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孤独者的对话
“你骗了我,伊斯坎德尔。”
她轻声说道,漆黑、深邃的眼睛迎上了卡杨的目光。
漫长的囚禁,已经让他越来越难以分辨现实和梦境的界线,有时他也会想,自己是否就此在黑暗中腐烂。
但他知道,绝不会如此,事实上相比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静静在黑暗中腐烂似乎也不那么糟。
不过现在,他很享受即便是在梦中还能看到妮菲塔丽。
“你还骗了伊特扎拉。”
沉默说明了一切,卡杨的内心对她来说犹如一扇敞开的窗户,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所以他只是看着妮菲塔丽,她也回望着他。
“在麻木中,我的族人创造了那位新神,我们称她为大饥渴者,她的第一声啼哭焚尽了我们的帝国,她的第一次吐吸抽去了我们的灵魂,她在黑暗中攫取着那些魂魄,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因此我将他人的灵魂献给她,他们的痛苦抚平了我的创伤,他们临死前的哀嚎是我助安梦的摇篮曲,这就是我的命运,即使我已经逃了如此之远,我理解什么是孤独,卡杨,我也能察觉到他人的孤独,你的灵魂已经太过寂寞,总有一天你会因此而死。”
“我并不孤独。”
“你那个白化病的前导师已经死了,那个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要跟着你,脑子有毛病的白痴也死了,只有那个被你用巫术奴役的堕落者还活着,还有一只披着几乎杀死你的野兽外皮的恶魔。”
沉默再次回到卡杨的唇间。
“我还有你。”
听到这话,黑暗灵族微笑起来。
妮菲塔丽在几个世纪以前就出生了,她甚至比卡杨所有弟兄们活的都要久,但对于一个艾达人来说,她才刚度过青春期。
“没错,你还拥有我,但请不要装作这样就够了,你不是人类,即使你还保留人类的情感.....你是一把武器,天生就该与兄弟们共赴战场,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本能,失去了它你将一无是处,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你欢迎火拳和乌里万的加入,这也是为什么你执意拯救法库斯和他的手下,这也是为什么你要听从阿巴顿的命令,你的内心被孤独污染,兄弟之情是你被创造的唯一目的。”
“或许吧。”
这样的话,卡杨不是第一次听过,两人之间如此的对话十分常见。
“你开始抗拒,终于开始反抗困扰内心的孤独,可这就够了么?”
她说的每个字都深深吸引着卡杨,使她着迷不已。
随后,黑暗灵族轻轻靠进,手中摆弄着水晶爪,发出微弱的敲击声。
“这就够了么?”
她又问了一遍。
“你为兄弟而生,而每一把武器都需要被使用,不是么?现在已经没人指挥你了,卡杨,帝皇不再从王座上发号施令,命令孩子们以他之名征服星球,独目之王也不再遥望灵魂之海的深渊,要求你们与他一同堕落,阿巴顿也不需要你了,他有了与阿里曼交易的资本。”
“我是自己的主人。”
“真是直率,愚蠢的骄傲,我在劝你寻求团结,你却以为我怂恿你接受奴役,团结,加入一个更有意义的群体......当甩开过往的枷锁时,你就真正自由了。”
“我本来就是自由的。”
她站的更近了,任何其他人胆敢在那一瞬间像她那样接触卡杨的人,都会遭到无情地毁灭。
但她属于他,他的妮菲塔丽,所以他允许她将手套里依然装有利刃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
这一霎那,两个不同种族存在之间并没有任何欲望,有的只是单纯、无私的亲近。
“如果你真是自由的。”
她揽住卡杨的脖子,轻声耳语。
“那就不再会梦见野狼了。”
卡杨的血液变得冰凉。
“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千子无言地摇头。
“你是远离战场的武士,是失去了老师的学生,也是没有了学生的老师,你一心想要生存,但了无生趣地活着与死亡无异.....如果你继续这样苟活下去,任由孤独聚集而不加反抗,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其他立于你阴影下的死人一样,甚至更糟,你会变成又一个伊特扎拉,你最珍爱的、可怜的伊特扎拉(卡杨之妹)。”
卡杨咬紧牙关,心跳却变得愈发激烈,伊特扎拉是除了妮菲塔丽外他内心唯一的柔软。
妮菲塔丽却熟视无睹,微笑着继续说道:
“可怜的伊特扎拉,飘在维生的水缸里,眼睛盯着埋葬自己的坟墓,永远不知希望为何物.....但她有理由成为艾娜米希斯,否则她只能作为凡人接受失智、早夭的命运,可你又为何要步入永恒的牢笼呢?”
“我...”
“嘘,还有一件事。”
她的双眼勾住了卡杨的目光。
“你正在改变,我能够感觉你灵魂的涌动,你知道的,投靠阿巴顿不能让你彻底摆脱梦境里的狼,但是他们可以。”
“他们.....他们太过神秘,我无法相信。”
“你就等着看吧。”
妮菲塔丽的微笑消失了,她收回水晶爪,接着以十分优雅的姿态将卡杨留在她指尖的汗滴轻轻舔去。
“就这样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轻声说道,两人的目光最后一次相接,但她拒绝再进行交流,而是转身飞去。
“妮菲塔丽——”
卡杨睁开眼,却还是一片黑暗。
死寂,笼罩着他,只有他轻微的喘息声。
忽然,他觉察到了身边,偏过头,看向自己右侧的黑暗。
“你又来了。”
黑暗与寂静依旧弥漫。
“那个秘密已经被他发现了吗?”
卡杨看起来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的选择?”
他发出苦涩的笑声,就好像暗夜的枭鸣。
“我还有选择吗?”
随后,他的脸色忽然一边,眉头挤做一团。
“你确定真的需要这样做吗?这只会加深他的怀疑,他不傻,这么多事串联在一起,即便是个白痴,也该看出其中的门道了。”
十多秒后,被囚禁的千子巫师轻叹一声。
“悉听尊便了,我响应那个召唤,而你们最好也记得履行自己的承诺.....”
说完,他便垂下头,似乎又陷入了一轮新的沉睡。
第634章 军团会议
在收到阿米吉多顿的求援信息之后,白色圣堂战团立刻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进行筹备。
作为帝国的一分子,他们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召唤,并且阿米吉多顿实际上离圣所星并不算远,如果那个重要的工业世界落入绿皮的掌握中,那么圣所星也将永无宁日。
舰队被迅速集结起来,因为解决了网道的问题,堡垒中只需要留下少量驻军,进行最基本的巡逻。
圣所星的轨道成为了几乎所有战舰的集结地,从最庞大的战舰,到最纤细的护卫舰,还有庞然的运输船。
白色圣堂长时间的蛰伏,让他们拥有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大小战舰三十余艘,其中旗舰战斗驳船‘光明之心’是一艘服役时间超过五千年的古老战舰,它的原身是一艘天灾级战列舰。
该型号战列舰的历史同样古老,她们通常被认为是惩戒级战列舰数千年前的先驱,用于建造其上的多重光矛炮塔的先进技术已经失传,导致现存的该型舰船无法被替换。
天灾级战列舰舷侧那令人恐惧的光矛阵列是她们最明显的特征,这些光矛阵列能够通过一种大幅度提升主要能源的中继器,从而达到更远的射程。
然而,阵列能量传输系统在如此的高压下的失稳是臭名昭著的,失控的能量汲取极易削弱主引擎的能量供给,导致天灾级战列舰在战斗中行动缓慢,因此几乎所有现存能够参战的天灾级战列舰都将光矛武器射程限制在了中等距离。
光明之心号则在天灾级原有的基础上,改进了引擎能量传输阵列,使得它在长距离炮击时不会影响引擎工作。
除了这艘威力巨大的战斗驳船外,白色圣堂还拥有有8艘打击巡洋舰和2艘重型巡洋舰,这让他们能够应付大多数虚空中的威胁,也是圣所星长期安全的保证。
而现在,这些战舰都被集中了起来,等待最后的出发指令。
不过在此之前,白色圣堂的高层还有一场会议。
会议的地点就在光明之心深处,一座安静的议事殿堂,这里也是密如蛛网的作战系统中的一部分。
当索什扬最后一个进入时,并没有谁感到惊讶,一些人点头致意,另一些人则用拳头敲击胸甲以示欢迎。
十一军团在白色圣堂不是秘密,除了新兵外,每个穿上动力甲的战士,都知道自己血脉曾经肩负的黑暗历史。
这点来说,确实让索什扬颇为意外,因为现在星界骑士内部,知道十一军团的也只有寥寥十多人。
兰道尔了解了星界骑士的情况后,对此感到理解,因为星界骑士严格说并不“纯粹”,本身就是两个战团的组合,其中还隐藏了不可明说的成分——索什扬也告知了对方自己收容了部分叛徒的事实。
他的意见也很简单,慢慢来。
来到议事殿堂,索什扬也并不是第一次到此,他两天前就来过了,白色圣堂的指挥层就在此地讨论补给线,资源,装备,阵型,数量,作战目标,作战职责等等,每一名战士都能发言,在自己的领域内作出贡献。
而作为会议主持者的兰道尔则会相应地保持沉默,索什扬明白这个的用意——让次级指挥官们行使其权威的价值,并且协调他们彼此之间的竞争。
很显然,当了上百年战团长的兰道尔,在管理这块远比索什扬有经验得多。
不过今天,可讨论的话题并不多,因为大多数决策已经在两天前就完成了。
“舰队将在十个小时后出发。”
兰道尔简单直接的下达了命令。
“我们直接驶向阿米吉多顿,并清除上面的绿皮威胁,如果诸位有何问题,现在就提出来吧。”
他如此平和地提出一个宏大的战争计划,但白色圣堂诸位连长之中不少人都露出了微笑,包括索什扬。
然后,是白色圣堂四连长,同时也是舰队之主杰弗雷·阿丹开了头。
“舰队已准备完成,战团长,舰队每一艘船上的每一名导航员都已做好跳跃亚空间的准备,但是现在太阳星域正被一场亚空间风暴所笼罩,此时出发会有巨大的危险,这是我的职责,我不得不讲出来。”
索什扬可以看到他肩上所背负的重任,一瞬之间甚至感到了一阵同情——身为舰队之主,他必须带领战团从虚幻航向现实,突破哪怕是诸神自己都无法突破的牢笼。
“确实,这是一个问题。”
兰道尔谦虚地回答道:
“但这个问题,索什扬兄弟有解决的应对的办法,对吧?”
索什扬微微一笑,他已经咨询过维生舱里的那一位,对方告诉他,这个风暴并不算严重,尚在她的能力范围之中。
“是的,无缚之魂可以带领舰队穿越风暴。”
“谢谢你,我的兄弟。”
兰道尔一边说着,一边点头致意,然后他的目光回到了四连长身上。
“如此,可否?”
“当然。”
四连长不再表达疑惑,似乎也对索什扬的话深信不疑。
兰道尔环视众人。
“还有谁有疑问吗?”
众人则彼此相视,最后是二连长博尔科·穆恩先开了口。
“我们为何如此急于出击?”
他沉稳的说道:
“虽然这不是一个合乎规则的问题,但作为兄弟,我还是得问,为何我们要在此时出发?阿米吉多顿的通讯中断多时,我们无法得知那里的情况,若是绿皮已经占领了星球,我们一头扎进去,就会十分的被动,或许我们应该等待更多情报,或者先派出一支先遣队。”
兰道尔深邃的目光扫过人墙,看到众人皆是赞同的表情,于是说道:
“为何此时出发?因为我们需要时间,兄弟,我们必须在其他帝国力量赶到前抵达阿米吉多顿,亚空间风暴是一个机会,大多数援军还在路上踟蹰时,我们却已能够率先抵达,阿米吉多顿是重镇,有庞大的卫军,除非他们的指挥官是一头猪,不然绝不会那么快陷落。”
“为什么我们要急着赶到那里?”
兰道尔看了一眼索什扬,后者轻咳两声,说道:
“因为通过某种渠道,我们猜测,阿米吉多顿极有可能便是过去的乌兰诺。”
索什扬没有细说的是,这个渠道正是前一天塔洛斯一次严重的幻视,那次幻视直接让先知晕厥了过去,当他醒来时,立刻抓着索什扬的手,哆哆嗦嗦的告诉他,阿米吉多顿就是乌兰诺!
是机械教将乌兰诺移到了这个地方。
“哦?”
连长们都显得很惊讶,不过他们并不知晓其中的含义。
“那又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吗?”
“此地有一件对于...军团而言,意义非凡的遗物,我们无论如何必须拿到。”
之后,兰道尔接过话茬,他站起身,拉着索什扬的手来到自己身边,然后让他站在自己的位子前,这个举动让很多人挑起眉毛。
大家只是知道星界骑士是他们的血脉兄弟,但索什扬的身份兰道尔一直未曾公布。
“他有权力提出这个要求。”
兰道尔面向众人,严肃的说道:
“因为索什扬·阿列克谢兄弟,正是初始灰髓适配者,同时也是十一军团的代理军团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兰道尔侧身看着索什扬的眼睛,目光烁烁。
某种意义上说,这次会议也是十一军团覆灭多年后,首次公开的军团级别会议。
感受到对方所要传达的意义后,索什扬深吸一口气,告知了众人一切——
会议结束10个小时后,星界骑士与白色圣堂组成的联合舰队,便开拔出征,直奔阿米吉多顿而去。
第635章 巢都帮派
自从被发配到哈迪斯巢都,亚瑞克的日子就很不好过。
远方的战局变化令人揪心,而巢都本地的情况更是让人绝望。
这里的驻防卫军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保安更合适,他们大多数时候不是在军营里赌博,就是用其他事情消磨时光,甚至还有一些人竟然带着机仆到野外狩猎。
为了整顿纪律,亚瑞克不得不采用十分暴力的手段——
十一抽杀!
依靠当地机械教的支持,他以强硬手段公开处决了几乎十分之一的驻军,然后让其他人以班级为单位抽签,被抽到的人将会被其他人用刺刀杀死,每人都必须刺一刀。
靠着近乎残暴的措施,他迅速将军营里的散漫气氛镇压了下去。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因为他的手段过于酷烈,导致军营里官兵之间的气氛十分紧张,甚至还发生过几次哗变。
为了让士兵们真正理解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残酷性,亚瑞克特意找来几个从战场上逃回的溃兵,让所有人看看他们的模样——那些人的惨状深深震撼了士兵们,尤其是得知逃跑也会被杀死后。
之后,亚瑞克宣布,放开一切物资限制,所有士兵日常的口粮都将提升到过去的两倍,同时烟酒的供应也翻倍,并且阵亡抚恤提高三倍。
在这一手大棒一手萝卜的策略下,哈迪斯巢都的卫军的士气和纪律都有了极大的改观。
可这还是不够,哈迪斯巢都的卫军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万,要防御那么巨大的巢都明显是不够的,亚瑞克必须寻求新的力量。
恰好他在这个地方认识一个朋友——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一个皮肤黝黑,手臂全身刺青的独眼男人依靠着沙滩椅上,身边是一声便服的亚瑞克,他们正坐在一个带有遮阳棚的凉台上。
而在他们头顶,巢都特有的人造太阳正熊熊燃烧。
“梦见一大群没屁眼的绿色怪物把我的家搞得一团糟。”
说着,独眼男人从脖子上挂着的金色小盒里捏出一团白色粉末,然后放在鼻子底下吸了吸,而亚瑞克则拿着一个陶罐往杯子里倒酒。
“喔?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也没说我怕啊,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之后呢?”
亚瑞克追问道,靠在躺椅上,啜饮自己的酒。
“那些又脏又丑的屁精,开始在我的桌上跳脱衣舞,我挨个把它们狠狠操了一顿。”
说完之后,独眼男人大笑起来。
亚瑞克看着他,好一会,忽然换上了一幅严肃的表情。
“梅克,我需要你的帮助。”
被称为梅克的男人没有回话,而是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些粉末,用力吸了两下。
身体轻微的颤抖几下后,男人耸耸肩。
“你知道的,你是穿着荣耀制服的政委,而我们都是边缘人,神皇的光辉从来没有照耀到我们这样的渣滓身上哪怕一刻过,我们被唾弃,被遗忘,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巢都底层苟活。”
梅克又被称为独眼梅克,是哈迪斯巢都五大帮派血钩帮的老大。
暴力帮派并非底层巢都的特产,但却几乎都扎根于底层巢都,因为只有那样恶劣的环境才能催生出这些嗜血如命,轻视生死的人。
底层巢都是巢都里走投无路者最后的庇护所和埋骨地,也是无数边缘人物的流放地,这片区域从名义上和事实上都已不再属于帝国以及行星任何职能部门的管辖,只有法务部和审判庭会为了调查案件,对抗基因窃取者渗透或者是捕捉野生灵能者而全副武装地进入这个区域。
由于脱离帝国掌控,该区域几乎没有任何官方意义的基建支持,在巢都这种巨型人造城市中生存所需的一切氧气、燃料、纯水、食物以及各种补给品都无法由官方供给。
相比起电费价格高昂但至少有水(循环水或化学净化水)有电的次巢,这里的一切都依靠各种非官方势力维持,而这些势力就被称之为帮派。
在哈迪斯巢都,一个人加入帮派的理由有很多,债务,欲望,亦或者只是简单的生存。
但无论何种原因,最终他们要活下去,只能为了有限的资源而相互厮杀,上层巢都的各种生活垃圾都会通过管道、滑轨或者干脆是旧废墟的轮廓从高处飞流直下,这些绵延不绝的“垃圾流”如同黑色长河一样倾斜到巢都最下层,而沿途的居民会架起渔网一样的各种收集工具来筛选出其中有价值的东西,包括金属、合成高分子材料、剩饭剩菜、电子垃圾。
要获得这些资源不容易,要守护住这些资源更不容易,很多帮派的形成仅仅就是为了守住一截“河流”。
但也有些大有远见的人,他们不局限于以获取垃圾为生,他们把目光放得更远,意识到无法律状态下的底层巢都还有更加高利润的活计。
比如走私违禁品,包括异形造物,违禁药品,非法改装机仆等等——
而血钩帮的主要业务,就是走私违禁药品,因此他们时常出现在中层甚至上层巢都。
亚瑞克也是因为一次偶然才结识了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他并不喜欢这药头,但现在他也很需要这人的人脉——梅克的生意几乎和所有大型帮派都有联系。
“现在的事情与身份或者地位无关。”
亚瑞克放下酒杯。
“那是异形,它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杀,杀光所有不是绿皮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法幸免。”
“或许我们可以把皮肤涂成绿色试试?”
梅克耸了耸肩,随后笑道:
“当然,我开玩笑的。”
“梅克,时间很紧迫,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武器,我只需要你们提供最凶悍的战士,我不管他之前什么身份,杀人犯也好,异端也罢,只要他能上阵打绿皮,我保证,既往不咎。”
按照亚瑞克的估计,要把整个巢都的防御部署完整,至少需要三百万部队,并且这三百万部队还不能是那种临时拉上战场,开两枪就发抖的兵,必须是那种见过血,有狠劲的兵。
原本按照他的性格,就算辛苦点花时间训练那些普通市民也不会要巢都底层的渣滓,但现在时间确实太紧迫了——根据侦查部队回报,绿皮的先锋部队已经逼近巢都一百公里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向巢都帮派求助,希望这些人能够知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第636章 达成一致
梅克吸了吸鼻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喔,那就是说,我们必须听从你的指挥,是吗?”
亚瑞克能够理解对方的担忧,这些人常年刀头舔血,阴谋与背叛更是家常便饭,对于他们来说,掌控力量就是一切。
他想象着如果他被迫要把军队交给其他人来指挥,自己会是什么感受,所以他能够理解梅克的焦躁。
两人高高翘着脚坐在凉棚下面,享受着这个无比漫长的下午。
不远处,一些帮派骨干正在玩一种很流行的,名为血碗橄榄球的游戏,一个荒废时间的手段。
忽然,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跑上土坡,剧烈运动让他满脸通红,浑身大汗。
随后他对两个慵懒地斜靠在躺椅上的人敬了个礼,亚瑞克从对方满是老茧的手以及身上的疤痕判断,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打手,就算赤手空拳也能打到军营里的七八个废材。
“老大!”
“好啊,赛比。”
梅克转过头,看向亚瑞克。
“我们赌一局?”
亚瑞克看了一眼那橄榄球,它受了一些损伤,不是很完整。
“我赌红队。”
亚瑞克笑着说道,红队正是眼前壮汉的队伍。
壮汉立刻转身回到前面炽热的沙地上,喘着粗气,弯下腰看着摆在地上的橄榄球。
随着一声哨响,强壮的男人们猛烈撞击在一起,并相互推搡,而先前那个壮汉已经抱着球,飞一样的穿过人群。
亚瑞克从未想过他能跑这么快。
“红队,得一分。”
“喝一杯去吧,赛比。”
梅克挥了挥手,那个壮汉兴奋地跑到旁边,给自己接了一杯冰凉的酒。
之后,血钩帮老大又从金色盒子里捻出一点粉吸了,靠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老兄,你有几成把握能守住城市。”
亚瑞克转过头,近距离看,梅克的脸像个猴子,大脑门,宽嘴唇,扁平的鼻子,黝黑的前额很高,长长的黑发编成的发辫像瀑布般垂到后背,而他喉咙和胸口上嵌着破片的肿块让人很难忽视,那些疣状组织很是特别,看起来就像是得了甲状腺肿一样。
那里面有可能是某种生体改造器官,也有可能是梅克常年使用药物的后果。
“老实说,一成都很悬。”
“那你为什么不跑呢?就像那个拉尔夫中将。”
梅克所说的拉尔夫中将,其实才是哈迪斯巢都的实际指挥官,但这个家伙在灰烬平原惨败的消息传来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私自逃离了城市,等亚瑞克去找他的时候,这家伙人已经飞到次大陆了。
正是这样,指挥权才落到亚瑞克的肩膀上。
短暂休息后,又一局开始了,还是红队胜利。
“红队,得一分。”
但现在两人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比赛上了。
“这是我的职责,我穿上那一身政委制服起,我的生命就只能用于对抗帝国之敌,保护帝皇之民。”
“那身制服穿起来舒服吗?”
“不舒服,很沉,但又不挡风,在战场上还很容易吸子弹。”
“但你还是整天穿着它。”
“职责。”
梅克摇了摇头,叹息道:
“还是无法理解啊,我们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我觉得。”
忽然,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手头的闲工夫也太多了。”
亚瑞刚转过头,而梅克之间从他的躺椅上跳起来,一个梳着莫西干头,穿着带刺皮夹克的男人就笑着站在凉棚的阴影里。
“莫伊兹,你个老混蛋!”
梅克走上前,拥抱住这个男人。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路上出了点事,绿皮要来了,整个巢都都人心惶惶的。”
被叫做莫伊兹的男人微笑着回答,亚瑞克很快也认出了他,野狗帮的老大——这是一群以走私非法电子仪器出名的家伙。
“这是我介绍过的,亚瑞克政委。”
梅克指着刚刚站起身的政委说到。
“当然,我听说过,一个十一抽杀的政委。”
亚瑞克只是耸了耸肩膀。
“我觉得这对于你们来说不应是新鲜事。”
这时梅克又拿过来一个杯子。
“喝一杯?”
“喔,好啊。”
莫伊兹坐到椅子上,他的护甲上沾满了尘土,随后扯下自己的披风和武器带。
“这里有场比赛,有赌局么?”
“当然。”
“押了钱么?”
“有钱,也有酒。”
梅克说着,给他的老朋友倒了一杯,一个大大的微笑在莫伊兹脸上展露。
“现在谁赢着?”
“我。”
亚瑞克心里有点疑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莫伊兹爽快的掏出钱包。
“一百块,赌蓝队赢。”
亚瑞克把目光转向梅克。
“我不知道你还叫了其他朋友。”
“当然,其实我也是才想起来,毕竟这个事......莫伊兹也有份不是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野狗帮的老大把目光从比赛上挪开。
“独眼,和亚瑞克政委聊了什么?”
“绿皮要来了,亚瑞克政委希望我们接受他的指挥,帮助他守住巢都。”
“也是帮助你们自己。”
亚瑞克立即纠正。
莫伊兹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又仔细打量了一遍亚瑞克。
“听说这次来的绿皮很凶,灰烬平原那死了很多人,连那个狗屎总督也跑了,哪怕我们全上了,能守住吗?”
“现在努力还不晚。”
“这可不像是一个有信心的指挥官该说的话。”
“实话实说。”
“老实讲,我也不喜欢绿皮,虽然我没见过它们,但我记得小时候老妈说过,异形是世界上唯一比我那个酗酒的老爸更糟糕的东西.....独眼,你呢?”
“我?我昨晚就做了个梦。”
梅克笑呵呵的说道:
“我梦到绿皮闯进我的狗窝,虽然那又脏,又烂,又讨厌,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它,但那是我的家,不管它多没有价值,也不是这些垃圾可以放肆的地方,所以我狠操了它们一顿。”
说完,血钩帮的老大看向亚瑞克。
“政委,我想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亚瑞克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
“当然。”
在最后一分钟,红队还是赢得了比赛,莫伊兹输掉了他的100块钱,亚瑞克将这钱给两支队伍买了酒。
“但是要打赢这场战争,光有人还不行。”
完成了第一个目标,亚瑞克立刻朝第二个目标进发,两个黑帮老大则显示出某种困惑。
“你还差什么?”
“最好的情况,我们能够将绿皮的进攻步骤放缓,变成消耗战和围城战,直到援军抵达,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基础。”
梅克想了几秒,忽然恍然大悟。
“食物。”
“没错,哈迪斯基本不产出食物,绝大多数时候依赖进口,仅有的食品加工厂都控制在弗洛朗·韦布爵士手上。”
听到后面的名字,两个黑帮老大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亚瑞克一眼就看了出来,他笑了笑,将手按在两位老大肩膀上。
“我知道...韦布爵士是你们的幕后老板,你们的走私生意其实都是给他打工的。”
莫伊兹轻叹一声。
“要做这种买卖,除了当那些人的白手套,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那么或许你们的机会来了——”
亚瑞克压低了声音。
“明天上午,我会去韦布爵士的宅邸,与他商量食品和物资的问题,如果他识趣的话也就罢了,如果他不识趣......两位,我希望你们能帮个忙。”
两人先是一愣,随后梅克盯着亚瑞克,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你不怕我们告密?”
“未来我们都是要与绿皮玩命的战友,都要将背后交给彼此,所以我不怀疑。”
梅克与莫伊兹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点头。
“那就看你的了,亚瑞克政委。”
“好,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位后面也去联络剩下的帮派,我开出的条件还是一样的,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对了,莫伊兹先生,你好像还与水管工协会有些关系,我希望他们也能够加入到防守中,有时间我会与他们的领头一谈。”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637章 借粮
这或许是紫石庄园有史以来最为奢华的一次宴会了。
它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有着哈迪斯上层巢都最庞大恢弘的建筑群,甚至还有独立的气候环境系统,以及最为严格的安保系统。
就在近日,整个巢都的绅士名流与上层阶级都聚集在这里,包括当地卫军的军官,甚至连机械教也派来了两位机械神甫。
然而,真正的客人还未到达。
如此盛大的宴会自然不能在巢都寻常的地方举行,因为那些区域既没有足够舒适的重力,而且也不符合主人的身份。
弗洛朗·韦布爵士,哈迪斯巢都最有名望的贵族,以黑白通吃而闻名,也是众人推举的巢都议会议长——哈迪斯巢都的行政长官虽然由星球总督指派,但实际权力却是在巢都议会中。
因此,这位爵士才是巢都的真正掌控者。
马上就要到抵达目的地了,亚瑞克在机舱里来回踱着步子,尽管频率并不快,靴子敲击地板的声音仍然沉闷得如同整艘运输机都在摇晃。
这个计划不容失败。
他焦躁地想着,脚下越来越重了。
“为何如此焦躁,长官?”
他的助手,刚刚从忠嗣学院毕业一年的见习政委琼恩·雅培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机舱里。
“如果失败了,那么哈迪斯巢都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长官,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最终还需遵循帝皇的意志。”
尽管仍旧焦灼,亚瑞克却已经不再踱步了。
“呵,你这个小鬼,还装起牧师来了。”
见习政委笑着递过来一块数据板。
“唔,长官,那些人已经到达预定位置了,一切顺利,他们果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亚瑞克结果数据板,又仔细看了两遍,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好的,好的,下一步的计划应该没有问题了。”
忽然,脚下传来一阵颤抖,随后是摇晃,亚瑞克明白到地方了。
“走吧。”
深吸一口气,他从墙壁上取下大檐帽,看了一眼上面的鹰徽后,便戴在头上与副手朝逐渐降下的坡道走去。
紫石庄园大大厅足有数千平方米,仅从墙上考究的装饰,就可以看出主人对此非常用心。
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号称“黄金之庭”,装备了机械教最先进的空气转换系统和净化系统,能够制造近乎于纯天然森林里空气,并且还可以随时调整为海洋空气,或者高原空气。
平日里这里极少启用,只有在招待非常,非常尊贵的客人时,这里才会开启。
而这次,来的正是这样的客人。
“异形入侵在即,亚瑞克政委以以一己之力肩负包围巢都的责任,我等无以相助,只能略备薄酒,为政委祝福,望政委能旗开得胜,痛击异形,卫我家园!”
弗洛朗·韦布爵士是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人,穿着得体的礼服,两撇胡子和大背头都梳得油光发亮,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气质。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贵族,会是哈迪斯巢都地下世界最大的幕后黑手。
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是身穿各式礼服的男男女女,他们有的是贵族,有的是工厂主,还有行政系统的官僚。
但无一例外,从他们的脸上都看不到大战前的紧张颜色。
这也很好理解,不管巢都最终怎么样,他们这些尖塔住民,都能够利用自己的私家飞行器逃生。
绝望和死亡,大多数时候只属于尖塔之下的居民们。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毫无损失,毕竟他们的财产大多都在巢都之内。
看着这些满脸堆笑的上流人士,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主礼台上的亚瑞克,随即面带微笑的从一旁侍从机仆手中的银盘上拿起一个高脚杯。
“好,承蒙韦布爵士抬爱,那就为痛击异形干一杯。”
“对对对,干杯。”
一脸真诚笑容的韦布爵士第一时间举起酒杯,众人纷纷附和。
一杯下肚,是最珍贵的成年佳酿,其价值足可让下层巢民们生活数年。
亚瑞克放下杯子,高声说道:
“鄙人行驶神圣帝皇所赐予职责,防守此地,不受异形侵扰,也需要各位全力相助。”
“那是当然。”
韦布爵士接过话头。
“哈迪斯巢都也是我们的家园,为防守出力,也是我们分内的事情。”
亚瑞克没有回应,只是上前一步,高声道:
“诸位,异形来势汹汹,不是短期内可以解决的问题,未来我们可能要面临一场残酷艰难的围城战,而决定围城战胜败的关键就只有两个,士气,粮食。”
亚瑞克竖起两根手指。
“士气,我们必须同仇敌忾,一视同仁,放下所以阶位,立场的差距,抱定必死决心方可守城。”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一下冷了不少。
但亚瑞克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至于粮食,巢都被围之后,外援必然断绝,现在巢都的官方库存量或许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但假使围城时间超过半年,那么士兵们很可能就得饿着肚子打仗了。”
亚瑞克转头看向韦布爵士。
“想必爵士您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对吧?”
“当然。”
韦布爵士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容。
“政委有什么需要直说就行。”
“好,我也就明说了,今天来这里,为了后续的守城方案,巢都私人的食品库存和食品加工厂必须统一调度分配,鄙人希望各位能够解囊相助。”
这一句话,顿时引爆了整个大厅,那些人不是惊慌失色,就是面带愁容,或者义愤填膺。
“他疯了吗?”
“这是抢劫啊!”
“必须给总督打报告!现在就打!”
亚瑞克早已料到会是这个情况,他轻叹一声,随后又将嗓子提高了一个调门。
“我承诺,这些工厂和库存日后会原封不动的还给诸位,有损失的帝国也会给予补偿,大家可得想清楚,若巢都不保,各位手中的财货,工厂,还有仆人们,也都保不住吧?最后不还是便宜了绿皮?”
其实他也可以用暴力去强行征收,这是他作为战时指挥官和政委的权力,但那也是最后的手段,一旦如此便意味着要跟整个上巢翻脸,他本人也再没退路。
这时,一旁的韦布爵士忽然开腔了。
“政委说的是。”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未改变过。
“最近,总督新任命的指挥官阿雷斯·贾克将军马上就要到任了,不如等他到了之后,再协商解决此事?”
有那么一瞬间,亚瑞克犹豫了。
这个消息,他还真不知道,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诓自己,还是真的有内部消息。
可这话确实给下面那些小贵族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们反对的声浪更上一层——
第638章 不惜一切
亚瑞克又喝了口酒,再斟满,再喝。
忽然,他笑着对众人说道: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或者说我做的一个梦吧。”
在众人困惑之时,略带醉意的亚瑞克已经开始了他的叙述——
“昨天晚些时候,我独自待在闷热的房间里喝着酒,然后我发现自己睡着了,自从肩负起包围巢都的职责后,我就很少睡觉了,但是昨天,我竟无缘无故地睡着了....这很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我还做梦了。”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在踌躇着要不要透露这些事,也许是在权衡着分享这些事的价值和危险。
所有人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亚瑞克喝干了他的酒杯,继续讲了起来。
“我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或许你们中的某位神秘学家能够解释这一含义,我站在一片被大火一扫而光的荒凉平原之上,而超催化剂的臭味则表明了这里是被以钷素的方式毁灭的,灼热的泥土中散发出大量的热度,这表示在这片土地被蒸熟之前,炮击仅仅才结束了几个小时....滚滚的浓烟让天空染上了灰色和紫色的瘀伤,这个世界的太阳正在升起,它的光芒斜射在战争的阴霾之下。这时一片融化的辉光洒在了废墟之上,照亮了上方的云团,也弄花了我的眼。”
亚瑞克打个一个嗝,似乎心满意足。
“呃..于是我举起左手遮挡双眼,却发现盔甲蒙上了厚厚的烟灰与污尘,一切都肮脏不堪,除了我的剑。它就如同刚被刀匠打磨过一样一尘不染....它映照着太阳的射线,却反射回两倍光芒,甚至比正主还要明亮.....这里没有任何活物,均匀的烟灰覆盖着每一处表面,我感觉我当时真的在那里,我感觉那梦境才是真实的,而不是醒后的世界。”
“真是有趣。”
韦布爵士忽然插了一句,亚瑞克立即瞪了他一眼。
“死人,给我闭嘴。”
这话终于让韦布爵士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扭曲了,变成了某种尴尬的表情,但亚瑞克好像真的喝醉了,他也不能说什么。
随后醉醺醺的政委继续说道:
“地面到处都是烧焦的骸骨,从我脚下四面延伸出去,他们都被碳化了,某种可怖的武器把他们的皮囊化为了齑粉,而烧焦血肉的气味简直让我窒息,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以至于我觉得它会缠着我一辈子......这里曾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现在却已化为灰烬,然后我看见了一些碎片散落在灰烬中,好像是胸甲的残片,上面的油漆已经被烧脱了,而甲片本身也因为高温而褪成了铁灰色。
亚瑞克摇了摇头,好像不情愿回忆起那一幕。
“一片胸甲正躺在我的脚边,还保留着些许颜色,我知道我在做梦,我也知道捡起来以后会看到什么,但是梦境的逻辑还是迫使我弯下了腰,把甲片从废墟里捡了起来,或者如此,不如说我只是一个由他人做主的旁观者......我小心翼翼地把它翻转过来,在另一面,它几乎被烧得看不见了,正如我所料,是一个鹰徽,上面还有一枚很眼熟的勋章,我吓坏了,把甲片丢下,它落在地面上碎成了无数碎片,再一次,那就是梦境的方式,我这时才注意到地面上的骸骨如此眼熟,那竟是我自己。”
他长出一口气,眼睛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副手。
“我的士兵士们都倒在了我的身边,他们的尸骸一路铺到地平线尽头,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梦境便为我揭示了更多的细节,我看见了无数残破的盔甲,还有尸体上的无数颅骨。”
亚瑞克很难受,他没有看向那些人,而是在凝视着记忆中的景象。
“这是哪片战场?我并不知道,敌人的身份也被从我眼前隐去,但事实证明,这场面不过是现实即将上演的一幕......太阳从云层上方冉冉升起,然而大地却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我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预感,一阵黑风吹过,把死者的骨灰扬了起来,飞到了我的脸上,于是我就尝到了他们烧焦的肉味,同时风中响起了一阵可怕的嚎叫。”
亚瑞克的叙述声情并茂,把一些女士都吓得瑟瑟发抖。
“我开始寻找,但那声音越来越大,然后第二个嚎叫也加入了,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在无数嚎叫中,从漆黑的雪中迈步走出了一头绿色的野兽,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头,几乎和帝国骑士一样巨大,血红的双眼和大口都在燃烧着....它朝我走来,而我也知道它是来杀我的,于是我举起剑准备战斗。”
“后来呢?”
不知是谁的声音,但亚瑞克并不在乎。
“我们战作一团,打了很久很久,它的呼吸如同雷鸣,它的獠牙如同山峰,而我只有暴风雨般的狂怒.....我和它的战斗甚至令大地震动,天空沸腾。”
“您打赢它了吗,大人?”
亚瑞克拿起酒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脸上顿时露出了烦恼的表情。
“它太强大了,我无法战胜它,但我找到一个机会,牺牲一条手臂,换取将剑刺进它喉咙的机会。”
看着空荡荡的玻璃酒壶,亚瑞克摇了摇有。
“我之后就醒了,并且明白了一件事,要如此可怕的野兽面前存活下来,只有一种方式——”
说着,他松开了手,仍凭那酒壶落地,摔得粉碎。
“不惜一切。”
韦布爵士愣住了,而就在他分神的那几秒,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巴。
琼恩·雅培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并用锋利的战术匕首轻描淡写的割开了这位巢都权贵的喉咙。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被割开气管的韦布爵士的闷哼声,与鲜血喷溅时的细微声响。
亚瑞克似乎没有看见一样,只是照旧从机仆那拿来新盛满的一杯酒,即便对方的血喷洒到他的身上,杯中,他也面色平静的一饮而尽。
“啊!!!!”
伴随着刺耳的女性尖叫声,那寂静终于被打破了,所有人都慌了,而那些保镖们却还没反应过来。
砰——————!
突然,大门被重重从外打开,同时几个冒烟的武装机仆的残骸也跟随者倒地。
“干!”
手持轻型爆弹枪的梅克叼着烟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一大群凶神恶煞,武装到牙齿,且浑身疤痕的帮派精英。
没等大厅第二层的保镖们反应过来,身后便飞来一串子弹,将他们一一射落下来,摔到大厅光滑的地面上。
莫伊兹带着他的人马出现在二层,彻底控制了大厅。
这两个人都是韦布爵士的白手套,因此都知道进入紫石庄园的秘密通道,他们以紧急情况为借口要求与韦布爵士会面,在等待时忽然暴起格杀了庄园保镖,随后打开通道放进自己的小弟,并一路杀进来。
当这些武装分子出现后,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亚瑞克扔掉酒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死透的韦布爵士,然后大声说道:
“我们已经掌握了他是异形间谍的证据,大家不要慌乱。”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鬼话。
“首恶伏诛,我不会为难各位忠诚的帝国公民。”
亚瑞克面带笑容的看着众人,原本的醉意无影无踪。
“我刚刚提出的方案,大家应该都支持吧?”
“当然!当然!”
“每个人都应该为帝国出力!”
“我捐!我都捐!”
看到这些上流人士们此刻如乞丐般卑微,亚瑞克心中莫名的有一种快感,但他马上就告诫自己,不能沉醉于权力——而且还是暴力带来的权力。
“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告诉大家一件事。”
亚瑞克点开大图里的全息显示仪,上面显示巢都上层的几个大型停机坪都被穿着制服的人控制了。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一架飞行器都不得离开巢都空域,违抗者以叛逆罪论处,并且防空部队有权击落!”
众人虽然心有不满,却依旧静若寒蝉。
“那么,就这样吧,我说了,要守住巢都,就必须同仇敌忾,不分等级,各位在未来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岗位。”
“岗位——”
一个肥胖的男人抹着额头汗,颤颤巍巍的闻到:
“是什么岗位?”
亚瑞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当然是每个人都适合的岗位。”
第639章 因弗纳斯!因弗纳斯!(上)
标准泰拉历,
阿米吉多顿行星,主大陆,因弗纳斯巢都
马瑞克·基尔已经在一个月前记录下他第58个生日,在因弗纳斯巢都,他这个年龄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他体内得自沙漠平原上的沙砾让他动也疼,不动也疼,直到这些日子才比以前康复不少。
在这平原历经多年会使一个人遭受沉重的打击,他们要处理刮伤和随之而来的感染,然后还要操心跑入口鼻的砂尘使他们的肺部变黑。
但不管怎么样,长期在户外苦劳的人,他们的肺部都会因衰竭和感染而失灵,而他们的余生则忙于咳出带血的痰。
疼痛的眼睛也是项不变的苦难——总是流泪,更有甚时发干。
甚至他的听觉也不甚灵敏,只有帝皇知道数十年的风沙对他的耳道做了些什么。
当他热血上涌心跳加快时,世间万物变得模糊无声,就像在水下一样。
但所有一切中,他的心脏受损最重,每次他多走一会儿,它总是对他又吵又闹。
总而言之,他拥有各项抱怨的权力,但他很少如此。
马瑞克·基尔不是个乐于重温痛苦的人,虽然他曾试着同周围人把沙漠平原上的生活讲个通透,那并未如何奏效,这和当年马瑞克自己的父亲试图向他讲述同样的话时一模一样,然后就是这一生中带来的长疼短痛。
在城中警报不和谐的哀嚎时,他正陷入这些不断重放的回忆。
“假的吧——”
他大声说,风暴今年开始的真早,上次他从广播那听说的是,至少还有几周,甚至一个月。
不久之前,街坊邻居间还有传言说前线吃了败仗,马瑞克认为那纯属无稽之谈——那些狗屁绿皮玩意,就和他家具缝隙里的蟑螂一样,除了能够恶心人,绝对不会有第二种作用。
它们只会像害虫一样被轻轻碾死,马瑞克对此有足够的自信。
老人将他自己从躺着的沙发上拽起来,在他双膝颤抖时品尝着透过牙齿的空气,两个膝关节都在针刺下恢复了知觉。
毫无疑问,变老是件牢骚事。
一道阴影穿过了他的窗户,他在拳头砸在那块充当门的板子时抬起了头
“帝皇的王座啊。”
他的双膝向他又一次抗议,但是无论如何他必要站起身走开。
守卫官巴拉克·休斯在门的另一边,并且已经武装就绪,那把磨损的守卫式镭射步枪历经千年的运转不再完好,但是作为南21街道的守望者,他有权巡逻时携带武器。
“要去抓几只沙兔吗?”
马瑞克几乎笑了起来,向那把枪比划了一下。
“现在向劫匪们射击还早,小子。”
“那些警报。”
巴拉克喘着粗气,明显他跑着来的——穿过了那些预埋建筑构成的泥泞小巷充作的街道。
“风暴提早了。”
老人向门外探头,只看到地平线上被巢都所破牙般的天际线所遮挡,人们从自家房中赶出,从四面八方在街头搅成一团。
巴拉克摇了摇头。
“快点,你这个耳背的老家伙,到地下避难所去。”
“才不。”
老人的固执就像这个城区中大多数人一样,而且这个地方离军营不远,那里面可有不少奇美拉,这些装甲抵御着沙暴中最糟糕的东西。
“听我说,这不是沙暴,巢都正在被袭击。”
过了一小会,马瑞克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躺回床上。
“…怎么了?”
“这不是玩笑,听说防务长官已经疯了,或者…别的我也不知道,拜托!看看天空,你这个老石头!”
马瑞克曾在高墙之外服役的人员的面孔中见过类似于巴拉克眼中的惊慌,那种处于迷失在平原上的动物本能的恐惧,在沙暴初临时毫无方向的转动着身躯,绝对的无能为力描画在这个人的脸上,使之变得丑陋而病态。
他看向西边很远的指挥尖塔,那里一束橙色微光照亮了城区后的傍晚天空
“谁?”
老人低声问道:
“谁会攻击我们呢?甚至说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谁又会关心这个?”
没有人回答他。
巴拉克已经开始跑起来了,加入了拥挤的人群,老人看到他伸出了包着布的手帮助一个男孩站稳又将他塞入熙攘的队伍。
马瑞克·基尔在抬着他酸疼的膝盖和关节发炎的手重回他的房子时等了一会,当他再次出现时,他拿上了自己的步枪——这把枪运行良好,谢天谢地。
他在充当志愿守望者时使用过它,在从探测风暴的工作中退休后用它射击巢都劫匪们。
随后他跟上了人群的边缘,众人向东推进时,他走向西侧。
如果巢都被攻击了,那么抱头鼠窜和东躲西藏就毫无意义,老马瑞克永远都知道该如何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低下头,简单的检查了下他的枪。
就在此时,他似乎听到了轰鸣。
人群中的每一个人,尖叫,蜷缩,抱着自己的脑袋,那只巨兽在上方怒号,他们抬头看向它时耳朵已被镇聋。
只有马瑞克保持着原样,他充血的眼睛敬畏的瞪着。
比灰色天空还要漆黑的东西,在上空散布着咆哮,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是一架架飞行器,涂成红色,外形粗陋,组成密集的编队从巢都尖塔上滑翔而过。
人群现在又开始尖叫,瘦弱的父母抱住他们更瘦弱的孩子,捂住他们的眼睛。
这些像是垃圾拼凑而成的战机在他们头上倾斜,推进器的火舌汹涌而出,就像狂风吹拂着它的装甲。
它们凭借着自己的势头飘逸着盘旋在空中,对抗着怒号的狂风,转向时机头轻瞥下方的人群,推进器再度迸发出一声雷鸣,震得四周建筑颤颤巍巍。
就在众人眨眼之间,战机编队划过天空,毫无疑问,那绝不是人类的飞行器。
马瑞克愣了片刻后,忽然发足奔跑,关节的疼痛早已被忽略。
“让我过去,”
他说着,穿过分开的人群,与他反方向的逃亡者们被他的行为稍稍鼓舞。
在膝盖放弃战斗前,马瑞克跑过了三条街。
当他再也坚持不住时,他扶着一堵墙,诅咒着关节里的刺痛,而且他的心脏也没多好受,迅速的起搏使血液穿过胸腔。
马瑞克锤击自己的胸腔,好像愤怒能抚慰体内蔓延的火焰。
更多的橙色光芒映衬的云彩,城市着火的地方越来越多。
他喘匀气,强迫他的膝盖听从于他——它们颤抖着回应。
老马瑞克蹒跚迈步,他这次停下平复呼吸前成功的穿过两条街。
“我真是过老迈于此等愚行了。”
他边咳嗽边靠在一堵墙上,却忽略了某种尖啸声与咆哮。
马瑞克没听到这些,尽管响动离他不过几米,他依然努力的想喘匀气。
血压升高,心脏剧烈的鼓点让他的耳朵失聪。
他看到人们离开时街道净空,然后回头看向他,似乎在叫什么——
第640章 因弗纳斯!因弗纳斯!(下)
“什么——”
马瑞克听不清他们的嘶嚎,他的牙齿发痒,牙龈疼痛,柔和的目光略微颤抖,似乎是一股侵略成性的声音在他的周围戛然而止。
有些东西他听不到,但是可以感受到一阵不曾预感到的抚摸。
他眨了眨眼,将流泪的眼中的刺痛扫开,最后抬起了他的头。
他看到了蹲在墙顶的那个东西将贫弱的心理防线撕成碎片。
这个玩意穿着金属板胡乱焊接成的装甲,上面显现着鲜血一样的颜色,满是竖立的钉刺,战甲上雕琢出一战异形神祗笑脸的标记,背后是一个滑稽的火箭,双角头盔下的红色双目俯视着他。
它浑身是血,从头到脚,三颗脑袋被他们的头发缠在它的肩甲上,他们被撕裂的脖颈还在滴血。
即便隔着那么远,他也能分辨出这个一只该死的绿皮。
老马瑞克努力想要站直,他衰竭的心脏失去了所有的节奏,只会向全身输送疼痛而不是血液。
奇怪,他的听觉似乎有些恢复。
“虾米。”
那个蹲着的生物用低沉、生硬的声音开口。
“如果你对俺害怕的话会更好玩,但是你并不,对吗?多么稀奇。”
即使疼痛难忍,老马瑞克依然举起了他的镭射枪。
下一秒,那东西背后的火箭脱落,它一跃而下,伸手从他的手中把枪拿开,就像从一个孩童手里夺走一件玩具。
随后,巨大的野兽一拳砸碎了枪管,扔到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把这当作你的运气吧——”
绿皮伸手拽着老人的头发。
“你会在跳跳坑里有个特别的死法。”
老马瑞克咳出一个卡住而毫无意思的音节,他在死亡的边缘身体失控,临终失禁的时候也感受不到什么。
“碎骨者来了。”
罗莎贝丝·伊顿的母亲大多数时候在地下室培育秧苗,她的父亲是一个老师,教导这一区的孩子们读、写还有祈祷,自从他们跑上街头并告诉她在这个称之为家的单间里等着,她已经好一会儿没看到他俩了。
外面,她能听到每个人都在奔命、哭嚎。
城市的警报吵杂的恸哭,但是之前并没有风暴的预警,通常在警报响起前,双亲总会提前几天让她收拾行李做好去避难所的准备。
他们不该就这样把她扔在这,他们不该就这样和所有其他的人跑开把她独自扔在这。
咆哮声由远及近,每近一分,她的心跳便加快。
然后出现了脚步声,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窗口的微光,她将毯子稍稍拉高——她其实很讨厌毯子,上面的跳蚤给她带来了瘙痒的肿包。
但是没有它又实在太冷了,现在她则需要它来躲藏。
waaaagh——
一个声音出现在房间里。一个低沉的咆哮爆裂开来,仿佛一只机魂被赋予生命。
在女孩的颤抖中,大门被突然破开——
“该死!”
诺亚·加尔德在拿他的手枪时看到了它们中的一个,最开始他以为街上没人了,但他错了。
他一眼瞥到那个野兽,高出普通人将近一般,身着好似垃圾堆一样的盔甲,一把沾着鲜血的割肉锯和一把口径夸张的手枪握在它的手上,双肩各挂着一具剥了皮还在流血的人头,淌下来的液体粘在甲胄上,还有其他三具尸体在身后的沙子中拖行,挂在行走的野兽身上的铁链扎入他们的脊梁。
每具尸体似乎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不成形状,砂尘覆在他们身上犹如一层假皮,灰烬将暴露的肌肉染黑。
诺亚·加尔德在他生命最勇敢的时刻举起了他的手枪。
下一刻,那东西转身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巨响闪电雷鸣般爆裂。
什么东西犹如卡车一样撞击了诺亚·加尔德的腹部,他甚至都叫不出来,肺部的空气全被挤出,腹部爆开前他甚至没来得及倒下。
仅仅一瞬间,他爆成了碎片。
一点也不痛,他看到群星闪烁,楼宇震动,在胸腔落地的时候他陷入了黑暗,他眼中的生命之光在头颅落地碎裂时消失无踪,内脏散落一地。
“混蛋啊!”
莎菲亚·卡萨诺瓦向封闭的大门挥动着自己的拳头。
“让我们进去。”
他们这片街区的避难所在地下室,一个三岔口处的廉价酒吧。
她从不在那喝酒,多年来唯一次她在此处带过五分钟以上是因为四年前的沙尘暴,彼时这个区大多都被沙暴肆虐三周以上,家园惨遭破坏。
她和其他人一同站在封闭的隔门外,被锁在本是他们的紧急避难所外面。
“他们上锁太早了。”
声音前后此起彼伏。
“这不是风暴。”
“你看到着火了吗?”
“他们为什么要封上大门?”
“放翻他们!”
莎菲亚的手指顺着门缝划过,但她没有发现任何弱点,除了身后挤过来的躯体她也无计可施。
如果他们持续的涌入地下室,她不久就会被压扁在这块废铁上。
“他们不会打开门了。”
“早就满员了。”
最后一番言论让她直摇头,怎么会满员?这个地堡可以容纳400人,外面同她一起的不过60余人。
“别他妈挤了!”
其他人嚷道。
“我们又弄不开它。”
莎菲亚在后面有人挤她的时候只是嘟囔了一声,她的脸紧贴着冰冷的铁门,现在甚至没法挥动手臂给自己清楚一块空档。
“等等——”
下一刻,大门打开时微弱的哀怨是她听过最美妙的声音了,边上的人们喜极而泣,终于退开了一步。
一双双发虚汗的手推搡着门缝,在门铰链极度缺乏润滑油的情况以期将它打开。
“仁慈的神皇啊…”
作为最靠前的一批人,莎菲亚对着里面的景象低语——尸体就那么堆在地板上,每一具都残破不堪辨别。
血液汇聚成了一湾粘稠污秽的小河从莎菲亚和他身后的人的双腿间涌出,那些看不到的人早就开始推搡前排,急切的想得到虚伪的慰藉。
莎菲亚看着摊在各处的四肢,溅洒鲜血的手指在血泊中缓缓移动过地面,躯干叠着躯干,散乱在他们丧命之处,或是聚成一堆,墙面被粗野的血雾弄得斑驳。
“等等——”
现场如此混乱,以至于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后方的拥挤也不曾停止。
“等等…”
她被后面的压力推倒,跌入室内,当摔过门槛时,却听到了链锯发动起来的声音。
霎时间,鲜血飞溅,一群粗壮的野兽从隐匿之处现身,它们身后一一架形式钻头的机械正从水泥地面钻出。
“waaaaaaaaagh!”
为首的野兽发言时飞沫四溅,但没有人知道它要说什么——
灰烬平原之战后第三天,碎骨者集中兵力继续向北推进,碾过了防线,最终进入了弗纳斯巢都。
巢都的防务长官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一枪一弹不发就选择投降,当天下午绿皮大部队进入巢都,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屠杀,有超过二十亿人在12小时内被屠戮。
大多数人死于砍杀与野兽撕咬以及各种死亡游戏中,直到它们厌倦后,为了提高效率,找到了几个大坑,将数以万计的居民推入其中,然后焚烧或活埋。
也有一部分居民逃出了巢都,但他们并没有受到帝皇的眷顾,几百公里长的难民队伍在沙漠中被绿皮的摩托部队包抄,被迫回到巢都成为死亡工厂里的奴隶。
至此,阿米吉多顿地面的战事已经恶化至当地驻军完全无法解决的地步,因弗纳斯惨案爆发两个小时后,当地星语厅自第一次阿米吉多顿战争以来,首次向外发出红色预警信号——
第641章 奋力驰援
“阿米吉多顿的警戒信号升级成红色了。”
大量的通讯和忙碌的操作让空气中充满了热火朝天的味道,凡人军官在来来往往地不断忙碌着,空中盘旋着的是伺服头骨,投射出清晰的数据投影。
在脚下,传说中的神兽被镶嵌在黄金和宝石中,在大理石面层上舒展着身躯。
它的主人指挥着脚下的巨舰,凡是登舰的无论军阶高低,都得听从指挥。
白色圣堂的战团长兰道尔听完了星语者的汇报,点头表示感谢,并看向周围的军官,他们都分别指挥着舰队中的一艘。
但实际上大多数在场的人都只是一个投影,那些半透明的影像不时闪烁着光芒,只有索什扬和首席星语者安拜·图兰真身在此。
会议像之前所开的一样,平静。
兰道尔看向索什扬,对方想表达什么一目了然,于是转而看向在场惟一一个还没有做出报告的人。
“图兰大师。”
听到他的名字被叫到,老人抬起了头,然后歪过一边做出聆听的样子。
“除了警告之外,还有更多阿米吉多顿的消息吗?”
“还没有,大人。”
图兰大师气喘吁吁,披着丝绸长袍的脖子上方,松弛的皮肤都在一齐抖动。
“既没有阿米吉多顿的消息,来自其他地方的也没有。”
答案跟预期的一样,现在的他们成了聋子,跟风暴努力把他们从亚空间中赶出来的时候一样。
虽然有无缚之魂的帮助,他们一路在亚空间风暴中畅行无阻,但也仅仅只限于不会迷失而已,长距离通讯依旧被阻隔,他们相当于在奔赴一个完全未知的战场。
兰道尔并不希望如此,他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好吧,还是感谢您和您族人的努力。”
图兰大师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遗憾回应道:
“在最近一次尝试跨过风暴与阿米吉多顿建立联系时,我们又失去两名星语者。”
老人停了下来,他的呼吸愈发困难,索什扬能看到他全身上下的精疲力竭,这位老者似乎在发烧,说话之时一滴鲜血从他嘴角滑落。
“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哪怕是梦中,风暴也会席卷我们的心灵,就像它们有生命一样,就像它们——”
“你要继续尝试。”
兰道尔语气坚硬,很是刺耳。
图兰大师想开口继续说话,但兰道尔没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没有!”
图兰大师沉默一会,点点头。
这是一道死亡命令,索什扬知道,不管是自愿接受还是心怀抗拒,兰道尔都是在命令他的星语者献出生命。
但他们别无选择,所有人都在不懈的努力中蒙受损失,付出代价的尽忠职守,就是忠诚的本质。
尽管如此,他仍能感觉到盲眼者空洞的眼神在自己背上留下的烙印。
在很多人眼中,索什扬是一个仁慈的好人,他在期待这位来自其他战团的战团长说些什么。
“图兰大师,您先下去休息吧,对阿米吉多顿的通讯只维持在最低限度的搜索即可。”
索什扬举起右拳,轻击在胸口,以星际战士的方式献上他的敬意。
带着感激的表情,图兰大师简单的鞠躬,然后就拖着身体离开了,风烛残年的背影看起来随时都会跌倒。
其他投影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只剩两位战团长。
兰道尔紧皱着眉头凝视着星语者离去的背影,在他的周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哪怕他就站在那丝毫不动,也有一股压抑的气势,就像困在笼中的捕食者在向外张望一样。
索什扬知道,兰道尔是正直且值得尊重的人,实际并未刚刚表现的那般冷酷,只因他肩负的责任有时让他不免极端。
“有什么心事,你应该说出来,兄弟。”
兰道尔向索什扬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然后摇了摇头。
“红色警报意味着阿米吉多顿有被全面占领的风险,我们不知道绿皮的情况,或许轨道上塞满了它们的舰队,我们一出现就可能会被卷入一场恶战.....那样的损失军团承受不起,我们不能盲目的前进。”
“但他说的也有道理,兄弟。”
索什扬看着图兰大师刚才站立的地方。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们撑不住,如果星语者全部牺牲了,我们一样还是聋子。”
“但也必须建立和阿米吉多顿的联系,因为了解情况后我们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何时介入,如何介入。”
兰道尔的语气平和稳定,索什扬点点头,仍旧看着星语者刚才站的地方。
“这是对的,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索什扬皱起眉头,眉毛纠结在一起。
“以消耗星语者的方式并不明智。”
现在舰队依旧在亚空间中漂泊,但风暴并没有减弱的迹象,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变得更加凶暴了。
如果不是阿塔妮那惊人灵能力量作为导航,估计这支舰队已经彻底覆灭了也说不定。
而引起这样级别风暴的原因,根据阿塔妮的推测,很可能是绿皮。
根据她大远征时代多年的经验,如果真的是某场战役中绿皮的灵能爆发激起的风暴,那么临近星系的绿皮很快就会有所感应,也会很快投入到战争中,这就是某些异形学者所描述的‘Waaagh!’能量。
“换一个想法,亚空间风暴如此汹涌,对我们是个阻隔,对绿皮也同样是个阻隔,它们没这么容易从外星系赶到战场。”
“这是一场赌博。”
兰道尔的声音低沉平缓。
“但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接受,舰队本该是你指挥,我所下的决定本该是由你来做出。”
不知不觉中,索什扬手掌攥紧,只是伤痕累累的手指隐藏在手甲里,不那么显眼。
直到与白色圣堂相逢后,他才忽然感觉到,一个军团的责任是多么沉重。
所以他一直没有提过指挥层合并的事,一方面是出于保密的需求,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没有做好,真正领导一个军团的心理准备。
索什扬眨眨眼睛,低下头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来,兰道尔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焰,并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决心。
“我对我的决定负责,就这么办吧,我们直接从阿米吉多顿行星外围节点跃出!”
第642章 开胃小菜(感谢克里斯多利大佬的万赏!)
实际上当白色圣堂与星界骑士的混合舰队出现在阿米吉多顿的外部节点时,情况远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糟糕。
当然,地面战场的情况确实让索什扬和兰道尔吃了一惊,但外空间却十分的平静。
他们是第一批抵达的援军,但并非第一批抵达的武装,实际上就在他们脱离亚空间前几个小时,就有几艘小型绿皮掠夺舰出现在了阿米吉多顿的轨道上,虽然它们中的大部分都被阿米吉多顿的护卫舰编队所消灭,但依旧有部分绿皮使用登陆艇进入了虚空盾过载后一直没有恢复的轨道站。
因此索什扬当机立断,决定先解决侵入轨道站的敌人。
而轨道站的指挥官看到帝国援军出现,更是一把鼻一把泪的哭诉,痛斥绿皮已经杀害了大量轨道站卫兵和工作人员,现在有三分之一的区域已经失去控制。
索什扬也没有多废话,直接亲自带队与兰道尔兵分两路,直接乘坐雷鹰进入轨道站内部。
绿皮入侵的区域主要集中在港口区,那座球形船坞十分庞大,与一颗小型卫星体积相当,厚重的密闭装甲外壳包裹着连绵不绝的蜂窝状合金架。
星界骑士的登陆队伍总计一百多人,直接从干船坞超结构的极点位置闯了进去,随后连队战士们便沿着包裹在外围的庞杂支架网络爬向船坞主体建筑。
他们手脚并用,借助任何着力点向下攀爬,也时常从横梁上纵身飞跃,落在下方的脚手架上。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想象,这过程一定显得笨拙而粗鄙,因为身披战甲的阿斯塔特比平日更显庞大,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战士们悄无声息地向下攀爬,没有费力的咕哝,没有疲惫的喘息,没有通讯器的轻响,没有松散武器和凌乱盔甲的碰撞声,手甲和靴底都启动了磁力锁以增加摩擦力,在一具具头盔之下,他们缄默无言。
绿皮在体型与力量上与阿斯塔特差不了多少,而且它们都拥有野兽的直觉,对于动作,光线,热量和气味具有相当可观的敏感度。
然而它们依旧没有察觉到星际战士的逼近。
“马克,塔洛斯,你们和我一起上。”
很快,索什扬注意到下方有动静,是一队吵吵闹闹的绿皮巡逻队。
得到他的指令后,另外两人带着各自身后的人齐刷刷地从支架上纵身飞跃,径直坠向下方的绿皮巡逻队——他们大多瞄准了敌人的脖颈。
绿皮高大魁梧,但身披全套盔甲从天而降的阿斯塔特也足以将它们狠狠压倒在地。
在一阵纷乱中,阿斯塔特们用空闲的双手攥住各自目标的脑袋,朝它们躯体摔落的反方向猛力拧动,将颈椎关节骤然扭断。
这是一种干净利落又冷酷无情的处决方式,他们利用自己身躯的重量将那些钢铁般的脊柱折为两段,十余根脖颈纷纷扭断的脆响昭示着这场战斗的开始。
那些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如同是有人在这座宽广开阔的锃亮船坞里燃放了一串鞭炮,或者像掰弄指关节的喀喀声。
警示信号随即发出尖鸣,一些被撂倒的绿皮尚未死透,作为银河中最顽强的生命之一,它们的身体结构甚至能够让它们在脊椎被折断时还能存活些时日。
因此它们中的一部分得以发出警报。
很快,警报声和绿皮们的咆哮声汇聚成一股怪异的合唱,在船坞的超结构中四下回荡。
隐秘行动不再具备任何价值。
WAAAAAAAAAAAAAAGH!!!!
咆哮声中,大量的绿皮从四周的通道口里涌出。
解决了第一批敌人的星际战士们挺直身躯,他们手里突然都端起了武器。
这些绿皮海盗掠夺者的装备其实都还不错,不仅有大量缴获自帝国的武器,身躯表面也重叠交织着大量钢铁板。
因此,它们大部分时候能够免疫轨道站守军那孱弱的实弹武器和激光步枪的射击。
而就在此时,此地,它们迎来了帝国爆弹枪的洗礼。
星界骑士的战士们分散开来,将武器端在胸前不断开火,把那些不知所措的绿皮成片扫倒。
“太可怕了,这就是阿斯塔特吗——”
通过内部监视摄像头,轨道站的指挥官劳伦斯·蒙托亚少将清晰的看到绿皮遭到屠杀的场面。
他突然意识到,就是为了这个,为了这种工作,为了这样的行为,帝皇的天使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他之前从未亲眼目睹过这种场面,他也算见多识广,但从未见过爆弹枪开火。
爆弹枪正是帝国威权和泰拉统一的标志,将趋近极致的简单与粗暴集于一身,它虽然并非限定为阿斯塔特专用装备,但二者的形象早已密不可分。
鲜有凡人能够驾驭如此庞大的武器,这些生硬粗糙的枪械是一个过往年代的左膀右臂,耐久而可靠,摒弃了种种容易导致失灵或卡膛的精细构造。
有人说,它们是老旧科技的凶蛮产物,但直到一万年后,也并未被更加复杂的现代武器系统所取代,反而至臻完美,愈发强悍。
而在劳伦斯·蒙托亚少将眼里,一位手持爆弹枪的阿斯塔特就如同一个端着步枪的士兵,只是经过了可怖的放大。
这景象也让他第一次觉察到阿斯塔特身上的某种非人特性。
但对于绿皮来说,这种惊叹就是悲剧了,它们也曾在银河中纵横多年,在数个星系之内都声名显赫。
如今,它们却像踩上冰面的笨拙白痴一样纷纷扑倒,仿佛是一群小丑在表演无声闹剧,十几个,几十个的集体倒毙,双腿瘫软,甚至未能开火还击,一个都没有。
“冲上去!干翻这些大罐头!”
这时,绿皮们的头目出现了,它带着一顶破旧的三角帽,一只手是巨大的铁钩,另一只手是一把口径巨大的手枪。
当绿皮小子们终于开始重振军心的时候,星际战士们便打出了手中的下一张牌。
“敌人头目出现,准备等离子。”
在索什扬的指令下,一连的第一战术小队用整齐划一,锃亮如新的等离子步枪瞄准敌人。”
激光武器在开火时会释放出炽烈灼目的纤细光束,但等离子没有什么戏剧性的音效,除了击中目标后的震耳爆炸声之外。
“开火!”
下一刻,船坞的温暖空气中交织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模糊紊流,如同油腻手指在玻璃上留下的痕迹。
等离子开火时的咆哮像是清脆的鞭笞声,并且衬托着一种怪异的能量颤鸣,而被等离子击中的绿皮往往应声炸碎,烧成焦炭的内脏与白热的盔甲碎片四下横飞,并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大到夸张的模糊血肉。
受创的绿皮蹒跚倒地,要么是整个胸膛被焦灼射线烧成一个大坑,要么是背后喷溅出碎裂甲胄,熔融脏器和骨骼残片。
而那个刚刚露脸的头目,直接就蒸发在了原地。
“呃——”
绿皮小子们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纷纷发出惊恐的叫声,开始扭头往回跑。
“进攻!”
索什扬快步冲上过道,用灼热的圣焱剑将它们逐一肢解。
他充满快意地展开杀戮,将异形的躯壳劈成碎片,引发出一声声凄厉断续的尖叫。
仅仅半个小时后,被绿皮占领的区域便被基本夺回,当战士们继续清理剩余的敌人时,索什扬已经和兰道尔及战团的指挥层,来到轨道站的主控室,听取这段时间阿米吉多顿战事的发展。
第643章 重点部署
实际上,阿米吉多顿的战况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那简直是非常的糟糕!
在攻陷了弗纳斯巢都后,绿皮大军获得了海量的物资和装备,使得它们的战争机器能够以更加疯狂的速度运转。
碎骨者将手中的兵力分成五个氏族后,留下两个部落在主大陆围攻剩下的巢都,而他自己则亲自带领剩下三个氏族消失在了人类的视线中。
星球总督赫尔曼·冯·施特拉布认为他们是预备队,但钢铁颅骨泰坦军团的高阶机械亲王库尔兹·曼海姆坚信这只是绿皮的障眼法,并建议在大陆热带丛林区域建立稳固的防线,防备这三个部落的攻击。
但是赫尔曼·冯·施特拉布无视了他,他坚信这些预备队是不会越过赤道丛林区域的,而他很快就能发动反击。
可事实又一次无情的打了这位总督的脸。
在哈迪斯巢都攻城战正式开始后第二天,绿皮大军竟然悄咪咪的穿越了一条人类没走过的赤道丛林小路。
那条道路上满是恶臭的沼泽地区,这些地形可以淹没军队而且充满了凶猛的野兽,但绿皮们对此非常感兴趣,他们攻击一切动植物,而技师小子则架起浮桥和在跳跳身上投射立场,凭借他们的冲劲和聪明的小脑瓜,绿皮大军以帝国无法理解的速度前进。
三天后,步兵,装甲纵队,杀人铁罐和古巨基穿过粗糙的桥梁出现在了丛林的另一边,绿皮又一次在人类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穿透了他们的防御阵地。
当它们在灰色荒漠里疾驰,直奔巢都伏尔加努斯而去时,星球总督赫尔曼·冯·施特拉布彻底慌了神。
他要求命令铁颅军团的泰坦前往消灭绿皮大军,但库尔兹·曼海姆并不同意,这位睿智的将军认为他们应该坚守位置等待援军。
但赫尔曼·冯·施特拉布尖叫着他不需要援军,库尔兹·曼海姆别无选择只能出战,因为他的泰坦军团曾经立下誓言服从阿米基顿星球总督家族的一切命令。
现在泰坦军团已经集结,随时准备与绿皮大军交战。
“妈的,这是什么猪头。”
看着数据板上的战报,塔洛斯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么重要地方,帝国怎么也应该派一员虎将来坐镇,就算派不出一只虎,好歹也派一只狗来吧?最后竟然是只猪坐在这。”
先知摇了摇头。
“帝国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说的倒是很开心,不远处的劳伦斯·蒙托亚少将却听得一脸尴尬,毕竟对方嘴里“猪”可是他的长官。
索什扬也是看的一阵反胃,虽然情报有限,但他已经分析出个大概了,这波绿皮固然狡猾凶狠,但能够做大如此,也脱离不了人祸。
帝国啊,多少事情就是坏在人祸上面!
“这一仗,我不看好。”
兰道尔扫视了一眼灰色荒漠的地形,沉声道:
“钢铁颅骨军团虽说有装甲部队和大量步兵的支援,但这些部队很多都是临时组建的,战斗力堪忧,而且他们要要敌人赶回丛林,必须穿越一片泥沼区,在那里很容易被欧克伏击.....如果真是那样,钢铁颅骨军团就凶多吉少了。”
索什扬点点头,认可兰道尔的意见。
于是他转向劳伦斯·蒙托亚少将。
“现在能够与总督那边建立即时通讯联络吗?”
少将摇摇头,无奈地的回应道:
“现在正是影子季节,本来无线通讯就很差,加上绿皮入侵后产生的某种神秘影响,和地面的远距离通讯几乎是中断的,只能靠人工传递。”
“难办。”
索什扬又扫了一眼战术全息地图,主大陆板块已经遍布变成了不祥的血色,只有三个孤岛还屹立其中。
“哈迪斯,海尔斯瑞奇,阿塔鲁斯巢都还在坚守,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在我看来,这次战争中绿皮唯一的失误,就在于胃口太大了。”
兰道尔适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它们想要一口气吞下整个主大陆,但是又不愿意放缓对次大陆的进攻,兵力过于分散,这将是它们的致命错误。”
“你的意思是——”
索什扬看向自己那位血亲兄弟。
“先让主大陆的三个巢都支撑一段时间,我们集中力量优先击破入侵次大陆的绿皮主力氏族。”
“那哈迪斯巢都和海尔斯瑞奇的巢都就是关键了。”
索什扬指着那两个巢都,说道:
“如果这两个巢都陷落,那么主大陆的绿皮就可以利用港口,将兵力从海上投送向次大陆,这毫无疑问比走丛林要高效很多。”
他再次转向劳伦斯·蒙托亚少将。
“这两个巢都的指挥官是谁?”
“海尔斯瑞奇的指挥官是赛科尔·斯卡利亚将军,他曾经在星界军中服役了三十年,指挥过钢铁兵团,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而哈迪斯巢都.....现在的指挥是塞巴斯蒂安·亚瑞克政委,原本的军事主官好像因故卸职了。”
听到后面那个名字,索什扬愣了一会。
“你认识他?”
兰道尔立刻就觉察到索什扬的异状。
“嗯,我和他也算是有缘,并肩作战过好几次,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留在索什扬脑海中,依旧是当年那位年轻的政委,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此地还遇到故人。
只能说命运真是奇妙。
将思绪从回忆中收回,索什扬将注意力投入到当下。
“两个巢都的兵力配置如何?”
“海尔斯瑞奇巢都的兵力较为宽裕,当地驻军超过一百二十万,并且还有几个大型兵工厂,其中包括一条装甲生产线,预计至少可以动员一千万部队。”
“哈迪斯呢?”
“呃....哈迪斯巢都的情况就比较糟了,开战前总督几乎调走了所有部队,目前应该只有三十万驻军,而且哈迪斯巢都也不是一个军工型巢都,当地工厂生产的大多是民用产品。”
情况确实很糟,不过索什扬对亚瑞克此人印象不错,他相信这个坚毅果断的政委一点能有办法。
“想办法给两个巢都送去我的口信,无论如何必须守住!”
“是!”
“还有,征用所有能动的运输船,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呃——”
虽然感到为难,不过回想起刚刚亲眼目睹的恐怖场景后,劳伦斯·蒙托亚少将很明智的没有发出任何不满的声音,敬了一个礼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索什扬随后转向兰道尔,说到。
“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了。”
第644章 侦察车队
标准泰拉历,
阿米吉多顿行星,次大陆,灰色荒漠
三辆火蜥蜴侦察车正艰难跋涉穿过干燥的平原,在寒冷的月光下组成一个松散的三角阵型。
从高处看,它们正以步行的速度行进,在身后扬起阵阵尘土。
而在前方,一道黄褐色浓雾正缓步靠近,像一堵墙一般将月光阻挡在外。
在关闭透光孔,阻隔月光,一片漆黑的车舱里,法雷克·索默闭了一会儿眼睛,他正因从狭缝和瞄准镜中盯着外面而眼睛酸痛。
火蜥蜴侦察车也是一种基于奇美拉底盘制造的轻型装甲车辆,主要用于侦察任务,其速度非常之快,在星界军的诸多载具里都能够名列前茅,但它也有一个乘员们比较讨厌的特性——装甲特别特别薄,所以士兵们也称呼其为“**”。
火蜥蜴侦察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没有封闭式的炮塔,其搭载的自动炮,还有车长和通信员以及导航、远程和后备通信设备都装在车体后部一个平台上,司机和操纵车体上重爆弹的炮手则位于车辆前部,车体的引擎安装在车体两侧履带中间。
这种设计,导致在外面的两个乘员会非常遭罪,尤其是恶劣的环境中。
因此索默中士果断的将炮手提出车内,自己取代了重爆弹炮手的位置。
为了舒缓视觉,他不时地将视角上调,看向夜空——那些虚假的星辰与彗星,还有穿过夜幕的火线,就像一直缠绕他的噩梦。
自从灰烬平原那次溃败后,他的大部分时间就一直是在撤退,撤退,不断撤退,由于某些人举报他在战场上的“逃兵”行径,他被剥夺了自己地狱犬车长的职位,被发配到最危险的侦察营来“戴罪立功”,而经过漫长的撤离后,他的战场已经从主大陆转移到了次大陆。
“我们在几分钟后就会回到雾气中。”
忽然,通讯器里传来小队中的二号车车长的声音,他们都是戴罪之身,只是索默服役的时间更长,因此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小队的队长。
“上面要求的侦查距离是一百公里,我们差不多快到了吧?”
“差不多吧。”
索默耸了耸肩,尽管对方看不到她。
“但现在很难确定我们的位置,这份地图有一点过时了。”
对方没有回话,机器低沉的鸣响再次包围了索默,在噪音中摇晃着她。
几分钟后,正如二号车车长所言,浓雾吞噬了他们。
最初,那到雾障像是在他们上方有一道由逐渐膨胀的浓雾组成的峭壁,之后便包围了他们,快速掠过他们潜望镜的镜片,像是河底沉积的泥沙般翻滚。
索默控制住自己因本能而产生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这就像是他们正在幽深、肮脏的水中急速下沉。
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鸟卜仪上,看着代表二号车和三号车的蓝色图标从左右靠近自己,在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散开,依靠鸟卜仪和送话器保持联系,但是现在他们身处于最前线,因此尽可能地互相靠近。
之后,他们又前进了半个小时,穿过了散落着车辆残骸的道路,穿过了生锈的金属框架,穿过了满是凝固污泥的池塘。
履带的响声与排出的废气消失在了如脓水般厚重的水汽里,没有人说话,在车辆里没有,在送话器里也没有,仅有的噪音是引擎带动履带和空气泵入车舱的嘶嘶声。
“需要停车。”
突然,通话器里传来三号车长的声音,让索默跳了起来。
“出问题了?”
送话器发出一阵噼啪声,好一会才恢复。
“履带的声音有了变化。”
三号车长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可能金属有些疲劳,我不想再推它一把。”
“好的。”
索默咽下了自己的疲倦,他的嘴巴像是含着沙子一样,同时双眼后部也一阵阵地疼痛。
“但就原地休整一下。”
说完,他眨了眨眼,摇了摇头,试着重新恢复注意力。
如果在外面待久,那么他们可能就开不回去了,于是他打开小队通讯频道:
“所有车辆,停车十五分钟,冷却引擎,保持送话器和鸟卜仪开启。”
其他两个车长确认了命令,但是它没能听清楚他们,因为他感觉自己就要向前倒下去了。
但随着一个激灵,他又猛地将自己拉回到座位上,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想办法保持清醒。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试着分辨他们在什么位置,进行运算,将他们经过的可怕景观与他指挥台上的发光地图相比较。
可这没什么用处。
他在第二次计算距离之后发现自己的眼皮正在打颤。
引擎也已经关闭,车辆正保持静止。
必须保持清醒……
必须……
索默的双眼睁大,头猛地抬起,撞到了上方的舱门。
剧痛将一场梦境的残影驱走,他的头不仅仅因撞击而感到疼痛,还感到一阵晕眩。
索默咽了口唾沫,试图清除掉自己嘴里的胆汁味。
忽然,火蜥蜴侦察车颤抖了一下。
索默呆住了,那是真的吗?
这感觉不像是机器运转时的震动,而像是他们下方的土地在震动。
他缓缓将头转向驾驶员,那家伙正在一旁睡得正香,似乎刚刚只是索默自己的错觉。
索默叹了口气,将衣领向上拉了一下,或许那确实不是真的,只是他尚未完全消逝的梦境的一声回响。
可刚刚的震动感依旧挥之不去,就像是有人对着他的额头钉了一颗钉子。
于是他小心地打开了内部送话器。
“有人感觉到了吗?”
没有人回复,他又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那震颤又来了,驾驶员换了个姿势,但是没醒过来。
索默打开了外部视野,把目镜压在取景器上。
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一堵由旋转的浓雾构成的高墙,暴露在有些褪色的白绿色的红外视野中,在黑暗中时开时闭,像是短暂的开门,露出门后的走廊。
在他凝气屏息的注视下,终于发现远处的什么地方有一个光点带着热量绽放开来,在浓雾中扩散、消逝。
一秒钟后,索默听到了隆隆的爆炸声。
他立刻切换到正常视角,一次心跳之后他看到了一团橙色的光线成形,在视界上留下了雪花。
爆炸离他们很远,但是正好在他们返回的路上。
轨道轰炸?
或许吧。
远程火炮或是火箭弹?
但是车辆还保持着静止,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震动大地。
就在他沉思时,那震动又来了一次,接着是又一次,就像是在对他的想法作出答复。
这种缓慢的韵律让他感觉像是独自身处在黑暗森林中,听着徘徊在视野边缘的、不可见的恐怖声音。
“索默。”
忽然,通讯器有了回应,三号车长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冰冷。
“你感觉到了吗?”
第645章 古巨圾
“是的。”
索默带着颤抖回答。
“在东南方向有爆炸。”
“是这个原因吗?”
“或许是,但是震动和爆炸并不同步。”
“我知道,冲击波穿过岩石与土地需要更长时间。”
“可能是这样。”
索默能听出自己的声音缺乏自信,随后他按下了送话器上的另一个按键。
“二号车,你能听到我吗?”
他等了一下,之后再次发讯。
“二号车。”
“我听到你了,中士。”
听起来二号车车长正挣扎着醒过来。
“很好。”
索默又打开了中队送话器频道。
“所有单位,人员全部回到车内,我们要保持冷却、安静,关掉除了空气供给之外的一切东西,我是说一切东西!不要移动,不要使用任何发热或需要能量的东西,在三分钟后启动送话器。”
他最后向着取景器中看了一眼,手伸向电源按钮。
大地震动了一次,之后是又一次。
“等一——”
二号车车长想要开口反对,但是没能说完。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一个庞然大物大步走出浓雾,就像是穿过幕布走上前台。
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滑稽的桶状物体,数米厚的弯曲装甲板覆盖着它的肩膀,其背部看起来像是在所承载的导弹的重量下弯曲,橙色涂料覆盖着它有凸起的金属皮肤,三条手臂中的两条都是长身管武器,其中一条手臂上则是巨大的圆锯。
论体型,它比骑士机甲要大很多,和战犬级泰坦类似。
对于这样的机械,帝国有一个更加通俗的称呼——古巨圾。
这个名词并没有很好的解释,有些人认为这是单纯的拟声词,有些人则相信此名意指“古老的巨大太空垃圾堆”,但如果真以为它只是一堆垃圾,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当它出现时,虚空盾如油一般的外壳在浓雾中发出闪光,丑陋笑脸的脑袋双目中闪烁着电子的绿光,如树干般粗细的活塞在它前进时发出嘶嘶响声。
它是战争之神,一台可怕的战争机器,世界似乎都在它的脚下颤抖!
“艹他妈!倒车!”
索默感觉自己尖叫了出来,驾驶员也在大叫,火蜥蜴的引擎咆哮着输出全力,送话器也充斥着其他乘员的叫喊。
那钢铁巨怪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进,但索默能够看到火焰从它的右臂前端喷出,随着武器身管的转动而发出持续、刺耳的噪音。
火蜥蜴侦察车尖叫着抗议驾驶员不经热车,直接输出全力的行为,但它的机魂还是服从了这粗暴的操作,猛地后退,履带刨削着地面。
“我没法瞄准!”
已经钻出车舱操作自动炮的炮手大喊道,他正抱着瞄准镜,手放在开火杆上。
“忘了你的炮吧!是准备给它挠痒痒么!”
索默的话没有说完,周围的地面猛地爆炸开来,侦察车也被弹到空中,之后重重砸下。
而在他的世界里,只是观察缝中闪过黄色与红色的火光,车身随着弹片的碰撞而鸣响。
火蜥蜴落地时他还撞到了前面,疼痛在他的脑中爆炸开来,就好像他的身边充满了一股高音的噪音,随后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前额流到左眼处。
而他身边的驾驶员更惨,直接撞晕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索默没有时间去包扎,而是伸手去够控制杆。
尽管视线模糊受阻,他还是透过手套摸到了它们。
车辆仍在运动,它一落地,履带就开始滑行、转向。
索默猛推右侧履带,车体摇晃着转了过来。
在车外,异形泰坦的武器再次发出怒吼,整个世界都在震动,就好像是被旧日的神明摇晃。
索默将操作杆推向前方,齿轮在高速咬合时发出尖叫。
他们最多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索默曾听说过有关泰坦的故事,甚至还见过几张在它们行动过程中拍摄的纪念照片,它们携带的火力足以将城市变为一片废墟和熔化的玻璃。
就算这个异形的巨型机械看起来粗陋而原始,但依旧是同类型的可怕杀手。
火蜥蜴侦察车之所以还活着,仅仅是因为这可怕机械为了杀死他们只释放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透过模糊的视野,他能看到蓝白色的光线在观察缝中闪过,并听到激光切割空气的尖鸣。
炮手竟然没有被甩飞出去,而他还真的用自动炮正对着前进的机器开火了。
微小的弹药击中了虚空盾,只是掀起肉眼观察不到了涟漪。
绿皮古巨圾则回以咆哮,它的战争号角的嚎叫声盖过了它的脚步声,同时的左臂武器开始发光,闪电在聚焦线圈上聚集,武器身管上开始冒出蒸汽,并且开始旋转。
“我操他妈的绿皮!”
感觉大难临头的索默发出了不甘的咆哮。
突然,他听到了剐蹭耳膜的尖啸声,直接雾气中,一束巨大的离子束从远方袭来,击中了古巨圾的护盾,将它们接连打碎。
之后闪烁的光线消逝而去,异形机械的形象再度出现,依旧站立,却失去了护盾的掩护。
“快加速!”
索默大喊到,心知机会难得。
但古巨圾的武器也已经蓄能完毕,发出如锻炉钢铁般赤红的愤怒光线,他几乎能够听到武器中的能量咆哮着要挣脱束缚。
在对方开火的同时,又一发赤红色的光束击中了它的侧面。
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了一秒,随后伴随着巨型,在曾是古巨圾左臂的地方形成了一团参差不齐的光斑,之后碎裂开来。
异形泰坦蹒跚了一步,火花从它左臂的残骸处洒向全身,碎片如雨点一般洒落到地面。
它的装甲因受热而泛起涟漪,上面的涂料燃烧着脱落下来,那巨大的头颅也微微下沉,之后像是一个刚遭受重击、正在恢复的战士般摇摆。
燃烧的油与火花从装甲的裂缝中流出,痛苦的咆哮则从熔化了一半的战争号角中传出,但这是一个凶狠的野兽,并不容易屈服,它的头颅又重新抬起,并随着受热变形的齿轮发出尖叫而站直了身体。
它开火了,炮弹从它剩余的手臂中喷涌而出,搅动着它面前的大地,让空中充满了愤怒的雷声。
火蜥蜴侦察车们就像是一个在冰雹中舞动的火柴盒般颤抖。
然后,索默就看到二号车的标识熄灭了。
“二号车完了!”
三号车车长的声音传入了索默的耳中,在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一股狂怒穿过了他的大脑。
“撤!”
“长官!你看北面!”
第646章 帝皇级泰坦
炮手的惊叫声吸引了索默的注意,他将取景器转向北面,立刻看到暗淡的巨大身影在黄沙中显现,从地平线中缓缓升起。
那些锃亮的巨兽如同神祗一般,在沙尘中排成长长一串,足有四五十个。
呼啸而过的沙尘如此厚重,以至于它们遥远的身形有几次都从视野里消失,虽然隔着这么远,但索默依旧能听到它们庞大而笨重的机架偶尔发出的金属尖鸣。
它们踏着无可阻挡的脚步穿过脚下滚滚而过的装甲阵线,俯视着集结完毕的步兵,随后并排迈向绿皮古巨基出现的方向。
索默知道这些造物的名字,也知道它们所组成集群的名字,每一个阿米吉多顿人都知道,不管是出于崇敬,还是出于恐惧,它们都是阿米吉多顿最后的守护者——
钢铁颅骨泰坦军团,正式出阵!
而在这些可怖的人间之神中,有一个最为显眼。
它是欧姆尼赛亚在凡间的化身,也是帝国最极端的毁灭之力,更是机械教最瑰丽的造物,纵观整个帝国它们总数亦不过寥寥,只会出现在最关键的战场上。
下一刻,帝皇级泰坦‘钢铁之锤’带着欧姆尼赛亚的愤怒,开火了。
索默面容扭曲地从潜望镜前离开,泰坦手臂武器发出的脉动光芒令人目眩,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个明亮的残影。
“黄金王座啊——”
帝皇级泰坦是帝国最大型号的泰坦,并且还包括两种特殊型号,分别是惩戒者型和好战者型。
根据型号和生产地不同,每个帝皇级泰坦至少装备了12部虚空护盾发生器,且装甲是如此的厚重以致于只能在行星轨道防御工事上制造,同时帝皇级泰坦也是在行星上能制造的最大型的移动战斗单位,每一台都是帝国的宝贵财产。
皇帝级泰坦使用了和战将级泰坦类似的科技但却放大到了巨大无比的尺寸,它们还使用了巨大无比的等离子反应堆以支持他们庞大的装备。
‘钢铁之锤’正是一架标准型帝皇级泰坦,该型号是最常见的帝皇级泰坦,并且使用了帝皇级泰坦通用式等离子反应炉,这使得它能够严格控制能量,使其输送到泰坦的不同部分并让可用的能量发挥最大的作用。
帝皇级泰坦的指挥权只会交给那些身经百战屡立战功的元老,并且他们可以在军团内其他泰坦上挑选机组人员。
相比较其他级别的泰坦,帝皇级泰坦过于稀有和珍贵,以至于能在大型战役中部署3或4台帝皇级泰坦的军团便已经是罕见,泰坦军团的大师们也会经常用帝皇级泰坦当做移动指挥部,在里面指挥整个军团或者甚至在情况需要时亲自发动致命的攻击。
而在防守时,帝皇级泰坦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巨大的移动要塞来部署,加强薄弱节区的前线或者作为防线后的预备队。
当一场大规模进攻开始时,帝皇级泰坦将作为矛头,将他们可怕的火力倾斜到敌人的战线中。
帝皇级泰坦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其几乎无懈可击的防御,12部虚空盾产生器以及数米厚的装甲可以确保只有在齐射全部集中在一点时才能够摧毁它,除此之外它还会搭载一群灵能者,以在灵能攻击中保护帝皇级泰坦并用自己的力量协助武器阵瞄准敌人。
同时,帝皇级泰坦上还会驻防一个整编的机械教步兵并加上地勤部队,以对抗入侵者或者被运送到一个重要地点。
标准的帝皇级泰坦在遇敌时,能用强化的武器在全部射程内进行毁灭性齐射,然而这也导致了另一个极端,便是帝皇级泰坦通常不具备和其他泰坦近战的装备,取而代之的是它们依靠其致命的火力在对手足够靠近前就将其轰成碎片。
譬如‘钢铁之锤’的主要武器就是左臂的等离子歼灭者与右臂的复仇者加农炮,以及武器平台上的4门火山炮,2门等离子破坏者。
除此之外,帝皇级泰坦的躯干,肩膀,腿部都有大量的副武器,包括火箭巢,重爆弹,自动炮,双联激光等。
轰——————!
在撕裂空气的震撼中,粗大而光耀的能量束从火山炮的炮口射出,紧随而后的是流星般的巨大光球,以及乌黑的重型炮弹。
开火后短暂的一瞬间,‘钢铁之锤’显得从头到脚都在冒烟,但那只是从它身上落下的沙尘——武器阵列反冲产生的密集颤动将之前累积在它们巨大身躯上的厚重沙尘都震了下去。
即便隔着金属板,索默也能听到激光武器的尖鸣和嘶吼,以及火炮的短促雷霆,那些声音与爆炸的闪光不合拍地滚滚而来。
他之间从未目睹过泰坦参战,因此眼前的景象让他满怀敬畏,并对这些神之机械令人惊叹的射击速度,以及如洪流一般从它们手臂与肩头喷涌而出的多彩光束感到意外。
随着帝皇级泰坦的开火,大地开始波动扭曲,生出一丛丛森林般的四散黄沙,飞扬泥土和翻滚火球。
毁灭的震颤和闪光如同地毯般在滚滚沙尘中铺展而开,将昏黑的烟尘与气化的沙土送上天空,索默能感觉到它们的强袭引发的无情震爆撼动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大地颤抖着,人们的心也跟着颤抖着。
“卧槽厉害!”
“大场面,俺能吹一辈子!”
“干死那边绿色矮子!”
通讯器里幸存的三号车车组们开始欢呼呐喊,但索默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慌,这种场面不是任何人能够毫无惧意地观看的。
他猜想着有多少尖叫着绿皮在第一秒,第二秒或是第三秒里灰飞烟灭——但他也只能猜测,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看到一只绿皮,不过料想对方也不会让战争机械单独出战。
透过取景器,他只能看到翻滚的烟尘,以及毫不停顿的疯狂冲击,还有骤然迸发的连锁火球四处扩散交叠,烧尽一切。
在一瞬间里,他瞥见之前追杀他们的那个异形机械的身躯从乱舞的爆破中扬起,随后就像沉没的海船一样轰然倒下——等离子歼灭者直接将其从内部引爆了,方圆几十公里都散落着冒烟的碎片。
空气中的积郁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超高温气体,熔融沙粒以及烧焦肉体的刺鼻味道,
消灭了敌人后,泰坦军团继续推进,踏过它们毁灭性火力留下的焦土,就像几个人在低垂的薄雾中行走一样。
它们的轰击没有停歇,而在它们身后,次大陆巢都组织起的装甲部队开始前进,索默甚至听到远程火炮齐鸣的遥远嘶吼。
很快,泰坦来到了沙尘团的边缘,迈入那黄褐色的雾霭里。
自从黎明以来,那不祥的遮罩开始翻卷收缩,仿佛巨大的战争机器是来自荒漠的一缕清风,缓缓吹走了那污浊的云团。
作为回应,当沙尘远去时,地平线上那狂暴的曲线也开始扩张——
“天啊。”
索默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数十架异形战争机械,早已等候多时!
第647章 人间之神
泰坦们在进攻开始之前就进入了战斗状态,从收到总督进攻命令后,就开始了战备的流程。
凡夫俗子们往往视神机的体型、力量和武器,为它们伟力的象征。
然而,真正了解的人才清楚,泰坦最强大的武器却是寓居其内的机械思维,而军团战备流程的第一步就是将其唤醒。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神甫们一直在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仪式,毫厘不差的圣油,熏香与祭酒确保了它们的绝佳状态。
但是组员们却被禁止参加仪式,在机械神教的神甫们履行职责的时候,库尔兹·曼海姆只好在外面焦躁地苦等着。
一般情况下,他总是会待在装载舱的入口,一扇通往泰坦沉睡之地的高耸大门,这里是他能找到的距离仪式现场最近的地方。
而他并非孤身一人,他亲自挑选的组员们,他的家人们,还有那些副驾驶们也如愿到场。
每当想到这些机械会在未与他连接的情况下恢复意识,库尔兹·曼海姆就不由得有了一种生理上的侵犯感,仿佛在神甫的怪异仪式上被戳来插去的正是他的身体。
由于这种类似的不适感,一些组员宁愿对此避而远之。
很多有人知道,泰坦机长与这些金属巨人之间的隔阂微乎其微,而且随着每一次交流,这些分歧也在越来越小。
对于某些机长来说,这种脱战的疏离感简直是刻骨铭心地难受,这种感觉也会随着每一次分离而变得愈发严重。
大多数泰坦机长并不喜欢浸入式水箱,除非绝对必要,否则他们根本不会使用。
而他们应对机械离解的方式就是沉湎于歧管之外的物理世界,他们会使用模拟机构互相切磋,或者进行军事训练,还会适时举办贵族宴会和娱乐活动。
有些人看来,泰坦大师们的生活似乎与机械骑士们类似,但其实有着本质的区别。
骑士们的礼仪来自于他们与神俱来的贵族身份,和他们长期所处的环境。
而泰坦机长们的礼仪,则更多是为了让他们记住他们尚且还是一个人类。
但这种消遣或许可以让他们神智清醒,但是对于机械苏醒的时刻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就在第一次激活祭礼开始的时候,库尔兹·曼海姆听见了钢铁之锤的呼唤,顿时剧烈的痛苦开始折磨着他的四肢,让他的手掌上也浸满了冷汗。
近似于戒断的反应让他的神经系统产生了电击般的灼痛。
泰坦的每一个人类组员都必须以自己的方式应对这种痛楚,他们同病相怜,这有所帮助,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有人都因此而不胜其苦。
在苏醒以后,数据贤者就会检测机械的精神是否稳定,神甫们一般会在此时退避三舍,守口如瓶。
但库尔兹·曼海姆知道,数据贤者会直接与机械进行连接。这一事实更是平添了他心底动荡难息的愤慨与嫉恨。
到了第二阶段,机长们就被准许参观他们的机械了,只是不能接触。
无缘无故地唤醒战神的魂魄危险无比,它们可是宝剑,出鞘就要见血。
在维护期间,库尔兹·曼海姆一直在走廊上缓缓踱步,坐立不安,只好用不断的脚步排遣自己的精力,最后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
此刻,泰坦的躯体上被插满了探针,引擎机师和地勤们正忙碌不已,新生的小虫则爬遍了它们的内部——机仆们在其内部的每个角落上下跋涉,固执地更换着损坏和磨损的零件。
一时间,火花四溅,动力工具发出了哀鸣,引擎轰鸣不止,等离子喷灯则嘶嘶作响,锤声回荡,神甫吟诵,唱诗班的机仆们也循环往复地颂唱着无尽的圣歌。
机库里同时散发出了机油,灼热金属,汗水,油漆与抛光剂的味道。
支撑机械,机箱,大桶,以及渗漏的神圣油膏随处可见,塑料帆布从维护区的上方垂落了下来,脚手架则包裹住了一架战犬级的腰部,以替换它故障的尾部陀螺仪。有一半的神甫都在忙于吟唱,其它人则使用着工具和数据连接繁忙不休。
他讨厌这个时刻,因为自从第一次连接后,他与泰坦的连接宛如血缘的纽带。
他就是泰坦,泰坦就是她,这些情感浑然一体,如同将他束缚在机械王座上的复杂镣铐,而那些泰坦学会之外的人则根本无法理解。
在维护阶段之后,泰坦需要在主管机长和军团战略师的指导下,根据各自机长的要求改变负荷,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直到此时,组员们才会登上泰坦,自行进行测试和校准。
技术神甫对于这种有限的连接脉冲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它却并不足以抹平组员们的渴求。
引擎还未完全苏醒,干涉式的监控机械阻隔了思维的融合。
如果说这一切有什么用的话,那就是这种短暂的接触只会徒增库尔兹·曼海姆的孤寂感,他的恐惧感也会愈发强烈。
出征前,军团举行了最后的机魂仪式,泰坦得到了彻底的祝福,荣誉战旗也在它们身上迎风飘扬,人类代表们也参加了祭礼。
鸣大钟一次!
推动杠杆,启动活塞和泵……
鸣大钟两次!
按下按钮,发动引擎,点燃涡轮,注入生命……
鸣大钟三次!
齐声歌唱,赞美万机之神!
神甫们大声朗诵着自动诊断祷文,随后库尔兹·曼海姆和他的机组们走上前,在神机主教的面前单膝跪下。
“这台机器被安排由你照管,与其一同战斗,并使其不蒙受失败的耻辱,为这台机器服务,它就会为你战斗。”
主教将圣油滴在库尔兹·曼海姆双手高举的机械权杖上,这根权杖也是他泰坦机长的象征。
“吾敬之。”
仪式结束,库尔兹·曼海姆和机组们乘坐升降机抵达泰坦头部上方的入口。
黯淡的灯光洒在了泰坦的探测双眼之上,它有一颗宽阔的头颅,但是却向前急转直下,形成了一个突兀的斜面。
巨大的装甲线缆与插口,占据了它口部的大部分空间,它们在机械的铁面上来回卷曲缠绕,好似盘根错节的浓密胡须。
空气隆隆作响,通往内部的大门迅速打开,库尔兹·曼海姆迈入其中。
组员们纷纷匆忙落坐,一边扳动着开关,一边按下按钮。
库尔兹·曼海姆也坐进了指挥王座,靠在了它皲裂的皮革上面。
“指挥王座”这个词其实有夸大之嫌,因为这个位置并没有比驾驶员的座椅要大上多少,一连串的金属导线容纳着精神脉冲单元的接口,被它隔开的衬垫更是让人如坐针毡,即便是身钢铁之锤号这样的庞大机械之中,指挥小队也将整个房间挤得水泄不通。
不过在几秒钟后,这些就无关紧要了。
库尔兹·曼海姆把四肢都固定在了控制系统上面,稳住呼吸,阖上双眼,怀着美妙的期待开口说道:
“连接。”
下一秒,神经刺针插入了他的颅骨接口,并伴随一阵难以置信的痛楚袭来。
或许这对于凡人而言不算美妙,但每次都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