思想。

    还有一种……

    维罗妮卡对这种情感有些迟疑,就像孩童仰视着柜子上的糖罐,获得它可能会有风险,但那种美妙的滋味又不容抗拒。

    这种情绪是什么呢?

    难道便是书籍上所说的爱?

    某种声音忽然提醒了她。

    到目前为止,维罗妮卡立刻集中精神守住自己的意识,她已经在这人的记忆里走得太远了。

    她忽然发现了,某些东西虽然在他们内心深处被遗忘,却从未遗失。

    荣誉,责任,以及爱。

    这似乎便是他的核心,他存在的根源,也是他继续活着和呼吸的原因——即使他已经忘记了。

    一切看似很漫长,实则不到一秒钟就结束了。

    伴随着维罗妮卡一个永远结束的想法,现实的网线消除了他的存在。

    人类立刻瘫倒在它的王位,死了。

    维罗妮卡把她的手指移开。

    有那么一会儿,她低头看着那个眼神空洞的尸体。

    有那么一会儿,她想知道当他还懂得温暖与爱的时候,是否曾想过他将会走上怎样暴力和血腥的道路。

    “战巫,不要过于沉溺于其他生物的灵魂中,那是有害的。”

    一个凛然的声音响起,维罗妮卡连忙将注意从人类尸体上移开。

    她转过身来,眺望染血的舰桥,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形从修罗场中浮现——身着暗铜色的古老盔甲,手持长矛,黑色的流苏饰发从脑后流下。

    狂嚎女妖之主,贾恩·扎尔。

    “这些猴子只剩下暴力和愚昧,他们的灵魂就像低劣的烈酒,痛饮只会头疼和恶心,只有那些堕落者才会试图从这些猴子的灵活中获得养分。”

    女妖之主的声音带着训诫的意味,已经取得轨道站火控秘钥的维罗妮卡连忙低下头。

    “是。”

    在轨道站外,一艘灵族小型战舰正静静的贴附在金属外壳上,它有着填充满的全息盾并披着最有力的灵能面纱,所以才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轨道站,避开所以探测器。

    轨道站的中枢已经被击破,但她们的数量远不足能够占领整个轨道站,实际上维罗妮卡能听到远处敲打密封防爆门的声音,那是更多的人类寻求进入。

    她们快没时间了。

    维罗妮卡知道,尽管大先知一直在努力放松锁链,但命运的大手仍在他们喉咙如绞索般收紧。

    如果没有在这里取得成功,那么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未来。

    整个方舟世界都将陷入危机。

    “我们必须迅速。”

第379章 附骨之疽

    尽管他们已经十分十分的小心谨慎,且尽量掩盖诅咒回声号航行的踪迹,可最终在脱离亚空间跃入奈星系边缘的实体宇宙时,还是被敌人逮住了。

    艾达灵族拥有不可思议的隐匿技巧,让它们的小型战舰能够避开一切扫描装置,并将致命的“货物”运进诅咒回声那漆黑的船舱中……

    没错,倒霉的诅咒回声又被跳帮了。

    而且更为致命的是,在敌人跳帮后的半个小时内,舰长,也就是塔洛斯,再次因为预视陷入昏迷当中。

    在这个预视中,他看到了一把燃烧的长剑,一只翱翔的灰色雄鹰,还有一张让他本能就讨厌的金属样式的脸——顽固,虚伪,正如他见过的大多数帝国人一样。

    最终,当他苏醒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马卡里昂的铁棺,对方轰隆隆的声音直穿过他的酸疼的脑袋。

    “我听到了爆弹枪开火。”

    很快,塔洛斯也听到了爆弹枪声。

    声音就在他的脚下,那不会错认的鼓点——沉重、颤动的爆弹枪们互射,以及弹壳落地时独有的声音,以及金属穿透盔甲时熟悉的不谐之音。

    先知挣扎着站起身,一只手抚摸着头盔的一边,强制恢复了视野。

    他盯着周围,舰桥上到处都有人在呼喊。

    形势看起来很糟。

    “你这次昏迷了34分钟,主人。”

    塔洛斯的奴隶塞提姆斯说道,他依然穿着那件褴褛的飞行夹克,手枪挂在他的后臀下。

    “告诉我所有事。”

    先知命令道,同时塞提姆斯已经开始一件一件的将武器递给他——这个凡人需要每次双手搬起一件。

    “我知道的很少,所有烈爪都被派往各处,我们已被敌方跳帮,我不知道我们的护盾是否失效了,但是敌方战舰也因它们的人而未开火,赛里昂大人他想先稳住舰桥便于防守。”

    “谁跳帮了我们?”

    “灵族,我就知道这些,您没梦到他们?”

    “我不记得我梦中遇到的了,能回忆起的就是疼痛……你呆在这。”

    塔罗斯站起来,然后顿了顿,轻声道:

    “感谢你照看我。”

    “我的忠诚不会改变,大人。”

    先知降下指挥台,机仆和伺服颅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期待着他可以赋予他们命令。

    “塔洛斯?”

    突然,头盔的通讯器响起一个战士的音讯。

    “那是塔洛斯在说话?”

    另一个忽然说。

    “撤退!”

    那是卢科弗斯在说话,塔洛斯能从那低沉但刺耳的声音辨别出来。

    “撤到二号厅!”

    “坚守阵地!”

    赛里昂?是的……赛里昂,音频使得他很难辨认,但塔洛斯还是听出来了。

    “坚守阵地,你们这些食腐的杂种们!你会让我们没有支援的!”

    从那开始,音讯网络里只剩下短兵相接的声音

    “这里是第二烈爪的夏安·库鲁斯!有人受伤了,我们需要支援!”

    “那个倒霉的药剂师在哪!?”

    “第四烈爪呼叫第一烈爪,我们现在就需要瓦列尔!”

    “从三号厅撤退!重复,我们离开号厅。”

    “谁在笑?”

    “塔洛斯?是你吗?”

    先知从嗓子里叹出一口气使得他觉得好受些。

    “我苏醒了,现在,第一烈爪,报告情况!其余烈爪,随后报告情况。”

    但他没收到任何回答,音频系统已被爆弹枪的开火撕扯成怒号的狂风。

    塔罗斯离开舰桥大门时,没有握着武器的拳头依然因疼痛而痉挛。

    随后,他追踪爆弹枪开火的声音找到最靠近的声源后,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五百米长的曲折回廊末端。

    然后当他托着虚弱的四肢正好出现在枪战场的中间,一颗弹片正好敲中了他的脑袋。

    这让他失明了一小会儿,那枚弹片歪着击中了他的头盔,虽然没击穿,但是力道却足以造成电流的不良刺激,这大概持续了几秒。

    很快,他的视野被一阵负载静电清理后,恢复成红色的界面和忽闪着的符文。

    他低头看去,发现那枚“子弹”实际上是一枚半透明的晶体薄片,如果他没记错,这大概叫做星镖。

    “蹲下。”

    一个声音警告他,塔洛斯抬头,发现马库沈正站在他上方,双手随着重爆弹鸣时的后座力而抖动。

    在马库沈的操控下,其实重爆弹的枪口几乎没什么抖动,但是每发弹出的弹壳飞溅到马库沈漆黑的胸甲时,都会爆出火花。

    “这帮长腿的**!”

    一旁的乌萨斯也躲在掩体后,但说话时显得口齿不清,鼓起的咽喉似乎病态的发湿,而他的身边是持续射击的赛里昂。

    “瓦列尔呢?”

    塔罗斯问道:

    “瓦列尔在守着后面的隧道。”

    赛里昂又在装弹。

    “这些可怜虫真不知鬼不觉的溜进船里,而且到处都是,我们连它们从哪入侵都不知道。”

    这时,马库沈在一阵星镖击中他的肩甲时退了两步,动力甲落下了一大堆陶钢碎粒。

    “灵族!”

    他咆哮道,再次开火!

    “半个小时前跳帮!”

    “我们可能在漂流进奈森星系前离开亚空间的位置选的不好。”

    赛里昂也恼怒的说到。

    “虽然我很怀疑,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去哪,提前留下亚空间信标,然后狡猾的跟着我们,这些异形婊子!”

    “十分狡猾。”

    马库沈也抱怨起来。

    “你当然可以责怪你的导航员。”

    乌萨斯也开口了,这时他脑袋边上的墙体突然被什么东西被炸成一堆尖锐的碎片。

    “她本应该感应到那些固执的野狗留在亚空间的标记。”

    塔罗斯在换弹的时候猛的缩回掩体。

    “她也许感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灵族的技巧不是她能对抗的。”

    他又伸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但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星镖子弹好像凭空出现那般。

    “我们得撤退,走廊不利于防守。”

    塔洛斯最终决定放弃这里,但赛里昂立刻给他泼了盆冷水。

    “从这里我们可没法撤退,我们是这一整圈唯一的防守力量,如果他们踏上了舰桥,我们就会丢掉这艘舰,虚空护盾已经被它们用某种手段过载了,迪特里安正在全身冒着油和血的抢修主发动机。”

    “而且我们也跑不了。”

    马库沈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待在高处了,他的身上扎了一大片星镖,只能滑到地下的掩体后面,低声抱怨道:

    “猛禽们守着南部的走道,敌方现在就像贴在我们身后。”

    乌萨斯这时探出头想要射击,但他的动作略显僵硬,一枚单分子盘倏然掠过他的脖子,带起一蓬鲜血。

    血立刻溅了马库沈一身,他诅咒着撤开几步。

    “我靠,这里看起来确实有些危险!”

    先知立刻把乌萨斯拖回来,对方的血喷在墙上,形成了一片刺目的涂鸦。

    虽然知道很危险,但塔洛斯还是想看看是什么把乌萨斯打成这个样子,他小心的探出头,头盔的战术视线闪烁着终于捕捉到敌人的踪迹。

    或者说对方根本不屑于躲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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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的告死天使介绍:
此乃银河人类帝国的第41个千年,这即是关于那个时代的故事;
人类忘记了科学和技术的力量,并因遗忘得太多而永远无法重拾它们。
人类也忘记了进步与理解的诺言,因为这残酷而黑暗的未来只有战争。
群星间永无宁日,只有无尽的残杀和屠戮,以及那饥渴的众神们发出的阵阵狂笑。
索什扬•阿列克谢,星界骑士战团的一名战斗修士,也是世界引擎战役的唯一幸存者,肩负着重建战团责任的他,怀揣着足以撼动银河的秘密,迈向了未知…
书友小群:975466881帝皇的告死天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皇的告死天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皇的告死天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