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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太素先生     我在诸天有角色txt下载     我在诸天有角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教训刁奴,照顾贾兰

    贾昶和王夫人之间发生了激烈冲突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荣国府,在贾昶到达荣禧堂之前,府中大部分仆人婆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贾昶来到书房前,正要推门而入,站在门外的周瑞却突然拦住了贾昶,沉声道。

    “侯爷,老爷正在和相公们谈事,还请您稍等片刻!”

    贾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周瑞,这个王夫人的心腹狗腿子,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玩味,笑着说道。

    “荣国府越发没有规矩了,主子没规矩,下人同样如此,看来是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贾昶脸色突然一变,冷若冰霜,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周瑞踹进了书房之中,趴在地上,嘴里吐出了一口红艳艳的血,痛苦哀嚎。

    “你再敢嚎一句,我就宰了你!”

    贾昶神色威严的俯视着周瑞,周身散发着骇人的煞气威严,让痛苦不堪的周瑞瞬间收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贾政和府上的清客相公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转身看向门口方向。

    贾昶一身煞气惊人,面色寒冷,透着怒气,显然是今日几次三番遇到了糟心事,让他心情十分不爽,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招惹他了,是不是他平日里表现的太和善了,让他们以为自己没脾气。

    “昶儿,这是作甚!”

    贾政有些不解,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周瑞,又看了一眼怒气骇人的贾昶,开口询问道。

    “老爷,我看府中要变天了,下人们架子脾气居然比主子都大了,是想翻身,当家做主吗?”

    贾昶目光冰冷的盯着地上惊恐的周瑞,他还以为自己是哪个荣国府庶子,需要对他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周管家。不过是荣国府的下人,居然也敢为王夫人出头,拦住自己,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贾政闻言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府中的一些老仆嬷嬷实在是不像话,架子极大,但是他们大都是伺候贾母多年的老人,即使是他也要对其敬重三分,不能整治府中的风气。

    “周瑞如何招惹你了,居然让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将他打伤!”

    贾政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只能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周瑞,此时这位府中极有脸面的管事,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眼睛凸起,五官扭曲,显然是疼痛难忍,但是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显然是被贾昶吓到了。

    “狗奴才,居然敢拦我,怕是想要替自己主子出头!”

    贾昶不屑的俯视着周瑞,迈步走了进来,坐在了贾政的下方,周围围着一群清客相公,这些人都是贾政的幕僚帮闲,也就是俗称的师爷。

    读书人十年寒窗,参加科考,金榜题名,一举成为官员,但是不通俗务,所以就需要养一些清客相公,帮着处理政务,出谋划策,这些人大多都是落榜的读书人,科举无望,这才投到了官员门下,他们精通律法,账目等,各有所长,倒也算是专业人才。

    “这话从何说起?”

    贾政一直在书房中和请客相公们谈论工部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贾昶刚刚和王夫人发生了冲突,一头雾水的看向了贾昶。

    “刚刚,薛氏一家到了,太太想要打开正门,被我所阻,发生了一些冲突!”

    “太太想要到顺天府告我忤逆不孝,我威胁要召集族人,将其休了!”

    贾昶倒是十分坦荡,并未添油加醋,直言相告,将刚刚的冲突说了一遍。

    贾政面色变幻,他没想到王夫人居然会和贾昶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虽然不高兴贾昶顶撞嫡母,但是更不满王夫人妄为,居然想要打开正门迎接薛姨妈一家,这明显坏了规矩,更恼恨王夫人居然想要告贾昶忤逆不孝,这是要毁了贾家的未来,不可原谅。

    “简直胡闹!府中的正门岂是可以随便打开的?!”

    贾政避重就轻,丝毫不提其他的事情,只是责怪王夫人坏了规矩,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为难。

    王夫人毕竟是贾政的发妻,同床共枕几十年,为他生下了两儿一女,身后又有王子腾这位九省统制撑腰,不能真的休了她。而贾昶是他的儿子,更是如今贾氏一族的门面人物,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若是贾政必须要做出选择,他最后定然会选择贾昶,毕竟妻子休了,可以再娶,但是武安侯大乾可就一位,能够保证荣国府以后数十年的荣华富贵,贾氏一族兴盛就靠贾昶了。

    贾昶闻言,撇了撇嘴角,他也知道贾政的为难,他没有真想要和王夫人动真格的,不然王夫人哪里还能和他叫嚣。

    “老爷这次唤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贾政松了一口气,明白贾昶算是将这事放下了,这才开口道。

    “并无要事,只是你多日不曾回府里了,所以想要让你回府吃个饭,一家人联络联络感情!”

    贾昶分府别住,但是毕竟未曾行冠礼,名义上还是荣国府的人,是贾政的儿子,所以贾政不希望贾昶和府中关系疏远了,时常命人请贾昶回府,或是聊天,或是吃饭。

    同时,这也是为了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武安侯府和荣国府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贾昶也知道贾政的想法,脸色稍霁,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贾政的儿子,畜生荣国府,而且也沾了荣国府的光,不论是武道传承,还是军中的人脉关系,都对他的成长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贾昶当初可以在北境混得开,也是因为陈庆之乃是荣国府的旧将,之后回京执掌羽林卫,整治军纪,也有老国公的面子,如今更是担任京营节度使,顺利的交接,和他出身贾家也是有关系的。

    贾昶回府,再加上薛姨妈一家来京,荣国府摆起了宴席,这等杂事自然是由王熙凤负责的。

    王熙凤却是一把管家的好手,带着仆人婆子摆设整齐,上面设了几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之食。

    榻上几前坐着贾母,贾政,贾昶,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下面都是一椅一几。东边是李纨和儿子贾兰,再者就是王熙凤,贾琏夫妻二人,宝玉和薛蟠在末。

    西边便是薛宝钗,第二便是林黛玉,后面是迎春,探春,惜春,依次坐下。每人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等到大家坐定,贾母这才笑着开口,看向了薛姨妈,对其到来表示了欢迎。

    “今日是个好日子,姨太太一家到京,让人高兴!”

    “姨太太已有了春秋,蟠儿年轻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咱们东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赶着打扫了,请姨太太和哥儿姐儿住下,大家也亲密些!”

    薛姨妈本就担心住在外面,薛蟠不改性情,纵性惹祸,遂忙道谢应允,笑容满面的说道。

    “多谢老太太,只是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处常之法。”

    贾母知道薛姨妈一家不缺银钱,也不客气,自此,薛姨妈一家算是在荣国府住下了。

    贾母说完了此话,看了一眼儿媳王夫人,见她面无表情,如同寺庙的菩萨一般,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品尝美食的贾昶,她也听闻了贾昶和王夫人之间的冲突,她虽然偏心贾宝玉,却也知道贾昶如今才是贾氏一族荣华富贵的依仗,不能给他拖后腿,对王夫人想要告贾昶忤逆不孝之事十分不满,这是要毁了贾氏一族的未来,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贾母心中叹息,不痴不聋,不为家翁,如今只能和稀泥,意味深长的说道。“老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爷们在外打拼,我们这些妇人家自然要管好家,府宅安定,家族才能兴旺!”

    王夫人闻言,神色微动,手中死死攥着佛珠,手背青筋凸起,心中恼恨不已,贾母这话是在敲打她呢,不许她影响了贾昶的前途,影响了贾氏一族的未来。

    贾昶闻言微微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贾母,看来这位祖母也还没有彻底老糊涂,知道孰轻孰重。有这位老太君在上面压着,王夫人也不敢炸刺,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

    “昶儿,我听说你今天发火,将周瑞踢伤了?”

    贾母敲打完了王夫人,就将话题转向了贾昶,开口询问道。

    “没错,狗仗人势,府中的奴才下人也该整治了,架子脾气大得很,不论是宁荣两府管家,还是下面管事嬷嬷,都有些记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将国公府当成了自己的,对着主子也敢耍脾气,摆架子,真是不知死活!”

    “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族中小辈喊赖管家赖爷爷,我就活剐了赖大等人,真以为手中的刀杀不了人了!”

    贾昶声音洪亮威严,传遍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这是有意警告府中的下人奴才,不要倚老卖老,若是忘了规矩,他可容不得。

    贾母脸色微变,赖大等人能够作威作福,主要就是仰仗贾母的势,在府中威风八面,即使是贾环,探春等庶子庶女都要对其敬畏有加。

    贾母叹了一口气,贾昶是战场上下来的悍将,煞气惊人,威严也盛,她确实有些过于纵容下面的奴才了,贾昶警告一下也好,只是希望不会有人不长眼,将贾昶的话当做耳旁风。

    “你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威风也大,我是管不了你了,随你吧!”

    贾母这话是说给其他听的,目的是提醒一下,不要忘了贾昶是什么人,当真以为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武安侯不敢杀人,今日周瑞只是挨了一脚,已经是烧高香了,该庆幸留下了一条小命!

    “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死在我手中的人不下数十万,区区几个奴才算得了什么!”

    贾昶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伺候的赖大,吓得对方身体一个哆嗦,脑袋死死的低下,若有深意的说道。

    众人看着煞气惊人的贾昶,这才恍然,这是一位战场之上厮杀的武将,绝对不像他那清俊的外表一样和善无害。

    “行了,今日是姨太太一家来京的大喜日子,说什么打打杀杀的,让大家不舒服!”

    贾母看着差点吓尿的赖大管家,终究还是顾念旧情,连忙打断了贾昶,开始转移话题。

    贾昶也不想大煞风景,变得沉默不语,低头享用起美食了,荣国府的厨子手艺确实惊人,让他吃的津津有味,不理会神色各异的其他人。

    “可惜,这次没有带小如意一起来,这么多美食一定能让她吃撑!”

    贾昶心中暗暗想到,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注视,抬头看去,正是有着潇湘妃子之称的林黛玉,他微微一愣,目光透着不解,似乎是在询问。

    林黛玉小脸微红,连忙低下了脑袋,她没有想到贾昶感知如此敏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娇羞无比。

    林黛玉之所以关注贾昶,是因为贾昶替林如海进言,使得林黛玉得以和父亲团聚,她心中感激,想要找机会表达谢意。

    贾昶见林黛玉躲避自己的目光,也不在意,环顾左右,突然看到了李纨和贾兰。

    贾昶叹了一口气,想起当年贾珠对自己多少有些关照,如今孤儿寡母的,在府中谨小慎微,过得极不容易,有些照顾一二,遂开口对贾政问道。

    “老爷,不知如今兰儿在何处读书?”

    贾昶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李纨更是神色微动,她如今寡居,此生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希望可以好好培养贾兰,日后金榜题名,也算是对得起贾珠了。

    贾政更是感到出乎意料,看了一眼贾昶,不知道他为何问出这个问题。

    “如今兰儿在族学读书启蒙!”

    贾昶闻言,微微摇头,贾代儒已经是古稀之人,学问本就不精,又没有什么责任心,将族学当做了养老之地,糊弄敷衍,贾兰作为荣国府三代长孙,天资聪颖,如果好好培养,日后定前途无量,可以顶门立户。

    “贾代儒年事已高,也只是秀才功名,这么多年来,族学未有一人通过科举走上仕途,就可以知晓他学问如何,兰儿乃是珠大哥遗腹子,是老爷的嫡长孙,应该延请名师,悉心教导,日后才能有所成就,金榜题名,也算不枉珠大嫂子苦熬一场!”

    贾昶说出的话,让贾政陷入了思索之中,李纨心中动容,双眼湿润,泛着红色,感激的看向了贾昶。

    自从贾珠早夭,李纨就与儿子贾兰相依为命,因为有贾宝玉存在,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思全在凤凰蛋身上,对贾兰几乎视而不见,李纨也是谨小慎微,成了荣国府中的小透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如同当日的贾昶一般,谁都不敢得罪。

    贾母见到这一幕,也是心有感触,荣国府终于出了一个能够担事,知道关心侄儿学业,懂得家族长远发展的爷们了。

    林黛玉微微抬头,目光带着几分意外,她从未听贾宝玉关心过贾兰,要知道这可是他嫡亲的侄儿,反而是贾昶这个关系还远一些的叔叔关心贾兰的学业,这就是男儿的担当,难怪父亲对贾宝玉看不上,多次夸赞贾昶。

    贾政回过神来,看向了下方的贾兰,见他聪慧乖巧,心中暗暗惭愧,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凤凰蛋贾宝玉的身上,倒是从未关心过孙儿的学业。

    “名师难请,如今就连宝玉也不曾认真治学!”

    贾政这话倒不是虚言,荣国府没少为贾宝玉请名师教导,但是每次都被贾宝玉气走了,贾宝玉对圣人文章十分鄙夷,厌恶仕途经济,认为当官的是国贼国贼禄蠹,一副清高自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荣国府的名声在名师之中已经臭不可闻了,认为贾宝玉朽木不可雕也,对荣国府也敬而远之,不愿来此,所以这才导致荣国府再也难以延请名师教导后辈子弟。

    贾昶眉头微皱,低头想了片刻,这才在李纨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开口,声音清朗沉稳,有着让人敬畏的力量。

    “老爷,如今宫中正在为诸位皇子选取伴读,几位热门的皇子伴读有无数人都在争抢,为的就是博上一把,寄希望于自己押宝的皇子日后可以荣登大宝!”

    “这些皇子伴读虽然热门,但是风险也高,我们贾氏已经富贵至极,无需再凑这个热闹!”

    “倒是有几位宫中低位妃嫔所生的皇子,并无显赫母族,日后无望争夺宝座,也需要伴读,目前还无人选,如果老爷同意,我倒是可以为兰儿争取一个名额!”

    “如此一来,既可以在翰林院诸位鸿儒的教导下读书,又没有什么风险,日后这位皇子再不济也能封个郡王,算是兰儿的人脉靠山,不知老爷和珠大嫂子觉得可好!”

    贾政听着贾昶的安排,不由赞叹,真是面面俱到,对贾兰日后前途有着极大的好处,还没有多少风险,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纨更是激动不已,心里十分愿意,这等好事落到贾兰的头上,她日后也算是有盼头了,只是碍于贾政还未开口,不敢出声。

    “此事自然极好,只是你可否为难?”

    贾政有些迟疑的问道,如今贾昶地位显赫,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将自己的侄儿安排在了皇子身边作为伴读,会引发他人联想的,要是被认为他有意扶持这位皇子争夺皇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十二章 王夫人偏心,贾元春获封

    “这事无需老爷操心,我会直接禀明陛下,让他帮着安排,陛下绝对不会让我插手皇子之间的争斗的,否则陛下也将寝食难安!”

    贾昶深知元康帝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那几位实力庞大的皇子得到兵权的。

    “如此这事你就看着办吧,你是兰儿的小叔叔,自然不会害了他的!”

    贾昶微微点头,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李纨,笑着说道。

    “当年我年幼,在府中孤苦无依,珠大哥曾多次送来一些精美吃食,对我照顾有加!”

    “如今珠大哥英年早逝,只有兰儿这么一个儿子,我这个做叔叔也要多照顾一些,不知珠大嫂子可舍得兰儿吃苦,让他陪伴皇子在宫中读书!”

    李纨听到贾昶如此说,心中感动不已,当年贾珠确实给贾昶送了几次吃食,但绝对算不上有多照顾,没想到贾昶居然如此重情义,给贾兰安排一个康庄大道,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日后贾兰混个三品高官绝对不是虚妄,这对李纨母子俩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李纨自然千肯万肯,连连点头,激动不已,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一切听四弟安排,兰儿就交给你了!”

    “这算是什么吃苦,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其他人想要吃苦都没有机会呢!”

    李纨的话说的极为诚恳,她自从贾珠离世之后,才知人情冷暖,即使是公婆都对他们母子不重视,这更衬托出贾昶重情重义,如何不心生感激。

    李纨直接将贾兰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对其说道。

    “兰儿,还不多谢你小叔父照顾!”

    贾兰性格沉稳,虽然年纪仅有十岁,但是知礼守节,很是认真的躬身作揖,沉声道。

    “侄儿多谢叔父!”

    贾昶轻轻点头,对贾兰多了几分喜爱,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轻声道。

    “起来吧,日后认真读书,出人头地,好好孝顺你母亲,也算珠大嫂子没有白熬这等苦日子!”

    “日后,若有不懂的事情,也可来我府上,请教我!”

    “我虽然只读过几年书,但是也通些文墨,对圣人大道,人情练达还是有些见解的!”

    贾昶这话说的无比谦逊,只是贾母等人却信以为真,只以为贾昶只读过几年书,对圣人的微言大义应该也不甚了解。

    只有寥寥几人,如贾政,林黛玉,探春,知道贾昶博学多才,胸中有韬略,此话只是谦逊罢了。

    李纨虽然不知贾昶虚实,但是也明白贾昶能够拜将封侯,即使对圣人文章不甚了解,也是人中龙凤,自有过人之处,他愿意教导指点贾兰,那是天大的好事。

    “兰儿,日后你要好生跟小叔父学习,听他教诲!”

    “是,母亲!”

    贾兰乖巧的回答道,再次对贾昶行了一礼。

    王夫人看到此幕,心思一动,想起了自己的宝贝疙瘩,开口说道。

    “兰儿年纪还小,皇子伴读辛苦无比,不如换成宝玉!”

    这话一出口,即使是谨小慎微的李纨也怒了,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王夫人,心中伤心无比。

    “婆婆怎能如此偏心,宝玉是他的儿子没错,但是兰儿也是她的孙子,怎可说出这样的话!”

    贾政闻言也是不悦的看向了王夫人,贾兰再怎么说也是贾珠唯一的儿子,即使偏心贾宝玉,也不能这样做。

    众人皆是神色变幻,目光古怪的看向了王夫人,即使是王夫人的亲妹妹,薛姨妈也是暗暗埋怨,自己姐姐失智,偏心如此,这让众人怎么想。

    贾昶瞥了一眼王夫人,神色冷淡,淡定的开口道。

    “此事我说是兰儿,就是兰儿,谁也不能更改!”

    这话一出,王夫人就是一怒,柳眉倒竖,神色难看,冷声道。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贾昶冷哼一声,反正已经得罪了王夫人,他也不怕撕破脸皮,直接说道。

    “我如果认你是长辈,你才是长辈,我若不认,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即使沉默的贾母也坐不住,猛地一敲案几,怒声道。

    “都住口,姨太太在此,你们这样吵闹不嫌丢人吗?!”

    “你们都将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吧!”

    王夫人见到贾母震怒,神色一僵,不敢再说话,连忙道歉。

    “是媳妇错了,还请母亲息怒!”

    贾昶不同于王夫人,并不畏惧贾母,只是碍于贾母是自己的祖母,也不好多说什么,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贾宝玉,冷声道。

    “兰儿作为皇子伴读,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如果换成了宝二哥,那可就不一定了!”

    “祖母也知道他的性子,不喜圣人文章,鄙夷仕途经济,如果在上书房诸位先生面前胡言乱语,不但是他自己日后前途尽毁,就是荣国府也少不得要受到牵连,老爷这个五品员外郎怕是也做不成了!”

    贾昶的话如同一桶凉水浇下,骇得贾政连连点头,赞同道。

    “母亲,确实如此,宝玉这个孽障,每日不学无术,胡言乱语,若是在上书房说错了话,阖家上下都要受他牵连!”

    王夫人听到此处,也是死心了,贾宝玉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李纨这才松了一口气,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谁要是断了她儿子的前途,她就和谁拼命,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婆婆也不行。

    林黛玉坐在案几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心中暗暗感叹,贾昶只是因为贾珠送过几次吃食,就竭力为贾兰谋划,为其铺下了康庄大道,可谓是重情重义,和某个缩着身子,畏畏缩缩的凤凰蛋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黛玉眉头微蹙,柳叶眉微微竖起,不悦的瞪了一眼直勾勾看着自己的贾宝玉,浪荡子,纨绔子弟,太过无礼了。

    “难怪父亲对他看不上眼,认为他没有担当,靠不住,不学无术,浪荡轻浮,是个纨绔子弟,富贵闲人!”

    想到此处,林黛玉俏脸微红,如同染了艳霞,脑海里回荡起了父亲下面的话。

    “贾昶博学多识,才华横溢,重情重义,极有担当,可为良人!”

    “玉儿,你对他印象如何?可有好感?!”

    林黛玉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羞涩无比,父亲当日怎可如此问,让自己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够回答。

    贾昶和王夫人罢战,气氛再在活跃了起来,王熙凤说着玩笑,逗得众人合不拢嘴,贾母更是笑道。

    “你这破落户,惯会说笑,也不怕在姨太太面前丢脸!”

    王熙凤笑得灿烂,一脸的得意,艳丽无双,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是我嫡亲的姑母,自然是了解我的,要是丢脸,也早就丢尽了,还有什么顾忌的!”

    贾昶看着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王熙凤,也是暗暗赞叹,王熙凤如果是个男儿,绝对比贾家的其他爷们有前途,心细胆大,有野心也有手段。

    一场宴席虽然出了一些波澜,但还算是宾主尽欢,一直到了夜色渐深,银月高悬,众人这才散去。

    翌日,大明宫内,御书房中。

    贾昶立在中央,对着案桌之后的元康帝说道。

    “此事还请陛下帮忙,臣那侄儿自幼丧父,孤苦无依,着实可怜,臣想着让他读书科举,日后如果能金榜题名,也算是有个前途,对得起我那早逝的大哥了!”

    元康帝十分满意贾昶的态度,没有通过私下联系诸位皇子,而是在自己面前提出请求,让自己安排,这是一种忠心的表现,而且据他了解,贾昶小时候在荣国府过的并不好,贾珠对其也不曾太过关照,他能如此对待贾珠的遗腹子,重情重义,自然更加喜爱。

    元康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奏折放到了一旁,抬头看着贾昶,冰冷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沉声道。

    “行了,朕知道了,回头就让贾兰给小七做个伴读吧,他母妃早逝,背后又没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日后可以做个闲散王爷,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多谢陛下成全!”

    贾昶抱拳一礼,谢过了元康帝,思索了一下,又想起了一事,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需要麻烦你!”

    元康帝看着顺杆往上爬的贾昶,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说罢,你还有什么事情,一次说出来,朕都给你解决了,以后免得你再麻烦朕了!”

    “臣还有一个大姐姐,在坤宁宫做女官,当初家中将她送入宫中,是想要让她为族中博取富贵,陛下你懂得!”

    贾昶挤眉弄眼,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对元康帝说道。

    元康帝看着如此惫赖贾昶,哑然失笑,他自然明白贾氏一族的想法,这是想要让贾元春成为妃嫔,为家族争光。

    “可惜,族人失算了,没想到陛下勤于政务,不喜女色,让这位大姐姐在宫中虚度了岁月,如今已经年近二十,成了老姑娘!”

    “你的意思是,让朕收了你的大姐姐,让她成为宫中妃嫔?!”

    元康帝稍稍思索了一下,这才看向了贾昶,沉声问道。

    “不,臣从未有如此想法!”

    贾昶摇摇头,神色肃穆,十分认真的说道。

    “恰恰相反,后宫乃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臣想请陛下开恩,将大姐姐放出宫去,断了族中老少的念想!”

    贾昶的回答出乎元康帝的预料,他稍感诧异,好奇的说道。

    “你就不担心族人反对!”

    “臣不在乎,家族的荣华富贵本就该靠爷们奋斗,或是十年寒窗,参加科考,金榜题名,或是立马横刀,纵横沙场,拿命拼搏,靠女人获取富贵,臣不屑为之!”

    “说得好!你那些族人不思进取,投机取巧,太不成器了!要是晓得这个道理,宁荣两府就不会衰落至此了,”

    元康帝面露欣赏之色,对贾昶的话极为赞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此事,朕答应了!过段时间,朕会找个借口,将宫中一批女官放出去,不会让你为难的!”

    “臣多谢陛下!”

    贾昶没有在宫中久待,和元康帝谈论一下京营事务,就告辞而去。

    夜晚,坤宁宫,皇后寝宫。

    元康帝难得早早放下了政务,到皇后宫殿用膳。

    元康帝不是一个奢靡的君王,每次用餐只有四个菜,两荤两素,简朴至极,他吃的津津有味,一旁皇后和一众宫女侍候。

    元康帝感到七分饱,就放下了碗筷,皇后命人将桌子收拾了。

    元康帝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女官,这女子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也算姿容秀丽,个性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倒是让人感觉十分舒服,有着强大的亲和力。

    皇后目光微动,在元康帝和女官之间来回打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说道。

    “陛下,这位乃是荣国府的长女,在宫中也有些年头了,你若是喜欢,就将其收了,给她个名分,也算是她的荣耀!”

    元康帝收回目光,微微摇头,转头对着一旁的皇后解释道。

    “皇后,你误会了,朕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皇后微微颔首,正是因为了解元康帝的性情,知道他不喜女色,从未如此看过一位宫女,所以才会认为元康帝看上了贾元春,想要成全元康帝。

    “那陛下为何如此看着元春?!”

    皇后见自己误会了,不解的问道。

    元康帝再次看向了局促不安的贾元春,神色温和,轻声道。

    “你不必紧张!”

    “你有个好弟弟,武安侯心疼你在宫中苦熬多年,向朕求情,准你出宫!”

    贾元春闻言,神色微怔,她对贾昶印象极淡,她进宫的时候,贾昶年纪还小,在加上刻意低调,贾元春只是有知道有这么一个弟弟,但是完全记不得贾昶的长相容貌。

    只是最近一年,贾昶封侯拜将,贾元春才多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越发感到陌生。

    贾元春作为国公府嫡女,本该荣华富贵,处尊养优,但是却被父母族人送入了宫中,为了博一个虚无缥缈的前途,每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过的十分艰难。

    贾元春本以为自己此生就要死在宫中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府中出了一个争气的庶弟,少年英雄,纵横沙场,搏命边境,立下了滔天大功,封侯拜将,成了陛下倚重之人。更难得的是,贾昶居然没有忘了自己这位少有交集的大姐姐,居然向陛下请求放自己出宫,总算是熬出头了。

    少女眼眶微红,心中情绪复杂无比,有喜悦,有感动,有释然,有庆幸,整个感觉就像是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都顺畅,从为像现在这般轻松。

    “奴婢多谢陛下圣恩!”

    贾元春福身一礼,声音中透着文雅娴静,让人心生好感。

    元康帝眼中闪过思索,既然要给贾昶施恩,那就所幸大方一些,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你在宫中多年,虚度了年华,朕若是不给你些赏赐,武安侯怕是要埋怨朕小气了!”

    贾元春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为贾昶辩解道。

    “陛下,家弟万万不敢如此,还请陛下明察!”

    元康帝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到了贾元春,见她为贾昶辩解,觉得她倒是没有白费贾昶一番苦心,是个懂得感恩的,轻笑一声,说道。

    “看来你是多年不曾见过自己这位弟弟了,他是个胆大的,在朕面前从不知道客气,没脸没皮,从朕的手里不知道掏了多少好东西!”

    贾元春蕙质兰心,见元康帝脸上带着笑意,并没有生气,这才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心中暗暗称奇。

    “陛下性子极冷,从未如此笑着评价一个臣子,好像是在说自己的晚辈子侄一般!”

    “朕想了想,就封你为静娴郡主吧,也算是给武安侯一个交代!”

    贾元春惊呆了,没想到元康帝居然会册封她为郡主,更没有想到贾昶在元康帝面前如此受宠。

    皇后神色微动,凤眸闪烁,雍容的脸庞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对元春说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领旨谢恩!”

    贾元春这才回过神来,行了一个大礼。

    “臣女谢陛下恩典!”

    “起来吧!”

    元康帝点点头,开口说道。

    “你且在宫中再待一段时间,朕就会下旨放你出宫!”

    贾元春点头应是,缓缓退出了坤宁宫,只留下了帝后二人聊天。

    三日后,贾兰被选为了七皇子的伴读,荣国府上下激动不已,一片欢喜。

    清晨,天色蒙蒙亮,李纨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再也不是往日那般死气沉沉,帮儿子整理着仪容,叮嘱道。

    “在上书房读书,你可要认真好学,谨小慎微,宫中规矩严苛,不可放肆!”

    “你这次能成为宫中伴读,多亏了你小叔父出力,你日后可以多亲近一些,时常前去拜访,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多请教他,知道了吗?”

    贾兰十分乖巧的点点头,他虽然年纪不大,性子却十分沉稳,知道母亲独自抚养自己不容易,平日里刻苦好学,十分懂事,轻声道。

    “母亲你放心,我知晓了!”

    “今天是第一次去宫中,你小叔父已经为你专门准备好了马车,日后你可以坐着马车进宫,等到出宫之时,不要乱跑,马车也会在宫外等着,接你回府!”

    李纨说到这里,心中无比感激,她在荣国府中并不管家,又没有什么营生,只是靠着月例和嫁妆过活,手中并不宽绰,贾昶考虑到这些,提早安排好了一切,实在是面面俱到,让李纨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第十三章 皇子们的讨论,万两拜师礼

    李纨仔细打量着儿子,见没有任何错处,这才放了贾兰离开,站在小院门口,痴痴的注视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嘴里喃喃道。

    “贾珠,你可看到了,日后兰儿的前途总算是有了,我也算是没有白熬一场,对得起你了!”

    荣国府外,一辆马车停在街上,上面挂着武安侯府的灯笼,一位魁梧肃杀的车夫站在马车旁,看到从角门出来的贾兰,开口道。

    “可是贾兰少爷?”

    贾兰脚步加快了几分,停在了这位车夫面前,小脸肃穆,点点头,开口道。

    “我就是贾兰,不知这位是大哥如何称呼?”

    “小人李虎,乃是侯爷府中的侍卫,日后负责接送贾兰少爷!”

    李虎是贾昶的亲兵,武艺精湛,杀伐果断,如果是想要跟着贾昶,足以在军中做个把总了。

    “见过李大哥,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贾兰倒是表现的十分得体,恭敬的对着李虎行礼,没有任何的盛气凌人。

    李虎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嘴角扯动了两下,沉声说道。

    “贾兰少爷客气了,快点上车吧,侯爷在车上等着你呢!”

    贾兰闻言一愣,看向了马车内,只见一只修长的手撑开了车帘子,露出一张威严俊朗的面孔,正是贾昶。

    “兰儿上来吧!”

    贾兰连忙登上马车,进入了车厢内,坐在了贾昶的对面,有些手足无措,十分紧张。

    贾昶对着外面的李虎点点头,吩咐道。

    “时辰不早了,走吧!”

    李虎一甩手中的鞭子,马车缓缓而动,向着大明宫的方向而去。

    贾昶看着无比紧张的贾兰,笑了笑,安抚道。

    “你没必要紧张,我是你的叔叔,我们都是一家人!”

    贾昶的话有效的安抚了贾兰的紧张,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依旧不敢放肆,坐姿极为端正。

    贾昶倒也没有再安慰他,有些规矩也好,面对贾兰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

    “今日你第一次进宫,我还是陪着你走一趟,毕竟宫中的人,都是迎高踩低,我若是不去,你怕是要受些欺负!”

    贾昶神色淡淡,平静的目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但是贾兰却心中感到温暖,他没想到贾昶想的如此周到,为他前去撑腰,免得他在上书房被人欺负了。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贾昶和贾兰下了马车,贾昶掏出一块牌子,禁卫放行,二人一同向着上书房而去。

    贾昶随手将手中的牌子扔给了贾兰,对他说道。

    “这是进出宫城的腰牌,你要好生收着,不要丢了!”

    “是,叔父!”

    贾兰连忙将牌子放入了怀中,十分认真的说道。

    大乾太祖深感自己年幼之时未能读书,所以对皇子们的教育十分重视,决定要为皇子们选择最好的老师,而开蒙读书之处就选在帝王理政的乾清宫东南侧庑房,以便于随时了解皇子们的读书状况,从那时起,宫中增添了一个皇子学校,上书房。

    大乾太祖深知皇子拜师受业事关重大,曾对皇子入学之事特发上谕,明确规定上书房内陈设和师生见面之礼。

    “诸皇子入学之日,与师傅预备杌子四张,高桌四张,将书籍笔砚安设桌上。皇子行礼时,尔等力劝其受礼。如不肯受,皇子向座一揖,以师傅之礼相敬,如此,则皇子知隆重师傅,师傅等得尽心教导,此古礼也。”

    皇子初次见师傅,要向师傅长揖一躬,并抱拳行礼,师傅也要同样还礼,再引皇子向墙上悬挂的孔圣人画像施礼。

    大乾太祖又担心皇子们识文断字之后,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又特为上书房题字,成为了上书房的座右铭。

    “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

    皇子们虽身份高贵,但学习制度仍相当严格,从六岁起就得拜师入学,每天卯时二刻进上书房读书,下午申时二刻左右才下课,虽严寒酷暑而不辍。一年之中只有春节,万寿节,端午节,中秋节及皇子生日才能放假一天。

    上书房中,因挂有“前垂天贶”,“中天景运”,“后天不老”三匾,而具“三天”之称,足见大乾太祖对皇室的长盛不衰寄以多大的期望。

    贾昶领着贾兰来到了上书房旁的房间,此时屋内诸位皇子坐在案桌之后,身旁跟着伴读和伺候的小太监,十分热闹。

    一位十来岁的皇子,白白净净的,身材瘦弱,身旁只有一位小太监跟随,待在诸位皇子的外围。

    “七弟,你还没有找到伴读吗?”

    一位年纪稍大几岁的皇子开口了,这是五皇子,母亲宫中荣妃,很是受宠,母族也颇有实力,算是皇子中地位比较高的,他满脸的倨傲,注视着七皇子。

    七皇子母亲只是一位嫔妃,本是宫女出身,地位不高,又早早去世了,只留下了七皇子在宫中生存,身后也没有母族作为依仗,是宫中地位最低的一位皇子,无望皇位之争,平日里谨小慎微,只等着成年之后,得到元康帝的册封,当个闲散王爷。

    “五哥,我这样子,哪有人家愿意将自家子弟送到我身边做伴读,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七皇子脸上露出了苦笑,他倒是有着自知之明,也不是什么野心勃勃之人,对诸位皇子都是十分恭敬,秉持着不得罪也不亲近的原则,一视同仁。

    其他的皇子见状,纷纷笑了起来,他们对七皇子看不上眼,平日里多有轻视,但也不至于欺负,毕竟谁若是容不下一个毫无威胁的兄弟,那岂不是会被皇宫内外都看到了,必然会大失人心。

    “五弟,我听说父皇为你选了一个伴读,不知是哪家的子弟?”

    五皇子轻笑一声,走近了几步,站在了七皇子的面前,好奇的询问道。

    七皇子也是纳闷,一直没有大臣愿意将自家的子弟做自己的伴读,昨日不知什么原因,父皇派御前总管戴权前来传旨,给自己选了一位伴读。

    这件事情让诸位皇子吃惊不已,纷纷猜测是谁那么倒霉,居然成了七皇子的伴读。

    “五哥,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父皇会突然给我选了一个伴读?!”

    七皇子挠了挠头,显得憨厚老实,他也奇怪元康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七皇子进入上书房读书已经有好几年了,一直没有伴读,元康帝视而不见,如今却是突然下旨,让七皇子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

    “会不会是朝中哪个大臣犯了错,得罪了父皇,被父皇下旨责罚,无奈将自家子弟送到上书房给七弟做伴读?!”

    开口说话的是六皇子,虽然地位不及五皇子尊贵,但是母妃依旧是四妃之一,只是母族不如五皇子强大罢了。

    七皇子闻言,脸色微变,露出了苦涩的神色,无奈的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不要伴读,也不想得罪了朝中大臣。”

    诸位皇子闻言哄然一笑,幸灾乐祸的看向了七皇子,期待着答案的揭晓。

    上书房一旁的休息室,乃是上书房诸位师傅休憩的地方,贾昶带着贾兰走了进去。

    “侯爷,你怎么来了?”

    房间内诸位翰林院鸿儒,立马起身见礼,态度热情。

    “贾昶见过诸位大人!”

    贾昶也没有托大,这些上书房的先生官位最高的也只有正五品,但是极为清贵,都是日后的内阁种子,在仕林极有威望,学问精深,文采飞扬,元康帝的圣旨都是他们起草的。

    “今日前来是为我这侄儿!”

    “兰儿,还不见过诸位先生!”

    贾昶一把拉过贾兰,对他嘱咐道。

    贾兰连忙动身作揖,一举一动十分得体,面容沉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恭恭敬敬的说道。

    “学生贾兰,见过诸位先生!”

    这几位上书房的先生面面相觑,随后都将目光看向了贾昶,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侯爷,难不成府上的这位公子就是七皇子的伴读?”

    贾昶点点头,神色平静,沉声道。

    “诸位大人所言不错,兰儿日后就是七皇子的伴读了,还望诸位先生多费心教导!”

    负责上书房的是翰林院翰林学士李江,他看了看贾兰,又看了看贾昶,疑惑的说道。

    “侯爷,难道你不知道七皇子是什么情况吗,怎会将侄子送到七皇子身边做伴读?!”

    贾昶闻言,轻笑一声,十分坦荡的说道。“多谢李大人提醒,我正是因为知道七皇子的情况,才让兰儿做他的伴读!”

    “七皇子日后无望大位,自然不会牵扯是非,兰儿跟在他身边做伴读,可以得到在座各位的教导,对他的学业和前途都有极大的好处,日后参加科举,金榜题名,也算是对得起他父亲了!”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原来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显是想要白嫖皇室的教育资源,为自己侄儿日后科考铺路,倒是用心良苦了。

    “原来如此,是我等想差了!”

    “日后还望诸位大人多多费心,我那大哥,英年早逝,只留下这么一个遗腹子,若是有所成就,全赖诸位之功,贾某感激不尽!”

    “侯爷客气了,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教导贾兰公子的!”

    李江笑着说道,他们乐得卖个人情,贾昶目的很明确,不参与皇子之争,只是为了侄儿学业,他们也教的放心。

    “如此就多谢诸位大人了!”

    贾昶拱手一礼,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香囊,递给了翰林学士李江,笑着说道。

    “侯爷,这是做什么?”

    李江有些生气,连忙要将香囊还给贾昶。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这是兰儿的束脩,还请诸位大人收下,不值多少银子!”

    李江迟疑了一下,打开几个沉甸甸的香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这是几方印章,是上好的田黄石雕刻的,上面刻着的是诸位翰林的名字。

    “侯爷,这也太贵重了!”

    贾昶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诸位大人就不要客气了,这算不上什么,日后兰儿全靠诸位大人教导了!”

    翰林学士李江见推辞不过,这才勉强收下,将每个人的印章分好,十分宝贝的把玩着印章。

    “这可是上等田黄石印章,田黄石自出世以来,即价高黄金之十倍。这几方印章只是材质,就价值几千两白银,但这还不是这几方印章最珍贵的地方!”

    李江仔细观摩着印章上的雕刻和字体,一脸的痴迷,抬头看向了贾昶,开口问道。

    “侯爷,这几方印章是哪位大师雕刻的,这雕工,这字迹,让人叹为观止,非是书圣之流,绝写不出这等妙品!”

    贾昶谦逊一笑,摆摆手,沉声道。

    “李大人谬赞了!贾昶这点手艺拿不出手!”

    李江闻言一愣,再次低头看了一眼雕刻的字体,一股锋芒直刺眉心,让人惊叹。

    “没想到居然是侯爷佳作,难怪这字如此刚劲,透着锋芒,也只有纵横沙场的武安侯,才能写出如此苍劲的字了!”

    “侯爷文武双全,我等佩服!”

    李江等人心悦诚服,纷纷拱手一礼,十分珍重的将印章收下,做出了保证。

    “侯爷请放心,日后贾兰公子我等一定尽心教导!”

    贾昶和几位翰林寒暄了一番,这才领着贾兰离开,向着上书房走去。

    “叔父!”

    贾兰神色莫名,伸手扯了一下贾昶是宽大的手掌,这只手掌温暖有力,就像是父亲的手掌,让贾兰十分安心。

    贾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贾兰,见他眼眶泛红,心中了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不必放在心上,我是你的叔父,为你操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贾兰是因为贾昶为他拜师,花费极多而感动,声音有些沉闷。

    “可是那些东西价值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

    “区区万两白银,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叔父在北境可是屠灭了女真一族,得了不少好东西,回头你来我府中,我送你几件宝贝玩!”

    贾昶当日屠灭女真,缴获奇珍异宝无数,金银大多上缴了朝廷,这些东西按照惯例都是有主将分配的,贾昶如今身家丰厚,对几方上等的田黄石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你好好学习,日后金榜题名,也算不枉我一番苦心!”

    贾昶揉了揉贾环的脑袋,神色平静说道。

    “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跟我进去吧!”

    贾兰深吸一口气,跟在贾昶身后,亦步亦趋,仰望着宽大的背影,觉得格外的安心。

    “也不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家中的子弟居然被父皇安排给了老七做伴读!”

    五皇子笑得极为得意,手舞足蹈,十分好奇那个被元康帝坑了的大臣身份。

    “让五殿下见笑了,本侯就是那个倒霉蛋!”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上书房门口传来,诸位皇子纷纷转身看去,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顿时愣在了原地,一脸的不敢置信。

    “武安侯,这怎么可能?”

    五皇子脸颊微微颤动,嘴唇哆嗦了两下,惊呼道。

    “为什么不可能?”

    贾昶面色平静,双眸澄净清澈,注视着诸位皇子,不卑不亢,沉声问道。

    “老七身份地位低微,你怎么会让家中子弟做他的伴读?!”

    五皇子感到荒唐,贾昶是什么人,少年英雄,无敌战将,未及弱冠之龄,就已经封侯,日后定是大乾军中第一人,元康帝倚重的心腹爱将。

    “本侯就是因为七殿下身份低微,不会牵扯是非,所以才会让侄儿做他的伴读!”

    “我送侄儿进入上书房,是为了让他增进学业,日后好参加科考,金榜题名,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

    贾昶解释了一句,这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释放信号,自己不会牵扯到皇子之争中,只是单纯让家中侄儿来读书的。

    七皇子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位武安侯想要烧冷灶,学那吕不韦,奇货可居。

    诸位皇子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到庆幸。如果武安侯支持老七,他们又将多出一位强劲的竞争对手,那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兰儿,还不见过七殿下和诸位殿下!”

    贾兰跨出一步,躬身作揖,开口道。

    “贾兰见过七殿下,见过诸位殿下!”

    “日后还请七殿下多多关照我这侄儿!”

    贾昶目光看向了七皇子,开口说道。

    七皇子连连点头,贾昶虽不支持他,但愿意让侄儿做他的伴读,对他就是极大的帮助,至少其他皇子不会再轻易取笑他了,对他日后也有极大的好处,算是互利互惠。

    “武安侯放心,我定会好好关照贾兰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就不打扰诸位殿下的雅兴了,先行告辞了!”

    贾昶拱拱手,转身离去,只留下了神色各异的诸位皇子们。

    五皇子走到了贾兰的面前,大大咧咧的伸手拍了一下贾兰的肩膀,大包大揽的说道。

    “贾兰是吧!我是五皇子,日后你在上书房有事可以找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没错,如果遇到困难,告诉我们一声,我们给你做主!”

    其他皇子纷纷开口,十分热情,好像家都是热心肠一般。

    贾兰外表平静,心中却是泛起了波澜,他没有想到贾昶的面子如此大,这些皇子都争相拉拢。

    “多谢诸位殿下!”

    贾兰道了一声谢,就站在了七皇子的身后,老老实实的,看起来毫不起眼。

    正在这时,翰林学士李江踏入了上书房,诸位皇子连忙起身,对着李江长揖一躬,并抱拳行礼,李江同样回礼,又和诸位学生一同向孔圣人行礼,众人这才坐下。

第十四章 宁府赴宴,教训贾珍

    七皇子对着身旁的贾兰打量了一番,轻声说道。

    “日后你就跟着我了,不要掺和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我们安安静静看着就好,有武安侯为你撑腰,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也沾了你的光,以后日子能够好过些!”

    七皇子脸上露出了自嘲之色,他虽为天潢贵胄,但是宫中没有母妃护持,背后又没有强大的母族,在宫中过的很不如意,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如今的贾兰成了她的伴读,相当于武安侯为他撑腰,只要他不争夺皇位,可以说安枕无忧了,只要静静等待成年,做个闲散王爷,富贵闲人。

    “多谢殿下指点,我记住了!”

    贾兰点点头,轻声回答道。他此时也明白了贾昶为何会让自己做这位七皇子的伴读了,不仅是因为他无望大位,更因此人性情温和,十分好相处,没有其他皇子的盛气凌人。

    下午,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贾兰走出了皇宫,李虎赶着马车,将其送回了荣国府。

    李纨看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儿子,今日一天都担心的不行,,如今见他平安归来,连忙将儿子搂在了怀中,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

    “兰儿,今日如何,可有人欺负你?”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贾兰离开府中只有一天的时间,李纨依旧是忐忑不安,生怕儿子受了委屈。

    贾兰微微摇头,清彻的眼睛看着母亲,缓缓说道。

    “母亲放心,今日是小叔父亲自送我去的上书房,先是拜见了翰林院的各位先生,后又将我介绍给了诸位殿下,所有人都对小叔父十分敬畏,对儿子很好!”

    李纨闻言一愣,她没有想到贾昶居然会亲自送贾兰去上书房,心中感激,低声道。

    “兰儿,你要记住你小叔父的恩情,日后定要好好报答!”

    李纨想起这些年,自己和儿子在府中的生活,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可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就算是府中稍有权势的奴仆都敢不将他们母子放在眼中,一时间百感交集,越发感激贾昶。

    “嗯,母亲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贾兰从母亲的怀中挣扎出来,思索了一下,最终说道。

    “母亲,还有一事,儿子觉得需要告诉你!”

    “何事?”

    李纨星眸微动,看向了儿子,脸上透着几分关切。

    “小叔父为了儿子读书,给翰林院的几位先生送上了束脩,是几方上等田黄石雕刻的印章,价值万两白银银!”

    贾兰稍显稚嫩的声音如同一道炸雷,让李纨惊呆在了原地。

    “万两白银?!”

    “这让我们母子如何还这份恩情!”

    李纨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惊色,没想到贾昶为了让贾兰在上书房居然付出如此之多,她深知,万两白银绝对不是贾昶付出的最大代价,真正的代价,是请求元康帝准许贾兰进入上书房读书,这相当于为贾兰铺好了日后科举之路。

    只要贾兰通过会试,日后金銮殿上殿试,贾兰再不济也可以进入二甲前列,因为他在元康帝那儿已经留下了印象,看在贾昶的面子上,绝对不会让他取得低名次的。

    且说薛姨妈一家在荣国府梨香院中住下,薛蟠本以为荣国府中规矩大,又要受到姨夫贾政的管束,自己会很不习惯,但是奈何薛姨妈执意住在此处,他虽然纨绔,但是极为孝顺,从不忤逆母亲,也只好同意。

    但是经过一月时间,薛蟠却发现住在荣国府十分自在,一方面是因为贾政生性潇洒,不喜俗务,根本就懒得管束薛蟠。另一方面是贾氏族中少年,大多都不成器,与薛蟠是一丘之貉,今日喝酒,明日赏花,赌博嫖娼,渐渐无所不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使得薛蟠越发堕落纨绔。

    不同于薛蟠,薛宝钗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行事豁达,稳重缜密,不像林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鬟也多喜与宝钗去玩笑,在荣国府中十分受欢迎。

    如今,好在林黛玉父女团聚,心性宽和了许多,倒也不在意,如果换成以前,她必定会暗暗生闷气,心中不忿。

    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与妻子尤氏设宴,请荣国府男女老少前来赏花,武安侯府自然也在邀请之列,贾昶倒是无事,也就答应了下来,带着小如意,和荣国府的众人一同来到了宁国府。

    尤氏和贾蓉媳妇秦可卿招待荣国府诸位女眷,族长贾珍和贾蓉招待一众爷们,只有贾宝玉这个浪荡子混在了女眷之中,一点礼数都没有,不男不女的,让人感到诧异。

    一簇人来至一处房间,室宇精美,铺陈华丽,贾昶抬头看见一幅画贴在上面,画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画,又有一幅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贾昶暗暗点头,虽然贾珍父子不着调,但是这书画还是很有品味的,应该不是贾珍布置的,是他那位修道的老子贾敬所为,这位荣国府的上一代当家人,是贾氏一族唯一的一位进士出身,只是因为当年因为废太子一事受了牵连,不得不进入道观修行,远离红尘俗世,一心求道长生。

    贾昶虽然年岁小,但是位高权重,又有爵位在身,落座之时,仅次于贾政,毕竟不能高过自己老子。

    贾珍打量着贾昶,他和贾昶之间没见过几次面,只是当日贾昶封侯,匆匆见过一次,今日还是第一次坐的如此近。

    贾珍细细打量着,只见少年睥睨,儒雅清俊,眼眸清澈,黑白分明,目光湛湛,锋芒犀利,只是坐在那儿,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让一旁的贾蓉瑟瑟发抖。

    “真是人和人没法比,同样是儿子,我这儿子窝囊废一个,恨不得将他掐死!”

    贾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面有惧色的贾蓉,冷哼一声,怒声道。

    “不争气的玩意,不知道叫人吗?”

    贾蓉听到父亲的呵斥,身子缩成一团,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躬身作揖,对贾昶说道。

    “侄儿见过小叔叔!”

    贾珍和贾昶乃是同辈,贾蓉虽然年纪比贾昶还大几岁,但是却要称呼贾昶为叔叔。

    贾昶微微点头,他对贾珍父子印象不好,面色淡淡,轻声道。

    “起来吧!”

    贾蓉这才直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坐下,眼角余光不断的注视着自己老子,生怕再遭到呵斥。

    贾珍看着贾蓉这幅模样就来气,只是当着贾政,贾昶等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连忙转移话题。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贾昶亡母身上,贾珍神色肃穆,对着贾政说道。

    “如今昶弟已经贵为武安侯,对其亡母,我们也该有所变化,我觉得不如将其令牌供奉进祠堂之中,彰显她之功劳!”

    母凭子贵,贾昶封侯拜将,作为贾昶的生母,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有资格进入贾氏祠堂,享受后人供奉香火。

    家政闻言,稍稍一愣,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贾昶,思索了一番,觉得无可厚非,点点头说道。

    “你所言甚是,是我疏忽了,昶儿如今贵为武安侯,她母亲自然是资格进入贾氏祠堂的!”

    贾昶倒是稍显意外,没想到贾珍如此会来事,主动提起了这事,向他示好,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微微点头,说道。

    “如此就多谢珍大哥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贾昶端起案几之上的茶杯,仰头饮尽,十分爽快。

    贾珍心中暗暗高兴,果然这一步棋走对了,连忙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着说道。

    “昶弟何必客气,你如今可是我们贾氏一族的顶梁柱,定海针,这些都是应该的!”

    贾昶微微点头,他生母进入祠堂确实符合规矩,不是破例,每一个大家族都有这种规矩,侍妾等人可以母凭子贵,供奉进入祠堂,享受香火。

    贾昶和贾珍寒暄了片刻,有些不耐,说了一声,走出了房间透透气,正好碰见了贾宝玉和一位绝美女子,身后跟着丫鬟婆子。

    这女子生得花容月貌,云堆翠髻,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清丽无端的脸颊上,白璧无瑕,梨腮胜雪,袅娜纤巧,温柔和平。

    贾昶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迎面撞上,贾昶只能立在原地,开口道。

    “宝二哥这是要去哪里?”

    贾宝玉是个痴人,不论男女只要容貌俊美,他都喜欢,只是贾昶经常用圣人的微言大义敷衍他,让他生厌。

    “我不胜酒力,想要找个地方歇一歇!”

    贾昶微微点头,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女子,神色淡淡,目光平静,不为对方绝美容貌所动容,只是淡淡开口道。

    “你可是蓉哥儿媳妇?!”

    贾昶心中对这个女子身份早有猜测,直接开口询问道。

    “侄媳见过叔叔!”

    秦可卿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声音娇媚清脆,悦耳无比,难怪会让贾珍这个老色批生了觊觎之心。

    “你要带宝玉去哪里休息!”

    贾昶直呼贾宝玉的名字,似乎他才是兄长,贾宝玉是他弟弟一般。

    秦可卿花容挂着浅浅笑意,眸光微动,打量了一眼贾昶,暗暗赞叹好容貌,好风采,开口回答道。

    “刚刚为宝二叔安排了一间上房,他嫌房中俗气,所以我准备将他带到我房中休息!”

    贾昶眉头一皱,脸色微冷,目光威严无比,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将秦可卿笼罩,喝道。

    “荒唐,哪有叔叔在侄儿房间休息的道理!”

    秦可卿闻言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任性和哀伤,说道。

    “那又如何,我等清清白白,又没有任何的瓜葛,何必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贾昶闻言,若有所思,看来秦可卿是遭受了贾珍的骚扰,所以才会故意如此任性发泄,他开口道。

    “宝二哥,你且随便找个房间休息,我和侄媳有话要说!”

    贾宝玉心中不忿,凭什么啊,张开就反对道。

    “我不,我就要到可卿房中休憩!”

    贾昶闻言剑眉微挑,目光锐利,瞪向了贾宝玉,顿时就让凤凰蛋软了下来,小声道。

    “我可是兄长,你就会欺负我!”

    说罢,贾宝玉跟着丫鬟婆子离开了,口嫌体正直,他哪里承受得了贾昶的威压,只能乖乖听话。

    贾昶目光温和,注视着秦可卿,缓缓开口道。

    “我们去你房间说话!”

    秦可卿闻言,嘴角微微勾起,透着几分不屑,有些轻蔑的说道。

    “叔叔这会就在乎礼数了,哪有叔叔前往侄儿房间的?”

    “带路!”

    贾昶冷声道,根本就不理会秦可卿的小脾气,威严无比。

    秦可卿横了贾昶一眼,还是迈开了脚步,将贾昶带到了她的房间。

    贾昶来至秦氏房中,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来。贾昶鼻翼微微翕动,环顾房间,见墙壁之上挂着一幅《海棠春睡图》,两边有一副对联,其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涟珠帐。

    贾昶神色淡定,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不忿的秦可卿,淡淡的说道。

    “布置的不错!”

    秦可卿恼羞不已,俏脸微红,胸脯起伏不定,怒声道。

    “非礼勿视,看来叔叔也不是什么君子!”

    贾昶微微点头,脸皮极厚,淡定的说道。

    “我是武人,自然不是什么君子!”

    贾昶不顾秦可卿的怒视,径直坐下,打量着秦可卿,目光放肆而又锐利,让秦可卿有些手足无措,暗暗恼恨自己鲁莽,一时气恼,居然真的将贾昶带入了自己的房间,若是贾昶兽性大发,发生了一些不可言之事,她怕是毫无抵抗之力。

    “你在担心什么?”

    贾昶声音幽幽传来,锐利的目光从秦可卿的身上移开,面色肃穆,再次说道。

    “可是担心我会像珍大哥那般,觊觎你的美色,想要爬灰不成!”

    秦可卿听到这话,娇躯微震,星眸圆睁,直直的看向了贾昶,惊呼道。

    “叔叔如何知晓此事的?”

    秦可卿自从和贾蓉结婚之后,就察觉到了公公贾珍不怀好意的觊觎目光,平日里是能躲就躲,只是最近贾珍变本加厉,言语上越发放肆,十分不像话,开始逼迫自己,她也不知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贾氏一族族人确实荒唐至极,多是一些不成器的,赌博嫖娼,游手好闲之辈,比比皆是!”

    “但是好在没有闹出太大的事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这种事情,每个家族都有!”

    “但是有违人伦之事还从未发生过!”

    贾昶神色微冷,威严莫名,一股骇人的气势从身上升起,起身挪步,走到了秦可卿的身前停下,十分严肃的说道。

    “你且放心,此事我会为你解决,绝对不允许珍大哥做出有辱门风之事!但是我也望也安分守己,不要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如今日这般将男子带入自己房间之事,断不可再发生,你可听明白了!”

    秦可卿怔怔出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俏脸微红,心中震撼,暗自羞愧,为自己的任性妄为感到后悔,螓首微垂,轻声道。

    “侄媳记住了,今日是我放肆了!”

    “仅此一次,再犯我定不饶你!”

    贾昶微微颔首,脚步迈动,径直出了房间,只是留下了神色复杂的秦可卿,清泪流出眼眶,喜极而泣。

    贾昶回到了贾政身边坐下,神色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静静的听着贾政在那高谈阔论,也不搭话。

    中午时分,贾昶等人开始准备用膳,贾昶悄无声息的拉了一下贾珍的袖袍,使了一个颜色,贾珍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贾昶坐在桌前,目光深邃阴沉,死死盯着刚刚进入房间的贾珍,厉声道。

    “珍大哥,那可是想死?!”

    贾珍闻言大惊,面色剧变,不知贾昶此话从何说起,他本以为贾昶找他,是为了感谢自己提议将其生母供奉祠堂之事。

    “昶弟此话怎讲,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贾昶看着有些恼怒的贾珍,神色幽幽,声音冰冷的说道。

    “听说珍大哥看上了自己儿媳秦氏,逼迫她就犯,想要做出有违人伦之事!”

    贾珍被贾昶揭破了心中阴暗,顿时恼怒,也不再忌惮贾昶身份,厉声道。

    “这里是宁国府,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贾昶闻言冷笑一声,起身而立,走到了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只是冷冷说了一句。

    “珍大哥,我可提醒你一句,秦氏乃是废太子之女,被工部营缮郎秦业抱养,这事本就是陛下安排的,不然你以为秦业为何要抱养一个女孩!那秦氏可是皇室宗女,你若是想要找死,我不拦你,只是不要牵连贾氏一族给你陪葬!”

    贾珍闻言冷汗瞬间就流了出来,将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身体颤抖,猛地转身,一把拉住了贾昶的衣服,跪倒在地,哀求道。

    “昶弟,是我糊涂,你定要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贾昶缓缓转身,俯视着狼狈惊恐的贾珍,抬起脚来,猛地一踹,将其踢倒在地,让贾珍发出了一声哀嚎。

    “闭嘴!”

    贾昶神色冰冷至极,阴沉如水,锐利威严的目光死死盯着贾珍,说道。

    “你可真是色胆包天,秦氏虽然是废太子之女,但她不过是一个女人,陛下自然不会为难她,甚至还对她有些愧疚,你居然也敢动心思,是不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贾珍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心中无比恐惧,连连摇头。

第十五章 可卿感激,太虚幻境

    “珍大哥,你不要忘了,太上皇还在呢,即使陛下不在乎秦氏,太上皇在乎,人越老,就会越念旧,废太子做错了,但是和她女儿可没有关系,如果你的所做作为,若是传到了太上皇的耳中,你说他会不会活剐了你!”

    贾昶的声音冰冷至极,森然狠厉,缓缓直起身子,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不屑的看着贾珍。

    贾珍只感到混身发寒,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心中只有恐惧,冷汗唰唰直流,连滚带爬的来到了贾昶的脚下,死死抓着贾昶衣角,像是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凄厉的哀求道。

    “昶弟,你可要救救我啊,我还没有得手,只是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罪不至死啊!”

    贾昶向后退了一步,挣开了贾珍的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秦氏为何会嫁给蓉哥儿,你就从没有想过吗?”

    “宁国府乃是勋贵,秦氏嫁给蓉哥儿不是很正常吗?”

    贾珍微微一愣,哀嚎的声音都减弱了,不解的看向了贾昶。

    “糊涂,要不是因为敬老爷四废太子旧属,你以为秦氏会嫁进宁国府吗?这都是陛下特意安排的,你居然色胆包天,打她的主意,真是猪油蒙了心,活腻歪了!”

    贾珍这才恍然,难怪父亲多年依旧不理会俗事,还专门为贾蓉定下这门亲事,其中竟然有这等渊源。

    “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去给秦氏道歉,取得她的原谅,不然你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贾昶转头就走,不理会身后贾珍如何想,他明白,贾珍会照做的,因为他怕死。

    果然,贾昶走后不久,贾珍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神色变幻,一咬牙,向着秦氏房间走去。

    秦可卿在房中待了半天,想了许多,最后下定决心,若是贾昶无法解决此事,她就一死以示清白,绝对不会让贾珍得手的。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秦可卿收拾了一下心情,抬头看向房门,轻声问道。

    “是谁,有什么事?”

    贾珍站在门外,脸上满是后怕和惊恐,声音有些嘶哑。

    “蓉哥儿媳妇,是我!”

    秦可卿脸色顿变,心中惶恐,难不成是小叔叔没有解决此事,反而惹恼了公公,前来找自己算账了。

    “公公,儿媳身体不舒服,不便见人,还请您回去吧!”

    贾珍如何不知秦可卿的想法,他此时完全没有了旖旎心思,不敢推门进入,只是说道。

    “蓉哥儿媳妇,你不必害怕,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往日是我猪油蒙了心,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你就当从未听过,原谅我一次吧!”

    贾珍声音中带着惶惶不安,如同惊弓之鸟,让秦可卿微微一愣,不知如何开口。

    贾珍见秦可卿久久不说话,心中一急,抬起手,狠狠的扇着自己耳光,十分用力,没有任何的保留。

    “啪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耳光声传入房中,惊醒了秦可卿,她星眸含泪,呆呆的看着门外。

    “蓉哥儿媳妇,以往是我混账,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定不敢再犯!”

    贾珍脸颊红肿,依旧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为了保命,他也是拼了。

    秦可卿心中高兴激动,泪光潋滟,泣声不止,心中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良久才开口道。

    “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公公!”

    贾珍如闻天音,停下了耳光,连忙应道。

    “蓉哥儿媳妇,你放心,日后除非公开场合,我绝对不在你眼前露面!”

    “那便当从未有过此事!”

    秦可卿轻声说道,脸上带着轻松之色,无比感激贾昶。

    “这是自然!”

    贾珍连忙说道,见秦可卿已经原谅了自己,也不敢多待,匆匆离去。

    秦可卿这才打开房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向着后院而去,毕竟荣国府一家人还在府中,需要她招待呢。

    秦可卿回到了席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甚至比之前还要欢快一些,艳丽无双,笑靥如花,妙语连连,面面俱到。

    小如意坐在贾家姐妹中间,毫不起眼,不理会其他人,只是低头干饭,吃的满嘴流油,让一旁的林黛玉看得好笑,递出了一块精美的帕子,轻声说道。

    “你慢些吃,弄得跟个小花猫一样,好好擦擦嘴角!”

    小如意不在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林黛玉,对于这位表小姐,她也见过几次,只是当初她是荣国府的三等小丫鬟,和林黛玉并未说过话,没有任何交情。

    “不用,我怕弄脏了林姑娘的帕子!”

    林黛玉摇摇头,温柔的伸手用帕子将小如意嘴角擦拭干净,笑着说道。

    “帕子本就是用的,不怕脏!”

    林黛玉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性子也冷,不知为何却对小如意另眼相看,很是照顾,也许是因为小如意憨态可掬,心智单纯,也许是因为小如意是那人的干妹妹,和他关系亲密,林黛玉心中也说不清楚。

    小如意吃饱喝足,看着面前的精美糕点,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张牛皮纸,将其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藏入了袖中。

    林黛玉看得稀奇,眼睛明亮亮的,身子向着小如意靠近了一些,轻声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

    “我给侯爷留着,让他也尝尝,这个糕点很好吃的!”

    林黛玉闻言微愣,哭笑不得,笑着说道。

    “昶哥儿什么没有见过吃过,还会在乎这几块糕点不成?”

    小如意十分不赞同林黛玉的话,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大眼睛眨呀眨的,小声说道。

    “侯爷肯定在乎的,我从小就这样做,他都吃了!”

    林黛玉怔怔的看着小如意,神色恍惚,这才明白为何贾昶会认小如意为妹妹,对她比对府中的亲姐妹都好,这丫头是个知心的,贾昶和小如意自小相依为命,感情自然远比其他人更亲近。

    众人用过饭后,在院中闲逛,秦可卿不知何时来到了小如意的身边,看着这个喜庆单纯的小丫头,爱屋及乌,一脸和善的说道。

    “你就是小如意吧,今日咱们是第一次见,可要多亲近,日后若是无事,可来找我玩!”

    林黛玉眉头微皱,不解秦可卿为何突然对小如意如此热情,目光闪动,透着探究。

    小如意看着艳丽无双,容貌绝美的秦可卿,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重重的点头,脆声的应道。

    “好,我知道了蓉大奶奶!”

    秦可卿看着可爱的小如意,心中喜爱,将皓腕之上一个玉手镯摘了下来,晶莹剔透,纯净无瑕,套在了小如意的手腕上,说道。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准备礼物,这个手镯是我自小带着的,就给你了!”

    小如意抬起手腕,对着阳光看去,玉镯晶莹剔透,温润细腻,很是喜爱,也不客气,说道。

    “谢谢蓉大奶奶!”

    林黛玉见状,凑了过来,抬起了小如意的手腕,打量着玉镯,收回目光,看向了秦可卿,说道。

    “你可真是大方,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玉雕成的,价值不菲,就这样给了这丫头!”

    小如意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玉镯很贵重吗,值几两银子?”

    林黛玉看着懵懂的小如意,笑得灿烂,伸出手指在小如意的脑门上轻点了一下,笑着说道。

    “几两银子?”

    “这玉镯至少值数千两银子,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个镯子给你,真是委屈了!”

    “啊!几千两银子,哪能买多少好吃的?!”

    小如意惊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就要摘下来还给秦可卿,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她月例才三两银子,就算是攒一辈子,也买不起这个玉镯,她可不敢收。

    秦可卿一把握住小如意的手,摇摇头,说道。

    “这玉镯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必须收下,不然我可要恼了!”

    就在小如意手足所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贾昶来了,他们爷们也吃完了饭,一同出来观赏梅花,两拨人走到了一起。

    贾昶看了一眼透着轻松的秦可卿,微微颔首,对小如意说道。

    “既然是蓉哥儿媳妇的一番心意,你就留着吧!”

    “哦!”

    小如意看到贾昶,算是有了主心骨,收下了玉镯。

    小如意一蹦一跳的走到了贾昶的身旁,从袖中掏出了牛皮纸,献宝一般的打开,对着贾昶说道。

    “侯爷,我给你留了好吃的糕点,你快尝尝!”

    秦可卿错愕的看着小如意,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做,感到十分好笑。

    林黛玉也是频频看向贾昶,波光潋滟,不知想些什么。

    贾昶倒是十分高兴,赞赏的看了一眼小如意,笑着说道。

    “难得你看到好吃的,还记得我!”

    贾昶伸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点点头,对目露期盼之色的小如意说道。

    “不错,果然美味!”

    “是吧,我就知道侯爷爱吃,你再尝尝这个!”

    小如意捏起一块紫米芡糕递到了贾昶的嘴边,贾昶乖乖张口,将糕点吞入口中,品尝了一番。

    “这个也好吃!”

    小如意高兴不已,笑得灿烂,将牛皮纸包好的糕点一一送入了贾昶的口中,十分满足。

    “干的不错,值得表扬,以后遇见了好吃的,也要给我留着!”

    贾昶摸了摸小如意的脑袋,笑着说道。

    小如意得到贾昶的夸赞,心花怒放,扬着小脑袋,对着走近的林黛玉说道。

    “林姑娘,我就说侯爷会喜欢的吧!”

    林黛玉点点头,惊奇的看着贾昶,她没有想到贾昶对小如意如此宠溺,丝毫不在乎脸面,将小如意打包的糕点全都吃下去了。

    “林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贾昶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林黛玉,不解她目光为何如此古怪。

    “我没想到你会吃!”

    林黛玉直言不讳的说道,她性子直,不懂得婉转。

    “原来如此,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幼时生活窘迫,这等精美的糕点,也只有逢年过节之时才能吃到!”

    贾昶解释了一句,那时候他也干过打包的事情,每次都会为小如意留两块,这丫头都舍不得吃。

    林黛玉心中一软,觉得贾昶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上进争气,弃笔从戎,去战场上搏命,哪里能够成为威震天下的武安侯。

    秦可卿对贾昶少了些了解,闻言也是暗自感叹,趁着众人不注意,行了一礼,说道。

    “侄媳多谢小叔叔!”

    “不必客气!”

    贾昶没有多言,只是摆了摆手,那等腌臜事不好明言,免得影响了秦可卿的清誉。

    林黛玉见此,若有所思,难怪秦可卿对小如意如此好,原来是因为贾昶帮了她的忙,只是不知是何事?

    贾昶百无聊赖的随着众人一同游园,观赏梅花,却突然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天空,一道常人看不见的璀璨仙光自九天之上落下,宁国府祠堂之中飞出一道香火之力,想要拦下这道仙光,却被击碎,径直落入了一间房屋。

    贾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园子,来到了一间房屋,看着沉睡不醒的贾宝玉,眼中闪烁着精光,神色冰冷,怒哼一声。

    “好一个太虚幻境司主,警幻仙子,居然敢将手伸向人间,想要攫取贾氏一族的香火气运,提升修为,简直是太不讲我贾氏一族放在眼中了!”

    这个世界自从绝天地通之后,三十三重不得再插手人间,人间归王朝管理,自有法度,历代帝王将相离世之后,可以在阴间开辟疆土,建立阴间皇朝,算是鬼仙一流,只是需要人间王朝气运支撑,所以绝对不允许三十三天上的仙人抽取人间气运。

    警幻仙子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位于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子的职责是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

    贾昶心中恼怒,警幻仙子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将贾宝玉的神魂勾走,简直是太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了。

    贾宝玉神魂恍恍惚惚,悠悠荡荡,来到一处玄妙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稀逢,飞尘不到。

    宝玉心中欢喜,兴高采烈是,暗暗想道。

    “这个地方好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打!”

    贾宝玉也是个没有良心的,只是看到如此美景就可以放弃家族,白眼狼,将家族亲人当成了什么,就这样不值一提吗!

    就在贾宝玉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贾宝玉连忙转身看去,走出一位女子来,身形蹁跹袅娜,容貌清丽,气质脱俗,不似凡间之人,有赋赞叹。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贾宝玉见是一位貌美仙子,连忙上前作揖,喜不自胜,开口问道。

    “神仙姐姐不知从哪里来,如今要往哪里去?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

    警幻仙子神色端庄,秀美清丽,笑着开口道。

    “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你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

    贾宝玉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哪里会拒绝,连连点头,欣然而往。

    贾宝玉随着警幻仙子不过片刻功夫,就来到了太虚幻境,只见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二人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贾宝玉与警幻仙子一同进入了二层门内,只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有几处写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哭司”,“春感司”,“秋悲司”。

    贾宝玉目不暇接,看了一圈,这才像警幻仙子开口央求道。

    “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

    警幻仙子笑靥如花,有种莫名的魅惑之力,笑着说道。

    “此各司中皆贮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你肉眼凡胎,不好看尽未来天机!”

    贾宝玉听到此处,心中更是瘙痒难耐,像是被猫爪挠了心肝,哪里肯依,再三央求,警幻仙子这才松口。

    “也罢!就让你在此处看上一看吧!”

第十六章 打上离恨天,刘姥姥进府

    贾宝玉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对联写的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贾宝玉随着警幻仙子进入门中,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的地名。

    贾宝玉并未看其他的省分,只选择了金陵老家的橱柜,只见那边橱上封条上大书七字,金陵十二钗正册。

    贾宝玉不解,看向了警幻仙子,询问道。

    “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

    警幻仙子神色莫名,眼眸深处闪烁着几分潋滟,轻声道。

    “即贵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

    贾宝玉闻言大感惊奇,再次问道。

    “我常听人说,金陵极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女孩子呢。”

    警幻仙子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倨傲蔑视,徐徐道。

    “金陵女子虽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下边二橱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

    贾宝玉闻言,目光看向下首二橱上,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另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贾宝玉伸手先将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橱门开,拿出一本书册来,揭开一看,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贾宝玉往后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贾宝玉看得满头雾水,心中不解,将这册放下,再次打开了副册橱门,拿起一本书册,放眼看去,只见画着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后面写道。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贾宝玉仍然是看不懂,将其丢在一旁,取出了金陵十二金钗正册,低头看去,只见第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词。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贾宝玉堪不透其中缘由,想要开口询问警幻仙子,又觉得她不会泄露天机,只能继续往后看去,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橼。也有一首歌词。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此乃元春判词,是说元春在红尘俗世是非场中活了二十来岁;平生最显贵的一件喜事就是晋封贤德妃,蒙天恩元宵省亲;此等富贵荣华,可惜她这样的荣华富贵只享受了三年,就在一场宫廷斗争之中,大梦归去,含恨而逝。

    贾宝玉看不明白,刚要继续向下看去,却见册上文字突然隐没,消失不见,好似命运发生了变化,天机变得混沌。

    贾宝玉不解其中缘故,也不好开口询问警幻仙子,就像向后看去,后面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其判云,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贾宝玉心神微动,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浮现出了秦可卿的容貌来,正要开口说话,册上文字再次隐没,消散一空,成了一片空白。

    贾宝玉见此,再也按捺不住,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警幻仙子,开口询问道。

    “仙姑,这册上文字为何会突然消散?”

    警幻仙子闻言,神色一变,将贾宝玉手中的金陵十二金钗正册抢过,低头看去,果然有这几页上面判词已经消散,图画也变得朦胧一片,看不清楚,她心中暗道不好,手指不断掐动,却发现天机混沌,根本算不出任何东西。

    警幻仙子顾不上贾宝玉,眉头紧缩,就要打开其他橱柜,想要察看一下副册是否有所变化。

    宁国府中,贾昶傲然独立,右手背在身后,仰头看向了三十三重天,眸子里闪过一道星辉,心神微动,一道分神随着星辉融入虚空,径直来到了离恨天,看着眼前的灌愁海,踏出一步,海浪平息,闯入了太虚幻境之中,进入了薄命司,出现在了警幻仙子和贾宝玉的身后。

    “好一个警幻仙子,居然敢擅自插手人间气运,今日我就给你一个教训!”

    话音惊醒了警幻仙子,她连忙转身,素手一翻,一面宝镜出现在掌心,对着身后之人照去,一道粉红色的旖旎之光飞出,一道道虚影在镜面之中闪现,都是痴男怨女,缠绵哀怨,最是勾人心魄,动摇心志。

    贾昶全身被星辉笼罩,看不清面貌,如同众星之主,统御太古星辰,伸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无数道星辉在三十三天外落下,化为了一道星辉之剑,被贾昶握在手中,轻轻一挥,就将粉红魅光斩碎,剑光余势不减,径直撞向了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心中的大惊,来人修为高深,即使在三十三天中也是顶尖,她顾不得多想,手中宝镜再次闪动宝光,一道美人浮现,勾魂动魄,风情无限,又有一道白骨骷髅浮现,宝相庄严,骨骼温润如玉,散发着莹莹清辉,二者合二为一,化为一尊菩萨大士,圣洁悲悯,慈悲庄严,手结法印,不动如山,拦在了剑光之前。

    “砰!”

    一声巨响,菩萨消散,再次化为了美人和骷髅,只是身影虚幻不定,好似遭受到了重创。

    “嗯!”

    警幻仙子樱唇之中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脚步连连后退,撞在了橱柜之上,手中风月宝镜浮现一道裂痕,宝光黯淡,威能大减。

    贾昶见此,散去了手中星辉之剑,身影一闪,就来到了惊骇欲绝的贾宝玉面前,一脚踹在了他的那张大脸上,将其打落三十三重天,落入了宁国府中。

    “踹得真爽,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贾昶嘴角微微勾起,星眸闪动,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机正在苏醒,应该就是离恨天之主,感受到了贾昶强大的气机,想要出手将其赶出离恨天。

    贾昶瞥了一眼警幻仙子,冷哼一声,警告道。

    “若是再让我察觉到你干扰人间气运,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罢,贾昶伸手对着三十三天外的紫微星辰狠狠一抓,一道星辰气机被他攫取,身影渐渐虚化,彻底消失在了离恨之中。

    一股庞大的意志扫过整个离恨天,没有任何收获,这才渐渐隐没,只留下一道宏大威严之声。

    “没想到人间居然再次出现肉身成圣之辈,修为已达地煞圆满之境,真是难缠!”

    宁国府,贾昶嘴角勾起,透着几分霸道威严,体内气机涌动,激荡凶猛,无尽星辉汇聚体内,化为一道星河,冲入了一处莫名窍穴之中,开辟空间,汇聚成为一颗太古星辰,一道气机融入,这颗太古星辰光辉大盛,勾动外界天地。

    此时正是昊日西落,彩霞漫天,艳丽绚烂,高空之上紫气降落,融入了贾昶头顶,至尊至贵,伟岸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贾昶眸子深处紫光浮现,璀璨耀眼,渐渐隐没,贾昶轻轻吐气,轻笑道。

    “这次总算没有白跑一趟离恨天,趁机攫取了一道紫微星气机,点亮了一颗太古主星,迈入了天罡境!”

    “紫微星乃是万星之主,统御诸天星辰,日后凭借此星,可以更轻易的点亮太古星辰,更快的迈入天罡圆满之境!”

    贾昶看着眼球转动的贾宝玉,知道他就要醒来,也不停留,走出了房间,悄然又回到众人队列之中。

    贾宝玉眼睑微微颤动几下,猛地睁开,冷汗沁出,猛地起身,大声惊呼。

    “痛煞我也!”

    贾宝玉左右顾盼,不见太虚幻镜和警幻仙子,怅然若失,伸手擦拭了一下冷汗,叹道。

    “好真实的梦境,那位神将居然踹了我一脚,真是吓死我了!!”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

    贾宝玉浑然不知刚刚发生的都是真实不虚的,只是如今有了贾昶这个变数,很多人的命运轨迹都发生了变化,天机都一片混沌,再也不会像某些人计划的那样发展下去了。

    按荣国府中一宅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口;事虽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如乱麻一般,并无头绪。

    千里之外,芥荳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国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

    这小小之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图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被认作侄儿。

    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王熙凤之父与王夫人在京中居住,知道有此一门连宗之族,余者皆不认识。

    如今王氏其祖已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搬出了神京城,在城外乡中居住。王成因病故去,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小名狗儿。狗儿嫡妻乃是刘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小名板儿;女儿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仍以务农为业。

    因狗儿白日间又作些生计,刘氏又操井臼等事,青儿,板儿姐弟无人看管,狗儿就将岳母刘姥姥接了过来,一同生活。

    这刘姥姥乃是个久经世代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儿子,只靠两亩薄田度日,如今女婿愿意给她养老,岂不愿意,遂一心一意,帮趁着女儿女婿照看孩子,操持家中。

    只因为今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得突然,狗儿没有活计,家中余粮不足,未免心中烦虑,吃了几杯闷酒,在家生着闷气,不知一家五口如何度过这个寒冬。

    刘姥姥是个心思活泛之人,想起了荣国府来,对着愁眉苦脸的女婿说道。

    “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当年你们原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当年我和女儿还曾拜访过一次。他家的二小姐如今正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说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如今王府虽升了边任,只怕这二姑太太还认得咱们,何不去走动走动,万一她念旧,有些好处,也未可知!”

    刘姥姥越说越觉得这事可行,继续说道。

    “荣国府家大业大,乃是咱大乾顶尖的权贵之家,哪怕是拔一根寒毛,也要比咱们的腰还粗呢!”

    女儿刘氏闻言,觉得有理,只是有些为难的说道。

    “娘你虽说的是,但如今我等如此寒酸,怎好登门拜访?即使去了,荣国府那是什么人家,就怕连那门子都看不上我们,不肯通报,何必自讨没趣呢!”

    刘姥姥听了这话,也是点点头,但是冬日难熬,如果不去一趟,家中怕是要过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罢了,我就舍了这张老脸,带着板儿走上一趟,若是老天垂怜我们,自然可以度过这个寒冬!”

    翌日,刘姥姥起了个大早,对着外孙板儿教导叮嘱了几句,只是五岁的孩子哪里记得那么多,只是听到可以去神京城玩,自然是欣喜非常,高高兴兴的跟着刘姥姥,一同向着荣国府而去。

    接近中午,刘姥姥才进了城,来到宁荣街前,打量着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家。

    荣国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的轿马,刘姥姥不敢过去,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蹭到了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凳上,说东谈西。

    刘姥姥领着板儿,凑到跟前,老脸之上露出了笑容,开口道。

    “太爷们纳福!”

    荣国府的几位门子打量了刘姥姥一眼,神态倨傲,透着几分不耐烦,似乎是被打扰了谈兴,沉声道。

    “什么事?”

    刘姥姥陪笑,透着拘谨和小心,说道。

    “我找府上的二太太,我们是王氏同宗族人。”

    这些荣国府的奴才眼高于顶,哪里看得起刘姥姥,半天不搭理刘姥姥,只顾着谈笑,良久之后,见刘姥姥依旧不走,这才开口道。

    “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儿若是周大爷出来了,你可以去找他!”

    门子口中的周大爷,正是当初被贾昶踹了一脚的周瑞,当初贾昶那一脚好悬没有踢死周瑞,让他将养了三个月,恢复之后,倒是低调了不少,很守规矩。

    刘姥姥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能走到墙角下苦苦等着,这等初冬时节,天气寒冷,刘姥姥冻得手脚麻木,还要搂着板儿,担心他被冻坏了,眼巴巴的看着那几位门子,希望他们可以大发慈悲,良心发现,帮着通禀一声。

    冬日到来,贾昶公事少了许多,来荣国府的频次也多了些,从马车中走下,看到门前那些门子谈笑耍乐,眉头微皱,荣国府的规矩还是太松了,只是他如今不在府中居住,倒也不好越俎代庖。

    自从那次贾昶发火,警告威慑力一番赖大等人,荣国府中的下人奴仆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再对主子不敬,让贾氏族人称呼爷爷,但其他的方面,外甥打灯笼,照旧。

    几个奴才看到贾昶的身影,立马起身,噤若寒蝉,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连忙问候。

    “见过侯爷!”

    贾昶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冷哼一声,就要往里面走去。

    “这位贵人且慢!”

    刘姥姥看到荣国府的门子如此敬畏贾昶,眼睛一亮,连忙拉着板儿来到了角门前,面色青紫,冻得不轻,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位贵人,我等乃是府上二太太同宗族人,如今登门拜访,还请帮着通禀一声!”

    几位门子见此,心中大骇,无比惶恐,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贾昶闻言,停下了脚步,打量着一老一少,若有所思,这应该就是刘姥姥了,乐观幽默,淳朴仗义,谙于事故,知恩图报,原著之中,荣国府衰败之时,只有刘姥姥不辞万苦,将贾琏的女儿巧姐寻回。

    贾昶对刘姥姥印象极好,见她和板儿冻得瑟瑟发抖,脸色一沉,威严的目光看向了几位门子,冷声道。

    “你们好大的架子,太太的同宗亲戚,你们的都敢怠慢,不去通禀,荣国府要你们有何用!”

    几个门子听到此话,吓得跪倒在地,身体瑟瑟发抖,哀求道。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我等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贾昶面色冷酷,阴沉得可怕,这荣国府的奴才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你们罪不至死,自己去府中领二十板子,若是再有下次,你们也不用在看守府门了!”

    几位门子听到这话,心中一送,连连叩头,开口说道。

    “谢侯爷开恩!”

    说罢,几位门子就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荣国府中,自己去领板子了。

    刘姥姥暗暗咋舌,这位年轻的贵人好大的威风,几位门子挨了罚,居然还要谢恩。

    贾昶惩治完了刁奴,看向了刘姥姥和板儿,怜惜他们老幼贫弱,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了刘姥姥的身上,说道。

    “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刘姥姥连连推拒,不敢接过大氅,还是拗不过贾昶,这才小心翼翼的披在身上,顿时就暖和了起来。

    “我姓刘,女婿是王成之子,和府中二太太乃是同宗。”

    贾昶微微点头,果然是刘姥姥,遂开口说道。

    “刘姥姥且随我来吧!”

    贾昶领着刘姥姥走进了西角门,并未去荣禧堂,他和王夫人不睦,所以将刘姥姥径直向着荣庆堂而去。

第十七章 贾昶怜贫,朱门酒肉

    贾昶在前面走着,放缓了脚步,好让刘姥姥和板儿跟得上他的速度,三人进了荣国府二门,穿过垂花门,顺着穿山游廊,便可直到贾母院中,然后在几个俏丫头讨好的请安声中,进了荣庆堂。

    此时屋中坐满了人,有李纨,王熙凤,林黛玉,薛宝钗,以及三春,最后自然是少不了凤凰蛋贾宝玉,赖在一群女孩之中,觍着脸,笑得灿烂无比,整个就是一个花痴。

    林黛玉脸上写着生人勿进的冷漠,贾宝玉好像就是没有看到一般,一个劲的往她身边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黛玉人,让她心中气恼,但是碍于贾母的面子,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装作看不见,不理会他。

    贾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屋内十分暖和,充斥着各种脂粉香气,贾昶有些不适应,鼻子微微抽动了两下,这才来到了中间站定,对着上方榻上坐着贾母行了一礼,问候道。

    “见过祖母,老太太安!”

    贾母看着这位如今贾氏一族最出息的孙儿,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见他身上衣衫单薄,连忙问道。

    “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到老了可是要受罪的,当年老国公也是如此,自以为筋骨强健,不放在心上,到了后来留下了一身的毛病,每到冬天都十分难熬!”

    贾昶点点头,修为到了他这等境界,早就寒暑不侵,但是贾母乃是好意,他听着就是了,总不至于为了几句关心的唠叨,就不耐烦吧。

    林黛玉看见贾昶,眼眸一亮,目光微动,看到了紧跟在贾昶身后的刘姥姥,闪过一丝好奇。

    “这老妇人是何人,为何披着昶哥儿的大氅,难不成是贾氏一族的长辈?”

    此时,贾母也注意到了有些紧张的刘姥姥,看她年纪和自己一般大,连忙问道。

    “昶哥儿,你身后这是何人?我瞧着面生,怎么从未见过?!”

    贾昶侧身将刘姥姥让了出来,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王熙凤,说道。

    “启禀祖母,这位刘姥姥是王家的同宗,这事太太应该清楚!”

    “我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门子为难她,就将其领了进来!”

    贾昶说到那几位奴才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府中的奴才也该好好整治一下了,实在是太不像样了,架子大得很,天寒地冻的,让老人家和孩子在墙角等了不知多长时间,险些冻坏了,我责罚了他们二十板子,让他们涨涨记性!”

    贾母闻言也是脸色难看,刘姥姥怎么说也是府上的亲戚,府中的奴才如此做,让外人怎么看荣国府,会不会说闲话,认为荣国府嫌贫爱富,看不起穷亲戚。

    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宗族观念极重,哪怕你是皇帝老子,也不能六亲不认,一样需要关照宗族亲戚,不然就会受到指责非议。

    “府上的奴才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怠慢了你家亲戚,凤丫头,你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贾母目光看向了有些愕然的王熙凤,不满的说了一句。

    王熙凤闻言连忙应是,心中恼怒那几个门子,刘姥姥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王家的亲戚,如此为难刘姥姥,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老太太和侯爷说的是,我回头就好好治治这些奴才,越发没有样子了!”

    王熙凤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艳丽无双,笑容明媚。

    刘姥姥看着王熙凤,从未见过这等华贵艳丽的女子,好像那话本故事中仙子,连连说道。

    “我今儿可是看到了神仙妃子了!”

    王熙凤闻言,哈哈大笑,觉得十分开心,她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位看着寒酸的老妇人有些投缘,笑着说道。

    “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我也不曾见过,但是看着你面善,像是以前见过一般。”

    贾昶听到这话,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贾宝玉,想起了他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这个姥姥,我曾见过!”

    这话一出,林黛玉顿时笑了起来,对着贾昶翻了一个白眼,似乎是在嫌他取笑自己。

    众人听到这话,也是哄然大笑,纷纷看向了一旁的贾宝玉,当日贾宝玉初见林黛玉,众人都在场。

    只有薛宝钗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看向了身边的迎春,小声询问其中的缘故。迎春低头解释了两句,薛宝钗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有些玩味的打量着林黛玉,让她小脸微红,有些羞恼。

    王熙凤停下了笑容,看着刘姥姥,神色和善的说道。

    “亲戚之间应该多走动,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刘姥姥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谨小慎微,开口说道。

    “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没的给姑奶奶打嘴,就是管家爷们看着也不像。”

    王熙凤是个面面俱到之人,当着贾母等人的面,自然不会嫌弃刘姥姥,不乐意的说道。

    “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呢,何况你我!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

    “姑奶奶说的是,是我不会说话,多心了!”

    刘姥姥人老成精,自然看出了王熙凤这是客气话,但是人家既然如此说了,她也只能接着,毕竟她可是来打秋风的,家里人等着银子过冬呢。

    刘姥姥一把将外孙伴儿拉了过来,可怜兮兮的说道。

    “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越没个盼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了。”

    刘姥姥又对伴儿训斥道,想让他将自己叮嘱的那些话说出来。

    “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的?打发咱们来是做啥事的?”

    伴儿如今不过是四五岁,哪里还记得刘姥姥之前教导的话,一脸茫然的看着刘姥姥,让她有些气恼。

    贾昶看着卑微的刘姥姥,心有不忍,都是为了讨生活,要不是实在遇到了困难,谁愿意受人白眼,觍着脸来荣国府打秋风。他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姥姥从神京城外走来,应该还未吃过饭吧?!”

    刘姥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对贾昶印象极好,这位贵人与众不同,能够从他眼中尊重,这即使是王熙凤眼中都没有的。

    “一大早就往这里赶,哪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

    贾昶笑了笑,转头看向了上方坐着的贾母,说道。

    “正巧,我今日也没有吃饭,祖母若是愿意发发慈悲,就留我和姥姥一起在你这吃个饭吧!”

    “姥姥和祖母也算是同龄人,聊聊家常,也是好的!”

    贾母闻言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腿,打趣道。

    “今个儿,太阳倒是打西边出来了,往日我留你吃饭,你都不吃,今日上赶着讨饭吃,我可不给你饭吃,只请老亲家吃!”

    说到这里,贾母又看向了刘姥姥,开口问道。

    “老亲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刘姥姥知道这位乃是荣国府的老太君,不敢怠慢,连忙回道。

    “我今年七十五了。”

    “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

    贾母羡慕的看着刘姥姥,向众人说道。

    刘姥姥笑了笑,她是庄户人,每日还需劳作,身子自然硬朗,如果像贾母这样养尊处优,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若我们也这样,那些庄稼活也没人做了。”

    贾母笑了笑,这话听着舒服,继续问道。

    “眼睛牙齿都还好?”

    “都还好,就是今年左边的槽牙活动了。”

    “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不记得了。亲戚们来了,我怕人笑我,我都不会,不过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时和这些孙子,孙女儿玩笑一回就完了。”

    “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也不能呢!”

    贾母摇摇头,人老了,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叹气道。

    “什么福?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

    说到这里,贾母这才对着一旁伺候的丫鬟鸳鸯吩咐道。

    “快去准备饭菜吧,免得真的饿坏了这个猢狲儿!”

    贾母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贾昶,笑容灿烂,她巴不得贾昶多来自己这里吃饭,毕竟贾昶才是如今荣国府最有出息的孙儿,是日后贾氏一族的顶梁柱。

    到了这时,贾昶才找了个地方坐下,刘姥姥也跟着坐了下来,紧挨着贾母,至于板儿,鸳鸯给他抓了些果子,让小幺儿陪着他出去玩耍了。

    丫鬟奉上了茶,刘姥姥喝了一口,这才同贾母聊起一些乡村中所见所闻的事儿,都是些贾母没有听过的,十分感兴趣。

    府中的姑娘们和贾宝玉哪里听过这些事情,也听得十分入神,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位乡村老妇人,听她说话。

    “我们庄子东边,有个老奶奶,今年九十多岁了,她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本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得什么似的。后来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

    荣国府中,贾母是信佛的,王夫人更不用说,整日里念经吃斋,受他们的影响,小辈的姑娘们多少也是信佛的,甚至最后,惜春断了红尘,毅然出家了。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只有贾昶神色淡淡,只是品茶,他什么没有经历过,刘姥姥说的那些新鲜事,对他而言都是小儿科。

    这时,鸳鸯已带着人摆设整齐,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之食。

    上面二榻四几,贾母和贾昶坐下,余者都是一椅一几,东边是刘姥姥,刘姥姥之下便是李纨,王熙凤等人。西边便是薛宝钗,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挨次下去,宝玉在末。每人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贾昶年纪虽小,地位却高,居然和贾母坐在上首,让刘姥姥看得一阵稀奇,不由开口说道。

    “说来我也糊涂,今日多亏了这位少爷,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呢?”

    贾母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骄傲之色,笑着说道。

    “这是我的小孙子,排行老四,单名一个昶字!”

    “真说起来,你可能也听过他的名声!”

    贾母卖了个关子,笑容满面的看着刘姥姥。

    刘姥姥思索了一番,实在是没有听过贾昶这个名字,连忙说道。

    “乡下人见识少,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曾听过。”

    贾母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

    “我这孙子还算争气,自幼参军,去了北边打了几场胜仗,得了皇上封赏,如今已经是武安侯了!”

    “名字你可能是没听过,武安侯你可听闻过?!”

    刘姥姥闻言,睁大了眼睛,惊得站起身来,夸张无比的惊呼道。

    “这位少爷竟然就是武安侯,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武安侯的威名,如今谁不知晓,那可是武曲星君降世,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就是我这乡下人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呢,没想到居然是府上的少爷!”

    贾母听到刘姥姥如此说,脸上笑容更灿烂了。这些日子,贾母经常听到来府上的老姐妹夸赞贾昶,与有荣焉。

    “他算什么星君下凡,不过就是侥幸打了几场胜仗!”

    贾母嘴上虽然如此说,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刘姥姥看得分明,又说了些夸赞的话,让贾母越发觉得刘姥姥投缘。

    贾昶一旁没有插话,只是低头吃着饭,让贾母看得好笑,调侃道。

    “怎么你武安侯府也闹饥荒了?”

    贾昶这才停下筷子,抬头看向贾母,笑着说道。

    “我府中虽不宽裕,还不至于闹饥荒,只是府中的厨子不如祖母这里的,只能做些简单吃食!”

    贾母微微摇头,伸手指了一下贾昶,笑着说道。

    “你甭在我这哭穷,我可是听你珠大嫂子说了,你为了兰儿读书,可是给几位先生送了价值万两白银的束脩,哪里会不宽裕?”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刘姥姥更是嘴巴都张大了,我的个老天爷啊,万两白银,那足够庄户人吃几辈子的了!

    “兰儿是我侄儿,为了他日后的前程,不过区区万两白银,我还是舍得的!”

    贾昶神色平静,低头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也是不由动容,十分高兴的说道。

    “说得好,你这个做叔叔的,为了侄儿的前途,舍得下本钱,你珠大哥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感激你的!”

    李纨听到这里,站了起来,她是个谨慎的人,但是今日却十分大胆,将酒杯斟满,举了起来,对着贾昶说道。

    “昶弟弟,嫂子今日敬你一杯,感谢你为兰儿做的一切!”

    说罢,不待贾昶反应,一饮而尽,干净利索,让人诧异,这可和李纨平日里表现大不同。

    如今这个时代,礼教森严,贾珠早逝,李纨不可能改嫁了,只能做个未亡人,守着贾兰过活,日子过得艰难,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贾兰前途有望,自然感激涕零。

    贾昶叹了一口气,斟满了一杯酒,对着李纨示意,宽慰道。

    “大嫂子,你独自守着贾兰不容易,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日后等兰儿金榜题名,你的苦日子才算是熬出头了!”

    贾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再说话,低头再次吃了起来。

    林黛玉眸光潋滟,怔怔的望着贾昶,她终于明白了父亲所言的男儿担当。

    贾母看气氛有些沉闷,对着王熙凤说道。

    “老亲家是你家的亲戚,你可要好好招待,快将茄鲞喂她一些!”

    王熙凤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暗咋舌,被贾昶的豪奢和大手笔惊到了。她按照贾母的吩咐,夹了些茄鲞送入刘姥姥口中,笑着说道。

    “你们天天吃茄子,也尝尝我们的茄子弄的可口不可口?”

    刘姥姥嚼了几下,鲜美异常,奇怪的说道。

    “别哄我,茄子能有这个味儿,那我们也不用种粮食了,只种茄子就好了。”

    王熙凤哈哈大笑,逗着刘姥姥,说道。

    “这真是茄子,不哄你!”

    刘姥姥眉毛一挑,露出了奇怪之色,不确信的再次问道。

    “真是茄子?我白吃了这一口,姑奶奶你再喂我些,我细细细嚼,慢慢品。”

    王熙凤又夹了些茄鲞送入了刘姥姥的口中,她果然细细嚼,品了半天。

    “虽有一点茄子香,只是还是不像茄子,姑奶奶你告诉我是什么方法弄的,我也弄着吃去。”

    “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

    王熙凤细细说起了这道茄鲞的制作方法,让刘姥姥暗暗咋舌,这可真是奢靡,庄户人家哪里做得出。

    “我的个老天爷啊!这哪里是茄子啊?恨不得用十只鸡来配它,难怪好吃!”

第十八章 狸奴玉玩,僧道施法

    贾昶在贾母这里吃了午饭,看着刘姥姥逗乐子,哄得贾母及家中的姐妹笑得开心,心中暗暗点头,赞道。

    “不愧是在红楼梦中得了主要戏份的老妇人,确实能说会道,活的通透,知世故而不世故,难能可贵。”

    等到席面撤去,贾昶喝了口上好的碧螺春,漱了漱口,看天色也不早了,知道刘姥姥和板儿还需要赶路,遂开口说道。

    “难得姥姥来一趟,家里如今遇到了困难,我等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观,我见姥姥十分亲切,我今个儿出来的急,也没带多少银子,身上只有五十两,你且带回去,也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你可不要嫌少!”

    贾昶不是不愿多给,而是刘姥姥一家不过是寻常农户,如果得了大笔的意外之财,是祸非福,五十两足以让狗儿一家舒舒服服的度过这个寒冬了。

    刘姥姥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如此可是多谢侯爷了,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五十两足够我们一家吃两年的了!”

    刘姥姥连忙起身道谢,脸上带着惊喜之色,五十两可能在宝玉这里,只够吃一顿酒的,但是放在农户身上,足以熬过艰难,让一家人都活下去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可不是玩笑话,而是现实写照,哪怕如今正逢盛世,依旧是有百姓冻死,饿死,所谓盛世,也不过是大部分百姓可以过得下去罢了,勉强可以温饱,至于其他那就不是如今这等封建时代生产力可以做到的了。

    贾母露出了意外之色,她没想到贾昶居然会给刘姥姥银子,贾昶的性子他是了解的,算不上什么热忱,性子极冷,即使是府上的事情,他都很少管,更不要提刘姥姥是王夫人的亲戚,八竿子打不着了。

    “难得你发善心,我也凑个趣,鸳鸯你去拿五十两银子,给老亲家凑个整儿,让她一家也好过个好年!”

    鸳鸯是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一等大丫鬟,是一位容色清丽的少女,那张微微带着几个雀斑的鸭蛋脸儿上挂着柔美的浅笑,听到贾母的话,应了一声,走进了里面,不一会的功夫就出来了,也拿出了五十两银子,放到了刘姥姥的跟前。

    “可是让老太君破费了,这怎么使得!”

    刘姥姥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心中激动不已,她也没有想到荣国府如此大方,有了这一百两银子,他们五年之内无忧矣,算是得了造化了!

    王熙凤虽然非是雪中送炭之人,却十分热衷于锦上添花,看到贾昶和贾母都出了银子,刘姥姥又是她们家的亲戚,不能不表示,笑着说道。

    “我可比不得老太太和侯爷,我就出二十两银子吧,意思意思,姥姥可不要嫌少,谁让我不如老太太和侯爷富裕呢!”

    刘姥姥闻言,连连摆手,笑着说道。

    “姑奶奶这是怎么说的,二十两可是一大笔钱,足够我们一家一年嚼用了!”

    贾母也是笑得开怀,抬手虚指了一下王熙凤,调侃道。

    “谁不知道你是个破落户儿,掌管这偌大的荣国府,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哭穷!”

    “不过昶哥儿倒是真的富裕,他可是家财万贯,有着不少好东西!”

    贾昶笑了笑,不在意贾母的调侃,看了看众位姐妹,淡淡道。

    “祖母金口一开,我倒是不要小气了,明日我让府中管家送些玩意,给众位姐妹把玩,祖母可不能再说我吝啬了!”

    贾母闻言哈哈大笑,前俯后仰,其他姐妹也个个发出笑声,心中高兴。

    林黛玉瞥了眼贾昶,促狭的说道。

    “昶弟弟,外祖母可是说了,你是大户,你可不能拿些不值钱的玩意,糊弄我们!”

    贾昶闻言稍愣,看着清冷秀美的少女,没想到她居然也会促狭自己,连忙说道。

    “既然林姐姐你如此说了,其他姐妹那里我送些不值钱的东西,你这定然不敢糊弄,单独送个值钱的玩意,!”

    贾母闻言立马抬手指着贾昶,一脸嫌弃的样子,埋怨道。

    “昶哥儿,你怎这般小气,你林姐姐开口了,你才舍得送个值钱的玩意的,其他姐妹那儿就糊弄!”

    “没错,昶弟弟,你这样我可也开口了,你不能只偏心林姐姐,她是你姐姐,我们就不是了吗!”

    探春也开口了,脸上带着笑意,打趣着贾昶,一副你若是偏心,我可不依的样子,逗得众人纷纷大笑。

    贾昶一脸的心疼,一副吝啬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说道。

    “我可没有那么多钱,你们不要来我这打秋风!”

    众人见此哈哈大笑,众姐妹之中,只有探春和林黛玉二人,与贾昶熟悉些,其他如迎春,惜春,薛宝钗,与贾昶并无多少交集,只是在贾母这里见过几次,从未单独说过话。

    贾昶吃饱喝足,又陪着贾母等人聊了会天,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对刘姥姥说道。

    “姥姥,不是荣国府不留你,日头开始往西落了,天寒地冻的,家中应该担心了,我让人准备马车,送你们祖孙回去!”

    刘姥姥连连摆手,没想到贾昶如此周到,赶忙说道。

    “不用了,我和板儿走着回去就是了!”

    “还是坐马车吧,带着银子,你们祖孙走路不安全!”

    虽然一百多两银子不放在荣国府的眼中,但足以让普通人心神歹意了,刘姥姥和板儿一老一小,可经不起意外。

    刘姥姥听到这话,心中一凛,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不代表外面没有强人了,也就不再推辞,感谢道。

    “如此就多谢侯爷费心了!”

    “不碍事!”

    贾昶也没有用荣国府的马车,而是让人前去武安侯府通知了一声,一个亲兵驾着马车等在府外,送刘姥姥和板儿出了神京城,往郊区向下而去。

    贾昶等人并没有亲自送刘姥姥走,只是由王熙凤出面送了送,其他人依旧坐在荣庆堂中。

    贾母这时才看向了贾昶,好奇的问道。

    “昶哥儿,你怎么会老亲家另眼相看,如此厚待!”

    贾母终究活得长久,看得比年轻人清楚,贾昶明明和王夫人不睦,却对她家的亲戚如此重视,实在是太奇怪了。

    贾昶看了一眼精明的贾母,眼神深邃,淡淡的开口道。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虽然刘姥姥身份低微,但我观她谙于世故,风趣幽默,仗义知恩,所以就顺手帮她一把!”

    贾母闻言点点头,心有感触,又看了一眼和姐妹们说笑的贾宝玉,开口道。

    “宝玉,你如何看老亲家?”

    贾宝玉闻言一愣,这才停下了和姐妹们说笑,一脸茫然的说道。

    “挺好玩的!”

    贾母叹了一口气,不再多问,贾宝玉比贾昶还大一岁,居然只是觉得好玩,不通世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林黛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己父亲的评价一点都没错,贾宝玉确实是个富贵闲人,不通世事,不是个靠得住的人。

    翌日,贾昶就命人带着一些价值不菲的玉件送给了府中姐妹,由小如意亲自带队,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好像是一位大将军。

    小如意送完了几位姐妹,得到大家的感谢,心满意足,笑容灿烂的来到了林黛玉的屋中,紫鹃正陪着林黛玉说着话,手中做着女工针线活,看到小如意进来,连忙招呼。

    紫鹃和小如意都是荣国府的丫鬟,自小认识,只是紫鹃当初是跟在贾母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小如意是府中的小透明,三等丫鬟,如今却是大有不同。

    紫鹃伺候起林黛玉,升了一等丫鬟,月例一两银子,而小如意变化更大,直接成了贾昶的干妹妹,半个武安侯府的女主人。月例三两,这是小如意最得意的地方,她每个月比一等丫鬟拿得还多,能买好多好吃的。

    “快进来,你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

    紫鹃放下了手中的女红,连忙招呼着小如意,林黛玉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闲书,看向了小如意,清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问道。

    “你手里抱着什么?”

    小如意将手中的木匣放在了林黛玉的面前,一脸得意的说道。

    “林姑娘,这是侯爷送你的玩意,其他人那儿已经送完了,这是你的那份!”

    林黛玉笑出了声,想起了昨日贾昶那一副吝啬的样子,打趣道。

    “什么东西,如果不值钱,我可不要,让你们侯爷给我换一个值钱的!”

    小如意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连忙说道。

    “这个玩意可值钱了,侯爷说足够让我吃一辈子好吃的了!”

    小如意喜欢吃,所以喜欢用吃的衡量价值,她其实对东西是否值钱也没有什么概念,不然也不会将三两月例放在心上,作为武安侯府的小姐,她的吃穿用度,哪里是三两月例可以做到的,只是小如意还懵懂茫然罢了。

    林黛玉听到这话,倒是好奇了,打开了木匣,只见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玉玩映入眼帘,这件玉玩雕刻是一只狸奴,也就是猫,憨态可掬,栩栩如生,这块玉玩材质乃是温玉,价值连城,是贾昶从女真搜刮来的。

    只是这块温玉就价值万两,后来贾昶闲着无事,亲自动手将其雕成了玉玩,雕工精妙,完美无瑕,可以算得上是价值连城,堪称艺术品。

    林黛玉看到玉雕狸奴,星眸一亮,波光流转,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极甜,拿在手中把玩,一股温热之气顺着手掌就钻入了体内,微微惊呼。

    “呀,怎么还有有股热气往体内钻?!”

    小如意听到这话,连忙解释道。

    “侯爷说这是温玉,可以养人身体,林姑娘身体不好,这是侯爷专门挑选的!”

    林黛玉听到这话,心中甜丝丝的,俏脸微红,越发喜爱这件狸奴玉玩,爱不释手,对小如意问道。

    “小如意,我问你,其他姐妹那里,你家侯爷送了什么东西,可也是温玉雕刻的玉玩?!”

    小如意摇摇头,眼睛盯着林黛玉身前案几上的精致糕点挪不开了,随口说道。

    “其他姑娘那里,侯爷送的也是玉件,温玉的只有林姑娘有!”

    林黛玉秋眸如水,波光潋滟,羞涩涌上心头,高兴非常,连忙将糕点端起,放到了小如意的面前,笑着说道。

    “给,你这丫头眼睛都要长在糕点上了,你家侯爷不给你吃饭吗?”

    小如意圆乎乎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手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含糊不清。

    “我来之前刚吃了早饭,但是走了一会儿路,又饿了!”

    林黛玉拿出帕子,帮吃的狼狈的小如意擦拭着嘴角,极有耐心,让紫鹃都看得一愣一愣,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暗暗想道。

    “难不成姑娘看上了武安侯?!”

    神京城外,有一僧一道一路嬉笑怒骂而来,两人身影飘忽,一步迈出,就从十丈开外出现,竟然有着神通在身,不是普通的僧道,口中吟词作歌。

    “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两人正是忽悠补天石下凡的渺渺真人,茫茫大士,他们径直向着宁荣街而来,站在了荣国府前,打量着府中的景象,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异光,如同水波,抬头看向了荣国府上空,一道赤红气运映入眼帘,如花似锦,鼎盛无比。

    之前,贾宝玉神魂被警幻仙子引入了离恨天,太虚幻境,看到了金陵十二衩正册,发现上面的判词图画消失,让警幻仙子生出了疑惑,遂将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召来,让他们来神京城中,察看宁荣二府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何会对导致天机变化。

    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二人脸色难看至极,他们看着荣国府上空的一头猛虎,气势凶横,威风凛凛,似乎是感受到了二人的窥探,猛地发出了一声咆哮,骇人至极。

    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连忙收回目光,不敢直面荣国府气运的冲击,身形闪动,消失在了宁荣街上。

    神京城北城坊市,此地居住的多是百姓平民,一僧一道身影从虚空中钻出,脸色铁青,坐在了一处墙角边,声音沉重的说道。

    “荣国府果然不对,气运如虎,完全没有任何衰落的迹象,我观荣国府的气运,至少还可以兴旺百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茫茫大士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袈裟,一头癞子,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不修边幅,脸上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渺渺真人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也是一脸的晦气,眼眸之中露出了沉重之色,说道。

    “事情不对,不该这样的,若是荣国府兴旺鼎盛,日后怎么能落得那等下场: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荣国府的命运本是警幻仙子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攫取宁荣二府的气运,增进修为,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也是因此,才会听命警幻仙子差遣,想要借此修为更进一步,如今荣国府气运鼎盛稳固,如猛虎一般,根本就看不出任何衰落的迹象,那他们的一番辛苦谋划,岂不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必须做出应对,我等擅自干预人间气运,本就受到了反噬,如果不能得到宁荣二府的气运,我们此生得道无望!”

    “你的意思是?”

    渺渺真人看着面露凶光的茫茫大士,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们施法,破坏宁荣二府的气运,使其衰败,必须让贾氏一族败落,不然警幻仙子也保不住我们。”

    渺渺真人眉头紧皱,眼中闪烁着思索之色,沉吟许久,脸上闪现一抹狠色,开口说道。

    “就依道友之意,我们联手施展秘法,坏了贾氏一族的气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谋划成功,我们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僧道二人商量完毕,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来到了宁荣街后门小巷中,在地上写写画画,布下阵法,又立了一张桌案,渺渺真人手持桃木剑,茫茫大士敲着木鱼,二人脚下踏着罡步,每一步踏出,地上阵法就闪耀一道清光,一道强大的气息升腾而起,直冲云霄。

    这股气息寻常人根本感受不到,但是神京城卧虎藏龙,自然也有修行者存在,大明宫深处,一处道观,独立院门,周围很是安静,少有人来。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盘坐在蒲团之上,面对着观中供奉的三清神像,下面供奉着香火,青烟袅袅,寂静安宁。

    老道士突然睁开了眼眸,一道精光闪耀,手中拂尘轻轻一挥,起身而立,走出了三清大殿,看向了宁荣街的方向,神色凝重,手指不断掐动,推演天机。

    “不好,这是有高人施法,擅自干扰人间气运,想要坏了宁荣二府的气运!”

    老道士神色剧变,身形一闪,就要前去告知元康帝,他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受朝廷供奉,享人间气运香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人在神京城中施法,他自然要向元康帝禀报。

    老道士身影刚刚闪出道观,就听到一声爆喝,这声音是从神魂之中响起的,寻常人根本听不到。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神京城中施法,擅动人间气运,你们这是找死!”

    渺渺真人,茫茫大士清喝一声,那道强大的气息化为了弓箭,弓开如满月,搭着一支闪烁清辉的箭矢,,猛地射出,犹如一道流光,径直飞向了荣国府上空的猛虎,想要将其斩杀。

第十九章 当世白起,平妻之议

    京都大营,主将营帐,贾昶坐在主帅桌案之后,脸色微变,猛地起身,抬头看向了宁荣街的方向,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璀璨明亮,如同寒星,一股强大的煞气弥漫整座京都大营,贾昶手掌搭在了腰间宝剑之上,杀机凛然,发出了一声爆喝。

    藏身在神京城的修行者,神魂之中都响起了贾昶的怒喝之声,瞬间神魂震荡,眼冒金星,头疼欲裂,遭了无妄之灾,不敢停留,纷纷向着神京城外奔去。

    贾昶心神融入京都大营之中,将大营之中的刀柄煞气汇聚,化为了一柄黑色的长刀,飞入空中,直射宁荣街后巷。

    煞气长刀干净利索的劈散了箭矢,余势不减,砍断了神弓,径直落下,向着地面之上的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

    “不好,这是人间刀兵煞气,若是神魂不小心沾染到了一点,定会遭劫,快快出手,将其拦下!”

    渺渺真人神色大变,脚下罡步越发急促,手中桃木剑疯狂挥动,射出一道道清辉,融入了脚下的阵法,顿时阵法之中飞出一张八卦图,乾天,坤地,坎水,离火,震雷,艮山,巽风,兑泽,旋转不休,拦在了煞气长刀之前。

    茫茫大士也不敢大意,宝相庄严,周身透着隐隐金光,手中木鱼敲得越发急切,笃笃笃的声音不断响起,回荡在后巷之中,一座金钟凭空浮现,向着煞气长刀撞去。

    “轰!”

    “当!”

    煞气长刀猛地劈在了八卦图之上,风雨雷电骤起,乌云汇聚,狂风吹拂,银蛇舞动,轰鸣不绝,刚刚还是艳阳天,瞬间就变了天,昏暗压抑。

    八卦图挡不住人间刀兵煞气,应声而破,煞气长刀继续劈下,金钟震荡,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裂痕浮现,不断蔓延,眨眼间就密布钟壁,一声钟鸣,金钟崩碎,化为了点点金光,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渺渺真人脚步一顿,手中桃木剑崩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眸之中的精光溃散,暗淡无比。

    茫茫大士手中的木鱼咔嚓裂开,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腥臭无比,面如金纸,身体摇晃。

    “咔咔咔!”

    二人脚下阵法破开,地面上铺着的青石板浮现出了一道道裂痕,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看着让人畏惧。

    渺渺真人声音无比嘶哑,嘴角渗出一道血痕,开口说道。

    “快走!”

    说罢,渺渺真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箓,闪烁着莹莹宝光,这是一张道家宝符,双手撕开,清辉闪耀,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就消失在了神京城中。

    京都大营之中,贾昶嘴角勾起,透着冷意,怒声道。

    “算你们逃得快,不然定将你二人斩杀!”

    大明宫深处,道观门前,龙虎山老道士骇然失色,转头看向了京都大营,喃喃自语道。

    “好可怕的人间武将,居然能够汇聚大营刀兵煞气对敌,这样的人,古今少有,难怪可以屠灭女真,斩杀长白山黑龙,为大乾再续百年国运,这位武安侯,真是人间杀星,堪称无敌!”

    老道士身影一闪,向着御书房而去,不论如何,神京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都需要告诉元康帝一声。

    当天,元康帝震怒,颁下圣旨,在大乾境内搜捕通缉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画像张贴各省。

    江南金陵,城池郊外,一座破庙之中,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神色困顿,心力疲惫,脸上透着几分惨白,唉声叹气,气氛沉闷。

    “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刀兵煞气沾染了神魂,折损了数十年的修为道行!”

    渺渺真人脸皮微微抽动,心痛无比。此次出师不利,损失惨重,他最后拿出的那张道家宝符,可是他压箱底的宝物,居然也耗费了。

    茫茫大士闻言也是不由叹气,一脸的苦色,恨声道。

    “谁能想到神京城内居然会有一位人间无敌武将,简直就是当世白起,居然可以汇聚到操控兵煞气,简直就是修行者的克星,如今神魂沾染煞气,若是不想办法将其根除,我等怕是要遭劫了!”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去一趟离恨天,请警幻仙子帮忙根除神魂煞气了!”

    “也只能如此!”

    一僧一道对视一眼,周身有光华流转,璀璨清辉之中隐隐浮现一道黑气,这是沾上的刀兵煞气,如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随后两人一脚踏出,竟似踏入另一个空间一般,他们前方不见那只伸出去的脚,身后只剩半个身子,情况非常的诡异,下一刻,两人的另一只脚踏出,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光华流转不定,一道虚影落在云端之上,待光芒散去,一僧一道来到了离恨天,灌愁海,太虚幻境之中。

    但见此地仙鹤排云直上,云海涛涛,又见仙宫座座凌空而立,两根白玉石柱立在仙宫入口之处,高达三十六丈,其上有个白玉牌匾,上书太虚幻境四字,灿灿如华,熠熠生辉。两根白玉柱上,分别刻了七个大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二人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两人循着道路,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座宫殿前,相视一眼,推门而入。如今他们遇到了困难,事情变得不可控,他们不得已到这神仙之地,求见警幻仙子。

    仙宫沉寂半响,有一道仙音回荡而来,声音轻柔,如鸾佩相击,又如春花盛开,泉水叮咚,让人闻之心酥,绕梁而心驰,忽见有人翩若惊鸿,步步生莲而来。及近处,却见此人倾国倾城之貌,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地的主人,也是司掌天下风月的司主,警幻仙子。

    一僧一道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和尚双掌合十,道士手结天尊印,开口问候道。

    “见过司主!”

    警幻仙子伸手虚扶,示意两人无须多礼,便开口问道。

    “你二人可曾查清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天机混沌,十二金钗命运发生了变化?!”

    一僧一道不敢隐瞒,便将凡间之事一一道来。

    “启禀仙子,荣国府后辈之中出现了一位惊才绝艳之人,名贾昶,年近弱冠,就封侯拜将,武道通神,手段惊人,竟然可以汇聚人间刀兵煞气,简直就是当世白起,人间杀星,是修行者的克星!”

    “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使得宁荣二府气运如虎,兴盛昌隆,难以撼动!”

    “我二人本想施法破坏宁荣二府的气运,但是被大乾武安侯贾昶发现,我二人被他凝聚京都大营煞气打伤,神魂沾染了煞气,难以根除,只能求司主出手相助了!”

    警幻仙子细细听着,眉头紧皱,面现异色,仙眸闪过一道清光,看向了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一道黑色煞气缠绕在他们二人神魂之中,如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果然是人间煞气!”

    “你二人无需担忧,我这里有两颗太乙清气丹,可以根除煞气,助你们恢复修为道行!”

    说罢,警幻仙子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了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

    一僧一道接过玉瓶,倒出了两枚泛着青光的丹丸,一人一颗分了,喂入口中,体内的刀兵煞气被一道清气逼出神魂,在虚空中化为了一头黑色猛虎,仰头咆哮,凶猛狠厉,猛地迈开脚步,向着警幻仙子扑去。

    警幻仙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色,素手一挥,一道清辉闪过,化为了火焰,神焰暴虐,将黑虎包围,烧成飞灰。

    “好凶悍的刀兵煞气!”

    “你二人暂且留在太虚幻境恢复修为伤势,之后再去人间,见机行事,断不能让宁荣二府继续兴盛下去,不然你我等人都要遭受气运反噬,修为大减,道行折损!”

    此方世界自有规矩,那便是三十三重天的仙人不得随意插手人间之事,就算是那些隐姓埋名留在人间的那些修行者,也要受到人间规矩约束。

    而强行从仙界下凡者,必历经神魂之苦,躯壳之伤,这一僧一道便是前车之鉴,茫茫大士成了癫头和尚,渺渺则成瘸道人,并且每隔十年,神魂都要遭受一次劫难考验,苦不堪言。

    警幻仙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出一部分利益,用来驱使僧道二人在人间行事。

    这日,宁国府贾珍拜见了荣国府老太太贾母,谈起了一件事情,是关于贾昶生母进入贾氏祠堂,享受香火一事。

    贾珍看了一眼屋中众人,对贾母说道。

    “老太太,昶弟如今贵为武安侯,执掌京都大营,位高权重,其生母理当进入贾氏祠堂享受香火供奉!”

    贾母也听贾政说过此事,她自然同意,贾昶如今是贾氏一族的顶梁柱,族中需要作出态度,不能让贾昶寒了心。

    “此事自然可行,你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这事你说了算,自然也有你们这些爷们操持,我自不会反对。”

    贾母眉头微皱,她其实不太记得贾昶生母的样子了,只是记得贾昶生母是府中的一个丫鬟,样貌长得好像不错,但是并未有妾室的名分,只是个通房丫鬟,地位甚至还不及赵姨娘。

    贾珍的点点头,这事早就定下来,他这次来目的不是为此,环顾了一圈,人多眼杂,不好明言,只是说道。

    “还有一事,孙儿想和老太太商量,只是不好外传!”

    贾母闻言知雅意,挥了挥手,对屋中伺候的丫鬟们说道。

    “你们都出去玩吧,屋中只留鸳鸯伺候就可以了!”

    一群丫鬟婆子们顿时起身离去,荣庆堂中瞬间就空了下来,只有鸳鸯在老太太身前伺候。

    贾珍知道贾母离不开鸳鸯这个贴心人,也不意外,沉吟了一下,组织好了言语,这才开口说道。

    “老太太,昶弟生母并无名分,只是一个通房丫鬟,这样的身份供奉祠堂,未免太过寒酸,反而会让人笑话昶弟!”

    “昶弟封侯拜将,生母对我贾氏一族有着大功,理应给她一个名分,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贾母闻言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是族长,考虑思量的很是周到,确实该如此!”

    “你认为该如何做?”

    贾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鸳鸯,面色肃穆,十分认真的说道。

    “老太太,我认为昶弟生母可以成为政老爷的平妻,这样才能配得上昶弟的爵位!”

    贾母闻言一愣,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贾珍,这样做让宝玉他娘如何自处。

    “你莫不是开玩笑?”

    贾珍神色严肃,微微摇头,身体稍稍前倾,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话中的分量,沉声道。

    “老太太应该明白,昶弟还未行过冠礼,就已经封侯拜将,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平妻之位还委屈了他的生母呢!”

    贾母思索了一番,觉得贾珍所言有理,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叹道。

    “此事我不反对,需要你来提议!”

    贾珍闻言大喜,连忙说道。

    “有老天太这句话就足够了!”

    “不瞒您说,我一开始也没有想这么多!前几天我有事情前去请教父亲,是他提出了此事,我已经和族中老人都商量过了,他们都一致同意此事!”

    上次宁国府赏梅之后,贾珍前往了玄真观,向父亲贾敬求证秦可卿的身份,果然如贾昶所言,这才彻底息了对秦可卿的觊觎之心,惊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原来是你老子的主意,他是一个有学问,有见识的,如果不是当年发生那些事情,何至于出家修行,不理红尘!”

    贾母对贾敬似乎十分信服,贾敬是宁荣两府之中唯一的进士出身,曾经在废太子东宫做属官,后因为那场宫变,受到了牵连,将爵位给了儿子贾珍,出家修行,算是避嫌。

    “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定了,那就这样做吧!”

    平妻是对商人在外经商所娶女子的一种称呼,但是其实际法律地位仍然为妾。是在大乾太宗皇帝时期,法定为适应于兼祧婚制的另娶妻子的称谓,但正妻与平妻之间相当于堂妯里。

    直到太上皇登基后,一名以上的正妻才被称为平妻,即两个都是大老婆,又有对房之称,即与正房对等。与妾不同的是,平妻不需向元配行妾礼,但实际上的地位仍然不及元配,平妻仍然要称元配为大姊。

    翌日,贾珍拜访了贾政,将族中老少的想法告诉了他,他深思熟虑之后,也同意给贾昶生母平妻之位。

    王夫人听到消息,大闹荣禧堂,怒斥贾政,贾珍,并扬言说贾昶生母身份卑贱,只是府中的一个丫鬟,不配成为贾政平妻,除非是她死了,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同意此事的。

    王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得整个荣国府都不安宁,即使是贾母也无可奈何,不敢强行为之。

    贾昶听闻此事,冷笑了几声,直接进入宫中,请得元康帝下旨,册封生母为一品诰命夫人,地位不低于贾母,顿时压得王夫人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有借口阻止此事,贾昶生母顺利成为贾政平妻,供奉在贾氏祠堂之中,逢年过节,即使是王夫人都要拜祭,可谓是憋屈至极。

    王夫人大闹了一场,没能阻止此事,脸面有些挂不住,只能在小佛堂之中吃斋念经,少有露面,低调了许多,只是心中对贾昶越发怨恨,没少在背后咒骂。

    这日,贾昶拜访宁国府,算是感谢贾珍为生母出力,恰巧贾珍妻子尤氏请荣国府众姐妹妯里做客,好不热闹。贾宝玉死皮赖脸的跟着一同过来了。

    恰好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也来了宁国府,贾宝玉早就对秦钟有所耳闻,一见如故。

    秦钟较宝玉略瘦巧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的向众人问好。

    贾宝玉是个男女通吃的,见秦钟容貌俊美,心中起了痴念,暗暗思忖。

    “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贾宝玉凑在秦钟面前,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你言我语,十来句后,越发亲密起来。

    贾昶冷眼旁观,心中恶寒,当年贾宝玉也曾纠缠过他,只是他每次见到贾宝玉都保持安全距离,张口闭口就是圣人的微言大义,硬生生的将贾宝玉劝退,如今看来,秦钟怕是很难摆脱贾宝玉的纠缠。

    贾昶叹了一口气,对着秦可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伍,在屋外说话。

    “不知小叔叔何事叫我?”

    秦可卿笑靥如花,风情万种,艳压群芳,魅力惊人,娇声问道。

    贾昶目光扫了一眼秦可卿,他又不是贾珍,不会做出有违人伦之事,淡淡的说道。

    “宝玉可是个男女通吃的,小心你那弟弟被人带坏了,成了宝玉玩物!”

    秦可卿听到这话,俏脸之上灿烂笑容瞬间消失了,连忙转身回到屋中,找了个借口将秦钟从贾宝玉身边叫走,再也不敢让自己弟弟和贾宝玉单独相处。

    贾宝玉看着秦钟离去的身影,小眼神无比哀怨,看得贾昶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二十章 贾昶作弊,凤姐被罚

    这个年代娱乐项目极少,尤氏等人凑成了两桌,玩起了骨牌,倒也热闹。

    骨牌是宋朝宣和年间所创设的赌具,故称“宣和牌”。宋朝皇帝宋徵宗赵佶时发明了“宣和牌”,其后由宋高宗赵构下旨颁行天下。

    骨牌是由骰子演化而来的,一张牌点数含骰子的两个面。发萌于春秋,嬗变于魏晋,定型于唐,成熟于宋,繁盛于宋。一副“宣和牌”有32张牌,含“天,地,人,和”等牌,有深刻的寓意。牙牌由骨头,竹木,象牙制作而成,在民间称为骨牌,传入宫廷后,用象牙制作故称为牙牌。

    相十副,又称参禅,是由扬州人发明创造的一种骨牌玩法,流传并风行于清朝。相十副是将原先混乱无序的各张骨牌,调换成有序的牌型为胜,被认为是含有禅机,阴阳之道的智力游戏。

    贾昶对这个没有兴趣,只是在一旁看着,林黛玉见他无聊,就让贾昶做个参谋。

    “林姐姐,做参谋倒是可以,只是赢了钱,需要请我吃酒!”

    林黛玉闻言很是豪气,点头应道。

    “没问题!回头我做东,请大家一起吃酒!”

    贾昶智慧深邃,对所有人的牌面都了如指掌,帮着林黛玉出谋划策,把把都赢,惹得他人不依,不准他帮林黛玉。

    众怒难犯,林黛玉也不敢继续让贾昶继续帮忙,只靠自己的本事,也不知是她牌技差,还是运气不好,一连输了五六把,将刚刚赢得钱又都输了回去。

    贾昶看着眉头紧皱的林黛玉,感到心中好笑,看她游移不定,不知如何是好,暗自使了手段,传音入密,指点迷津,救林黛玉于水火之中。

    林黛玉俏脸闪过一丝异样之色,瞥了一眼嘴巴紧闭的贾昶,心中暗暗感到惊奇,没想到贾昶居然还有这等神异手段。

    在贾昶的暗中指点下,林黛玉一改之前的颓势,连战连胜,又赢了许多钱,只是比之前有所收敛,五把赢个两三次,最后数了数,居然足足赢了七八两银子,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太阳西落,众人这才散了牌局,用了晚饭,众人吃的正高兴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喝骂声。

    宁国府的焦大是府中的老人,当年宁国公的亲卫,今晚喝了一些酒,醉醺醺的,仗着自己资历老,贾珍等人不好处置他,正在耍酒疯。

    焦大先骂宁国府大总管赖二,说他做事不公道,欺软怕硬。

    “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样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起一只脚,比你的头还高呢。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把子杂种王八羔子们!”

    焦大骂的正起兴,众人劝他不住,贾蓉忍不了了,怒声道。

    “让人将他捆起来!等明日醒了酒,问他还寻死不寻死了!”

    那焦大性格骄横,丝毫不将贾蓉放在眼里,反而大叫起来,对着贾蓉大声喝道。

    “蓉哥儿,伱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众小厮见他焦大如此放肆,连忙围了上去,手里拿着绳索,想要将其捆绑起来。

    没想到焦大手里还真有几分功夫,左闪右避,将几个小厮打倒在地,越发骄狂,胡咧咧道。

    “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叔的养小叔叔,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原来焦大听到过贾珍对秦可卿说过不着调的话,暗暗记在了心中,此时嚷嚷出来,骇得贾珍脸色惨白,秦可卿也是花容失色。

    上次宁国府赏梅,贾昶进了秦可卿的房间,也被焦大看在眼中,以为贾昶和秦可卿有一腿,此时也大声嚷嚷了出来。

    贾昶脸色一沉,他本来怜焦大乃是老人,为贾氏一族出过力,流过血,不愿与他计较,没想到居然攀咬到自己头上了,哪里还能容他放肆。

    贾昶站了出来,缓缓走到了焦大的面前,目光威严,呵斥道。

    “喝了点马尿,就在这胡咧咧,按规矩当掌嘴!”

    焦大醉眼惺忪,虽然年纪颇大,但是筋骨尚强健,瞥着贾昶,不服气的说道。

    “你动一下你焦大爷爷试一试!看我不打你个满脸开花!”

    贾昶懒得和酒鬼争辩,脚下一动,瞬间就出现在了焦大的面前,行动如同鬼魅。

    焦大心中一惊,挥动拳头,向着贾长大脸庞就砸了过去,赫赫有风,也有几分威势。

    贾昶暗暗点头,看来焦大倒是没有吹牛,应该是上战场搏杀过的,这一拳有着军中武艺的影子,只是在他面前却算不上什么。

    贾昶微微侧头,躲过了焦大的拳头,右手抬起,猛地落下,一巴掌将焦大扇倒在地,低头俯视着呆愣的焦大,厉声道。

    “倚老卖老,恃功自傲,目中无主,这一巴掌就是让你安分一些!”

    焦大瞬间醒酒了,他虽然骄横自大,怨天尤人,却是识货之人,知道贾昶武艺高强,不同于宁国府的贾珍,贾蓉,不是好惹的,不敢再继续放肆。

    “醒酒了,就滚回屋去,不要在这丢人现眼了!”

    贾昶威严极盛,让焦大恍惚间看到宁荣二公,点头应是,老实极了,哪还有刚刚的骄横。

    众人这才惊奇的看向了贾昶,大家都知道他是沙场悍将,但从未见过他动手,今日出手,着实让众人震惊莫名,异彩连连。

    众人被焦大搅了兴致,匆匆散场,各自归去。

    时光如水,川流不息,一晃眼就是一月时光过去。

    贾昶坐在马车之中,行在官道之上,车轮滚动,向着武安侯府而去。

    “吁!”

    突然,驾车的李虎勒住了缰绳,停下了马车,对着车厢内的贾昶汇报道。

    “侯爷,有人拦路,好像是想要告状!”

    贾昶闻言眉头微皱,告状应该去顺天府,找他一介武将有何用处,他伸手拨开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一位农妇,神色悲戚,跪在大道中间,拦在了马车之前。

    贾昶思索了一下,对李虎吩咐道。

    “你下去问问,究竟所谓何事?”

    李虎点头应是,跳下马车,来到了农妇面前,开口细细问了起来。

    不过片刻,李虎回到马车前,躬身回禀道。

    “侯爷,问清楚了,这个农妇是北城百姓,去年家中困难,就借了印子钱,利滚利,如同滚雪球一般,只是借了五两银子,已经还了二十两,依旧还欠七十两,根本还不起,放贷之人就逼迫他们一家卖儿卖女还钱!”

    “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拦住了侯爷的马车!”

    贾昶瞥了一眼有些迟疑的李虎,知道此事定然另有隐情,开口说道。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吞吞吐吐了!”

    “根据这位农妇所言,放贷的是荣国府的人,所以才会拦下侯爷的马车!”

    贾昶的马车上挂着写了姓氏的灯笼,这位农妇才会冒死拦下贾昶的马车,想要让他开恩,放他们家一马。

    贾昶闻言,脸色铁青,扫了一眼跪在街道中间的妇人,对着李虎说道。

    “带她回府,好好查一查此事!”

    “是!”

    李虎躬身抱拳,点头领命,将农妇一同带回了武安侯府。

    傍晚,夜色朦胧,明月高悬,清辉洒落,如同薄纱笼罩大地,贾昶进入了荣国府,直奔荣禧堂。

    贾政坐在书桌后,看着匆匆而来的贾昶,神色透着几分意外,这么晚了,贾昶怎么会来?

    “昶儿,都这个时辰了,你突然又来见我,可是有事发生?”

    贾昶面色深沉,坐在了贾政的对面,闻言点头,沉声说道。

    “今日我回府的途中,遭人拦路,向我告状,说是借了府中的印子钱,被逼的卖儿卖女,过不下去了,希望府中可以高抬贵手,开恩放他们一马!”

    贾政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怒火,无比阴沉,右手狠狠拍在了书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怒声道。

    “这不可能,我们荣国府钟鸣鼎食之家,斋僧敬道,积德行善,怎么可能放印子钱,这可是散尽天良的事情!”

    《津门杂记·打印子》记载,印子钱者,晋人放债之名目也。每日登门索逋,还讫,盖以印记,以是得名……如借钱十千,或八千,则分一百日清还,每日还钱一百,或一百二十文不等。

    《成性传》也有相关记载,百姓十室九空,无藉乘急取利,逐月合券,俗谓‘印子钱’,利至十之七八,折没妻孥。

    印子钱利滚利,如同滚雪球,经常逼得借钱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是喝人血的生意,散尽天良。

    荣国府作为勋贵之家,若是放印子钱,被人知晓,定会遭到其他勋贵家族的耻笑,甚至会受到御使参奏,一个搞不好,荣国府就要吃挂落儿。

    “我已经让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确实是府上人做的,出面的是来旺儿,他是琏二嫂子跟前的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荣国府中不仅放印子钱,逼得许多人家卖儿卖女,还掺和诉讼案子,也是来旺儿出面的!”

    “什么诉讼案子?”

    贾政神色一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被御使知晓了,定会参上一本,足够荣国府喝上一壶的。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长安节度使云光逼迫一位守备退婚,收了三千两的银子,当做好处费!”

    “事情虽然不大,但是需要防微杜渐,若是胆子大了,日后是不是敢插手人命案子!”

    贾昶面无表情,目光湛湛,注视着贾政,徐徐开口说道。

    贾政闻言,脸色变幻不定,一会青,一会黑,心中后怕不已,颓然坐在了太师椅上,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昶儿,我此时心里乱得很,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我都听你的,绝对不能姑息这等有辱门风之事!”

    贾政知道贾昶是个有主意,能担当的,所以向他求教,此事万万不可拖下去,今日农妇能够拦下贾昶的马车,明日就可以拦下都察院御使的轿子,若是在朝堂之上参一本,贾政这个小体格承受不住,免不了会被罢官惩戒。

    “此事需要快刀斩乱麻,先将来旺儿一家拿下,搜出账本,销毁所有的账目,放出的印子钱也不许再收回来了!”

    “至于琏二嫂子,让她闭门反省三个月,暂且将管家之权交出来吧!”

    “这次若是不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她怕是要闹出大动静来了!到时候牵连家族,后悔莫及!”

    贾昶铁面无情,面色冰冷,十分严肃的说道。

    贾政听到这里,点点头,就要开口招呼门外的周瑞,让他命人将来旺儿一家拿下。

    贾昶却一抬手,拦住了贾政,起身说道。

    “这事还是不要用府上的人了,他们规矩松散,嘴上怕是没有个把门的,若是将府上的事情传到外面去,怕是要再起波澜了”

    “那如何是好?”

    贾政如同无头的苍蝇,完全没有主意,一脸焦急的看向了贾昶。

    “我府上的亲卫都是随我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干事利落,嘴巴很紧,让他们去做吧,绝对不会惊动任何人的!”

    贾昶转身向外走去,身姿挺拔,笔直如剑,身上有着威严煞气,如同战场之上的将军,让人不由信服。

    “都依你!”

    贾政好像有了主心骨,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贾昶让周瑞将等在前院的李虎找来,吩咐了两句,李虎领命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就将来旺儿押了过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贾政和贾昶审问了几句,就将事情理清了,此事就是王熙凤干的,所有账目等都在王熙凤的手中。

    贾政和贾昶也不耽搁,径直向着贾琏小院而去,在贾琏夫妇诧异的注视下,直接将院子封了,不准任何人进出,引得不少人感到疑惑。

    主屋之中,贾政和贾昶坐在上方,左手下方坐着贾琏,王熙凤站在中间,神色仓皇惊恐,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二老爷,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此时,王熙凤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一下子跪倒了地上,哀求道。

    “你糊涂!”

    “咱们这种人家,怎么能放印子钱,还逼得百姓卖儿卖女,荣国府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让你如此敛财,你就不怕被人发现,祸连家族吗?”

    贾政怒火中烧,他已经看过账本了,涉及了神京城数百户人家,其中不少都被逼得家破人亡,简直是令人发指,触目惊心,若是被都察院御使知晓了,荣国府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夺爵罢官都是小事,说不定还会流放千里。

    “你这账簿我全部烧了,放出去的印子钱也不可以再收回来了!”

    “来旺儿虽然只是跑腿的,但是也免不了受罚,三十板子是少不了的,打发他一家到庄上去吧!”

    “至于你,暂时还是不要管家了,闭门反省吧!”

    贾琏也是震惊莫名,他虽然知道妻子平日里霸道威风,但是没有想到王熙凤居然如此大胆,敢在外面放印子钱,插手诉讼案子。

    “今日之事,烂在心里,不可外传,否则休怪我无情!”

    贾政一脸冷酷的说道,这些都是他和贾昶提前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让王熙凤记住教训,不可在肆意妄为,弄权耍威。

    家政和贾昶起身,向外走去,脚步坚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王熙凤被夺了管家权,心中恼恨,猛地抬头,对着二人背影大声喊道。

    “我操持这么大的一个荣国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服!”

    贾昶猛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歇斯底里的王熙凤,这位神仙妃子,此时可不算好看,大概女人发起疯来,都是一样难看吧。

    贾昶目光冰冷,一股强大的威压罩向了王熙凤,让她的喊叫戛然而止,娇躯微微颤抖,被吓到了,呆立不动。

    “你若是再胡闹,我贾家可容不得你这样胆大妄为的媳妇,望你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王熙凤彻底害怕了,手脚一软,瘫在地上,不敢言语。

    荣禧堂,书房内,灯火摇曳,光影斑驳,照在脸上,气氛有些凝重。

    贾政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对面的贾昶,有些为难的说道。

    “如今管家权收回来,府中大小事物繁多,一日不能耽搁,该如何是好?”

    贾昶剑眸低垂,目光深邃,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身体一半在光明之中,一半在阴影中,闻言说道。

    “此时不难,府中姐妹众多,也该学习一下管家了,日后嫁入婆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你的意思是让探春她们管家?她们怕是做不来?”

    贾政摇摇头,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靠谱,不太相信探春等人可以管好偌大的荣国府。

    “荣国府虽大,但是管家也简单,只要立下规矩,赏罚分明就可以了!”

    “老爷也太小看几位姐妹了,她们能力是有的,只是性格还需磨炼!”

    “如今薛家姐姐也在府中,她是管家的好手,姐妹们若是遇到拿不准的事情,也可以向她请教!”

    贾昶早就想好了对策,老神在在的说道。

第二十一章 海棠诗会,湘云夺魁

    迎春性格懦弱沉默,百般隐忍,正好可以趁机锻炼一下,改改她那冷漠的性子。

    探春倒是无需磨砺,机敏聪慧,果敢勇毅,更胜男儿,只是因为一直被王夫人压着,所以谨小慎微,收敛锋芒。

    惜春年纪还小,性格孤僻,也需要好好磨练,改改性子,不然好好的一个女儿出了家,多可怜。

    贾政闻言还是有些迟疑,不知是否该同意这事,毕竟荣国府上下也有几百口人,事多人杂,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贾昶看着犹豫不决的贾政,叹了一口气,神色一正,对贾政说道。

    “老爷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向你说了!”

    贾政闻言一愣,目光停在了贾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之色,问道。

    “什么事?”

    “前段时间,我向陛下求了个恩情,大姐姐就要被放出宫来了!”

    贾政闻言一惊,当初送元春进宫也是迫不得已,使了很多银子,就是为了避免家族衰落,保住这泼天的富贵荣华。

    如今,贾昶封侯拜将,倒是无需再谋划此事,元春在宫中苦熬多年,每日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第二天就成了宫中的一具尸体,这样的日子足以将人逼疯。

    “老爷不会怨我自作主张吧?”

    “虽然我少年封侯拜将,陛下对我十分看重,但是也更加忌惮我,绝对不会让元春大姐姐成为妃嫔的,不然陛下就要寝食难安了!”

    “如此一来,大姐姐在宫中苦熬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一提出此事,陛下就欣然应允,显然心中早有想法,陛下还算厚道,封了大姐姐一个静娴郡主,只等出宫之后,旨意就会颁下来了。”

    贾政听到这里,吐出了一口浊气,神色复杂,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姐姐出宫回府,也可以带着几位姐妹一起管家,应该不成问题!”

    贾政听到这话,觉得有理,也就采纳了这个建议,暂且将事情定了下来,府中暂且由三春一同管家。

    “还有一事,大姐姐获封静娴郡主,府中怕是要建个别院,不然怕是怠慢了大姐姐的郡主身份,这事也需要找宁国府商量一下。”

    “我看过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的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足可以可以盖造郡主别院了!”

    贾昶想到原著之中的大观园,顺势提出了此事,这也是朝廷的规制礼仪,不可怠慢。

    贾政倒是没有反对此事,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事好办,两府已经多年不曾大动土木了,我去找东府商量,珍儿不会不同意的!”

    事情商量好了,贾昶也不再久待,离开了荣国府,回到了武安侯府。

    次日,贾政宣布由三春暂时管家,一时间激起万重浪,一片哗然,即使是三春本人也是惊讶无比。

    贾政不管这些,他还有事情要做,去往了宁国府,和贾珍商量了郡主别院的建造事宜,将事情定了下来。

    贾赦、贾政,贾珍,合同老管事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别院殿宇,一面参度办理人丁。自此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

    原本宁荣二府,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然这小巷也是私地,并非官道,故而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倒也不需要麻烦再引活水。

    其中山石树木虽不适合,但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来就行。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这其中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筹画起造。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之事,又有山子野制度。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

    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来领命。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贾蔷起身往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是喧阗热闹非常而已。

    不过几月功夫,别院就已经建好了,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开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往前一望,见白石峻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别院之中,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中。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之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或清堂,或茅舍;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牖;或山下得幽尼佛寺,或林中藏女道丹房;或长廊曲洞,或方厦圆亭,真是万千景象,富丽堂皇。

    大观园建成,宁荣两府也是时常进去游玩观赏,这日荣国府姐妹组了诗会,邀请了贾昶和小如意,正好这几日贾昶无事,也就应了下来。

    林黛玉,薛宝钗,探春,贾宝玉,还有一位圆脸爱笑的姑娘,心直口快,开朗豪爽,看着有几分淘气,这人正是史湘云,她是这几天才来到荣国府暂住的。

    史湘云父母在她还是襁褓时就已经亡故,由叔叔婶婶养育。她是贾母的内侄孙女,贾府通称史大姑娘。由于史家经济拮据,也没有过上贵族小姐的生活;但她生性豁达乐观,恣意潇洒,倒是让贾昶十分喜爱。

    众人聚在一起,以海棠为题目,以一炷香时间为准,赋诗一首,贾昶以自己是武将为由,不曾参加,只是在一旁做个裁判。

    至于小如意,这丫头蠢笨,贾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也只是教会了她读书认字,想要作诗,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嚷嚷着也要做个裁判。

    探春才思敏捷,只是短短片刻功夫,就写出了一首诗,交给了贾昶这个裁判。又过了片刻,薛宝钗也写好了诗,陆陆续续,众人都写好了诗词,只有林黛玉和史湘云还差了一些,直到香快燃尽了,这才交上自己写的诗。

    众人围坐一团,由贾昶将众人所写的诗念诵,大家评选诗魁,贾昶按照顺序,先念起了探春所写的海棠诗,声音清朗悦耳,如同山间溪泉,清澈澄净,引人入胜。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大家听后,纷纷赞了几句,贾昶又将薛宝钗所写的诗念了起来,小如意坐在一旁,嘴里不停,明亮亮的眼睛盯着众人,透着好奇,她也听不出好坏,只是看热闹,他人夸赞,她也跟着夸赞,别人鼓掌,她也跟着鼓掌,主打就是一个烘托气氛,十分尽责。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探春才思敏捷,作诗极快,但是诗写得却不及薛宝钗含蓄浑厚。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小如意主打一个陪伴,将手中的糕点全部塞进了嘴里,鼓鼓囊囊,小手啪啪拍起,气氛顿时浓烈了许多。

    贾昶瞥了一眼滥竽充数的小如意,这丫头连忙露出了谄媚讨好的笑容,贾昶叹了一口气,谁让是自己养大的蠢丫头,再差劲也要包容,收回目光,开始念起了贾宝玉的海棠诗。

    贾宝玉不是蠢笨之人,记性超群,一目十行,聪慧无比,灵性十足,只是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之上,讨厌仕途经济,富贵闲人一个,对诗词歌赋倒是十分精通。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难怪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玲珑心思,贾宝玉才情居然不及探春,薛宝钗二人,所写的海棠诗不及二人意境高洁。

    贾宝玉倒是不在乎这一点,只是满含期待之色的看向了林黛玉想,想要欣赏林妹妹的佳作。

    贾昶将贾宝玉的诗放到一旁,看向了手中的纸张,一副簪花小楷,字体娟秀,清秀灵动,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红莲映水,碧沼浮霞。

    “好字!”

    贾昶低声赞了一句,让林黛玉眉眼含笑,低头不语,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艳丽娇羞。

    贾昶目光看向了林黛玉所写的海棠诗,不由暗暗点头,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清晰有力。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此诗有与众不同的个性及风貌,表明了林黛玉鄙弃污浊世俗的孤傲品性,孤独寂寞的感伤情绪,以及才华横溢的诗情。

    贾昶抬头看了林黛玉一眼,笑着评价道。

    “你们四人之中,此诗最是风流别致!”

    众人点头赞同,林黛玉确实是九窍玲珑心,比别人多了几分灵动,让人叹服。

    林黛玉听到贾昶夸赞,心中莫名欢喜,秀美清冷的脸上笑容明媚,哪里还有往日的自怨自艾,孤芳自赏。

    “昶弟弟谬赞了,还有湘云的诗没念呢,说不定她做的海棠诗更胜一筹!”

    林黛玉虽是如此说,但是心中却不这样认为,有信心托夺得此次诗魁。

    贾昶如同一根木头,点头表示赞同,史湘云才情不容小觑,此时言胜负为时太早了。

    贾宝玉懂得女儿心思,连忙说道。

    “我却认为无须再比了,此诗就是第一!”

    这话一出,众人大笑,纷纷打趣的看向了林黛玉和贾宝玉,贾宝玉脸皮极厚,洋洋得意,没有任何的羞赧。

    林黛玉却是看向了贾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莫名在乎贾昶的感受,似乎是怕贾昶误会,开口说道。

    “是不是第一,不是你说得算的,还是要以裁判评价为准!”

    贾昶目光扫了一眼林黛玉,默然不语,将手中海棠诗放到一旁,再次拿起了史湘云的诗来,放眼望去,不由一愣,此诗竟是比林黛玉的诗更胜一筹,全诗透着一股自傲、满足和感恩,这也是史湘云的性格,给点阳光就灿烂!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亦离魂。

    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

    却喜诗人吟不倦,岂令寂寞度朝昏。

    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透着洒脱自我,让人心情莫名开朗。

    “好诗!”

    贾昶目光看向了这个爱笑的姑娘,十分赞赏的说道。

    “此诗比薛姐姐的海棠诗更灵动,比林姐姐的海棠诗更豪迈旷达,当为此次诗魁!”

    林黛玉错愕的看向了贾昶,没想到打脸来得这般快,史湘云居然的诗居然被评为了第一。

    林黛玉心中闷闷不乐,不是因为史湘云得了此次诗魁,她细细品味此诗,也觉得确实比自己更胜一筹,自愧不如。但是她心中就是不太高兴,因为贾昶的一视同仁,公正公平。

    若是贾宝玉做裁判,哪怕是史湘云的海棠诗更胜一筹,他也一定会认为林黛玉的诗才是第一,但是放在贾昶这儿,却是不同。

    贾昶自然不知道林黛玉女儿家的心思,对着众人说道。

    “这次诗会,史姐姐当为第一,伱等可服气?”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贾宝玉摇头,嘴里嘟囔着。

    “我还是觉得林妹妹的诗写的最好!”

    这话让林黛玉有些羞恼,转头不去看贾宝玉,躲避着他的注视。

    此时,小如意已经是吃饱喝足了,起哄道。

    “我也觉得林姑娘的诗写的最好!”

    贾昶转头看了一眼小如意,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

    “你懂诗词吗?就乱说话!”

    小如意却是一点都不畏惧贾昶,凑到了林黛玉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小脑袋蹭了蹭,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脑袋搭在了林黛玉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说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高低远近各不同,我就是喜欢林姑娘,我就说她的诗最好!”

    林黛玉听到这话,终于笑了起来,修长白皙的素手摸了摸小如意的脑袋,白了一眼贾昶,得意的说道。

    “小如意也是旁观的裁判,她支持我,一比一平!”

    说罢,林黛玉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自己幼稚,又转头对着史湘云说道。

    “史妹妹诗魁之名,当之无愧,我自叹不如!”

    经过小如意的插科打诨,林黛玉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没有了小性子,笑得极为明媚,如那白莲花一般圣洁。

    探春听到林黛玉如此说,打趣道。

    “今日太阳也没打西边升起,倒是稀奇了,林姐姐居然也肯认输!”

    探春已经管了几个月荣国府,性格开朗了许多,不再如以往那般小心翼翼,活泼机敏更胜往日。

    “那也比不得三妹妹,如今掌管着偌大的荣国府,说话声音都不一样,比往日高了许多!”

    林黛玉是个好胜的性子,不愿吃亏,也打趣起了探春。

    说到这里,探春感激的看向了贾昶,当日若不是贾昶提议,探春作为庶女,哪里有管家的机会,这段时间她虽然劳累,每日都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但却学到了许多东西,明白了如何管理家中事物,这对她日后有着极大的好处。

    不仅是探春,迎春,惜春这几个月也是成长了许多,经过事情的磨炼,性格变得开朗活泛了,不再如往常那般孤僻懦弱,有了国公府姑娘的气派。

    史湘云得了诗魁,也是十分高兴,说道。

    “明日我做东道,再开一个诗会如何?”

    “那自然是好,我等定会赴约!”

    众姐妹欣然说道,脸上满是笑容,这等无忧无虑的日子最是让人向往。

    贾昶知道史湘云手中拮据,第二天一早,就命人送来新鲜的螃蟹,几坛好酒,各色瓜果蜜饯。

    史湘云回去之后,这才想起没有银钱置办东西,又不好向荣国府张口,一筹莫展,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贾昶就命人送来东西,实在是心思缜密,面面俱到,让她感激莫名。

    这次史湘云出了题目,就以咏菊为题,贾昶依旧作为裁判,旁边跟着个混饭的小如意。

    贾昶认为菊花诗前人作的太多了,有些俗套,便提议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拟出几个题目来,都是两个字,一个虚字,一个实字,实字便用菊字,虚字就用通用门的,如此又是咏菊,又是赋事,前人也没作过,也不能落套,赋景、咏物两不误,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史湘云也是点头,举双手赞同,开口说道。

    “这个主意好,只是不知用哪个虚字才好?昶弟弟你可有主意?!”

第二十二章 好胜的黛玉,贾昶作诗

    贾昶闻言,铺开纸张,研磨蘸笔,大手一挥,龙凤凤舞,一边写着题目,一边缓缓说道。

    “我想了十二个题目,编了个顺序,也如同人家的字画册页一般!”

    “起首是《忆菊》;忆之不得,故访,第二是《访菊》;访之既得,便种,第三是《种菊》;种既盛开,故相对而赏,第四是《对菊》;相对而兴有余,故折来供瓶为玩,第五是《供菊》;既供而不吟,亦觉菊无彩色,第六便是《咏菊》;既入词章,不可不供笔墨,第七便是《画菊》;既为菊如是碌碌,究竟不知菊有何妙处,不禁有所问,第八便是《问菊》;菊如解语,使人狂喜不禁,第九便是《簪菊》;如此人事虽尽,犹有菊之可咏者,《菊影》《菊梦》二首便在第十第十一;末卷便以《残菊》总收前题之盛。这便是三秋的好景妙事都有了。”

    贾昶一蹴而就,文不加点,让众姐妹都围了上来,看着纸张之上那如金石一般的字迹,筋骨刚劲,透着锋芒,笔力雄浑,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绝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写出的。

    史湘云将纸张拿起,突然一愣,目光紧盯着案面,入木三分竟是如此真切,惊呼道。

    “我只当入木三分是古人夸张的说法,今日总算是见到了,这等雄浑有力的笔力,古今少有,绝对堪称书法大家!”

    林黛玉写得一手簪花小看,清秀灵动,神妙非常,算是在书法之道上登堂入室了,但是看到贾昶这等雄浑有力的笔力,也是自愧不如,暗暗惊叹。

    “这等笔力,别说是我了,就是父亲也难以比肩,我这辈子都写不出这等苍劲有力的字来,非是下过苦功,天资惊艳之人,无法成就这等书法,难怪父亲总是夸赞他学问精深,才华横溢,我还以为是父亲夸张了,没想到是他藏拙了,平日里不愿显现,不同宝玉,如同一只花孔雀,有什么本事恨不得开屏展示,让所有人都知道!”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她自认为在书法之上有着几分天赋,但是今日才觉得自己蠢笨无比,万万不及贾昶。

    薛宝钗也是喜爱书法之人,自小开始临摹名家字帖,有着几分造诣,如今发现自己往日所临摹的字帖无一人可以比得上贾昶所写这二十四个字,书中妙品,堪称古今咏菊第一书。

    探春早就知晓贾昶有才,虽然惊叹,倒是比其他姐妹好上一些,不至于失态。

    贾宝玉怔怔的看着案面之上的墨迹,也是惊叹不已,从未想过世上竟然有人笔力雄浑至此。

    只有小如意不通文墨,只是认得几个字,手中捧着瓜果,张嘴咬了一口,清脆香甜,笑眯眯的眼睛,如同月牙,见众人都盯着桌面,也不禁看去,惊呼道。

    “呀,桌面竟然都脏了,我这就让人帮着擦了!”

    众人惊醒,同时出声阻拦,声音高亢,吓了小如意一跳。

    “不可!”

    小如意一脸的委屈,张口狠狠咬着手中的瓜果,弱弱的说道。

    “不擦就不擦呗,那么大声凶我做什么?”

    林黛玉扑哧一笑,一把将委屈巴巴的小如意搂入了怀中,笑着说道。

    “小如意,你怎么这么可爱,真是太好笑了!”

    小如意给点阳光就灿烂,她仰头看着林黛玉,笑得明媚,如同午间的阳光,温暖无比,得意的说道。

    “侯爷也是经常夸我可爱!”

    贾昶瞥了一眼丢人现眼的小如意,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转移话题,开口说道。

    “今日咏菊也不限韵,分明有好诗,何苦为韵所缚。咱们别学那小家派,只出题,不拘韵。只为取乐,并不为此而难人。”

    “今日咏菊只要七言律诗,谁想作哪一个就作哪一个,心有余力者,就算是十二首都作也可以;心无余力者,一首不成也可。高才捷足者为尊。若十二首已全,便不许人继续作下去了,接受罚酒即可。”

    因为今日咏菊诗有十二首,也不限制时间,众人一同品了螃蟹,饮了些黄酒,林黛玉身体孱弱,只是浅尝辄止,只有小如意荤素不忌,大快朵颐,一连吃了三个螃蟹,贾昶担心她受不了寒意,连忙阻止她继续炫下去,让她有些不满,只好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蜜饯糕点,化悲愤为力量,多了几块,小肚子都撑得圆鼓鼓的,这才满足。

    林黛玉酝酿了半晌,在第八首《问菊》,第十一首《菊梦》勾了,表示这两首诗她已经有了。

    薛宝钗手中端着酒杯,饮了一口,感觉全身温热,也走了过来,将第一首《忆菊》勾了。

    贾宝玉见状,连忙也走上前来,拿起笔在第二首《访菊》下划了一个勾,笑着说道。

    “这第二首我已经有了四句,就交给我来作吧!”

    探春见众人都有了,也不甘示弱,走上前来,将九首《簪菊》勾了,自信满满,显然也是心中有了诗句。

    史湘云才情不弱于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拿起笔直接在第四首第五首《对菊》《供菊》下方勾了起来。

    众人这才稍稍停顿,继续构思酝酿,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十二首咏菊诗都已经被人选定,众人这才开始誊写。

    忆菊: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空篱旧圃秋无迹,瘦月清霜梦有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痴,谁怜为我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

    访菊: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愁?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种菊:携锄秋圃自移来,篱畔庭前故故栽。昨夜不期经雨活,今朝犹喜带霜开。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泉溉泥封勤护惜,好知井径绝尘埃。

    对菊: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供菊: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隔座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咏菊: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画菊: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问菊: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词组时。

    簪菊: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菊影: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窗隔疏灯描远近,篱筛破月锁玲珑。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菊梦: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残菊: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众人看一首赞一首,彼此称扬不绝。

    贾昶收回目光,笑着看着众人,评价道。

    “通篇看来,各有各的警句,但是今日十二首诗《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林姐姐当为诗魁!”

    这三首咏菊诗都是林黛玉所作,让人惊叹她的才情。

    小如意听到林黛玉夺魁,两只小手啪啪啪的拍了起来,一脸骄傲的样子,得意的说道。

    “我就说是林姑娘写诗最好了!”

    林黛玉昨日输给了史湘云,今日扳回一局,心中也是高兴,见小如意如此给面子,笑容更加灿烂了,甚至还挑衅的瞥了一眼贾昶,显然还记得昨日的事情,心中有气。

    众人又是对着这十二首咏菊诗品评了一番,兴致正浓,又让人将螃蟹热了,饮着黄酒,好不惬意。

    林黛玉促狭不敢贪凉,只是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看着满桌的螃蟹,促狭的说道。

    “今日我等都做了咏菊诗,昶弟弟两次都未显露才情,不如就以这桌上的螃蟹为题,作上几首诗,不能你们武安侯府的人只做裁判,吃酒,却不下场吧!”

    “咔咔咔!”

    小如意也不用什么蟹八件,再次抓起来一个大螃蟹啃了起来,听到这话,直接开口说道。

    “侯爷你赶紧作诗吧,不然以后他们有诗会,就不叫我们参加了!”

    “我最喜欢诗会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众人闻言莞尔一笑,他人来参加诗会,都是写诗咏情,小如意就是为了吃东西的,头一次听到诗会太好吃了这种评价。

    众人纷纷起哄,显然是不愿放过贾昶了,目光都注视着贾昶,显然是不容他拒绝。

    贾昶瞪了一眼贪吃的小如意,示意她闭嘴,然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黛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罢了,我才情不及诸位姐妹,今日我就作一首绝句,伱等可不能笑话我!”

    “无肠公子任横行,自恃双栖介甲兵。不识人间真况味,何怜佐酒待君烹。”

    贾昶清朗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众人连连点头,暗叹贾昶才思敏捷,几乎不用思索,脱口而出,显然也是有着才情的。

    林黛玉见贾昶展露才华,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如意,继续打趣道。

    “一首绝句就想要打发了我们,我可不答应,你们武安侯府可是来了两个人,吃了这般多的螃蟹糕点,怎么能就只作一首诗呢!”

    贾昶看着不依不饶的林黛玉,暗暗奇怪,这个林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感觉有些咄咄逼人,难不成还记得昨日的事情。

    贾昶无奈,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小如意,她竟然也在附和林黛玉,连连点头,一边啃着大螃蟹,一边嘟囔着。

    “就是,就是!”

    贾昶气急,瞪着小如意,恶狠狠的说道。

    “我已经作了一首诗了,剩下的那首诗你作!”

    闻言,小如意傻眼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十分坦诚的说道。

    “侯爷,我可不会作诗,吃螃蟹我在行,不行我就替你吃一个螃蟹,你替我作诗,公平吧!”

    小如意的算盘打得叮当响,真是只占便宜不吃亏,让林黛玉笑得前俯后仰,开口催促道。

    “快点,小如意是你的干妹妹,你不替她作诗,谁替她,若是作不出来,日后诗会,就再也不邀请你们武安侯府了,小如意也吃不到好吃的了!”

    小如意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诗会上的好吃的太多了,她可不能错过。

    “侯爷,你赶紧作诗,我可不能不参加诗会!”

    贾昶对自家的蠢丫头没有办法,狠狠瞪了一眼,只能再作一首诗了。

    “抖擞三江动水晶,长戈铁甲舞沙浜。威风八面朝天阙,舌剑唇枪论纵横。”

    林黛玉等人皆是称赞,这首诗比刚刚那首又好了一些,更显螃蟹霸道,生动形象。

    林黛玉见难不倒贾昶,心中隐隐起了好胜心,再次开口说道。

    “还不行,我今日可是作了三首咏菊诗,你必须再作一首诗,你可是武安侯,总不能比不上我这个弱女子吧”

    贾昶也看出来了,林黛玉今日是故意难自己,无奈的说道。

    “那就最后一首,作完这首诗就结束了,不能再为难我了!”

    林黛玉笑得开怀,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最后一首,绝不再为难!”

    贾昶收回了目光,看着满桌的螃蟹,耳边依旧传来咔咔的声响,那是小如意在大快朵颐,这丫头倒是高兴了。

    贾昶脑海中浮现出了在边境厮杀的日子,想那瓦剌和女真当初是何等的猖狂,被他追杀千里,屠国灭种。

    贾昶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睥睨,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众姐妹终于见识到了贾昶身为将军的锋芒霸气。

    “秋日宴上一佳烹,想尔当初气纵横。铁甲坚螯何凛凛,而今谁与论英雄。”

    “好诗,这才有武安侯的纵横沙场的气概,当浮一大白!”

    林黛玉受到了感染,居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让众人都微微侧目。

    林黛玉饮了这杯酒,心口略微有些不舒服,眉头轻蹙,强行忍着,不愿坏了众人的雅兴。

    贾昶眼观八方,将其看在眼中,与众人闲聊了几句,瞥了一眼天色,说道。

    “今日诗会到此,兴致已尽,不如散了吧!”

    众人闻言也觉得今日已经已经尽兴,纷纷点头,各自散去。

    贾昶身后跟着嘴巴不停的小如意,她从诗会上打包了一些蜜饯,喜滋滋的品尝着,一刻也不曾停下过嘴巴,真不知道那么多东西,她都吃到哪里去了。

    贾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小如意反应不及,直接一头撞在了贾昶的后背上。

    “啊!”

    小如意感觉自己就像是撞到了墙壁一般,无比坚硬,嘴里发出了一声痛呼,小手捂着微微泛红的额头,仰头看着贾昶,茫然的问道。

    “侯爷,怎么不走了?”

    贾昶沉思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递给了小如意,嘱咐道。

    “这里面是清心丹,可以定心安神,你去送给林姐姐吧,她刚刚吃了酒,有些不适!”

    小如意接过玉瓶,塞入了怀中,拍了拍小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开口说道。

    “交给我了,我一定给侯爷办的妥妥的!”

    说罢,小如意转身改变了方向,向着林黛玉的住处而去,一蹦一跳的,透着欢快,无忧无虑,让人羡慕。

    小如意来到林黛玉屋外,将最后一块蜜饯吃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推门而入。

    林黛玉如今正有些不适,躺在榻上,眉头紧蹙,小脸透着几分苍白,光洁的额头隐隐有晶莹汗珠沁出,听到动静,转头看去,见是小如意,强自欢笑,问道。

    “小如意,你怎么来了?”

    小如意环顾屋内,没有见到林黛玉的大丫鬟紫鹃,开口问道。

    “紫鹃姐姐怎么不在?”

    林黛玉轻笑一声,透着虚弱和难受,轻声道。

    “我有些不适,她去为我熬药了!”

    小如意听到这话,连忙凑到了榻前,紧张的看着林黛玉,担心的说道。

    “侯爷果然聪明,察觉到了林姑娘不适,让我送来了这清心丹,你快吃上一枚!”

    小如意从怀中掏出了玉瓶,打开了塞子,倒出了一枚青色丹丸,晶莹剔透,散发着草木清香,让人闻了神清气爽。

    林黛玉稍显意外,似乎是极为信任贾昶,毫不犹豫的就将小如意递过来的清心丹吞了下去,这才疑惑的问道。

    “你家侯爷是怎么看出来我不适的,他还懂医术?”

    小如意见林黛玉吃了清心丹,这才放下心来,将玉瓶塞到了林黛玉的手中,仰着小脑袋,一脸骄傲,眼睛都快到头顶了。

    “侯爷可厉害了,懂得可多了,什么都会!”

    林黛玉刚要打趣小如意两句,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难受了,一脸的惊奇,没想到这清心丹如此神奇,心中暗暗惊叹。

第二十三章 渣男轻狂,孬种懦夫

    林黛玉从榻上坐了起来,正要下来,却见紫鹃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了进来,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充斥房间,让林黛玉眉头皱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快躺着!”

    紫鹃连忙放下手中的汤药,几步走到了榻前,就要让林黛玉再次躺下。

    林黛玉笑了笑,摆手阻止了紫鹃,感激的说道。

    “刚刚昶弟弟让小如意送来了清心丹,我吃了一枚,竟然就好了,你不需要担心!”

    紫鹃诧异的看向了小如意,心中暗暗惊奇,没想到贾昶如此心细,居然察觉到了姑娘不适,这点就是她在诗会上也没有发现。

    “侯爷都是对姑娘十分上心,我都不曾察觉姑娘刚刚不适!”

    林黛玉听到这话,心中一虚,低下螓首,一抹嫣红悄然爬上了脸颊,慌乱的解释道。

    “昶弟弟一向心细缜密,就是换做其他人,他也一样!”

    不知为何,林黛玉说出这句话,心中有些莫名不舒服,女儿家心事,即使自己都不清楚。

    这日秋色已深,寒意乍起,人就没了精神,容易犯困,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荣禧堂中,王夫人午间定要休息一个时辰,在里间榻上睡着,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眼睛微微眯着,脑袋时不时的垂下,也是困顿疲乏,想要打盹。

    贾宝玉吃过了午饭,从贾母的荣庆堂溜了出来,背着手到处闲逛,来到了自己母亲的房内,只见几个丫头子手里拿着针线,都打盹儿呢,金钏儿也是不时晃脑袋。

    贾宝玉蹑手蹑脚的走到榻前,伸手将金钏儿耳上戴的坠子摘了下来。

    金钏儿一下子就被惊醒了,睁开了惺忪双眸,看到是贾宝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贾宝玉瞥了一眼依旧睡着的王夫人,这才将嘴凑到了金钏儿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你就这么困,捶着腿都能睡着?”

    金钏儿抿嘴一笑,俏丽可爱,十分动人,摆了摆手,示意贾宝玉出去,不要打扰她,然后又闭上了双眼养神,手中动作不停,依旧轻轻的为王夫人捶腿。

    贾宝玉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种子,见到金钏儿可爱动人,哪里舍得离开,抬头看了一眼王夫人,见她依旧闭着眼睛,不曾醒来,凑到了金钏儿的嘴边,轻轻啃了一口,将对方嘴上的胭脂吃到了自己的嘴里。

    金钏儿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扩散,不敢置信的看着贾宝玉,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但是碍于王夫人睡着,不敢出声,伸手推了推贾宝玉,有些生气。

    贾宝玉觍着脸,伸手握住了金钏儿的小手,再次凑到了她的耳边,甜言蜜语的哄着金钏儿。笑着说道。

    “明日,我就向太太讨要你,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金钏儿挣扎的小手力气小了许多,脸上露出了羞涩,眼中闪过一丝情意,她是对贾宝玉有好感的,如今贾宝玉既然愿意向太太讨要她,她心中自然欢喜,被贾宝玉哄住了。

    贾宝玉见金钏儿不言语,只是低着头,继续调戏道。

    “要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将你讨来。”

    金钏儿抬头看了贾宝玉一眼,小手抽出,推了贾宝玉一下,低声道。

    “你急什么?!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你着急也没用!难道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吗?”

    突然,王夫人猛地翻身起来,一脸寒霜,眼中闪烁着怒火,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伸手对着金钏就打了一耳光。

    “啪!”

    王夫人怒视金钏儿,伸手指着金钏儿的鼻子,厉声骂道。

    “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贾宝玉这个担当的,见王夫人暴怒,根本就不管金钏儿的死活,拔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

    金钏儿如丧考批,心死若灰,脸上的疼痛不及贾宝玉的无情,眼睛含泪,黯淡无光,身体微微摇晃,只感到天摇地动,一头昏倒在地。

    王夫人怒火不减,冷冷的注视着昏倒在地金钏儿,对走进来的几个小丫头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下作的小娼妇拖走,污了我的眼睛!”

    王夫人手里转动着佛珠,目光冰冷,骇人至极,几个小丫头不敢多言,连忙将金钏儿搀起,向着外面走去。

    “等这个小娼妇醒了,让她滚出府中,我屋里容不得这种狐媚爷们的小***。”

    王夫人这竟是要将金钏儿直接赶出府去,这个处罚可谓是极为严厉的,金钏儿若是因为勾引贾宝玉被赶了出去,名声尽毁,根本就没法活下去了,这分明是逼着金钏儿去死。

    几个小丫头闻言睁大了眼睛,迟疑的看着暴怒的王夫人,嘴巴张合了几下,终究还是不敢开口求情,只是感同身受,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无比悲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日后绝对不要和贾宝玉走得太近,金钏儿就是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

    却说,贾宝玉偷偷跑了之后,根本就不曾将这事放在心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依旧和袭人等人玩闹,无比开心。,早就将金钏儿抛之脑后。

    夜晚,贾昶从荣禧堂书房走出来,天色昏暗,乌云遮挡了月色,院中有着凉风吹动,寒意袭人,他刚刚和贾政商量了一些关于元春的事情。

    元康帝不日就要下旨开恩,放宫中一批女官出来,其中就有贾元春,甚至册封元春为静娴郡主的旨意都已经拟好了,只等元春回府之后,御前总管戴权就会前来府中宣旨,荣国府需要做好准备。

    突然,贾昶耳朵微微颤动,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哭泣声,眉头微皱,不予理会,却又听到一句话,惊得停住了脚步,猛地蹿向了后院,在夜空下留下了道道残影。

    “我若是被赶出了府,名声尽毁,如何还能活下去,只是他人的指指点点,就足够让我老子娘都无脸见人了,还不如一死了之,倒也干净清白!”

    “噗通!”

    一道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这说话的人投井自尽了。

    贾昶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井边,澄净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星辉,璀璨明亮,低头看向井口之中,只见一个小丫头在井中沉没,也不挣扎,仰着头,满脸的死灰绝望。

    贾昶一下跃入井口,噗通落入水中,一把将这小丫头抓住,一用力,就从井中飞出,落在了院中,看着已经怀中昏迷过去的小丫头,伸手渡了一道精纯的气息进入她的体内,将其弄醒。

    金钏儿眼睛缓缓睁开,目光并不聚焦,满是茫然,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阴曹地府吗,竟然和人间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黑暗压抑,让人喘不开气来!”

    贾昶目光平和,注视着这丫头,见她已经无事,这才开口说道。

    “人间本就是炼狱,尽是鬼蜮,两者确实没有什么分别,甚至人间还不如阴曹地府法度森严,众生平等!”

    “你还活着,我救了你!”

    金钏儿这才注意到自己被贾昶搂在怀中,连忙挣开了贾昶的怀抱,哀声道。

    “侯爷,你救我作甚!”

    贾昶闻言,神色平静,淡淡的说道。

    “你还小,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没必要寻死寻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如今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

    金钏儿惨笑一声,手脚无力,瘫坐在了地上,身体微微发颤,嘴唇冻得青紫,心如死灰,哭声道。

    “太太要赶我出府,我成了勾引府中爷们的下作小娼妇,名声尽毁,如何还能活下去?”

    “即使我可以忍辱偷生,我老子娘还要做人呢,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我如何能连累他们!”

    贾昶闻言,就明白发生了何事,定是贾宝玉那个软蛋惹的祸,调戏撩拨金钏儿,拍拍屁股就走了,只留下了小丫头独自承担,简直不是个东西。

    贾昶蹲下了身子,目光紧紧盯着金钏儿黯淡无光的眼睛,神色肃穆,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将事情详细给我说说!”

    金钏儿欲哭无泪,满脸绝望,神色木然,呆呆的说道。

    “我就算是说给侯爷听,又有什么用?”

    贾昶嘴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沉声道。

    “你与我说说,若不是你的错,我就替你讨个公道,荣国府不要你,我武安侯府收留你!”

    金钏儿闻言,木然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眼中升起了微弱的光,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贾昶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有些激动的问道。

    “侯爷,你说的是真的?”

    贾昶点点头,目光温和,却给了金钏儿莫大的力量勇气。

    “本侯自然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金钏儿绷紧的身体猛地松了下来,手也松开了贾昶的衣袖,有些痴痴的说道。

    “若是宝玉也如侯爷这般守信就好了,我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金钏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没有任何的隐瞒,甚至是女儿家的心思都道了出来。

    “我满心欢喜,以为能和他一起,没想到他竟是个没担当的,撇下了我,自己跑了!我真是傻了,轻易的就相信了爷们哄人的话!”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不要相信男人的嘴!你还是太年轻了,所遇非人!”

    贾昶叹了一口气,金钏儿和贾宝玉接触多了,倾心于他也是正常,只是可惜贾宝玉没有担当,害惨了金钏儿。

    贾昶将金钏儿扶起,面色阴沉,温声道。

    “今日这事我管了,我先带你回府休息,明日我替你讨回公道!”

    说罢,贾昶就带着金钏儿离开了荣国府,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次日,一大早,贾昶就来到了荣禧堂,看着正要用早饭的贾政和王夫人,神色深沉,隐隐带着几分怒色,冷声道。

    “老爷,我有事要说,你让人将宝二哥喊来,这事和他有关!”

    贾政闻言一愣,不解的看向了贾昶,见他隐隐不悦,身上透着几分压抑的气势,眉头微皱,厉声道。

    “是不是那个孽障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知子莫若父,贾政对贾宝玉的混账还是有所了解的,见此情形,就知道贾宝玉做错了事,勃然大怒,当即就让周瑞前去喊贾宝玉。

    王夫人眼中闪过怨毒之色,转头对贾政说道。

    “老爷,宝玉能惹什么祸,定是有人看不惯他,故意诬陷他!”

    王夫人意有所指,说的是谁,不言而喻,这是说贾昶故意陷害贾宝玉。

    贾昶闻言冷笑一声,懒得理会王夫人,他们二人早就撕破了脸皮,势如水火,

    王夫人见此大怒,死死攥着手中的佛珠,怒声道。

    “你是这样对待嫡母的,忤逆不孝!”

    贾昶被王夫人吵得烦躁,冰冷至极的目光看向了王夫人,一股强大的威严浮现,喝道。

    “闭嘴!”

    王夫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张着嘴巴,不敢出声,她被贾昶的威眼吓到了,身体有些无力,连忙低下了脑袋,不敢再看向贾昶,显然是败了。

    贾政对贾昶和王夫人之间的矛盾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装作看不到,待在一旁,沉默不语。

    一刻钟后,贾宝玉就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了荣禧堂,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面有怒色的贾政,身体悄悄向王夫人靠近了一些,身体缩成一团,没有一点的爷们气概。

    贾昶坐在贾政下方,目光转向了贾宝玉,神色平静的可怕,开口问道。

    “宝二哥,我问你,昨日你干了什么事情,可还记得?”

    贾宝玉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看着贾昶,开口道。

    “我昨日没做什么事,只是在府中逛了逛!”

    贾昶眼中寒意多了几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冷声道。

    “那我提醒宝二哥一下,昨日午间你做了什么事?”

    贾宝玉听到这话,莫名的心虚了一下,目光躲闪,不敢面对贾昶和贾政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

    “我我没做.什么,只是在母亲房中玩了一会!”

    贾宝玉嘟囔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一点担当也没有,惹得贾政怒火燃烧,就要训斥贾宝玉。

    王夫人听到贾昶如此问,顿时明白贾昶所谓何事,冷哼了一声,开口对想要发火的贾政解释道。

    “老爷,此事我知道!”

    “昨儿中午,我正在里间休息,宝玉来我房中玩耍,屋里的丫鬟金钏儿品行不端,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勾引爷们,被我打了一耳光,想要将她从府中撵出去!”

    贾政闻言,怒火稍减,看向了贾宝玉,面色阴沉,十分威严,大声问道。

    “可是如此?”

    贾宝玉从小就怕老子贾政,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虽然知道事情不是如王夫人所言,但是为了自保,也昧着良心,点点头,小声的说道。

    “确实如太太所说!”

    贾政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了贾昶,脸上怒火已经消散,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这个孽障惹下了大祸呢,原来只是丫鬟动了心思,勾引这个孽障,算不上什么大事,将其撵出去就是了!”

    贾昶表情无比的平静,平静的甚至可怕,目光深沉,死死盯着贾宝玉,缓缓开口问道。

    “宝二哥,你可知道金钏儿若是因为勾引你这个事情,被撵出荣国府,就名声尽毁,无法活下去了?”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可是如太太所言,是金钏儿勾引了你?”

    贾宝玉嘴唇颤动两下,瞥了一眼脸色微变的贾政,脑海里回忆起以前被贾政打板子的惨痛经历,眼睛一闭,低着脑袋,瓮声道。

    “确实如太太所言!”

    王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手中快速的转动着佛珠,嘴里念诵着阿弥陀佛,淡淡的说道。

    “不过是丫鬟勾引府中的爷们,有些人就想要小题大做,诬陷宝玉,我看是心肝都黑了,白眼狼一个!”

    贾昶眼中隐隐有怒火闪耀,起身而立,走到了贾宝玉的身前,眼睛死死盯着贾宝玉的大圆脸,声音无比冰冷,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

    “贾宝玉,你可知道金钏儿因为此事,昨夜投井自尽了?”

    “我再问你一次,昨日的事情,可是如太太所言?”

    贾宝玉听到金钏儿投井自尽了,瞬间睁开了眼睛,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贾昶,只是在贾昶威严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目光渐渐变得躲闪起来,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我没想到她会如此想不开,太太只是打了她一耳光,要将她撵出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贾昶刚刚已经不称呼贾宝玉为二哥了,显然是怒极了,所以才会直呼贾宝玉的名字,他不耐烦打断了贾宝玉,强硬的逼迫道。

    “不要扯那些没用的,我只是问你,昨日的事情,可是如太太所说的那样,是金钏儿主动勾引你的,是她品行不端,不知检点!”

    贾昶的声音冰冷到了将空气都冻住的程度,让贾政也感到了一丝寒意,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怒火再次升了起来。

    王夫人见贾昶如此咄咄逼人,担心贾宝玉扛不住事,将事情真相说出来,立马站了起来,怒斥道。

    “放肆,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要逼迫宝玉吗,你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有没有将老爷放在眼里?”

    贾昶侧头看了一眼王夫人,冰冷的目光让王夫人怒火顿消,心中感到了一丝恐惧。

第二十四章 掌掴王夫人,贾宝玉被打

    王夫人手指死死攥紧了佛珠,为了儿子贾宝玉,强打起了精神,直视着贾昶,寸步不让。

    “我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过,你最好闭嘴,不要自找难堪!”

    贾昶一点面子也不给王夫人,目光再次看向了贾宝玉,等待着他的回答。

    贾宝玉再次闭上了眼睛,稍稍停顿了一下,一咬牙,依旧坚定的回答着贾昶的逼问。

    “事情就像太太所说的那样,是金钏儿勾引我,正好被太太发现了,打了她一个耳光,然后我就离开了!”

    “啪!”

    贾昶右手猛地扇在了贾宝玉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啊!”

    贾宝玉如遭重击,直接倒地,左边脸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如同蒸馒头一般,嘴里发出了凄惨的哀嚎。

    王夫人见到宝贝儿子被贾昶掌掴,顿时不干了,张牙舞爪的举起手,就要扇贾昶一个耳光,帮贾宝玉报仇。

    “啪!”

    贾昶毫不客气,右手再次举起,后发先至,动作迅捷,干净利落的打在了王夫人的脸上。

    王夫人哪里经得起贾昶的耳光,一下子就栽倒在地,整个人都懵了,她没有想到贾昶居然敢动手打她这位嫡母。

    要知道,大乾以孝治天下,礼教森严,忤逆不孝可是重罪,即使贾昶是武安侯,如果被人因为此事参上了一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少不得要挨宫中训诫。

    “你敢打我,你这是不孝嫡母,我要到顺天府去告你,我要让我兄长在朝堂之上参你一本,治你一个忤逆之罪!”

    王夫人此时披头散发,如同骂街的泼妇一般,歇斯底里,疯狂至极,眼睛里全是怨毒阴冷之色,大声嚷嚷着。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电光火石之间,贾政都被贾昶的两巴掌搞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王夫人要告贾昶忤逆之罪,这才回过神来,怒喝一声。

    “闭嘴!”

    王夫人顿时止声,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丈夫,他居然偏心贾昶这个庶子。

    贾昶不理会王夫人的叫嚣威胁,冷冷的看着贾宝玉可怜巴巴的大脸盘,俯下身子,压迫感十足,吓得贾宝玉身体缩成一团。

    “昨晚要不是我恰好救下了金钏儿,你就造下了杀孽,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

    “我今日,几次三番的问你事情真相,你居然不敢承认,算什么爷们?”

    “昨日,也明明是你调戏撩拨金钏儿,被发现后,扔下了金钏儿一个小丫头独自面对太太的怒火,一点爷们的担当都没有,你可曾想过这会逼死金钏儿?”

    “老爷就是这样教你的?荣国府就是这样教你的?圣人书就是这样教你的?!”

    “软蛋一个,你连薛蟠那个混账都不如,至少他还会为了争一个丫头,失手打死了人!”

    贾昶说到这里,似乎是怒火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脚踹在了贾宝玉的身上,让他疼的抱成了一团,腰背躬着,如同一只大虾。

    王夫人再次怒了,连滚带爬挡在了贾宝玉的身前,像是一只老母鸡,伸开双手,拦住了贾昶,吼道。

    “你有本事就打我,我看你可敢弑母!”

    贾昶看着缩在王夫人身后的贾宝玉,畏畏缩缩,一点胆气都没有,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

    “真是没救了,你竟然心安理得的让自己的母亲挡在身前,我何苦跟你这样的软蛋生气?!”

    贾昶摇摇头,看向贾宝玉的目光,像是看一坨臭狗屎,无比的厌恶掀起,向后退了几步,对王夫人说道。

    “今日我打了你,你若是想要让王子腾参我一本,随你便,我接着就是了!”

    贾昶说完这话,转头看向了脸色铁青的贾政,拱了拱手,说道。

    “老爷,既然荣国府容不下金钏儿,我武安侯府虽然比不得国公府大,但还是可以容得下一个丫鬟的,金钏儿日后就留在我府上了!”

    说罢,贾昶不理会神色各异的几人,转身就走,洒脱豪迈。

    贾政脸色变幻,低头看着地上的母子二人,沉声警告道。

    “不许你去找大舅兄,你若是告昶儿忤逆之罪,我就休了你,任何人都不能毁了我贾氏一族的顶梁柱!”

    贾政经过此事,彻底对贾宝玉失望了,这等没有担当的混账,指望他顶门立户,光大门楣,根本不可能了,贾政别无选择,只能保住唯一有出息的儿子贾昶,这才是贾氏一族爷们的应该坚持的立场。

    王夫人心中一片冰冷,没想到贾政居然会说出如此冷酷绝情的话,但是她也知道贾政是认真的,不只是贾政不会同意她去告贾昶忤逆之罪,整个贾氏一族都不会同意的。

    贾政训斥完了王夫人,目光才再次看向了贾宝玉,无比冰冷,这个丢人现眼的孽障,今日要是不打死贾宝玉,他就跟贾宝玉的姓。

    “Yin辱母婢,毫无担当,谎话连篇,着实可恨!”

    “来人,将这个孽障给我绑了!”

    门外的几个小厮看着贾政震怒,不敢违抗,几个人将贾宝玉绑在了凳子上,贾政让人拿来了板子,举起手来,然后狠狠的落下,打在了贾宝玉的屁股上。

    “啊!”

    贾宝玉头高高仰起,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声音尖锐刺耳,极其难听。

    “给我把他的嘴堵上!”

    贾政怒气更盛,手中的板子不断落下,打的贾宝玉屁股开花,血水渗了出来,整张脸惨白,脖子上青筋凸起,汗水湿透了衣服,整个人在凳子上疯狂的挣扎。

    王夫人见到这一幕,心疼死了,一个前扑,护在了贾宝玉的身上,哭喊道。

    “老爷将我们娘俩都打死吧!这样就不会碍那个庶子的眼了!”

    “这样你还护着他,惯子如杀子,明日他若是他弒君杀父,难不成你还能护得住他?!”

    王夫人仰着头,目露哀求之色,哭着说道。

    “老爷,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他年纪还小,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了,你若是将他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而且,老太太最是疼爱宝玉,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如果知道了此事,一时不自在,岂不是不孝!”

    “你休提此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我已大不孝,教训他一番,你又护持,不如趁今日打死他,以绝将来之患!”

    贾政根本不吃这一套,眼睛都红了,铁了心的要打死贾宝玉这个孽障,手中的板子再次高高举起,对着众小厮喝道。

    “还不赶紧将太太拉开!”

    小厮们看着暴怒之中的贾政,不敢违抗,合力将王夫人拉到一旁,高高的板子再次落下,血水飞溅,贾宝玉身体再次颤抖挣扎了起来。

    “啪!啪!啪!.”

    贾政疯狂的打着贾宝玉,一开始贾宝玉还反痛苦挣扎,渐渐就动作小了下来,最后竟是不动弹了。

    王夫人见到这一幕,心中骇极,奋力挣脱开了小厮们的束缚,一把抓住了板子,跪倒在地,哭喊着。

    “老爷你也狠心绝情了,宝玉都没有动静了!”

    “若是珠儿还活着,今日我绝对不拦你,可是珠儿早早就去了,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看在珠儿的面子上,老爷你就饶了他吧。”

    说罢,王夫人趴在贾宝玉身上大哭起来,死活都不起来。

    贾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王夫人抱着贾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的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去,由臂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来。

    “苦命的儿啊!”

    荣国府此时都听到这里动静,李纨,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都凑了过来,看着这骇人的景象,不禁大吃一惊。

    王夫人哭着哭着,又想起了早逝的贾珠,念起了他的名字,哭喊道。

    “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还好,只有李纨悲从心来,也禁不住放声哭了。

    贾政听了,也是唉声叹气,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整个荣禧堂一片凄惨。

    就在此时,忽见一个丫鬟走了进来,禀报道。

    “老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怒气。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贾政见贾母来了,又急又痛,连忙迎接出来。

    只见贾母扶着鸳鸯,脚步匆忙,气喘吁吁,向着荣禧堂走来。

    贾政连忙上前,躬着身子,搀扶起了贾母,担心的说道。

    “深秋气寒,母亲为何生气,还亲自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只要让奴才叫了儿子进去吩咐就是了。”

    贾母听到此话,止住了脚步,先喘息一会,平复了一下气息,这才厉声说道。

    “你原来是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叫我和谁说去!”

    贾政听到这等严厉的训斥之语,吓得连忙跪下,眼眸含泪,沉声说道。

    “为儿子教训儿子,为的也是光宗耀祖。母亲这话,我做儿子的,如何承受得起?”

    贾母闻言,对着贾政狠狠啐了一口,怒道。

    “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就承受不起,你那样下死手的板子,难道宝玉他就承受得起了?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初你父亲是怎么教训你的!”

    说着,贾母浑浊的老眼中也不觉滚下泪来,十分伤心。

    贾政面对贾母,无计可施,只能赔罪道。

    “母亲也不必伤感,都是做儿子的一时激愤,今日以后我再也不打他了。”

    贾母冷笑一声,知道贾政说的也是气话,说道。

    “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赌气,你的儿子,我也不该管你打不打!”

    “我看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早离了你,大家干净!”

    说着,贾母就让人去看轿马,威胁道。

    “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金陵去,不碍你的眼!”

    贾母又看向了痛哭的王夫人,指桑骂槐的劝道。

    “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宝玉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了,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你如今要是不疼他,将来可能还可以少生一口气呢。”

    贾政听到这话,连忙哭道。

    “母亲如此说,儿子再无立足之地了。”

    贾母冷笑一声,讥讽的说道。

    “分明是你让我无立足之地了,你反倒赖起我了!看来我们只有回了金陵,你眼不见心不烦,你才觉得干净!”

    贾母一边说,一边命人快打点行李,车轿。

    贾政自然不会同意,跪在地上,叩头哀求认错。

    贾母这才不再说气话,心中担忧凤凰蛋贾宝玉,连忙走了进去。看到贾宝玉那凄惨无比的样子,心疼不已,也哭个不停,心中更是恼怒贾昶多事,不过是一个丫鬟,死了又如何,自此对贾昶有了成见,不待见他。

    众人劝解了贾母好一会,她才渐渐的止住哭声,命人将贾宝玉抬出了荣禧堂,送到了她的荣庆堂。

    至此,一场大戏落幕,金钏儿成了武安侯府的丫鬟,跟在了小如意的身边。

    贾宝玉挨了这顿毒打,好悬没被贾政打死,在床上养了许久,才能开始下地。

    府中的姐妹们也渐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对此事也看法不一。

    薛宝钗认为贾昶小题大做,为了一个丫鬟,打了自己兄长,嫡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着实不该。

    林黛玉却是和薛宝钗看法截然相反,她越发厌恶贾宝玉,认为他浪荡轻浮,没有担当,平日里对贾宝玉敬而远之,冷若冰霜。

    其他的姐妹,各有各的看法,却也不曾表露出来,只是多少对贾宝玉没有了以往那么亲近,显然也觉得他过于薄情,没有担当。

    时间一晃而过,进入了寒冬腊月,南方遭受雪灾,波及数省,灾民数十万,需要朝廷拨付银两粮草赈灾。

    大明宫,太和殿,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是大明宫三大主殿之一,它是皇帝登基和举行大典的地方。

    大朝会,元康帝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沉,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殿中的文武百官,怒声道。

    “南方大雪,数省被波及,灾民遍地,如今你们告诉朕拿不出银子赈灾了,简直荒唐!”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低头不语,眼睛都盯着汉白玉地板,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元康帝怒不可遏,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寒声问道。

    “这几年风调雨顺,按理说,国库之中应该还有数千万两白银,足够赈灾的花费了!”

    户部尚书刘洪林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面色红润,皮肤白皙,头上不见任何的白发,保养的十分年轻,听到元康帝的话,踏前一步,躬身作揖,回答道。

    “陛下,国库没有银子了,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万两!”

    “那可是数千万两白银,抵得上一年的税收!你告诉朕,这些银子去哪里了,是被你们户部贪了吗?”

    “若真是如此,你们摸一摸脖子上的脑袋还在吗,九族是不是还安好?”

    元康帝可不是吃素的,杀大臣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绝对不会迟疑一下的,数千万两白银消失,让他心中震怒,想要举起屠刀,将户部官员的九族全都宰了!

    刘洪林吓得跪倒在地,膝盖和汉白玉地板的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可见他是真的害怕了,顾不上其他,直接解释道。

    “陛下,冤枉啊!臣等绝对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那你告诉朕,那些银子上哪里,总不会是自己长了翅膀飞走了吧?!”

    元康帝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注视着户部尚书刘洪林,只要对方一个回答不对,他就宰了这位大乾的大管家,财神爷。

    刘洪林感受到了骇人的杀机,脖子上一阵刺痛,汗毛倒竖,冷汗直流,连忙说道。

    “陛下,这些银子自然不会自己飞走,它们都是被借走的!”

    刘洪林语速极快,生怕慢了一点,脑袋就要搬家了。

    元康帝闻言一愣,不解的看向了刘洪林,气恼道。

    “简直胡说八道,什么人能够从国库之中借走数千万两白银,你这是糊弄朕!”

    刘洪林连连磕头,脑门都青了,颤抖着说道。

    “陛下,臣不敢欺君,这些银子确实是被借走了,是被朝中众臣借走了,几乎每家都借了数万两,数十万两银子,打了白条,至今未曾归还!”

    元康帝倒吸一口冷气,他虽然知晓太贞帝在位的时候,对待大臣宽和,允许家中困难的官员向国库借银子,不要任何的利息,等到度过难关,再将银子还上,但是没有想到众大臣居然会将国库都借空了,如今国库没钱,怎么赈灾,南方灾民还在等着救命钱呢,根本拖不起。

    元康帝环顾众位大臣,面色冷漠,目光犀利,冷声道。

    “我不管你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借的银子,如今南方大雪,灾民遍地,等着朝廷救济,我限你们一月时间内,将所欠国库亏空尽数还上,若是拖欠不还,耽误了朝廷救灾,就不要怪朕心狠无情了!”

    文武百官闻言不语,尽皆沉默,气氛无比凝重。

    元康帝见到这一幕,有些恼怒,猛地将身前大案上东西都扫落在地,怒吼道。

    “你们都哑巴了,说话啊!”

    众位大臣依旧不言,保持着沉默,想要以此看表示抗议。

    元康帝神色冷峻,扫了众人一眼,一甩衣袖,起身而立,向着殿后走去,怒声道。

    “散朝!”

    众怒难犯,即使皇帝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面对文武百官的沉默以对,元康帝只能先散朝,缓和一下,明日朝会再继续催债,让大臣们还钱。

第二十五章 四王八公,抄家赖大

    次日,大朝会,太和殿中气氛一片肃穆凝重。

    元康帝身穿明黄色龙袍,站在陛阶之上,怒视下方群臣,脸上满是青色,眼中闪烁着愤怒之光,他万万没有想到大臣们居然会和他哭穷,面对南方大雪,国库无钱的状况,他们依旧是不愿还钱,只是一个劲让元康帝宽限些时日,等他们慢慢凑钱。

    “朕可以等得起,南方诸省的百姓可等不起,难道真的要看着百姓遭难,起了骚乱,你们才高兴吗?”

    众位大臣再次拿出了沉默是金的大招,低头不语,让元康帝怒火中烧,再也压抑不住,怒声道。

    “今日你们就在太和殿中待着吧,什么时候愿意还钱,什么时候再离开,朕还就不相信了,治不了你们!”

    说罢,元康帝坐在了龙椅之上,闭目不言,他就和大臣们耗下去了,看谁耗得过谁。

    借钱容易还钱难,元康帝的遭遇充分彰显了一个道理,欠钱的才是大爷,即使欠皇帝老子的钱也是一样的。

    贾昶站在殿上,神色淡淡,他是朝中新贵,在边境大战的时候,得了不少好东西,又不奢靡,所以倒是没有向国库打白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贾昶武道精神,身体强健,不要说站上一天了,即使是三天三夜,对他而言也是轻松异常。

    但是朝中的许多大臣就不同了,尤其是文官,一则有些人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二则即使年轻,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站了一天,腰酸背痛,饿的前胸贴后背,陆陆续续有人求饶,开口愿意还钱了。

    看来古今都是一样,要想让人还钱,就要耍些手段,逼得身欠钱之人不舒服,才能讨回钱来。

    傍晚时分,大臣们陆陆续续开口,剩下大都是勋贵武将,他们家大业大,富贵久了,大手大脚,花钱无数,就属他们欠钱最多,最少的也有数十万两银子,包括宁荣二府。

    元康帝见这些人硬挺着,就是不愿还钱,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让他们站到死,不少人已经是承受不住,脸色惨白,栽倒在地了,继续下去意义不大。

    元康帝怒哼一声,起身离了太和殿,回了乾清宫,再想办法,如今有了文官要还回来的银子,足以赈灾了,也有个小一千万两。

    第三日,元康帝再次召开大朝会,除了安排赈灾事项,依旧逼迫剩余的臣子还钱,甚至还派出了催债的队伍,若是一月时间到,依旧不还钱,就罢官抄家,流放岭南。

    一时间,朝野哗然,不少胆小的大臣,开始连夜将银子还给了国库,只是四王八公,武勋集团,依旧是硬挺着。

    勋贵们有的是不愿意还钱,有的是真的没钱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抱团前去求见了太上皇,太贞帝,希望他可以为自己做主。

    太贞帝年纪大了,念及旧情,安抚勋贵们几句,说是会让元康帝宽限些日子,其实不过是糊弄他们,毕竟勋贵们欠的可是他们大乾王朝的钱,他怎么可能会自己打自己的脸,让元康帝难做。

    四王八公之中有些人看不明白,还真的以为靠着太贞帝,可以和元康帝扳扳手腕,对着干,真是不知死活,甚至和忠顺王搞到了一起。

    忠顺王乃是太贞帝当年最疼爱的小儿子,与元康帝一母同胞,本也有望登上皇位,只是没想到元康帝半路杀出,成了九五至尊,心中不服气,没少拉拢朝中大臣,寄希望于元康帝坐不稳龙椅,被太贞帝废除,自己就可以坐上那梦寐已久的宝座。

    这日,北静王府下帖,邀请四王八公聚会,商议此事,宁荣二府都接到了帖子,又因为贾昶出身荣国府,贵为武安侯府,也在邀请之列。

    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之世袭三品昭毅将军孙石光珠,再加上宁荣二府的贾珍,贾赦,武安侯府的贾昶,其他几位郡王并不在神京城中,只是府中后辈参加了聚会,因此八公各府也都来了许多人,一同热闹。

    原来当年这四王功劳最大,及今子孙犹袭王爵,不同于八公,地位尊崇,只是如今只有北静王水溶在神京城中。

    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容貌秀美,性情谦和,又因当年四王八公交情极深,同难同荣,未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位自居。

    一辆马车在官道之上奔驰,停在了背景王府外,李虎从马车之上跳下,拨开了车帘子,对着闭目养神的贾昶说道。

    “侯爷,我们到了北静王府了!”

    贾昶直起身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道精光射出,骇人至极,他面色沉静,走下了马车,来到了北静王府正门前,此时大门洞开,北静王府长史站在门外,负责迎接客人。

    长史姓刘,见到贾昶来了,连忙走下台阶,脸上挂着笑容,十分明朗,恭敬的说道。

    “武安侯,只剩你了,王爷等人都都等着您呢!”

    不要看贾昶只是侯爵,但爵位却比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都要高,今日聚会众人之中,仅次于北静王水溶一人,其他的人爵位都要比他低上一些,再加上贾昶战功彪炳,手握兵权,地位绝对不逊色于北静王水溶,深受元康帝倚重,所以他才会最后一个到,作为压轴人物。

    “还请前面带路!”

    贾昶点点头,神色淡淡,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刘长史瞥了一眼贾昶,恭敬的在前面带路,心中暗暗称奇。

    “果然和宁荣二府的其他人不同,生得英武俊朗,威严甚深,目光沉静,性情稳重,隐隐有煞气缠绕,不愧是被誉为当世白起,本朝霍去病,少年封侯,锋芒难挡,不同凡俗,世之英豪!”

    贾昶走进王府之中,见到了四王八公各府的人,寒暄了几句,就坐在了水溶的下方空着的位置上,那是单独为他留下的位置,若是其他三王都来了,他倒是坐不得这个位置,但也是仅次于几人罢了。

    北静王水溶和贾昶接触不多,倒是和荣国府的贾宝玉相识已久,也曾听过衔玉而生的传闻,对贾宝玉另眼相看,与其结交,关系不错。

    “倒是第一次和武安侯如此近距离接触,我等祖上都是过命的交情,日后可以要多亲近!”

    北静王水溶面容秀美,性情温和,倒是没有年轻人的轻狂,对贾昶笑着说道,想要拉近双方的距离。

    贾昶看向了这位未及弱冠的北静王,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这位可是聪明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元康帝很是顺从,和某些人不同,他倒是不拒绝与其交往,开口说道。

    “王爷客气了,本侯也是第一次参加四王八公之间聚会!”

    贾昶已经分府,又不是宁荣二府的正经的当家人,所以从未参加过这等聚会,今日邀请他,他本不想来,但是念及出身荣国府,勉强为之罢了。

    贾昶寒暄了两句,和其他人都见过礼之后,就闭口不言,他今日就是一个原则,沉默是金,绝不乱说话,只是听着就好。

    贾昶静静的听着众人讨论国库亏空之事,不出所料,大部分人都不愿还钱,其中以镇国公府牛继宗情绪最为激烈,嚷嚷着有太上皇做主,忠顺王相助,陛下也不能怎么样。

    贾昶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牛继宗,这位一等伯看不清形势,居然妄想螳臂当车,真是不知死活。

    北静王水溶这次召集众人,也是为了替元康帝分忧,哪里会让牛继宗继续下去,连忙打断,笑着说道。

    “诸位,我等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如今国难当头,本就该出力,更何况是我们欠了朝廷的钱,若是手里宽裕,没必要为了银钱和陛下对着干,惹恼了陛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后悔莫及!”

    牛继宗闻言,脸上满是不服气,大声说道。

    “王爷此话差矣,凭什么我们就要还钱,忠顺王说了,他也不会还钱,他可是在国库之中借了三四百万两白银呢!”

    贾昶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不要看忠顺王如今蹦的欢快,那是因为太上皇还在,元康帝不好动手对付自己的亲兄弟。

    等到日后太贞帝殡天驾崩,元康帝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忠顺王,这些年,忠顺王这些年仗着有太贞帝撑腰,没少给元康帝添堵,陛下性情最是记仇,哪里能轻饶了他。

    贾昶身体靠在椅背之上,神色深沉,目光深邃,看向了牛继宗,幽幽开口道。

    “忠顺王他老子是皇帝,兄长是皇帝,你觉得自己可以和他相比吗?”

    “陛下登基已经十多年了,有些人还看不清形势,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脑子真是不清醒!”

    牛继宗被贾昶堵了一句,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自然是不能和忠顺王相比,但是依旧不愿还钱。

    贾昶见此,微微摇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牛继宗要是自己找死,他还能拦着不成,不再多言。

    等到了中午时分,众人这才走出了大厅,来到了院中,王府早已摆好了宴席,并安排了歌舞戏曲。

    贾昶埋头干饭,不喜欢戏曲,倒是十分另类,贾宝玉今日也来了,水溶对其另眼相看,对其极其亲近,甚至将元康帝赐下的鹡鸰香念珠拿了出来,送给了贾宝玉,让一旁作陪的贾政,贾赦,连连感谢。

    等到聚会散了,贾政邀请贾昶一同回荣禧堂,商量事情。

    荣禧堂中,贾赦和贾政坐在上方,面色沉重,目光盯着贾昶,开口说道。

    “还钱这事,你怎么看,我们府上到底要不要还?”

    贾昶吃了一口茶,不疾不徐,沉静自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缓缓开口道。

    “陛下铁了心要清缴国库,欠债不还不可取,府中还是早做打算吧!”

    贾政闻言,微微点头,明白了贾昶的意思,若是不还钱,就是跟陛下作对,他们哪里敢。

    贾赦却是不耐烦了,脸色阴沉不定,开口说道。

    “你说的轻巧,府上可是欠了三四十万两银子,如今公中哪有这么多银子,我们还过不过了?”

    贾昶毫不意外,荣国府中一笔烂账,每个人都伸手,贾赦伸手,王夫人伸手,王熙凤也伸手,还有府上官家奴才也都伸手,早就外强中干,只剩下了个空壳子了。

    “不还钱也可以,就等着陛下降罪,罢官免爵,一家人流放岭南吧!”

    贾昶才不会惯着贾赦呢,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贾赦闻言,身体一僵,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气势,只是开口说道。

    “那怎么办,府中拿不出这笔银子,无论如何是也还不上的!”

    贾政也是点头赞同,他已经问过探春三姐妹了,府中如今只剩下了十余万两银子,根本就不够还债的。

    “确实如此!”

    贾赦眼睛微微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看向了贾昶,开口说道。

    “昶哥儿,你府上银钱无数,不如就由你来出这笔钱吧!”

    贾昶闻言脸色一冷,虽然他府上不差这几十万两银子,但是又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绝对不会做这个冤大头的。

    “钱又不是我借的,凭什么我来还?”

    “我可不是荣国府的当家人,没道理让我一个分府之人来还这笔钱!”

    贾政闻言也觉得不妥,阻止了还想再说的贾赦,无奈的说道。

    “这钱是轮不到你来还,但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了,你可否出个主意,让府上过了这个难关?”

    贾昶脸色稍霁,这次是正经话,他早就想到主意,闻言说道。

    “荣国府早就被府中的硕鼠偷光了,主子虽然没钱,奴才可是有钱,我听说赖大家在府上建大观园的时候,也造了个院子,他儿子赖尚荣为了跑官,可是拿出数万两白银,家中财货绝对不下于五十万两,你们看着办吧!”

    贾赦,贾政闻言,心中吃惊,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贾昶,连忙问道。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这可是吏部官员亲口给我说的,还借用了府上的名号!”

    贾昶嘴角微微勾起,原著之中,荣国府遭了难,赖大一家却是荣华富贵,过的奢靡,他哪里能容下这等奴才。

    贾赦听到这话,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都红了,恨恨的说道。

    “这可真是穷了主子,富了奴才,没想到赖大居然攒下了如此大的家业,比荣国府过的都舒服!”

    “昶哥儿,你的意思是?”

    贾昶闻言,轻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

    “荣国府如果还不上亏空,就要被陛下抄家,府上若是不想被抄家,不妨学学陛下!”

    贾赦眼中闪过一道厉光,面色凶狠,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就抄了赖大的家,还钱的银子就有了,甚至还有所结余,足够府上度过这个难关了!”

    “大老爷说的没错,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被赖大听到了消息,将银两藏了起来,府上可就难以度过这个难关了!”

    贾昶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提点了几句。

    贾赦和贾珍闻言色变,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开口道。

    “那就今日抄家,不给赖大反应的机会,他一个奴才,每月不过几两银子的月例,哪里能够攒下数十万两的家业,都是侵吞府上的。”

    “只是府中人手怕是不堪大用,会走漏消息!”

    贾政有些皱眉,赖大当了几十年的大管家,府中上上下下,哪个不巴结着他,府中有个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就会察觉。

    “这事简单,我可以将府中的人手借给你们,他们都是跟着我从女真搜刮过的,绝对是抄家的好手,就算赖大将银子藏到了老鼠洞中,也能搜出来!”

    贾昶想起了当年在建州搜刮女真部落的时候,那可真是天高三尺,手下那批人的手段,让他都叹为观止,犄角旮旯,都被搜刮的干干净净,每个人都发了一笔财。

    “那就好!”

    贾赦脸上满是贪婪之色,他对抄家这种事莫名兴奋,想着可以从此事中大捞一笔,心中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

    贾昶对贾赦的反应早就料到了,他这位大伯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手里早就没有了什么银钱,有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恨不得将府中奴才都抄一遍家。

    当夜贾昶从武安侯府调集了二十个护卫,交给了贾赦贾政,二人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直奔赖大府中,径直砸开了大门,将赖大夫妇都绑了起来,赖府顿时一片混乱,丫鬟婆子吓得瑟瑟发抖,小厮管事,都被武安侯府的护卫打翻在地,一同押在了院中,一群人如同土匪一般,蜂拥进入了屋中,翻箱倒柜,搜刮了起来。

    赖大看到家中值钱的东西都被搜了出来,堆在了院中,满脸都是焦急之色,大声对着贾政,贾赦喊着。

    “两位老爷,你们这是做什么,赖大平日了也做什么对不起府上的事情,为何如此对待我?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贾赦看着院中堆积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大部分都有着荣国府的印记,听到赖大还在那里叫屈,怒不可遏,一脚踹在了赖大的身上,将其踹倒在地,拿起了一件金器,放在了赖大的眼前,指着上面的荣国府印记,斥道。

    “瞎了你狗眼,这是什么?荣国府的东西怎么都跑到你的府中,胆大包天的奴才,居然偷到了主子头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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