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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太素先生     我在诸天有角色txt下载     我在诸天有角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 真武之棺,空无一物

    清元小道士推开了石门,沉重的吱呀之声响起,尖锐刺耳,淡淡的银白光芒从墓室内透出。透过半开的石门,他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墓室,它宛如殿阁,上方穹顶不是石头,而是一道道水幕,潺潺之声不绝,凭空流淌。

    殿阁中央有一块奇特玉碑,闪烁着月华般的光彩,将上方水幕映照得波光粼粼,整个墓室如梦似幻。玉碑之上刻着蝇头小字,只有几个文字稍大,古拙苍劲。

    “太阴荡魔真诀。”

    清元踏入这间墓室,直接走向刻有“太阴荡魔真诀”的玉碑。月光荡漾,波光阵阵,整个墓室宛若月宫,在清元小道士的背后,一道月光扭曲,突地幻化成人形,披散着头发,双手成爪,狠狠的抓向了他的脑袋。

    这道人形的双手惨白,指甲极长,凝聚了月光,清寒无比的气息弥漫,双爪之前,寒冰凝形,如同尖刃,暴风呼啸,雪花片片,既可以干扰了视线,又仿佛能冻僵灵魂,撕裂敌人的血肉。

    “人吓人,吓死人,你们就不能换一种正常点出场方式吗?”

    清元小道士的身影好似泡影一般,被撕成了碎片,真身已经出现在了这道人形的身后,眼睛里泛着幽光,好似幽灵鬼魅,恐怖无比,让这道人形都吓得向前一蹿,还未转过头来,一只手掌就拍在了背后。

    “轰隆!”

    一声巨响,这道人形好像被山岳压在了身上一般,直接瘫在了地上,难以动弹,无形的重力死死的限制了住这道人形的挣扎,任由嘶吼咆哮,依旧无济于事。

    清元小道士蹲下身子,十分感兴趣的打量着这道人形的样貌。

    这是一名女子,白发披散,皱纹深重,可衣物典雅雍容,仿佛大家族里的老夫人。她双目泛着银白,如同两轮明月,光是站在那里,周围的气温就下降许多,生前绝对是不可小视的外景强者,可如今脖子腐烂,脓水横流,仅能发挥普通半步外景的水准,像是被人将灵魂活活地拘禁在会腐烂会死亡的肉身里,难以解脱。

    “真是令人恶心,这样不死不活的有什么乐趣,还是让道爷我帮你解脱吧!”

    清元伸出了一根手指,白皙温润,细腻如玉,仿佛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缓缓的向着这位女子的眉心点去。

    “轰隆!”

    一道电光亮起,从远处奔腾而来,瞬息之间便已奔至眼前,将月宫般的墓室照得如同白昼。这是一根长矛所化,可速度实在太快,速度虽然不及真正的雷霆闪电,却也是刚有所感,便已到眼前,外景之下的武者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这等修为非是凡俗!

    视线之内,雷光腾跃,将清元小道士的眼眸整个充满,一片银白,突然那根点出的手指泛起了莹莹玉光,无数空间,突兀的出现在长矛之前,指尖点在了矛尖之上。

    “叮!”

    如同金玉交击,碰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锋锐霸道的长矛就这样被一根白皙细嫩的手指定在虚空中,噼里啪啦,一道道细不可见的裂纹在矛身之上浮现,密密麻麻。

    “哗啦!”

    坚固锋锐的长矛瞬间崩成了碎片,四处飞溅,清元小道士依旧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新出现的人影,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声音微冷的说道。

    “早就告诉你们不要这样神出鬼没了,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你们全部打成了齑粉,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道身影亦是气息微弱,似生似死的活死人,肉体没有腐烂的地方,宽袍大袖,手提长矛,相对不协调的组合却透着王道之势,周身银白电蛇缠绕,宛若雷神下凡,与一般阴邪恐惧雷光截然不同!

    他的面容初望年轻,细看品出沧桑,微小皱纹秘藏,双眼冷漠无情,和清元小道士对视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居然还保留着灵智,和其他的活死人不同,应该就是进入陵寝不久的皇甫涛,皇甫涛,是九乡世界上一代的“天元皇者”,能代天行罚,堪称历代最强,也是清元小道士师伯的至交好友,外景境界的高手。

    皇甫涛眸子闪过思索,居然没有继续动手,而是向后一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有趣!”

    清元小道士并没有追击皇甫涛,屈指一弹,一道豆大的火焰落在了白发女子身上,神焰滔天,净化一切污秽,白衣女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在烈焰中化为了飞灰,没有任何的东西留下。

    清元小道士缓缓起身,扫了一眼太阴荡魔真诀,不屑的撇撇嘴角,有些不屑的吐槽道。

    “不过是一门外景功法,居然还在中间修改了一部分,谁要是修炼,谁就是大冤种!”

    外景功法对此时的清元小道士而言,信手拈来,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里,索性离开了这间墓室。墓室之外,是向下的台阶,一眼望去,看不到底部。而在起始台阶的两侧,各有石柱向上蔓延,于半空之中形成了奇怪高台,像是一枚古印,巍峨苍凉。

    “镇龙台!”

    清元扫了一眼就认出这方高台,带着几分笑意,并无任何的畏惧之色,眼睛中闪过一抹思索。

    “真武陵寝之前的布置都是隐瞒天机,化生为死,九泉之下亦能理解为藏于九泉之下,天道难查,加上镇龙台,就一切就变了,似乎它们连起来在镇压某物。”

    清元越过镇龙台,踏上往下的台阶,迷雾自地底升起,泛着淡淡的黑色。他看着左右两边的石壁,上面刻着篆文,似乎是一位大修行者的感慨。

    “修行艰难,终至于此,回首前尘,不胜唏嘘。”

    清元小道士沿着台阶而下,更加深入了迷雾,淡黑转浓,到了这里,即使是外景之境的武者,也只能勉强看到两侧的文字。

    “生平憾事,所遗为九,一惜强敌难克,先后大小五十余战,皆与天杀道人平手,与魔主难分高下!”

    清元小道士微微顿足,脸上露出了几分肃穆,这些刻字果然是真武大帝所留。

    天杀道人乃是九幽邪神之首,向来与魔主并称,用自身精血与九幽最底层的冥海,铸就了一口绝世神兵冥海剑,在六道轮回之主的评价里是杀生第一。

    在神话时代末期,也就是真武大帝失踪后,魔主陨落前,天杀道人与妖圣凤兮战过一场,天惊地动,因受凤凰真火克制,未能杀出九幽,遂退入深处,其后历经大变,九幽自隐,天杀道人再无踪迹现世,传闻已寿尽而坐化。

    直至万年前,时有手持冥海剑的天杀传人现世,不立门派,不依世家,以杀为道,屡次掀起大劫,扰乱天地,最为有名的便是亡于魔佛之手的七杀道人。

    即使骄傲如苏无名,也曾常言,学剑于世,若不能一睹人皇与冥海两剑的风采,当和未观截天七剑全本并列两大憾事!

    清元小道士脚步再次迈动,不时的注意两旁的石壁,查看是否刻有上古篆文。

    “二惜截天残缺,只观三式,未尽全功,道尊”

    道尊之后的文字莫名消失,仿佛存在本身被抹去,根本没有痕迹残留,有关道尊的事情都是天地之间的禁忌,没有任何的文字可以承载有关道尊的隐秘。

    清元小道士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真武大帝乃是五方五帝中的黑帝,九天荡魔祖师,造化境界的大能者,出生古老,最初乃是道尊的童子,他所言道尊的事情,必然涉及很大的隐秘,可惜无缘得见。

    清元小道士叹息一声,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吹散了台阶内弥漫着的黑色迷雾,这些迷雾可以抹除人的记忆,让人忘记自己的身份,化为活死人般的存在,之前的那些活死人灵智消散,怕是也和这些黑色迷雾有关。

    清元小道士不像是探寻陵墓,没有任何的紧张之色,淡然从容,沿着台阶缓步而行,到了下方,看见底部有一座坟墓,内部还藏有地宫的坟墓,墓中有墓?

    清元小道士极目看去,这座坟墓之前写着四个上古篆文。

    “真武之墓。”

    清元小道士打量了了一眼墓碑,眉眼微微眯起,透着几分笑意,自语道。

    “这四个字居然是真武大帝自己书写的,自己为自己书写墓碑,倒是常人从未有过的体验,真是有趣!”

    清元小道士走到了内部坟墓之前,伸手推开了墓门。无声无息,墓门打开,露出了一条青砖铺就的甬道,两侧皆有九盏古朴铜灯,无花无纹,静静燃烧,将甬道之内的漆黑驱走,照亮一隅,光影交错,略显昏暗。

    内部的坟墓不算太大,穿过这条甬道,清元小道士便看到了主墓室,若是正常陵寝,里面就该安放着主人的棺柩。

    主墓室外面有重重幻象,分成八格,各衍神异,像是外界投影而来。它们有灼灼太日,有皎皎明月,有璀璨星辰,有苍茫青天……

    “日月星,天地人,阴阳……”

    清元小道士打量着主墓室外面的布置,心中微微一动,看向主墓室上方,那里幽幽暗暗,没有一物,却笼罩所有。

    “九为数之级,当为镇压之用,最后应该是无!”

    “按理说,最里面应该就是棺柩了!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清元小道士知道真武大帝并未葬在这里,真武大帝早就进入了生死原点,那里无生无死,象征着生死大道,黄泉从生死原点流出,最后又归于生死原点,真武大帝寄希望于从中参透生死,成就彼岸境界。

    清元小道士踏入了幻象之中,幻象无形无质,无法影响他心神分毫,不断的向着棺柩靠近。

    突然,一道紫色电光飞来,似抽似捶,空气都被这一击打爆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充斥着刚猛的意味,无坚不摧,皇甫涛再次出现了,拦住了清元小道士的前路。

    长矛落下,丝丝电光自虚空而生,一下将所有幻象照得黯淡无踪,地面先是焦黑,旋即化成粉末,成雷霆森林浮现,这次皇甫涛全力出手了,外景高手之威尽显无疑,青丝飘荡,狂袍舞动,猎雷作响,声势骇人,气象万千,如同雷神降临,浩大刚正。

    与此同时,阴火蔓延,黄岗来袭,月光洒落,有人影穿梭,四面八方,足十三四名活死人奔来,各施手段,星光纷飞,阴气森森,局面顿时危险异常。

    这些活死人一同出手,即使是位列地榜的外景宗师也要手忙脚乱,应对困难,一个不小心就要陨落在这陵寝深处,成为这活死人中的一员,忘记过往,忘记自我,成为行尸走肉,受到冥冥中的存在驱策,不得自由,无可解脱。

    可惜,他们面对不是别人,而是清元小道士,一位法身境界的陆地神仙,在这仙神不出,销声匿迹的时代,他就是无敌的象征,无人可敌。

    清元小道士第一次展露自己的锋芒,俊俏清秀的脸庞上无比冷峻,寒芒在眸子里闪耀,右手二指并起,以指为剑,向前挥出,斩出了这世间最锐利的锋芒。

    气机牵动,清元小道士一指挥出,剑光凝练,剑气精纯,浩浩荡荡,整个主墓室外面,光芒骤亮,剑气纵横,照破万里层云,天地为之倾倒,日月随其寥落,剑光纯粹,无我无相,贯通天地,斩破法理。

    剑光璀璨,绚烂夺目,整座墓室都充斥着白光,茫茫一片,不可见物,只有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尸横遍地,满是残肢断臂,血腥狼藉,阴森恐怖。

    所有的活死人都彻底死亡了,脸上露出了痛苦和解脱掺杂的神色,眼眸睁大,灰白一片,浑浊无比,看不出原本的黑白之色,像是死亡多年的尸体。

    清元弹指飞出一道火焰,将所有的尸体焚成灰烬,这才迈步走向了主墓室门口,看着漆黑的石门,深吸了口气,有种见证历史,回溯上古的感觉。他右手用力,石门缓缓敞开,拖着沉重的吱呀之声,一点点露出了墓室内的景象。

    九条铜色之龙从四面八方蔓延到中央,簇拥起一口棺材,普通的黑色棺材。每一条铜色之龙皆惟妙惟肖,有真龙气息散逸,似乎它们具备了真龙的一切特征,包括玄之又玄的真龙窍穴。

    “元铜成精,化身为龙!”

    清元小道士目光并未在这些元铜龙精上停留,目光一转,停留在了棺柩前屹立着的一道身影之上。

    这道身影体型高大,竟给人巍峨之感,肌肉盘虬,鼓胀甲衣,长发乱舞,电芒相随。盔甲之上,每一处黑色鳞片皆给人异常沉重之感,似乎片片皆是山岳,皆是星辰。

    “雷神?!”

    清元小道士皱着眉头,有些意外出声道。

    “可惜,只是气息所化残影,借助陵墓的隐瞒天机和镇压布置,存留至当前。”

    雷神的背影虚虚幻幻,没有实质感,也许是真武大帝失踪后,作为联手镇压九幽,降妖除魔的挚友,雷神曾经寻觅过真武大帝的下落,找到了此间。

    “只是雷神也是上古年代的大能,虽然不及真武大帝,却也相差仿佛,对自身气息的控制圆满如意,不该泄露出这一道气息,他究竟是发现或者看到了什么,才会心神激荡,控制不住体内的气机,导致气息外泄,残存至今?!”

    清元小道士缓步靠了过去,想要走到雷神正面,看有无消息遗留。还未靠近,气息牵引,雷神的身影渐渐虚化,消失于原地,只有对面墙上,有道道雷痕残留。这诸多雷痕,没有灵动之感,亦未有雷霆威严,幽深黑暗,仿佛通向了无底深渊。

    随着雷神气息的消散,元铜龙精也没了生机,重新成为死物。四周墙壁之上,除了被雷痕破坏的那面,各有画卷,有的是道装老者高卧九重云,剑中衍天地,有的是衮袍帝者架螣蛇,坐玄龟,前呼后应,有的是两道身影战于虚空,周围如日之星纷纷坠落。它们皆是意像之画,没有蕴含真意,绘于此处,或许是述真武大帝生平。

    清元小道士没去理睬这些画卷,抓紧时间,目光投射到了群龙簇拥之下的黑色棺材。这具棺材十分普通,略带死气,可在真武大帝陵寝里,在其他非凡之物的衬托下,反而显得不正常。

    清元小道士目光微意,停在了棺材盖上刻有的两行篆字上。

    “斩一丝恶念替死,葬一世之身于此。”

    清元小道士艺高人胆大,毫无畏惧之心,越过一条元铜龙精,走到了棺材正前,准备直接推开这具棺材,一探究竟。

    这具棺材看似普通,却隔绝了所有精神窥探,即使是清元小道士此时乃是法身境界也无法感应到里面的情况,就像面对一座深沉厚重的崖壁,他伸手在棺材盖下方的缝隙,用力一挑。这个棺材盖无比沉重,足以压死一位半步外景武者,稍稍加了点力气,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盖子整个被掀开,砸落在地上,大地震动,恍如地龙翻身。

    赤红为底,空空荡荡,完好无损,棺材里面根本就没有真武大帝的一世之身!

    “真是让人失望至极,建造好了陵墓,居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并未将一世之身葬在此处!”

    清元小道士脸上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显然是对真武大帝的故弄玄虚感到不满,他好不容易探险一次,居然毫无收获,空手而归,实在让他败兴,心中一些不爽。

    “算了没意思,还是离开吧,我那可爱的小师侄等人就要来了,这里的东西对他们而言,还算有些价值!”

第四十三章 屠鸡剑神,气度恢弘

    清元小道士目光看向身后,空间仿佛不存在一般,一行六人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身影渐渐淡化,消失在这方世界之中,回归了主世界。

    “有人在我们之前,打开了真武大帝的棺椁,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见到了真武大帝的尸身?!”

    孟奇等人看着空荡荡的棺材,神色凝重无比,仔细查找线索,目光一凝,看向棺材内的一处地方,似乎是被一件物品压过,留下了痕迹。

    一阵阴风吹过,砰的一声将墓门关闭了!与此同时,六道轮回之主的冷漠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真武殒落之谜第二步:寻找玄武佩!”

    墓门关得严严实实,阴风若有似无,直渗心底,庞大胜过山岳的压力从上方传来,压得主墓室内的灯火为之一暗。

    江芷微等人产生了一种感觉,仿佛自身与天地隔绝了。他们对视一眼,想也没想,同时选择了提前回归,反正真武疑冢内的任务初步完成了!要是寻路出去,若遇前者,危险异常,如果是后者,根本出不去,在这样的陵寝里待上一个月,不是死人也胜似死人,不利于修炼。

    青光濛濛,凭空一亮,江芷微等人消失在了主墓室内。氤氲光柱垂下,笼罩江芷微,她忽然感觉一阵冰冷,体内有一丝丝黑气渗出。黑气如雪遇阳,迅速消失,黑气消散后,阳气生机凝聚的“种子”解开,光柱退去。

    江芷微走出光柱,神色有些凝重,她没有想到自己体内居然会被黑气附体,险些被算计了,如果不是六道轮回之主,她几乎毫无察觉,有些后怕,看来这次探寻真武大帝的陵寝并没有自己等人认为的那么容易。

    “我们这次的探寻任务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在我们之前有人捷足先登了,几乎将陵寝内的所有活死人都斩杀了,那一团团的灰烬就是证据,只是不知那人是谁,有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事情变得更加曲折了!”

    孟奇看着众人神色凝重,脸上也是带着几分阴沉,真武疑冢是个连环任务,第一步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这时,六道轮回之主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浩大淡漠,高高在上,没有任何的情感色彩。

    “真武疑冢任务提前结束,是选择离开,还是在此地静修完轮回符剩余时日?”

    咦,还有这种好事!孟奇等人毫无例外,都选择了修炼。

    “这次的任务可是真够短暂的!”

    江芷平复了心情,忍不住吐槽道,他们从未经历过这么短的轮回任务,除去分辨路线,几乎没有花费任何的时间,一天不到,就结束了这次任务,简直就像是去踏青。

    “连环任务的第一步相对都比较简单,收获低,危险也低,虽然出了变数,但还是基本符合这个规律的。”

    孟奇也没有想到这次任务会是这样结束,他们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任何的参与感,嘬了嘬牙花子,倍感无奈。

    江芷微几人讨论了一番,将将地泉灵芝和太阴荡魔真诀放入了中央光柱。

    “地泉灵芝,生长一百五十年……价值七百善功。”

    “太阴荡魔真解(有删改),外景功法……价值一千五百善功。”

    聊胜于无吧,收获虽然不大,但是经历简单,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倒也让他们颇为满意。

    天刚微微亮,吕纯阳踏着晨曦,呼着清爽的空气,悠闲地迈入了练功场,一身宽袍,十分松弛,腰间挎着桃木剑,并未习练剑法,只是静静的坐在千年古松之下,神色悠闲,惬意而又懒散。

    吕纯阳的肩头之上坐着一只胖乎乎的小松鼠,两只前爪抓着吕纯阳的头发,不停的来回拨动,似乎是在帮助吕纯阳梳理长发,透着乖巧,嘴里还含着一颗松子,整个小脸鼓鼓囊囊的,看上去格外可爱有趣。

    江芷微刚刚探入此间,就看到了树下一人一鼠,清净无为,静虚致笃,深得道家之气。

    “师伯不该拜入洗剑阁,更应该进入道门三宗,他身上有着逍遥自在之意,清静无为之气!”

    江芷微神色间带着几分敬佩,并未打扰吕纯阳,走到不远处,演练剑法,一招一式,动静结合,繁简交替,有无轮转,隐隐引动着天地之间的力量,透着剑道法理,玄妙深奥,和其他弟子的境界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中,超越了所有的同辈。

    武者修炼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半个时辰后,金曦照耀,山间云雾璀璨,如梦如幻,好似仙境。

    吕纯阳肩上坐着小松鼠,自然和谐,披着金色光纱,如同山间仙人,缥缈高远,神圣伟岸,让人不由产生一种敬畏感。

    江芷微刚刚走近吕纯阳身前,肩头上的小松鼠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瞬间就蹿到了古松之上,速度极快,如同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繁茂的枝叶之中。

    “你身上的剑意能发不能收,惊到了松鼠,还差了一分,不能时时保持天人合一的状态!”

    吕纯阳看着有些郁闷的江芷微,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随口指点道。

    “师伯,我会努力的!”

    江芷微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如今距离晋入外景之境,只有一线之距,却依旧觉得不圆满,始终找不到原因,今日得了吕纯阳的指点,才明白问题所在。

    “你也无需太过在意,想当初的屠鸡剑神都成长到了如今的绝剑仙子,已经是让人感到惊艳了!”

    吕纯阳脸上带着几分调侃,脑海里浮现出了江芷微小时候的样子,小姑娘还没有剑高,双手抱着,即使眼睛里满是泪水,依旧要强的挥剑,如今少女已经接近二十岁了,明眸皓齿,笑容灿烂,美艳绝伦,落落大方。

    江芷微脸上露出了两团红晕,少见的有些娇羞,屠鸡剑神是江芷微小时候的外号,她当时为了训练胆量,几乎每天都跑到洗剑阁后厨之中斩杀鸡鸭,因此被同门笑称为屠鸡剑神,是她最想忘记的糗事。

    “师伯!”

    江芷微有些埋怨的撒着娇,透着小女儿的娇憨,不依不饶的瞪着吕纯阳,显然是对吕纯阳提起这个外号十分不满。

    “行了,我以后不提了!”

    吕纯阳温和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风一转,对江芷微说道。

    “无形剑何九在兴云庄设宴,邀请他后面近十位人榜才俊前往!”

    此乃东海剑庄位于郢城的别院,吕纯阳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继续说道。

    “何九突破在即,这次邀请人榜高手前去,试图连战众人,攀升气势,将自身状态提高至最巅峰,于气机激荡之下踏出重要一步!”

    “对你来说也是机缘,你可借助此次机会,气机牵引之下,突破外景之境!”

    江芷微神色一震,俏丽的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挺拔身体内隐隐透出了锋锐的剑意,心中战意凛然。

    “这次何九突破,王思远这个王家的嫡子怕是也会插上一手,借助何九突破的气机,引动自身的劫难,跨入外景!”

    “自此,年轻一辈算是拉开了外景大幕,如果不能跟上,就要落后了!”

    “算尽苍生,王思远吗?”

    江芷微眼眸中闪过剑光,腰间的白虹贯日剑微微震动,这位王家大少爷曾经和她交过手,《算经》和《勘虚剑法》玄妙无比,虽然江芷微稍胜一筹,赢得了胜利,却也是动用了全力,有些侥幸。

    郢城,凌郡郡城,江东一等一的繁华所在,有楼台歌舞不休的烟雨山,有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越湖,有脂粉流荡十里的天秀河,有酒香菜香飘半城的楼外楼,亦有香火繁盛的普贤斋,结草庐读黄庭的卧心观,名传江东的书麓院,行侠仗义的岳华门,以及传承千年的门阀世家们,这里是江州外景数量仅次于州城广陵的地方,号称秀丽天下!

    郢城是典型的江东城池,水道四通八达,有三纵四横天罗地网的美誉,泛舟河上,两岸杨柳倒垂,波荡水面,掩映着白墙黑瓦,铜绿门环,美不胜收。纵使冬日酷寒,这样的美景难见,但年节将近,两岸张灯结彩,灯火辉煌,与水中倒影连成一片,恰似银河天降,又是另一番美态。

    吕纯阳一身青袍,腰间挎着木剑,坐于一艘小船之上,身边跟着一袭鹅黄色的少女,笑靥如花,明艳动人,眼前是花白头发的老者摇着桨橹,两旁是极尽奢华的楼船,它们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不时传出女子嬉笑声,琴瑟靡靡之声,猜拳声,脂粉香味淡淡飘来,一番不夜胜景。这便是十里天秀,万丈风流!

    吕纯阳饶有兴致地左右打量,不时越过楼船,看向岸边房舍,欣赏着水乡风情。两边时有楼船擦舟而过,上面倚栏杆抱女子的江湖豪客们哪舍得低头看上一眼,让吕纯阳在喧嚣繁华之中得到了别致的安宁静谧,心灵一片空寂,波澜不惊。

    “老丈,在下初临郢城游玩,不知有什么地方非去不可?”

    吕纯阳坐在小船中央,手中拿起葫芦,向着口中倒去,香醇的酒气弥漫,疏狂放荡,潇洒不羁。

    老者手中动作不停,木浆在水中划过,激起了道道水流,笑呵呵的回答道。

    “这得看客人你喜爱什么,若礼敬如来,普贤斋少不得走上一遭,里面的僧人都有大法力大慈悲,如果尊崇元始,喜逍遥洒然,趁清晨,踏北山,于卧心观品一壶茶,不亦乐乎?”

    老船夫的谈吐就像饱读诗书的儒生,让吕纯阳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老丈,没想到你出口成章,言辞雅致,人皆言江东人文鼎盛,我今日方才相信。”

    老船夫脸上的笑容淡了三分,低下了头颅,显然也是有着过往的人,露出几分自嘲之色,唏嘘道。

    “也就是年少时在书麓院读过几天书罢了,若小哥你推崇圣人之言,书麓院亦是不错的去处,中古之时,曾有圣人于此讲经,留下微言大义,在书麓院还未衰败时,向来与周郡王氏并称儒门圣地。”

    “圣人之言,微言大义,晦涩难懂,我这次就不去了!”

    “这次出来只是游历放松,还是对吃喝更感兴趣一些,人间之事,唯有吃喝最重要,不能委屈了我这五脏庙!”

    吕纯阳揉了揉了肚子,仰头饮了一口酒水,酒水从嘴角洒落,浸湿了衣衫,放浪形骸,洒脱不羁,,让一旁的江芷微轻笑一声,灿烂明媚,如那盛放的牡丹,艳丽动人。

    “吃的?那楼外楼不能不去,叫花鸡,越湖醋鱼,烟雨酿,都是天下闻名的佳肴美酒,纵使不合自身口味,品尝一下亦能多点谈资。”

    老船夫在郢城生活了一辈子,大街小巷,美食美酒,了如指掌,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城中的美食美酒,说得情真意切,极其投入,显然也是一个喜好美食的老饕,眼睛都泛着光芒。

    吕纯阳没有半分不耐,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静静的倾听老者的介绍,心神越发澄净平和,泛着荧荧之光,照亮心灵深处黑暗,如同明镜,不染尘埃。

    良久,老船夫才回过神来,看向了吕纯阳,见他没有任何的不耐,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人老了,喜欢唠叨。视线在吕纯阳腰间的桃木剑上停留了一瞬,叹了一口气,感叹的说道。

    “客人这样的江湖好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江芷微闻言一愣,好奇的看向了老船夫,有些不解的问道。

    “老丈何出此言?”

    老船夫脸上露出了几分回忆,一生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力惊人,比寻常江湖之人更能看透一个人,感慨的说道。

    “外景高人不提,其他江湖好汉有的倨傲,不肯拿正眼看人,有的粗俗,以为粗口便是豪放,有的冷漠淡然,普通之事难扰他们心境,有的儒雅斯文,礼貌客气,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像客人你这样温和随性,总是带着笑意的江湖之人,实在少见。”

    “一样米养百样人,江湖中人也不可同一而论!”

    吕纯阳神色温和,笑容灿烂,他也是红尘中人,有何不同,笑着说道。

    “若红尘众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人间也实在是太无趣了,还是人各有不同,才更精彩一些!”

    老船夫闻言,稍稍一愣,若有所思,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朗声道。

    “还是客人看得明白,确实如此!”

    这时,耳畔传来丝竹和喧哗之声,抬头看去,只见一条楼船经过,几名侠客打扮的公子正与粉头玩着蒙眼抱人的游戏,仗着耳力不错,屡屡得手,引来娇声浪呼。

    “想不到时近年节,天气酷寒,郢城还如此热闹,有这么多江湖人士!”

    吕纯阳嗤笑了一声,对这些侠客打扮的公子有些鄙夷。

    “也就是今年,往常不是这样,人榜第一的无形剑何九,于兴云庄设宴,宴请其他几位人榜高手,乃是最近轰动江湖之事,少不得侠少侠女们前来凑个热闹,即使只是旁观一战,亦会受益匪浅,喏,船上的那些便是。”

    老船夫扬了扬下巴,示意吕纯阳看向那边,脸上带着历经风雨沧桑后的淡定。

    “呵呵,想不到兴云之宴如此受瞩目。”

    吕纯阳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

    “当然,踏入外景便是另外一番天地,飞天遁地,坐镇一方,少有再赶路骑马,游历江湖,已非我们普通人能见,纵使开窍高手,恐怕也接触较少,所以人榜之争才是真正的江湖盛事,能勾动十之八九的学武者。”

    生于武道大昌的时代,老船夫对江湖和武者难免也有所关注,十分感兴趣。他目光一转,又扫了一眼吕纯阳腰间的桃木剑,脸上带着真诚之色,祝福道。

    “客人也是江湖好汉,心性过人,有朝一日,必定也会登上人榜,万众瞩目的!”

    吕纯阳自从证道法身之后,容貌更加年轻了,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和江芷微相差仿佛,所以老船夫才会发出如此祝愿。

    江芷微闻言,笑容一下绽放开来,眉眼弯弯,眸光流转,看向了吕纯阳,好似会说话一般。吕纯阳可是证道法身的神仙中人,实力足以位列天榜前三,老船夫居然祝吕纯阳早日登上人榜,这是江芷微最近听到最好笑的话。

    吕纯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江芷微,示意她收敛一些,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真诚的对老船夫感谢道。

    “多谢老丈吉言,日后我若登榜,定是老丈之功!”

    楼船之上,一位身着紫袍的年轻男子酒意翻滚,冲到栏边,往下呕吐,恰好发现吕纯阳看向了自己,于是借着酒意,大声喝骂。

    “看什么看,有本事自己包一条船,看你娘去吧!”

    吕纯阳笑了笑,没有说话,任由他骂骂咧咧,指尖微动,一道无形无质的气劲融入虚空,自此江湖之中多了一个可以修炼葵花宝典的奇才,真是江湖之大幸啊!

    “客人你果然真是好涵养!与一般江湖好汉不同,若是他们,面子重要,此时少不得打一场。”

    老船夫一脸的钦佩,寻常百姓还有些脾气,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也不少,而江湖中人更是受不得辱,血气方刚,冲发一怒,生死相搏。

    吕纯阳脸皮极厚,坦然接受了老船夫的夸赞,他一介法身高人,被人辱骂了,还好心的帮助对方提升修炼葵花宝典的资质,简直就是气度恢弘的典范,担得起老船夫的恭维。

第四十四章 初会何七,大劫将起

    江芷微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自己这位师伯可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老船夫的话和自己师伯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虽然不知师伯是否出手了,但是笃定那紫袍男子必定会倒楣。

    就在江芷微看不过,想要开口打趣吕纯阳两句之时,突然神色一变,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顺流而下的楼船。

    这条楼船普普通通,没有明显特征,当前灯火通明,某个房间掀起了帘幕,露出里面之人。她素衣白裙,空灵绝美,双目幽深,倒映着灯火,如眼含星空,璀璨动人,似含情似带笑,顾妖女顾小桑!

    江芷微清冷如月,眼眸似星,俏丽秀美,一身鹅黄长裙,柔和几分锋芒,剑意勃发,直指顾小桑。

    顾小桑如今人榜排名第四,实力强大,行事乖戾,让人摸不着头脑,当年江芷微等人曾经在轮回任务中遇到过顾小桑,险些被她算计了,这位大罗妖女,一体双魂,古灵机怪,机变百出,不知此时出现在郢城做什么,她可不是一位醉心武道之人,不可能甘冒危险来找何九切磋,寻求突破!

    顾小桑并未和江芷微争锋斗气,楼船驶过,瞬间消失在了江芷微的视线之中,让江芷微渐渐平复了心情,将此事抛诸脑后,毕竟自己师伯也在郢城,任由这位大罗妖女折腾,也闹不起什么风浪来。

    兴云庄依山傍水,门庭森严,与普通的江东园林相比,多了几分粗犷。

    吕纯阳和江芷微站在大门前,吕纯阳歪歪头对师侄示意了一下,江芷微翻了一个无奈的白眼,莲步轻移,走到门前,伸手拉起门环,敲响了大门。

    少顷,旁边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深蓝色家丁衣袍的老苍头探首相望。

    “两位客人拜访我们兴云庄,不知有何要事?”

    他见江芷微仙姿绰约,没敢呵斥,而是客客气气询问。

    “洗剑阁,江芷微,受邀而来。”

    江芷微神色淡淡,带着几分清冷之色,对这位老苍头说道。

    老苍头闻言一惊,满是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恭敬的说道。

    “原来是洗剑阁绝剑仙子,小的立刻禀报少主。”

    他请江芷微和吕纯阳在门房稍坐,自己快步入内通报,没过多久,他笑容满面地回来。

    “江女侠,正好少主没有练功,请你去剑气冲霄堂见面。”

    吕纯阳,江芷微微微颔首,跟着老苍头穿楼过阁,横贯假山池塘,抵达了一间似由黑铁铸就的厅堂。

    刚跨入内,江芷微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剑气,似乎这里悬挂着成千上万的宝剑,可仔细一看,空空荡荡,只有钢铁铸成的梁柱、墙壁和普通的桌椅等。

    上首端坐一人,二十四五,身材高大,双眉如剑,目似幽潭,容貌谈不上出类拔萃,但坐在那里,脸含淡笑,豪气毕露,似乎世上再无事情能难到他,再无敌人能吓住他,这种感觉,多半分是狂,少半分不显,如今恰到好处。

    何九也与顾小桑一样,在江芷微感觉之中只是普普通通的九窍,但若是闭上眼睛,封住耳朵,以心神感知,就会发现那里只有一团剑气,吞吐不定,锋芒慑人的剑气。

    何九身着淡白长袍,脖子处做着简单包扎。

    “何少庄主,你受伤了?”

    江芷微拱手行礼,疑惑相问。何九是东海剑庄少庄主,他爹何八是暂代庄主之权,他爷爷何七则已多年不问俗事。

    何九哈哈一笑,豪迈爽朗,毫不在意道。

    “前日狼王来访,给了我一爪,我还了他三剑。”

    吕纯阳瞥了一眼何九,感受着他体内的无形剑气,微微点头,不愧是证得了有无相剑气真体的“剑狂”何七的孙子。

    何九这才看到了沉默不语,毫不客气落座的吕纯阳,神色微变,连忙起身,恭敬的躬身行礼,姿态极低。

    “晚辈见过纯阳剑神吕前辈,家祖要是知道您来了,定会恭迎!”

    何七作为天榜第八,法身高人,前段时间他去画眉山庄拜访过陆大先生,知道了吕纯阳证道法身,一剑败了陆大先生的壮举,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子孙,让他们对洗剑阁慎重对待,不可怠慢。

    “还请前辈暂且在兴云庄稍等一日,晚辈这就命人通知家祖前来!”

    何九虽然是人榜第一,年轻一辈的龙凤,但是面对证道法身的吕纯阳,依旧不敢有任何的傲气和托大,态度恭谦,执礼甚恭。

    吕纯阳此来并不想兴师动众,摆了摆手,身体靠在椅背上,懒散闲适,不耐烦的说道。

    “不用了,我这次只是闲着无事,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江湖中的年轻一代俊杰,暂时不愿和你祖父碰面,不然你等这次的盛会,怕是就要被我搅了!”

    吕纯阳话中的意思,何九听明白了,剑客好斗,尤其是绝世剑客,只要一碰面,少不得要拔剑比试,分个高下,法身境界的陆地神仙争斗,影响力可比他们一群人榜高手大太多了,那时哪里还有人关注人榜之争!

    即使何九邀请的这些人榜高手也会放弃比斗,观战天榜高手比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吕纯阳虽然如此说,目光却穿过了无尽虚空,看向东海方向,一位老者映入他的灵觉之中。

    老者盘腿而坐,气息飘忽不定,似有若无,自身也仿佛处于有无形之间,俨然便是“剑狂”何七,他五官与何九颇为相像,但豪气内敛,头发花白,脸上没有半点皱纹。

    吕纯阳心神微动,一道精纯无比的剑意跨越空间,如同一挂星河,从九天之上落下,浩浩荡荡,璀璨绚烂,奔涌磅礴,冲向了老者。

    东海山庄深处,何七满头白发炸起,如同狮虎,气势雄浑,威严霸道,体内无形剑气冲出,斩破云霄,一往无前,势不可挡,冲入了璀璨星河之中,化为一道通天神剑,此剑介乎有无之间,无形无质,隐秘锐利,斩灭无尽星斗,使得星河黯淡,群星陨灭。

    一颗颗星斗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星河之中绽放了无数朵烟花,璀璨绚烂,凄美壮观,无尽物质随着爆炸膨胀,疯狂扩张,似乎是达到了极限,猛地开始了收缩,无尽物质汇聚成了一个漆黑的原点,发出恐怖的吞噬之力,将整条星河吞噬,即使何七的无形剑气也难逃恶手,化为原点的一部分。

    何七脸色一白,身体微微一颤,他的一道剑意被原点吞噬了,心神微微震荡,需要调息一下。

    原点吞噬了所有之后,剧烈收缩,化为了无穷小的一点,然后再次爆炸,无数物质被吐了出来,化为了漫天星斗,星河璀璨,绚烂无比,遥挂九天之上,神圣浩瀚,高贵伟岸。

    这道星河剑意浩浩荡荡,倾泻而下,冲入了何其的心神之中,一具有无相剑气真体浮现,周身穴窍打开,无量剑气射出,剑气如海,无物不斩,才将这道浩瀚剑意阻拦在了剑心之外。

    何七白发飞舞,昂然起身,如同雄狮,狂放豪迈,双目放光,看向了兴云庄的方向,战意凛然,神色凝重,朗声高喊道。

    “好一道剑意星河,浩瀚无匹,璀璨绚烂,剑分阴阳,生死转化,何七敬佩!”

    吕纯阳远在千里之外,似乎是听到了何七的声音,嘴巴并未张开,一道回话传到了何七的耳中。

    “何七先生的有无相剑气真体也是世间一绝,无形无相,有无互转,让吕某十分钦佩!”

    何九和江芷微自然不知,吕纯阳和何七隔空交手,相互交流,见吕纯阳对他们毫不在意,便走到一旁交流了起来。

    “可惜狼王铁升比我预计的还是差了一点,仅能让我受些皮肉之伤。他中了我三剑,如今怕是无法离开郢城,必须立刻觅地静养。”

    何九语气简简单单,平铺直述,人榜第一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份豪气倒是有几分何七的风采。

    何九没有继续谈论狼王,目光一定,看着眼前的明艳少女,带着笑意的说道。

    “别人都觉住在兴云庄压力大,恨不得最后一日才上门,倒是绝剑仙子你大大方方前来,让我刮目相看,不负人榜第二的名头!”

    江芷微性格要强,听到何九如此说,秀眉一扬,透着锐利锋芒,手不自觉的握在了剑柄之上,一道有我无敌的强大剑意露出,笑容灿烂,声如金铁。

    “只要我江芷微手中有剑,何惧任何人!”

    一道磅礴的气势升起,向着何九压了下去,天地之间的法理共鸣,天地灵气暴动,风云变色,好似天灾。

    何九也不甘示弱,气势如虹,展开了反击,强大的气势抵住铺天盖地的压力,二人各占半边天,平分秋色,高下难分。

    江芷微神色微动,手中长剑出鞘半寸,剑鸣铮铮,吟啸不绝,跃跃欲试的目光在何九脖子上伤势,宝剑归鞘,剑鸣消散,锋芒内敛,不露分毫。何九如今有着伤势在身,她不愿胜之不武。

    何九似乎也没有把握胜过这位明艳少女,身上气势渐渐收敛,神色肃穆,眸中闪耀光芒,沉声道。

    “还请绝剑仙子稍等我几日,到时你我再一分高下!”

    “好!”

    江芷微俏脸上满是战意,何九和她境界仿佛,实力接近,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能够与何九一战,必定可以打破瓶颈,踏入外景之境。

    之后,何九与江芷微纵论武道,探讨招式变化和真气运转等,宾主尽欢,都觉对方果然名不虚传。

    何九将吕纯阳师侄俩安排在了“残雪楼”住下,靠近越湖,可见潭水映月,洁白清冷,天上地下,两重人间。

    吕纯阳在兴云庄得到了最尊贵的待遇,琼浆玉液,精致美食,让他享尽了口福,何九简直将他当做了祖宗供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恭毕敬。

    吕纯阳待在兴云庄中,风平浪静,十分安心,外界却是风起云涌,神话,狼王,皇室子弟,人榜高手,各大宗门,群英荟萃,齐聚郢城,不知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阴谋诡计,明争暗斗,智计百出。

    吕纯阳白天坐在水潭边垂钓,坐看风云起,好不惬意,江芷微却做不到如此淡定的心境,早出晚归,应该是和自己的小伙伴汇聚在了一起。

    过了两日,郢城看似风平浪静,但暗流汹涌湍急,而不知不觉,已是除夕,兴云之宴开始。

    傍晚时分,兴云庄张灯结彩,仆人来往繁忙,除了得到何九亲自邀请的几位人榜高手外,还有本地世家门派代表和几位江湖名宿,他们平日里与东海剑庄关系较为亲密,所以能够直接赴宴,既是观礼,也是见证。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身份贵重的客人,除了低调的吕纯阳,还有大晋皇子晋王赵毅,身后跟着一位外景境界的宦官,面容阴柔,脸色苍白,透着阴冷的气息,眼眸狭长,如同毒蛇,目光停在谁的身上,都会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甚至过了一刻钟,太子赵谦都驾临了兴云庄,身后跟着几位和尚和一位宦官,吕纯阳瞥了一眼,认出了领头的和尚,乃是净土宗的华严神僧,外景修为,其他五位和尚气机练成一片,应该是练成了一套阵法,实力足以缠住人榜前五的高手,至于那位宦官阴柔冷厉,透着寒意,居然也是一位外景高手,此人乃是东宫总管魏高。

    太子赵谦传闻自小笃信佛教,联络佛门各派,想要建立一个地上佛国,荡灭不平,渡尽世人,这种做法就等同自绝于其他门派和大部分世家,因此惹得当今的晋皇不喜,担心他如此做法会引得天怒人怨,丢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

    吕纯阳理都不理这两位天皇贵胄,武道大宗和皇室之间相互限制,充满了博弈,维持着天下的平衡,所以大宗门弟子都对皇室没有多少敬畏之意。

    吕纯阳不想引入注意,所以没有按照何九的想法坐在中间位置,而是寻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江芷微跟在旁边。

    吕纯阳目光环顾全场,突然一凝,看向了孟奇,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意,对江芷微说道。

    “你可知这小和尚身上藏了一件人皇至宝,观其气机,好似是真皇玺!”

    真皇玺仿制于人皇剑的些许气息,乃是前朝哀帝所铸,能聚人族气运,强天子命格,正常人拿到它无甚用处,但谁若身具天子命格或者修炼人道功法,它就是一等一的宝物,前者运势变强,飘渺无踪的气运更盛,时有奇遇,敌人倒霉;后者能藉此实力大进,突破关隘。

    当年哀帝似乎是想用真皇玺镇压稳定康朝气运,但可惜真皇玺不是人皇剑,在穷途末路之时,也难抵挡滚滚大势,终究是被神都赵氏得了天下,建立了大晋。

    江芷微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师伯的慧眼如炬,一下就看穿小和尚身怀重宝,点点头。

    “他之前遇到了盗圣,从他身上得了真皇玺,需要承担其中的因果!”

    吕纯阳神色幽深,目光深邃,身体向后仰着,放浪形骸,狂放不羁,声音幽幽的说道。

    “传承宝物纷纷出世,看来大劫将起!”

    吕纯阳眼眸中闪过无尽法理,泛着莹光,遍照九天十地,将天地间的一切变化尽收眼底,无量因果在眼眸深处化为了一张天地法网。

    “观诸多劫数,纵使魔佛之劫,比之这次恐也有所不如,大劫亦是大机,不知多少老不死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也许还有大能会从轮回中归来!”

    吕纯阳的话让江芷微心中一惊,脑海里浮现出了六道轮回之主,当日孔雀妖王曾言,六道轮回之主乃是造化境的大能,是不是就印证了师伯的话。

    江芷微将自己所见所闻,串联在了一起,心中隐隐有了模糊的猜测,全身汗毛倒竖,惊惧不已,星眸直直的看向吕纯阳,等待他的解惑。

    吕纯阳收回目光,眼睛黑白分明,澄净清澈,如同婴儿的眼睛,没有受到浊世的污染,给人一种清净智慧的感觉,如仙如佛,神圣伟岸。

    “不要多问,不要多想,你如今实力低微,想这些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有师伯在,不需要你操心这些,天塌了,也有我顶着呢!”

    吕纯阳英武的脸上露出了强大的自信,眼眸充满了霸气,让江芷微心中一跳,明眸秋水,流光四溢。

    这时,何九身着青色劲装,走到了上首,环视一圈,微笑道。

    “多谢各位来赴兴云之宴。”

    何九没有寒暄,没有废话,看了看刀气长河严冲,青莲公子流苏,佛心掌玄真和孟奇,豪迈笑道。

    “苏少侠,严少侠,玄真禅师,流苏公子,何某要挑战你们联手。”

    孟奇真正的姓名是苏孟,孟奇是他前世的名字,江芷微等人也不知这个名字,只有吕纯阳这个大佬,知晓这点。

    “轰!”

    大厅顿时沸腾,世家和门派观礼之人皆是震惊失言。

    啪!

    外面烟花绽放,绚烂璀璨,除旧迎新。

    砰砰砰,烟花炸开的响声阵阵传来,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外面一朵朵姹紫嫣红的梦幻花朵。青莲公子流苏起身而立,脸上不见恼色,欢笑击节,应道。

    “哈哈哈!好一个无形剑!我生平最喜豪气,今日自要襄此盛举!”

    青莲公子提前旁边酒坛,豪迈喝了一口,但丝毫不减文雅之气,左手轻拍青色剑鞘,纵声而歌,慷慨豪壮。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声未落,剑已发,变化莫测,浩淼如烟,剑气嗖嗖,不见剑尖所在。

第四十五章 何九豪情,绝剑借缘!

    “烟涛微茫信难求!”

    看到这一剑,不知多少读过书之辈心中陡然浮现出这一句诗词,当真诗酒入剑!剑气茫茫,不知所向,难求踪迹,这一剑当真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何九朗声一笑,神态豪迈,狂放不羁。

    “哈哈哈,来得好!”

    说话时,何九已经抬起右手,食指中指随意挥洒,剑气无形,激荡捭阖,如浪千叠,涌入茫茫之中。

    其他几人等人并没有立刻没有加入其中,都是先观战局,免得有失身份。

    众人心境沉淀,气机牵引,周围一切徐徐于内心钩勒,只觉何九的剑气或折冲或迂回,只见其势,难察踪迹,不愧有无形剑之名。

    “当!”

    看似一叠又一叠浪潮的剑气与“微茫烟涛”碰撞在了一起,其中内藏的一道无形无迹的劲气灵巧穿过虚空,打中了青莲公子的剑尖。

    青莲公子随势变招,长剑展开,如云似霞,笼罩周围,剑光晦明,暗藏杀机,当真是云霞明灭,璀璨梦幻,随着这一剑的斩出,半空已有雾气,映照着外面烟火之光,绚烂多彩,每一重膨胀都像剑气鼓荡。

    气机牵引之下,他们仅仅甫一交手,便不自觉引动了天象变化。

    何九右手一戳,剑气石破惊天,又是别样的感受,以破云散雾之感打入了青莲公子的剑势当中。当当之声不断,这雄浑剑气洞穿重重虚招,与杀意与长剑相撞。

    青莲公子姿态狂放,剑法如诗似画,一招招展开,半步不退,与何九酣战。孟奇等人专心致志感受,汲取着双方智慧精华,弥补自身的不足,拾漏补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何九右手五指变化,剑气纵横,时而雄浑,时而古拙,时而刚猛,时而灵动,与青莲公子似乎平分秋色。忽然,酣战之中的他大喝一声,左手一指点出,遥击“佛心掌”玄真。

    “你也来!”

    青莲公子剑法境界高绝玄妙,何九居然还不满足,主动出手,引少林玄真加入此战。

    何九一心二用,右手与青莲公子激斗不朽,左手剑气无形无质,冥冥渺渺,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相互之间互不干扰,泾渭分明,让人敬佩。

    “阿弥陀佛!”

    玄真左掌竖起,吟诵佛号,声震虚空,浩大庄严,右掌轻飘飘拍出,仿佛毫无力气。掌势至虚,拍至一半,忽然爆发刚猛精纯的掌力,打得无形剑气滋滋作响,猛然消散。

    这一掌如芥子纳须弥,藏力于虚,只要在自身掌势可以影响的范围内,不会因为距离远近而削弱威力,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须弥山掌”,练到极处,当真能于自身掌势芥子中衍化须陀!

    何九右手剑气抵住青莲公子,左手五指连弹,或无形,或无相,或纯粹凝练,或死意森森。

    无形剑气逼得玄真不得不离座,展开身法,如一苇渡江,浮动于地面,掌势古拙相迎。他的招式变化看似简单,可总能笼罩四周,打中何九剑气的薄弱之处,智慧通达,任何破绽都难以瞒过,甚至何九不少混淆视线的剑气,在玄真普普通通一推之下,就如梦幻泡影,直接消散了。

    掌握般若,心证如来,勘破虚实,万般皆空!玄真的般若掌已然小圆满,智慧通达,加上天人合一的境界,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外景杀招的威力。

    外面铅云低垂,狂风呼啸,雷霆震动,银蛇狂舞,天地为之变色,大厅内清净弥漫,仿佛佛国降临,玄真掌握骑士乾坤,威压天地,任由何九无形剑气如何凌厉刚猛,变化无穷,都奈何不得玄真。

    强如人榜第一的何九,左右手各敌住一位天人合一的九窍高手,也是有些吃力,剑气渐渐收缩了范围,被青莲公子和玄真压制住了,但他也是名不虚传,剑气无形,锋芒毕露,没让青莲公子和玄真觅得机会,施展绝招。

    何九似乎极为擅长群战,一心二用,酣战不休,身上战意越发凛然,剑意更加锐利,似乎是得到了淬炼打磨,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玉不琢不成器。

    “你也来!”

    何九以一敌二,还不满足,再次爆喝一声,从口窍之中喷出一道剑气,浩浩荡荡,澎湃汹涌,锐利难当,似云气苍龙,俯冲而下,张牙舞爪,向着刀气长河严冲而去。

    轰隆!

    天降雷霆,轰鸣不绝,霎时间,天地一片迷蒙,暴雨如柱,倾斜而下,烟花凋零,天地法理与这道剑气共鸣振动,俨然已经有了三分外景气象,让人吃惊。

    严冲面对这一道剑气,起身而立,刀光闪烁,如雷滚滚,汹涌澎湃,似大海怒啸,奔涌而至,和何九的剑气碰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剑气刀气向着四周散逸,仿佛满天云霞,两人平分秋色,严冲刀法展开,刀势连绵,半空水意欲滴,潮声不断,似乎将大海搬到了此处,将何九口窍之剑完全压制。

    何九双耳一动,鼻子一哼,又是四道剑气射出,耳窍和鼻窍竟然也被他练成了剑气之源!这一次,剑气不再无形无质,精纯凝练,纯白皎洁,五道剑气,或刚直,或曲折,连成了一座阵法,抗住了严冲的刀势。

    何九此时形势岌岌可危,失败只是时间问题,但确实做到了以一敌三,暂未落败!

    何九面对如此劣势依旧不满足,虽然无法发声,双眼依旧看向了孟奇,两道幽幽剑气,从眼窍之中射出,蜿蜒曲折,小径通幽,透着锐利的锋芒。

    何九不愧是人榜第一,口鼻眼耳居然都能射出剑气,无形剑气已经登堂入室,让人震惊。

    孟奇早就观战良久,心中已有应对,腰间长刀发出了一声吟啸,刀光纵横,寒光冷冽,一式简简单单的力劈华山,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如同庖丁解牛,技近于道,轻而易举的将何九的剑气斩灭,身形一闪,如同浮云,飘逸俊秀,向着何九攻去。

    何九双眉一扬,眼眸之中再次射出两道剑气,剑气空濛,如云似雾,有形无相,难以把握。孟奇长刀一斩,化圆成虚,好似乾坤天地,容纳万物,两道剑气落入其中,只能激起少许回响。

    孟奇的刀法精义玄妙,悟得了武学上乘妙理,脚踏罡步,由虚化实,以阴化阳,长刀突兀的出现在何九的面前,寒光烁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一时间,何九似乎被孟奇四人逼入了绝境,要么不管青莲公子等人,躲开这一刀,要么只能生受。

    困兽犹斗,最是危险,何九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与轰鸣雷声交相辉映。

    “嗖嗖嗖!嗖嗖嗖!”

    剑气呼啸,如同江河,何九周身衣衫破碎,除去眉心祖窍,三百六十四处大穴皆有剑气打出,铺天盖地,石破天惊,洞穿金铁。

    观战的世家子弟,大派高手,纷纷震惊起身,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

    剑气如同暴雨,明明是四人围攻何九一个,可短短瞬间,孟奇等四人竟有了落入强弓硬弩包围的感觉,而且每一道剑气又岂是普通弓弩可比?换了别人,粘着就死,碰着就亡,即使是横练肉身的孟奇也不敢硬抗几下。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若闭上眼睛,似乎满天都有箭矢激射,可运足目力,亦只能看到少量或纯白或幽暗的剑气,其余皆不可见。但随着周围淡淡云雾被穿透,那一道道剑气的轮廓才似乎出现于绝大多数人脑海里,让他们心惊肉跳,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攻击,必然兵器断折,身体被打得千疮百孔,不,未必是千疮百孔,或许一道爆裂剑气炸开就能让整个身体四分五裂。

    面对这石破惊天的剑气之雨,严冲目标不变,不退反进,长刀汹涌斩出,刀劲喷涌,刀意澎湃,周围湿意愈发幽暗,似乎凝成了滔天海啸。刀势撕裂长空,轰然将正对他打过来的几十道剑气尽数吞没,不断响起劲气碰撞声,金铁交鸣声。事到如今,他只能以外景招式相抗,落到下风的被动防御。

    玄真左手竖起,暗宣佛号,右手缓慢拍出,至空至虚。看似缓慢,可周围气流无声无息间投入掌心,虚空摇晃,天地变小,似乎尽数被肉掌囊括。一道道剑气或直接冲击,或莫名弯折,以无法逃离该处天地的姿态纷纷打向玄真的右掌。

    玄真心有智慧,勘破虚幻,自得清净,净土凸显,阵阵经声佛号之中,剑气消敛了杀意,失去了速度,全都变得缓慢。右掌下落,五指淡金,悉数镇压,剑气崩散!般若掌练到最高境界,法身修为,便是掌中佛国,五指之山!

    青莲公子微微眯眼,仿佛在感受满天剑雨的来袭,忽然,他长剑回收,如同含苞待放的种子。周围陡然变化,青光蒙蒙,不染尘埃,他就仿佛脱俗仙人,高旷雅然。剑法展开,种子萌芽,迅速生长,蒙蒙青光随着剑势化作一片片花瓣,徐徐盛放,美不胜收,如梦似幻。一道道剑气被一瓣瓣青莲恰到好处挡住。以一剑之势,竟能当几十道剑气!

    天地异象极美,剑法亦如是!此乃浣花剑派镇派绝学《仙授长生剑》中所载的一式外景剑招,青莲剑歌!

    孟奇暴喝一声,长刀似抽打似劈砍,既有苍天之虚,又有雷霆之重,压得一层层气流向着剑气坍缩,防御厚厚的钢板碾压过去。电光刀气勃发,以刚猛霸道之势,以雷霆长龙之姿,扑向剑气,张口欲噬。地面浮现道道焦黑,一块块青砖破碎,周围隐有电光跳跃。啪啪啪,剑气消失,电光之龙被打散,劲气爆发,凭空激出一道气墙。

    没有打向四人的剑气余波,尽数向着观战之人而去。太子身边的阴柔宦官踏前一步,无形波纹蔓延,凡是打过来的剑气和电光迅速被震碎。保护晋王的冯公公不服,冷哼一声,啪啪啪不断,像是无数牛毛细针打出,将剑气、电光和劲力一一击碎。

    王思远身边的王家外景,神色不动,嘴角含笑,一指点出,融入虚空,所有剑气莫名消散,鬼神莫测,玄妙无比。

    只有江芷微这个方向,吕纯阳仰头饮尽,恍若未觉,不曾出手,江芷微见此,明媚一笑,恍如百花盛放,春光灿烂,放在案桌之上的白虹贯日剑出鞘一寸,锋芒突现,激射而来的剑气纷纷被斩灭,好似二人身前有一道无形屏障,让无数人目光微动,对这位人榜第二的绝剑仙子实力有了一丝印象,不愧是击败了王思远的人中之凤,风采过人,仙姿绰约,不逊何九。

    厅外银白闪耀,轰鸣阵阵,暴雨如倾,击打在地面,发出密集而嘈杂的声音。何九身上的衣物已变得破破烂烂,多了一个又一个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都圆滑如意,能在柔软的衣料上造成这种痕迹,他剑气之凝练之强横,可见一斑!

    剑气嗖嗖,从三百六十四处大穴加眼耳口鼻诸窍不断喷薄,他竟以一己之力,暂时抗住了孟奇、严冲等人的绝招!

    吕纯阳看着这一幕,知道何九还差一线机缘,眼神微动,转头对着一旁的江芷微点点头,轻声道。

    “你去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你的机缘!”

    江芷微心神微动,灵光一现,俏脸露出了明悟之色,以指为剑,凭空一点,她没有施展剑出无我,而是用出了自己自创的阎罗贴,死意森森,如坠九幽,遍体生寒,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江芷微这一剑时机选择巧妙,局势把握精准,顺着五人交手激荡出来的空当,长剑毫无阻拦,眨眼间就到了何九面前。

    死意袭来,何九如坠地狱,只觉眉心刺痛,体内空空荡荡,刚才爆发的剑气让他在这一刻处在最虚弱的状态。虽然只要一息,他便能回气,还能再爆刚才的遍体剑气两次,可长剑已然到了眉心,这是他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绝境和压力。

    侧后方不远坐着一名黑袍老者,脸上皱纹很多,身前竖插着一口长剑,正是东海剑庄的外事长老之一,兴云庄看守者,“八风剑”公羊灏。此时,看着何九满脸扭曲,鲜血上涌,公羊灏的手已搭在了剑柄上。

    “咔嚓!”

    虚幻的破碎之声响起,何九眉心急速裂开,幽暗深邃,无法直视,一道鲜红剑气从内激射,当一声打在江芷微的剑气之上。

    与此同时,周围被打散打溃的剑气再次激荡,仿佛与主人又有了联系,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满空都是剑气,或来或往,或直或曲,情状皆不相同,天地之间的死气、生气似乎也化成了一道道剑气!一块块瓦片被击穿,雨水滴露下来,可还未落地,就被剑气搅得粉碎。一根根梁柱被打断,可由于太快,上面依然稳稳杵在下部,房屋没有半点摇晃。

    王思远突然站起,拔出了自己黯淡无光的“三思”剑,平平无奇刺出。长剑刚递,他步伐一迈,脚踩八卦,缩地成寸,已然到了何九面前,三思剑不偏不倚,在鲜红剑气打散了江芷微剑气的瞬间,接替刺向何九眉心。

    “这是要少庄主的命?”

    公羊灏大惊失色,没想到江东王氏的少主会在这样的场合做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心念一动,剑意先发。

    “当!”

    无形碰撞之声爆发,王锐之点出了一指,拦住了公羊灏的出手,让其无法援救何九。

    何九双目圆瞪,周围时空仿佛有了一个停滞,剑气突然倒卷,纷纷涌入了他的身体,尽数回归!天空大亮,青色电光照亮黑夜,让人看到低垂铅云,看到如线暴雨。那一朵朵绽放的烟花与它相比,就像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轰隆!”

    青色雷霆打穿屋顶,落向何九头顶。天劫,这是天劫!

    包括几名外景在内,不知多少人陷入了震惊,何九似乎直接从九窍天人合一的境界突破到外景了,故而引来天罚!

    王思远已然收起了三思剑,静静站在何九旁边,如同护法,眉淡而眼深。

    何九长啸一声,压过了雷鸣,无穷无尽的剑气爆发,勾动死气、生气与部分天地之力,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浩浩荡荡迎向雷霆。

    砰!

    雷光被击溃,剑气被打散,何九消失无踪。周围似乎有一道剑气在游走,但它无形又无相,根本把握不到,就连洪潜都微微变了颜色。何九突兀重现,身披满是孔洞的衣袍,缓缓落在中央。

    整个大厅忽然变得虚幻,许多人升起莫名感觉,只要何九动念,大厅范围内,无人能逃剑气之袭,无形又无相的剑气!

    江芷微见此,嫣然一笑,明媚艳丽,洒脱大方,身形一飘,出现在了大厅中央,气机萦绕,融入虚空,对着何九笑道。

    “多谢何少庄主,我机缘至矣!”

    话音一落,身上升起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意,直冲云霄,搅动风云,一道雷霆再次落下,银蛇狂舞,电光璀璨,江芷微手中宝剑出鞘,如同凤鸣,声音清扬悠远,剑光浩荡,剑气凝练,呼啸而出,以下击上,锐不可挡,斩灭万物,无我无剑,剑出无悔。

    “轰隆!”

    雷光闪耀,天地一片虚白,白茫茫的一片,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好似一刹那,又像一生那么漫长,电光消散,江芷微一身鹅黄衣裙,长剑归鞘,巧笑嫣然,明艳不可方物,落落大方,圣洁华贵,身上气息晦涩隐秘,隐隐和周围虚空勾连,天地之力和其共鸣,她居然也突破外景之境了。

第四十六章 龙凤之争,夜有风雨

    众人皆惊,江芷微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如果说何九还是靠着酣战,将自身潜力激发出来,引动天地气机,降下天罚,众人还可以理解!

    江芷微这算是什么,只是在何九陷入绝境之时,稍稍推了一把,就气机交缠,引动天罚,晋升外景了,这简直让众人惊掉了下巴,完全无法理解。

    王思远神色幽幽,神秘莫测,见此一幕,微微一笑,轻咳一声,勾动气机,开口说道。

    “多谢两位,借你们天劫一用!”

    王思远气质变得飘渺,眉心缓缓张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一个个虚幻的金色八卦符号呈现,以震位为眼,吸纳了溃散的天罚雷光。与此同时,一股股阴火从王思远脚下蹿出,燃烧着血肉和灵魂,似要将他烧成灰烬。

    阴火之劫!他也是直接从九窍天人合一到外景?又是一位!众人心中麻木不已,呆呆的看着王思远渡劫。

    八卦旋转,雷光凝聚,再显至阳至刚之威,轰的一下劈中阴火。金光大作,王思远被一道道卦象包裹。

    卦不算尽,事不道明,王思远借助何九和江芷微突破的机缘,引动了天罚,虚空晃荡,仿佛无法承受,即将破开,一道道卦象消散,王思远再次出现了原地,毫发无伤,气质脱俗,不似凡人。

    “咳,多谢两位。”

    王思远低头咳嗽了一声,嘴角隐隐有红色浮现,王家之人算尽苍生,却也要承受其中的代价,身体虚弱,容易早夭,很少有人可以活过知天命之年。

    江芷微和何九都没有理会王思远,二人气机交锋,纠缠不休,剑意攻伐之间,风云变幻,空间凝滞,一种沉重的氛围笼罩了整座大厅,今日的重头戏来了,这两位是人榜之巅,从未交过手,如今虽然晋升外景,自动脱离人榜,但是他们之间依旧要做过一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剑客更是如此!

    王思远并不是好斗之人,他虽学剑,却不是剑客,更多的却是窥探天机,寻找遁去的一,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打破五十岁的魔咒。

    王思远看着战意满满的二人,识趣的让开了场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之上,目光注视着二人,他也对这场龙凤之争也是十分期待,而且他也算不出二人谁能胜出,这种才超出他掌控的意外,让他更感兴趣了。

    暴雨停止,乌云消散,烟花再次腾空,姹紫嫣红,一朵朵烟火炸开,如同千树万树花朵开放,色泽不同,明艳争辉,昭示着除夕过去,新年来临。

    兴云庄大厅内一片寂静,昔年苏无名坐死关三年,一剑斩破天人之别,剑光纵横百里,直入外景,震动了整个江湖,但自那一代人榜后,只有这三位人杰如此突破,这是多少年未曾有此等事情出现了,此代人榜当真可怕!

    “今日之战,我期待已久了!”

    何九身披满是孔洞的衣袍,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气度依旧豪迈,风采过人,不曾遮掩他的半分锋芒,双眸坚定,泛着莹光,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威严十足。

    江芷微一身自己喜爱的鹅黄衣裙,如同那春季里的花蕊,艳丽柔弱,脸上笑容灿烂,落落大方,仙姿绰约,秀美绝伦,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位外景高手,曾经的人榜第二。

    “我亦然!”

    江芷微性格不是多话之人,白皙修长右手五指搭在了剑柄之上,这只手细腻光滑,不见任何毛孔,温润如玉,完美无瑕,这是适合握剑的一只手,骨节清晰,青筋有力。

    “锵!”

    金铁之声响起,江芷微手中的剑出鞘了,剑光如龙,游动不休,没有引动任何的天地之力,甚至剑身之上都没有附着任何的真气,只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剑,比拼的不是内力高深,功法玄妙,而是招式的精妙,剑理的参悟程度,这是剑客最重要两个部分。

    何九似乎也知道了江芷微的心意,比并施展无形剑气,而是伸手一招,从旁边的案桌上借来了一柄长剑,剑光闪耀,同样施展出来自己的绝妙剑法。

    “叮!”

    两柄长剑,剑尖碰剑尖,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金铁之声,二人同时变招,江芷微施展出了圣灵剑法,有情剑法和无情剑法相互交替,看上去毫无章法,杂乱如同小儿乱舞,让众人摸不清头脑。

    何九却是面色凝聚,江芷微的剑法在他的眼中,尽显玄妙,阴阳相合,生死轮转,黑白二气流转不休,江芷微的圣灵剑法已经超出窠臼,推陈出新,到了另一个境界,将当初从吕纯阳那里感悟的阴阳大道融入其中,完美融洽,圆满如意。

    何九也是出身名门,从小接受过天榜剑客何七的教导,剑法高绝,剑理精妙,心中虽然赞叹,手中动作却不慢,一套无名剑法施展而出,这套剑法乃是当年剑狂何七所创,并未取名,深含有无之道,有相无相之妙。

    《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你所能看见的事物外表,都是虚假,不真实的。如果能守住本心,在看见这些外表的时候,能够不被这些外表所迷惑,能够认识到看到的相并不是真实的相,那么就能达到如来的境地了。

    何七境界高远,将自己生平所悟和佛家经典融为一体,灵机一动,创造出来这套剑法,如果非要取个名字,可以叫做无相剑法。

    何九手中长剑舞动,虚实不定,如梦如幻,有无轮转,好似红尘之梦,引人沉沦,剑光如轮,剑气空濛,时有时无,让人心神震动,难以分辨真实和虚幻的界限。

    二人一个明艳动人,仙姿绰约,凌波微步,如寒宫仙子,缥缈脱俗,圣洁如月;一个衣衫褴褛,身姿挺拔,好豪气狂放,气势如虹,好似天宫神将,威严霸道,神圣高贵。

    围观的众人看着风采脱俗的二人,自惭形秽,这等无双人物,世之少有。

    孟奇更是眼放毫光,一脸的向往和艳羡,这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画风形象,潇洒脱俗,风流倜傥,试剑天下,剑客无双,逼格满满,一眼看去就让人心折。

    “我辈楷模啊!”

    孟奇唏嘘的感慨着,他心神振奋,斗志满满,经过他这两年的努力,他的绰号已经有所改善,从原来的时雷刀狂僧,莽金刚,已经变成了狂刀,虽然还稍显狂放,但是总体向好,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总有一天会变成惊雷剑之类的外号,向着他心心念念的无双剑客形象靠近。

    江芷微剑气如珠,饱满圆润,如同相思红豆,缠绵悱恻,深入骨髓,无药可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何九脸色微变,剑气如珠,剑光如丝,如同附骨之疽,如果被其侵入体内,必将让他被情丝缠绕,再难挣脱,他手中长剑划过虚空,缥缈梦幻,身融虚空,如同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如果只是用灵觉感知,他好像不存在一般。

    此时的何九无内外之别,无他我之分,天人彻底合一。他就是虚空,他就是清风明月,天地万物,心神沉寂,寂然不动,被天地同化,亘古不变,无情无爱,无念无我,大道至公,淡漠高远。

    这样的何九心中没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心神皆死,哪里还会被人间情爱影响,不为所动,剑法无情,狠辣无比。

    江芷微随机应变,剑意变幻,有情剑法化为无情剑法,霜雪天降,冰冷无情,封天锁地,冻结万物,一道彻骨寒意扩散弥漫,让观战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好似一瞬间就来到了北极冰原,眉间有隐隐寒霜凝结,可见这寒意真实不虚,足以将人冻毙。

    江芷微剑意早就打磨的圆转如意,如臂指使,变化极快,上一刹那还是清风和煦,温暖如春,下一秒将就化为大雪纷飞,隆九寒冬,让何九措手不及,疲于应对,让他明白自己不能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哪怕骄傲如何九,也不得不承认,江芷微的剑招精妙,剑理玄妙,胜他一筹,不过他也并不担心,斗志昂扬,战意凛然,他最擅长本就不是这些,东海剑庄的绝技乃是无形剑气,剑气强横,锐利无双,他作为少庄主,自然也对此最为谙熟。

    何九扔掉了手中的长剑,火力全开,手掌抬起,十指翻飞,一道道剑气纵横,锐利凌厉,势不可挡,汇聚成了一条剑气长河,浩浩荡荡,汹涌激荡,向着江芷微涌去。

    江芷微脚下轻踏,攻势暂缓,身形向后飘去,剑眸锐利,目光紧盯着剑气长河,神色肃穆,清喝一声,声如黄鹂,悠扬清脆,长剑斩出,毁天灭地剑二十三终于完成的施展了出来。

    剑二十三本是心之剑,神之剑,魂之剑,是燃烧自己的灵魂,气血,剑意,破釜沉舟,拼尽一切的绝剑,是外景剑招中的杀招,玉石俱焚的拼命之法。

    外景之下的武者,施展这招剑法必然会燃烧精气神,油尽灯枯,濒临死亡,除非有法身高人出手,施展大神通,才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

    幸好,此时的江芷微已经晋入外景之境,精气神都发生了蜕变,内外交汇,对毁天灭地剑二十三掌控自如,用天地之力替代自身的精气神,疯狂燃烧。

    霎时间,天地间出现了一道玄妙的气息,空间冻结,感官停滞,时光暂停,万物都处在了静止的状态,一道剑光璀璨无比,寒意逼人,这道剑光之中隐隐融入了阴阳至理,虚实转换的剑意,刺破云霄,骇人无比。

    “砰砰砰!”

    原本就被何九无形剑气斩断的一根根梁柱湮灭,化为满天飞屑,屋顶塌陷,向下砸落,瓦片纷飞,无数惊得面色煞白,气息波动,就要出手拦截。

    但是,剑光纵横,剑气犀利,无坚不摧,无物不斩,整个屋顶还未落下,就被冲霄而起的剑气斩灭,随风飘落到了夜空之中,前往了远方。

    何九神色剧变,遍体生出寒意,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施展全部本领,必然会被这一剑斩杀,连忙调动全身真气,急速运转功法,迟滞的念头转动,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打开,,铺天盖地,石破天惊,洞穿金铁。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犹如箭矢激射,遮天蔽日,天地昏暗,或纯白或幽暗的剑气,或无形融入虚空,或有形状斩破虚空,何九周围空间都被打破了,向内塌陷,无数剑气随之收敛,然后猛地爆发,如银河从九天之上砸下,暴烈壮观,瑰丽绚烂,整个时空都被打破了,何九如同尖刺密布的刺猬,没有什么可以攻破他无形剑气防御圈。

    数不胜数的锐利剑气在时光冻结中,缓缓前进,斩灭了那股冻结时空的玄妙力量,强弩之末,也难以对江芷微造成任何的伤害,停在了江芷微的眼前,吹动了额前的一缕发丝,随即就消散一空。

    江芷微神色冷清,体内真气再次调动,手中的白虹贯日剑斩出,一道剑光如同天外惊鸿,神龙探爪,不见其踪,只感其威。仿佛天地之间有了微妙变化,观战之人纷纷举目看去,只能看见一道宛如璀璨银河的剑光,让他们忽视了其他一切事物,直刺人心,天地为之侧目。

    江芷微晋入外景之后,第一次施展《太上剑经》上的九大杀招之一,剑出无我,无法无念,人剑合一,锋芒绝世,锐利无匹。

    何九自然也认得洗剑阁镇派剑法,神色凝重,双眸眯起,剑气纵横,周身剑气爆发,整个人化为了剑气之体,时有时无,游离不定,他居然毫不躲避,直面锋芒,以身化剑,选择了以硬碰硬,针尖对麦芒,表现出了极为坚定的信心和必胜的把握。

    江芷微见此,毫不吃惊,再次压榨体内的真气,全力以赴,巾帼不让须眉,她亦有剑客的傲骨和风采,自然不会怕了何九。

    “轰!”

    如同星辰相撞,九天塌陷,地火爆发,璀璨的光芒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眸,夜色化为了白昼,白茫茫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感到了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只有耳边激荡呼啸的剑气之声才能让人明白他们之间的碰撞有多么的激烈凶猛。

    剑气崩碎,化为无数细小的气劲,四处飞溅,观战的外景高手纷纷出手阻拦,如若不然,这一波就足以将外景之下的武者全部带走,整个大厅墙壁都化为了蜂窝,地面也是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幽深漆黑,深不见底,让人瞠目,感到恐惧。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剑光散去,剑气消弭,众人的眼眸这才恢复了视线,连忙看向场地中间,江芷微的白虹贯日剑停在了何九的眉心之间,何九的剑指已停在江芷微的喉咙前,二人居然平分秋色,难定高下,二人如果不停手,虽然可能有毫厘之差,但必定会双双陨落。

    “锵!”

    江芷微收剑入鞘,神色淡然,好似不曾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一般,只有眼眸明亮的可怕,如同夏日水潭,潋滟绚烂,动人心魄。

    “东海剑庄《无形无相剑气》,以气为剑,以身化剑,精妙绝伦,令人佩服!”

    何九缓缓收回手臂,身上的衣服更加破烂了几分,刚刚的连续的剑气爆发,让他看上去十分狼狈,但是不掩其锋芒,豪气更胜一筹,让某个小和尚看得是分外的艳羡,眼睛都红了,这份洒脱自如的气度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风。

    “洗剑阁的《太上剑经》也是锋芒绝世,锐不可挡,犹如天外神剑,惊艳世人!”

    花花轿子人抬人,东海剑庄和洗剑阁同为武道大宗,都有法身高人坐镇,自然不会识破脸皮,二人都是场面人,好话仿佛不要钱一般,脱口而出,对着对方就是哐哐一阵夸,让孟奇一旁看的直呼学到了!

    吕纯阳面皮微微抽搐,实在不忍看向自己的小师侄,有些夸赞的话,他听了都感觉有些过于夸张,难为她居然面不改色心的继续恭维对方。当然何九也是讲究人,毫不逊色,拼命的夸赞这洗剑阁,让吕纯阳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一夜之间,人榜前三尽数晋升外景之境,大罗妖女顾小桑直接成为了新的人榜第一,但是想必这个人榜第一,她也做不长,她修为不弱于突破前的江芷微,应该很快就会踏入外景之境,脱离人榜青年才俊之列。

    今夜发生的事情必定会轰动天下,为人所乐道,将其和当年的苏无名相提并论,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都是兴尽而归,带着满足之色,他们也算见证了江湖名场面,日后有了和朋友吹嘘的本钱。

    众人纷纷散去,只有吕纯阳和江芷微并未租赁落脚之处,所以依旧待在兴云庄暂住,等过两日再离开此地。

    “今夜多风雨啊!”

    残雪楼,吕纯阳立在窗前,俯视着微微荡漾的水潭,银辉破碎,清冷幽寂,低声道。

    江芷微立在吕纯阳的身后,俏脸之上带着几分欣喜,她百般磨砺,终究踏入了外景之境,算是小有成就,有望法身,听到吕纯阳突然如此感慨,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师伯,何出此言?”

    吕纯阳眸光如昊日,璀璨明亮,看向兴云庄外,神色莫名,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江芷微,提醒道。

    “福祸本相依,一饮一啄,因果循环,莫不如是!小和尚平白得了一件重宝,自然也要承担劫数!”

第四十七章 耀世之星,疯王高览

    江芷微并没有急着赶去救援孟奇,而是极为淡定的继续问道。

    “师伯,如果只是小和尚遇险,应该算不上今夜多风雨吧?”

    少女心思缜密,知道仅凭借孟奇的劫数,在吕纯阳眼中算不上什么,定是还会发生其他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说,素手将眼前的发丝捋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师伯。

    “你倒是乖觉,没错只是小和尚的事情,确实算不上什么!”

    吕纯阳双眸深邃,看向了北方少林寺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语带深意的说道。

    “真皇玺乃是前朝大康哀帝所铸,人道至宝,本来对于江湖中人用处不大,但是却架不住有人对此十分重视!”

    “灭天门的魔师韩广乃是大康余孽,左道法身高手,如今他祖宗的宝物现世了,他即使不会亲自动手,也必定会有所表示!”

    “更何况,你以为小和尚为何能够平白无故的得到真皇玺,那是罗教在钓鱼,钓一头凶猛的大鱼!”

    魔师韩广?那个不到五十就凝结魔身的左道皇者?江芷微大吃一惊,不解的看向了自己的师伯。

    “他不是被空闻方丈镇压了吗?”

    “魔师与空闻方丈交手后就踪迹全无,被人怀疑遭受镇压很正常!但是有的时候,事实总是超越你的想象,真相如何,你日后自然会知晓的!”

    吕纯阳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容,目光透过了无尽世界,不知看向了哪个世界之中,少林寺禁地之中,一位法身罗汉被困于其中。

    “师伯,既然如此,小和尚此次可有性命危险?”

    江芷微心中不解,却也将这话牢牢记在了心中,眼眸泛光,有着剑光在眼底深处闪耀,透着锐利锋芒,看向了兴云庄外,神色冷峻。

    “有惊无险吧,虽然有神话埋伏,罗教算计,但是那小子命硬得很,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的!”

    “双星耀世!近二十年来,众星拱月,你师父独耀着人榜和地榜,是江湖俊秀绕不开的巨柱,但在他之前那二十年,则是双星耀世,一为魔师韩广,一为疯王高览,彼此难分高下,后来韩广证得法身,才拉开了差距。魔师韩广这次怕是不会露面,但是疯高览现世,也算是有些意思!”

    江芷微脸上微变,露出了惊惧之色,眸子里射出两道剑光,手不自觉的握住剑柄,显然疯王高览让她十分忌惮。

    “疯王高览当年发狂,被北周门派和部分世家联手镇压在长乐,坐化多年,已成过眼云烟,没想到疯王还未死!”

    疯王高览出身北周皇室,长乐高氏,传闻高家的《心寂物外篇》极端难练,稍有不慎就会发疯发狂,故而高家以疯狂暴虐著称。

    “疯王出世,怕是又要掀起巨浪来了,风雨如晦,风云变色啊!”

    江芷微十分感慨的说道,疯王高览如果没有坐化身陨,必定不弱于如今的苏无名,距离法身境界只有一线之隔。

    除了天榜高手可以镇压他之外,即使是地榜第一的苏无名,也不敢说能够稳赢这位疯王,两者实力多半也是相差仿佛。

    “那倒不至于,有些人即使疯了,也难以遮掩他本来逗比属性!”

    吕纯阳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好像看到什么污染眼睛的画面,十分无语的说道。

    马车行驶于官道,车内只有轻微抖动。躺在温香软玉当中,看着织有天女散花图案的帘幕,孟奇感觉到细腻的手指在自己两边太阳穴轻揉,缓解着精神抽空和舍身诀反噬带来的抽痛。

    “相公,这样是不是舒服点了?”

    顾小桑盘腿而坐,让孟奇半靠着自己,像服侍老爷般帮他按着太阳穴。

    孟奇咬牙切齿,却又顾忌身后妖女顾小桑的强大的实力,这位大罗圣女,居然也迈入了外景之境,悄然无声,让他更加忌惮了。

    “作为外景,你应当有几十种法门帮我恢复精神,缓解头痛,只是按捏太阳穴算什么?”

    顾小桑低低笑着,精神病人欢乐多,一副温婉柔弱的样子,演技娴熟,真情流露。

    “贤惠的妻子不都是这样?”

    孟奇深吸一口气,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刚刚和狼王大战了一场,又遇到了瀚海邪刀则罗居,这位哭老人的弟子,外景高手,二人有些仇怨,对方听闻孟奇如今位列人榜前十,为了扼杀敌人,悄悄潜入了中原,想要趁着孟奇还未成长起来,扼杀这位天才,免得日后寝食不安。

    如果不是顾小桑突然现身,惊走了这位左道邪魔,小和尚怕是已经嗝屁了,只是如今落入了这位一体双魂,精神分裂的顾小桑手里,也好不到哪里去,谁也不知这位精神少女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孟奇深吸一口气,不愿和顾小桑耍嘴皮子,十分憋屈的问道。

    “当然是带你回家啊,我们好拜堂成亲!”

    顾小桑口风很紧,半点没有透露目的,孟奇嘴角抽搐,正待说话,忽然听到了咚咚咚的敲窗声。

    车窗被打开,帘幕被掀起,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昂藏大汉探头进来,悠然笑道。

    “小娘子,俺想借你相公一用。”

    马车在狂奔,可大汉仿佛钉在了窗口。无所畏惧的大罗妖女顾小桑俏脸之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让那个孟奇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大汉身份感到了无比的好奇。

    月华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了顾小桑脸上和身上,白裙染出了清辉,衬托得她皮肤仿佛透明,带出少许软弱,她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嫣然笑道。

    “前辈要借,晚辈又岂能推脱?只是不知前辈想让妾身相公做什么,妾身会担心的。”

    “放心,俺说没危险,那就肯定没危险。”

    络腮胡子大汉伸手一抓,孟奇便似腾云驾雾,随他而去,短短一晚,变化之多,让孟奇如坠梦中。

    窗口空无一人,帘幕缓缓落下,顾小桑静坐于车厢内,神情晦暗难测,喃喃自语。

    “他竟然来了!”

    视线昏暗,旋即亮堂,孟奇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破烂山庙内,即将落下的弦月洒入一抹清辉。

    而对面盘膝坐着刚才的昂藏大汉,他靠着快要散架的香案,披着黑袍,身姿雄伟,足比孟奇高了一个头,五官被满脸的络腮胡子遮着,看不清具体长相,但那双眼睛深邃犹如星空,里面似乎有一点又一点的璀璨光芒若隐若现。

    孟奇经历一场大战,施展了舍身决,身处在体虚弱状态,脑袋昏沉,神经抽痛,他服食了一颗大还丹,正一点一滴的好转,疑惑的目光看着昂藏大汉,轻声问道。

    “不知前辈.”

    “叫什么前辈,俺很老吗?”

    大汉不满的嘟囔着,目光中充满不悦,紧盯着孟奇,让他感到压力剧增。

    “叫兄台!”

    “咦,这货好像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孟奇稍微定下心来,从之前顾小桑的反应看,这人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得便是地榜有名,自己这点实力,怕是想反抗都办不到,只能顺着对方的要求重新说道。

    “兄台,不知你借在下有何用处?”

    孟奇感到有些别扭,但是谁让他实力不如人,只能低头蜷缩,老实做人,按照对方的意志行事。

    大汉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举止粗鄙,狂放不羁,高声道。

    “可不就是为借你的真皇玺吗!”

    “你知道真皇玺在我身上?”

    孟奇颇为惊讶,他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晓他得了真皇玺,能够笑看风云起,怎么莫名其妙跑出个路人甲,都知道真皇玺落到他的手上了?

    大汉哈哈大笑,放浪形骸,颇为自得的昂着头,如同一个显眼包,洋洋得意的样子。

    “别人不知,又岂能瞒得过俺?真皇玺自然与真正皇者有独特感应!”

    “真正皇者?”

    孟奇看了看大汉满脸络腮胡的样子,想了想他的遣词用字,打心眼里不相信他是真正皇者。不过这种事情他亦不会傻的去反驳,转而疑惑道。

    “兄台,既然是借真皇玺,为何还要将在下也带走?”

    大汉稍稍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做,眉头微皱,大手抓了抓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眼睛猛地一亮,想到一个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你不觉得直接借宝像是拦路劫匪?若是言借人,多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哈哈哈!”

    大汉不拘小节,神态狂放,举止疯癫,一副自己原本就是这样想的样子,让孟奇嘴角直抽抽。

    孟奇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大汉,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自己几十年后的样子,心中无比郁闷。

    “这画风怎么和我有些类似,日后如果我也变成这种逗比样,那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要顾及形象就不能说出来,得藏得深点,得前后一致,懂吗?”

    对于维护自己的形象,孟奇经验丰富,已经成功从莽金刚变成了狂刀,形象有所改善,虽然只是一小步的改变,但是对于他成为风流潇洒,气度无双剑客的理想,却是一大步!

    “阁下,敢问高姓大名?”

    孟奇不愿和一个逗比争论他的做法是否真的可以维护世外高人的形象,话锋一转,开口打听起对方的来历身份,毕竟可以让大罗妖女顾小桑都花容失色的人,绝对不是一位简单角色,需要无比小心的对待。

    大汉闻言,挺了挺背,猛地坐直,语气故作淡然,演技略显浮夸。

    “俺多年不履江湖,又非南晋之人,小兄弟你怕是没有听过,唉,声名者,浮云之物,不足挂齿,高览是也。”

    高览目光炯炯地看着孟奇,似乎等待着他恍然,等待着他震惊。

    南晋,他是北周之人?孟奇微微皱眉,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十分诚实的说道。

    “在下确实没有听过。”

    除了天地人榜有名者,孟奇对大晋及瀚海以外的江湖人士没什么了解,就连地榜,也由于人数太多,只是略略看过。

    听到孟奇的回答,大汉挑了挑眉,语气变得急促,连忙提醒道。

    “你再想想,长乐高览!”

    孟奇心中一惊,他也听过北周皇室,高氏的《心寂物外篇》极端难练,稍有不慎就会发疯发狂的传闻,顿时沉默了起来,不敢刺激眼前的这个逗比,万一他发狂了,自己这个小身板可经不起对方折腾。

    “还没想起俺是谁?俺再提示下,疯王,呸,不对,贤王高览!”

    高览皱着眉头,有些不爽的盯着孟奇,目光带给了孟奇极大的压力,感到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孟奇脸上浮现出了冥思苦想的神色,然后眼睛一亮,神情激动,一掌拍在了旁边的砖石之上,恍然大悟的喊道。

    “原来是那个高览!晚辈久仰至极,常恨身不逢时,无法与前辈相遇,想不到今日竟有如此机缘!”

    如果江芷微在此地,见到孟奇这幅浮夸的演技,少不得要吐槽两句,但是高览却恍若未觉,照单全收,十分吃这一套,仰头大笑,状似畅快,笑声豪放,带着几分做作的谦虚,说道。

    “哈哈,原本以为多年不履江湖,江湖中人已是将俺遗忘,想不到还有小兄弟你这等识货之人!”

    “不要叫俺前辈,叫高大哥就行!”

    孟奇眼角跳了跳,打蛇随棍上,说了些久仰的话语,但绝口不提高览的具体事迹,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高览是谁!

    一时间,宾主尽欢,十分投缘,两个有些相似的人很容易称兄道弟起来,气氛融洽,欢声笑语不断,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定为认为二人乃是多年好友,久别重逢,才能这样亲近畅快。

    安郡郡城,孟奇与高览踏足其中。不知是不是多年未履江湖的缘故,高览看什么都新鲜,兴致勃勃,如同小孩,时而纵声大笑,时而高谈阔论,随性而为。

    蔚蓝渐起,明净入目,孟奇眼前是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远处与天际连成一线,纵使冬日,依然深不可底。这处大泽,湖水清澈,似乎经过层层滤净,望之生津,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深处不断有赤红如火的液体涌出,有丝丝黑气蒸腾,但它们经过漫长的上浮和莫名的变化,又都消弭于无形。

    “这里就是真正的龙台,人皇铸剑的龙台。”

    “等做完此事,俺请你喝酒,不醉无归!”

    高览拍着孟奇的肩膀,他似乎天生神力,纵使孟奇修炼了八九玄功,亦是力大无穷,肉身强横,都有点承受不住,粗犷豪迈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湖水都被激起层层涟漪。

    “高大哥,这里是龙台?”

    孟奇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泽,有些疑惑,这位便宜大哥有些不靠谱,会不会弄错了?!

    “世人愚昧,总拿冯京做马凉,在中古末尾,近古之初,魔佛探龙台未有所获,一怒之下将它毁掉,将此地变成了沟通地底熔浆和阴火的湖泊,而世代守卫龙台的人皇遗族则死伤殆尽,于是,他们的仆役侍女等冒名顶替,自称遗族,在十里外另铸高台,慢慢衍化成今日的吴郡龙台城。”

    “昔年康朝哀帝翻遍古籍,偶有所得,才确定了真正龙台所在,不顾毁掉人族气运,也要派人前来发掘。”

    高览环视四周,挑了挑眉毛,神色中带着几分得意,一副只有我才知道历史真相的模样,炫耀的解释道。

    “走吧,俺带你见识一下龙台。”

    说话间,高览身上的气息慢慢改变,无限延伸,似乎与整片大地整个天空连接成了一体。看着他,孟奇似乎看到了远处的农夫,他们在辛勤耕作,看到了樵夫砍柴,渔民撒网,看到了纸张制造,房屋搭建,看到了炊烟袅袅,看到了锦绣罗缎,看到了武者修炼,看到了整个红尘!

    高览迈步,湖水自然分开,孟奇赶紧相随。越走越是幽深,两旁水壁散发粼粼波光,展现出梦幻般的场景。

    忽然,高览将手一招,真皇玺从孟奇怀中飞出,弥漫着众生气息,凝聚着王道的感觉,然后落入高览手中。高览轻轻一握,天地顿生变化,孟奇眩晕泛起,怎么也克制不住,包围的湖水变成了古朴庄严的大殿。

    大殿后方有一条只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甬道,两旁插着灯台,燃着温暖的黄红火焰,似乎永不熄灭。

    “过了这条人皇古道,就是铸剑之台了。”

    高览手握真皇玺,脚步不停,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探寻人皇剑的下落,所以需要沾染了人皇剑气息的真皇玺,用来感应神兵的踪迹。

    “小兄弟,你试试能走多远。”

    突然,高览停下了脚步,目光湛湛的看向了孟奇,脸上露出了几分促狭之意。

    孟奇稍稍一愣,满头雾水,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高览从身后一推,身不由己的就进入了古道之中。

    孟奇刚刚踏入甬道,顿觉一道道声音入耳,一幅幅画面进心。

    荒蛮之时,猎杀兽类;动乱年代,苟延残喘;荒兽嗜血,妖族残暴,邪魔凶厉,神灵冷漠,人族求生,唯靠自身;披荆斩棘,鲜血铺路,结束动乱,建城修路。

    这些画面宛如实质,沉重无比,压得孟奇浑身颤栗,难以前行。

    “原来这条人皇古道能走多远是要看实力的!”

    孟奇忽然心中明悟,不服输之意浮现,淡金浮现,八九全力运转,身体稳住,力量大增,往前走了一步。沉重更甚,像是背着巨石,孟奇的背都忍不住弯了一点,前面似乎是铜墙铁壁,难以穿透。

第四十八章 人皇古道,小孟情意

    真气高速运转,肌肉鼓胀,衣服绷起,孟奇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再次迈了一步。吱吱咯咯,他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和肌肉的响声,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沉重的小山峰压来,连汗水都无法泌出。

    孟奇竭尽全力,又艰难地挪动了半步,膝盖再也无法承受,双腿慢慢弯曲。

    “不错啊,未开玄关就能走出三步半。”

    高览略有惊讶的声音在孟奇耳畔响起,那种沉重的压力随之消失。孟奇全身的汗水这才冒出,如同水浸,侧头看去,只见高览托着真皇玺,似乎毫不费力。

    “若修炼的不是人道功法,或身怀类似强横宝物,这条人皇古道只能凭实力硬走,除非魔佛临世,人皇复生,天帝再出,圣佛归来,否则没谁能闯到古道尽头。”

    高览变得幽暗深沉,充满了寂无的味道,就像宇宙之初,天地刚开,日月星辰皆有,但毫无生机,处处死寂。接着,生机乍起,智慧诞生,一点点人道火光在不同的星辰不同的世界亮起,连成一片,照亮黑暗宇宙,与死寂抗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人道之力,能够胜天!

    高览掌托印玺,悠然迈步,孟奇紧随身旁,果然再无压力。走了一阵,只见古道左侧有青木生发之气和太阳昭昭之意残留,它们连为一体,密不可分。

    “这条甬道很是特殊,可以保留最后气息百万载。”

    “东阳神君,他只能走到这里。”

    高览停下了脚步,对孟奇介绍道,东阳神君的别府,孟奇也曾经探索过,得到了一卷《东华青书》和一枚芥子环,这位神君也是法身高人,只是实力在法身之中算不上出众。

    “五代玄女,霸王的挚爱,将霸王绝刀带回素女道后,就自毁元神而亡。”

    “没想到她的实力也非同小可,竟然能走到这里。”

    高览的语气满是唏嘘,仿佛他曾经也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沿途之中,残留了不少气息,高览随口给孟奇介绍着他能够辨认的部分,皆是中古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今亦常见于典籍的记载。

    自毁元神而亡?

    孟奇感受着那脱俗清雅不似凡尘中人的气息,颇感震惊,他之前听顾小桑讲霸王之事时,还以为五代玄女其实是和世家门派一伙,如此方能害了霸王,哪知她最后竟然自毁殉情了?

    高览的神情变得有点落寞,沉默往前,连过几处气息后才恢复,笑呵呵指着左右两道气息,再次介绍道。

    “这是中古诸圣里的两位。”

    前面不远就是尽头石门,能走到此处的都神通广大,难以揣测。这两道气息,一道至大至刚至正,充塞天地之间,浩然之气也,另外一道,若不看它,毫无感觉,若是注意它,它就会徐徐绽放,如同心中花朵。

    “这位当是仁圣,留下浩然之气和圣人九剑传承的仁圣,嘿嘿,周郡王氏就是得了他的道统。”

    “这位是心圣,心外无物、知行合一的心圣,长乐学宫便是他的道统所在。”

    身处龙台,脚踏古道,高览走出两步,突然轻咦一声,似乎遇到什么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让孟奇一阵紧张,横刀身前,戒备张望,但空空荡荡,并无敌人来袭。

    “怕什么?俺若对付不了,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我只是惊讶王家老鬼居然也来过这里!”

    高览嘴里的王家老鬼就是王思远的祖宗,王家的初代家主,中古时被称为数圣。

    仁圣前面两步处,一道气息横在虚空,遁出天地之外,抓不到,摸不着,神秘无比,玄妙异常。

    “竟然比仁圣和心圣都闯得远!”

    孟奇十分惊奇的感叹到,没想到王家的祖宗如此强大,居然可以比儒家圣人走的还远。

    “不过是仗着术数之道,蒙蔽天机,偷奸耍滑,才能多闯两步,真实境界应该差相仿佛。”

    高览狠狠的啐了一口,脸上带着几分厌恶之色,看来是十分讨厌神棍,让孟奇生出了知己之感,他就十分不爽王思远,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神神叨叨,让人猜来猜去,太令人讨厌了。

    高览二人几步迈出,厚重的石门已近在眼前,门边有噼里啪啦乱窜的紫雷,至阳至刚至猛至烈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霸王的气息?”

    孟奇获得了一部分雷神的传承,修炼雷霆功法到这个层次的屈指可数,只有霸王才能达到这种境界,至于雷神本尊,他在人皇之前就已经陨落了,根本不可能会在这里留下气息。

    “是,只恨光阴相隔,未能一逢霸王六斩和神宵九灭。”

    高览紧盯着紫色雷霆,眼中满是战意,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让孟奇窥见这位神秘高手的冰山一角,无比恐怖,威严盖世。

    随着两人靠近,紫雷啪啦之声更响,张牙舞爪,似乎在排斥着任何人靠近,高傲霸道之意毕露。但它终究只是人皇古道留下的一点点痕迹,没有任何威力,高览与孟奇相继跃过。

    突然,两人同时顿住脚步,因为在紫电旁边盘腿坐着一个和尚!他穿着灰扑扑的僧袍,看不清面容,肉身瘦削,泛着琉璃光泽,呈现暗金,透出清净、庄严、自在、解脱的感觉。

    高览吹了口气,金身晃荡,乃是虚幻,没有真意蕴含,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沉声道。

    “只是一道气息!”

    “这和尚是谁,竟然能与霸王相当,中古没几个证得佛陀果位,莫非是药师王佛?不像,感觉不像。”

    高览似乎是被难住了,眉头紧锁,冥思苦想的猜测着这位和尚的来历身份,只是想了想,没有一个对得上,煞是苦恼!

    孟奇也在竭力思考,感知着这道气机,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悠长久远的叹息。

    “原来如此!”

    孟奇瞳孔紧缩,震惊无比,脱口而出的喊道。

    “阿难!”

    “阿难?大阿罗汉勉强能行!”

    高览皱眉,对阿难有些瞧不上眼,继续说道。

    “可随着妖圣坐化,妖族退入天海源等处,阿难就已经踪迹全无,没想到人皇之后,他还有现世!”

    高览对阿难不感兴趣,孟奇倒是想要做进一步查探,找到线索,摆脱阿难的纠缠。可惜这里只是阿难的一道气息,没有任何的收获。

    高览负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按在面前沧桑古朴的石门之上,用力一推。沉重的石门,无声地向后打开,孟奇眼中跳跃出一片金色火海。

    火焰升腾,不时化成长蛇和凤鸟蹿来蹿去,外围是金黄,越往里走越是接近蓝白,更深之处,孟奇根本看不到,因为视线已经被烧化,并且一直燃烧过来。火海外围是深灰奇异的石块,铺成了弧形的平台,玉色台阶横空,深入火海,不知所踪。

    当当当,悠远的金铁交击之声回荡在四周。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道呐喊声,不甘的呐喊,不愿屈服的呐喊,誓要拼搏出生路的呐喊。

    孟奇突地感觉热血沸腾,似乎回到了上古末年,铸长剑,磨宝刀,斩开荆棘,诛杀妖魔,人族求生之行,一寸道路一寸血!

    “人皇剑最初算不得绝世神兵,但随着我们人族以及其他被压迫生灵一代代不灭信念的打磨,随着一个个妖王妖神、邪魔圣者被斩于剑下,鲜血染红剑身,它才慢慢提升,最终与人皇一起登临绝巅。台阶的尽头便是人皇铸剑之地!”

    高览一边炫耀着自己的见识,一边带着孟奇走向玉色台阶,到了近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转头对着孟奇叮嘱道。

    “传闻火海深处有火属真龙,有上古金乌,异常危险,你就在这里等着,俺深入一点。”

    说罢,高览不待孟奇回答,就已经踏上台阶,缓缓前行,走着走着,孟奇就发现他的身影开始虚幻晃荡,似乎是高温造成。

    高览大概行到一半,他周身白气缭绕,亮起了万家灯火,不得不停止脚步,然后盘腿而坐,手捧真皇玺,闭目静心,催发宝物,以这枚印玺蕴含的气息和自身的人道功法为饵,寻觅人皇剑。

    不知过了多久,高览费尽心思,整片火海毫无异状,与先前别无二致,他沮丧声音从火海中传出。

    “难道俺不是人皇剑命中注定的主人?”

    孟奇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高览性情外露,似小孩似疯子,没有任何的高人风度。

    “他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位真正的皇者,此来寻找人皇剑,手到擒来吧?!”

    “嗯,可能是俺今天状态不好,明日再来试试。”

    还不待孟奇安慰高览两句,表达一下遗憾,高览就自己找好了理由,说服了自己,起身踏着玉色台阶向外走了出来。

    快要走完台阶时,高览突然蹲下,伸手往火海里一抓,抓起了两件事物,一件乃长长细细的条状事物,一件满是疙瘩,两者都泛着铁黑色,像是炼废了的东西。

    “干!让俺白白惊喜,还以为人皇剑来投!”

    高览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孟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连忙安慰道。

    “高大哥,你看它们在火海不化,岂是凡品?”

    览将满是疙瘩的铁块丢给了孟奇,自己怀里抱着铁条,点点头,赞同道。

    “有道理,既然俺机缘巧合发现了它,亦是一种因果,或许藏着人皇剑的线索。”

    “这应该是炼制人皇剑的边角料,算是小兄弟你的报酬。”

    孟奇接过那块黑疙瘩,双手一沉,感到无比沉重,密度极大,比他腰间的宝兵天之伤还要重一倍。

    高览抱着铁条向外走去,孟奇见状,连忙跟上,开口问道。

    “高大哥,明天你还来吗?”

    高览很是郑重的点点头,显然是对人皇剑还不死心,认为自己就是天生皇者,可以得到人皇剑的认主。

    二人走出了秘境,高览对孟奇开口道。

    “走,喝酒去!”

    话音未落,孟奇就感到周围一阵眩晕,景色扭曲,整个人好像处在另一个空间,天旋地转,不辨东西。

    一座废弃的院子里,房屋年久失修,梁柱屋檐长满了蜘蛛网,由于冬日,倒是看不到什么野草。由于在龙台内耗费了时光,此时已是黄昏。

    高览随意抓下几片蛛网,走上台阶,盘腿靠着旁边柱子,变戏法般拿出好几坛酒和牛肉等物,他随手拍开泥封,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此酒乃是醉仙,这天下能让俺有醉意的酒已经不多了!”

    高览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其实武者修炼到了外景之境,即使不用真气解酒,也很难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干!”

    高览提起面前的酒坛,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孟奇有样学样,只见酒液金黄,如同琥珀,尚未入口,便已感觉醉意来袭,一线清亮甘甜滑过喉咙,落入胃袋,接着仿佛火山爆发,灼热之意烧向孟奇身体各处,将淤血暗伤等一并烧去,让人觉得既烈且爽。酒意上涌,孟奇的脸庞迅速泛红,已经有点醉醺醺了。

    “好酒!”

    二人一阵痛饮,醉意上涌,面红耳赤,双眼朦胧,高览看着孟奇,八卦的问道。

    “小兄弟,那罗教女子是你的小媳妇?”

    “罗教妖女心思难测,古怪多变,勾人是勾人,可若娶了她,你怕是降伏不住。不妥不妥,可还有别的红颜知己?”

    孟奇脸色一红,连忙摆手否认。

    “没有,没有!”

    高览虎目怒睁,不太相信孟奇话,大声质问道。

    “你的实力也是名利人榜前列,怎么可能会没有几个红颜知己?”

    高览被拘禁多年,最近才秘密脱困,对当前人榜毫无了解,但他何等修为,看一看孟奇,就大概了解了他的实力,知晓他在人榜定能排进前列。

    “真没有,小弟持身极正,侠肝义胆,古道热肠!”

    孟奇即使喝多了,依旧不忘维护自己的形象,这都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了,只是醉仙酒多少还是影响了孟奇的理智清明,让他多少放肆了一些,说了一些平日不敢说出口的话。

    “只是生死之交中恰好有两名是女子。”

    高览眼睛一亮,那满是络腮胡的脸凑到了孟奇的眼前,果然即使是高手也不能违背人的天性,喜欢听这些八卦。

    “那也行,快说来听听,我给你参谋参谋!”

    孟奇仰头再次饮了一大口酒水,眼睛明亮而又湿润,显然醉意已经上头了,怔怔的说道。

    “一个是琅琊阮氏嫡女,才貌双全,看似清冷,实则顽皮,腹黑毒舌,喜欢揭短,吐槽嘲讽!”

    孟奇提着酒坛,说道阮玉书的时候,并无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种知己朋友,甚至是有一种将其当做妹妹的感觉。

    “顶尖世家规矩最多,俺比你清楚多了,若娶了她,嘿嘿,有你受的,不妥不妥,还有一个呢?”

    高览吧唧了一下嘴巴,一副古来人的样子,十分有经验的劝说道。

    孟奇点点头,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不只是否将高览的意见听进了心中,伸手抓了一块风干的牛肉干,狠狠咬了一口,干香劲道,嚼劲十足,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羞涩,继续说道。

    “还有一位乃是武道大宗洗剑阁嫡传,天才横溢,光芒四射,胸怀剑意,行事干脆,开朗大方,明艳动人,洒脱自如,我自愧不如!”

    高览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像是看到了孟奇的心中,将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有些迟疑的说道。

    “听起来这位执著于武道,是道友胜过爱侣,不妥不妥。”

    孟奇听到高览如此说,脸上露出几分羞恼,似乎是不认同高览的话,张口反驳道。

    “她岂是你所说的那样,高大哥难免太过武断了!”

    高览闻言,脸上露出了笑意,似乎是明白这位小兄弟的心意,嘿嘿笑道。

    “既然你不服气,我们可以试一试!!”

    孟奇听到这话,也许是酒壮怂人胆,气血上涌,猛地站起身来,说道。

    “怎么试?”

    高览将那根铁条随意地插在腰带之上,背着手,来回踱步,不断地打量孟奇,看得孟奇内心忐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那就当面和她说说,看看她能否接受你的情意就知道了!”

    孟奇心中已经,醉意一下子就消散了许多,多了几分清醒,摇头就要反对。

    高览外号疯王,行为癫狂,哪里会给孟奇反对的机会,一把抓起孟奇的领子,顿时四周悄然无声,眼前皆是幽暗,等待他回过神来时,前方是一座笔直如剑的山峰。

    “高大哥,这是哪里?”

    孟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目光带着几分慌乱的看着高览,心中还抱有最后的一丝侥幸。

    高览笑眯眯的看着孟奇,无情打破了孟奇的希望,直截了当的说道。

    “当然是洗剑阁的山门所在了!”

    孟奇顿时怂了,眼神有些茫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如同神剑的山峰,不知所措。

    “作为男人,有些事情总是需要面对的,如果今日你不做,日后你必定会后悔!”

    此时的高览好像换了一个人,没有了之前的粗鄙鲁莽,透着沧桑睿智,目光莹莹,让孟奇心中一震,脸上多了几分坚定和勇气。

    黛眉大眼,黑发简单挽起,柔顺披着,身着鹅黄衣裳的明艳少女江芷微。孟奇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些年来,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重重的点点头,踏出了脚步。

    洗剑阁山门所在,迎面一位弟子看着孟奇,沉声问道。

    “这位朋友,不知何事到我洗剑阁?”

    “在下苏孟,求见江芷微江师姐。”

    孟奇拱手,神态坚定,眼睛里带着几分平日没有的勇气和醉意,他明白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他怕是没有勇气说出心中的这份情感。

第四十九章 平生唯爱七尺剑,疯王醉酒论英雄

    一处房间内,江芷微坐于木凳上,环视着四周,与别的女子闺房不同,这里只有一面镜子,没有梳妆台,装衣物的箱子亦是寥寥,窗明几净,清爽朴实,处处摆放着剑法秘籍。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外面有弟子恭敬地传声道。

    “江师姐,苏孟来访,可要见他?”

    孟奇名声在外,洗剑阁弟子亦不陌生,江芷微闻言,稍稍一愣,明亮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之前在郢城兴云庄,孟奇并未说过要前来拜访,突然上山,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江芷微缓缓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起身推开了房门,对着门外的弟子吩咐到。

    “请他到半山亭等我!”

    “是!”

    洗剑阁的迎宾弟子闻言点头,转身离去,准备将孟奇领到半山亭。

    半山亭内,孟奇腰跨长刀,看着山间云雾,突然有点忐忑。

    这时,山路拐角处过来一道鹅黄身影,骄阳西落,金红一片,绚烂艳丽,山花烂漫,群芳争艳,树木苍翠,绿荫浓郁,江芷微缓缓行来,正如花中仙子。

    江芷微一身最爱的鹅黄衣裙,黛眉大眼,黑发简单挽起,柔顺披下,明艳不可方物,几如孟奇初见,腰间挎着白虹贯日剑,剑不离身,手不离剑,这是剑客的准则,即使是深夜沉睡之中,手边也是放着宝剑。

    “没想到你会来,可是有事?”

    江芷微笑吟吟踏入半山亭,坐于石凳之上,虽然不知孟奇此来的目的,依旧落落大方,洒脱自如。

    孟奇心中稍稍有些忐忑,紧张,坐在了江芷微的对面,抬头看去,少女艳丽,夕阳璀璨,相互映衬,自惭形秽,却又不愿退去,借着胸中醉意,勉强稳定了心神,目光灼灼的看着江芷微。

    “没事就不能来吗?”

    江芷微闻言微愣,眼眸中一丝疑惑露出,不解的看向了孟奇,内心隐隐感到了什么。

    “那倒不是,只是没有想到刚刚从兴云庄分别,你就来了洗剑山!”

    孟奇深吸一口气,醉眼朦胧,闪过一丝清明,最后还是被心中汹涌波浪所影响,情感爆发,难以忍耐,脱口而出。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想你了!”

    说出这句想说很久的话,孟奇顿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又更加的忐忑,体内的醉意彻底消散了,脸色涨红,额头满是汗水,晶莹剔透,紧张,期待,畏惧,逃避,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辨。

    江芷微心神一震,脸上不见愠怒,目光变得很是柔和,含笑看着孟奇,声音如泊泊泉水,清澈悠扬。

    “我师父在门中地位特别,连带得我也受所有人期待或尊敬,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见我总是客客气气,从来没谁和我开玩笑。”

    “而你,第一次,嗯,应该是第二次见面就敢给我取绰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个没什么武功的小和尚,居然能胆大包天、悍不畏死地战斗。”

    “你总说自己爱抽风,爱人前显圣,总想成为评书里的那类侠客,总有好玩的话语,好玩的举动,让人忍俊不住,可关键时刻,你绝对一马当先,从不退缩地挡在前方,让人能够信赖。”

    “那时候,你粉雕玉砌,惹人疼爱,我拿你当弟弟看,可渐渐的,你长得比我高,也越来越成熟,嘴上风趣幽默没把子,可实际行动却沉稳可靠。和你相处总是非常愉快,还有沉默寡言但对同伴很容忍的齐师兄,还有与我一样幼年孤单的玉书妹妹,还有张师兄,还有符姑娘,你们重义轻财,快意恩仇,生死相随,满足了我对江湖的所有期待!”

    孟奇静静的听着江芷微回忆过去,一颗心隐隐向下沉,眸子深处多了几分苦涩之意,脸上含笑,十分安静。

    江芷微的声音带着少许喜悦,嘴角挂着真诚的笑容,顿了顿,她黑亮双目望着孟奇的眼睛,不大但清晰地道。

    “我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弟弟,并无掺杂其他的感情,也不愿掺杂其他的东西,破坏这份友谊!”

    孟奇沉默了良久,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苦涩,仿佛用尽了全力,才缓缓张开了口,声音都变得嘶哑低沉了许多,在江芷微面前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的自尊和风度。

    “我明白了。”

    江芷微点了点头,也不告别,提起长剑,缓缓转身,不疾不徐走向峰顶,快到拐角处时,她弹了弹剑鞘,内里宝剑轻鸣,如同龙吟,铮铮耳鸣,曼声吟道。

    “平生唯爱七尺剑,斩吾见我我非我。”

    孟奇静心聆听,只见山花绚丽而多姿,渐渐遮掩住了那道鹅黄身影。

    山风依旧微凉,孟奇沿着道路下行,很快便离开了洗剑阁,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高览。

    高览见他满脸苦涩,难掩悲伤,一本正经地道。

    “七尺剑,这是以剑喻人,与后面的“吾”与“我”对应,而在《道德经》里,“吾”指肉身之我,外在之我,“我”则是内我,真我,两者之意截然不同,昔年南华天尊就有“吾丧我”之说。”

    “我又不是不知道!”

    孟奇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对这位疑似法身的高手也没有了畏惧之色,他心死若灰,什么都不在乎了。

    高览眼中满是尴尬,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干笑着说道。

    “哈哈哈,俺这不是没话找话说吗?说实在的,烈女怕缠郎,到时候只要舍得下脸皮,肯下水磨工夫,哪有追不到的女人!”

    “小兄弟,别说俺不教你,只要认准了,那就锲而不舍,死缠烂打!”

    孟奇本待制止高览再说此事,却听他话锋一转,半是自豪半是感慨道。

    “想当年,她还不是心有菩提,慈悲为怀,一门心思只在佛家,最后更是真正的剃度,但结果呢?还不是被俺得手,双宿双栖。”

    高览一脸自得,但忽然神情一变,语气变得悲怆,将腰间的酒葫芦摘下,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悔恨无比。

    “若她当时真青灯古佛,怕是如今还活着,是俺害了,是俺害了!”

    “凡是有心思针对她的,都被俺一个一个捏死了,那时候长乐七日血色,只闻哭声,可,可她终究活不过来了!”

    高览此时比孟奇还要悲伤,眼眸中满是凄凉,已是黄昏独自愁的意味。

    孟奇叹息一声,同病相怜,天下不知多少伤心人!

    高览收敛了悲色,背负双手,狂放不羁,霸道绝伦,气息微动,想要发泄,天地之力隐隐震动,遥望洗剑阁,穿过重重阻碍,似乎看到了某个身影,他微皱眉头,战意凛然,压迫而去。

    “这个疯子,居然选了最难的路,倒是值得一战!”

    一间石室内,一名青衣男子闭目端坐,膝上横放着长剑,整个人显得空空荡荡,如在远方,气息晦涩,气机缥缈,好似九天之上神明,又如寺庙道观之中的泥胎木塑。

    高览心中悲苦,目光放肆,毫无掩饰,战意似乎是被这名青衣男子感知到了,膝上横放的长剑,自动出鞘半寸,身上气机蠢蠢欲动,就要爆发出惊天剑气。

    不远处的一处小院之中,吕纯阳坐在石桌之前,品茗赏霞,橘红色的光芒染尽了半边天,惬意闲适,手边放着一柄赤红温润的桃木剑,晶莹剔透,好似玉质,剑身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好似人体经络,吞吐天地造化,汇聚日月之精华,透着灵动的气机。

    吕纯阳剑眉浓密,睫毛修长,晶莹剔透,根根分明,被晚霞染成了金色,灿烂若华,突然,剑眉一皱,眸放剑光,看向了石室之内,见师弟苏无名气机被引动,徐徐开口,清朗的声音回荡在青衣男子的心神之中。

    “师弟稍安勿躁,有师兄在,无人胆敢影响你突破!”

    话音一落,青衣男子膝上出鞘宝剑瞬间合拢,身上气机散去,再次变得虚无缥缈,空空荡荡,好似不在天地之间,融入了无尽虚空。

    吕纯阳目光收回,起身而立,旁边的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腰间,颀长挺拔的身姿傲然天地,双眸深邃,看向了上下,英武的脸上露出几分怒色,冷哼一声,震动天地。

    “高览,你此番脱困,不去报仇,掀翻长乐,来我洗剑阁放肆,未免太不将我吕纯阳放在眼中了!”

    声音传来,让目中无人的高览脸上浮现出了惊色,眸子射出两道精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之而来而来的,还有一道气机,锋芒绝世,斩灭万物,虽然凌厉无比,却又透着清静无为之气的道意,二者融为一体,无比和谐。

    天地之间,金辉映照,璀璨绚烂,一身青衫,沐浴其中,如同仙神众人,神圣伟岸,威严盖世。

    高览活跃的时候,吕纯阳毫不起眼,他自然不认识这位眼前之人,但是却可以感受到对方深邃浩瀚的气机,如星空大海,高深莫测,是他生平所见最强大的人,让狂放的他都露出了戒备警惕之色,凝神沉声道。

    “吕纯阳?!未曾听过你的名声!”

    “你是何人?你和苏无名是何关系?”

    孟奇见到吕纯阳,醉意和苦涩瞬间全部消散了,感受到对方隐隐的震怒,连忙介绍道。

    “高大哥,这是天外神剑苏无名的师兄,纯阳剑神吕前辈!”

    孟奇慌忙行礼,态度恭敬,他不知高览做了什么事情,居然引得这位高人动怒。

    “苏无名的师兄?”

    高览露出了几分迷茫,他年轻时乃是人中龙凤,耀世双星,哪里会将当时平平无奇的吕纯阳放在眼里,根本不曾听闻这个名号。

    “有趣,惊艳世人的苏无名还未突破,反而他平平无奇的师兄成就了法身,真是出乎预料!”

    高览纵声长笑,狂放而又自大,充满了傲视群雄的气魄。

    “如今天下,能入俺法眼的没几个!”

    吕纯阳冷冷的看着,清冷如月,圣洁如神,沉默不语,并不接茬,让高览这个逗比有些尴尬。

    孟奇心中一跳,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凝重的气氛,连忙递上话茬,这才没有让高览冷场。

    “是天榜之上那几位高人?”

    高览仰着头,如同一头雄狮,威猛狂放,傲气凌然,指点江山,论天下英雄。

    “嘿,他们?!古尔多执掌天诛斧,又有大满相助,却始终没办法彻底压下冲和与陆大,算什么天榜第一!”

    孟奇额头冷汗频出,感受着吕纯阳无比沉重的目光,心中苦笑,学刘皇叔一般,再次问道。

    “冲和前辈呢?成名两百多载,不知在法身道路上走出多远了。”

    “冲和?未做突破,已然老朽,大限将至,冢中枯骨耳!”

    高览摆了摆手,傲视群雄,睥睨天下,一副天下无敌的寂寞之感,油然而生,让孟奇冷汗更多了几分。

    “那少林方丈空闻神僧呢?当今唯他有击杀或镇压法身高人的战绩。”孟

    奇尽职尽责地做着捧哏,他也是八卦之火汹汹燃烧,兴致勃勃,难得有机会听同阶强者点评法身,岂能不充满好奇之心?

    高览啧啧了两声,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之色,继续说道。

    “韩广生死未卜,说不得是负伤逃走,而空闻怕是也受了重创,不复昔年威风,故而已很久没有出过手了,俺岂会欺负老弱病残?”

    “空闻方丈实力不复当初?”

    孟奇闻言微怔,忽然想起江芷微和张远山描述的戚夏之事,难道高览所说是真的?

    没等孟奇回神,高览继续点评天榜之上的高人。

    “至于陆大?”

    高览顿了顿,神情渐渐转冷,半是感叹半是冷酷的说道。

    “迟早有一日,寡人和陆大将做生死之斗。”

    “寡人?”

    孟奇敏锐地发现高览改变了自称,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高览将手中酒葫芦扔到了一边,负手而立,几有渊渟岳峙之感,头上乱发神奇的变平顺,脸庞胡须根根掉落,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庞。

    光从外表看,高览只得三十来岁,五官深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较薄,透出少许薄情之意,配上没有感情的双眼,成熟内敛的气质,给人极大的压力。

    孟奇一直觉得自己现在的长相算是不错,可比起高览,似乎还是差了半筹,而高览与王思远秀美的容貌不同,没有一丝阴柔秀美,全是男儿的英武。

    “长乐高氏不愧是以容貌出众为标志的家族!”

    孟奇莫名浮现出这个念头,长乐高氏,除开武道方面的名声,最大的标志就是容貌出众,脾气暴虐。

    随即,孟奇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那袭青衫,仙肌玉骨,超凡脱俗,卓尔不群,无双无对,似乎比高览还要英武俊朗,他所见的人中,相貌可为第一!

    高览冷冷看着吕纯阳,周身一道危险的气机升起,让一旁的孟奇都感到尾椎发麻,背流冷汗,连元神都仿佛变得迟缓,脑海里浮现出诸多幻境,似乎高览下一刻就会出手捏死自己!

    “疯王高览,如今的你才值得我看上一眼!”

    吕纯阳语气平淡,却比高览之前所有的话都狂傲,真正做到了傲视天下,俯瞰众生,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主宰天地命运。

    “寡人还是第一见到有人如此狂妄自大!”

    高览此时才是真正的天榜高人,冷酷淡漠,霸道绝伦,身上有着沉重无比的威压,让孟奇不自觉的远离了他的身边,敬畏不已。

    “那是因为你被困二十年,已经是井底之蛙!”

    吕纯阳正锋相对,毫不退让,直接开口嘲讽高览,神色间带着鄙夷和不屑。

    高览喜怒不形于色,枭雄心性,眼眸满是寒意,却依旧能够保持冷静。

    “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废物,也敢点评天下,真是可笑!”

    吕纯阳似乎是故意刺激高览,出口就往高览伤疤上涂抹辣椒面,让这位枭雄高览都破防了,五官扭曲,神情癫狂,怒声吼道。

    “吕纯阳!你找死!”

    法身之怒,天地色变,方圆数万里瞬间就化为了黑夜,风云汹涌,雷雨交加,天地之中弥漫着惊人的杀机,高览手握那根漆黑铁条,猛地斩出。

    毫不起眼的铁条,迅速褪去了铁黑,绽放出让人炫目的光彩,剑身正面,刻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剑身背面,有仙魔低头,妖族匍匐,剑柄之上,则书农耕鱼牧,人族百态!

    “人皇剑?”

    吕纯阳侧头看着这一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语调缓慢,似乎对这传说中的绝世神兵毫不在意。

    “人皇剑!”

    孟奇都惊呆了,高览从火海中带出了这根铁条居然就是十大神兵之一的人皇剑,难道高览这个疯王,真的是天生皇者,所以才会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人皇剑的认同。

    “可惜,人皇剑也只是刚刚唤醒,无法彻底发挥出全部威力,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

    吕纯阳居然还有功夫点评,对即将斩道眼前的人皇剑视而不见,这等托大让孟奇都为之揪心担忧,毕竟对方乃是江芷微的师伯,是洗剑阁的依仗。

    “而且,高览你虽然证道法身,但是在我眼里,还是太弱了!”

    吕纯阳动了,右手缓缓抬起,不知何时,一柄桃木剑已经握在了手中,修长有力的右手一挥,天地之间充斥着黑白之色,震天蔽日,汇聚成为了惊世剑光,从九天之上落下,将炫目的光彩斩灭,狠狠的击在了勃然变色的高览身上。

    “轰!”

    一道流星划过虚空,冷傲霸道的高览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刚刚还在点评天下,睥睨众生的疯王就这么简单的败了。

第五十章 不做老二,再聚神都

    原地只留下了冷汗直流的孟奇,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嘴巴张大,露出了后槽牙,身体瑟瑟发抖,汗水浸湿了衣衫,颤颤巍巍的说道。

    “吕前辈,我要是说和刚刚那位不熟,你信吗?”

    吕纯阳目光玩味,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孟奇,颠了颠手里的桃木剑,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猜我信不信?”

    孟奇无比的紧张,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他的心头,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身体都躬成了大虾,苦涩的说道。

    “我猜前辈会相信!”

    吕纯阳手中的桃木剑再次挂在了腰间,让孟奇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突然,吕纯阳脸色一冷,无比冷峻,右手对着孟奇一挥,狂风骤起,孟奇也化为了一颗流星,飞向了远方,向着高览追去。

    这时,一道冷语才传到了晕头转向,恶心欲吐的孟奇耳中。

    “可惜,你猜错了!”

    孟奇心中吐槽不已,猜错了,你为何要将桃木剑收起,耍我玩呢?这也太欺负人了,一介法身高人,有必要和我一个小小的开窍期较真吗?

    “轰!”

    “轰!”

    高览和孟奇狠狠砸在了地上,尘土飞扬,两人脸色一白,露出了苦涩笑容,高览性格再次发生了变化,大大咧咧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毛发在变得乱糟糟,胡须满面,十分神奇,看得孟奇一阵出神,他当初要是会这一手,何至于用了两年多时间才蓄发成功。

    “他奶奶的,俺居然打不过他!”

    高览手里死死的抱着又重新变得铁黑的人皇剑,一脸的不忿和不甘,还不待孟奇安慰两句,高览就又变得兴高采烈了起来。

    “俺就说,俺是真正的皇者,人皇剑果然被俺得到了!”

    孟奇这才反应过来,目光炙热的看着高览怀中的人皇剑,这可是绝世神兵,十大神兵之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等重宝。

    高览将人皇剑紧紧抱着,目光不善的盯着孟奇,十分吝啬的说道。

    “看什么看?这是我的!”

    孟奇苦笑一声,缓缓爬了起来,他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般,骨头隐隐作痛,但是并无伤到脏腑,看来是吕纯阳留手了,只是让他吃了点苦头。

    反而是高览,看着生龙活虎的,其实受创不轻,体内有着一道精纯无比的剑气盘旋,如同附骨之疽,需要高览花费一些时间才能消除,如今最多只有七成战力。

    “吕前辈实力真是可怕,高大哥你手持人皇剑,居然也不是他一招之敌!”

    孟奇脑海里还浮现着吕纯阳的云淡风轻的,信手拈来,只是一剑,就将高览这位手持绝世神兵的法身高手击败了。

    “那是俺大意了,算不得数!”

    高览十分不服气的狡辩着,他自认为天下少有人可以和他一较高下,今日却被吕纯阳一剑击败,实在是太打脸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再者就是,人皇剑刚刚被唤醒,威力也就只是堪比宝兵,还需要我蕴养沟通,才可以唤醒神兵之威,到时候,吕纯阳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高览虽然嘴里不认输,但是心里也明白吕纯阳境界实力比他更强大,如果没有绝世神兵相助,他绝对不是对手。

    孟奇心中这才恍然,难怪手握绝世神兵的高览,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吕纯阳一剑劈飞,原来神兵也需要唤醒蕴养,不然难以恢复往日神威。

    虽是如此说,高览心中还是有些苦闷的,他最近证道法身,成功脱困,本以为自己可以纵横天下,横行无忌,没想到遇到了吕纯阳,出师未捷身,遭遇了此生最憋屈的失败,让这位从小实力就远超同辈的疯王很受打击。

    “走吧,喝酒去,一醉忘忧!”

    高览遭受了此生最大的失败,孟奇也是伤心人,二人心情都有些低落,最需要就是一场大醉。

    洗剑阁山脚之下,自发地形成了小镇集市,高览和孟奇没去酒楼雅间,而是各提了一坛“醉仙”,在镇尾半人高的墙下席地而坐,背靠残壁,眼望野草和青天,边吃适才买的猪蹄牛肉等物,边默默对饮。

    二人喝着闷酒,心情越发难受,对酒当歌,互诉悲苦,眼睛泛红,伤心不已。

    “俺早看不惯那些家伙了,明里是世家大族,皇室附庸,实际却暗通门派,蝇营狗苟,当时真是杀得好,杀得一片清净!”

    “俺如今也算踏出了那一步,迟早要讨回公道,将它们掀个底朝天!”

    高览提着酒坛起身,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神色癫狂,怒发冲冠,指着渐渐上升的明月,厉声喝道。

    “高大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亦算因祸得福。”

    孟奇此时也喝了不少的醉仙,脑袋晕晕乎乎的,依旧不忘安慰高览两句,彰显了小孟的热心肠。

    “她姿容胜仙,高贵但不傲慢,无论贫富贵贱,一视同仁,有着怜悯慈悲的心肠,虽然也有小性子,偶尔娇嗔,常常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看起来是个吃不了苦的女子,可风风雨雨,苦难煎熬,从未见她抱怨过一句!”

    “是俺害了她!是俺害了她!”

    说着说着,高览脸部肌肉扭曲,眼眶泛红,似乎要痛哭出来。

    高览狂灌一口酒,酒水洒落,浸湿了胸前,高声道。

    “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高览放下酒坛,缓了口气,眼中泪水满眶,终究还是无法收回,改口说道。

    “不过,能狂歌当哭!”

    高览说罢,双手拍着旁边的地面,一个个清晰可见的掌印让人胆寒,他扯着粗犷的嗓子嚎道。

    “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

    “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

    高览所唱的是一首《秋思》,属于元曲,孟奇还是第一次听,高览虽然唱得一般,但胜在情真意切,感伤其怀,粗犷之声更显秋风凛冽,秋意悲凉,听的人忍不住喝着拍子,唱着心中悲痛,或思故园,或念旧人。

    孟奇本就心中难受,被高览狂歌当哭之意感染,加上酒意上涌,亦打着拍子,举着酒坛,且喝且和。

    高览缓缓站起,提着酒坛,踉踉跄跄往外,一边灌酒,一边指着弦月高歌。

    “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又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原本愁肠百断的曲子被高览唱成了鬼哭狼嚎,却又有着原曲不曾有的萧萧悲凉。

    孟奇醉意涌上,提起酒坛,跌跌撞撞的随着高览一同高声放歌,扯着嗓子,声嘶力竭,更添几分凄然。

    两人且喝且歌,且歌且喝,轰然倒地,酒水从坛中流出,浸湿了泥土,两人满身泥泞,无比狼狈,依旧不曾停歇。

    孟奇费力的支撑起身体,提起酒坛再次灌了一口,怒声道。

    “换歌,换歌,老,老是悲凉有什么意思,江,江湖中人,自有豪情!”

    说罢,手掌拍着酒坛,击节而歌,歌声豪迈,传到空旷的远方。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苍生笑……”

    孟奇与高览齐声唱完,顿感畅快,相视一笑。高览拍着大腿,突发奇想的说道。

    “小兄弟,俺,俺好久没遇到如此投契的朋友了,结拜!来,咱们结拜!”

    “好,好啊。”

    孟奇艰难睁着眼睛,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翌日晌午,带着暖意的阳光洒落孟奇身上,清晨的凉风秀出冬日酷寒,孟奇先是迷迷糊糊醒转,接着一个机灵跳了起来。

    江湖险恶,即使醉了也要保持五分清醒,但是昨日孟奇过于放纵,整个人都喝得断片了,幸好身边有位法身境界的高览,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

    孟奇转头看去,高览半坐半靠着墙壁呼呼大睡,怀里紧紧抱着那根破烂“铁条”和一个空空荡荡的酒坛。

    “高大哥,高大哥!”

    孟奇轻声喊道,却不敢伸手推这位法身高人,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曹孟德的毛病,喜欢梦中杀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高览摇了摇头,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带着几分迷糊地说道。

    “叫什么高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了,直接叫大哥啊!”

    “自家兄弟?”

    孟奇感到莫名其妙,迷惑的看着高览,不解对方为何这样说,

    高览嘿嘿笑着,宽大手掌狠狠的拍了一下孟奇的肩膀,让肉身强横的孟奇都有些承受不住,龇牙咧嘴的,

    “三弟啊,你酒量不行,居然忘了咱们昨晚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

    “啊……”

    孟奇目瞪口呆,环视四周,在角落里看到了黄纸灰烬,以及头身分离的公鸡。它们都是怎么冒出来的?

    “这可是你自己冒着谩骂,敲了好几家的门才买到的!”

    高览纵声大笑,指着地上的黄纸灰烬和公鸡,觉得孟奇的表情非常有趣。

    “我去,完全不记得了!”

    孟奇心中茫然,再次坚定了以后不能喝醉的信念,摆了摆手,思索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问道。

    “等一下,大哥,为什么我是三弟?”

    “还有谁?我们还跟谁结拜了?”

    “俺也不知道,你自己非得说二弟老二什么的不好听,死活要当老三,反正俺不拘小节,没关系。”

    高览大手一摆,毫不在意道。

    “看来即使醉到这种程度,咱也还是能“趋利避害”的!”

    孟奇轻轻点头,暗暗赞了自己一句,旋即心里泛了嘀咕,和高览结拜了,这辈分到底怎么算?

    六道轮回之主淡漠的声音响起,浩瀚高远,震撼人心。

    “时代变迁,沧海桑田,上古大能不显,武道凋敝。”

    “现如今,南晋神都暗流汹涌,风云酝酿。”

    “主线任务一:两个月内赶至神都,与赵恒等人会合,成功则开启主线任务二,失败,抹杀。”

    七月流火,秋风徐来,白日依旧残留着酷暑,夜晚已是凉爽了许多。

    作为大晋的京师,天下最有名的城池,神都分为内外五重,最核心是宫城,其次是皇城,再外是内城、外城,以及城池之外沿着运河两岸修建的房屋,若从高处俯视,它们鳞次栉比,各坊各市按照某种难以言说的规律犬牙交错,一圈又一圈,最终汇聚于皇城。

    如此辉煌壮丽的城池自然有着足以匹配的人流,哪怕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也人潮涌动,接踵摩肩,行道树下总少不了歇脚避暑之人。比起江东各城,神都百姓的衣着虽然不会明显胜过,仍然有衣衫褴褛者,但精气神皆好于江东,缺了几分文气,多了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自豪。

    魏王府坐落于靠近皇城的多子巷,来往车马稀疏,不比其他皇子处热闹,巷内多种植梧桐,林荫蔽路,颇显幽静。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里?”

    眉毛很淡的宦官胡斗压低尖细的嗓音,问着前方换了普通百姓衣裳的主子,魏王赵恒。自午后收到一张奇怪纸条后,自家主子就显得心神不定,然后避开众人,带着自己偷偷摸摸离府。

    赵恒虽身着青衣小帽,却不减昂扬之资,眼睛微微眯起,直视灿烂的阳光,轻声道。

    “等等你就知道了。”

    这位魏王语气沉稳,威严内蕴,胡斗当即噤声,不该再多问。宦官深知自家王爷日常虽然平易近人,言笑不羁,但真正沉下脸来时,还是能让人知道什么叫龙子凤孙,什么叫威严天成,什么是皇者城府!

    两人出了多子巷,沉默前行,一直到了内城边缘,龙蛇混杂的窦家店。胡斗低眉垂眼,不复平常的高调,吩咐小二收拾出一张酒桌,伺候着王爷落座。

    “王爷,咱们是在这里等人?”

    宦官胡斗要来干净毛巾,自行擦着桌面,一副嫌弃先前油腻的样子。赵恒没有说话,打量四周,只见各色人等皆有,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一片。

    “最新一期的人榜来了!”

    外面忽然传来喧哗之声,一名书生宛若众星捧月,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然后手中白纸打开,准备张贴于墙上。

    人榜第一:苏孟。孤身北上,斩杀狼王于草原巴彦。

    自从何九,江芷微等人晋升外景之后,狼王就成为了人榜第一,开始了疯狂挑战斩杀半步外景高手的壮举,实力强横,只差一线就可晋升成为外景之境,不可一世,但是居然被孟奇斩杀了,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酒楼内处处皆是倒吸凉气之声,愈发衬托的安静如同凝固。

    “这,这不可能吧?”

    “不可一世的狼王被生生击杀了?”

    “狂刀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此时此刻,再不需要多余的战绩,来说明狂刀有多么厉害,仅此一事便能让天下侧目!片刻之后,酒楼仿佛火山爆发,一下就沸腾了,议论声,惊叹声,比比皆是。

    “谁能想到狂刀强横至此?不下于当初的天外神剑了!”

    “这下樊长苗该郁闷到睡不着觉了,哈哈。”

    “樊长苗为什么会郁闷啊?”

    有人不解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好奇的看向了说话的书生,连忙问道。

    “哈哈,你们有所不知,樊长苗这人城府极深,隐忍多年,突然爆发,去年一举成为武状元,成为唯一一个未上人榜就得到状元之名的年轻高手,如今气势正盛,欲入前十。”

    “原本是值得骄傲和炫耀,纵使有人质疑当初武举水准太低,樊长苗名不副实,有当前人榜的排名在,樊长苗亦不用放在心上。”

    “但狂刀亦是那一科的武举子,结果对状元之名视若敝履,根本没来,人人皆道,全赖他退出,樊长苗才取得最后的胜利,否则他不堪一击!”

    “所以狂刀越风光,樊长苗越难受越郁闷,顶着捡便宜捡到的状元这个名头,谁能受得了?”

    胡斗听得津津有味,他尚是初次知道这种恩怨。就在这时,有小厮进来,递给赵恒一张纸条。

    赵恒看了一眼,手一握,纸条尽化飞灰,接着站起身,走向店门,赵恒走出几步,胡斗才回过神来,慌忙跟随。

    “诶,王,等等小的。”

    到了店外,赵恒七拐八拐,绕到了一条僻静巷子,赵恒定住了脚步,看向了身后的胡斗,沉声道。

    “你在这里等着。”

    “王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胡斗大急,连忙提醒,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你清楚我的实力,无须担心!”

    赵恒实力强横,已经秘密晋升半步外景之境,实力比位列人榜第一的孟奇也不差分毫,言语中带着强大的自信。

    胡斗思索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不敢阻拦,只能恭敬说道。

    “王爷,万事小心!”

    巷子尽头,有片废弃宅院,一名青衫男子叼着根青草,懒洋洋靠在断壁上,院内杂草丛生,阳光透过树木,洒下块块金斑。

    “天下各大势力都震动于你击杀狼王,数不清的人在议论你,赞美你,以你为目标,而包括六扇门在内,不知多少势力正寻你,你倒好,在这里晒太阳偷懒。”

    赵恒脸上露出了几分艳羡之色,很是熟悉的和孟奇打着招呼。

    “他们还没有来吗?”

    孟奇经过大半年的磨炼,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江芷微了,神色淡然问道。

    “估摸还要一些时间,毕竟这次的任务在我们世界,其他人需要合理的借口,才能来神都集合!”

    这大半年的时间,孟奇等人又经历几次任务,赵恒是新加入的队友,弥补了罗胜衣的空缺。

第五十一章 纯阳评神都,茶水化星河

    运河沟通大江,贩来百万人众日常生活所需之物,堪称神都命脉。

    河面宽阔,水波起伏,千帆蔽日,好一番热闹景象。

    一条楼船之上,吕纯阳身穿青衫,百无聊赖的靠在窗前,看着汹涌波涛,心寂如死,一念不动,安忍如大地,智慧如密藏。

    大晋神都乃是当今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处处都是强横世家,六扇门总捕头半步法身,八大神捕里五位是七重天以上的高手,还有皇室强者,还有担任要职的大世家外景,乃天下外景最集中最密集的地方,加上皇室的天子剑、九龙玺两大神兵,加上神都大阵,法身高手来了也得收敛。

    “如今神都暗流涌动,罗教和灭天门蠢蠢欲动,渡世法王和魔师韩广都不甘寂寞和赵氏勾搭上了!”

    “风雨欲来啊!”

    吕纯阳看着一旁的江芷微,神色淡淡,这位少女自从踏入外景之境后,修为实力提升迅速,已经是外景第一重天圆满,只需一个契机就可突破。

    吕纯阳仰望神都上空,一座无形大阵笼罩了整座城池,一种玄妙莫测的力量,散发着白茫茫的光芒,充斥眼眸,浩瀚如海,灿若骄阳,这是神都大阵代代积累的众生之力,如果有人可以窃取这些众生之力修炼人道功法,增强天子命格,必定可以修为暴增,即使跨入法身之境也未可知。

    “魔师韩广,他不是被空闻方丈镇压了吗?”

    江芷微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外界传闻许久的消息,目光疑惑的看着吕纯阳。

    “江湖传闻难免失真,甚至有时候事情真相和传闻截然相反!”

    “疯王高览都证道法身了,韩广更胜一筹,如何那般容易被空闻镇压!”

    吕纯阳虽然知道韩广如今的身份,但是并未告知江芷微,天榜高手的恩怨和隐秘,不是外景之境可以插手的,知道太多,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而且神都之中卧虎藏龙,半步法身的高手就不下于五指之数,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神都赵氏的赵无言和赵警世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不及你师父惊艳强大,但是三人联手,即使是法身高人也要敬畏三分,这还不包括其他的各大势力高手。”

    大晋境内世家和武道大宗平分秋色,相互制衡,这点是北周比不了的。

    北周之中,武道大宗实力强横,压制了世家和皇室,这才有了二十年前高览被镇压一事,不过如今高览证道法身,又得到了绝世神兵人皇剑,形势怕是要逆转了,之前针对高览的那些势力怕是要遭殃了,不过这和洗剑阁没有任何的关系,更和吕纯阳没有关系,所以他才会不在乎,即使击败了高览,也没有抢夺人皇剑。

    “若单论世家的顶尖战力,除开平津崔氏和长乐高氏,神都赵氏几能与深不可测的江东王氏并列。不过赵警世当年败在了魔师韩广的手下,心灵蒙尘,几乎跌出了半步法身之境,枯守皇陵三十年,直到最近几年才斩掉心灵之患,踏入半步法身的境界,此生无望法身之境了,也算是废了!”

    在吕纯阳的眼中,只要无望法身的人都算是废物,所以并不将神都赵氏的几位半步法身放在心上,都是随手可斩的蝼蚁,他证道法身已经接近一年了,实力更进一步,谁也不知道他如今晋入了何种境界,有着何等恐怖的实力。

    吕纯阳心神沉寂,内景之中一方天地浮现,日月星辰,雷电风雨,山河海岳,这是一方天地雏形,内景向着真正天地开始衍变,有自成一界的趋势。

    江芷微凝眉不语,静静的听着吕纯阳介绍着神都之中各方势力和高手,心中牢牢记下,这些隐秘只有法身高人才能洞若观火,尽收眼底,寻常武者只会陷入迷雾之中,根本看不清繁杂的形势,一头茫然,不小心就会陨落在其中,这就是背靠宗门,有长辈看护的好处。

    “晋帝准备于八月秋高之时开琼华宴,比武论文,品评才俊,传闻他对太子不满,藉此宴会考校几位皇子!”

    “我洗剑阁也在邀请之列,你到时候和我一同前去参加!”

    吕纯阳转头看向了江芷微,感受着她周围隐隐缠绕的因果之线,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寒光,六道轮回之主都是一些失败者,虽然建立了六道轮回空间,但是如今大多都陷入虚弱状态,或被镇压封印,或是自封沉睡,不一定可以敌得过如今的吕纯阳。

    “知道了,师伯!”

    江芷微没有拒绝,作为洗剑阁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她是洗剑阁的门面人物,这样的宴会是必须要出席的。

    神都京师之中,波诡云谲,卧龙藏虎,形势紧张,一触即发,好似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喷发出灭世的岩浆,毁灭天地。

    魏王府坐落于靠近皇城的多子巷,来往车马稀疏,不比其他皇子处热闹,巷内多种植梧桐,林荫蔽路,颇显幽静,王府深处一处密室之中,江芷微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小伙伴们,神色间带着几分欣喜,他们共经生死,情谊深厚。

    “大家倒是比我想象来得早一些!”

    除了少林弃徒的孟奇和本就在神都居住的魏王赵恒,其他人都是出身武道大宗和顶尖世家,行踪不是那么容易使更改的,为了抵达神都京师,没少费功夫。

    阮玉书头戴纱帽,着月白色衣,清冷淡然。她素手取下纱帽,露出精致冷艳的容貌,脸上稚气已近乎没有,平淡道。

    “知道任务在本身世界后,我就开始准备游历之事,等确定为神都,立刻告知家人我要到中州磨砺。”

    “你这是过了明路了,如果遇到意外,还可以借助阮家在京师的力量,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

    “机智!”

    孟奇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对着这位看似清冷,实则腹黑的少女竖起了大拇指,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阮玉书脸色平淡,眸子清亮,看着孟奇,嘴里不断的念叨着。

    “我祖父祖母爹爹娘亲哥哥姐姐,还有各位爷爷伯伯.”

    阮玉书报了一连串的名字,让众人有些头晕,不知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为何突然数起了家人。

    “他们也是这么夸我的!”

    众人大汗,看着理所当然的少女,心中暗暗吐槽,真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看来十分喜欢被人夸赞表扬啊!

    就在众人寒暄分别之后的事情,谈论神都形势之时,江芷微等人的耳畔响起六道轮回之主熟悉的声音,依旧淡漠高冷,充满浩瀚威严,让人感到敬畏无比。

    “轮回小队全员抵达神都,主线任务一完成,开启主线任务二。”

    “主线任务二,混入琼华宴,队伍之中任一人夺得鳌头,成功奖励一千五百善功,失败扣除相应善功,未混入者亦然。”

    “琼华宴?”

    孟奇皱眉低语,他刚从草原回来,消息闭塞一些,不知道有关琼华宴的事情,目光看向赵恒,他是地头蛇,应该知道。

    赵恒脸色发沉,眸子里闪过精光,沉声道。

    “父皇定于八月秋高之时开琼华宴,比武论文,品评才俊,想要藉此宴会考校我们几个兄弟。”

    这是变向地挑选太子?孟奇鼻尖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好像闻到空气中传来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怎么才能加入琼华宴?”

    齐正言依旧一副冷漠的脸,心思缜密的问道。他是浣花剑派的弟子,只是并不是核心弟子,如今已经外放成为了宗门执事,这样宴会他根本没有资格参加。

    张远山和符真真也是脸色有些为难,他们虽然向宗门禀告过要来神都游历,但是并未收到琼华宴的邀请,所以怕是也无能为力。

    赵恒脸上满是慎重之色,目光看着众人,沉声道。

    “按照规矩,我倒是可以第一个人参加琼华宴,只是”

    众人对赵恒的欲言又止十分清楚,他如果带了他们这些平日里没有交往的人参加琼华宴,肯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甚至落入神话组织的眼中,相当于自爆身份,毕竟是他们中有些人的身份已经被神话猜到了,不能连累赵恒。

    “这次师伯也来了,代表洗剑阁参加琼华宴,让我陪同参加!”

    江芷微手神色淡定的说道,五指搭在剑柄之上,身姿挺拔,气势如虹,整个人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神剑,让人感到一阵刺痛。

    “我可以跟家中长辈一起参加琼华宴,应该不是问题!”

    琅琊阮氏有人在朝中为臣,自然有资格参加这琼华宴,所以进入不是问题。

    孟奇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虽然他如今在六扇门做银章捕头,但是还没有资格进入琼华宴。

    “我怕是也进不去!”

    赵恒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之色,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孟奇,让他感到了不自在,满头雾水的问道。

    “怎么了?”

    “神威侯苏离是殿前禁军副帅,深得父皇信重,此次琼华宴便是由他督办……”

    登上人榜第一之后,孟奇成为了江湖人士关注的焦点,他的身世或多或少被调查了出来,于是众人刷得一下看向了他。

    孟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反转,顿时受到冲击,有点结巴。

    “伱们,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卖艺不卖身!”

    孟奇后面一句话半是开玩笑半是抒发内心的情绪,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孟奇的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顶替了苏孟的身份,用他的肉身生活在这个世界,自然需要了结这些因果。

    几日之后,这段时间,孟奇作为人榜第一,所作所为受到了无数人的瞩目,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出了好大的风头,名声显赫,不少人都开始拉拢这位人榜第一,看重他的潜力,只要不半途陨落,最差也可以成为外景宗师高手,甚至是半步法身之境。

    神都朱衣楼内,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正闭目静坐,身侧有齐王赵无言。

    司马石身前突有金光凝成水幕,眼睛睁开,露出一片混沌之色,右手成拳,古朴无华捣向水幕。水幕荡起涟漪,拳头没入其中。幽林之中,一圈圈金光从云气中央荡开,一个硕大拳头从天而降!这个拳头五指有力,洁白如玉,深沉内敛,金光相绕,虚空变得幽幽暗暗,似乎在复归混沌。石头崩解,泥土消弭,拳头打向的位置无声无息溶解。

    这个拳头的目标是一位脸上带着面具的奇女子,这位女子修为已经臻至外景巅峰,修为强横,正在和罗教高手,玉家家主拼杀。

    玉家就是罗教明面上的世家身份,不知为何露了痕迹,被仙迹发现,趁他们赴宴之际突袭,夺圣皇魔令!

    仙迹这次还有清源妙道真君出手,一杆三尖两刃刀舞动的天地变色,施展了三头六臂神通,抵住了神话的九天雷神和罗教两位高手,战力惊人,威风赫赫。

    斗姆元君神色大变,身上气势猛增,无比骇人,右掌诡异一翻,迎上拳头,周身窍穴打开,一颗颗璀璨星辰腾空,轨迹相连,运转相牵,美不胜收。她似乎身带浩瀚宇宙,自身则是宇宙的中央,众星之母,行动之间,星空鼓荡,扬起光屑,这便是她的法相,斗姆之相。

    事已至此,斗姆元君自然是实力全开,搏逃命机会!一颗颗星辰划过天际,道道轨迹玄妙,缠绕右掌。

    轰!

    恐怖的冲击波炸开,气浪翻天,顾小桑等外景被直接掀飞,无数建筑被崩碎,星辰寥落,地面出现了深达十几丈的坑洞,地下河水涌出,泊泊填充。

    若非神都大阵压制,若非两人威力集中,仅仅这一击便能毁掉半个城池,而不为外景,怕是会被化为混沌。

    洁白有力的拳头被星辰所化之掌封住,而斗姆元君身形一折,便要摆脱锁定,消失于虚空。

    “哼!”

    一道苍老声音响起,一只手亦从云气金光之中探下,九条金龙缠绕,化作罗网,拦向斗姆。

    顾小桑与几名外景借着被掀飞之势,各施遁法,向着四周八方逃奔,决不能等到司马石和赵无言腾出手来,等到神捕赶至。

    另外一边,在斗姆与司马石交手的时候,清源妙道真君放弃了纠缠九天雷神等人,迎风变化,元气汇聚,法理交织,身体陡然变得巨大,高足十丈,几有顶天立地之感,然后四臂分持三尖两刃刀和一根长棍,以排山倒海之势打向九条金龙。

    九天雷神等人没有选择落井下石,头也未回,闪出战场,遁法齐施,各奔东西。

    “砰!”

    三尖两刃刀与长棍正中金龙,火花四溅,半空陡然昏暗,似乎连天都被打塌了。九条金龙缠绕的手掌屈指一弹,三尖两刃刀和长棍顿时回荡,清源妙道真君周身淡金浮现,似有麻痹。实力差距太多,纵使他用了法天象地,变化了三头六臂,亦难挡赵无言屈指一弹。

    九条金龙略微黯淡,可依然与手掌组成罗网,罩向斗姆,绝她逃遁之路,再等片刻,大阵完全开启,她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一边是司马石的强攻,一边是赵无言的阻挡,斗姆元君顿时岌岌可危。他们似乎同时选择了先拿下最危险的敌人。

    就在这时,斗姆元君推了推头上古冠,一道赤霞扫出,灼热刺眼,吞没了司马石的拳头。朱衣楼内,赤霞漫过金光,涌向司马石。司马石周身缭绕混沌之光,抵住了赤霞,而赵无言的罗网依旧落下!

    斗姆元君一咬牙,手中多了一物,正是镶嵌满诸多宝石的半块圣皇魔令,她随身携带,以做危急状况下的引敌之物。

    圣皇魔令可以用来窃取众生之力,增强天子命格,是一件重宝,这次仙迹和罗教,神话都因为此宝大打出手,其中的博弈危险不足为外人道也,即使是神都赵氏,晋帝等人都有所掺和。

    赵无言略作停顿,左手亦探出,遥摄令牌。分心之后,右手的力量自然降低,斗姆元君周围缭绕的星辰反卷,化作银河,一拳捣向它。轰!九条金龙炸裂,化作细雨,赵无言的右手回荡而去。

    斗姆元君当即迈步,身融虚空。这时,司马石抵住了赤霞,左手从云气内探出,一指点向斗姆元君背心。

    这一指融千变万化于一,如同混沌降临,若被点中,难有好下场。突然,一蓬赤色之砂凭空冒出,打向司马石左手。

    这个变化倒是出乎司马石的预料,仙迹的人手明显没有全现,司马石没有躲避,任由赤砂击中自身,洁白消去,血肉露出,而一指依旧不变。

    此时此刻,云气之内有一条条玄黄之龙凝聚出来,无声无息,虚空仿佛坍塌。斗姆元君一咬牙,左手后伸,星光熠熠,准备以掌心硬接了司马石一指,以伤换取逃遁的机会。

    神都一处小院之中,吕纯阳坐在桌前,面前放放着一盏清茶,目光透过了虚空,静静的看着这场大战,神色微凝,斗姆元君乃是陆大先生的妻妹叶玉琦,画眉山庄的人,他倒是不好旁观她受伤。

    想到此处,吕纯阳抬手缓缓端起了眼前的茶盏,轻轻一泼,清亮的茶汤融入了虚空,出现在了斗姆元君的身后,化为一条星河,星光璀璨,绚烂潋滟,冲向玄黄之龙,波涛万丈,激荡汹涌,将虚空整个吞没。

    斗姆元君寒冷的眸子里上闪过诧异,却也顾不得多想,身形闪烁,融入了虚空之中,不见了踪迹。

第五十二章 才艺之道,无字之碑

    无人看顾的清源妙道真君连连变化,如同游鱼,滑不留手的,不知所踪,摆脱了锁定。

    八月秋高,气爽水清,惠风和畅,果实累累,正是郊游散心之大好时节,琼华宴终于到来。

    玉林苑位于外城东北,靠近运河,城内这段河水曲折回环,极尽妍态,被誉为神都十景之一,被划作了皇家园林。

    里面奇树瑞花遍地,芬芳扑鼻,果香浓郁,有湖有河,有山有林,时见各种野兽。

    苑门外,朝廷重臣和世家子弟分列两侧迎驾,为首十数人皆未行跪礼,都是顶尖世家和武道大宗的代表。

    大晋政事堂一般是十一人,以尚书左仆射为宰相,往往是当时最强世家之人,本代自为崔家把持,由崔清河与崔清羽的族叔担任,亦是一名宗师,尚书右仆射是次相,几大顶尖世家轮流担任。

    总的来说,政事堂内始终保持着八大顶尖世家各有一位,比如周郡王氏某位耆老还乡后,王文宪就自然递补为参知政事,并因为皇帝信重,兼任户部尚书,比如阮玉书的九爷爷阮康就挂有参知政事的头衔,乃琅琊阮氏在神都的代表。剩下三个名额归于神都赵氏,或安排宗师强者,或引入忠心于皇帝的朝臣,就像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

    圣驾驶入玉林苑,各人分座高台,下方是潺潺河水、岸边平地和镜面小湖,远处为果香之林。一番繁文缛节之后,老皇帝披龙袍,戴天冠,容貌与赵恒等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年轻时当是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男子,但如今眉毛稀疏,头发花白,眼角唇边多有皱纹。呵呵笑道。

    “朕闻最近英才辈出,不胜心喜,故有此琼华之宴,以观才俊。”

    “朕有四道题目,还请众位争胜。”

    “第一道题目,琴棋书画,英才之道,陶冶情性,打磨心灵,不知座中俊秀,何人可称第一?”

    下方的孟奇闻言,有些挠头,居然不是比武,他可不通琴棋书画,粗鄙武夫一个,不然怎么会得到莽金刚的名号,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当然,外景以上之人已是强者,算不得英才。”

    老皇帝赵明宇目光移动,看了一眼跟在吕纯阳身后坐着江芷微,补充了一句,他可不想这次琼华宴被江芷微这位武道大宗弟子夺得。

    吕纯阳神色不动,平静无比,双眸莹莹,温润如玉,黑白分明,清澈明亮,不发一言,似乎对老皇帝的话没有任何的意见。

    刀气长河严冲此次随着晋王赵毅而来,听到此处,缓步而出,躬身行礼。

    “陛下所言,重点是陶冶情性,打磨心灵,故而与正常的才艺之争不同,主要看是否在才艺里展现出了自身的心灵境界,草民不才,愿意抛砖引玉!”

    说话间,晋王赵毅的随从已送上案几、铜炉、茶杯、茶饼等物。严冲燃火煮水,挥刀撬茶,举止间行云流水,刀势自蕴,而且舒缓有章,看着众人心灵随之平静。一沸二沸三沸,白气升腾,严冲悠然沏茶,更是透出一种宁静致远的意境。

    “请圣上品茶。”

    严冲的声音不缓不急,手中茶杯脱手,飞向高台。速度不快,异常平稳,如曲水流觞,没有半点水液溅出,足见严冲对外放真气和自身力道的掌握已臻开窍极限,而且隐有天地之力相助。

    大内总管高进忠接住茶杯,做了检查,送到老皇帝面前。赵明宇品了一口,点头赞道。

    “好茶,好茶道!”

    “严冲擅海潮之势,汹涌澎湃,可沏茶时,自有流水潺潺之柔,有月下平湖之静,足见其心,而且一举一动舒缓有致,深得茶道三昧,以专注有序之动得宁和安乐之静。”

    吕纯阳轻声点评着,身后的江芷微赞同的点点头,严冲的心境距离外景之境不远了,不愧是人榜前列,实力心境都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不像某位莽金刚,靠着蛮力成为了人榜第一,境界上还是欠缺几分,刚烈有余,阴柔不足,难以做到阴阳转化,刚柔并济。

    一时间,场面颇为安静,不知多少跃跃欲试之人打消了下场的想法,因为感觉被严冲比下去了,所以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免得圣前夸耀反倒留下坏印象,等下在擅长题目上再做比拼!

    这时候,太子身后的佛心掌玄真出列了,他这次跟随太子而来,像是表明了少林的态度,和净土宗联手支持这位大晋太子,让无数人心中波澜难静。

    玄真将白纸一抛,扔向半空,自己纵身而起,于无处凭依之地挥毫泼墨。这看似浮躁夸耀,可玄真神情专注,目光宁静,一笔一划如有莲花绽放。人与纸皆下落缓慢,似佛陀天降,不捏霸印,慈悲祥和。

    双脚触地,玄真将手一按,白纸倒转,露出其上之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二十个字各有风貌,或苍劲,或雄浑,或瘦削,或狂舞,或结构严谨,遒劲庄重,或活泼生动,曲尽圆转,无一重复。如此多书法风格挤于一张纸中,本该繁复杂乱,失之于静,可一眼望去,却自然流畅,感觉到淡而隽永的禅意,不同之字,不同之相,诸相非相,禅意自现。

    “玄真小和尚这幅字乃是模仿少林半山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碑文,历不同之相,证诸相非相,以见如来,可见他的心境已经无限臻至外景之境,不容小觑!”

    吕纯阳继续点评着,少林弟子向来是后来居上,讲究厚积薄发,前期修为进展缓慢,少有弟子位列人榜前列,但是等到外景之后,少林弟子却能稳步提升,瓶颈比其他宗门世家更小,所以少林高手如云,位列大晋第一武道大宗。

    江芷微眼眸发亮,莹莹泛光,整个人都跃跃欲试,手指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剑意隐隐透出,引得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这位洗剑阁年轻一辈第一人,神色莫名,有欣赏,有晦涩,有窥视,有敌视,不一而足。

    老皇帝不喜佛门,但是城府极深,即使面对少林僧人,不露半点恶劣之情。

    “禅师已得佛法真意!”

    “世人皆有禅意,只是被诸相所迷,难见如来,我佛门非是强迫众生皈依,只愿与各位共探脱离苦海,抵达彼岸之道。”

    玄真和尚躬身,双掌合十,低声说道。这话让无数人皱起了眉头,这是在说太子的道路非排斥异己?不过门派与世家之争,哪是一席话就能消弭的?各大顶尖世家之人收回目光,不动声色。

    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武道大宗总是想着往朝廷掺沙子,但如此大张旗鼓者,仅此一例,所以各大世家皆是戒备,将太子从心中名单划去。

    老实说,若非昔年太子身边的和尚出了内奸,将他笃信佛道,欲建地上佛国之事泄露,说不得真被他之前的表象迷惑!至于现在,哼,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世家大族绝对不允许佛教主宰朝堂,一致对外。

    玄真步回太子所在高台后,想要下场之人愈发稀少,皆拿目光看向阮家,阮玉书貌冠江东,琴心天生,此时不出,更待可时?

    突然,有人朗笑一声,凌空踏步,落入场中,乃是“紫极剑”崔辙。他含笑行礼,手中多了一管紫色玉箫,凑到唇边,双手按动,吹出婉转悠远之音。

    箫声缓缓荡开,发散于水中,发散于山林,沉郁顿挫,孤寂飘渺,前方似海潮汹涌,波浪起伏,自身立于船头,随波逐流。目光所见,海天一色,无有边界,茫茫然天地之间,只得自己孤寂一人,散发弄舟。箫声越来越低,大海沉寂,澎湃酝酿。意境,韵味,旋律皆是完美,让不少人感伤其怀。

    河水的流淌仿佛变缓,湖面愈发幽静,林中再无鸟鸣,更显寂静。余音袅袅,缭绕心中,众人陷入这种意境,一时皆是不言。

    “明朝散发弄扁舟,尽得箫声韵远之味,意境和严冲,玄真不相上下!”

    吕纯阳眼睛微微眯起,颇为平静的点评道,旁边的江芷微神色也淡漠了下来,这些人都是她的追赶者,还未今日外景之境,算不上对手。如今能被她放在眼中的只有三人:无形剑何九,算尽苍生王思远,大罗妖女顾小桑。

    皇帝品评之后,崔辙回席,就在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阮玉书时,忽见一人掠入场中,身法美妙,凭虚临风,衣襟飘舞,状若仙人。

    “这小和尚倒是会出风头,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注意形象!”

    吕纯阳颇为嫌弃的瞪了一眼孟奇,让一旁的江芷微莞尔一笑,觉得十分有趣,她不知师伯为何对孟奇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这未必师伯不是对孟奇的另眼相看。

    “师伯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最是清冷高傲。他刚刚评价严冲等人时,内心毫无波动,不曾将对方放在心中,只有小和尚下场时,才真正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即使是老皇帝赵明宇也没有想到孟奇会下场,毕竟才艺和之道与雷刀狂僧、莽金刚、狂刀之名天然不契合啊!

    “苏子远,你有何展示?”

    孟奇姓苏名孟,字子远。在众人讶异的目光里,孟奇没有说话,拾起河边一截朽木,盘腿而坐,直掌成刀,削去外在。

    刚才孟奇想起了曾经见过陆大先生雕刻木偶,那蕴含的宁静和专注非笔墨能够描述!雕刻也是才艺!

    “学我者生,类我者死!”

    孟奇默念这句话后,心神宁静,归于平湖,掌刀指剑不急不徐雕刻。

    今日他一袭青衫,比起黑色劲装的阳刚英武,多了几分洒然之意,虽席地而坐,却没有半点粗鲁,反而露出悠然自得的情态。

    众人先是没觉得什么,孟奇雕刻普普通通,又无意境呈现,似乎纯粹是上去活跃气氛的。

    “有点意思,他倒是悟性不错,得了一丝陆大先生的意蕴!”

    吕纯阳清朗的声音在场中响起,让无数人侧目,露出了诧异之色,一心剑陆大先生,那可是天下第一剑客天榜第四的陆地神仙,苏子远怎么会和那等高人扯上关系。

    随着孟奇雕刻的深入,众人才渐渐感觉不对,他们的目光似乎在随着孟奇的手移动,他是如此专注,如此虔诚,以至于自身也跟着专注,跟着虔诚。专注之后,始能忘忧,他们心中的烦恼忧虑渐渐褪去,浮躁平息,焦灼泯灭,全身心都投入到观摩雕刻之上。

    这种感觉不仅开窍有,就连半步和外景强者亦有所感,只是没有那么沉浸罢了。在场无人说话,唯有潺潺之声和鸟鸣之音回荡,更显幽静。掌剑指刀浑然天成,各含变化,虔诚专注之态洗涤着心灵。

    不知过了多久,孟奇停了下来,掌中木雕已成,与皇帝神似,韵味别具。而众人皆是沉静安然,心神平和,微笑浮现。

    孟奇将木偶飞向了老皇帝,它毫无破空之声,仿佛在虔诚地享受旅程。接住木偶,把玩了一下,老皇帝忽然叹了口气。

    “专注,宁静,诚于武道者果有所报。”

    众人沉静之中,阮玉书抱着古琴,缓步走下高台。她衣带环佩,摆荡摩挲,间有脆响,空灵入耳,阮玉书一袭白裙,抱着古琴,缓步走下高塔,踏入场中,神情清冷,不显高傲。

    阮玉书行礼之后,跪坐于地,将“栖凤琴”右尾左置膝上,与刚才孟奇的悠然自得,洒脱写意相比,多了几分沉静,仿佛跪坐之处非是密布尘土的地面,而是月华照耀的仙宫,干净而纯粹。她一举一动皆是清冷自若,让众人慢慢收敛起适才的感官,心神平复,静等琴曲。

    阮玉书左手按弦,右手轻挑,一声长空雁鸣般的琴音拉开了如画的曲卷。众人的脑海里慢慢的似乎出现了秋高气爽、云程万里的景象,与眼前所见万里碧空相得益彰,琴中有景,景中有琴,舒旷高远,心胸自阔。

    流畅舒缓的曲调里,间有鸟鸣,似有一只只飞鸟盘旋于空,或斜飞,或环绕,流连往复,衬托美景,宛如真实。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一只只奇鸟从林中飞出,盘绕回环于阮玉书上方,啾啾之声间有耳闻,与琴声描述别无二致!

    琴声渐幽,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一副秋高美景尽入脑中。潺潺流动的河水愈发舒缓,镜面一样的平湖更加清澈,终于倒映出了蓝天白云,朝日飞鸟,水中有天,天中藏水,美不胜收,仅是普通琴谱和自身意境,竟有天人相合之变!

    曲意渐弱,飞鸟归家,一只只落下,栖息于凤琴之旁。余音袅袅,绕梁不绝,百鸟齐鸣,流连忘返。自然之道,心境之显,旷远幽静,天人化生。

    “清冷旷远,秋高舒怀,百鸟朝凤,心湖澄净,果然不愧是琴心天成,天人可及!”

    吕纯阳颔首点头,阮玉书的琴技自然,臻至地籁之境,十分难得,意境悠远,令人心旷神怡,下场的几人之中,她的才艺最为惊人,独占鳌头。

    果然,阮玉书一曲之后,再无人再敢下场献丑。

    “琴棋书画之道,以阮家玉书为首,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老皇帝环视众人,轻声问道。毫无疑问,无人反对,阮玉书顺理成章夺得第一道题目的魁首,得赐御酒一杯。

    “第二道题目,道理文章,自身之路,诸位既是英才,总对天人之理和自身道路有所思考,而且亦都为悟性过人之辈,朕有一件异宝,曰无字之碑,让众位感悟,看谁所得更多。”

    无字之碑乃一桩异宝,传闻是上古天庭之物,某种程度上接近神兵。武者观此无字之碑时会有感悟,或将一身武功融会贯通,或悟出至理,圆满心境,如果境界和积累足够,甚至能直接创出神功。”

    昔年大晋伐康,攻破郢城,得了天子之剑,晋太祖结合剑上所含人道功法和本身《惊世书》内容,观无字之碑七天七夜,终于将两者融为一体,自此有正常《惊世书》与人道《惊世书》之分,惊世八剑亦衍化出一门皇道剑法,后者在众生之力的加持下,修炼更快,威力更强,甚至阻碍更少,渐渐成为皇室主流,而皇室自此再也不缺半步法身的强者。

    周围之人皆目光灼热,跃跃欲试,“无字之碑”乃皇室秘宝,价值连城,从不让外人观摩,今日老皇帝倒是大手笔,此次琼华宴必将铭记史册。年轻一辈纷纷摩拳擦掌,不再害怕丢脸,输了没关系,只要能感悟出点什么,说不得能受用一生!

    一块石碑从老皇帝手中飞出,落在高台下方,石质灰白,古朴陈旧,多有细细的裂纹,上面空无一字,连花纹都没,但感觉幽深如海,难见其底,确实是一件异宝!

    “一人一盏茶。”

    老皇帝话音刚落,之前不敢下场的英才们纷纷离座,几有排队之势。

    各大顶尖世家之人,半是喜闻乐见,半是微皱眉头,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如此大方。

    太阳高举,时近午后,一位位才俊在无字之碑前返回,有人悟性出众,引动异象,悟出几分感悟,境界有所增进,也有人无功而返,不认为自己悟性不足,只是认为无字之碑乃是无用之物。

    吕纯阳神色淡淡,双唇紧闭,却有一道声音在江芷微的脑海中浮现。

    “你机缘到了,我助你心神进入无字之碑,参悟天地至理,更上一重天!”

第五十三章 窃取元始,皇室之谋

    江芷微心神微动,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心神就进入了石碑之中,在场之人,无一人发现,即使身为半步法身之境司马石等人也不曾察觉一丝异样。

    恰在此时,孟奇悠然起身,临空迈步,虚渡而下,慢慢走到了无字之碑前。拱手行礼之后,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下,孟奇盘腿坐下。

    孟奇没立刻闭上眼睛,而是仔细打量无字之碑,它石色灰白,古朴陈旧,布满了细碎的裂缝,像是从废墟里淘出来的。双眼合拢,孟奇借助天地感应石碑,只觉那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团深不见底的灰白色,望不到尽头,感觉不出里面的端倪。

    孟奇早已做好准备,排除掉如来神掌和神霄九灭等容易引来觊觎的事物,运转起自身内天地,展现自身初步确立的道路,观想有关的事物。

    周围窍穴打开,里面或为浑沌,或繁星点点,或天圆地方,东有扶桑之树,西有昆仑仙山。而繁星众多的窍穴里,每一颗闪烁的星辰皆是大日,诸多无光之星环绕,连成星系,聚集为云,汇成银河,无边无际,浩瀚广博。

    孟奇感应其机,深沉灰白有所蠕动,里面似乎要喷出什么事物。石碑缓缓蒙上一层荧光。

    每一处窍穴皆是一个宇宙,它们各自分隔,交汇于诸天。诸天者,天生九窍与五脏六腑,它们衍化出五行,萌发着生机,昭示着末日,自成循环。

    随着孟奇运转内天地接近诸天,灰白色的蠕动愈发剧烈,孟奇隐约到了诸天的气息!那是法与理的交织,是道与德的显化!这让他对诸天的演绎愈发细微圆润。

    老皇帝见石碑荧光越来越盛,微微点头,众人已做好迎接异象的准备。就在这时,就在孟奇运转自身诸天时,灰白色的蠕动不仅没有更加剧烈,反倒渐渐平复!

    诸天高于宇宙,盘踞其上,影响着它们的法理,可孟奇运转越是靠近,蠕动的灰白越是平静。等孟奇运转完诸天之时,灰白色彻底平静下来了。

    不过在孟奇感悟之中,它愈发深邃,愈发幽暗,比起之前,似有不可名状的变化。诸天之上,时光长河的源头,是一个无法描述的原点,它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亦无先后快慢之别。这里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是诸果之因,是一切的起始!孟奇元神盘坐其中,双目半开半阖,气势幽深混沌,笔墨难以尽言,诸果之因,一切之始,是为元始。

    突然,在这原点之中,一道剑光闪耀,这是太初之光,光明璀璨,斩破了黑暗,斩开了混沌,打破因果,开辟了时空,诸方世界从混沌之中演化,世界开辟,万物衍生,天地初成,文明发展,辉煌璀璨,岁月悠长。

    只见灰白的石碑中央慢慢裂开!喀嚓之声中,缝隙越裂越长,越裂越深,无字之碑裂了!

    江芷微缓缓睁开了眼眸,眼眸深处剑光闪耀,璀璨绚烂,锋利无匹,透着开辟意境,剑光融入肉身之内,窍穴打开,无数细小的经脉畅通,身上一道无形的枷锁,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她体内气息猛增,就要外放升腾。

    吕纯阳露出了欣慰之色,运气不错,窃取了一丝元始真意,突破了一重天。他眸光一转,清辉闪过,江芷微身上的气息隐匿,无人可察。

    孟奇此时也缓缓起身,心中若有所悟,混沌破开,诸天呈现,宇宙衍化,天地乃成!平平无奇,返璞归真,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崔家代家主崔清羽置于膝盖上的右手不自觉跳动了一下,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轻轻吸了口气。再是实力高强,境界高深,朝廷重臣们亦从未见过此等事情,难免震惊。

    “无字之碑裂了!”

    老皇帝先是难掩讶异震动之色,接着表情无比难看,若无字之碑就这样碎掉,自己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喀嚓的破碎声停止,石碑没有一分为二,幽深依旧,但那条缝隙深长,之前碑上细碎的痕迹与它相比,就像溪流与大江的差别。

    “还好没碎!”

    老皇帝长长舒了口气,暗自庆幸,眸光深邃的看着孟奇,宣布道。

    “狂刀当为魁首!”

    “他到底感悟了什么,让无字之碑都无法承受了?”

    “会不会是先前感悟之人太多的缘故?”

    “开什么玩笑,若感悟之人多,无字之碑就无法承受,皇上会拿出来?”

    “或许狂刀是历代最强人榜第一!”

    一声声惊叹中,孟奇步伐平稳,青衫作响,不急不慢回到席位。刚刚坐下,他嘴角不自觉勾起,瞄了一眼无字之碑,看见了深深的裂缝。

    “还好没碎,要不然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老皇帝开口赐孟奇酒一杯,等待了片刻,才继续道。

    “第三道题目,武道之世,以武立国,再多感悟,再高心境,终究要归于实战,玉林苑有幻境阵法,可拟幽谷高山,险恶之地,并且能让比试之人在危难之际脱离。若有想实战者,皆可进入。”

    “此战为乱战,最后被阵法送出来之人为魁首。”

    玉林苑内,一股股白雾腾起,将河流、湖泊、山林等笼罩于内。接着,白雾消失,一切似乎回归原状,可若仔细看去,虚空微微晃荡,如同水波,眼前一切,似在此处,不在此处。

    乌云汇聚,神都上空沉得仿佛黑夜,只见秋雨连绵,未有电闪雷鸣。而以皇宫为中心,神都突地亮起濛濛金光,笼罩所有地方,金光如烟,可见红尘阡陌,见炊烟灯火,见渔樵耕读,见武道修士。它们变化不定,翻滚凝结,化为一道道金黄之气,如同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真龙,盘绕在皇宫上空。

    齐王赵无言手中的圣皇魔令漂浮于半空,鲸吞大海般吸纳着融入的真龙之气,然后打出条条瑞霞,落在赵无言身上。赵无言背后现人主之相,头戴平天冠,身着帝王袍,脸如龙面,身缠真龙,手提天子剑,掌托金黄玺,正是他的“天子法相”!法相前移,与他本体肉身重叠,似幻似真,慢慢交融。

    赵无言神情无波,眉须皆张,苍白乱舞,荡去了岁月的尘埃。他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此步若能成功踏出,再非世间之人!

    乌云中央越来越漆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事物。

    神都发生此等变化,又怎能瞒得过玉林苑中众位强者?

    崔清羽脸色一变,正待探查事情源头,忽然感觉光影变化,幻阵急速外扩,整个玉林苑变得幽幽暗暗,与世隔绝!或明或淡的禁制闪烁,融入虚空,崔清羽、崔衍和宋守仁等顶尖世家强者心有所悟,纷纷将目光投射到中央高台的老皇帝身上。

    赵明宇靠着椅背,苍老松弛的脸庞透出些许轻松,旁边司马石立于重重禁制之中,以充阵法运转核心。阵法层层,已分不出何幻何真,将老皇帝护在其中,让众人再也看不到年轻一辈之人在阵中的交手。

    “诸位卿家,稍安勿躁,略等片刻,阵法自解。”

    老皇帝微笑道。崔清羽何等人物,已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联系了起来。

    “是你!勾结罗教与灭天门,拿走圣皇魔令的是你!”

    “你要助齐王凝结法身!”

    崔清羽霍然开朗,难怪之前司马石和赵无言两大强者联手,竟然连罗教半根毛都没碰到。即使重点打击最强的斗姆元君没错,可也不至于如此!

    因为先入为主认为皇室不可能和罗教这种以造反颠覆闻名的邪魔道合作,所以崔清羽下意识忽略了这点。如今看来,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杀父仇人也能合作!

    诸位世家强者脸色微变,各持武器,气息攀升,准备直接打破阵法,如此多高手宝兵在,还奈何不了一个司马石加阵法?

    老皇帝脸上笑呵呵的,即使面对众人的敌视,依旧神色不变,轻声道。

    “各位卿家,你们之中不少人的一缕气息还在子侄身上,纵使不担心他们的安危,也得考虑下阵法的反噬。”

    “当然,以你们的实力,仅能困扰你们一盏茶,略微伤到你们,可一盏茶已经足够。”

    第三道题目,就是为了此刻,各方势力自然不会放心自家后辈在阵法中厮杀,所以老皇帝提议,众人可以在后辈身上附着一丝气息,以防万一。

    崔清羽抚摸着佩剑剑柄,脸色恢复如常,静立不动,让打算出手的宋守仁等略感惊讶,没有贸然。

    “皇上,凝结法身是好事,大晋将彻底压过门派,何苦如此剑拔弩张?”

    “哈哈,若光明正大来,你崔家会允许齐王凝结法身?”

    “若没有崔清河还好,在门派压力之下,在座诸位都识得大体,可崔清河早生了那么多年,相信各位卿家没谁愿意皇室出现法身,真正君临天下。”

    老皇帝肆意大笑,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之色,天榜第五,“紫气浩然”,崔清河的存在,是大晋世家中唯一的法身高手。

    大晋之前只有三位法身高手,分别为少林寺的降龙罗汉空闻方丈,罗教的渡世法王,崔家的紫气浩然崔清河。

    如今吕纯阳突破,证道法身,早就打破了世家和武道大宗之间的平衡。只是吕纯阳秘而不宣,天下并不知道这位纯阳剑神已经证道,所以还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资质太好的皇子无法继位,宗室强者炼化众生之力受到严密监视,这叫乐见其成?!”

    “齐王多年前便已走到自身极限,可距离法身还有几步,炼化众生之力则被你们监视着,无法逾矩,更别提最后踏破关隘了,所以朕舍弃自身,转化众生之力给齐王,哪怕因此反噬,命不久矣,也心甘情愿!”

    “如今齐王已有几分把握,又得圣皇魔令暗自修炼一阵,若能成就法身,朕就算当场身死,又有何妨?足以笑见列祖列宗!”

    老皇帝似乎是憋屈了很长的时间,神色中多了几分癫狂,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深沉城府,讥讽嘲笑道。

    老皇帝相信,只要齐王成功证得法身,各大世家都会妥协退让,外有北周西域,内有门派,他们自会做出明智选择。若是失败,崔家还未做好准备,顶多恶化赵氏处境,若没有法身,随着崔家的强势,这也是迟早之事,

    各大世家强者神情沉郁,皆没想到老皇帝谋算了这么久,崔清羽又惊又怒。

    “陛下又何苦与邪魔九道联手,自甘堕落。”

    “朕知罗教和灭天门居心叵测,,可纵是毒药,也得喝下,以求生机!”

    老皇帝脸上的癫狂收敛,再次变得深沉,坦然说道。

    “有趣,真是有趣!”

    吕纯阳垂首,神色莫名,无人可以看到这位纯阳剑神脸上的表情,吕纯阳感知到阵法之中,灭天门邪魔的气息,老皇帝真是够狠的,居然将灭天门的六灭人魔和神话的九天雷神都放进了阵法之中。

    大日焚天,生死倒转,紫气浩然,无欲则刚。一位位外景强者各施手段打向阵法中枢,而司马石皆是平平无奇一拳捣出,结合阵法,化作混沌,吞噬所有。

    最开始阵法毫无动摇,但随着一位位英才被拉出,加入战团的强者逐渐增加,四周已有一层层涟漪荡开,司马石气势不断攀升,已然拼尽全力。

    老皇帝完全没有关注这一切,而是望着皇宫方向,遥看宛若末日的乌云,以及一条条众生之力所化的金龙投入下方。

    一层层明黄之色从皇宫渲染往八方,宛若波浪,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快速!赵无言的“天子之相”已与自身完全融合,唯有眉心处还有“你我”之别!感受到明黄色的激烈,老皇帝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似欣慰似感慨。

    整个场中,只有两人静坐不动,吕纯阳和江芷微,吕纯阳对今日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即使赵无言证道法身又如何,他一剑足以斩之。江芷微不动手,则是因为吕纯阳在此,有这位法身师伯作为依仗,外界的风云根本就波及不到她分毫。

    明黄光芒往回奔涌,融入了赵无言的身体。老皇帝见明黄回缩,略感激动,忍不住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望向一边。

    只见阵法无人之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人影,身材高大,穿帝袍,戴天冠,脸上覆盖着一张面具,那是上古天帝的面具!

    神话的天帝!神秘莫测的天帝!此人悠然迈出一步,手中刀光亮起,直斩老皇帝,天地间一切失去了光彩,只余黑白二色。

    刀光如水,天地变色,阵法运转直接停滞,司马石虽近在咫尺,可被众位外景强者拖住了,已是救援不及。而六扇门的神捕等人更是视界黑白,动弹不能。

    阵法如同凝固的水幕,被刀光穿过,落到了老皇帝身上。刹那之间,老皇帝苍老了足足三十岁,头发掉光,牙齿掉光,皱纹可以夹死蚊子。他视线模糊,行将就木,不自觉回想生平之志:重振皇室,虽不打击世家,至少摆脱钳制。

    “卧薪尝胆许久,今日总算看到希望了,齐王一定要成功!”

    一道充满期盼的声音消散,老皇帝在这一刀下,寿元耗尽,这是天帝绝学:光阴刀。一刀斩出,岁月如刀,光阴似水,硬生生的将老皇帝寿元斩尽,就要老死当场。

    一处破,处处破,阵法震荡,行将破灭,再难阻止各位强者脱困。天帝迈步往上,走出阵法,登上高空,遥遥一刀斩向皇宫。

    光阴如刀,刀似光阴,催人老去,摧物腐朽,众生之力所化的金龙枯萎破败,瞬间凋零,护佑皇宫的神都大阵裂开了一道口子。

    赵无言眉心处紫光金电缭绕,似排斥似吸纳,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右手天子之剑飞出,浩浩荡荡,牵引大阵,满是人皇威严,险险抵住了刀光!阵法如水,众生气息流转,不断闪耀,又不断腐朽,宝剑闪转腾挪,自有灵性,可无人主持,在“天帝”锋芒下,终于被一刀劈开。

    赵无言左手九龙玺飞出,九条真龙显化,缠绕而上,与天子之剑一起牵引大阵,总算勉强挡住了天帝!

    见此情状,崔清羽收回佩剑,沟通远方的崔清河,这柄剑中有着紫气浩然的一缕气机,刚刚被阵法所阻,无法向外联络。其余世家强者拦住了司马石和几名神捕。

    整个玉林苑,阵法破灭的地方已然一片废墟,地下之水冒出,裂缝深深,状若末日。

    狄州平津城,一位五络长须的清雅中年男子正闭目打坐,周身缭绕着紫气。忽然,他眼睛睁开,拔出了膝上之剑。

    “铮!”

    崔清羽手中之剑冒出紫霞,腾空而起,如有灵性,斩向皇宫。长剑所过之处,神都大阵自然停止运转!

    九龙玺与天子剑在苦苦抵挡天帝,赵无言眉心缭绕的金电紫光缓缓内收,皆无力抵挡此剑,眼见就要被它斩入皇宫。

    就在这时,赵无言背后虚空蠕动,似有无形之人。一根似洁白似透明的手指突兀浮现,越变越大,正正点中紫气缭绕的长剑。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朵朵白莲飘落,空灵之声不断。渡世法王出现了!

    身处狄州平津的崔清河眼中紫光大盛,神都上空的长剑便如法理的具现,每一剑都能让大阵停止运转。可真空法王亦是半点不弱,双方僵持不下。

第五十四章 功败垂成,剑压天下

    “轰隆!”

    半空发出让人晕厥的可怕雷鸣,金紫色电光若隐若现,齐王赵无言眉心处的漩涡陡然缩入体内,周身大放光明,仿佛天材地宝所铸,可怕的气息翻滚,直冲云霄。

    皇城外的斗姆元君见状,双眼睁开,两手结印,一只手背凸显星痕,一只透出浑沌之色。受此牵引,金紫色电光顿生变化,先是纯紫,接着转为混沌色。

    “轰隆!”

    混沌雷光落下,赵无言发出了一声怒吼。砰!太极殿附近的宫阁被混沌淹没,金光只是初时亮起,旋即被吞噬。赵无言的吼声远远荡开,越来越弱,最后化为一片静寂。

    “走。”

    斗姆元君站起身,语气无波,提醒清源妙道真君。老迈不堪的皇帝渐渐模糊的意识泛起悲哀,眼角流出浑浊泪水,死不瞑目。司马石和少数几位知晓计划的神捕纷纷住手,不再做抵抗。

    半空天帝回神,手中波光之刀一挑,就要强夺九龙玺,但两件神兵自有灵性,自行牵引神都大阵,与他斗得旗鼓相当,而缭绕着紫气的长剑回转,斩向天帝。

    天帝见没有机会,手中长刀一格,整个神都似乎被放缓,褪去了所有颜色,就连紫气长剑和两件神兵都略微迟钝。抽刀后荡,天帝气息空空荡荡,身体透明,就要离去。

    半空的战斗戛然而止,渡世法王的洁白手指停住,旋即就要融入虚空之中。横在皇宫上方长剑,紫气消散,即将融入虚空,遁入虚空。

    “哈哈哈哈哈!”

    “诸位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吕某有一剑,还请诸君品鉴!”

    吕纯阳起身而立,左手负于身后,青丝在身后飘扬,衣衫猎猎,豪迈狂放,一道惊天气息冲霄而起,风云色变,天地为之一暗,右手握住赤红桃木剑剑柄,对着天空挥出。

    天地之间,化为了白茫茫的一片,吕纯阳的剑光如同昊日,照亮了整座天地,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无数高人仰头望向了神都方向,神色凝重,眼眸之中满是精光,全身紧绷,感受到了这道惊世剑光,纷纷心中猜测这是何人出手,居然如此可怕。

    浩荡宽阔的古纳河卷着浮冰静静流淌,浇灌出一片片丰饶的土地。

    在靠近古纳河入海口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金帐屹立,方圆近百丈,镶嵌满黄金,绘刻雄鹰,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它便是狭义的“金帐”,草原大汗古尔多的居所,随时节不同驻节不同地方。

    而广义的“金帐”则是环绕着这巨大帐篷的几百里地域,一圈又一圈的帐篷蔓延,牛马嘶叫,怪兽长吼,根据地位不同,自然形成了不同的区域,有的地方牛马粪臭滔天,有的地方叮叮叮打铁声不断,有的地方光华时不时冲起,有的地方一个个萨满神此起彼伏出现。

    一个几十丈高的古铜色巨人从金帐内站起,如要头顶苍天,手中拿着的哪里是斧头,明明是撕裂时空般的混洞!古铜色巨人扬起右手,斧头现出形貌,乃长柄之斧,能随人变大,色泽深沉,近于青铜,上面有九枚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痕迹,似乎它们就是雷电、火焰或混洞的原形。

    斧头劈落,变得飘渺,仿佛让人看到了谪仙池,能让人褪去仙体的谪仙池。这一斧若是劈中,地仙退为人仙,再来一斧,打落凡尘,这就是绝世神兵“天诛斧”!

    斧光纵横,璀璨锐利,劈散了草原之上的剑光,古尔多神色无比凝重,脸上堆满了忧虑,低声叹道。

    “中原何等繁华,人杰地灵,居然又诞生了一位绝世剑客,即使我掌握了天诛斧,也不敢轻易言胜!”

    在古尔多身后,一位浑身裹着黑袍,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金黄色泽的长生教大满,杵着一根青黑色怪异藤杖,老态龙钟的模样,声音沧桑的说道。

    “大汗,不必过于忧心,中原虽然强大,但是争斗不休,纷争不断,对我草原并无多大的威胁!”

    “希望如此吧!”

    北周,长乐。高览坐于马车之中,手端一杯美酒,望着前面波光粼粼的湖泊。他神情冷酷,目光睥睨,神色一动,仰头看向了天空的璀璨剑光,腰间一柄铁黑色的铁条,瞬间出鞘,毫不起眼的铁条,迅速褪去了铁黑,绽放出让人炫目的光彩,剑身正面,刻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剑身背面,有仙魔低头,妖族匍匐,剑柄之上,则书农耕鱼牧,人族百态!

    剑光消散,高览神色莫名,眼神深邃,透着冷峻和霸气,恍如人间霸主,威严恐怖,低声道。

    “他出剑了,这是向天下昭告他的存在吗?!”

    一座巍峨宏伟的道宫,上有匾额,书着非古非今的奇特文字:碧游宫。

    一位道人,戴着年轻庄严的“灵宝天尊”面具,头发乌黑,挽成道髻,上着竹冠,身材瘦不显弱,高不显薄,水蓝色的道袍垂下,随风飘荡,似乎与天地同在。完全看不出他的深浅,眼前既似清澈小湖,又如无垠大海,似乎天地之间独此一人!

    这位道人腰间悬挂着一口长剑,锋芒内敛,状似普通,上面铭刻着两个古代篆文:青萍。它们表含地火,内蕴风水,观此两字,几有天地初开时的惊心动魄。

    道人手握剑柄,剑光出鞘,剑光中充满杀戮之气,纯粹而又锐利,毁天灭地般的剑气冲出,四面八方剑气纵横,虚空随之坍缩,扭曲成牢笼,将碧游宫上方的剑光斩灭。

    “这就是纯阳剑神吗?难怪陆大评价他当为天下第一剑!”

    东海之畔,东海剑庄,须发皆白的何七,周身剑气爆发,雄姿勃发,如同猛狮,无形剑气,斩灭虚空,须发皆立,眸如虎目,眉头紧锁,低声道。

    “好大的威风,一剑斩天下,天榜高手尽皆动手!”

    画眉山庄,后山草庐,陆大先生席地而坐,神情专注,雕刻着手中的木头,突然仰头看去,神色微怔,放下了手中的木雕,握住了一旁的长剑,起身而立,狂风肆虐,衣衫猎猎作响,飘然斩落,剑气勃发,剑光冷冽,浩荡纯粹,遮云蔽眼,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剑光其实分成了一丝一丝,每一丝又是由更加微小难以察觉的剑芒组成。

    这数不清的剑芒则分别构出剑阵,层层叠叠,一剑之中,剑阵足有十万以上,互相激荡,彼此弥补,催发出了这璀璨浩荡的剑光,斩灭了虚空中的剑光。

    陆大先生苍老慈祥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惊色,浑浊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不可思议的说道。

    “他竟然精进如斯,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位一心剑,十年颓废,至情至性,一心一意,反而悟出了自己的道路,境界上还要略高于其他的天榜高手,感悟到了一丝吕纯阳的境界,心中震惊无比。

    西域荒漠,无尽渊海边缘,修罗寺,天榜第九的大阿修罗蒙南现出法身,三头六臂,肤色青黑,眼中冒火,口吐黑气,呈忿怒赤裸之相,只有腰间缠着黑布。他六臂分别持着一刀一剑,托着黑色莲花和玄火之珠,持握一根血色长枪,光是站在那里,凶厉忿怒之意就让瀚海戈壁的砂砾和黄沙尽都化为血色!

    大阿修罗蒙南扬天怒吼,长枪击出,对着那漫天剑光扎去,长枪满是凶杀血厉之气,污秽之气汇聚,枪芒之上黑色火焰燃起,焚烧天地,所触之物无声无息化为灰烬。

    剑光犀利,无物不斩,自九天之上落下,斩灭了黑色火焰,斩破了虚空,突兀的出现在了大阿修罗的法身之前,狠狠的斩下,一道伤口撕开,青黑色的血液流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响彻整座荒漠,无数人恐惧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知这位西域霸主为何震怒。

    南荒,穷山恶水,群山岳高逾万丈,光秃秃的,草木不生,鸟兽尽绝,不见一丝生机,群山之上的红云漫天,被剑光斩灭,直奔山中一座宫殿之中,这座宫殿苍白无比,似乎是用万千众生的骷髅搭建而成,周围笼罩着血红色煞气,一股腥臭气味弥漫方圆百里,宫殿深处一位老者,枯瘦无比,嘴唇赤红,眼眸碧绿,恍如人间恶鬼修罗,透着无比阴狠暴戾的气息。

    这正是血海罗刹,天榜第十,初入法身邪道高人,似乎感受到惊世剑气,猛地起身,挥出手中薄薄血刀,漫天赤光,宛如被鲜血染红,血海卷起,波涛汹涌,向着剑光卷去,无尽煞气汇聚,黑红弥漫,天地昏暗,阴森恐怖,无比骇人。

    剑光璀璨,无往不利,一剑分海,来到了血海罗刹的面前,让他脸色大变,血海罗刹将自身血海展开,元气大海爆发,全是赤色,内中开着一朵朵血红莲花,释放出腥甜香味,常人若是闻到,当场化为血水,血红莲花不断飞出,挡在了剑光之前,朵朵血色莲花凋零,破败不堪。

    整座血海破败,血海罗刹身影浮现,衣衫褴褛,狼狈无比,头发都被斩断了,脸上透着无比的阴沉,阴鸷的眼眸里闪过畏惧之色,心中虽有怨毒之意,却也明白实力之间的差距,晦气无比的咒骂道。

    “该死的,天地间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人诞生,真怀疑他已经超越了法身,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七位天榜高手远在万里之外,和吕纯阳的交手了一招,甚至排名后两位的天榜高手,还受了伤,可见吕纯阳这一剑的惊世之威。

    神话天帝,魔师韩广,紫气浩然崔清河,渡世法王三人勃然变色,来不及多想,化敌为友,同时出手,共同抵挡吕纯阳这绝世一剑,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朵朵白莲飘落,虚空化为空无,天地仿佛化为了一片死寂,无生老母的气息弥漫,天地之间金气汇聚,圣洁空灵,让人如坠虚幻梦境,分不清真假。

    崔清河长剑挥舞,勾动天地之间的法理,天地之间一股浩然刚正的力量汇聚,充沛天地之间,浩大纯阳,浩然长河悬挂虚空,刚烈无匹,浩然无匹。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清朗的读书声响彻天地,如同圣人教诲,无数人心神刚正仁勇,无数众生之念融入浩然长河之中,更添三分威力。

    “天地沧桑,岁月如刀,光阴似水,亘古不变!”

    天帝斩出手中之刀,威压三界,九九至尊,刀光化为一条时光长河,不见源头,不知终点,曲折蜿蜒,河水清冽,透着岁月的气息,浮现出了一幅幅画卷,文明变迁,沧海桑田,古今变化,尽在其中呈现。

    吕纯阳斩出一剑之后,桃木剑就已经归鞘,负手而立,仰望着虚空中施展全力的三位法身高人,神色从容,气度无双,眸子里有着大千世界,阴阳变化,无尽法理汇聚成网,密布眼球之上,玄妙深奥,伟岸神圣。

    吕纯阳收回目光,没有关注三人是否击溃了剑光,而是回头看向了江芷微,笑容绽开,如三九寒冬瞬间化为了春天,温煦灿烂,明媚绚烂。

    “该走了!”

    话音一落,原地就失去了吕纯阳和江芷微的身影,周围虚空扭曲,江芷微心神恍惚,五感混乱,心神纷乱。

    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许久,江芷微这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在洗剑阁的居所之中,一道冷漠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琼华宴意外中断,已出三条题目皆是魁首,判定主线完成,每人一千五百善功。”

    “因队员伤势不致命,且有其他意外情况发生,为保证轮回之秘不外泄,七日后方能回归。”

    江芷微神色一愣,这还是第一次任务完成之后,没有立刻回到六道轮回空间,在其他轮回世界从未有过,六道什么时候怕过别人看见祂拉走轮回者?自有种种异象遮掩!

    “这是否说明自身世界的特殊?或者六道轮回之主在顾忌着什么?”

    “或者师伯已经强悍到了六道轮回之主都要谨慎对待的境界!”

    江芷微神色幽幽,目光看向了吕纯阳的居所方向,手中紧握着白虹贯日剑,随着修为越发精进,她越来不了解自己这位师伯了,他周身好像有着层层迷雾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虚实深浅。

    神都皇宫上空,一片混沌,虚空塌陷,时空崩灭,汹涌激荡,即使有着神都大阵的守护,皇宫还是倒塌了大半,狼藉一片。

    神话天帝低头注视着手中之刀,刀身之上浮现一道裂痕,眸光冷冽,难以分辨他的情绪,冷哼一声,身形虚化,消失在空中。

    渡世法王那根洁白的手指上血肉皆消,露出了森森白骨,周身白色莲花染上了一抹血色,凄美艳丽,空灵圣洁意境消散一空,隐隐有血腥气弥漫,莲花消散,踪迹消散。

    长剑宝光黯淡,落回了崔清羽的手中,远在狄州平津城的崔清河,眼眸中的紫气消散大半,脸色带着几分苍白,手掌紧紧握成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滴滴滴,红色的血珠滴落地面,汇成一滩,他脸色极为难看,凝重阴沉,目光看向了华洲洗剑阁,透着忌惮敬畏。

    琼华宴上的众人震惊莫名,眼神空洞无神,吕纯阳居然如此恐怖,一人独战三位天榜法身高手,虽然只是一剑,但是也可以看出他的实力,绝对在天榜之上位列前三。

    不知过了多久,崔清羽最先反应过来,看着司马石等人,握着长剑,厉声道。

    “拿下他们!”

    紫霞升腾,气息变淡,犹是如此,长剑上的威压依旧让几位神捕不敢反抗。

    王文宪目光复杂看着司马石,里面不乏他的熟人,可他们竟然勾结邪魔外道!

    就在这时,有人挡在了崔清羽前面,正是宋家家主,尚书右仆射宋守仁,沉声道。

    “崔兄,且慢。”

    “宋兄,为何阻挡?”

    崔清羽愣了愣。宋守仁脸色严肃,指了指老皇帝和皇宫,为司马石等人辩解道。

    “祸首已亡,司马石等人仅是附庸,罪不至死,而且他们或许多有蒙蔽,被人挟裹,得公正审问,不能做株连冤枉之事。”

    “天下强者皆是有数,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岂不是平白削弱自身,让外人有机可趁?”

    此言一出,崔清羽脸色微变,握剑之手变紧。江东王氏的宗师强者笑嘻嘻走到了宋守仁旁边,支持道。

    “崔兄稍安勿躁,老夫看司马石等人都已放弃抵抗,还是不要剑拔弩张比较好。”

    江东王氏之后,陇南张氏,西凉司马氏,恒原郑氏,琅琊阮氏各自的强者亦醒悟过来,趁势灭掉神都赵氏只会为平津崔氏做嫁衣!

    之前,世家千方百计限制皇室再出法身,免得被掌控了大义之名和资源优势的赵氏将他们世家真正压制,此时此刻,难道要违背初衷,奉迎有法身的崔氏取代赵氏?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与此相比,一个被削弱的神都赵氏更符合各大世家的利益,亦能牵扯崔氏!而且,有赵氏失德的借口,正是攫取利益,将手彻底伸入六扇门的大好机会,那些不属于赵氏的神捕自会看得清楚形势,稍加拉拢便能一拍即合!

第五十五章 孟奇渡劫,传道列国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崔清羽沉吟半响,脑海里浮现出了那道横压天地的剑光,如果崔氏成为了大晋皇室,又该如何面对呢?想到此处,崔清羽展颜微笑,十分轻易的妥协了。

    “诸君所言甚是。”

    只有王思远在远处高台,看着整件事情,此时低语了一声。

    “果然是帝星飘摇,‘天帝’重临,大劫之始!”

    “只是,吕纯阳一剑横空,威压天下,为何我没有算到,这就是遁去的一吗?”

    此时,阵法彻底溃散,露出里面之人,太子,晋王,以及赵恒、孟奇、阮玉书。其中太子和晋王拼得两败俱伤,各自喘息,尤其晋王更是岌岌可危。

    而赵恒远离了孟奇和阮玉书,立于河流之畔。阮玉书盘腿而坐,脸色苍白,显得皮肤都是透明,阮玉书的大伯飞了过来,挥手渡气,帮助疗伤,同时深深打量了孟奇一眼。

    六灭人魔樊长苗的尸体倒在一旁,无人问津,对各位大佬而言,不到外景的武状元被杀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重要是赶紧回政事堂谈利益分割之事,并昭告天下,神话“天帝”乃是法身,洗剑阁纯阳剑神更是秘密证道法身,神威盖世,不弱天榜前三!

    神威侯苏家。孟奇刚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感叹于天帝出现,赵无言功败垂成,又震惊于吕纯阳的惊世之举,一剑压天下,天榜尽无言,神威盖世,天下无敌!

    孟奇经过了无字之碑的参悟,又解开了这具身体的因果枷锁,认祖归宗,缓缓闭上眼睛,只觉肉身最后一重枷锁碎掉,身心契合,元神活泼,再无隐患!

    孟奇心神澄净,面色平静,平和的声音在房内回荡。

    “父亲,我想广发请帖,邀人明日赴宴!”

    苏离惊讶的注视着儿子,眸子里透着几分诧异。

    “这个时候设宴请人?如今人心惶惶,你怎么会想着设宴?”

    “兴云之宴那样的宴会。”

    孟奇心平气和,心中无波无澜,沉静澄净,一片祥和,安宁无比。

    “你要创造机会一步登天?”

    “好,好!有你这麒麟子,此世足矣。”

    苏离哈哈大笑,状极舒畅,一步登天意味着什么?只要不夭折,最少宗师!而且比常人进阶快很多,就像苏无名一年一重天!

    “为父立刻派人送帖。”

    翌日,政事堂内崔衍、王文宪等人还在争执,昨晚镇守皇陵的赵警世回京,秘密拜访了琅琊侯府、广陵侯府等地方,神都赵氏似乎已然没有了皇室之尊,退回了顶尖世家的行列。

    一处偏僻院子内,白衣素裙的顾小桑素面朝天,看着渐渐当空的大日,等待神都之事平息,气质空灵,神情宁静。而苏家别院附近,聚集了诸多江湖人士,虽然不能一睹盛况,但若有一步登天的异象出现,当能抢先看到。

    “紫极剑崔辙来了……”

    “刀气长河来了……还有白七姑!”

    “王载来了……”

    “阮家琴仙也来了,还有鸿胪寺卿……”

    一声声低呼似乎在酝酿着即将开始的龙争虎斗,一龙挑众虎!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一辆辆马车停在别院外,王载、崔辙等人互相颔首,皆见对方气势内敛,即使要助孟奇一臂之力,也不能在战斗中失了自家面子。

    白七姑跃跃欲试,当先步入别院。宴会之地乃是别院演武厅,很是宽阔,摆满了案几,而孟奇高踞主位,青衫磊落,微笑点头。

    苏离怕夺了孟奇坐于主位的气势,影响突破,未曾出面,在后面暗助,防止意外。一位位宾客寒暄入座,没过多久,皆已到齐,严冲,白七姑、崔辙等人都拿眼望向孟奇,该开始了。

    孟奇微微一笑,伸手说道。

    “各位稍安勿躁,先欣赏歌舞,品尝水酒。”

    “咦,与兴云之宴有所不同!”

    众人皆是讶异,但想想或许是待客之道不同,也就释然。丝竹生动,歌舞美妙,美酒醇厚,入口甘冽,可在场众人没谁有心情欣赏。

    歌舞完毕,孟奇将手一挥,弹了弹青衫,众人神色一振,感觉即将开始龙争虎斗。

    这个时候,孟奇依然盘腿而坐,姿态闲散,微笑道。

    “此次邀请众位贵客前来,非是为了挑战比试。”

    严冲、王载、崔辙等人皆是愕然,不明所以,王思远难得皱眉,仿佛明白了什么!

    孟奇嘴角勾着,略含笑意,自信语道。

    “仅是请各位观礼。”

    “观礼?”

    众人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泛起念头,就觉四周一下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别院外面的江湖人士同样看不到附近的事物了。

    “咦?”

    政事堂内,争执中的诸位大佬同时轻咦,因为附近一片漆黑。素面仰望天空的顾小桑瞳孔内全是黑色,神情微动,不知是惊是愕。大日消失,整个神都笼罩在了黑暗里!

    突然,众人看见手边跃出一颗星辰,灼热但璀璨,宛若明净美丽的花朵。茫然四顾,各处皆有星辰腾空,明净梦幻,照破了黑暗!

    “这是?!”

    王文宪与诸位政事堂成员看着浮现的璀璨星辰,一时无言。

    顾小桑神情微怔,伸出手去,抚摸头顶不远的璀璨,纤手穿过,略感灼热,似幻似真。

    王思远愕然看向孟奇,只见他周身冒出近乎外景的气息,眉心缓缓裂开,幽暗深邃。

    “有意思,他内天地近乎外景,早就能直接突破,但自身一直在强行压制?”

    一颗颗星辰在神都凸显,宛若鲜花盛放,震惊了众人,沉醉了心神。

    漆黑夜空,星辰浮现,颗颗璀璨,孟奇双眼半开半阖,元神鼓胀,精神成刺,狠狠打向玄关,眉心似有裂缝出现,缓缓张开,前方一片幽暗,望之深邃玄奥。

    孟奇脑海里响起虚幻破碎之声,没有任何难度,没有半点阻挠,祖窍打开,玄关踏破,精神如潮水般涌出眉心,多时积累,尽显其能!

    此时此刻,孟奇感应之中的天地除了元气大海,又多了蓬勃的生机,晦暗的死气,灼热的大日真火,璀璨的星辰之力,各种各样的“力量和气息”遍布虚空,似杂乱似有序,似遵循着某些法理,自然运转,似乱糟糟一片,无可遏制地向着更加混乱发展,直至死寂!

    精神化桥,一头蔓延而出,架在天地之间,一头连接内天地,导引向外,它色做纯金,仿佛传说中彼岸金桥,屹立于混乱之上。

    “轰隆!”

    孟奇听到了恐怖的虚响,被内天地牵引,受天地之桥传导,自然伟力汹涌澎湃而来,洗刷着肉身,褪去着杂质。

    若是不走九窍之路,仅仅打开三大秘藏,肉身将无法抵御天地之力的加身,直接崩解,而现在孟奇端坐其中,体泛淡金,纹丝不动。若是半步外景,至此而止,可孟奇依旧半闭着眼睛,没做调整,直接引自然伟力与内景交融!

    “轰隆!”

    元气大海和种种力量沸腾了,神都上空陡然有乌云汇聚,深沉昏暗,如同深渊,与下方璀璨星空般的神都恰似天地颠倒,一道道青色电光乱窜,互相缠绕。

    水桶粗细的青色雷光落下,瞬息而至,打破屋顶,直击孟奇。

    孟奇神情无波,不忧不虑,右手多了天之伤,陡然往上!长刀颤抖,如做虚斩,连续八次之后,猛然斩出,紫电横溢,连成狂龙,以刚猛霸烈之势迎向雷罚。

    以雷破雷!

    出刀之际,孟奇没有胜负之心,没有忐忑之情,在内天地达到当前极致,近乎外景后,自己已想突破就突破,正常出手也接近完美半步,否则哪能杀得掉六灭人魔?哪敢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压制眉心玄关的打开?

    “轰隆!”

    紫电导刀,劈中青雷,发出巨响,电光乱串,焦黑了大厅,而天之伤悠然落下,重现插于孟奇身边。

    “阴火之劫!”

    孟奇身下一朵朵阴火冒起,往上蹿升,燃烧血肉元神。孟奇左手成指剑,做举火燎天之势,阴火顺着剑势,脱离身体,发散于虚空。

    这一剑乃是八部天龙剑里的外景招式“夜叉燎天”,孟奇虽未用流火,但肉身强度已是不下宝兵,举重若轻,看得观礼众人目瞪口呆,所谓天劫,似乎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神都各处忽然又昏暗了不少,出现了星光照耀也漆黑无比的诸多漩涡,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吸力和毁灭之感。

    呜呜呜,风声大作,可大厅内无人感觉风起,但见一股股漩涡往孟奇卤门钻入,似要吹散他的元神,兵解他的肉身!

    “金风之劫!”

    风无形,刀剑难断,孟奇没有出招,任由金风从自己卤门钻入,体泛淡金,在催神化骨见缝插针的风中不断撕裂又不断恢复!

    忍受着常人无法想像的疼痛,孟奇脸色如常,淡金不断重组,肉身强度不断攀升,力量愈发恐怖。身怀八九,风火不乱,风煅金身,渐渐平息!

    虚空幽幽暗暗,有星辰环绕大日,连成星云,汇成长河,无边无尽,有金乌乱舞,虚幻大陆呈现,天圆地方,有漆黑漩涡深敛,吞噬着一切,它们重重叠叠,似乎交汇于某处,某处模糊难明,如佛门四禅之天,似道家大罗诸界!

    金风消去,孟奇只觉五脏六腑、天生九窍与无穷高处的诸天及身下重重大地有了某种莫名联系,周身窍穴内的星辰、大日、金乌、混洞也与天地间的星辰之力、大日真火等初步交汇,呼吸之间,鼓荡自然!

    天空,透过青雷轰出的大洞,看见高处无日无月无星辰,没有金乌没有混洞,一片混沌!仅仅看到这片混沌,在场不少实力不够者已瑟瑟发抖,心神颤栗。

    “还没完?!”

    随着堂内众人的惊讶之声,那片混沌猛然落下,让孟奇感觉到了破灭之威,生死之变!

    孟奇不抬头,闭上眼,催动内天地,窍穴打开,内腑运转,九窍变化!混洞、金乌、大日、星辰等异相突然收敛,纷纷投入孟奇身体,整个神都只余幽幽暗暗一片,只余落下的混沌!

    众人屏气敛息之际,孟奇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天之伤刀柄,他长啸一声,抽刀往上。混混沌沌中,众人只见一道刀光亮起,耀眼无比,似有开天辟地之力!

    混沌破开!幽暗破开!一切皆被破开!轰隆!混沌分开,阳光洒落,大日当空,又是炎阳好天!

    孟奇一刀劈开混沌,只觉周身疼痛,暗伤处处,但呼吸之间,元神高居泥丸之宫,无前无后,无上无下,无左无右。内天地运转,调动天地之力,孟奇徐徐飞下。

    孟奇虽然衣衫破烂,但气息幽深,让人不自觉畏惧,孟奇大笑转身而去。

    “哈哈,待某更衣,再来敬酒!”

    豪迈笑声之中,孟奇昂首迈步,走向后堂,潇洒不羁。他之异相,以元始之意驾不灭之体,故唤“不灭元始相”!

    神都内城边缘的窦家店惯来龙蛇混杂,小道消息乱飞,是外地武者客商打听事情的首选。

    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男子按着斗笠,穿过乱哄哄的人群,随着找了张方桌坐下。

    在等小二斟茶倒水的工夫,他耳朵微动,试图从混乱而嘈杂的各种声音里找到有用的信息。

    “洗剑阁纯阳剑神秘密证道法身,一剑威压三大法身高手,荣登天榜第三,仅次于草原大汗古尔多和纯阳总冲和道人!”

    “狂刀于幻阵之中,身被百创,一刀斩杀了今科状元樊长苗,也就是灭天门嫡传,当做未来宗主培养的六灭人魔!一步登天,渡四重天罚,晋升外景,脱离人榜!”

    “政事堂诸公大局为重,未曾做株连之事,六扇门自总捕头以下,依旧官做原职,仅罚俸禄,除了神都赵氏两位宗师,其他人都改换门庭,另外各大顶尖世家都有绝顶高手加入六扇门,担任金章捕头。”

    “太子似乎与昏君之事有所瓜葛,未能继位,只做梁王,如今深居简出,修身礼佛!”

    “坊间虽有传闻晋王与诡秘可怕的神话有牵连,乃弑父之人,但终究无凭无据,政事堂诸公调查之后,奉他为皇。”

    “晋王无子,政事堂诸公恐他确实与神话暗通曲款,先立太子,以做制衡,一直不被重视的魏王飞黄腾达了!被立为了皇太弟,兄终弟及!”

    “天子之剑不再由皇室掌控,而是放在政事堂内,诸公轮流看守,有需要时再交予皇上。明日昏君便要下葬,谥号:厉!”

    七日之后,道道光芒落下,江芷微,孟奇,阮玉书、张远山,符真真,齐正言和赵恒踏出。

    江芷微一身鹅黄衣裙,眼睛内深藏的锋锐更盛了,也更沉稳成熟了,已经不能叫做少女了,她眉眼含笑,看着孟奇,嘴角缓缓勾起,抱拳恭喜道。

    “四重天劫,星开满城,可喜可贺。”

    孟奇看着眼前的明媚女子,感知她体内锋锐的剑气,强横至极,心神一动,亦是笑着说道。

    “踏破二重天,同喜同喜!”

    二人相逢一笑,生疏尽消,因为孟奇告白而产生的尴尬情绪消散了,了无痕迹。

    “先兑换下次任务的消息吧。”

    “下次任务在一年半后,因为队伍已有两人外景,队伍实力差距太大,任务会出现分割,而目前难以确定剩余几人下次任务前的实力,故请开始前再查询。”

    “任务背景:封神之后五百年,圣人不出,百家不兴。”

    “为证大道,借天庭神灵缺位之机,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各遣弟子下山,或护商,或兴周,展开混战,死者入封神榜,成为天庭神灵,及至激烈处,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等相继下凡,到万仙阵时,灵宝落败,四剑欲破天地,再立地火风水,因被四尊阻止,天地未彻底残破,但天庭坠落,诸事戛然而止,此为封神。”

    二月初春依旧寒冷,江芷微心神融入虚空,沉寂若死,一念不动,无我无心,忽然感觉光影变化,出现在了轮回广场。

    封神任务开始了!耳畔响起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浩大宏伟,淡漠无情,一如既往。

    “剩余几人已达任务最低要求,不用分割!”

    “封神之后五百年,圣人不出,百家不兴,而列国纷争不休,天下动乱黑暗,不见曙光!”

    “主线任务:抽选诸子百家之一,传道列国,如果有一国愿意奉行此道,则任务完成,奖励两千五百善功,如若没有,则始终停留封神世界,除非支付两千五百善功强行离开。”

    “任务开始三月后,实力修为不再提升,回归自身世界不再没有间隔。”

    “请抽选诸子百家,三声之后直接指定。”

    江芷微等人对视了一下,顾不得多想,踏前一步,进行抽选。半空光芒伸缩不定,文字快速闪现,迅速凝固于两字。

    “墨家!”

    江芷微轻皱黛眉,低声自语。

    “兼爱非攻,尚同尚贤,节用节葬?”

    这次的任务是传器圣,也就是墨家之理念,即兼爱为核心的种种学说,让天下不再动乱黑暗,列国纷争的学说。

    想到此节,孟奇忍不住呲了呲牙,为何不是法家兵家儒家等,好歹能用之治国,诸侯们不会太过排斥,顶多权衡利弊,而墨家的理念则不适合于此,要说服国君传扬,从上至下奉行,难度颇大。

    “还好不是名家农家之流,要不然我们还是直接搜集资源物品,三个月后强行回归好了。”

    孟奇脸上浮现一抹庆幸之色,苦中作乐的说道。

第五十六章 出师不利,藏室老朽

    相比于墨家的思想,名家和农家更加难以被各国国君接受,如果抽到在这种百家思想,进行传道,他们怕是很难完成自己的任务,还不如直接搜刮这个世界的物品,回归之后兑换善功,说不定还能减少一些损失。

    一年半的时间,江止微修为再进一步,已经晋升成为了外景三重天,只差一线,就可跨过第一道天梯,成为绝顶高手,孟奇机缘惊人,也不遑多让,同样跨入了外景三重天,虽然还未臻至圆满,但是他修行的乃是八九玄功,战力惊人,善于变化,肉身强横,实力不弱于江止微,其他几人也多有修为提升,张远山,赵衡都跨入了外景之境,齐正言等人也只差一线就可跨入外景之境。

    “这次任务之后,我们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外景小队了。”

    孟奇一年多没有见到众人了,众人之间多少有些生疏了,他尽量活跃着气氛,一脸笑意的说道。

    “圣人不出,百家不兴,也就是墨家学说目前连萌芽都未必有,传扬颇为艰难,不太符合封神世界列国纷争的状况,所以我们除了兑换秘宝防身之外,还得留下强行离开的善功。”

    由于任务细节讨论极为消耗时间,孟奇等人主要是挑选封神秘宝,以防陨落在无名小卒之手。最后,他们共兑换了四件秘宝。

    “落魂钟(彷制),宝兵级秘宝,此钟一响,宗师以下失魂落魄,宗师亦有眩晕,可用一次,九窍者拼尽全力能催发,价值六千九百善功。”

    “捆仙绳(彷制),宝兵级秘宝,可以捆住宗师以下的外景强者三息,让他们只能凭特殊功法和肉身之力硬抗攻击,可用两次,九窍者拼尽全力能催发,价值五千六百善功。”

    “玉虚杏黄旗(彷制),宝兵级秘宝,能放金莲,射毫光,勾大地,挡住外景六重天威力的攻击、神通和秘宝,削弱更强攻击,可使用两次,价值五千善功。”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彷制),宝兵级秘宝,由功德之气凝聚,万法不侵,万邪不沾,此物乃是彷制,仅限于六重天及以下,可使用两次,能应激而发,价值五千四百善功。”

    光芒升腾,孟奇等人消失在了轮回广场。

    夜色深沉,遥望殿阁庄严,耳畔辗转之声。

    两位穿着古朴但陈旧的男子对坐屋内,久久不语。

    少顷,颌下留着一部短须者望向外面深沉夜色,长叹一声,唏嘘说道。

    “列国纷争,礼崩乐坏,诸侯只知享乐和争霸,不见世间艰苦,白骨盈草,不见百姓苟且,朝生暮死,人心沉沦,这漫漫长夜,何时有尽?”

    昏暗之后便是纯粹明净的光芒透过眼帘,四周古朴又稍显陈旧的建筑映入眸子。

    远处有几座高耸的夯土台,上面修建有亭台楼阁,花纹繁复,极尽奢华之能事。此界乃汉地博乐城,有列国四公子中的博乐君,他实力高强,地位尊贵,修养深厚,手掌大权,且任侠豪爽,广收门客,除了汉侯,当是汉国最该游说的贵族。

    “既然广收门客,就不怕见不到博乐君。”

    江止微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拿这位汉侯之弟做试验,看看上位贵族是否可以接受墨家思想。

    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墨家思想从根本上看,并不适用贵族,反而更适合底层民众,但是这方世界可是封神五百年后,贵族都是仙神苗裔,修为强横,以一敌万不是虚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这方世界不一定适用,要想传道,只能游说大贵族了。

    夯土之台高耸,亭台楼宇屹立,孟奇扮作首领,带着江止微等人到了博乐君的府邸前。见五人皆气势不凡,门房不敢怠慢,迎了上来,恭敬问道。

    “尊客到访,有何来意?”

    孟奇披着黑袍,让自己显得成熟,如此才能让人重视,愿意听自己的学说。

    孟奇将带入了魔家炬子的身份之中,神色温和,沉重威严,平和开口道。

    “常闻博乐君有识人之能,平易近人,广收门客,欲除汉地积弊,我等故冒昧前来。”

    说话时,孟奇气息转动,幽深莫名,难以用语言描述,四周隐有大日等虚相飞腾,骇得门房心中愣愣出神,感觉比主上大部分门客都强大!

    孟奇深知若不展露实力,怕是只能由管家之流接待,但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后,以博乐君平易近人,不拘礼节之名,他肯定会亲自接见众人!

    果然,门客汇报后,博乐君姬武直接迎到了大门处,礼遇甚厚。他容貌年轻,但目光深邃,隐有历经世事的沧桑,穿着不简朴但也不华丽,头上戴着梁冠,气息略露,风雷凝聚,排斥着其他。

    “宗师高手!”

    孟奇等人心中微惊,虽然早就能想到封神世界的强大,但没料到随便碰见一个贵族就是宗师。

    博乐君非常热情,与孟奇把臂同行,对阮玉书和赵恒等人亦是言笑晏晏,让人如沐春风。穿过重重殿阁时,孟奇感受到了不少外景的气息,或为博乐君属下,或为门客,二十有余。

    “以一国上位贵族之力,就仅比武道大宗的外景数量少。”

    孟奇只觉惊心动魄,不愧是封神世界,这等底蕴比主世界不遑多让,甚至还有所超越。

    众人进入了房间,他们跪坐于桉几之后,寒暄了几句,博乐君拱手问道。

    “几位远道而来,何以教我?”

    “常闻君欲除汉地积弊,某不自量力,特来献丑。”

    孟奇跪坐得腰背挺直,姿态和往日不同,充满沉稳和睿智,演技不错,不愧是修炼了八九玄功之人,善于变化,这演技足以吊打一众小鲜肉,堪称演技派,老道自然。

    博乐君神色一正,态度恭敬,行了一礼,严肃道。

    “洗耳恭听。”

    孟奇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内容,缓缓开口,将墨家的一些学说思想缓缓道出。

    “一则尚贤,不拘身份贵贱重用有才华之人,贵族大夫虽强,人数有限,百姓奴隶虽弱,则数量繁多,纵使前者十有一材,后者万中乃一,亦能十倍百倍甚或千倍于前者,不可不察。”

    “只要能不拘尊卑,挑选才士,传授武道,给予帮助,假以时日,君何愁无人可用?何愁积弊不除?”

    博乐君沉吟许久,觉得似有道理,改了称呼,更加恭敬了几分,只是依旧为难的说道。

    “先生明见万里,然此正是积弊之一,若我挑选才俊,广授武道,恐被诬为谋反,而且万中方有一人堪用,比之贵族大夫,所耗甚多。”

    孟奇没有犹豫的再次将墨家的思想道出,提出了解决办法。

    “故要节用,节葬。”

    “兴此高台,建此楼阁,能养多少勐士?死后长存之道虚无缥缈,何必为此空掷身家?”

    谁知孟奇话音刚落,博乐君勃然变色,起身而立,怒声道。

    “我乃文王苗裔,神人后代,死后自能上通于天,何来虚无缥缈,先生不必多言!”

    孟奇有点目瞪口呆,连最容易遭受反对的兼爱非攻都未提及,仅仅一个节葬就引来博乐君激烈反对,墨家学说在上层传道还真是艰难。

    博乐君不想再谈,唤来管家,让他引孟奇等人下去,成为门客。孟奇与江止微等人交换了眼神,忽然起身行礼,提出告辞。

    “既然君不能受某之言语,我等待在这里也是无味,就此告辞。”

    博乐君虽然不满孟奇等人提出的学说思想,但是对他们的实力还是十分欣赏的,挽留道。

    “五位学识渊博,实力不凡,留下当有用武之地。”

    “君能采某之所言吗?”

    孟奇正色问道,眼眸之中一片清冷,他们可不是来当门客走狗的,而是传播墨家思想学说的,哪里有闲工夫和博乐君消耗时间。

    博乐君面露不豫,依旧坚定的说道。

    “不能。”

    孟奇哈哈一笑,拱手转身,带着众人向外走去。

    “道不同不与为谋!”

    博乐君脸色阴沉,但自忖名声,没有阻拦他们五人离去。离开府邸,孟奇对江止微等人感叹道。

    “比想象中艰难,墨家果然是上层之敌。”

    “看来他们对死后之事非常重视,节葬之说也得改改了。”

    几人唏嘘前行之际,后方忽有人追来,朗声喊道。

    “前面几位朋友留步!”

    孟奇听到此言,寒毛竖起,还好不是道友留步,不然众人怕是都要陷入此方世界了。

    来人四十上下,面黄无须,门客打扮,腰间系着长剑,气息与天地相连,俨然是名外景。

    “这位兄台,有何要事?”

    孟奇不解的看向对方,他们好像并不认识,这人拦住他们是什么意思。

    面黄无须者脸上露出了笑容,对孟奇等人十分恭敬,行礼回道。

    “在下赵柏,博乐君府上门客。”

    “适才值守厅外,听闻先生高论,感同身受,特来拜会。”

    “赵兄出自微寒?”

    孟奇心中一动,上层贵族可不会对墨家学说产生共鸣,看来这位门客出身定然不高,否则不会有如此感悟。

    “在下乃秦地平民,偶得奇遇,有了今日这番修为,可惜秦国等阶森严,贵族腐朽,看不到上进希望,后听闻博乐君广收门客,不拘身份,一视同仁,这才万里迢迢赶来汉国,故而对苏先生尚贤之论感同身受。”

    “在下尚有多位好友,经历皆是相彷,还请先生驾临寒舍,不吝赐教。”

    赵柏神色带着几分仰慕恭敬,目光期盼的看着孟奇,他对墨家学说十分认同,甚至是充满了渴望,认为这种学说可以解决自己的困惑,为自己指点道路,照亮黑暗。

    孟奇等人对视一眼,觉得好像又有了新的思路,点点头,随着赵柏一同前往了他的住处,那是一间大屋,屋中有着二三十人,外景高手只有两人,都神色庄重的跪坐在屋内,恭敬的看着孟奇等人,聆听高见。

    “先生所讲尚贤之说,我等皆是认同,可各国能无视身份贵贱而重用人才的君主或贵族甚少,一是等阶森严,目不下视,二是从平民之中简拔花费甚巨,往往教万人而无一所得,先生可有教我?”

    “节用节葬,贵族大兴土木,修建宫台,花费之巨足以教千人万人,而且为求死后长存之道,墓室修建宛若生前,奢华浪费,摆藏宝物,比宫台更甚,但古往今来,能死而复生,成仙成神者有几人?若能节制这两方面,何忧无钱教人?”

    “古往今来,能成仙成神有谁?或得授大法,勤修苦炼,超脱凡俗,或在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时立下大功,得仙圣鬼神褒奖敕封,昔年武王伐纣,才成就一批神灵,乃今日不少诸侯贵族之祖。”

    “由此可见,上秉天志,鬼神监察,要想死后登天,成神成仙,长存世间,修的不是古墓,而是功德,是对天志的遵循!”

    “诸侯贵族看重墓葬,不恤民众,不得上天好生之德,于此求死后长存,不亚于欲往南方,车子却向北行。”

    “当今之世,明里诸侯相争是祸乱之源,实际是他们只知自爱,不知兼爱,没有怜悯仁慈之心,以自身之利坏他人之利,国与国不相爱,则纷争连绵,以强凌弱,毁城灭村,伏尸千里,白骨盈野,人与人不相爱,则以贵欺贱,以奸弄愚,横征暴敛,民不得存!”

    孟奇一系列理论学说抛出,发人深省,这是从未有过的思想,赵柏等人听得面面相觑,既感震动,又觉发人深省,似乎这才是正道,才是天地之理!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明天志,敬鬼神。这才是符合上古的善恶之说,否则修炼自身不勤,又为非作歹者,只要可以建一座奢华古墓,死后就能成神长存?

    孟奇身上的光辉渐渐亮起,如同真正的中古器圣,阐述着墨家的学说思想,获得在座的各位门客认同,他们都是出身微寒,对墨家学说感同身受,强烈共鸣。

    “先生大才,洞悉世事,对天下积弊了然于心,在下不才,愿追随先生左右,结束这纷乱世道!”

    “在下不才,愿追随先生!”

    “天下渴先生之才久矣!”

    堂内大部分人纷纷拜倒,听了墨家的微言大义,振聋发聩,不能自持。

    “难怪墨家能成为显学,贵族以下阶层人心所向啊!”

    孟奇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和江止微等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新的感悟和念头。

    “我觉得应该收下他们,游说小国诸侯时,我们实力越强,带来的帮助越大,越容易成功,只要他们能虚与委蛇,撑过三个月,任务就算完成!”

    赵恒作为大晋皇太弟,深谙权谋之术,见此一幕,心中权衡利弊,对孟奇传音说道。

    孟奇点点头,这和他想法相同,只是如此一来,众人就不得不改变思路,从下而上了,将墨家发展成为一个有着严密组织的团体,这样一来,怕是会被别人忌惮,带来意料之外的危险。

    夕阳斜下,流金似血,博乐城的喧嚣渐渐归于宁静。

    厅堂内铺着草席,跪坐满形形色色之人,有士人打扮,有门客装束,有流浪武者,有普通百姓,身份不同但又同样的专注,隐约透出点虔诚。

    而在上首,今日轮到孟奇讲学,讲的便是“兼相爱,交相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非是暴虐,无别有情,一视同仁耳。”

    孟奇搜肠刮肚改良“兼爱”的概念,以至于用上了这方世界还未出现的《道德经》内容。

    孟奇看似正襟危坐,侃侃而谈,胸有成竹,实际却战战兢兢,这方世界贵族势力太强,上连仙人神佛,暂时不能力敌,所以只能改造墨家学说理论,不直指贵族,可又必须前后不矛盾,自成体系,对他而言,委实艰难。

    孟奇等人讲学,日渐强大,引得了博乐君的忌惮,下令将孟奇等人驱逐,并暗中联系其他势力进行截杀,可惜并未对孟奇等人造成影响。

    孟奇等人也借助这段时间的讲学,将墨家学说改造了一番,更加贴合这方世界,接近成熟,倒也收获不小,决定寻找一个小国传道,完成轮回任务。

    陈国位于唐国和楚国之间,地少人稀,最强者乃是陈王,宗师境界,在夹缝之中求存,生活艰难,十分不易,被江止微等人选中,欲在此国传道墨家学说,也不拜访贵族和陈王,每日在都城外的竹林讲课,引得无数人前去听道。

    陈国藏室,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沧桑,身形句偻,拄着一根手杖,精神矍铄,眼眸明亮,泛着莹光,给人一种睿智之感,嘴角的带着几分慈祥温和的笑容,目光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江止微等人的讲学,低声笑道。

    “这些小家伙倒是有意思,学起了器圣,那我这老朽之人,是否也该做一回道祖?!”

    老者名李苍,是陈国的藏室史,虽然也是贵族出身,但是官职不高,更是在这藏室任职,不受重视,寂寂无名,无人知晓。

    老者身后一方虚幻天地浮现,道德之气充斥在藏室内,宏伟浩瀚,高远苍莽,和老朽瘦削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今天下,最强者乃是半步法身,但有神兵镇压,而诸大国背后的隐秘道门佛脉似乎也无法身,可他们有诡异恐怖的法宝,而且仙人传说不绝,即使是法身高人也不敢小看此方世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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