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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的告死天使全文阅读

作者:莫格卓根     帝皇的告死天使txt下载     帝皇的告死天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7章 问路

    与马格努力成功订立盟约后,萨尔珀冬立刻返回了他们的新旗舰,一艘经过改造的战斗驳船【仇恨号】,它原本是一艘飘荡在亚空间的废船。

    跟他一起上船的还有图贝克,而马格努斯安排的另外十九个巫师,则乘坐千子的一艘巡洋舰【无颜之月号】,显然这次赤红之王也下本了,不只是出人,还出了船。

    不过现在,萨尔珀冬需要解决另一个问题。

    其实他也在马格努斯那里说了大话,雪莲刃的具体位置,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确信,有一个家伙知道——

    他从秘法监牢阴沉似水的空气中快步走过,口中喃喃念着零散的诗句与残段,复颂着密语之书上的篇章。

    与旗舰的其他区域不同,秘法监牢中没有精美的装饰,也没有象征着第二军团的恐怖图腾,没有人能够想到,富丽堂皇的大堂下还隐藏着这样一座石砖砌成的迷宫——破败是它的主旋律,阴冷是它的代名词。

    一路走来,所到之处只有阴影,生锈的烛台上时不时闪烁起莹莹鬼火,将冰冷的光芒投向四壁布满符文的简朴铁壁。

    萨尔珀冬的四条附肢踏过了地面,不知为何,明明应该很干燥的地板忽然出现了些许积水,液滴四溅的响声惊起了一片窸窣声。

    扭曲墙缝中戳出的管道喷洒着蒸汽,在高处组成了昏暗的云朵,在任何阿斯塔特的战舰上,都能够看到和谐与美中蕴含的力量,但在远离良善的此地,丑陋才是适宜它的修饰词。

    秘法监牢中关押着一个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的存在只有战帮极少数高层知道。

    两道身影正在萨尔珀冬身后紧追不舍,他们分别是萨尔珀冬的副手埃米尔以及图贝克,他们二人毫发无伤地通过了最为机敏的炮台机仆拉起的防线,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注满以太之力的古老门扉——二人的长袍在快步前进的双脚后拖出了急促的摩擦音。

    众人一路之上沉默无言,全神贯注地集中自己的精神。

    秘法监牢四处潜藏着无形的危机,就算是最为经验老道的灵能者也得仔细建立起神志防线,免得险恶的意识趁机钻入他们的头脑。

    众人走了一间较其他舱室更加狭窄的房间——它被某个硕大的存在塞得满满当当。

    汇合的三人站定敬礼,四周的壁灯摇曳着重获生机,昏暗的光芒显出了那笨拙形体的真身——一台疤痕堆垒的古老无畏。

    无畏的反应堆轰鸣着,能量电弧在它破碎的陶钢重甲上闪烁扭动着,很快一阵低沉刺耳的音韵共振自它的胸口传出:

    “代理军团长,萨尔珀冬。”

    饱经风霜的讲话器年久失修,它扭曲的嗓音失真且不详。

    “丹亚索斯尊者。”

    萨尔珀冬轻鞠一躬以示尊敬,他身后两人也是如此,毕竟他们都知道,虽然萨尔珀冬是军团的领导者,但真正的领袖却是这位古战士。

    “你……”

    稍后,无畏的维生棺材中灯光明灭闪烁。

    “见到马格努斯了?”

    “是的,尽管它已经与你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亚空间之伟力足以改变一切现实。”

    萨尔珀冬微微颔首,随后目光越过无畏,看向它身后、

    “我必须与它再次对话。”

    丹亚索斯停顿了许久,棺材中某处活塞的工作声时不时将笼罩众人的沉默打破。

    “虽说轮不到我向您表达质疑,现任军团长。”

    无畏最终开口。

    “但这可不是第一次了,你已经这玩意合作过一次了,每次与它的接触都会在无形中提升它逃脱的风险,现在它对于军团可是非常重要的资产。”

    萨尔珀冬并未回答,而他身后的图贝克很好奇,军团里究竟谁说了算?

    “尊者,要找到雪莲刃必须依靠它,我们只知道圣物在太阳星域,但那范围实在太大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细搜寻。”

    沉默片刻,无畏敞开了大门,为众人让出了通往拱室的道路。

    就在三人即将进入大门时,古老的无畏最后一次打破了沉默。

    “它正谋划着什么。”

    萨尔珀冬迟疑了,他自然了解那玩意的危险性,不然也不至于让古战士来此驻守。

    “此地变得不再安全?”

    “于物理界域中很安全。”

    “于精神界域中又当如何?需不需要我们再增加一道屏蔽仪式?”

    “虽然我未曾找到它突破了六重箴言之缚的证据,但机仆们却在不停地出现问题,特别是那些被嵌在拱室四壁中的那些受诅咒式人形——它们已经宕机了不少。”

    萨尔珀冬强压下了胸中燃起的怒火,勉强把持住了胸中情绪的平衡。

    “你之前从来没提到过这些。为什么不给我报信?”

    “我了解那些东西。”

    古战士的语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意味。

    “此地没有危险,我三番五次地检查过箴言之缚的状态——完全无碍,无论它在谋划什么,都将功亏一篑,我之所以现在才说出此事,只是因为我觉着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它可是.....水晶迷宫的造物,怎么可能‘没有危险’?你是怎么知道诅咒人形宕机这个情况的?”

    “很简单,它们死了,无魂者人形是凭借肠内营养维生的半生体机仆,因此它们没有四处移动补给的必要,但当它们停止呼吸时,我还是能感受到灵魂界域中发生的轻微激荡,按常理来说,一个无魂者人形能用上好几年,但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我已经让人接连更换好几个了。”

    萨尔珀冬皱起了眉头,顺着拱室中摇摇欲坠的墙面向上望去,阿斯塔特的强化视觉让他轻易看清了高悬于空中的机仆:瘦骨嶙峋的身体与苍白的皮肤,割去脑叶的光秃头皮上戳出一丛丛油黑色的管线。

    尽管被割去了肋骨,化作了血肉制成的工具,却依旧在缓慢地呼吸。

    它们失去意识的大脑中装载着简单易懂的任务——向四周抛出遏制以太大幕的天罗地网,极高的抑制强度甚至让萨尔珀冬都难以运起有效的灵能。

    这可不是简单的灵能抑制系统,此种系统来自大远征时代,专门用于囚禁那些强大的灵能异形,

第798章 八面邪魔

    “为何你选择了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到此处?”

    古战士忽然开口问讯。

    有那么一瞬间,萨尔珀冬打算向矗立于此的无畏解释一切的前因后果,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理由很简单,马格努斯已经答应给予我们援助,二十位强大的巫师和他们的红字以及战舰将帮助我们,请你恕我唐突无礼,我必须立刻与囚徒对话。”

    亚丹索斯发出了一阵机械轰响的低沉隆隆声。

    “若是吸引了它的目光,就算是最为聪慧的灵魂也难逃一劫。”

    萨尔珀冬感到心急如焚,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于是说道:

    “我从未表示过自己是‘最聪慧的’,但我对自己的意志有着绝对的信息。”

    古战士看看萨尔珀冬,轻叹一声后退让步,雷霆般的步伐强烈震撼了脚下的地面。

    “小心它语言中的陷阱。”

    无畏扩音器中诉说的洪亮话语顺着众人前来的道路一路走去。

    众人走入了囚室,孟菲斯托再度体验到了熟悉的感受——那种反灵能监牢中常见的幽闭暗沉之感。

    对于能够肆意望穿现实万物之帷幕的人来说,这种体验实属令人不安焦躁,并且十分痛苦煎熬。

    虽说阿斯塔特的超人体质足以将一切肉体上的痛苦瞬间终结,却对灵魂层面的痛楚束手无策,更重要的是,这种感受总是能让萨尔珀冬回忆起一个深植于他心里深处的仇人。

    他望望左右,另外两人狰狞扭曲的面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与自己感同身受。

    三人沉默地前进,穿过了层层暗锁与灵能锁,抵达了一扇不起眼的乌木门前。

    “打起精神。”

    萨尔珀冬嘱咐着将手搭上了门板,手甲与门扉间流转着转瞬即逝的光芒。

    “不管它曾是个什么,现在的它就是象征着毁灭之力的一扇剪影。”

    二人点头应允,萨尔珀冬随即一掌推开了大门。

    随着众人走入了囚室,四周闪烁的光点与光球仿佛有了生命,相互汇集融合,展露出了它的真身:一具只扭曲畸形的可怖身躯正被死死束缚在法阵中,宛若某种半人半异形的诡异杂糅。

    它四只长度惊人的手臂指端连接着一丛丛海洋生物般黏滑冰冷的触手,八副巴掌大小的面孔堆挤在一处,每一张上都带着令人战栗的非人特征。

    “八面怪!”

    图贝克一看到这东西,不禁惊叫出身,作为千子巫师的他,对于这玩意可再熟悉不过了。

    萨尔珀冬淡淡的扫了他一样,随后示意二人跟随自己的脚步——如果不是图贝克一直要求,且这家伙对未来计划有大用,他根本不会带他来。

    “与其说‘八面怪’是个名字,倒不如说是它种分类叫法。”

    萨尔珀冬拔出腰间挂悬的符文剑,大步走上前去,手中锐利的剑锋直指八面怪的成团面孔,在距它黏胶质感的表皮不到半寸处停下了刺击。

    那生物对众人的动作没有反应,毫无生气地堆在地上,就好似一滩自屠夫案板上掉落的烂肉。

    图贝克摇摇头,叹息一声。

    “这种怪物嘴里可吐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虽然它们拥有几乎一切知识,但它们绝不会轻易吐露,除非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八面怪是一种来自奸奇领域的恶魔,它们大部分时候生活在水晶迷宫的大图书馆里,有些巫师认为它们是看守,有些巫师认为它们是管理员,但也有巫师认为,它们是珍藏于水晶图书馆中的诸多典籍扉页所幻化的虚体。

    但无论如何,八面怪最著名的特征便是它们几乎无所不知,但同样的,它们的狡诈与贪婪也非常可怕,曾经有巫师试图从它们口中套取宝贵的知识,却最终付出的激起惨烈的代价。

    因此它们在千子中的名声一直不算好,甚至还不如惧妖。

    “是吗?”

    话音未落,瘫倒在地的八面怪突然暴起,猛地探出的触手攥紧了符文剑,打算将萨尔珀冬向前拉去。

    埃米尔瞬间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图贝克也在同时扬起了手中长杖,挥手要打。

    “别动手。”

    萨尔珀冬抬手示意二人放下武器,冷静地瞄准八面怪的胸口飞起一脚,将它踢倒在地。

    “别装死了。”

    “嘿嘿,一次拜访可称‘事出古怪’。”

    一声冷笑,八面怪的灵能之力在三人脑海中回荡。

    “两次拜访那便是‘穷途末路’了。”

    恶魔蠕动着,遍布头颅的数十只眼睛眨动着,每一只中都充盈着戏谑。

    “是不是只有和同为被遗弃者的我待在一起,才能让你感受到一丝安慰呢?”

    图贝克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长杖。

    “一个恶魔还大言不惭,我能够让你的灵魂尖叫一百年!”

    但一旁的萨尔珀冬摇摇头。

    “这个八面怪无法被杀死,我向你保证,它是特殊的。”

    说着,他一挥手抽出了剑,刺穿八面怪手臂的锋利剑刃没能在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死?”

    那个生物随即也嘲笑道:

    “你不过是一个离开了马格努斯庇护就活不了的可怜虫,图贝克。”

    接着它还十分人性化的耸了耸自己的四个肩膀。

    “萨尔珀冬,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你别让那个大家伙保护我了,天天穿着沉重的铁棺材,一步三摇地左溜达右溜达,假装自己还是个活人。”

    “随你怎么说。”

    “那你是跑到这儿来和我聊天的吗?”

    它说着扬起了一条触须,用上面的眼睛瞥了萨尔珀冬一眼,八张面孔同时挤出一脸灿烂的微笑。

    “还是说,有事儿需要我为你效劳?”

    “我要知道雪莲刃的具体位置。”

    那个生物点点头。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该死的渣滓!”

    图贝克愤怒地低吼,挥杖便要动手。

    萨尔珀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说道:

    “这个生物会吐露我需要的信息。”

    “要不咱们直接从它的灵魂中提取信息吧,省得听它在这儿妖言惑众。”

    图贝克一边嘟囔一边绕着囚室不停打转,一边摩挲手中的兵刃,一边紧盯着那个由各式肢体攒成的诡异身形。

    他这个时候看起来很鲁莽,就像一个吞世者,但在场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小心思和眼睛深处狡诈的目光,他一直在用灵能试探八面怪的领域——虽说这种恶魔很不靠谱,但依旧是稀有且宝贵的,对于巫师们而言,总有办法从它们身上得到些什么。

第799章 难窥虚实

    萨尔珀冬无视了团团转的图贝克,继续着自己的质问:

    “回答我的问题,雪莲刃到底在哪,那个世界?”

    八面怪放声大笑着向前靠来,拉扯着身后成串的枷锁。

    “你确定?你知道它在谁手上吗,小巫师?”

    萨尔珀冬迟疑了,为什么这个恶魔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推理妥当了数百组问题和答案,却唯独缺少了这个。

    突然间,他感到有些不妙——八面怪甚至比他还要更加了解他的计划,他原本猜想圣物可能在某个遗迹或者古战场中。

    但现在看来,却不是了。

    究竟是谁现在拥有雪莲刃?

    萨尔珀冬在脑中唤起了记忆之池,不断倾倒出各种讯息与笔迹,重新考量起自己的计策。

    “原体战死时,有四个军团在场,直接参与战斗的是第一和第十一军团,后续赶来的是第二十与第九军团,第十一军团已然在不久后覆灭,那么就只可能在另外三个军团手中。”

    “看来你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萨尔珀冬一面在脑中快速翻阅着古战士告知他的,关于当年那场战争一切信息与故事,一面敏锐地调节着状态,免得让八面怪在唇齿交锋中占了上风。

    “实际上真正参与作战的只有第十一和第一军团,而第一军团一直存在着一个神秘的武库。”

    他继续诉说:

    “有谣言说那个禁忌武库里存在着不能够被使用的武器——若说可能性,那么第一军团的可能性便最大。”

    这时,埃米尔打断了萨尔珀冬的陈述。

    “恕我无礼,大人,您确定向这个生物透露这些军情机要是妥当的选择?”

    萨尔珀冬抬手一指镶嵌于墙中的无魂者机仆:

    “八面怪与银河各处的联系都于此断绝,它永远无法逃离此地,它将与这些机密一同在此死去腐烂。”

    “你们一直都是这一套话讲啊讲啊。”

    这个生物转头望向埃米尔,依旧挂着大片大片的笑容。

    “我的监护人和主人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我还在这个腐烂的实体宇宙,活得好好的,尽管一直百无聊赖地待着,总是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感兴趣的乐子。”

    说着,它对着埃米尔的方向俯身过去。

    “要是你能多花点时间读读自己囤积的那一堆书,而不是跟在长官的屁股后面阿谀奉承,你也许能多学到点本事。”

    “闭嘴!!”

    气恼的埃米尔抡起手中长剑,照着那个生物就是一下猛劈,同时强烈的光芒自他的灵能兜帽中喷出,随着剑风对着八面怪一同捣下。

    他的招式疾如暴风,但八面怪更快。

    它以肉眼难以辨清的速度猛地腾起,伸爪握住了下落的剑身,借力一扥将埃米尔拉向怀中。

    “混蛋!该死!”

    埃米尔大声咒骂着,尝试挣脱死死钳制住他的四只手臂。

    图贝克快步上前,手中法杖直直攮进了怪物的后心,但八面怪无视了这一下的刺击,癫狂地大笑着将数张大嘴凑到了埃米尔的脸上。

    登时,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闹够了没有。”

    逐渐不耐的萨尔珀冬单手摆出手势,将亚空间之火引入了手中的剑,逼迫八面怪重新俯身趴伏在黑石制的底座之上。

    埃米尔踉跄地挣脱,捧着自己被鲜血涂满的脸恼怒地嘟囔着,图贝克则对着倒地的八面怪发起了追击,一道道灵能闪电划过,但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实际上比电击强不到哪里去。

    “没有用的,图贝克兄弟。”

    萨尔珀冬开口阻止。

    “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图贝克冷着脸将自己的法杖抽回,俯身向瘫倒在地的八面怪:

    “你再敢来这么一出儿试试,我保证到时候你就想死也没得死了!”

    千子巫师的咆哮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就连八面怪沾沾自喜的表情也被他的威胁一扫而空,因为对方的双眼中喷涌着熊熊燃烧的灵能烈焰,翻腾的虚影是对他曾跨越的地狱的惊鸿一瞥。

    八面怪没敢继续放肆,一脸警惕地紧盯着图贝克。

    这个千子巫师,它有点拿捏不准,因为它从这家伙身上嗅到了另一个存在的味道。

    那个叫阿里曼的家伙,当初也正是他将自己从水晶图书馆里拖出,折磨得虚弱不堪后扔到了实体宇宙。

    “你对我还有什么隐瞒?你之前与我说的话我知道真假参半,但今天我没有心情与你玩猜谜游戏。”

    萨尔珀冬走上前,带着威胁的语气问道:

    “说。”

    八面怪紧盯着图贝克,随后开口回答:

    “你们那东西可不只是一把武器那么简单,它干系着你们这一撮可怜被遗弃者所有人的命运。”

    “不管这个怪物说什么,我都不信。”

    埃米尔抹了抹一脸的鲜血,怒视着八面怪并低声咆哮,年轻智库的眼底翻滚着暴怒的赤红——他已然站在了失控的边缘。

    萨尔珀冬对若埃米尔使了一个眼色,埃米尔立刻会意点点头,合上双眼深深吸气,荡清了心神。睁开双眼。

    而图贝克则转身走开,依靠着房间中阴暗的角落墙壁,伸手自腰间解下厚重的典籍,草草翻动着书页,似乎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但谁都看得出,他很在意八面怪说的话。

    “那东西到底在谁的手上?”

    萨尔珀冬继续追问。

    八面怪盯着打蔫的埃米尔咯咯发笑,转头回答萨尔珀冬的问题。

    “要是我帮了你,小巫师,无异于亲自为你施加诅咒,亲手将你推入火坑。”

    它将自己长长的副肢递到嘴边,舔舐着埃米尔留存与指间的鲜血。

    “你还吃得消更多的诅咒吗?”

    “我很清楚我的状况。”

    萨尔珀冬的语气波澜不惊:

    “我也很清楚何等风险值得一冒。”

    “所以你打算横跨整个银河,跑到腐尸之主统领的界域中去游逛一圈?”

    当八面怪说出‘腐尸之主’二字时,明显地打了个寒战。

    “希望你真的明白自己究竟是谁,现在的你不知不觉中侍奉着阴谋之主,增长着它的力量,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无疑就是自愿向水晶迷宫张开了怀抱,成为了它心甘情愿且骁勇善战的忠仆。”

第800章 命中注定的碰撞

    又夸夸其谈一顿后,八面怪一指站在角落中的千子。

    “马格努斯的奴仆能理解此事吗?对于驱使你前去寻找那东西的动机,他又了解多少?他也那么渴望加入你这条前途未卜的道路吗?”

    萨尔珀冬瞥了图贝克一样,那个千子巫师依旧一幅没事人的模样。

    “别扯这些,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的消息个个足以震撼你的心神,那么首先,阿巴顿的黑色远征又要开始了,这一次将是空前的,如果你真心打算直面自己的命运,我有这么几条路可供你选择。”

    “大人,我不太明白。”

    埃米尔又一次开口了。

    “若这个生物真的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十几个世纪,它又是怎么知道黑色远征要再一次开始?”

    八面怪瞥着萨尔珀冬,幸灾乐祸地笑着。

    “虽说无魂者人形抑压了它的亚空间视野。”

    萨尔珀冬轻声解释道:

    “但它仍可以设法与进入牢笼的外人产生接触,从他们身上提取出所有有价值的讯息。”

    有那么一瞬间,埃米尔面色惨白,图贝克却好似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却并不意外。

    萨尔珀冬摆摆手阻止了埃米尔接下来的话:

    “你不是第一个,上一次拜访时,我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新东西。”

    “它窃取了我的思想?”

    “无关紧要了,八面怪要在这儿关上一辈子,无论你和它分享了什么,都出不了这间屋子。”

    虽说埃米尔并未感到安慰,萨尔珀冬还是转过头去,重新面对窃笑着的八面怪。

    “继续你刚才的话题。”

    恶魔又笑了起来。

    “有一颗名叫排殇星的世界,它位于你们口中所说的极限星域,许多你们帝国的舰船选择此处往返——”

    “等等。”

    萨尔珀冬打断了八面怪的高谈阔论:

    “你上一次说是在太阳星域,为何这次却改口为极限星域?”

    有那么一瞬间,萨尔珀冬怀疑起了八面怪之言的准确性。

    “大人!”

    忽然,埃米尔高喊警告,萨尔珀冬及时向后撤步,躲开了八面怪迅猛的扑击。

    “我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萨尔珀冬说着转头便走。

    “等等!”

    看到八面怪因他起身要走表现出的焦躁与不安,萨尔珀冬满意地稳定了心神:它一定得将这个情报通知给他,这和那个人所说的完全一致——八面怪命中注定会于此协助他。

    虽然他竭尽所能,也想不出它会协助自己的原因。

    另一方面,这也证明那个人确实很可怕,不仅预见到了图贝克了会遇到麻烦让自己出手相助,还能够看到八面怪的牢笼。

    此人所图必然甚大,但萨尔珀冬却不得不暂时相信他。

    虽说怀着疑惑与未完成的命题继续推行计划令人不快,但紧迫的时间也没给萨尔珀冬留有更多选择。

    一场席卷银河的风暴马上就要袭来,恐惧之眼内早已是人心浮动,风雨飘摇,只有僵死的帝国对此还是懵懂无知。

    这场风暴既是危机也是机遇,只要把握好机会,萨尔珀冬相信他便有机会迅速完成目标。

    “因为万事万物总是在变化。”

    “那就继续说。”

    “在大约十年后,排殇星将会有一场大战,你们那把圣器也会出现在战争中,当然你的命运也会在那里有一个抉择,多姆拉克将会盘桓在你们所有人的头顶。”

    多姆拉克,一个萨尔珀冬十分熟悉的名字。

    这是一种存于幻象中的生物,能在各色的民间传说与创世神话中找到它的身影——一条盘绕群星的万丈巨蚺。

    关于它的象征意义,萨尔珀冬从各个方面做出了假设,甚至怀疑过它与自己当前遭遇的困境存在联系。

    很多文明将多姆拉克作为对死亡的隐喻,将它视为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间转化过程的代名词。

    八面怪盯着沉思的萨尔珀冬,八张脸上都堆满了笑意。

    “信仰会结出果实,如果有足够多的灵魂同时希冀着某物的存在,那它迟早会自虚无之中诞生实体,小巫师。”

    “它是在建议咱们在一个伪神面前卑躬屈膝?”

    埃米尔愤怒地问话,萨尔珀冬无视了这牢骚,他已经理清了纷乱的头绪与线索。

    八面怪则微笑起来。

    “追寻它的踪迹,你终会得偿所愿。”

    萨尔珀冬点点头,手中之剑转锋入鞘。

    “很好。”

    他对着门口一摆手:

    “兄弟们,我们已经无需继续与这个生物纠缠不清。”

    埃米尔闻言照做,图贝克却停了一会,瞥视着立于面前的八面怪。

    八面怪咯咯笑着,迎着千子的视线露出了一脸的白牙。

    “阿里曼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是吗,那你也告诉他,我很想他。”

    图贝克转过身,他假装抬手掸了掸装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步紧随着萨尔珀冬的脚步离开了囚室,没再多看不停窃笑的八面怪一眼。

    八面怪伴随着一阵锁链的碰撞声摔倒在地,放声大笑。

    “蚀心王,蚀心王,当年就是个蠢货,他的子嗣们更加的蠢,和腐尸之主手下的呆瓜们没什么区别——也只是个盲目愚痴之人罢了。”

    片刻之后,嵌在墙中的一台机仆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抽搐与喘息。

    它与其他机仆一样被剜去了肋骨,有着和其他机仆相似的裸露灰黑色躯干,刮净须发的青白色头皮,浑身上下插满了各色粗细的管线,一对眼睑与嘴唇也被皱曲成了三道干瘪的缝线。

    随着它的抽动,毫无表情的面庞开始了拉伸与变形,头骨被不断抻长扭曲,最终变成了一幅带角的面具模样,额头是一个竖眼。

    “萨尔珀冬可不是蠢人。”

    机仆的灵能讯号冰冷且清晰。

    “是你。”

    八面怪一边回应一边拉扯着自己的枷锁,尝试抬头望向变形的无魂机仆。

    “你竟然会冒险来这,真是不可思议,被放逐的阿里曼。”

    “我会信守与你立下的承诺,萨尔珀冬是一个异数,银河将会因他产生剧变,十一军团的复苏需要他们来遏制,虽然这场远古棋局他们只是小卒,但他们的胜负将会决定未来无数岁月的形势走向,实现吾等之大愿的机会便在这其中。”

    挣扎着的机仆垂下了头,吐出了最后的遗言:

    “很快,你将重获自由。”

    “我将重获自由——”

    八面怪一边想着一边合上了满脸的眼睛,重新倚靠起冰冷的石板,一幅幅画面在它脑中不断闪过:烈焰中焚毁崩裂的群星以及一颗正在缓慢转动的球体。

第801章 圣蒂雅罗

    标准泰拉历,944.M41,

    大漩涡区域,圣蒂雅罗行星

    极乐酒店,独眼城最好的一家酒店之一,坐落于市中心建筑群旁边。

    这个星球已经脱离帝国管辖上百年,表面上由当地行会主持,实际上是一个海盗巢穴,每一天,都会有满载着赃物的海盗船进入行星轨道,每一天也会有无数饥肠辘辘的鲨鱼离开老窝。

    作为红海盗休伦秘密控制的世界之一,这里实行的是暴君的法律——

    任何人都可以来,甚至帝国人来都行,但任何人都不允许闹事,交了停泊税之后,你想干嘛都可以。

    这也正是休伦最狡猾的地方,即便叛出了帝国,但他依旧不会彻底站队,他永远都会留有余地,永远都会留下一片不分黑白的灰色地带,这也是他有别于所有混沌星际战士的一点——不会被所谓仇恨和信仰冲昏头脑。

    这里有巨大的黑市,有庞大的杀手行会,有可以购买到许多珍贵物品的拍卖会,在此地你可以找到许多帝国无法合法持有的灵能宝物,也可以雇佣到强大的灵能者甚至异形佣兵,只要你出得起价格,甚至连变节的星际战士都可能雇佣得到。

    这里是冒险者的天堂,同样,也是许多人的地狱,因为弱者在这里,并不会真正得到什么保护——

    酒店里的酒吧墙上装着闪闪发光的镜子,室内烟雾缭绕。

    老海盗萨亚夫·摩尔正在这里向其他人讲述一艘行商浪人商船如何毁灭的故事。

    他讲的故事令人身临其境,令在场听众为止入迷,这老东西抽着雪茄,吐着烟圈,时不时还做几个手势,发出一些声音增强故事的可听性。

    围坐在桌子旁边的人们时不时大笑着,又时不时咒骂着。

    但是,萨姆·贝拉米只是看着,沉默不语。

    在外人看来,他总是沉默着,但他的沉默能让他人缴械投降。

    可没有人知道,他在过去还有一个名字——佐尔格。

    当他的主人伊斯坎达尔卡杨被星界骑士抓获后,索什扬依照承诺给了他自由,但那是有代价的自由——他的能力不会被浪费,依旧得为星界骑士,为帝国服务。

    只是说在这个服务的过程中,他是自由的。

    佐尔格早已有了这种心理准备,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是不会有真正的自由的,只有相对的。

    其实从他知道他的主人没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拥有脱不了身。

    因此他按照索什扬的建议,来到大漩涡星区,白手起家,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成为了这附近小有名气的二道贩子和兼职海盗,并拥有了一艘名为“黑曜石”的改装海盗船。

    由于他的狡诈和沉默,外人给了他一个“寂静之狐”的绰号,他个人对此倒没有什么说法,不过在这种地方,有绰号也意味着他人对你的认可,意味着你真正进入到了“那个”圈子里。

    舞台上,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可爱混血猫人姑娘正随着乐队的鼓点舞动着,但是佐尔格根本没看一眼。

    他的眼睛扫视这四周,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大部分是海盗,少部分是佣兵头子和走私贩。

    在房间远处的那一头,在一副画框镀金的描绘着行进的帝国泰坦的油画下方,他看到了一群穿着紫色镶有镀铬装饰,满脸脂粉的家伙。

    他们自称是“狂欲使者”,是一个崇拜邪神色孽的邪教团体,而他们的主人则是混沌战帮“欣喜狂欲”,最近他们才来到这个世界。

    在这些人里,有一个子很高,体格瘦削,脸上带着被酸液腐蚀后留下的疤痕的人。

    佐尔格对他还蛮熟悉的,迪昂戈·杜比,曾经与佐尔格爆发过冲突的海盗船长,没想到对方竟然投入了色孽邪教麾下。

    他们的视线互相盯着对方长达数秒,延伸的交汇就如同两个自动测距仪互相瞄准着那样温暖。

    佐尔格默默的咒骂着自己,如果他早知道这里有这家伙,他就不来这里了。

    但是没办法,他的目标就是这群人。

    他得弄清楚,为什么休伦会允许色孽邪教的人进入自己的领地,两者间是否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这位大人?”

    听到声音,佐尔格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门房正站在他的椅子旁边,头斜着,看起来既谄媚又恶心在上。

    “大人,有个男孩要找您。”

    “男孩?”

    佐尔格想了片刻,忽然意识到是谁了。

    “他在哪?”

    “那个男孩在前台那里,有话要亲自告诉您,他要我把这个给您。”

    门房继续说道,带着天鹅绒手套的手指略显怀疑的掂量着一个银质的耳环,然后将其交给了佐尔格。

    佐尔格点点头,站起来跟着门房走了。

    舞台上的混血猫人女孩最后脱下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片布料,正准备将这亮闪闪的布片在手上旋转着丢到人群里。

    迪昂戈看着佐尔格走出了房间。他优雅的弯曲着手指,示意他的同伙靠过来。

    “萨姆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混蛋,他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危险分子,我们应该解决掉他。”

    佐尔格跟着趾高气扬的门房走出房间,走到了铺着大理石的门厅里。

    他越来越讨厌这地方了,圣蒂雅罗是个安逸奢侈,远离战火的地方,这里的人向休伦交了税之后就完全忽略了在他们星球之外,生活之外的残酷黑暗的现实。

    迟早有一天,帝皇的怒火会降临的,这并非是出于什么正义感,单纯只是厌恶。

    随后,佐尔格从沉思中返回现实,看到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正缩在一盆衔尾蛇树盆栽下面。

    男孩穿着一声松松垮垮的报童服,看起来不太高兴。

    “艾克?我还以为你出去玩了,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

    带着讶异的神情,佐尔格走上前,抓起男孩的手离开大厅,他们直接转到了邻近的一条巷子里。

    接着男孩从大腿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数据板,递给佐尔格。

    “这个在你走之后从通信网络里传了过来,梅尔克大叔认为这个最好直接交给你,既然我被你雇佣了,那么将这个带给你就是成了我的任务了。”

    佐尔格因为男孩不耐烦的语气而被逗笑了,他接过数据板,然后打开了。

    “这是什么?”

    “大人,据我所知这是个在四十多分钟从加密通信通道传来的私人通信。”

    男孩停顿了一下,思考着时间。

    “准确的说,应该是47分钟之前的事了。”

    佐尔格浏览着数据板上被加密后显现的一片乱码,然后他的手指按着解码按钮,用指纹进行解码。

    这的确是只能他亲自看的消息。

    “帕特里夏就在这里,去鬼影大街514号,用我们过去的暗号,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佐尔格突然抬起头,然后就好像是怕秘密被发现一样赶紧合上了数据板。

    帕特里夏,他的一个老朋友,一个情报贩子,也是一个低级灵能者,自从那次小行星带的冒险后,他们再也没见过……

第802章 白手套

    在佐尔格思考时,男孩好奇地看着他。

    “有麻烦吗?”

    男孩一脸兴奋的问道。

    “暂时没有……”

    佐尔格喃喃道,又一次打开了数据板,按下删除按钮。

    “你能开车吗?”

    他看向男孩。

    “我能吗?”

    艾克兴奋地跳起来,佐尔格轻轻挥动着手,打消对方兴冲冲的劲头。

    “去停车场给我找辆车,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告诉他们是我叫你去取车的,你拿着这个,然后开到后面。”

    佐尔格递给对方一张卡片,男孩一溜烟跑了。

    他默默的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深深吸了两口气。

    之所以让艾克去取车,是因为他知道迪昂戈那个杂种一定已经派人在他来的那辆车附近盯着了,但他们不知道他还有第二辆车。

    艾克不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两分钟后,刹车声响起,佐尔格转身朝巷子后面跑去。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已经停好了,后车门也打开,里面坐着佐尔格的保镖之一,“铁熊”达格·穆迪,一位前卡塔昌士官,其部队在一次大战中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是也因为受伤在星球难民营待了许久,最终流落到这里成为一名佣兵。

    至于他怎么成为佐尔格的保镖,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走。”

    钻上轿车,佐尔格立刻下令离开。

    这辆黑色轿车随即开始在路灯下沿着大道行驶,并在稀疏的车流里顺畅的穿行着,不时的变道。

    其他车的司机似乎更愿意给这辆来者不善的车子让路。

    在防弹玻璃保护的乘员区,坐在皮质座位上的佐尔格身子朝前倾着,对男孩说道:

    “别开太快,我不想引人注目,尽量低调点,而且你再怎么开这车也开不快,并不能帮你打破什么速度记录。”

    “明白,老板。”

    在他身边的达格则倒了两杯酒,喝下了自己的一杯。

    驾驶位上的男孩笑着松开了排挡,让速度降了一点,也就降了一点。

    佐尔格忽略了保镖给他倒的酒,打开了数据板,查看着市区地图。

    “下一个路口左转,然后沿着隧道开到黄铜广场。”

    “但这样的话....那咱们就要开到冷港区了。”

    “你根据命令照做就是了。”

    随后佐尔格靠在椅子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他还记得很清楚,从奈森四号离开前,索什扬跟自己的谈话。

    “你只需要尽可能收集有关红海盗的动向情报,至于重要与否由你自行判断,我知道这是一份很危险的工作,所以我不会强迫你必须什么时候发来情报,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工作对于我们和帝国都有着重大意义。”

    明亮的大厅里,穿着长袍的索什扬将一枚符石交给了自己。

    “这是你的主人给你准备的,一旦出现重大危险,它能救你一命,但只能使用一次,你必须斟酌。”

    接过符石,佐尔格确信这是自己主人的作品。

    那么也就意味着,伊斯坎德尔卡杨,这个昔日的帝国叛徒,黑色军团的主要人物,又一次背叛了他所属的势力。

    想到这里,佐尔格不仅露出苦笑,他不知道自己主人是实在倒霉,还是天性就叛逆。

    “还有,在建立情报网的时候,你也可以经营你自己的事业,我说了,我会给你自由,别做的太过分就行。”

    这位帝国战团长说着,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语。

    “你或许可以建立一条隐秘的贸易(走私)路线,如果你需要行商浪人特许证,我这边会想办法,战团正在高速发展,需要很多资源,而仓库里又有很多不好公开处理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

    虽然当时佐尔格是这么说的,但要从一个密探转变为“白手套”,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想到这里,佐尔格不仅轻叹一声,暂时抛开繁杂的思绪,开始闭目养神。

    大约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佐尔格让艾克将车停在鬼影大道一旁的拐角处,自己走进了寒冷的夜晚。

    “你就呆在这。”

    他严肃的对男孩说道:

    “也别惹出什么麻烦。”

    随后他转向正准备跟着自己的保镖。

    “我一个人去。”

    “你带武器了吗?”

    保镖一开口,佐尔格

    才意识到自己没带,于是摇摇头。

    达格随后从腰上取下一把卡塔昌匕首,递给佐尔格。

    “以防万一。”

    佐尔格点点头表达谢意,然后走了。

    在圣蒂雅罗,冷港区提醒着人们即使像这样“自由”的地方也是深刻存在阶级差异的。

    城市的核心坐落着总督府和交易所,外围围绕着闹市区和富庶的居民区,市区里有治安部队,有警卫部队,有供暖,有保护,就好像是个安全安逸的微观宇宙。

    在那里,人们享受着大多数帝国公民都没有的权利。

    但是在这之外的地方,有大片地方与此隔离。

    这里有成片倒塌腐坏的城区,破烂的建筑和被遗弃千年的毫无照明的房屋,还有无人照料的街道,并且滋生着犯罪,警卫队也管不到这里,他们管辖的范围只有市区而已。

    某种意义上说,这这里甚至只是两足动物的动物园,是围绕着文明的野蛮区域,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也让佐尔格联想到帝国本身——在富饶核心区以外,是一片不为人所知或人们不想知道的恐怖现实。

    天上飘下雨夹雪,空气寒冷又潮湿

    ,他走上了满是垃圾的人行道。

    鬼影大街514号是栋黑暗恐怖的老建筑,在六层楼上却有灯亮着。

    佐尔格低着身子走了进去,门厅散发着潮湿地毯和霉菌的气味,厅内没有灯,但是他借助这数百支在各种各样瓶子里亮着的蜡烛找到了楼梯。

    黄色的光线里带着许多烟雾,当他走到三楼时,音乐声响起。乍一听好像是某种舞曲。

    随后老唱片发出咔咔声,挺起拉就像鬼魂在歌唱。

    到了顶楼六楼了,磨损不堪的地毯上散着石膏碎片,在阴影里,啮齿类发出吱吱声。

    音乐声更响了,乐曲声从他就要走进的屋子里的唱片机里发出来。

    房门半开着,紫色的灯光比楼下的烛光要亮多了。

    佐尔格

    他的手握刀柄,走进了房间。

    室内无论是地板上还是剥落的墙壁上都空无一物,留声机被放在一堆旧书上,发出柔和的音乐声。

    角落里有一盏灯,正朝着室内散发着如鬼怪一般的紫色光。

    “有人吗?”

    忽然,

    在旁边的卫生间里走出一道人影。

    “暗号?”

    “余火将熄,不见王影。”

    佐尔格说出了多年前与帕特里夏定下的暗号。

    ,随后那个人影看起来放轻松了一些,接着一个衣衫褴褛穿着肮脏平民衣服的老人走进了房间。

    他很矮体格很小,揣着一把陌生型号的手枪。

    佐尔格一抬眉毛,果然是那个老东西。

    “你怎么这副打扮?”

    老人走到留声机前,放了另一张唱片,这是一首欢快的老歌,以一阵管弦乐为前奏,歌词里充满了承诺与懊悔。

    “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够像你吗,能够坐在温暖的大沙发上指点江山。”

    “哈,你说的我好像是一个花花公子似的。”

    佐尔格将刀收起。

    “说吧,怎么突然找上我了。”

    老人打量着他。

    “你知道的,有人花了许多心血建立了一个监视大漩涡的情报网。”

    “没错。”

    “我是网里的一员,虽然不知道你为谁服务,但我猜我们的立场或许是一致的。”

    “重点是。”

    “重点是,最近我们发现了一个令人惊恐的事实,大漩涡正涌动着一股激烈的力量,我的朋友。”

    佐尔格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是过来听大道理的。

    “那我要注意谁呢?我又不是什么审判官,大漩涡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

    “两晚之前,我的一个联系人截获了一个从总督府星语厅发来的信号,这个信号原本是发给红海盗第二分遣舰队的指挥部。”

    佐尔格惊讶的眨了眼睛。

    老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水晶,水晶反射着紫色光。

    “数据都存储在这个水晶里,我们牺牲了两个星语者的生命才截获了信息并将其存储进去,交给你服侍的主人,并告诉他们,休伦和阿巴顿勾搭上了,让他们自己小心。”

第803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佐尔格有些疑虑,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

    于是他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看着老人。

    对方似乎瞧出了他的疑虑,笑了笑,说道:

    “自从我在这里布置的网络截获到这信息后我们就被打散了,红海盗的反间谍系统一直在追杀我们,不计一切代价要夺回这数据,我已经找不到其他人来守护它了,不然也不会找到你,你不需要问我是属于哪一方,就像我不会问你,你只需知道,我选择将其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无论你是谁,我的朋友,你被人尊重,备受信赖,在这秘密战争里,你的决定意义重大。”

    思量片刻,佐尔格从老人颤抖的手里接过水晶。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不想接过这个既重要又是负担的东西,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它处于极端危险的环境里。

    随后,那个老人笑了,似乎还想说什么。

    轰——————!

    下一刻,老人身后的墙在一阵强光中爆炸了,砖块碎片四处乱飞。

    眨眼间,两道蓝色激光射进了房间,在老人想要躲避之前就将其切成了三段。

    “什么!”

    早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佐尔格就本能的趴在门口找着掩护,手里握着刀。

    甚至他的皮肤都开始涌动,随时准备变幻成另一种姿态。

    很快,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佐尔格从门口的有利位置看到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了被炸开的门。

    他们体格健壮,穿着紫色无标志的护甲,端着两把紧凑型的短管激光步枪,他们膝盖上和前臂上的污渍显示了他们如何测量了墙体并进行爆破的。

    不用查,佐尔格已经猜到这绝对是狂欲使者的人。

    士兵冲进房间后,立刻四下扫视,步枪上发出绿色的瞄准激光。

    一个士兵发现了卧倒在门口的佐尔格,于是开了枪。

    激光打穿了门框,激起一阵碎片,烧穿了石膏质地的墙壁。

    佐尔格连忙低下头,却发现老人的手枪被丢在他鼻子下面破损的地毯上,他肯定是在跌倒的时候将枪丢在地上的。

    他大呼侥幸,抓起枪,打开保险,然后开枪。

    这把枪很小巧,但是设计古怪,很明显是个古老的型号,价值不菲。

    它后坐力很大,枪声就像石化蜥蜴火炮那么响。

    一开火,不仅惊到了佐尔格,也吓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士兵。

    第一发出膛的子弹在墙上打了一个大洞,第二发直接打爆了一个敌人,

    枪管上的符文一下子从V跳到了III。

    佐尔格叹了口气,这把枪的弹夹明显太小了。

    他一个翻滚跃出掩体后,立刻跪着射击,打爆了另一个敌人的脑袋。

    他的动作很帅,但惊动了公寓里剩下的另外两个敌人,他们冲上来,在佐尔格身后开火了。

    激光步枪猛烈的交叉火力将房顶打成碎片,佐尔格猛地卧倒,手里的枪也在地面的反作用力下被打飞,掉在了楼梯口那里。

    不一会儿,枪声停下了,敌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检查自己是否杀死了敌人。

    昏暗的空气里飘着大量烟尘,几道打穿楼板的激光烧糊了佐尔格的衣领,但是他并没有受伤。

    而他的敌人却已经惹恼他了,他会让这些家伙知道什么叫代价!

    就在一个敌人探着头走进屋子时,一把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头骨。

    士兵跌倒在地,剧烈的颤抖着,佐尔格连忙拿起敌人的步枪。

    他在阴影里等待着,等待着攻击的时机。

    但是楼下的士兵已经发现他了,他看到一道闪光,发现自己胸口已经被激光瞄准了。

    突然,出现了一阵迅速而猛烈的火力,然后传来一阵燃烧后之后的焦糊味。

    佐尔格的保镖爬上楼梯,走进了他的视野里。

    这个壮汉小心翼翼的走过燃烧着的尸体,手里握着一把冒着烟的激光枪。

    “我听到了些动静。”

    佐尔格叹了口气。

    “你来的刚好。”

    “看起来你需要帮助不是吗?”

    很快,黑色的高级轿车便沿着冷区的街道飞驰着,朝着安全的市中心开去。

    在后座上,达格又倒了两杯昂贵的葡萄酒,这时,佐尔格却意外的拿了一杯,背靠着座位喝起来。

    “你不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老板,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也行。”

    佐尔格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杯子。

    “如果我不得不说的话,你会听吗?”

    这位来自卡塔昌的汉子笑了。

    “我忠于帝皇,并且更忠实于我的老朋友,你还需要知道什么呢?”

    佐尔格也笑了,伸出已经喝光的酒杯,让保镖给自己满上。

    “我觉得没有了。”

    达格朝前坐着,露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诚挚的表情。

    “你看,老板……我也许在你眼里就是个粗鲁的人,在一个他妈的的异端窝里享受着福利,变得越来越胖……但是我可没忘了战火是什么滋味,卡塔昌的死亡丛林的恶臭永远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我也没忘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以自始至终相信我,我能作为你的依靠。”

    “我还能依靠那瘫着的帝皇。”

    佐尔格咧嘴笑道,提醒着自己的保镖。

    “没错,还有帝皇。”

    两人相视一笑,轻轻碰杯。

    过了一会儿,达格忽然看向窗外。

    “我说,为啥你的小跟班车开的慢下来了?”

    随后,艾克

    谨慎的停下了车,因为在他们前面,两辆车挡住了前进的道路,远光灯直接照着他们。

    一个体格壮硕,剃着平头,穿着紫色军服的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在艾克停车的时候,佐尔格也下车了。

    天上还降下小雪,他在刺眼的灯光下斜着眼看着那个人。

    “迪昂戈·杜比。”

    佐尔格咂了咂嘴,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我有七八分猜到会是你。”

    “那些蠢货居然没有干掉你,该死的狐狸。”

    迪昂戈·杜比朝前走着,并脱下了上衣,只剩下背心和涂着油的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个职业拳击手。

    并且他随后还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带刺的细剑。

    “咱们得算算账了,你和你的小喽罗们靠着欺骗才赢得了黑线上的胜利,你们都是混蛋,你们本应该死在小行星带里,那才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第804章 黄雀在后

    佐尔格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不是你此行的理由吧?哦,你还在对在我们取得那条走私贸易线的使用权而耿耿于怀?但可真是遗憾,总之,为什么我当初提议合作的时候你要拒绝呢?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事关荣誉的往事?那个你认为我要付出代价的事?你这蠢货,在冷港区的小巷里厮杀毫无荣誉可言,你们的尸体几个月都不会有人找到的。”

    “我可不认为你只是想动嘴皮子而已。”

    迪昂戈将剑轻轻刮过自己的手掌,留下一片血痕。

    “我只要能看到机会,就要血债血偿,不会有比这里更好的决斗场了。”

    “所以你想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一点点荣誉而复仇吗?你可是个可爱的大傻逼,你要是能看出里面的讽刺就不会这么做了,自始至终你的行为都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巨婴。”

    “老板。”

    达格不禁在佐尔格耳边小声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个会打交道的人,但这些人想要你的命,侮辱他们可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我正处理着呢。”

    “不,你没有,要不我来……”

    达格将佐尔格推进车厢,自己直面色孽的匪徒们。

    “死基佬……如果你们现在就想打架的话我也许会让你失望了,给我们一点时间可以不?”

    达格竖起一根手指,转身对着艾克耳语道:

    “小子,这车你能开多快?”

    “我能开很快的。”

    “那你准备好回头……”

    然后达格转过头,面朝着灯光另一头的匪徒们,笑道。

    “你们这帮相互**的死基佬,我能很负责的说,去死吧,你个吃屎的!”

    说完,他便直接跳进车厢,艾克同一时间发动了车的引擎。

    车轮空转了一会儿,在匪徒们都冲向这辆车

    过了三秒之后,这车便直接原地掉头,以超高速在积雪的街道上飞奔。

    迪昂戈大声咒骂着佐尔格的无耻,和自己人一起上车后,立刻开始猛追。

    “我很高兴让你去处理了。”

    座位上,佐尔格咧嘴笑了。

    “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打交道的人。”

    双方开始了刺激的追逐,但毫无疑问佐尔格这辆重金购买的车没有白花钱,它始终比后面的车要快要灵活一些,虽然没有办法彻底甩掉对方,但却也能够让对方没办法追上来。

    这就足够了,因为佐尔格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来咯!”

    水兵博格亲着自己的幸运骰子,然后将它们投了出去。

    伴随着一阵喝彩,博格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堆筹码。

    “继续啊,早泄男!”

    在他旁边的疯子拉金大笑道:

    “我会再赢一把的,你个老酒鬼。”

    博格笑着又扔出了骰子,他们都是佐尔格的手下,这里是佐尔格的一个秘密仓库,主要用来存放一些危险货物,因此一直有几十号人驻扎。

    原本博格他们应该是在船上,但是经历了亚空间波涛的人对于地面有着异常的执着感,他们只想要和几个漂亮姑娘一起呆在城市偏僻角落里这烟雾缭绕的赌场中。

    这时,他们的头目,凡特利突然走到他身边。

    他友好的拍了拍博格,但是这力道却很重——凡特利还在适应着新装上的义肢。

    “等会儿再玩吧,好像外面有事。”

    博格与浓妆艳抹的女伴吻别,然后跟着头目从后门的出口走出了赌场,走上了一个宽敞的斜坡。

    那里聚集了一群人。

    “出啥事了吗?”

    “好像是老板的信号。”

    “嘿!”

    其中一个人突然指着仓库那一头的夜色里,叫道:

    “有车子来了!”

    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黑色高级

    车停在了仓库后面的停车区里,佐尔格从车子里跳出来。

    “老板今晚怎么突然有心情跑到这里,极乐酒店的高级妞让你不满意吗。”

    某个人着他扔过去一个酒瓶,接着人群又爆发了一阵喝彩,佐尔格接过酒瓶,一只手拿着瓶子痛饮了一口,另一只手则指着夜色里。

    “小子们来帮我一把……”

    迪昂戈在高速行驶的车厢里朝前倾着身子,想要看清雨刮器外面的街道。

    “咱们逮到他了,他的车就停在前面。”

    迪昂戈舒张着自己的手,然后拿起了他的剑,从打开的车门走出,他的手下也跟着走了出来。

    但没走几步,他就意识到有点不对。

    他看到了一大群大笑着的混混们聚集在停车区那里,大概

    一百人。

    “糟了——”

    他遏制了自己的怒火,但佐尔格的笑声已经响了起来。

    “好好招待他们。”

    黎明时分,佐尔格喝完最后一滴酒,然后看着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达格,随后

    从大衣内衬口袋里掏出了藏在那里的水晶,然后抛着这水晶。

    抛了两次之后,艾克突然走到他身边。

    “真是漫长的一夜啊,老板?”

    佐尔格看着艾克,连忙攥住了水晶。

    “也许是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晚了。”

    几个小时前,迪昂戈如同几年前那样,又被狠狠教训了一次,他的手下都被打断手脚扔到车上,而他本人则被拔光了绑在车头,接着小伙们来了一次飙车比赛。

    但佐尔格始终没有下死手,他不想和狂欲教派闹翻

    ,这对他没有好处。

    所以惩戒完迪昂戈,他还是放了对方,虽然知道以后还会有麻烦,但至少对方暂时会消停。

    他现在急需时间,把这个重要的物件传递到战团长那里。

    “那老板你想告诉我有啥事发生了吗?”

    佐尔格笑了。

    “当然,我也想告诉你,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的,艾克,你忠诚吗?”

    男孩露出略显受伤的表情。

    “老板,我还不够忠诚么?”

    “不,他指的不是你。”

    达格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然后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以后你会懂的,这些对于现在的你还是太沉重了。”

    佐尔格点点头,也摸了摸满脸困惑的男孩的脑袋。

    “他说的没错,前方的道路很艰难,我们得同舟共济。”

    达格什么话也没说,举起了酒杯,佐尔格也拿起了杯子,他们轻轻的碰着杯。

    “为了胜利!”

    佐尔格柔和的笑了。

    “为了帝皇。”

第805章 维罗妮卡的转变

    方舟世界乌斯维,正在悄然离开它所滑行的网道,向着一处实体宇宙的大门进发。

    无数的岁月,它就是不停漂泊,躲藏,一如灵族那黯淡且摇摆的命运。

    而其中,属于先知们的高塔可算是方舟世界的大脑,它们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深远的改变方舟甚至于银河的命运。

    就在属于大先知的高塔内,维罗妮卡与艾尔德拉尔沉寂无语,并肩坐在屋内的阴霾中——

    二人并未掌灯,默然望向眼前愈发浓厚的黑暗,漂浮的水晶中,哈米吉多顿之战里的诸多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在回到方舟世界后,维罗妮卡也第一时间向大先知清楚交代了这一路上的前因后果。

    艾尔德拉尔称赞了维罗妮卡的这次行动,并告诉她,她成功解除了银河的一大灾难。

    维罗妮卡却认为自己并没有做到,因为最后那个神秘的绿皮萨满还是消失了,它的存在让她感到很不安,但大先知却宽慰她说,那个强大的萨满永远也不会造成威胁了,因为它情急之下遁入了次元乱流之中,现在它已经离开了银河,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听到这些,维罗妮卡才松了口气,抽出时间悼念故人。

    时间回到此刻,二人正对面端坐,为逝去战士默默拾起了酒盏。

    “大先知,您是否早就知道阿尔萨兰会陨落?”

    先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维罗妮卡,我们固然有预知之力,但妄想以预知之力操纵每一人的生死,只会万劫不复。”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陷入危机,让所有人陷入危机吗?我不明白,老师,那我们学习预见之力目的又是什么?”

    “真正的命运无法被改写,你我都对这点心知肚明,我浏览过千千万种可能性——每一个都充斥着令人忧心的深切危机,但同样我也因此意识到了另一点,要是没有过往那些失败与牺牲,我们将会真正输掉这场汗珠,败到彻头彻尾,败到万劫不复......”

    大先知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们必须能够识别,有什么事是必然会发生的,有什么事是能够被调整的。”

    良久之后,维罗妮卡一点头:

    “我明白了,老师,还有....”

    说着,她停顿了片刻。

    大先知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微微一笑。

    “与那个人类有关?”

    “他的身上带着一本色孽的魔典,它是一件受诅咒的邪物,虽然我相信那个蠢呼呼的傻大个并无祸心,但此物的确凶煞异常,为什么您不让我回收它或者毁了它,防止它继续祸乱人间呢?”

    “那并非我们所能毁弃之物,而且你有信心能够让那人心甘情愿的把魔典交给你吗?”

    “那.....那我们更应当毁掉它!凡人的心智是有极限的,保留这深受污染的物件又有何用?”

    “你所言非虚,但它同样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无价情报,伟大欺诈者们的谎言永远基于真相,大敌也不例外,那个人将会是搅动银河的一枚重要棋子,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都包含深意。”

    维罗妮卡嘟嘟囔囔,肩膀垮了下来,很明显对艾尔德拉尔的解释颇有微词。

    气氛再度回归了沉寂。

    艾尔德拉尔望向维罗妮卡,心中涌起了几分兴致。

    无论是在归程方舟世界的这一路上,还是在驻守先知塔这些日子,维罗妮卡提到最多的就是那个阿斯塔特。

    往往在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后,艾尔德拉尔都会亲自确认自己学生的状态是否稳定,简单说就是检查她的灵魂领域——可这次他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已经见证到了对方的某种转变。

    “那个傻家伙指不定会被大敌的魔典推进火坑嘞……”

    维罗妮卡喃喃低语,时不时眉头微皱

    “我记得你说过,他有一位朋友中了魂毒。”

    大先知忽然开口,维罗妮卡连忙抬起头。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对方,那么也不需食言,很快我们就会与他再次碰面了,届时你便用此物为他那个朋友驱散魂毒。”

    说着,大先知拿出一个星光璀璨的小水晶瓶。

    “滴在那人的双眼中即可。”

    维罗妮卡一点头,起身抓过水晶瓶,眼中写满了惊讶。

    “我还以为大先知你很讨厌人类呢。”

    “说不上讨厌,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

    “他们本可以让这个银河变得更好。”

    大先知似乎不打算说什么了,摆了摆手。

    “好了,今天的冥想结束了,你回去吧。”

    维罗妮卡站了起来,却在门廊处停下了脚步,身躯拦住了自通道映来的光芒。

    “老师,他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艾尔德拉尔直视维罗妮卡水蓝色的双眸:

    “暂时没有问题。”

    维罗妮卡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跨出了阴影。

    “暂时……”

    望着维罗妮卡远去的背影,艾尔德拉尔喃喃念到,语气不再那么坚定不移。

    随后,他低头望向小桌上陈列的物件——杂七杂八的占星术仪器摊成一片,四周摞起许多字迹潦草的羊皮纸。

    乌斯维的大先知拾起一支笔,捡过一张纸,开始随意涂画——不知所措的笔触亦如茫然望不见远方的前路。

    艾尔德拉尔突然感觉自己垂垂老矣,数百个世纪以来的雨雪沧桑头一次压紧了自己的肩头,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冥冥中他能预感到在祸星间闪烁的坎坷未来——自己将要面临前所未有的严苛挑战。

    他不会傻到认为在哈米吉多顿上取得的胜利能够搬动战火的天平——大敌并未失败,计划仍未终止,如此强大的存在总会找到在银河间搅动风雨的方法。

    乌斯维的守望者们不仅仅需要保卫自己的家园,还有更多尸山血海的战场等待着他们。

    他们究竟该凭借谁来和至上天的大能分庭抗礼?

    艾尔德拉尔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旦自己懈怠了心智,一旦自己陷入了踟蹰,整个灵族都将于自己一同坠入地狱。

    他必须成为方舟世界永不动摇的灵魂灯塔——这一职责重逾泰山。

    等他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绘出了什么样的图案。

    一张顽固硬朗的人类男性的脸庞跃然纸上,就和一万年前那次会晤时一模一样。

    就算笔触潦草,效果依旧震撼人心,那男人的目光是如此残酷,是如此有力。

    艾尔德拉尔凝望手中拙作,久久不愿挪开视线。

    “人类之主,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大先知站起身,从水晶发出一道寂静无声的旨意,接着大步走出了小屋。

    在他身后——

    风起,纸落。

    心定,神清。

第806章 守秘者

    为了从扑朔迷离的未来中寻找真相,乌斯维的大先知进入了方舟世界最隐秘的灵石之塔中,在那里,他才能够比较安全的进入亚空间的最深处——

    亚空间是一片辽阔的海洋,其无法控制,终日为风暴所卷席,为危机四伏的洋流所破坏,为致命的掠食者所栖息。

    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岛屿群布,其中部分岛屿并不稳定,而是在海浪中随波逐流,与它的力量联系在一起,但从不深入海面之下,以免被吞没。

    每一座岛屿与其他岛屿之间由长桥连接,而长桥本身则装饰着城堡和城市,其中一些能容纳数以百万计的灵魂。

    这是一座古老的,迷宫般的桥,它的拱门坍塌,无情的时代更迭也早已将它的桥垛吞噬,在一些地方它适才被涨潮所淹没,在另一些地方已深深沉入海面之下。

    在翻滚着持续触碰水面之处,掠食者们学会了行走,然而它们非乃天生就能自由呼吸空气的生命,并且能够离开海洋的时间十分有限。

    它们不能漂泊到远离它们那独一无二的世界的险境中去,却又渴望着来自外界的光明。

    试想一下在相同的情况下,一切由原始的情感而非物质所引发,那么就能对亚空间和网道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了。

    对于艾尔德拉尔·乌斯兰,乌斯维方舟世界的大先知而言,此种比喻已显得太过肤浅。

    无论是在一名艾达灵族的身体中,还是在一条方舟世界的水晶通道上,一个灵魂都同样能以在物质世界中扭曲空间的方式来影响亚空间,而网道同样将它们全部连接在一起,就像一众延伸且贯穿于诸桥梁间的网状缆线一样,引导能量从银河的一端流向另一端。

    永恒母体,他如此称呼它,它曾是网道的一部分,艾达灵族统治下最为伟大的成就,不仅是一种各个定居世界间的相互关联,更是在基础层面上将每一个出生的艾达灵族个体联系在了一起。

    早在族群衰落之前,当艾达灵族已被诞生自他们自身堕落欲望的神灵消磨殆尽之时,他们的灵魂已为永恒母体所收集。

    每一个灵魂皆可重返一次新生,亡者复苏,灵魂转世,亦或者重获新生。

    艾尔德拉尔对看似精准的机械装置并不抱有明确信心,但他清楚它或许能再次发挥作用。

    这就是他此处灵魂之旅的目的。

    艾尔德拉尔站立在破碎断桥上,俯视那些潜伏着伺机而动的鲨鱼群的水域,一座淹没于无情浪涛下的闭锁孤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掩藏着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秘密。

    在一个凡人眼中,无遮之泪瀑布恰如其名,流动的绿蓝色能量自网道屏障的缺口处倾泻而下,交织成一道雄伟瀑布。

    它将如城市执政厅般大小的辉煌殿堂一分为二,又以布满灰黑色纹路的光滑水晶为墙,将之团团围住。

    艾尔德拉尔伫立在殿堂中心,审视着这咆哮的瀑布。

    停留于此处的并非他的肉体,而是他心灵的投影,因而其外表青春依旧,身披紫灰色轻灵长袍,手中权杖细长如一道光芒,波浪般的长发披散在他肩头,其余用一条在他额头前系有一颗泪滴状红宝石的金色缎带拢在脑后。

    他毫不费力地移动着,每一步都像是飘动在空中,其依靠的是心灵而非肉体的力量。

    他所需要的,所寻求的知识和真相,就隐藏在那变幻莫测的面纱后。

    先知三次以符文占卜,每一次的结果都将他引向通往无遮之泪的道路,

    即便他些许心神为那份物质之美而感慨,他的灵能心识依旧探查着周遭非物质的结构——这本身就是份有价值的突破。

    原始的亚空间之力不知何为因果关系,在此处之彼方,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之间的界限。

    长靴轻柔地踏在大理石般的地面上,先知离瀑布愈发地近了。

    飞溅的水花之中,有模糊的影子蛇般滑行,仿佛不曾注意过他。

    随后他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小瓶,上面镶有外观与屏障相似的水晶,它被称为灵魂之瓶,其用途同被他的族人用来保存精神能量的灵骨相似。

    相似,但仍不同,比起传导,灵魂之瓶主要在精神方面起隔绝防护作用——寻常思维无法穿透它。

    这是一种能够抵御亚空间危险的材料,亦或者,在这种情况下,被用于容纳它。

    入手的一瞬间,瓶子几乎冻结了他的手指。

    对于艾尔德拉尔来说,这个瓶子并非实物,不过是一个它在凡间对应事物的投影罢了。

    在这个地方,这一点便足矣。

    随着手臂轻抒,当他感到一阵温和的微风拂过面颊时,先知距瀑布仅一步之遥。

    他在止步之处回转身躯,试图在除光滑水晶外别无他物的围墙间寻找一扇门,

    门前站着一名年轻的艾达灵族,亦或类似之物。

    这名艾达灵族的形象更像是通过一面特殊的透镜折射出来一样,新来者从外表中便透露出一股狂热,腰枝盈盈,长颈纤纤,披散开便可垂落地面的金色长发好似被编织为缠绕其身的符号。

    一件银白长袍刻意在肩膀与大腿处划开口子,好让那泛着病态苍白色的粉红肌肤一览无余。

    从那微尖的俏脸上,一双宛若精雕细琢过的抛光蓝宝石般的眼眸切切凝望着他。

    下意识的,那张脸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学生,维罗妮卡。

    一声心跳的时间过后,艾尔德拉尔才注意到来者双手交叉放在以单排扣固定衣物的胸前,另一对手臂礼貌地紧握在一小部分后背上。

    毫无疑问,额外的一副肢体立即泄露了闯入者的身份。

    “守秘者....”

    他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其中夹杂了冰冷的恐惧,以及一种对这名强大的恶魔悄悄潜入此处的警告。

    “艾尔德拉尔。”

    这声音就像丝线穿透灵魂,带来一阵强烈的爱抚感,像是一份淫荡的邀请。

    恶魔咧嘴而笑,露出一口针尖似的利齿。

    先知盯着他,轻声道:

    “你就不曾对被放逐感到厌倦吗?”

    艾尔德拉尔悄悄将小瓶滑回口袋里,并在它的位置上变出了一把金色刀刃的幻像。

    “而你又是否对我的归来感到厌倦?”

    恶魔妖娆的回答,除了一个卖弄风情的侧头外,依旧保持着静止的姿势。

    艾尔德拉尔朝瀑布瞥了一眼,它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如果守秘者想要从水流中召唤它的恶魔仆从的话,那它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么做。

    “你为什么在这里?”

    先知问道,迈步拉开与亚空间之力的距离。

    “为了邀请你看向更深处~”

    恶魔微笑着回答。

    “在那里,你将会找到你所渴求的一切。”

    “而你认为那是一份会使我落入陷阱的诱惑?”

    恶魔的四只手臂做了一个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耸肩动作。

    “我被称为守秘者是有理由的。”

    随后它的两只手朝那神秘的小瀑布挥了挥。

    “我向你保证我是不会干涉你的。”

    “就好像一个大魔的话语有什么价值似的。”

    大魔试着作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但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

    “喝一些这儿的水吧,艾尔德拉尔,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难道不是吗?”

    先知紧咬牙关,一双眼眯成狭缝,注视着饥渴者仆人的化身。

    “我看得出你的意图,谎言编织者,你以为如果你表现得足够热情,我会为了阻止你而拒绝你,但真相却是你不希望我喝下水,并妄图通过这些花招来扭曲我的想法。”

    “当然。”

    这个恶魔以一种带着嘲弄的悲伤表情承认道:

    “我永不该奢望能胜过如你这般伟大的智者,艾尔德拉尔,我是如此愚蠢以至于竟试图这么做,我更应该召唤一大群我的恶魔仆从来把你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并撕碎掉。”

    守秘者的话拨动了他某根心弦,而这迫使艾尔德拉尔在朝瀑布走去时重新停下脚步。

    他皱眉思索,试着从恶魔的话语中读出一些它的真实意图,然而不出所料的是,他所见一切除欺诈外再无其他。

    “有一个小小的谜语。”

    守秘者将四只纤细的手臂背在身后,开始围绕着艾尔德拉尔兜圈子,在彼此间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你是意识到,并看见了一个虚张声势的把戏,还是不经意间目睹且同意了一个纠结的双重骗局?你以为已从我的女主人的爱恨交织中迷失或自由了,但我依旧厌恶并喜爱你,艾尔德拉尔,你的傲慢和自信会成为你救赎或者堕落的原因,而这一切都会让我感到更加悲愤或甜蜜,因为将会是凭你我之手毁灭你我的人民。”

    艾尔德拉尔向后退了一步以确保魔法之水和恶魔都在视野内,各种可能性在他脑海飞速掠过,但一个简单的答案突然冒了出来。

    “你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为此你需要把我想听和我不会听进去的内容都说出来。”

    当他说话的时候,艾尔德拉尔朝着小瀑布走去,这使得地面颤动,轰鸣声在他耳边响起,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凡间感官试图理解无可理解之物。

第807章 黑暗预言

    “我不知你究竟是否希望我喝下真理之水,你所做一切皆是散布怀疑,我来此的初衷是喝下这水,而你则希望我重新考虑,如果你果真想要我喝的话,你绝不会阻挠我的。”

    “不!”

    守秘者发出低吼,张开一口匕首般的利齿。

    艾尔德拉尔驱散了他的灵刃并朝瀑布冲去,他举起了容器灵魂之瓶,迅速将它推进流动的能量中。

    以闪电般的速度,他转身看向守秘者,接着放下了所容纳之物——那

    这液体像是甜蜜的酸。

    他的胜利感只持续了一瞬间,直到守秘者欢快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当无遮之泪的力量流进他体内时,他自己心脏的狠狠撞击声也加入进来。

    “多么老套乏味,但又让人愉快啊,艾尔德拉尔。”

    大魔再次笑了,当艾尔德拉尔的灵魂随着亚空间的能量一同燃烧时,那恶魔的声音,还有他视野中的虚假影像逐渐变得愈发模糊。

    “我不过是想要在你认识创造之物时细品你的灵魂罢了。”

    无遮之泪的火焰在艾尔德拉尔的精神中飞速流窜,威胁着要以它的力量将他燃烧殆尽。

    殿堂开始围绕他旋转,不断加快再加快,直到它化作一道时间的螺旋,从起始至终末永恒地循环,而他只不过是这场混乱风暴下的一粒尘埃,被这冷漠无情的力量任意扫荡摆布。

    在浪花的泡沫和火焰的爆裂声中,他听见了守秘这的嘲笑。

    骄傲,这恶魔用他自身的骄傲来对付他,用他不可能错误地去寻找无遮之泪的观念来对付他。

    但同样的,骄傲也拯救了他。

    成为这恶魔诡计下的猎物的想法带来的愤怒变成了他心中的一根支柱,一份他脚下不可动摇的根基。

    由纯粹傲慢构成的固执拒绝为从瀑布中向他周身奔涌而来,企图淹没他精神的激流所清除,

    他将火焰吸收,狂饮更深处的水源,让它的力量灌注其身而不是与之战斗。

    艾尔德拉尔从疯狂蔓延的水中猛冲而出,在一圈金色的光轮中上升到一片守秘这不远处的陆地上,小瓶和权杖仍握在他手中。

    恶魔的身形如波浪般扭曲、扩散,化作一头庞大而通体生紫的肢附利爪、面似恶牛的魔怪,并在深深皱起的眉头下,用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先知。

    先知举起了他的权杖,准备好进攻。

    “仅仅喝掉无遮之泪是不够的,艾尔德拉尔,”

    恶魔挪揄道:

    “这力量现在已经存在在你体内了,但你必须陷入你灵魂的深处的阴影中,如此方可看清它们包含的真相。”

    “别尝试从这次失败中获得胜利,你本不希望我得到这份力量,但它现在是属于我的了。”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愉悦的表情。”

    守秘者俯身向前,靠得更近了,馨甜的呼吸喷在艾尔德拉尔脸上。

    他看到自己从它眼中数十个平面反射而出,形成一幅反抗的图像。

    “这是你的错觉,当你达到你自信的最顶峰时,它也将转瞬即逝,现在跟我来吧,艾尔德拉尔,然后你就能够操控那群星。再一次热爱我,然后你的人民都将得到拯救。”

    “我的人民不需要一个恶魔来拯救。”

    先知讥讽道:

    “告诉你的主子,我的底牌还没有打完呢,不灭星陨将会是你和你主子永恒的梦魇!”

    “你以为一个破碎的远古异神会拯救你的族群?”

    恶魔用一只形同细长的龙虾螯爪的附属物挠了挠它长长的下颚。

    “对你所渴求之物满怀希望吧,艾尔德拉尔。”

    恶魔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充满嘲讽意味的鞠躬,舌头滑过它的尖牙。

    忽然,墙上的门打开了,从中向外透出金色的光芒,接着恶魔与大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精神的轻盈被挤压破碎的沉重感所取代,艾尔德拉尔呻吟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盘坐在水晶大厅里的一张朴素蒲团上,四周围满了在他漫长一生中不过昙花一现的物品。

    其中没有一样可用为他生存之手段,但当他看向自己裸露的双手时,他看见水晶的纹路正沿着静脉与骨髓蔓延开来,在他体内扎根固蒂。

    在这次灵魂之旅的自由过后,他的身体已几近瘫痪,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在他的一只手中,一个密封的灵魂之瓶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想起了守秘这的话,他没有放弃这水晶容器。

    先知的思想如同扑火的飞蛾般被一缕自由漂浮的神秘能量牵动了,当它在他体内游走时,他只感到了一股力量的震颤,把它的秘密暴露在他探索的思想中。

    他看见永恒母体在纯白色的火焰中燃烧,在熊熊烈火中网道化为灰烬,但在火焰中崛起了一个以烈火为衣袍,星辰镶嵌其额头宝冠的存在。

    其面孔冷酷而不显残暴,如鬼魅飘忽不定,其一手握一闪亮之长戟,一手紧握一把螺旋状的燃烧长剑。

    但是,黑暗中还有某些别的东西在移动。

    一排排的骷髅自阴影中现身,抛光的金属骨骼上闪烁着银与金的光芒,就像一个活动的能量循环,一道绿色光芒从一颗星球蔓延到另一颗星球,巨大的墓穴拱顶被打开,从中向外涌出无数古代亡者组成的方阵。

    灵族的远古大敌,惧亡者。

    “这不对!”

    伴着一声压抑的叫喊,艾尔德拉尔从幻视中挣脱出来。

    灵魂之瓶摔碎在陶瓷地板上的裂痕将他带回了现实,但四肢仍因震惊而颤抖。

    他蹒跚着走到墙边,用一只手来支撑自己,同时诡异的神经脉冲从他体内的晶体中一闪而过,随后一个如尼符文从他腰带上的口袋中溜了出来,悬浮在灵魂之瓶碎片的上空。

    它一遍又一遍缓慢地翻转,像一个试图追逐自己尾巴的蛇形图案。

    宇宙之蛇,多姆拉克,智慧与奥秘的象征符号。

    艾尔德拉尔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他也太过疲惫以至于无法立刻深入探查。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他的座椅,几乎瘫倒在上面,四肢麻木,思绪万千。

    奇怪的是,宇宙之蛇就飘到他面前,在先知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时,围绕着一根举起的手指盘旋。

    看着这个诡异的象征,先知忽然眉头一挑。

    “难道......排殇星要出事了?”

第808章 瘟疫星

    在瘟疫星球之外,人们并不怎么过多提及死亡守卫的宅邸。

    除了一些规模很大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模糊谣言外,甚至在恐惧之眼内的大部分人也知之甚少。

    事实上,在这地狱的边界之外,几乎没有人真正理解它。

    对于帝国的人民来说,莫塔里安这个名字仅仅代表一种对于过去的警醒,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而这恰恰是死亡之主所希望的。

    要理解这一点,就必须首先理解这位原体的性格,甚至在他那些堕落的兄弟中,他也是一个复杂的人。

    不能直截了当地用愤怒去形容他,不像人们能够直白的描述屠杀之王安格朗那样,同时他也没有祭司王罗嘉那样的掌控欲。

    相较他的大多数兄弟,莫塔里安背负着更多的过去,而且据他所说,这一切都来的太晚,而且太难以接受了。

    他是最后一个屈服并皈依黑暗诸神的原体,也是最后一个抵达泰拉参与围城的原体。

    而根据广受争议的传闻,他也是最后一个撤离泰拉的原体。

    对于莫塔里安,超过一切的是矛盾、冲突和对立,他的内心充满仇恨——对他的父亲、对他的遭遇、对帝国、对他自己。

    他被寄养的那个世界对他的毒害如此之深,以至于就算帝皇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他,也无法清除他心中的伤痕。

    丧钟使者恩加尔塔知道这些事,这在军团中不是什么秘密,也丝毫不会减少恩加尔塔对他主人的尊敬。

    在他的信仰中,“伤害”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它应该被庆祝,培养,如果可能的话,扩大。

    他们理解,阻止腐化的尝试只会带来最大的失望,而那些尸皇走狗们却不能理解——无需把它拒之门外。学会拥抱它,学会使用它,不然就会陷入漫长而疲惫的失败。

    尽管如此,恩加尔塔还是很焦虑。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尽管恐惧之眼中的时间流逝很奇怪,但若用瘟疫星球的旋转来衡量,也至少有几个世纪了。

    军团已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各干各的事。

    泰丰斯,那个令人无法容忍的傀儡,在空虚的岁月里成为了他们中许多人的挂名领袖,尽管他的许多成功事迹从未抵消他在老一辈中激起的怀疑。

    “我们很清楚你对我们做过什么。”

    恩加尔塔边走边想。

    “我们不会忘记的。”

    他和摆渡人莫森一起步行去那里,这花了他们很长时间,因为地形故意被设计的崎岖难走。

    他们沿着尖塔陡峭的路肩蜿蜒而行,有时,被迫往下走,那里空气浓郁,变异人驱使着许多凡人奴隶。

    他们大步走过堆满腐烂物的祭坛,从蠕动的苍蝇堆里挤过去,在这里能看到永远在转动的磨坊轮子,看到脚下湿漉漉的地上到处都是骨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地势开始上升,黑色的土壤因潮湿而闪闪发光,深色的树叶在它们周围展开。

    恶魔从温暖的阴影下向他们发出嘶嘶声,一池死水令人不安地沸腾着,巨大的纪念碑在路边摇晃着,被刮个不停的腐蚀性强风吹得严重磨损。

    最后,他们看见了一座防守极为森严的城堡。

    堡垒陡峭的侧墙从发着绿光的深谷拔地而起,几百米高,没有扶手。

    这个地方就像一座山,其地势高高隆起,远远超出了所有的实际考虑,抵达了狂妄自大的疯狂境界。

    耸立的螺旋高塔相互拥挤着,尖顶上挂着灯笼,石阶盘绕在大厅内倾斜的侧翼上,有时通向某处,有时则止于万人坑或烟雾缭绕之地。

    这里是神的腐朽教堂,其中空无一人,像一座废弃的坟墓一样拔地而起,空气中,熏香和死者、垂死者与复活者散发的甜蜜气味混合着。

    “你永远无法完全适应……它是多么巨大。”

    丧钟使者仰望着堡垒,感叹到。

    “据说还在变大。”

    摆渡人随声附和,似乎没太大兴趣。

    “只有神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死亡之主的宫殿,到处是祈求者、使者、巫师和先知,,在绵延数公里的城垛上,蹲伏着无数变异人和恶魔。

    朝圣者列队走向闸门,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他们填满了横跨半个大陆的堤道。

    腐朽之神的祭司们没完没了地向他们布道,他们的尖声喊叫不时被破碎的钟声打断。

    朝圣者们从破旧的风帽中凝视着外面,饥饿的眼睛等待着他们的一个兄弟倒下,这样自己就可以在那天晚上咀嚼一点软骨了。

    在他们的头顶上,漂浮着飞船和炮艇,在炽热的极光夜空留下一缕缕烟雾。

    除此之外,只有飘浮的裹尸布发出的声音,就像鲸鱼发出的声音一样诡异,像神秘的午夜幽灵一般闪闪发光。

    恩加尔塔在这里不需要强调自己的存在,当他和摆渡人向大门走去时,人群自发地往后退,在胸前做出象征三的手势,甚至那些带着受感染的皮鞭的恶魔也停下来盯着丧钟使者。

    盲目的拖运工们颤抖着停下来,装满稀软水果的货车在油腻的车轴上摇晃,变异人用闪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们,气喘吁吁,长着獠牙的嘴里吐出一串串的唾液。

    “规模总是这么大吗?”

    恩加尔塔饶有兴趣地望着人群问道。

    “是的。”

    摆渡人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走到大门口。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而来。”

    “和我们的理由一样。”

    恩加尔塔向远处的看守发出信号,随后铁轴开始旋转。

    “但只有我们才能进去。”

    大门就像这里的一切一样,是拙劣的模仿。

    据说,它们比泰拉上的永恒之门高七厘米,只有七厘米。

    莫塔里安做了许多类似的事——基本都是些琐事,作为对命运的嘲讽,比如炮塔略高于帝国参议院,城墙也陡了七度。

    尽管如此,效果还是令人印象深刻。

    仿造的大门被一群变异人用铁链拖住,花费了十分钟才打开。

    只有此时,这座宅邸阴暗的内部才会显现出来。

    一堆摇摇欲坠、半成废墟的腐烂的石头,杂乱地堆在一起,越堆越高,相互连接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脆弱、臃肿的城市,就像一窝荆棘高高地插在云层里。

    它的地基周围有一层薄雾,在黑色的表面上沸腾,岩石上留下了污迹。

    大魔从深埋在魔法塔楼里的奥术监牢中发出咆哮,震颤着湿漉漉的大地,一直到世界的中心。

第809章 死亡之主

    “最好不要在这里逗留,我们已经迟了。”

    那些院落和阳台里挤满了人,肥胖的祭司在祭坛之间穿梭,伴随着成群的助手,即将被献祭的人在麻袋中蠕动。

    巫师们走在他们中间,一些是不破者,用力缠绕着手中的鞭子,巨大的畸形生物四肢伸展,腹部浮肿,摇摇晃晃地爬上扭曲的楼梯井,发出低吼和喘息。

    在宫廷之中还有宫廷。

    一些地方,占星家会参考摆动的星系仪,并把他们的星盘向厚玻璃窗的狭缝倾斜。

    在另一些地方,炼金术士在冒泡的仪器架前苦干,更有甚者,外科医生会在磨刀石上磨他们的刀片,然后转向被绑在桌子上的颤抖身影。

    长着七只眼睛的神秘学家在石碑上潦草地书写着,他们的羽毛笔浸泡在活人的血泊中,恶魔学家把尖叫着的存在捆绑在七叶树上,空气因为它的污秽而砰砰作响,屠夫们穿着血淋淋的围裙,昂首阔步地从大食堂里走出来,药剂师们被掉下的许多噬菌体玻璃瓶重重压住,挣扎着。

    这里很喧闹,生气勃勃,缺乏秩序。

    每块肉都结着痘并发黄,每块胃都很松弛,有灼烧的痕迹。

    蒸汽在黄铜香炉中涌动,绿色的火焰从脉动的肉体墙壁上雕刻的孔洞中喷出。

    这些房间深埋地下,高嵌在摇摇欲坠的塔尖上,里面塞满了生与死,以及许多处于中间状态的事物。

    两人没有停下来观察这些奇妙之物,他们继续往里走。

    慢慢的,生命体逐渐变少了,他们进入只有细蜡烛照明的区域,那里的石头是潮湿的,上面覆盖着光滑的海藻涂层。

    喧嚣渐渐消失了,没多久,就只能看见和他们一样的不破者们,沉默又郁郁寡欢,在瘟疫之城最无生气的地方埋头干着自己的事。

    “他们还是和过去一样挺有精神的。”

    恩加尔塔不禁评论到。

    “沃克斯一向管理的井井有条。”

    “你很听他的,是吗?”

    “当然。”

    现在他们抵达了一个危险的地方,从摇摇欲坠的大门下穿过,来到一个由一条腐烂的索道连接起来的深渊。

    那里有许多竖井,从这些竖井里冒出一圈圈不自然的蒸汽。

    他们能听到机器在远处轰隆隆地运转,还有低沉的尖叫声——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回响着,就好像存在一堵不应该存在的墙,或者是看不见的房间。

    最终,他们到达了内门。

    这扇门仿照了掌印者马卡多的门,虽然更大,但这些古老的泰拉设计已经被不雅的神之趣味扭曲了。

    两名死亡寿衣站在两边站岗,一动不动,在令人厌恶的黑暗中几乎看不见。

    他们什么也没说,但丧钟使者一走近,门就开了。

    “你在这儿等着。”

    命令只允许他一个进入,因此恩加尔塔只能让随从等候在外面。

    “明白。”

    很快,他便进入了内殿。

    他从前只来过一次,军团中的许多人,甚至一些最高级别的人,也从来没有走到过这一步。

    只有原体亲自发话,其他人才有资格进入,而这些话语一直都很稀罕。

    这里很冷,远处的天花板上挂着白霜,地板上结了冰,黑暗的柱子微微发光,成群的苍蝇在阴暗的拱顶上爬行而不是嗡嗡作响。

    恩加尔塔走过长长的中殿,它的设计是帝国哥特式——庄严、坚实、沉重,所以他的脚步声不停在高大的立柱之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在中殿的尽头有一个宝座,被阴影笼罩着,宝座上方是一根根长矛,长矛上挂着低垂的战旗,插在拱门上,每一副都刻着某个世界的名字。

    许多卷轴散落在石头地板上,结着霜,上面的文字混合了人类和异形的语言。

    王座的靠背很高,带着凹槽,顶上有一堆破烂的头盖骨,厚厚的蜘蛛网遮盖住它,肿胀的蜘蛛蹲在网的中心。

    这王座的尺寸之大远超凡人想象。

    恩加尔塔停了下来,这里几乎一片漆黑,所有的光和热都被这个地方被吸走了,被一颗空虚的心吸走了。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像个监狱。

    “欢迎,恩加尔塔。”

    王座的主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恩加尔塔在长期的服役中经历过许多事情,他并不容易被轻易吓倒,但看见莫塔里安是个例外。

    原体的形象总是如此令人震撼——瘦削、憔悴、不详,甚至在他还是个孩童时也是一样,但自从他被黑暗之神吞没以来,最后的束缚也已经解除。

    他现在是个巨人,一具无比庞大的尸体,盔甲经过重新锻造,并镀着恶魔合金,灰色肌肉进一步萎缩,紧贴着特大号的骨头,后背长出了刺和气孔,肩膀上堆砌着肌肉,用来支撑披在破布后的残旧翅膀。

    当他呼吸时,黄绿色的蒸汽从一个古老破旧的换气器中喷出,恩加尔塔看到他凹陷的胸部在受腐蚀的护甲下起伏,破旧的风帽下,一双黯淡的眼睛透过阴影向外张望,苍白的护手紧贴着王座的扶手。

    恩加尔塔立刻低头鞠躬。

    “再次见到您真的.....很高兴,主人。”

    莫塔里安凝视着他,要想知道这双眼睛究竟在看些什么总是很困难的,恩加尔塔很清楚升魔的代价,他明白尽管原体拥有巨大的力量,但他现在几乎只能模糊地感知现实宇宙,勉强坚持着,就像所有做出这交易的人一样。

    只要时间够长,大多数附魔者就会变成只懂得嚎叫的蠢材,但这是一位原体,是人类之主的儿子之一,即使他们对恶魔做出妥协,那不屈不挠的精神也依旧不会泯灭。

    “我没有预见到这一点....”

    原体的声音就像坟墓的铁栅栏被懒洋洋地打开了。

    “我没有预见到慈父会如此愤怒。”

    恩加尔塔保持着沉默。

    “灵族的生命女神伊莎,是慈父最最珍视的宝物,它不容许她出现任何瑕疵。”

    他咯咯地笑着,这让他的脖子抖动起来,盔甲上那些可怕的小玩意儿也发出嘎嘎声。

    “这件事我们从不知晓,但现在它已经不是秘密了,伊莎最后一块灵魂碎片便在尘寰之中。”

    他咳嗽了一阵,全身颤抖,搅动着地上的尘土。

    恩加尔塔不确定这些话是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原体总是喜欢大声地自说自话,而在这里与世隔绝了几个世纪让他变得更加唯我主义。

    “我已经听天由命了,我看看这,看看那,但大部分时候都在凝视深渊.....这就是我所做的选择,抛弃这无聊的小小游戏,把那些旧世界和旧战争留给凡人,转而去投入那真正的伟大游戏。”

    他的眼睛短暂地聚焦,似乎终于第一次看到了恩加尔塔。

    “那么,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主人,我们经过一段时间的侦察,并寻求到了红海盗的协助,最终确定,灵族的方舟世界乌斯维曾经短暂在哈米吉多顿星系出现过,这与慈父爆发怒火的时间相符,我们确信,伊莎之女就在方舟世界乌斯维上。”

    莫塔里安看起来困惑了一会儿,然后又恢复过来。

    “啊,没错,哈吉米多顿。”

    他在宝座上向前倾,这轻微的移动就让屋顶上落下一道道灰尘。

    “那些饥渴女士的禁脔已经在网道里躲藏了数万年,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哈米吉多顿?”

    “就在不久前,绿皮再一次入侵了那里,似乎与着有关。”

    “这不会发生在我手下。”

    “绿皮,没错,绿皮....”

    莫塔里安喘息着,从呼吸机的过滤器里传出长长的吸气声。

    “那个地方对于绿皮有独特的意义,它们不会放弃那里的,可这又和灵族有什么关系.....哈,可笑。”

    “大人,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这是你的事。”

    莫塔里安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什么烦心之物。

    “如此光荣的任务已落在你的肩上,不管你需要什么,去找其他人就好,他们会给你一切,而我.....还必须等待。”

    恩加尔塔试图理解他说的话,但失败了。

    “抱歉,我的主人,我不明白。”

    “无需明白,去做你的吧。”

    恩加尔塔想了想,最终还是慢慢退出了大厅,只剩下这腐朽的巨人依旧在宝座上缓慢的呼吸——

    “要,起风了....”

第810章 与维罗妮卡的重逢

    两个月的亚空间旅行后,索什扬终于接近了久违的故乡。

    但刚一从亚空间脱离,离开奈森星系的跳跃节点,位于舰队的前方,无缚之魂号率先发现了入侵者们的信号。

    情报迅速传回舰队,只消片刻,每艘战舰都已处于作战状态,炮位展开,鱼雷入仓。

    不过突然出现的陌生异形舰船并未作出明显的敌对行动,最终还是无缚之魂首先感应到了敌舰的存在——扫描军官用了很大努力才能保持信号的稳定,因为它一直在显示屏上时隐时现。

    重复发送的问候都沉寂在静电声里,舰队的星语者则汇报说他们的亚空间视觉被莫名其妙的削弱了。

    最后,舰队的侦查机进入了那条孤身舰船的视野范围,它在屏幕上呈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它的真实尺寸难以精确衡量,不过舰上的沉思者预计它的长度在9到14公里之间,一张巨大的三角形薄层卷曲在船身上方,仿佛翻腾的船帆。

    当这番景象在观测舱中央清晰起来时,一个操着完美的帝国哥特语的清亮声音响彻舰船的通讯系统。

    “我名叫艾尔德拉尔·乌斯兰。”

    声音是标准而优雅的高哥特语,完全不带一点方言或者谐音,堪比教科书级别的正音。

    “以乌斯维之名,我想请星界骑士战团长到你们称为奈森六号的星球一叙。”

    听到这个消息,索什扬有些震惊,他没想到一撮异形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是他给人传递的信息就那么仁慈?

    但想到已经岌岌可危的维莱茨,索什扬还是决定见这个灵族最古老,最强大的先知一面。

    这是一次私密行动,没有告知圣血天使们,索什扬只带上塔洛斯一人便乘坐雷鹰悄然抵达了奈森六号的地面。

    这个地方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冰冷,荒芜。

    按照对方提供的坐标,雷鹰停在了一座矮坡的顶部,当坡道打开后,索什扬一马当先走出。

    他穿着精工动力甲,一条斗篷在余晖之中光芒四射,头盔架在腋下,塔洛斯紧跟他走出。

    他们俩都选择佩带着武器而来,索什扬的圣焱剑就悬挂在他的腰间。

    很快,索什扬便看到了一颗枯树下的人影,当他走近时,那位身着长袍的艾达从地上稳稳起身,脸上隐约露出类似于微笑的表情。

    在他身后,维罗妮卡朝着索什扬做了一个鬼脸。

    “欢迎。”

    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的先知,朝行了一个古怪的异形手礼。

    “你是艾尔德拉尔·乌斯兰?”

    索什扬好奇的询问,举拳还礼。

    “是的。”

    艾尔德拉尔微微一笑,转身看着维罗妮卡。

    “我的这位学生难道没有跟你介绍过我吗?前些日子她也多承蒙你的照顾了。”

    说完,灵族先知的目光挪到了索什扬身边的塔洛斯身上,对方随即倾斜头颅致意,这动作饱含着敌意。

    灵族先知不以为意,以相同的方式回礼。

    “午夜之子,我们也算是素未谋面的老熟人了。”

    “确实,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你的魂石从胸口剜出来。”

    塔洛斯苍白如死尸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杀死你那些狗腿子远无法满足我。”

    维罗妮卡不禁因为其中残酷的意味而咬紧了牙关。

    “傻大块头,你干嘛非要带他来。”

    “没事。”

    不等索什扬开口,艾尔德拉尔抢先说到:

    “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想建立一场基于平等的对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第十烈爪的塔洛斯已经死了,我们面对的是星界骑士的塔洛斯,不是吗?”

    塔洛斯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索什扬点点头,说道:

    “你的观点非常好,虽然我不信任异形,但这对我们的交流没什么影响。”

    “虚伪。”

    维罗妮卡瞪了索什扬一眼。

    但对方明显暂时不愿招惹她,连看都没看,注意力都在艾尔德拉尔身上。

    “既然被称为大先知,所以你就是方舟世界的领袖吗?”

    “乌斯维并没有所谓的正式领袖,而是依靠.......我想你们称其为议会。”

    “那么你代表着议会吗?”

    “和我交涉,你就是在和乌斯维交涉。”

    “好吧,我明白了,那么你这次交涉的目的是什么?”

    “两件事。”

    艾尔德拉尔竖起了两根手指,轻声说道:

    “第一件事,听说你一位重要的朋友中了魂毒?”

    “是。”

    索什扬坦然的承认了,他其实也猜到可能与这个有关,但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欠异形的人情。

    但事到临头,他也没办法拒绝。

    “维罗妮卡能够替你的朋友治疗,我也答应这件事。”

    “说出你的条件吧。”

    艾尔德拉尔眨了眨眼睛,随后点点头,笑道:

    “你一直是这么直接吗?”

    “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这样的方式也不错,我知道,你在那个地方得到了一块血手凯恩的碎片。”

    索什扬眉头一条,那东西现在还躺在他的背包里。

    于是他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型的金属盒。

    “是这个吗?”

    艾尔德拉尔结果盒子,刚一打开,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便呼啸而出,震撼在场所有人。

    “这....这不仅仅是凯恩的碎片,这是与末日哀嚎碎片结合的一块精魄,难怪,难怪。”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灵族先知关上盒子,然后在索什扬意外的神情中递给对方。

    “你——”

    “第二件事,科摩罗或许已经盯上你了,近期小心一些。”

    “为什么?”

    索什扬反问到,并且期待的不只是一个回答。

    “我不需要它,但有些人需要他。”

    “这不是你们的至宝吗?”

    “对于某些人是,但与我而言,它更像是一个诅咒,但是在你这里,它或许能够发挥其他作用。”

    索什扬皱着眉头拿过盒子,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异形先知了。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维罗妮卡会跟着你去治疗你的朋友,这段时间里......希望你能够保护好她。”

    听到艾尔德拉尔的话,索什扬点点头,他虽然觉得对方后半句有些意味深长,但并未多做他想。

    反而塔洛斯忽然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会尽全力保护她的,等治疗结束,我会将她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们,这是我的承诺。”

    艾尔德拉尔后退一步,轻轻一挥手。

    “维罗妮卡,这些日子就先委屈你了。”

    维罗妮卡点点头。

    “没事,老师,你不用担心。”

    接着,艾尔德拉尔的身形开始逐渐淡漠,但就在他彻底消失前,他忽然向索什扬发出一句极其细微的耳语。

    “索什扬,这句话你千万记住.....面对太空死灵时,慎用你的力量。”

    就在他消失后没多久,轨道上的战舰传来消息,那个时有时无的异形战舰信号消失了。

第811章 赛德已死?

    回到奈森四号后,索什扬第一件事便是联络要塞里的恸哭者们,但出乎他意料的,原本轮值的马拉金却带着战团大部分人员前往了星域边缘,不知道是执行什么任务,要塞里只有两支小队和恸哭者的首席药剂师代为执行战团事务。

    如此不凑巧的事情,让索什扬也大感奇怪,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因素让恸哭者永远无法与他们的母团见面一样。

    不过好在首席药剂师在,但丁一行也不算是扑了个空。

    在得知母团战团长亲临后,恸哭者的首席药剂师也十分惊讶,数千年来他们完全与母团失去联络,也并不知道圣血天使在寻找他们。

    随后双方进行了长达数个小时的单独会谈。

    当但丁离开会晤室时,脸上的神情反而更加凝重了,索什扬却也不好去询问具体原因。

    就在圣血天使在苦难要塞盘桓的日子,索什扬则带着兰道尔回到了地面上的修道院要塞,并且第一时间让药剂师唤醒赛德修士。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

    战团的药剂师们都在一起,瓦列尔也在,但他们带来的消息却让索什扬无法相信。

    “你们说什么?”

    “索什扬战团长,赛德修士.....无法被唤醒。”

    瓦列尔坦诚的回答了其他人不太愿意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

    “他....失去了一切生理特征。”

    “失去一切生理特征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死了,第二次。”

    “这不可能!”

    索什扬的咆哮声让厅堂都摇晃起来,兰道尔也面露诧异,说道:

    “会不会出了什么错误?”

    瓦列尔无奈的摊开手。

    “我们尝试了一切技术手段,都无法侦测到赛德修士棺内有任何生理活动的迹象,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我们连灵能手段都尝试了,依旧.....什么也没有。”

    “带我去!”

    随后,一行人连忙赶到赛德修士沉睡之处,位于修道院军械库旁的一处静室。

    一进入其中,索什扬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华丽的石棺用铁链锁在一起,装在一艘装甲无畏的陶瓷外壳上,,蓝色的停滞场的光环仍然在战争机器的四肢周围活动——把它们锁在那里一动不动。

    索什扬凝视着铁棺上用贵重金属铸造的形象,这便是赛德修士在进入无畏前的形象,一个带着头盔穿着大远征样式动力甲的战士。

    沉默了一分钟后,索什扬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打开它。”

    药剂师们犹豫了,其中一人开口道:

    “战团长,这样做有可能会杀了它。”

    “你们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这——”

    很显然,这是一个巨大的责任,药剂师们也不敢承担的责任,尽管他们已经得出了结论,但战团唯一的无畏尊者死亡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

    如果要追究,那么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算了。”

    索什扬冷静了下来,走上前,将手掌按在无畏的铁棺上。

    正如瓦列尔所说,里面确实是一片死寂。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了。

    赛德修士为什么会突然死亡?是自然衰亡?还是遭到了暗杀?还是有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他后退两步,大声说道:

    “我的命令,打开铁棺。”

    随后,药剂师们忙碌起来,技术人员们也围绕着铁棺忙碌起来。

    几分钟后,铁棺被从无畏上剥离,并吊在半空中,但依旧连接着维生设备。

    当最后一道保险在压力的嘶嘶声中被打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索什扬也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几秒后,铁棺的正面护罩被缓缓取下——

    “这!”

    “那是什么!”

    “赛德修士呢??”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铁棺中竟然空空如也!

    但仔细一看,其实也并非空无一物,铁棺中紧紧躺在半块金色的面具。

    看到这个面具,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但索什扬和兰道尔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准外传,违反者以战团叛逆论处!”

    第一时间,索什扬发出了最严格的禁言令。

    随后他便让众人退出了房间,只剩下他和兰道尔在这里。

    “这面具究竟是什么?”

    将那面具从无畏铁棺中拿出了,索什扬又拿出了之前在网道中获得的另外半块面具,两者一比对,果然是同一副。

    但它象征着什么呢?

    “要破解赛德修士身上的谜团,看来还得从这副面具入手。”

    听到兰道尔的话,索什扬又仔细检查了一幅这个面具。

    但这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任何符号,只有一幅似哭似笑的脸,让人直感觉不舒服。

    “这些日子都有谁在要塞里?”

    忽然,兰道尔提出了一个问题。

    索什扬想了想,答道:

    “除了跟随我前往圣所星的人,其他人都在母星。”

    “我指的是能够接近赛德修士的人。”

    “药剂师们,还有....”

    忽然,大门被打开,一个人出现了。

    “还有我。”

    索尔走进了房间。

    兰道尔转过身,好奇的看向这个一头金发的战士,只是一眼,他便判断出,这是一个使剑的好手。

    “忘记介绍了,这是索尔·塔维兹,过去帝皇之子军团的连长,经历过大远征的传奇,伊斯特万三号的忠诚者,他之所以加入我们,呃.....那也是很长一段故事了。”

    “真是神奇。”

    兰道尔不禁惊叹道:

    “除了塔洛斯,又一位大远征的战士,我的兄弟,你这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索什扬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向索尔介绍到。

    “这是兰道尔,白色圣堂的战团长,也是十一军团的后嗣。”

    “幸会。”

    索尔伸出手,兰道尔随即握住。

    接着,索尔看向索什扬,和他手中的面具,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赛德修士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那——”

    这时,一旁的兰道尔忽然插话进来。

    “索尔连长,您是我们回来之后才知道,还是在我们回来之前就知道了?”

    索尔看向他,微微一笑。

    “你们回来之前。”

    “啊?”

    索什扬愣了片刻,然后连忙问道:

    “索尔教官,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索尔摇了摇头。

    “内中情形我也说不上来,但你们只需要知道一点,他从未远离你们,临走之前,他还给你们留下了一个礼物。”

    “礼物?”

    这时,静室的一扇侧门打开了,一个伟岸的人影阔步走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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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的告死天使介绍:
此乃银河人类帝国的第41个千年,这即是关于那个时代的故事;
人类忘记了科学和技术的力量,并因遗忘得太多而永远无法重拾它们。
人类也忘记了进步与理解的诺言,因为这残酷而黑暗的未来只有战争。
群星间永无宁日,只有无尽的残杀和屠戮,以及那饥渴的众神们发出的阵阵狂笑。
索什扬•阿列克谢,星界骑士战团的一名战斗修士,也是世界引擎战役的唯一幸存者,肩负着重建战团责任的他,怀揣着足以撼动银河的秘密,迈向了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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