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8章 幸福与痛苦，一线之隔
她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甜蜜。
沈迟峥对她处处包容、忍让，他疼她宠她，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几乎将她宠上了天。
他说要和她订婚，她满心欢喜，亲手去布置他们共同的家里的装置与家具。
她以为自己可以彻底的摆脱掉顾朝寒和过去的噩梦，可以重新开始，和沈迟峥过幸福的生活，却不知道，这真的只是她以为。
这段日子里的欢乐、幸福，成了她深埋在心底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它仿佛一根刺一般，狠狠的扎在她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生死不能。
哪怕只是轻微一动，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
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可是不想能怎样？
那些甜蜜是真的发生过，也存在在她的脑子里。
此时更是一幕幕轮番上演，就算她想忘，也无法忘。
苏颜紧咬住自己的唇瓣，她抓住自己的头发，拼了命的让自己去遗忘，不要再回想，可是没办法。
她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泪水一颗颗落下来砸到地上，很快就没了温度，变得冰凉。
沈迟峥见她这样子，也微微有些失神。
他动作机械般的抽着自己手里的烟，连燃烧尽了都不自知，直到那一点火光烫到他的手指，才陡然反应过来。
剑眉轻皱，他将手中的烟蒂扔到地上，然后踩灭。
苏颜喉中溢出微弱的挣扎，犹如溺水之人最后残存的一丝气息。
她蜷缩的姿势犹如受伤的小兽，所有的绝望与悲伤，在这一瞬间齐齐涌上。
沈迟峥在床尾处坐下来，抬手缓缓揉着自己的眉心，发现自己的情绪竟没有太过激烈。
没有预想中的恨。
他是怨她，那几年里，他虽然对她没有付出百分百的真心，但也不是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毕竟，相处了那么久。
“苏颜，”他又漠漠的叫了她一声，“顾朝寒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念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心的人。
他并不爱方妍书，刚刚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故意刺激她。
爱情这种东西，太微不足道了，他要的只是万人之上的权势。
他要顾朝寒再也动不了他、他要谁都再也动不了他！
苏颜不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无声的哭。
这悲伤来得太过突然，她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还有，之前我好几次不碰你，也不是真的想等你成为我的人之后再碰你，我只是接受不了你被别的男人玩过而已。”
“……”
“每次我想做的时候，都会想到顾朝寒也对你做过那种事，我忍不住会恶心。”
他在床上坐了会儿，然后从床头的抽纸盒中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
苏颜看着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眼中涌现出莫名的讽刺。
是啊，这多讽刺？
原来幸福与痛苦，天堂与地狱，仅仅一线之隔。
“就因为我嫁给了他，所以你就要这么恨我吗？”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他，目光里一片凄凉。
第1359章 沈迟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沈迟峥闻言，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手伸过来，捏住她的下颌，冰凉的指尖稍稍用力，捏得她痛的皱起眉。
男人眼底泛出猩红的光，犹如残忍的野兽，眉目间皆是无法泯灭的恨，“苏颜，你不用跟我装出这副样子来。”
“……”
“你既然能在我死后立马投入顾朝寒的怀抱，就证明你不是离了我就活不了，现在又何必装得对我一往情深呢？”
只不过，是他回来了而已。
如果他当初真的死了，那她现在照样高高兴兴的继续做着她的顾太太，哪里还会记得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温热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没入他的指缝间。
沈迟峥皱紧的眉始终没有舒展开，他狠狠甩开她。
苏颜猝不及防，身子向后晃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她的头发凌乱的贴在满是泪水的脸上，视线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个男人的脸，这个男人的心，她都已经无法看清了。
双手撑在地上，她狼狈的爬起来，苍白如纸的脸上被沈迟峥捏出道指印。
苏颜眼睛酸疼，目光定格在那个结婚证上，略过那两个名字，看向日期。
就在一个月前。
“对了。”沈迟峥忽然出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遭遇过绑架的事情？”
“什么意思？”她瞳孔一缩，眼底漫出不敢置信。
难道……？
不，不会的。
苏颜无力的摇头，她不相信……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并不能因为她的不敢置信而改变什么。
“其实，那次的绑架都是我手下的人做的。”沈迟峥平静的语调透出难掩的残忍，“不过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你的心到底还是不是活的。”
说着，他顿了顿，“那次我本来是想将你抓去囚禁几天，没想到竟然会发生意外。”
他的话，刺的她耳膜生疼。
“对了，你记得把你扔在男人堆里的那个女人吧？就是妍书。”
“……”
难怪，难怪她当初看到方妍书的时候，觉得她有点熟悉。
只是她当时没有露脸，她只听到了她的声音，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而已。
如今，一切真相都摆在了她的面前，残忍又无情。
苏颜多希望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残忍都会消失不见。
他还是那个爱着她、包容着她的温柔男人，而不是眼前这个一字一句都伤她于无形的男人。
她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高高举起，“你们上个月领的证，你却在昨天和我订了婚，你口口声声的不在乎我的过去，你说你能理解，你说你不怪我。”
是傻到了什么地步，她竟然信了。
她好不容易，才跨过了心里那道坎，想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在她满心欢喜，以为能开始新的人生的时候，他却给了她这么重的一个打击！
苏颜闭了闭眼，无力的问，“沈迟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是不是在他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傻子，可以被他随意玩弄于掌心之中？
第1360章 苏颜，我们爱恨两清了
他回来这么久，精心编织了这个骗局，而她竟然从始至终没有发觉。
还以为，自己真的等来了所谓的幸福。
可不是傻。
她不是圣母，所以不会觉得，如今他这般伤她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可以接受他不再爱她，可她真的接受不了他这样欺骗她。
沈迟峥将苏颜质问的话语一字一字清晰听进耳中，他挑了挑唇，并没有别的反应，仿佛没听到一般。
也或许，是听到了，却没往心里去。
也是，既然他选择了坦白，那她是痛苦是愤怒，与他何干？
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户那边，目光眺望向远方。
眼底的情绪，却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了解，“苏颜，我们爱恨两清了，以后我们各自过自己的人生，谁都不要再纠缠什么。”
苏颜扶着床慢慢站起来。
沈迟峥抽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你走吧，如果顾朝寒还愿意要你，你就继续做回你的顾太太，这样还有个人可以依靠。”
苏颜心中无声讽刺的笑，依靠？
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一切可以重来，她为了回到他的身边，不顾一切，放弃了所有。
她要以怎样一种卑微的姿态回到顾朝寒的身边？
苏颜闭了闭眼，只觉得连说句话都没力气。
是她放弃了顾朝寒，她不可能再回去。
或者，这不是姿态卑微不卑微的问题，她不能在不需要他的时候将他踢开，在需要他的时候又回到他的身边。
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无耻。
沈迟峥移开目光，瞟向窗外。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恨她的。
从得知她成为顾朝寒妻子的那一刻起，这恨就埋在了他的心底深处，日益增长，根深蒂固。
他没有死在那一枪下，他活了过来，他无数次的幻想过狠狠在她身上报复回来，让她也体会一下自己当初的痛苦。
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快意。
报复了苏颜，他真的就痛快了吗？
痛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短短瞬间便蔓延到了四肢百骇，苏颜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张嘴咬住自己的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直到唇齿间充满血腥味，都没松口。
牙齿刺入皮肉，那痛意，却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抬起眼帘，看向沈迟峥，眼底似乎还有着最后一丝希望。
到底，还是不甘心。
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对自己，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她连在梦中都没敢想过。
半晌，那股子濒临崩溃的情绪才渐渐熬过去。
苏颜艰涩出声，“所以，你爱上别的人了，是吗？”
沈迟峥没有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手里的烟。
他动作麻木机械，身上都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因为角度问题，苏颜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视线里只有朦胧的烟雾。
烟雾一圈圈的萦绕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虚幻，没有任何真实感可言。
手里的烟缓缓燃烧到尽头，沈迟峥指尖掐灭。
第1361章 一辈子，真的好难
但他落在窗外的目光却没有收回来，不知定格在何处。
片刻，苏颜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充满残忍，“对，我爱上别人了，你手里的结婚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
然后，没等她接话的，他又继续说下去，“我不像你，如果不爱一个人，就不可能和她结婚。”
苏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痛得说不出话来。
爱吗？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幸福和甜蜜，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沈迟峥心里忽然没由来的烦躁。
其实这件事，他骗了她。
他确实不爱方妍书，但是他想报复，所以只能这样说。
苏颜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想要阻止泪水的流出，却未起到丝毫作用，眼泪还是越流越多。
当她为了他爬上顾朝寒的床的时候，当她亲眼目睹他“死”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当她被迫成为自己最恨的人的妻子的时候，她都有哭过。
但是所有的痛苦与伤心加在一起，却都不如这一刻多。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对于沈迟峥来说，她到底算个什么？
他早就爱上了别人，和别的女人领了证，可是却又和她订了婚，残忍的将她玩弄在了自己的股掌之间。
她真的从未敢想过，那些幸福竟然是出自于他的报复。
他跟别的女人有了婚姻，却将她禁锢在了里面。
她无法插足进去，成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因为她没有等他，所以他恨她，她能理解，可是他这样的报复，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但凡涉及到沈迟峥，一点点的小事，都能够将她摧毁。
苏颜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伴随着唇齿间的鲜血，情绪这一刻崩溃到了极点。
沈迟峥对她捅了最狠的一刀，他将她逼上了死路。
她不甘心，想要挣扎，可是却身心俱疲，又累又痛，连句话都不想多说。
那股悲痛欲绝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被咬破的唇也泛出阵阵的疼。
她过了许久，才缓过自己的情绪，眼里渐渐染上无法散开的悲凉。
“你对我，真的最后一点爱都没有了吗？”
他们说过一辈子，那时候，她觉得一辈子很简单，他们完全可以做到。
现在呢？
现在她却觉得一辈子，真的好难。
沈迟峥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想回答。
亦或者，是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苏颜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苦笑了声。
她以为自己是等不到答案了，正想再说话，沈迟峥却在那一秒收回了目光。
他转身看向她，整个人浸在逆光处，眉眼阴暗，一片清冷。
苏颜轻掀唇瓣，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问出了那句话。
事到如今，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但凡他对她还有一点点的爱，也不可能和别的女人结婚，更不会说出那些话来伤她。
这样问，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沈迟峥抿紧唇，脸上的表情寡淡冷冽，仿佛深冬的寒冰，无法溶解。
第1362章 那一枪确实不是顾朝寒开的
他眼角眉梢间，再无往日半分温柔，尽是凉薄。
沈迟峥扬了扬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回答她的两个字残忍又绝情，“没了。”
他早就应该，忘了她。
一个已经嫁给别人的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苏颜阖起眼帘，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随着他这两个字的回答，而彻底倒塌。
终究，是她自取其辱了。
睁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瞥到了他那张凉薄的脸。
她从没有哪一刻，觉得沈迟峥竟是这般陌生，陌生到她连认识都不认识。
那些话，仿佛一双魔鬼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难以呼吸到窒息，连心都感觉不到跳动。
眼中的悲凉，也再藏匿不住，四处飘散。
稍即，沈迟峥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在她面前弯下腰来，刚好停在她头顶上的那个高度。
他居高临下的睇望着她，眼睛微眯。
似是觉得那些话还不够残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他语调轻快，连潭底都满是笑意。
苏颜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她知道，他这时候要对她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还记得三年前我出事之前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吗？”他说到这，似乎是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苏颜啊苏颜，你说，你是有多傻？”
“……”
“顾朝寒是个特种兵，除非危及到自身生命的情况下，否则，他怎么可能擅自杀人？”
沈迟峥一点一点的解释给她听，“其实，是你误会了，当年那一枪，确实不是他开的。”
苏颜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感觉自己仿佛跌进了一个噩梦里，拼了命的想从中逃脱出来，可却越陷越深。
“当时我故意给你打了那个电话，料定你一定会找到我那边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抚上她的小脸。
“而事实也如我所料，你确实去了。”
“但是顾朝寒却没有想到你会忽然出现在那里，所以当你出现的时候，他失神了一下。”
“我刚好抓住那个机会，开了那一枪，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应该一直都在误会，是他朝着我开了那一枪吧？”
“不过说真的，我当时确实没想到自己竟然命大，活了下来。”
“我以为那一枪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但是我不甘心，我要让你误会他，我得不到你，也不可能让他得到。”
苏颜抱紧自己，忽然觉得冷。
真的好冷。
心都要被冻碎一般。
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发了疯。
她控诉他是个杀人凶手，她说她恨他，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而他，解释过，他跟她解释过是沈迟峥自己开的枪，可她当时瞎了眼盲了心，竟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后来，他就任由她一直误会了下去，再也没有跟她解释过。
也是，顾朝寒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他肯开口跟她解释，已经是放低了姿态，她那么决绝的选择了不相信，他怎么可能强求她相信？
第1363章 浮出水面的真相
苏颜握紧双手，任由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肉。
原来不是痛的剧烈就会麻木，不然，她现在又何至于这般痛苦？
要是真的能麻木，那就好了。
如果说沈迟峥后来的报复她也能理解的话，那这一个真相呢？
当初她没有对不起他，他又为什么要那样算计她？
“当初，顾朝寒跟我说，我爬上他的床的事你知道，是吗……”她颤抖着问，纵然心中已经知道真相，但却还是想亲口听到他承认。
或许，只有被伤透，心才能死得彻底。
“对，我知道。”沈迟峥眉眼含笑，“我知道顾朝寒看上了你，当初我就想，如果你陪他睡一次，能换来他对我的放过，这也是一笔挺划算的买卖。”
“沈迟峥！”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你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为了他，连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舍弃了，却没想，这竟只是他的一个计谋。
多可笑啊。
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却不过是他掌心里的一场游戏，这多可笑？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苏颜没说话，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顾朝寒应该跟你说过，你父亲的事情吧？”沈迟峥直起身子，“这件事说来话长，应该从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说起。”
苏颜脑子里一下闪过诸多片段。
她咬紧牙关，痛得声音沙哑，“那件事，也是你的蓄意算计吗？”
当初沈迟峥出事之后，顾朝寒跟她说过这件事。
只是当时，她以为是他为了洗脱自己杀人的罪名而随便找的一个理由，所以从未将他的话放到心里过。
“对。”沈迟峥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苏颜，其实我早就看上你了，当初那个调戏你的小混混，就是我的手下。”
旧事重提，仿佛将结痂的伤疤撕开。
“我让他故意去调戏你，然后我趁机英雄救美，谁知道你父亲会横插一脚，生生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又点了一根烟，放进嘴里，狠狠的抽了两口。
“你父亲杀了人，我赔了一笔钱，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我完全有能力把你父亲从狱中捞出来。”
“……”
“但是我没有，因为只有他在狱中，我们之间才能有牵绊，你才能一次次的有求于我，然后对我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这就是他的算计。
从最初认识她、接近她，他就有自己的目的。
沈迟峥将烟灰弹掉，“你父亲的入狱，其实是我一手造成的，苏颜，这是我走的最好的一步。”
成功诱她入局，让她爱他爱到了这种地步。
“你……”苏颜憋了许久，才从齿缝间憋出两个字，“卑鄙！”
沈迟峥似是觉得她这话好笑，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目光斜着瞟过来，“现在才知道我卑鄙？晚了。”
他并不在乎她的谩骂，反正在她身上，他一开始就是卑鄙的。
“沈迟峥……”
他打断她，“苏颜，你也别想不开，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睡过你，说不定顾朝寒不会嫌弃你，你回去还可以继续做你的顾太太。”
第1364章 他对她的算计
他声音冷冽，当真是没有掺杂丝毫的感情。
平稳的语调，仿佛所有的话都只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
苏颜死死的盯着他，试图去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泪水太多，她的眼底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迟峥声音越渐落低，“我在你身上的算计，从来没有出过一点错误，唯一让我出乎预料的一件事，是在顾朝寒身上。”
她不解，“什么意思？”
“当初，我以为他也就是对你有了新鲜感，想睡你一次，睡完了就会放手。”
反正，他之前也有过别的女人，对于这件事，倒是不怎么在意。
到时候顾朝寒放过他，他照样可以跟苏颜在一起，就当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想到他会真的爱上你，当他找上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沈迟峥笑了笑，“所以我在临死之前算计了你最后一次，让你恨他，一辈子不原谅。”
“……”
苏颜唇瓣颤抖，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颜，你说你多傻？放着一个可以为你生为你死的男人不爱，偏偏自甘犯贱！”
她被他算计，又怪得了谁？
沈迟峥话音刚落，门口那边忽然传出“咔哒”一声。
他转头看去，见进来的人正是方妍书。
方妍书迈步走过来，看到他欣喜的叫了一声，“迟峥！”、
她脸上化了很精致的妆，脸上的笑容也是明媚璀璨。
走到沈迟峥身边后停下脚步，主动挽起他的手臂，撒娇道，“你不是说今天陪我去看电影的吗？怎么现在还在家。”
说完，她望向苏颜。
方妍书嘴角漾出微笑，“呦，苏小姐也在这儿啊？跟我老公说什么呢？”
沈迟峥对她的故意挑衅无动于衷，摆明了纵容。
他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脸，“我先去换衣服，等我一会儿，待会我们就去。”
“好，那你快点。”方妍书将手中的lv限量款包放到床上，沈迟峥随后走向衣帽间。
他离开后，卧室里只剩下她和苏颜两人。
方妍书走到床边坐下，稍稍抬起下颌，姿态充满高傲。
也是，如今有了沈迟峥的庇护，她何至于再卑微如泥？
她看着苏颜，脸上笑意不减，“苏小姐，我知道你之前是我老公的女朋友，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管你们之前如何，现在他都是我丈夫，我希望你可以跟他保持距离。”
字里行间，充满挑衅的意思。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强调，如今，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苏颜抿起嘴角，没有回答，也找不到话来回答。
沈迟峥的那些话，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她实在抽不出力气来和这个女人多说什么。
方妍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从头打量到脚，犹如在打量一个物品般。
“苏小姐，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没多久，沈迟峥从衣帽间走出来。
方妍书站起身，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条纹领带，踮起脚帮他系好。
第1365章 她的血，真的冷了
沈迟峥握住她的手腕，“今天我难得有空，你还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说完，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某个方向，却意外发现，苏颜竟然还没走。
他换了件黑色的大衣，颀长笔挺的身子包裹在里面，左手揽住方妍书的腰，跟她一起走过来。
沈迟峥居高临下的睇望着蹲在地上的女人，声音淡如水，“你也回去吧。”
方妍书从床头拿过自己的包，重新回到他面前。
两人并肩朝着门口走去，走到玄关处的时候，沈迟峥又停了停脚步，转身走回来。
方妍书看着他回来的身影，目光中流露出不解的疑惑，“怎么了？”
“我回去拿样东西。”沈迟峥说了句，然后回到卧室，在苏颜面前站定。
苏颜目光触及到他的双腿，目光空洞而绝望。
他随后弯下腰，俊脸闯入她的视线，朝着她伸出手。
“什么？”
沈迟峥皱起眉，语气里裹挟一抹不耐，“结婚证呢？”
苏颜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他余光瞥到一角，伸手去拿。
可她的力度却毫不放松，下意识的一再握紧。
沈迟峥拽了几下，竟没有从她手中将那结婚证拽出来。
他冷下脸，“这是我和妍书的结婚证，你拿着做什么？”
苏颜闻言，手中的力道这才松了松。
沈迟峥将结婚证取回去，然后站起来，他眼底一片雾气，遮挡住了所有的情绪，谁都看不清楚。
方妍书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迟峥，你要拿什么？”
沈迟峥将结婚证放到她手里，没有回答。
方妍书看到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眼角处的笑意更浓，那种愉悦难以掩饰，连带着说话的语调都不自觉的扬高起来，“迟峥，我好开心。”
说完，双手抬起勾住他的脖子，脚尖轻踮，吻上他的唇。
沈迟峥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唇便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苏颜低着头没有看他们，泪水一颗颗的从眼眶里滑出来砸到地上，然后晕染开一滩滩的水渍。
不用抬头，不用去看，也能想象得出，他们如今是怎样一副恩爱的场面。
沈迟峥的手重新落到方妍书的腰际，“走吧。”
她将结婚证放入自己包里，“嗯。”
两人随后离开。
卧室内，昨晚的幸福仿佛还历历在目，不曾散开。
苏颜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他们相依相偎的背影。
她攥住自己的衣服一角，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几乎不再流动，冷的凝结成冰。
顾朝寒曾问过她，她的血是不是冷的。
如今，是真的冷了。
她双手穿过鬓角的头发，抱住自己的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
沈迟峥，这个她唯一爱过、且爱到骨子里去的男人，到头来，给她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而对她最好的，却偏偏是那个她恨的最深的人。
半晌，她才有力气站起来，踉踉跄跄的离开这个让她悲痛欲绝的地方。
外面阳光大好，走出去的时候，刺的她眼睛生疼，可无论这阳光多好，都再也驱散不了她心底的阴霾。
第1366章 顾朝寒遭人算计
苏颜抬头望向上方，原本就模糊不清的视线越发朦胧。
她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那些情绪齐齐涌上来，一再的将她推入地狱深渊。
她沿着道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前方的路那么长，一眼望过去竟看不到尽头，偌大的世界，她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找不到。
沈迟峥不要她了。
顾朝寒……更是她先放了手。
她抬起手去擦脸上的泪，却不想越擦越多，也不敢哭出声来，压抑的几乎要窒息。
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早已凌乱的不成样子。
她脚步踉跄，累到极致，走着走着感觉连脚步都无法迈开。
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才在路旁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去什么地方。
沈迟峥设了一个完美的局，他将她从顾朝寒的庇护下诱惑出来，然后再狠狠的将她甩开。
如果她想回去，就必须放低自己的姿态，将自己踩进尘埃。
而他，也料准了她不会这样做。
苏颜紧咬住唇瓣，将自己咬出一个又一个的伤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泪砸在地上，晕染开一滩滩的水渍。
她想过沈迟峥会责怪她，但真的没有想到，他竟会恨她恨到这种地步。
像是恨不得用言语作利刃，将她给凌迟一般。
更没想到，他会爱上别人，会在跟她订婚之后，甩给她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结婚证。
他总算将那些痛苦都报复回来了，分毫不差的如数给了她。
苏颜在路旁蹲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
她强撑着站起身，却是抑制不住晕眩感，走路时脚步踉跄，连站都站不稳。
前方漫长的路，仿佛永无尽头。
苏颜走了没几步路，又无力的蹲了回去。
实在是提不起力气。
沈迟峥的那些话，以及那些一个比一个残忍的真相，将她的心给割的支离破碎。
她用了自己的生命去爱他，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眼泪肆无忌惮流淌而下，划过她的嘴边，味道咸涩。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的思绪被口袋中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苏颜充耳不闻，没有要接的意思。
可打电话的人却很固执，她不接就不罢休，一遍又一遍的打。
最后，苏颜实在没办法了，才摸出手机接了电话。
电话是顾可思打过来的，一等她接听，就立马出了声，语气冷冽的质问，“苏颜，你现在在哪里？”
“……”
苏颜张了张唇，却没能说出话。
“你现在在哪里？”顾可思又问了一遍，声音急促而迫切，仿佛很着急的样子，“我哥出事了！”
她心弦一紧，下意识的问，“出什么事……怎么了？”
“昨天他跨省去处理一起贩毒案，与对方起了直面冲突，被人算计受了重伤。”顾可思声音冷淡，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正在星海医院抢救，苏颜，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过来。”
第1367章 他对麻药过敏
苏颜神色一僵，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这下更是苍白如纸。
她指尖忍不住颤抖，细若蚊蝇的呢喃，“怎么会……”
最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身踉跄的跑到路中间，拦下一辆车上去，“去星海医院。”
顾可思听到她这边的动静，挂了电话。
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除了顾南乔所有人都在。
顾远山和陶姝的脸色还算平稳些，看到她也没什么情绪。
只是，顾可思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你还知道来吗？”
苏颜这时候顾不得跟她争辩什么，“他怎么样了？”
顾可思扯了扯唇角，冷声道，“被人算计了，受伤很严重，情况不容乐观。”
陶姝眼风朝着顾可思那边一扫，后者百般不情愿的闭了嘴。
陶姝抬头看了苏颜一眼，“手术很快就结束了，你先别担心，应该不会有大事。”
即便，知道这样的话有些自欺欺人。
但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说太让人恐慌的话。
……
手术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
红灯熄灭，门被打开，顾朝寒被护士推出来，苏颜目光望过去，落到他的脸上。
他也刚好睁开眼睛，与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顾远山到主刀医生那边去问情况，顾可思看着他们两个，掀了掀唇刚想说什么，就被陶姝拉着走到了一边。
他们夫妻两人间的事，别人到底是不好插手。
顾朝寒被转入病房，苏颜随即跟着进去。
虽然人被抢救过来了，但身上的伤还没好，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手术，他此刻正虚弱得厉害。
过了好久，才提起了口气，气若游丝的问，“你怎么来了？”
平静的口吻，对她签下的那份离婚协议绝口不提，仿佛，两人仍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苏颜抿紧嘴角没有说话。
她在床沿处坐下来，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是不是很疼？”
当年她从手术台上把他救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他对麻醉药过敏，那次取出子弹的手术，是在他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完成的。
这次，肯定也是。
这么严重的伤，加上取出子弹时候的痛，她双手微微攥紧，有些不敢细想。
……
顾朝寒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苏颜就坐在他身边，目光寂寥的望向窗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双手撑在身侧，似是想要起身，但实在疼得提不起力气，想了想还是作罢。
重新躺好后，淡淡问了句，“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苏颜点点头，默了默，忽然叫了他一声，“顾朝寒。”
“嗯。”
她落低声音问，“你恨我吗？”
在此之前，她并未在乎过他对自己的看法如何。
爱也好，恨也罢，顾朝寒怎么看她都是他自己的事，与她无关。
可这一刻，她却忽然想知道。
许是沈迟峥对她说的那些真相太过残忍，让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
她细想他们这段婚姻里所发生的一切，发现自始至终，居然是他一直在迁就她。
第1368章 霍靖廷苏醒
顾朝寒五指收拢，拥紧了她的腰，却是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苏颜抿起嘴角，没有解释，眼底渐渐迸发出隐忍。
顾朝寒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朝着她的身子靠近过来，俊脸紧贴着她的脸颊，“不恨。”
毕竟，是他一开始主动招惹的她，强取豪夺了她的一切。
因为一些事情，或许他心里对她有气，但无论怎样，不会夸大到“恨”这个字眼。
苏颜心口一窒，一时间竟疼的有些难以忍受。
顾朝寒摸索到她的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握在自己掌心里，“不是一心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吗，现在回来，又算什么？”
“……”苏颜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沈迟峥对她说的那些真相。
更没办法在被另外一个男人抛弃之后，还能继续厚颜无耻的回到他身边，继续做她的顾太太。
只是听闻他受了伤，所以她没忍住过来了而已。
苏颜闭上眼睛，“时间不早了，睡吧。”
“嗯。”
顾朝寒果然没再问什么，闭上眼睛，许是累得厉害，又很快睡了过去。
苏颜却是一夜无眠。
等到半夜，听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她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顾朝寒？”
“……”无人回应。
她轻轻掰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径自朝门口走去。
离开的时候，帮他轻掩上了门。
因为没有回头，所以她没有看到，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倏然睁开了眼眸。
……
黎明之际。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
值班护士一路快跑到蒋乾的办公室，抬起手敲门。
“叩……叩叩……”
因为跑得太快的缘故，她有些气喘吁吁的，“副院长，你在里面么？”
蒋乾正躺在沙发上休息，因为担心霍靖廷的术后反应，也没怎么睡着，听到敲门声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走过去把门打开，皱眉问，“怎么了？”
“病人醒了，您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蒋乾脸色一顿，随后反应过来，直接将护士推到一边，大步走了过去。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刚好与霍靖廷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对上。
他刚刚苏醒，意识这会儿还有些迷糊，头也昏昏沉沉的。
病房里面还有两个值班医生守着，蒋乾见他醒来也放下了心，“好了，把仪器撤掉，然后挂上营养液，你们就去休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手掌紧握成拳，刚想落下去，又停在了半空中。
算了，人刚醒，他也不能动手。
万一打坏了，没法跟顾南乔交代。
蒋乾走到病床边坐下，“说说吧。”
霍靖廷挑了挑眉，疑惑问道，“说什么？”
蒋乾双臂环在胸口，漫不经心的问，“刚刚走过一趟鬼门关，现在是什么感觉？”
霍靖廷漠漠的扫了他一眼，只觉喉咙口干涩无比，连声音也是沙哑得厉害，“我渴了，先帮我倒杯水。”
第1369章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女人
一旁的护士见状，连忙倒了杯水给他递过去。
蒋乾阴阳怪气的嘲讽了声，“渴死你算了。”
霍靖廷喝了水，才总算是感觉喉咙里的那簇火熄了下去。
他脸色也好了些，看向蒋乾问道，“这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蒋乾没好气的回答，这三天里，他昏迷着没感觉到什么，可他自己却是没怎么敢阖过眼。
就怕一觉醒来，他真的出什么事。
蒋乾握紧双手，越发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他在这担心的要死，可当事人呢？
当事人全然没当回事！
第三天，第三天……
霍靖廷混沌的意识渐渐恢复至清醒，想了想，忽然朝着蒋乾摊开手。
对方依然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做什么？”
“我手机呢？”
他依稀隐隐约约的记得，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某人拿着手机说什么，他要是一直不醒，不光老婆是别人的，连女儿都是别人的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为了这个，他也不可能不醒过来。
蒋乾将手机给他拿过来，“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女人，脑子里还装没装别的东西了？”
霍靖廷好整以暇地反问，“怎么，你还嫉妒上了？”
“……”
他翻看了一下手机，四个未接电话，十三条短信。
霍靖廷盯着手机屏幕，跟他说了一声，“你先出去。”
蒋乾一时没理解他的要求，“干什么？”
“我打个电话。”
这么多天没给她打电话报平安，估计也急坏了。
“靠！”蒋乾自然猜出了他心里所想，嘴里爆了句粗，甩脸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霍靖廷等他离开后，找出顾南乔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响了没几声，那边的人就接听了。
他等了会儿，没见她说话，这才哑着声音叫了一句，“小乔。”
“你……”顾南乔眼眶发酸，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儿才找回点理智，“忙完了？”
她等了五天，足足五天没有他的消息，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数次让她忍不住。
不敢去想，他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意外。
而今听到他的声音，确定他平安，情绪激动的过了度，让她几乎忍不住有些喜极而泣。
霍靖廷握紧电话，只能尽量保持着平静的情绪暂时瞒着她，“嗯，这几天一直在忙，刚刚才有点空。”
“那……”顾南乔眼泪几度翻滚，声音哽咽，“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得半个月左右。”他算着，这时间也差不多，“等忙完了，我就立马回去。”
“嗯。”她忍住眼里的酸涩，“你先忙，我等你。”
“好。”
挂了电话，霍靖廷看向手背上扎着的针头。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的。
……
转眼，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入夜后，万籁俱寂，昏暗的灯光将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照射出一排暗影。
沈迟峥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目光梭巡着四周，来来回回的转。
这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苏颜精心挑选的。
第1370章 成全她的是顾朝寒
他确信，她是真的动了跟他重新开始的念头，只要他放下过去那些事，那他们完全可以有重来的机会。
只是……
沈迟峥身子往后靠了靠，仰躺在沙发上，双眸阖起，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静寂的空间里响起“咔”的一声，是有人开了门进来。
那人缓步走到他面前才停下脚步，微微躬身，“沈先生。”
沈迟峥眼睛未睁，慵懒问道，“什么事？”
“顾朝寒前段时间受了很重的伤，期间，苏小姐去医院看过。”
闻言，沈迟峥倏然睁开眼眸，墨色的眼眸被无尽的黑暗淹没，“她到底还是去了。”
他始终不相信，苏颜对他没有丝毫感情。
把她逼回顾朝寒的身边，粉碎她的尊严与骄傲，这就是他的目的。
如今，他的目的达到了，原本应该感到痛快无比，可不知为什么，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如果苏颜真的回到顾朝寒的身边，那……
沈迟峥沉思数秒，心头忽然一阵轻搐。
他下意识的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找出她的号码拨了过去。
等到的，却并不是她的接听，而是那道温柔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迟峥五指收拢握紧手机，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变得铁青。
他抬起手，狠狠将手里的手机掷出去。
“砰——”
好好的手机，瞬间因为他这一摔，而四分五裂。
……
南苑。
苏颜在门口站了许久，然后才迟疑的抬起手，敲了敲门。
佣人过来给她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她之后，先是一怔，脸上的表情随即涌上惊喜，“少夫人？”
苏颜扯动嘴角，算是简单回应了一下。
她声音嘶哑的问，“顾朝寒在吗？”
“在，”佣人侧开身子让她进来，“刚刚洗完澡，回卧室了。”
苏颜迈步走进，直接上了楼。
走到卧室门口停下脚步，刚想推门进去，却又陡然想起了什么。
这儿，已经跟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犹豫了下，还是先敲了敲门。
“进。”男人慵懒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她心弦一紧，深呼吸了口气，强自镇静，然后才推门进去。
顾朝寒坐在床上，上半身倚靠着床头，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浴袍，他目光盯向门口这边，最后落在她的身上。
苏颜顿觉局促，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眼帘垂了垂，“你叫我过来……有事吗？”
顾朝寒掀开搭在身上的藏青色被子，下床朝着她走过来，“这个周六，你父亲出狱，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跟我一起去接他。”
苏颜一怔，抬起的目光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顾朝寒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声音冷寂幽暗的重复了一遍，“你父亲这周六出狱。”
“……”
苏颜眼眶瞬时泛红，或许是时间太久，久到她已经不记得，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原本以为能让她等来这一刻的会是沈迟峥，谁曾想命运弄人，偏偏是顾朝寒成全了她这个心愿。
第1371章 刚好，我今晚想要她
苏颜张了张嘴，想说一句谢谢，可最终，也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种感谢的话，在这一刻，太过苍白无力了。
细想下来，顾朝寒确实为她做了很多，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
“嗡……嗡嗡……”
床头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顾朝寒目光瞟过屏幕上那个号码，是个陌生号。
他向来不习惯接陌生人的电话，可今天她回来了，他心情出奇的好，竟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听。
电话一接起，对方毫不客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顾朝寒，苏颜是不是在你那？”
听出这声音，顾朝寒削薄的嘴角缓缓漾开一抹笑意。
他还当是谁，原来，是他。
“她是我的妻子，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告诉你？”
沈迟峥语气明显急了，“我找她有事，你让她接电话。”
顾朝寒轻笑声，没再回答什么。
“我知道她在你那，你把电话给她！”沈迟峥口气中的不耐越发明显，仿佛被逼到了某个底线，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
顾朝寒走向窗台那边，“你用这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他目光望出去好远，居高临下的睇望着外面的景色，唇角晕染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但磁性的声音里，还是透出了不怒自威的阴冷诡谲，“是，她在我这，但我不把电话给她，你又能怎样？”
“顾朝寒，你别动她！”
那日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他的私心作祟，想要报复她。
可是这几天，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这样的报复，并不能让他心里真正的快乐。
午夜梦回时，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她的一颦一笑。
她为他开心、为他伤心、为他哭、为他笑，她是爱他的，即便跟了顾朝寒，也必然有她自己的身不由己。
他该恨的人是顾朝寒，为什么要把这恨转移到她的身上？
顾朝寒眼神阴冷，丝毫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晚了，我早就动过了。”
苏颜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他身后。
顾朝寒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的腿，目光含笑睇向她，“她已经回了我这里，刚好，我今晚想要她。”
说着，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朝她摆了摆，“颜颜，过来。”
苏颜嘴角轻抿，却是没有拒绝，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无息的攥紧，尖利的指甲刺痛了掌心，可她却始终浑然不知，心里一片麻木。
终于，她认清了现在的事实。
她和沈迟峥，是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回不去了。
“你别动她！我要和她说话，你把电话给她！”沈迟峥声嘶力竭的低吼，声音里满是急促。
那日清晨报复过她之后的快感，这会儿全部化成了一根根的利刺，刺向了他的心口。
苏颜离开之后，他的心也仿佛空了一样。
纵然方妍书时时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是那种麻木残缺的空洞，却是谁都填补不了的。
顾朝寒没多少耐心同他周旋，把电话给苏颜？
让他等着吧！
第1372章 我早就该清楚，我们回不去了
“沈迟峥，”顾朝寒似笑非笑出声，语调里挑衅之意明显，“你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他边说着，边转了身。
目光睇向站在不远处的人，朝她摆了摆手，“颜颜，过来。”
苏颜心跳局促，可今天顾朝寒把这样的筹码放到她面前，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抬起脚步，朝着他一步步走过去。
顾朝寒与她面对面，黑色宽松的浴袍下面，劲瘦精壮的胸膛半隐半露。
等她走到面前，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抱起来，把她放到了窗台上。
随后，将她的双腿缠到自己腰间。
他故意暧昧道“颜颜，夹紧一点。”
他说得是她的腿，可这话听在沈迟峥的耳中，却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顾朝寒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住她的腰。
再次开口时，声音里的温柔已经悉数变成了不耐烦，“说完了吗？没事就挂了，我还有事。”
“……”
沈迟峥紧咬牙关，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久久没说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
顾朝寒削薄的唇角轻扬，弧度邪佞，忽然撤回了放在苏颜腰间的手。
苏颜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上半身猛然往下栽去，“啊……”
这尖锐的叫声，清清楚楚的传到第三个人的耳中。
顾朝寒在她摔下去的前一秒扶住她，他气息微乱，将她按进自己胸口，“乖，叫的小声点，我可不想被别人听到你这样叫。”
电话那边，传来玻璃水杯被狠狠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沈迟峥暴怒的声音响起，“顾朝寒！”
他忍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顾朝寒喉间溢出低沉的笑，他一把切断信号，然后将手机扔回床上。
随后，目光看向面前的女子，轻描淡写的问了句“怎么，不打算跟他重新开始了吗？”
他可是没有忘，之前她决定回到沈迟峥身边的决心，是有多强烈。
苏颜摇了摇头。
她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借此来稳住自己的身体，“我早就该清楚，我们回不去了。”
分开了这么久，彼此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的在一起？
是她太过妄想，竟连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事都要去做。
何况现在，沈迟峥又跟她说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真相。
顾朝寒的手游到她的背后，温凉的指尖在她背上轻轻摩挲。
苏颜咬紧牙关，这次，竟没有再推拒。
他既然让她来这里，她就应该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过了会儿，他收回手，将她从窗台上抱下来，然后吩咐道“去洗澡吧。”
苏颜点点头，“好。”
她从他怀里下来，抬起脚步去了浴室。
……
出来后，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顾朝寒坐在床上，苏颜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床边的时候，他陡然伸出手抱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提了上来。
温热的大掌放到她的身上，感受到传来冰冷的凉意。
他蹙起眉眼，些许不悦，“你用的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