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4. 刻在纪念碑上的名字
在得知具体消息后，周金儒并没有急着离开圣马丁，而是和银狐一起前往蔷薇区的警署，在他们战斗过的地方，修建起一座纪念碑，正面刻着牺牲的公职人员，背面刻着能确认姓名的失踪人员。
“圣马丁在这方面做的挺不错的，可惜并没有把精力放在做实事上。”
哪怕是富人区也没有多少市民在路上行走，他们一行三人并不是很显眼，周金儒坐着轮椅，反而让路过的人礼貌的避让开，他们是走在去纪念碑的路上，在路人的心中，会将他们定义为在远日期的灾难中受到伤害的苦难者。
“其实也没有错，在远日期里，我们为圣马丁而战，在远日期之后，我们同样在为这座城市而战，只是没想到统治这座城市的人和我们并不是一条心。”
周金儒的眼神明亮，他看到了那座矗立在空旷地带的纪念碑，不远处就是还在修缮阶段的警署。
与其说是一块纪念碑，倒不如说一处集中下葬的衣冠冢，除了正面的那些拥有姓名和照片的死难者外，镌刻着失踪者名单的背面，地上摆着一些花束，还有几名市民正在围观，他们或是在寻找有没有认识的人的名字，或是在缅怀那些已经不能回来的人。
“先生，你也有朋友在那场黑暗里消失了？”
一名穿着正装的男人低声问道，他的语气十分低沉，情绪里充满悲伤。
周金儒点点头，双手按着轮椅扶手，仔细的在密密麻麻的名单里面找了起来，在一片陌生的名字中，找到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名字。
邓巴。
那个在半路抢劫他的人，两人的交集并不深，但对方想努力活下去，又不肯放下尊严的样子还是落在了周金儒的心底。
“我的朋友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他生前我并不了解他，但他消失后，我却开始怀念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苦笑起来：“是的，看来我们是同一类人，我的妻子没有消失前，我总是抱怨她每天都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起床，做早餐，做家务，做午餐，看电视，做家务，做晚餐，看书，上床睡觉。”
“她总是喜欢做炸酱面，我吃了八年，熟悉的能将她做炸酱面的每一个步骤都背出来，我曾经想过远离她，现在看来那是多么的可笑。”
男人红着眼睛，在几个陌生人的面前倾诉着。
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着，嘴巴裂开笑了出来：“你知道么，我昨天晚上尝试用她做炸酱面的步骤做晚餐，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出来那种味道，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品尝到那种味道了，谢谢，谢谢几位能听我说这么久的废话，再见。”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捂着脸快步离开纪念碑，跌跌撞撞的走远了。
邓巴……
周金儒默念着这个名字，轻声道：“我们走吧，回罗德岛，但愿这里的人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曾经另外一个男人告诉过他这句话，现在看来，自由与梦想之地的圣马丁并没有给来到这里的人们准备足够的位置。
……
霜叶收拾着东西，她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值得纪念的东西，大多数都可以舍弃，反正罗德岛也有新的，她离开出租屋时，甚至没有什么留念。
站在外面的坚雷意外的看着两手空空的霜叶：“你的东西都不要了？”
“不要了，我可以换新的，反正罗德岛有的是钱。”
坚雷微微点头：“这可不像你啊，小狐狸，你之前那么抵触罗德岛到底是为什么？”
霜叶横了一眼同伴，皱眉道：“你不要这么八婆好吗？”
“我就是好奇，你想，你连社区大学都不去了，之前交的学费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霜叶嫌弃的快走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罗德岛有高中课程，就等教师到位开课，我完全可以在罗德岛拿到中学毕业证书，而且我是感染者，大学学位对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我又不去别的移动城市工作。”
坚雷没有再说什么，看来霜叶已经将人生规划做好了，每一条都和罗德岛相关，她从心底喜欢那个地方。
罗德岛的生活确实轻松，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也没有歧视和贬低，非感染者和感染者和谐相处，大家都喜欢在傍晚下班后坐在员工酒吧喝酒，玩一两场桌游，回到宿舍后也有自己的娱乐方式。
“我以前的那些小伙子都说罗德岛是个好地方，还推荐我去你们那里，但那个时候的罗德岛已经因为博士的离开而沉寂下来，所以我就没有去，实在可惜。”
霜叶原本是哥伦比亚的少年兵，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罗德岛，此时听见坚雷描述自己曾经的手下，尖耳朵微微抖动，好奇道：“我听说你是被排挤下来的，你的那些小伙子现在还活着么？”
“我都退下来了，他们肯定也都转业，距离这里比较远，在铁锈地带那里，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和他们见面了，平时都是通过信件联系。”
坚雷叹了口气，不愿回忆自己那些峥嵘岁月，两个人路过鹰巢酒吧时，正好看到总警长威廉正带着人逮捕这里的聚集在这里的帮派成员，其中就包括了曾经抢过周金儒的那些未成年人。
“威廉警长，他们又惹事了？”
坚雷看了一眼那些打蔫的少年们。
威廉抖动着脸上的肥肉，皮笑肉不笑道：“这些小王八蛋需要管教一番了，屡教不改，现在等待他们的将是公正的审判。”
坚雷根本不想过问，听了威廉的解释后，与霜叶两个人径直离开。
铁打的鹰巢酒吧流水的帮派，即便威廉迫于压力处理掉了这批人，过几天他们也会再从外城区弄一批帮派成员过来。
“我们现在就回格拉斯哥帮的驻地？”
坚雷点点头：“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开始怀念角峰大叔的蜜饼了。”
章25. 令人惊叹的力量
周金儒走的这一趟算是故地重游，他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返回了罗德岛，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
希望凯尔希没有动列克星敦打字机。
下午回到陆行舰时，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凯尔希并没有触碰那东西，他成功拿回打字机，还被过道里的华法琳白了一眼。
“华法琳医生，我有件事想问你。”
华法琳拎着工具箱，戴着安全帽，她今天要客串一下电工，将走廊上快要坏掉的灯泡换下来。
“什么事啊。”
周金儒随意道：“凯尔希医生说你去过我的房间……”
“你也觉得不妥是吧，我也是，她竟然在你的房间里装监控，这不是侵犯博士的个人隐私么，强烈建议拆掉监控！”
华法琳一说起这个话题来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周金儒关心的并不是房间里有没有监控，而是……
“华法琳医生，你竟然夜袭我！”
“啊！”
华法琳的身形摇晃了一下，险些栽下来，惊得周金儒急忙道：“好了好了，你小心点，我走了，下次不要再擅自进入我的房间，记得先敲门，免得又被挂在舰桥旗杆上。”
拿着打字机回到房间，他先去了一趟中枢控制室，从圣马丁一日游回来的阿米娅正在一堆文件里奋斗着，看着堆积如山的待处理文件，天知道她要忙到什么时候。
但就在周金儒准备帮忙的时候，被小兔子直接拒绝了：“博士你已经很累了，身体要紧，这里的事情我能处理好，好了快走吧。”
被推出中枢控制室，阿米娅还冲着他挥挥手，随后将大门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周金儒只好回去休息，他今天的确比较累了，躺在床上便缓缓睡去。
身体下沉的感觉再次传来，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进入梦境世界，这一次应该是直接出现在聚居点的禁闭室里。
眼前一片亮光，他睁开眼睛，果然还是和离开前一样，面对着墙壁。
但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你来了？”
这个声音是……
塞雷娅！
真的是塞雷娅！
转过身，落入周金儒眼睛的正是一头银白色头发的塞雷娅，她正坐在不远处，一双赤金色的眼瞳看过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容纳进去。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三个字。
“我来了。”
塞雷娅盯着他，沉默着，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你和维娜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对吗？”
好半天，塞雷娅才缓慢开口说道。
周金儒打量着这个强大的女人，她是诸多同人作者眼中的钻石直女，只因为那一句钻石都比她懂得变通，也和赫默与伊芙利特组成家庭，尽管官方没有承认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从一些细节来表示她们曾经有非常要好的关系。
她们的关系，真的和同人所表述的那样，一家三口？
周金儒不敢确认，毕竟同人创作对百合花的容忍度是非常高的，换做是现实，他真怕说出口后，塞雷娅听了给他来一拳。
瓦伊凡女士依旧穿着那一身简约的莱茵生命防护服，只是两鬓的龙角却缺损了一些，似乎经历过一些艰苦的战斗。
她的容貌就和游戏立绘一样，眉宇间显露着坚毅，真如钢铁一般的战士。
周金儒对这类硬汉风格的人有偏爱，对塞雷娅更是心生喜欢，只是这种喜欢属于同类相吸的喜欢，而并非男女之间的感情。
“塞雷娅，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塞雷娅嗯了一声，声音沉闷，就像闷在水里一样：“我听维娜说过，你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一定会对这里的我很感兴趣。”
被看穿了啊。
周金儒站起身来，活动着手脚：“我在另一个世界受了伤，全身还在复原期，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我感觉很不好，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身体，总感觉施展不开。”
塞雷娅看着周金儒，霍然起身，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凶猛的龙，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侵略性与狂暴的破坏力，周金儒感觉这不是一种错觉。
“你！”
塞雷娅向前走了两步，脚下踏出深深的脚印，站在门前，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开门？”
周金儒惊愕的看着她，她之所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是因为还没有能控制全身的力量，而踩踏出来的脚印则是力量失控的表现，塞雷娅在尽力控制自己的力量，但还没到恢复至正常水平的程度！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战斗么，什么样的战斗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周金儒忽然想起了碰见DL编组第七作战小队的人时，那些被暴力杀死的巨大虫子，说不定就是塞雷娅解放力量时所干掉的。
“一场战斗，我们赢了，惨胜，因此才没有及时赶回来，让你被刁难了，真抱歉。”
塞雷娅从禁闭室里走出去，行动很慢很慢，但她的身影在逐渐拔高，身后留下的脚印也在变浅，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握程度已经超过了现在罗德岛的所有干员！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才让她做到这种程度啊！
周金儒脑子里一团乱，他跟在塞雷娅的身后，此前那些审讯过他的人站成一排，大声道歉：“对不起，阿光先生，之前是我们太过莽撞了！冒犯到了您，实在抱歉！”
“不至于，他们做的很好，战争状态提高警惕是应该的，塞雷娅，你有这些部下真的很不错，他们现在称呼你钻石女王，我觉得很合适。”
周金儒一边说话，一边缓和气氛，他和塞雷娅之间的对话仅限于双方解释了之前发生过什么，而真正的核心内容却半点没有提及。
“来我的办公室吧，我们需要做一次仔细的交流。”
塞雷娅带着周金儒来到她的办公场所，这一路上所有见到的人，无一不对塞雷娅鞠躬敬礼的，可见她在这里有着超然的地位，没有人敢违抗她的指令。
这是一个真正的国王，她统治着自己的城市，拥有绝对的权力，这份权力的根源，是她强绝无匹的力量。
章26. 我的……爱人
塞雷娅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周金儒有时间来观察她的执政所。
正如之前说的那样，这是一座深埋在地下的城市，周金儒沿途只看到排气口，见不到用来通气的窗户，即便有一些玻璃窗，那也仅仅是装饰物。
他们一路走到一间并不起眼的办公室门前，塞雷娅拿出钥匙开门，周金儒决定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你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地下城市，我做梦也想不到……”
他现在就在做梦啊……
塞雷娅推开门，站在门口催促道：“进来吧，这里很安全。”
周金儒看着站在门口的塞雷娅，钻石女王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和他在游戏档案里看到的那样，不苟言笑，实力超群，比石头还要坚硬。
随着他踏进去，办公室的门闭合，塞雷娅坐在椅子里，这一刻，周金儒才发现她其实已经很累了，累的几乎站不起来，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只是最后一点力气而已。
“塞雷娅，你真的不要紧么？”
周金儒将声音压低了许多，看着疲惫不堪的塞雷娅，意识到她在那场战斗中用尽了力量，能够支撑到现在只能靠的是无比强大的意志力。
塞雷娅的双手按着椅子扶手，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赤金色的瞳仁倒映出周金儒的身影，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而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我只需要休息一阵，你可以帮我暂时代管一下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请随意参观，不用在意我。”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支撑。
周金儒看着塞雷娅进入睡眠状态，她闭着眼睛，胸脯缓慢地起伏着，呼出来灼热的气息让办公室里的温度都上升了少许。
周金儒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塞雷娅身上，就让她多休息片刻，转头观察着办公室里的装饰，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简洁的一如她的性格，唯有正对着办公桌的墙体上，嵌进去一幅油画，一名黎博利女人的肖像。
“奥利维亚·赫默，她是一个优秀的研究学者，一个完美的朋友，一个合格的家人，我的……”
周金儒的眼神一凝，他之前在地面上曾经见过这幅画，可惜已经破败不堪，些许内容被划去，但现在的这幅肖像画却是完整的，后面缺少的两个字是……爱人。
“原来是爱人么？”
周金儒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画框的边缘，那里被磨得光滑，看来经常有人站在这个位置注视着画里的女人，忍不住扶着画框，好似所爱之人就在眼前。
既然有了赫默的画像，那就应该有象征着伊芙利特的东西，周金儒看着光秃秃的墙壁，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赫默的身上，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她正注视着办公桌，而在办公桌的表面，正好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相框。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相框，周金儒看到的是塞雷娅、赫默、伊芙利特以及白面鸮四个人的合影。
钻石女王一如往常的冷淡表情，研究学者不情不愿的转过脸，伊芙利特开心的笑着，人形数据库用双手的食指按着嘴角，让自己展露出“笑”的表情。
相片的背景有些模糊，看上去似乎是罗德岛陆行舰，底色泛黄，想来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赫默变成他人心中的回忆。
翻转相框，在背面写着一小段话：
“鸟儿张开翅膀，飞向天际，我的身躯沉重，追之不及，看她随风远去。”
放下相框，周金儒的内心感触良多，他已经通过情绪感知发现塞雷娅醒了，她睡得很浅很浅，只要一点点动静都能惊醒。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塞雷娅依旧坐在那里没动，微微摇头，淡然道：“无妨，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她们，都怎么样了？”
周金儒低头看着相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塞雷娅的声音低沉，情绪略微有些波动，缓慢道：“伊芙利特没能逃脱她的命运，奥利维亚失去孩子后没过多久便去寻她了，后来白面鸮的病情迅速加重，在失去作为人的最后一点感性前选择了自我。”
周金儒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才自嘲道：“原来这个世界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看向塞雷娅：“我有什么能做的，我尽量去做，你可以信任我。”
塞雷娅摇摇头，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周金儒，她平静道：“你还没有问过自己。”
“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想问是谁做的，我会尽量避免这件事再次发生。”
周金儒很冷静，他也知道自己能做的极为有限，在梦境世界里只能依靠自己。
但塞雷娅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回来晚了，博士已经遇难，没有人知道刺客是谁，因为基地里发生了大规模停电，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说，对不起，我因为私事迟到了，作为助理的我本来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她好像心底放下了什么重担，神情缓和，似乎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我没有想要怪谁，每个人都有资格选择自己的路。”
周金儒暂时将自己代入到这个世界的他，接受了塞雷娅的道歉，他深深理解这种行为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她的爱人、孩子和朋友都已离去多年，仍旧孤身一人坚守着一座地下城市，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素不相识的普通人。
周金儒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塞雷娅做到更好。
这是一位伟大的战士。
“我能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周金儒曾经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耽误了一点点时间，导致家人因急病得不到及时救护而去世，朋友痛哭流涕的哀求原谅，可惜他永远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如果塞雷娅只想得到一句答案，那么周金儒的回答就是没关系，他不会怪她。
“谢谢。”
塞雷娅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本陈旧的笔记本放在周金儒的面前。
“这是白面鸮的日记本，也许你会知道一些想知道的内容。”
章27. 白面鸮的日记
11月21日，天气，晴。
今天小伊芙的状态好一些，真是一个好消息，医疗组的实验型方案起效果了，如果效果还能再好一点，说不定就能进入大规模实验阶段，这并不是说小伊芙成为我们的实验对象，她等不了那么久，幸好这件事得到了赫默医生的同意，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
12月2日，天气，阴有小雨。
尽管小伊芙的症状在好转，所有人都表示罗德岛对源石病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但我发现华法琳医生的兴致似乎不是那么高涨，也许是我感觉错了，但我计算得出的结果是不容乐观，她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有什么事情还在隐瞒？
……
1月17日，天气，雪。
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忙碌在实验室和宿舍之间，无暇顾及其他，我想很多人都像我一样用工作量来让自己不去想那件事。
我依然想把这些记录下来。
小伊芙的病情一直在恶化。
我们使用的实验型方案其实有一个重大缺陷，我们需要大量的“理智”，通过“理智”来压制源石结晶的疯狂扩张，然而我们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这就意味着小伊芙的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
我至今不知道所谓“理智”究竟是指什么，思维能力么，还是一种感情？
华法琳医生没有说，凯尔希医生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希望她还能撑得住。
……
2月1日，天气，晴。
我看见了什么？
博士在会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我在她的身上没有看到任何种族特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罗德岛，就好像突然出现的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博士那么生气，他把办公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掉了，不许任何人进来，他们在激烈争吵。
奇怪的是，那个女人似乎又凭空消失了，只有那些砸烂的东西还在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虚幻。
……
周金儒看到这里，发现后面被撕掉了很多，难怪日记本摸起来很轻，白面鸮在后面的日记里没有再记录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的笔迹从一开始的娟秀，到后来的狂乱，再到最后的工整。
“中间那部分是被她撕掉了么？”
周金儒只好向塞雷娅提问。
塞雷娅点点头：“是的，直到白面鸮去世的那天，她在几年里记录的日记本都被烧掉了，最后只剩下这一本，而且还是残缺的，我对她的关心不够多，赫默才是她亲密朋友。”
“抱歉，我也不想故意问这些话，我看到的已经够多了，请收好日记本。”
周金儒将日记本交还给塞雷娅：“我不会白白接受你的帮助，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塞雷娅恢复一些体力，站起身来，注视着周金儒的脸，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你需要了解地下城市，有你的帮助，我很放心，但今天不是时候，你该回去了。”
她刚说完，周金儒忽然感觉到一个浪头拍过来，他整个人都被埋在水下，根本无力挣扎，下一秒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罗德岛的房间里。
“这个塞雷娅……”
周金儒揉着额头，他睡得太久了，脑袋发胀，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干脆去食堂找点东西吃。
他控制着轮椅往食堂的方向去，现在的身体的确能站起来了，但无法支撑太久，否则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便会一阵阵袭来。
“恢复期，我的恢复期到底有多久？”
周金儒可以感觉到身体在恢复，但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呢，谁也不知道。
现在是深夜两点，食堂的大门关着，但从小窗里可以看到厨房里还有人在忙碌着，他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兴许是角峰。
然而并不是角峰，端着餐盘走出厨房的人是送葬人，他似乎是在给红云准备夜宵。
“原来是博士，需要我再做一份么？”
送葬人永远都是一副无比正经的模样，这点很合周金儒的胃口，他也不客气，点头道：“你先把这一份送给红云吧，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博士知道我在为红云小姐做夜宵？”
周金儒看着送葬人手中的餐盘里装着各色甜点，心说也只有红云才用的你吧？
“博士，其实莫斯提马小姐也会让我做一些拉特兰特色点心的。”
周金儒：“……”
现在干员都这么厉害么，一个个都会读脸术。
目送送葬人离开，他坐在食堂门口的走廊里，静静回忆着关于梦境世界里发生的一切。
如果说现在罗德岛的干员都给周金儒一种迷弟迷妹的感觉，那么梦境世界里的塞雷娅就是一个猜不透动机的复杂人，她知道周金儒的身份，也知道他来自哪里，所以在两人见面时，并没有称呼他为博士，直到最后都没有松口。
而且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对博士的死一无所知，不停的在试探。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塞雷娅是在禁闭室里等他的，如果周金儒没有猜错的话，塞雷娅当时应该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战斗，连自身的力量都还没有收的住，就在那里等他了，如果当时自己稍有冲动，那么一身狂暴力量的塞雷娅会在瞬间摁死他。
“她始终在防备我，为什么？”
那种力量既是她泄露出来的，同样也是在警告周金儒不要轻举妄动。
周金儒默默的下了几条猜想：
第一，梦境世界的他一定有某种特殊能力，或者做过什么有争议的事情，引起了塞雷娅的忌惮。
第二，在白面鸮的日记里提到了“理智”可以压制源石病的扩张，这跟他现在的理智系统不谋而合，然而当时罗德岛的“理智”是稀缺资源，而现在的理智系统可以自然回复。
第三，也是周金儒最为关心的一点，塞雷娅对他的死心有愧疚，希望说一句对不起来弥补内心的缺失。
“塞雷娅啊，你还真给我出了一条难题。”
章28. 还不能休息哦
送葬人没去多久就回来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去时，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有脱下来。
“红云喜欢么？”
送葬人坐在周金儒的对面：“红云小姐很喜欢甜食，这跟她年幼时期受过的苦难有关，没有充足的食物就只好通过摄入糖分来弥补，幸好她遇见了罗德岛。”
周金儒也在内心感谢红云，没有小狐狸，送葬人哪有那么容易上岛，看看霜叶，努力了那么久才回来。
他费尽心机地和圣马丁达成教育方面的协议，目的就是为了一些希望能获取更高学位的干员有个盼头，其次才是通过高端教育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
罗德岛不仅仅需要战争天才，同样也需要建设方面的佼佼者。
至于医药方面，这是凯尔希的事情，他从不过问，医疗组的情况也知之甚少，都说博士是源石病领域的领军人物，他到现在对源石病都是一知半解，就别说研究了。
“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希望干员们能生活得很好，哪怕是感染者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颠沛流离。”
送葬人深以为然，他钻进厨房里为周金儒准备夜宵，忙得不亦乐乎。
周金儒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夜宵，反而等到了夜行生物安赛尔，粉色头发的猛男穿着可爱的睡衣走过来时，周金儒感觉自己的目光都没吸引过去了。
“博士，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没，没有。”
周金儒转过脸不去看安赛尔，心说猛男就是猛男，穿一件睡衣也是这么凶猛。
安赛尔坐在周金儒的身边，苦恼道：“我的种族特性太麻烦了，如果夜里不吃一点东西的话，就会感觉不舒服，博士也是来吃东西的么？”
“是啊，送葬人在做夜宵，我们可以一起吃。”
周金儒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一下身体，他尽管无法横向移动轮椅，但至少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挪移一点空间，远离安赛尔。
为了强化内心的抵抗念头，他祭出了大杀器：“安赛尔，我听说那个龙门警司梁超还在找你做朋友？”
“博士你别说了。”
安赛尔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一点都不想和那个人做朋友，他还说想申请进入罗德岛进修，我无法想象每天吃夜宵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天啊，我快发疯了。”
“梁超也喜欢吃夜宵？”
周金儒还有一句压在心里，梁超可能不是喜欢吃夜宵，而是喜欢吃夜宵的人。
“也许吧，我现在不想提到他。”
送葬人照着之前送给红云的甜点又做了一份，三个人坐在一起分掉了，其中一半进了安赛尔肚子，另外一半被周金儒消灭掉，而送葬人只吃了一小块意思一下。
有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干员，周金儒心满意足的喝着热茶，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回去后又躺在床上，这一次他睡不着了，干脆拿着安赛尔之前给他的游戏机玩起来，精神倍棒，一直到早上阿米娅过来。
小兔子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一直忙到了凌晨，周金儒很没心没肺的笑着，他夜里吃夜宵都没去给阿米娅送一份，实属打击报复。
“阿米娅加油，今天也不能休息哦~”
如此嚣张的话引得小兔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现在她也知道被人天天催着干活是什么滋味，周金儒心情特别好。
无所事事的博士跑到训练场去围观，结果被赶了出来，只好独自上甲板欣赏风景，不多时，身边站着一位灰色头发鲁珀族姑娘。
“红，我等你好久了。”
周金儒面带微笑，红扶着轮椅，低声道：“红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叫做幻的女人离开圣马丁后往东方去了，最后的踪迹是前往叙拉古的一座小型移动城市。”
“还真跑了？她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没有大型物件，独自离开时没有行李。”
周金儒捏着下巴，现在不能排除林晓熙没有准备后手，他能将自己全部都转化为机器人，那就有将记忆存储到机械设备里的技术，除非他是保留了大脑。
“最后竟然被冈特·雷克斯抢了头筹，一枚大当量的源石炸弹将一切都抹平了。”
周金儒也没想到那个在鹰巢酒吧见到的招待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想到这里，他摸摸红的头发：“红辛苦了，去休息吧，罗德岛的下层正在装修游乐场，你以后可以在那里玩，你别这样看着我，我陪你玩就是了。”
收集情报的工作结束，他要去中枢控制室见阿米娅，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压给阿米娅，到时候凯尔希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当他来到中枢控制室前，正好看到煌也在，自从他们一同坠楼之后，煌一直避免和他单独见面，有时还会刻意避开他，现在两个人撞个正着，倒有几分尴尬。
“博士你竟然让可爱的小兔子做这么多工作？”
周金儒：“？”
怎么会感觉剧情不太一样？
煌瞪着他：“即便博士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也不能让阿米娅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她需要休息，如果她在累倒了，凯尔希医生一定不会放过博士！”
“阿米娅有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怎么回事，她这么拼命的么？”
周金儒推门进去，正好看到把自己埋在文件堆里的小兔子，仔细了解一番后他才知道，原来累积了三天的量都没有处理，至于阿米娅去做什么了，她什么都不肯说。
“老规矩，贸易问题和原材料加工交给我，你专心回复各个分部的意见反馈，如果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可以放在最后，实在不行就打上待定推给凯尔希医生。”
周金儒说着话，拿起第一份文件，从里面掉出来一封信件，似乎就是给他的。
“这是什么？”
他看着信封的邮戳，似乎是来自卡西米尔。
“亲爱的博士，听说你已经回来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您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想念我呢？我会尽快来到您的身边。”
落款是砾。
章29. 名誉站长
周金儒收起这封信，看来哥伦比亚官方的宣传策略还是管用的，大肆宣传后，卡西米尔的新贵骑士已经得知了他的归来，并愿意尽快赶来，从这封信寄出来到现在，估计土拨鼠小姐已经快到了。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馋他身子的。
至于卡西米尔的那份订单，不过是赤金冶炼加工的份额而已。
周金儒将其录入电脑后，将打印机里出来的单证和订单钉在一起，放进手边的篓子里，这样一笔订单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就是提供原材料的一方将矿石运输过来，罗德岛负责加工，成品再送往卡西米尔，最后结款。
现在的罗德岛还不够强大，因此合成玉的订单就丢到一边，基本不接，根据阿米娅的口述，大多数合成玉的订单都是龙门提供的，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向太古集团谈判。
“现在就算了吧，太古集团忙着吃掉圣马丁的部分市场份额，暂时没空管我们。”
与其盯着合成玉订单，倒不如想办法让莱茵生命将谢拉格的那部分订单吐出来，这方面要涉及谢拉格国王银灰。
“银老板也不是善茬啊，我现在还不想和他接触，再说了，圣女在我们手上呢，银灰那么爱他的妹妹，总不至于把初雪送出来就是为了干掉圣山上的神灵吧？”
面对阿米娅怀疑的表情，周金儒摆摆手：“我知道真银斩很强大，但银灰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他真正需要的是圣女在谢拉格的影响力，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神灵。”
“博士，情报部已经在调查铁锈地带的真实情况了，我们面对的阻力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大。”
“我知道，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铁锈地带的那些本地人，还有来自哥伦比亚的压力。”
就不说别的吧，周金儒在事后才知道原来圣马丁城外的感染者社区里，最大的帮派，飞鹰帮，他们得到了整合运动的援助，难怪会出现龙门战法。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整合运动此前一直想和龙门为敌，因此肯定会准备好针对龙门的办法，比如龙门战法，可惜的是对方撞上了正好也是来自龙门的诗怀雅，再加上人员综合实力不如罗德岛，这才被压制住，结果还没有等到二次发力，远日期就降临了。
弑君者也就是在这个关头被炸回来的，现在可怜的柳德米拉熊小姐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了，她既无法逃跑，也无法战胜那些天敌们，只好老老实实的做个陪练，至于她还有没有别的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能从银狐那里获得情报，那么整合运动也有可能用大价钱从别的莱茵生命高级成员手中获取情报。”
周金儒抓着头皮，他将整合运动这么久以来的各种操作摆在一起，总有种对面的塔露拉换了个性格。
塔露拉之所以被称之为暴君，就是因为她最擅长的事情并不是运营，而是框一框，一波A过去，对面打出GG。
但现在的整合运动就……
人家非但没有直接打过去，还跑到一边开分矿，爆人口，强化研究，打起持久战来了！
“要是等整合运动羽翼丰满了，那龙门就遭殃了，即便是危机合约来了我也要怂。”
两个人一直在工作，下午四点左右才结束日程，期间阿米娅还被周金儒强制要求去午休片刻。
“好了，这些都是确认的订单，发放到各个制造站，现在人手不太够，两班倒，大家辛苦一下，等圣马丁这边停歇下来就能三班倒了，人停机器不停，装备部随时待命，要保证机器不出问题，当然，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生产第二。”
周金儒说的话活像一个黑心老板，不过他也不在乎，只要能给罗德岛带来收益就行。
“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准备吃点什么？”
阿米娅已经很累了，周金儒决定让干员把吃的送过来，吃过后就在临时休息室里睡觉就行了。
就在两人边吃边聊的时候，阿米娅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周金儒半天都答不上来。
“博士你对维娜小姐真的有感情么？”
有么？
周金儒憋了半天，只憋出半句话来：“维娜可能想让我当她的剑鞘。”
“剑鞘是什么意思？”
“远离一切的理想乡，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最终也需要回归剑鞘。”
周金儒也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先魔改一番糊弄过去，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吃过后，两人各自去休息，周金儒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开始下沉。
“我早晚有一天要把自己累死，又是罗德岛又是地下城市。”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来到塞雷娅的房间，还是他之前回归现实的地方。
今天塞雷娅的状态好多了，注视着周金儒的眼神也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这间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周金儒认识，第七小队的那个美女战斗员，贝琳达。
“我知道你们认识，贝琳达，带着阿光去了解一下我们的城市。”
塞雷娅的话铿锵有力，站在对面的贝琳达挺直了身体，大喊道：“是，遵命！”
周金儒听明白塞雷娅的意思，她想让他尽快了解，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麻烦。
“贝琳达会告诉你一切的，我有点忙，目前没有时间。”
周金儒点点头，跟着贝琳达出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距离，直到他们离开执政所，出现在一条还算宽敞的街道上，贝琳达神色复杂：“我不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
“我也吓了一跳，这不怪你，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们所接触的第一样神奇物品就是地下城市的电力系统。
“这套电力系统是由当初罗德岛的发电站名誉站长格雷伊先生发明的，他的才能得到了充分发挥，现在所有的地下城市都在用。”
格雷伊？
那个胆怯的少年么？
名誉站长在罗德岛也就是一句玩笑话，但他现在凭借天才一样的设想，已经名满天下了么？
章30. 即将毁灭的世界
“基于源石发电机的模式，发明可以直接汲取源石矿脉能源的电力系统，从而供给整个地下城市的日常电力。”
听着贝琳达的描述，周金儒越听越觉得不对，他的第一直觉并不是格雷伊有多厉害，而是那句直接汲取源石矿脉。
“也就是说，我们脚下这座城市是建立在源石矿脉上，危险评估是多少级？”
贝琳达停在原地，慢慢道：“阿光先生，我们现在基本不做危险评估，所有的地下城市都是建立在源石矿脉上，因为接下来两三个月的黑夜，没有生物能直接暴露在没有阳光的大地上，我很好奇，为什么您可以不穿防护服，还能来去自如。”
“所以最大的问题还是处在太阳身上了。”
周金儒默念一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至少地下城市还能让人们继续生活下去，而地表只有严寒和死亡。
假如这不是明日方舟的世界，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些科幻剧里才会有的避难所。
“只要有足够的电力，我们可以依靠这些设备一直生活下去，反正熬过了这几个月的黑夜，又可以在地面上寻找可用的物资。”
周金儒了解到，在黑夜降临的初期，依靠着移动城市能源的人们艰难存活，他们互相抱团取暖，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界线变得薄弱了，但这并不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于是便出现了地下城市雏形。
“现在已经是九年之后了，还不到十年，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周金儒得知现在的真实年份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罗德岛已经变成了历史名词，它在灯塔熄灭的那天就自毁了，与之一同陪葬的还有许多不愿离开的干员，具体姓名和人数已经不可考。
“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虫群的信息了么？”
贝琳达点点头，她带着周金儒来到一处休息的地方，面前摆放着两杯清水，他们现在只有这些。
“谢谢。”
周金儒并没有急着喝水，等着贝琳达的下文。
“虫群，那是在地下城市还未成型前的事情，由于地面的源石矿脉越来越多，原本就脆弱的生态环境催生出了更多与源石相关的生物，其中最多的就是虫子了，这些虫子和以前的源石虫一样，弱小的特别弱小，而强大的，也非常强大，那天我们碰见的巨型源石虫就叫庞贝型源石虫。”
“它们追随着源石矿脉，离开源石后很快就会死去，但一大群源石虫聚集在一起时，死掉的源石虫会迅速源石结晶化，供养其他的源石虫，它们就是依靠这种模式才做到长途旅行。”
周金儒的心中有了概念，源石虫的源石结晶化和感染者死去后尸体变成一块源石是同一种变化，也许凯尔希那边会有类似的研究，而虫群集体行动，他刚刚穿越过来时，面对高能源石虫，似乎就是这样的。
“钻石女王，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统治者？”
一说起塞雷娅，小口喝水的贝琳达顿时两眼放光：“钻石女王是我的偶像啊，她是那么强大，那么厉害，再大的源石虫也会被她一拳打碎，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们。”
周金儒沉默着，他想起之前一次见到塞雷娅，她累的站不起来，身上背负着一座地下城市，生活着那么多人，压力可想而知的巨大。
“对了，上次我提起狙击、术士以及投掷手，为什么你们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因为我们不再培养远程单位了，他们在战斗状态里总会出现幻听，幻觉，甚至会攻击自己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样一说，周金儒就理解了为什么当初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对准自己，他们其实是在自我防卫。
这又是一个研究方向。
塞雷娅的地下城市还算井井有条，除了搬运大型货物，基本看不见什么车辆，他们走了一圈，然而只是这座城市一个极小的区域而已。
“现在的地下城市是封闭状态，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钢铁，只有观测人员看见黎明后才会陆续开启。”
周金儒听明白了，黎明后便没有黑夜，日照持续维持九个月，足以杀死地面99%的生物，这也是为什么他发现风沙如此之大的原因，沙漠化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们该回去了，我有些事情想和钻石女王说。”
来这一趟，周金儒的收获颇丰，他有必要整理一下，以便下次来前做足准备工作。
重新回到塞雷娅的执政所，她离开了办公室，不知去向，周金儒只好坐在门外耐心的等着，少说也过去了一个钟头，塞雷娅才姗姗来迟。
“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
周金儒站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目前罗德岛的技术水平，恐怕无法给予塞雷娅任何帮助。
“有一些了解，我还在想别的办法。”
他如实说道。
塞雷娅似乎已经猜到了，淡然道：“我不是在找你帮忙，这里你帮不了什么，比起那些战斗员，你的水平还不错，但面对真正的大家伙，还不够。”
“你和维娜一样都是过客，耐心一点，在旁边看着就好，多了解一点，多看一点，避免一切发生，你是我们希望，但一旦失去希望时，绝望会吞没所有人。”
塞雷娅打开办公室的门，站在赫默的油画面前：“奥利维亚生前总是在说她如果能再小心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她的后悔杀死了她，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
“你，保守一点，走的慢一点，让别人跟上你的步伐，这样你才不会陷入孤军奋战。”
忽然间，周金儒发现塞雷娅的目光变的柔和起来，不再像岩石那样坚硬。
“我希望你能拯救她们，拯救那个孩子，还有她，白面鸮，这就是我的心愿了，如你所见，这是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人们多活过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
“不要让灯塔熄灭，你活着就是希望。”
章31. 最佳搭档
周金儒在塞雷娅的注视下回归，他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钻石女王洞若观火，她对自身的处境了如指掌，甚至说出了这是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这样的话。
“应该还有时间。”
周金儒默念着这句话，吃力地爬下床，扶着墙壁站稳。
手指，手掌，手臂，乃至于全身所有的关节，疼得他呲牙咧嘴，他努力的坐回轮椅，源自于身体深处的疼痛还未退去，一阵又一阵的抽痛着。
“神经痛真不是人能忍受的，还有全身的骨头和关节，我的身体已经脆弱到这种地步么？”
他有些怀念梦境世界里的身体，至少在那里他能自由行动。
又是一个寂静的深夜，他独自前往甲板，吹着冷风，静静地遥望地平线。
手指捏着轮椅的扶手，他总觉得有什么束缚着身体，疼痛也好，无力感也好，在这层说不定道不明的束缚之下，有什么在萌动着。
“博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其实现在的周金儒戴着帽子，从背影是看不出来身份，但他坐的轮椅已经成为罗德岛的标志，只要看见这玩意就知道是博士。
说话的人是罗德岛发电站的名誉站长格雷伊，他有些胆小，即便博士离开罗德岛的那段时间也没有选择离开，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负责供电方面的工作。
他在下夜班的时候喜欢来甲板吹风，算是常客之一。
至于为什么是深夜过来，最近罗德岛开足马力收治那些在远日期里生病的普通人，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吸收一些有意愿入职的求职者。
其中有几名在电系源石技艺方面有天赋，他们成为正式干员后进入发电站工作，格雷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不少。
“我和你一样来吹风啊。”
周金儒笑了笑，声音格外低沉，他看着格雷伊，小男孩站在他的身边，嘿嘿的跟着傻笑。
原来这就是发明并设计了电力供给系统的名誉站长，如果梦境世界里都是真的，在几年后他将用自己的能力拯救那些从黑夜里幸存下来的人。
但他却没有一直活到最后，源石病加重，再加上罗德岛走向末路，这位名誉站长最终和罗德岛陆行舰一同步入历史，化作尘埃。
“博士你也喜欢光对吧，在我家乡很少有照明设备，因此我才会学习电系源石技艺，只是为了不再生活在黑暗里。”
周金儒点头道：“是啊，他们都叫我阿光，我确实挺喜欢光亮的，说起你的家乡，我想起来一件事，你现在已经很熟悉罗德岛的源石发电机了么？”
格雷伊惊奇道：“啊，博士也知道这个？”
“当然，我，无所不知。”
周金儒心情不错，学了一句凯尔希的名言，他伸手拍着格雷伊瘦弱的肩膀，鼓励道：“我会再购买一台，你需要做的就是摸透它的运行原理，然后用自己的办法造出一台来，必要时可以向装备部的干员求助。”
“可是这样真的不会引起纠纷么？”
格雷伊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罗德岛一直在使用的源石发电机也并非自己摸索出来的，尽管作出一些改良，迫于种种原因不能量产，其中涉及甚广，一言两语说不清楚。
周金儒的嘴角微微上翘：“你只管去做，剩下的交给我，你所完成的设计都是你自己的专利，我问你，你想给你的家乡带来光明么？”
格雷伊一下子愣住了，低下头喃喃道：“我想啊，没有人愿意生活在黑暗里，黑暗很可怕，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更可怕，我……”
“这就对了，格雷伊，幸福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不是别人施舍给你的，我曾经认识一个萨卡兹人，他想在圣马丁那座号称自由与梦想之地的城市寻找幸福，他工作勤奋，为人处世懂得忍让妥协，也学会了在哥伦比亚生存的要务，但他想要的幸福却是别人施舍给他的，既然能施舍，自然也能夺走，在那场远日期的灾难里，他的幸福和生命一同被夺走了。”
格雷伊虽然听的迷迷糊糊，但大致意思明白了，郑重道：“博士说的对，我会照您的意思去做的，我先走了，不打扰您看风景。”
小男孩奔跑着离开，脚步坚定，充满了年轻的动力。
直到名誉站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周金儒右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左手捏着额头，叹息道：“你和他们怎么都一个样，都喜欢听墙角么？”
他的话音刚落，舰桥旗杆上站着一个人影，迅速爬下来，来到周金儒的身边。
来者疑惑道：“我应该藏得很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就当博士有些特殊的手段，我很好奇，他们都说你能从舰桥旗杆上跳舞唱歌，还能一嗓子吼死源石虫，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躲在暗处偷听的人正是煌，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早在半个月前就没有大碍了，而周金儒却只能坐着轮椅艰难行动。
“在旗杆上跳舞唱歌是假的，那么大点地方怎么可能做得到？你要是想看我跳舞，我可以单独跳给你看，唱歌也可以，但只能是我会唱的歌，至于吼死源石虫啊，用你的话来形容，那些都是江湖传说而已，不能当真。”
周金儒仰视着煌，罗德岛甲板的灯光很充足，她站在那里，眼眸很亮，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四目相视的瞬间，煌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但还能撑得住。
“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欠你一条命，还有好大的人情，如果不想办法还给你，我会难受死的。”
煌顶不住周金儒的目光，还是败下阵来，她毫无掩饰地说着心里的想法。
“你不用这么想，我希望以后在战场上你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煌，你说过我们是最佳搭档，我可以信任你么？”
煌愕然：“我什么时候说过最佳搭档的话？”
周金儒想了想，这句话似乎是出自游戏里的第六章，他现在说，的确早了许多。
章32. 阿米娅会吃醋
他促狭道：“那就是我说的，你不用在意太多。”
煌拍拍手：“博士就不要不好意思了，你已经获得了指挥我的资格，在以后的战场上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但是最佳搭档这句话还是要保密，小兔子听见会吃醋的。”
阿米娅那个醋坛子，她最近好像一直在吃醋，吃维娜的醋，吃微风的醋，还吃列克星敦打字机的醋，但凡是周金儒接近的人和物她都会吃醋。
周金儒心领神会点头，煌依然对那件事过意不去，她会更卖力的表现自己，在档案里，她是炎国和维多利亚的混血，但性格方面更像炎国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周金儒印象中的那种游侠，豁达，率真，敢爱敢恨。
“博士。”
“嗯？”
煌忽然喊了一声，就在周金儒愣神的瞬间，她凑过来轻轻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低声道：“谢谢，我会报答你的。”
“我并不是指的这方面的报答，虽然我也很喜欢，但我好不容易在干员们心中扭转过来的形象不能毁了。”
周金儒摸着侧脸，他这是第几次被偷袭了？
一想起不久之后还有一个更加露骨的土拨鼠小姐要来，他就一阵头疼。
“诶，博士，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姑娘啊？”
呃，难道读脸术是高级资深干员的标配？
由于煌是面对着他，因此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周金儒的眼睛都直了，只见一个蓝色头发的堕天使一闪而逝，还悄悄的向他竖起大拇指……
“天哪。”
煌飞快后退两步，脸颊微微泛红，她酝酿了许久才决定这么做，但是在做完后又感到一阵后怕，禁不住心跳加速，头皮发麻，手脚无力。
“这只是维多利亚的古老礼仪，博士你千万不要想多了。”
行吧，周金儒承认这是某种古老礼仪，但另外一个人做起来就比煌要轻松自在多了。
他也不在这件事上继续刁难煌，她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如果现在有信赖条的话，估计现在已经超过200了。
“已经很晚了，你应该回去休息，注意自身的源石病，强化源石技艺是一回事，是否危及生命是另一回事，多听凯尔希医生的话……”
“烦死了，烦死了，博士你怎么和凯尔希医生说同样的话？我会注意的，不要再说了。”
煌捂着耳朵，快步离开甲板。
周金儒的天赋察觉不到任何情绪源，看来甲板上现在才算真正空闲下来。
“没想到刚刚居然被莫斯提马看见了，他们都是夜行生物么？可为什么真正的夜行生物却在晚上蒙着被子睡大觉？”
周金儒一想起那天看到的血魔小姐就头疼，她穿着睡衣呼呼大睡，没有一点身为夜行生物的自觉。
“但愿莫斯提马不会跑来要我做些什么，她应该只会觉得愉悦吧，毕竟是喜欢很多女孩子的感情纠缠在一起的愉悦犯。”
就在周金儒自言自语时，熟睡中的阿米娅忽然惊醒了，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博士身边多了很多女孩子的梦……
“还好只是梦，博士和维娜小姐也没有跟进一步，不过他说的剑鞘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米娅感到有些口渴，披着衣服找水喝，她看着有些陌生的环境，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睡在控制中枢的临时室里的，要喝水只能出去找。
看了一眼时间，原来才凌晨，她睡得迷糊，还以为是下午。
穿上衣服走出控制中枢，往茶水室的方向去，在走廊里看到了正要返回房间的周金儒。
“博士，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
周金儒一惊，心说怎么现在还能碰见阿米娅？
他解释道：“我刚刚在甲板吹风，睡得太久了，去透透气。”
“哦，早点休息吧，不要太劳累了，你的身体还处在恢复期，工作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我要是不帮你，恐怕你现在才忙完吧？”
周金儒笑了一句，下一秒就发现阿米娅红着脸，羞愧地低着头想要从他的身边绕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说了她一句你忙不完，至于这样么？
“呃，阿米娅，我刚刚说的太重了，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
阿米娅摇摇头，低声道：“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以前经常说博士还不能休息，可从来没有帮过博士做一些工作，现在反而需要博士帮忙。”
今天的小兔子怎么转性了？
周金儒更加疑惑了。
“不至于吧，我除了一开始不太熟悉，后来每天的公务不都是在工作时间内完成么？我能做好的事情，当然不需要你帮忙了。”
“不，不是这样的。”
阿米娅加快脚步离开了，留下周金儒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他返回房间，打开笔记本，在后面的纸张上继续写道：
我们必须密切关注头顶的太阳，它可能出了一些问题，在进入梦境世界之前，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远日期的出现，是不是太阳有问题，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格雷伊的改良电力系统可以提上日程，他一个人的研究进展肯定会很慢，我并不认为梦境世界里的那套系统是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但他肯定功不可没。
现实里的塞雷娅，梦境世界里的塞雷娅，我现在还无法取得她的信任，她似乎是在暗示我什么，为什么她不明说呢？还有伊芙利特和赫默以及白面鸮，我需要尽快找到他们。
周金儒放下笔，银狐的情报里关于铁锈地带的种种描述，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与那一家四口见面，难道他还能直接打穿铁锈地带？
“我要面对的是各种不甘被时代抛弃的帮派，异常彪悍的感染者，以及毫无作为整天混日子的哥伦比亚当地人士……”
“所以正常穿过铁锈地带的时间非常漫长，即便是安洁莉娜也不行，环境过于恶劣，她做不到的，至于莫斯提马，她失去穿越历史的能力后已经不再涉足过于危险的地带，我不能要求她这么做。”
章33. 柳德米拉的俘虏生涯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执行一次隐秘行动，由少量且实力强大的干员组成突击小队，深入铁锈地带急速行军，最终达到目的。”
“但这么做需要一个熟悉当地地形的干员做向导，一个实力强大的突击干员攻坚，一个拥有保存物资的能力的后勤干员，以及一个负责急救的医疗干员。”
周金儒思索片刻，在纸张上写下几个名字：
坚雷，煌，霜叶，嘉维尔。
他又写道：
这里面有四个战士，两个哥伦比亚人，一个医生。
写完后不禁笑出了声，上面那行字足以一个不知情的人以为一共有五个人。
这不愧是嘉维尔，一人分饰两角，足以迷惑他人，倘若有人认为她只是一个好欺负的医生，那乐子就大了。
想归想，他还是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下来，原因也很简单，他必须在银狐的人拿到确切消息后才能采取行动，而且还需要银狐的配合。
一想起粉色头发的某人，周金儒就一阵头疼，也不知道当时的缠绵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总有种古怪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腕表，现在还有些时间，可以再睡一会，这一次就不再进入梦境世界了，来回折腾，他有些吃不消。
于是这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阿米娅来叫他起床时才堪堪醒来。
“今天的事情不多，我就不在办公室忙活了，我去一趟训练场，看一下常规训练，另外还有事情要找杜宾谈。”
交代完今天的行程后，周金儒开始一天的工作，他首先是去了训练场，这不仅仅是常规训练的场所，也会有一些战斗干员在此练习近战技巧。
“博士来了？”
来到训练场门口时，刚好和准备进门的梓兰撞在一起，两人一同进门，看到的是坚雷正在和霜叶一攻一防。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路数都偏向于大规模作战，且不说坚雷单手刀和盾牌攻防有度，霜叶双手握着战斧，自身源石技艺爆发，一道又一道寒气飞向坚雷的盾牌，让她的盾面凝结了一层白霜。
“还不够！”
坚雷大吼一声，盾面闪过一道电芒，盾面的白霜随即化解，她举着盾牌径直冲向霜叶，用盾硬生生挡住落下的战斧，双脚后退了一些，而光洁的盾面重新凝聚起了一层白霜，不光是这样，就连她的身体也覆盖着一层冰霜。
“竟然这么强？！”
周金儒吃了一惊，他知道霜叶的源石技艺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没想到坚雷这样的表面重装，实则近卫的重装干员也没能抵抗住霜冻效果。
两三秒后，身体冻结的坚雷挣脱束缚，赞叹道：“你这一手的确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惜我现在主要能力在防御，换做是进攻能力极强的对手，你来不及冰冻对方就被干掉了。”
霜叶哼了一声：“输了就输了，放什么狠话，中午你请客，我要吃谢拉格风味的小吃。”
“知道了知道了，晚上你做冰淇淋我就请客，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许耍赖。”
看过这一场后，周金儒算是开了眼界，心中想着霜叶的冰冻效果是不是和某人的源石技艺一样的效果，不过后者的实力太强大了，远在霜叶之上。
另外一边，几名干员正在配合攻击一名赭红色头发的敌人，她的动作极为迅捷，总能在关键时刻闪身出去，当她闪现落地的瞬间，看见正和梓兰一同过来的周金儒时，表情微微一变，动作慢下来，顿时被干员打中，输掉了一场。
“你们，你们是偷袭！”
赭红色头发的柳德米拉涨红了脸，竟然趁她愣神的瞬间攻击，不过即便被击中了也是不痛不痒，她放下手中的木制匕首，这玩意实在不能当作武器来伤人。
说起来也是凄惨，她，弑君者，整合运动的干部，竟然在圣马丁轻而易举的被抓住了，还被电的死去活来，更让她崩溃的是，苏醒后面对的并不是敌人的严刑拷打，而是一匹红色的狼，恐怖的狼，吓的她蜷缩成一团。
“红色的狼，如果她出手的话，瞬间就能杀死我，太恐怖了，我必须要小心她。”
柳德米拉被抓住后只能选择妥协，因为罗德岛看上去并不打算处死俘虏，落在他们手里总比落在乌萨斯和龙门手里强。
只要还活着，总有机会逃出去的。
弑君者心里给自己打气，于是开始了她俘虏的悲惨生涯。
每天都要在固定时间起床，多睡一刻都不行，在轮换的看守下吃东西，还必须要吃光，不得不说罗德岛的伙食的确不错，比整合运动的餐食好太多了。
即便在第一年粮食大丰收后的现在，整合运动由于人数众多的原因，仍然需要实行口粮配给制度。
但总比没得吃强多了不是么？
其实这一切都要感谢霜星和她的雪怪小队，他们将一整年的时间都用在了种地上，除了首领霜星因为源石技艺的缘故不适合耕种外，其他人都放下武器，从战士转变为农夫，带领感染者开垦土地，播种粮食。
相反，整天无所事事的梅菲斯特就讨厌多了，就知道练习唱歌，还有浮士德，前者唱歌时，他就在旁边用口琴伴奏。
“今天上午的训练暂时停止，还是老样子，柳德米拉你不能离开训练场，听明白了么？”
杜宾宣布停止训练，她的严厉在弑君者眼中显得那么可笑，罗德岛干员毕竟不是正规军事组织，即便学习那么多的配合技巧又怎么样，在真正的战场上，大规模军团作战的可怕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她看向坐着轮椅的那个人，好像那就是罗德岛博士啊，当初他们在切尔诺伯格牺牲那么多精英干员，就是为了救回他？
样子挺帅的，但是帅有什么用，银样蜡枪头罢了。
弑君者不自觉用上了九的口头语，不禁多看了几眼，的确挺帅的啊。
只不过这么年轻就坐轮椅，真是可惜。
她想着，自己一个闪现过去，轻而易举的就能干掉他。
章34. 罗德岛的战斗力
周金儒看着杜宾过来，他发现不远处弑君者的情绪里似乎有些敌意，她想干掉自己？
“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没有勇气实施计划，她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否则一个真正忠诚于整合运动的干部说不定就直接冲上来动手了。”
周金儒心中想着，他看向弑君者的细微表情被杜宾捕捉在眼底，教官悄悄做了一个动作，负责看守弑君者的干员便带着她走到一边去了。
“博士。”
杜宾和周金儒来到休息区，为他拿了一瓶水，开始询问过来的目的。
“我想知道现在的罗德岛在本舰高度警戒的情况下，能派遣出几支作战小队。”
明面上的作战能力和战争动员的作战潜力是两回事，周金儒想弄明白这里面有多大操作空间。
杜宾微微皱眉：“博士，据我所知在哥伦比亚地区没有大规模作战的情况。”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想问一下，常规作战的极限是多少。”
杜宾思忖片刻，还是回答道：“常规战斗一共可以出战十一支作战小队，基本都是满编，人数是八百六十一人，在进入到极限作战状态时，除去罗德岛本舰留守的作战人员外，我们可以出动二十七支作战小队，基本达到70%的人员编制，可作战人数达到两千四百人。”
周金儒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知道罗德岛很能打，而且武力只高不低，却没想到在极限作战状态下能有两千四百人的真实战斗力，他还不能排除杜宾没有尽数相告。
杜宾似乎看出了周金儒在想什么，进一步解释道：“是这样的，在不满编的情况下，我们以精英干员做骨干，以高级资深干员为攻坚力量，以普通干员为作战单位，因此可以将自身的战斗力快速扩充两三倍。”
“但这种情况发生时，肯定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需要全员动员的程度，连凯尔希医生也会加入到战斗中，因此不能当作常规作战的参考。”
原来是这样，但这也很可怕了，谁会想到一家制药公司竟然蕴藏了如此可怕的军事力量？
周金儒想了半天，用一句恐怖如斯来形容也不过分。
“我们就按照常规作战来分配，如果是远日期里圣马丁的那种规模的骚动，我们需要多久能解决？”
杜宾又叹了口气：“博士，这也是要分情况的，如果只是抱着清剿的态度，那当然是有多少杀多少，作战行动会少很多不确定因素，但带来的影响也会非常恶劣，我们毕竟一直在做平衡非感染者和感染者之间的工作，如此一来我们就彻底站在感染者的对立面了。”
周金儒点点头，是他说得不够清楚，但杜宾已经明确指明了，如果是罗德岛大规模作战行动，那么在针对感染者方面多半不会下死手，但整合运动除外，双方还有一笔血仇没清算，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了，目前为止我们以治病救人为主，剩余的事情不用考虑，还有关于柳德米拉小姐，多探听一些情报，整合运动最近活动频繁，我怀疑他们有什么大动作。”
“当然，她不愿说那就算了，将她当作那种刺头干员来对待，肯工作是好事，毕竟吃我们的饭，也要出力才行，我看不少干员都挺喜欢她的。”
周金儒看了一眼远处的弑君者，她拿着一罐冷饮站在一边，似乎也没什么人愿意和她说话。
一说起弑君者，杜宾也笑了，不苟言笑的她笑起来竟然也有那么一丝甜美：“柳德米拉小姐挺好的，至少有她在的地方，平时一直叫苦的干员们也都放松下来了。”
周金儒：“……你们不会真的把她当球踢吧？”
“博士你在想什么，我们怎么会那么做，我们是在进行专业训练，明白么，专业训练……”
这场对话宣告结束，周金儒了解过罗德岛的实际战斗力后才知道原来虚弱的罗德岛一直都是假象，恐怕背后的实际操纵者凯尔希另有目的。
在回去的路上，他和食铁兽同行，在圣马丁的作战中，食铁兽的风头全被嘉维尔抢去了，后来她又找黑大褂打了几场，基本都以一招失手而告负，不免情绪有些低落。
周金儒吃惊地听食铁兽的话：“啥？嘉维尔这么能打的么？连你也输了，她为什么还要当医生，去做一个近卫不好么？”
黑白小姐忍不住抱怨道：“还不都是那个企鹅物流，当初嘉维尔的简历就是他们登记的，估计在录入时弄错了吧，后来嘉维尔也不是没想过转行到近卫部门，博士又说什么罗德岛的干员都是近卫，真实的近卫方舟，她就打消了转行的想法……博士，近卫方舟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就是近卫干员多了一点而已。”
周金儒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幸好食铁兽没打算多纠缠，很快就分别了，她急着去食堂，角峰给她做了炎国特色的竹笋炖肉。
“角峰大叔还真是全才啊，连竹笋炖肉都会做。”
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又看见了维娜，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
她一见到周金儒回来，神色慌张道：“塞雷娅说她那边情况紧急，希望我们能帮忙，但我怎么都无法进入梦境，博士你有没有办法？”
“你等等，你既然没有进入梦境，塞雷娅是怎么通知你的？”
周金儒很快发现维娜描述中的不妥，她似乎还没有搞清楚自身的状况。
“阿光先生。”
周金儒打开房门的瞬间，耳边浮现出了一个苍老且虚弱的声音，似乎是阿斯兰守护者。
“我一直都在。”
阿斯兰守护者继续说道：“维娜的精神与那个世界紧密联系，我仅仅能屏蔽她在无意识的状态进入其中，却不能避免有人主动呼唤她，那位塞雷娅女士，她的实力非常强大，用炎国的话说叫已臻化境，希望你能明白。”
“你不能分离维娜和梦境世界的联系？”
“很惭愧，我做不到。”
章35. 地下城市的困境
阿斯兰守护者并非实体状态，它更能在精神层次来保护维娜，但在这件事却无能为力，这让周金儒感到了棘手。
迄今为止，他能抵抗精神冲击的根本原因是惊讶情绪转化出来的被动技能山岳，因此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研究。
“维娜曾经多次往返于那个世界，甚至死亡回归几次，双方之间的联系加深到我也分离不开的程度，我原本以为只要屏蔽了她的精神就能避免，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然而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维娜心急，推着轮椅就进了房间，随手将门关上，她看向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列克星敦打字机，急切道：“博士，我们快去办塞雷娅，她那边快支撑不住了。”
周金儒还不清楚情况，他记得昨天深夜回归时，一切都还算不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急转直下了？
“阿光先生，维娜的精神很不稳定，我担心她会受到伤害，你们不妨一起行动，如果有你在的话，我也可以放心，至少关键时候，你可以将她一起带出来。”
周金儒叹了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无法拒绝了，我也很担心塞雷娅，既然情况紧急，那就先过去再说。”
他在维娜的帮助下躺在床上，轮到维娜时，他却缩了缩身体：“我们躺在一起真的不要紧么？”
维娜毫不在乎，直接靠在周金儒的肩头，睡在他的身边，他们在圣马丁时就是这么入眠的。
这一次是周金儒主动入眠，他迅速进入梦境世界，抱着维娜，两人一起下沉，最终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在塞雷娅的办公室里。
维娜不知去向。
然而……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一个黑影迎面扑过来！
周金儒下意识地闪避，身体无比轻盈，他闪身的瞬间还做出了反击的动作。
“是我！”
那黑影一把接住周金儒打过去的拳头，正是DL编组第七小队的队长天蝎。
周金儒沉下心神，环视着四周，塞雷娅的办公桌翻倒在地面，她们四个人的合影掉在地上无人问津，而赫默肖像的油画则划开了一道口子，从中间撕裂开来，看情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袭击过塞雷娅。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阿光先生，源石矿脉暴动了，催生出大量的源石虫，我们已经尽量在消灭，现在情形很乱，希望你能提供帮助，钻石女王说您的指挥能力极强，现在DL编组第七小队归您指挥！”
周金儒听着天蝎描述现在的情况，缓慢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临了，他问道：“现在电力控制室那边已经失去联系了？”
“是的，我们启用备用电源，但支撑不了多久，我们需要快速闭合被暴动的源石矿脉撕裂的豁口，钻石女王已经在做了。”
“给我一把武器，我用来防身，另外只有第七小队还不够，我们要尽可能多的抽调人手了，另外还要懂电力控制室的专家。”
天蝎肃然道：“我这就去准备！”
他将自己手中的长刀递了过来，算是给周金儒防身的武器。
根据天蝎的描述，建立在源石矿脉上的汲取能源装置因为矿脉突然暴动的缘故而损坏，而是电力供给的地下城市防护出现了短时间的真空期，也就在地下城市里的人们启动备用电源时，疯长的源石矿脉撕裂了防护层，大量源石虫出现在城市里。
“如果不掐断源头，再多的人都不够填的，要掐断源头就要拿回电力控制室，至于疯长的源石矿脉，它怎么长都可以，只要防护层还在手里，这座城市就能继续生存下去。”
周金儒说着话，他跟随第七小队的战斗员一同离开执政所，并且拜托别人去找维娜，她和自己一起进来，那就肯定也在地下城市里。
“普通源石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数量再多一点也能消灭干净，我担心的是有没有催生出变异的源石虫，比如会喷酸液的那种。”
周金儒发现这些作战人员都没有护盾值，以至于才会在战斗中损员那么严重，莫非塞雷娅没有为他人晋升的资格？
众人顶着头顶微弱的光芒前进，遭遇的第一批源石虫都是些普通货色，在他们的精密配合下轻易消灭。
周金儒吸收着情绪，一人拍了一个烈火，顺手给另外一个受伤的倒霉蛋治疗伤口。
“医疗单位去哪里了？”
天蝎解释道：“医疗人员非常稀有，就算是有，也都配备在钻石女王的队伍里，这座地下城市可以没有我们，但是不能没有钻石女王。”
事情不是这样的。
周金儒在心底默念了一句。
他们继续前进，于半路收拢了一些就地抵抗的作战人员。
“小心！”
周金儒眼尖，飞身撞开旁边的一名战斗员，只见一团墨绿色的液体泼洒过来，全部都被刚性护盾挡住，滋滋的冒着轻烟，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气味。
“注意安全。”
他撕掉身上那片被腐蚀掉的衣服，挺着手中长刀，向那酸液源石虫砍过去，手起刀落，将源石虫砍成两截，尸体迅速变成源石结晶。
“清扫源石结晶，不要让这些东西阻断退路，大盾向前，照明跟上，长枪手躲在大盾身后伺机出手，前进！”
这些源石虫根本威胁不到周金儒，即便是酸液也无法形成有效攻击，他们距离电力控制室只剩下一小段距离。
周金儒看着不断缩减的理智，这一路上他都在理智保护他们，在到达电力控制室前尽量避免出现减员。
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从远处传来，在地下城市的上空盘旋着。
周金儒的心脏都为此停跳了一秒，这不是夸张的描述，而是他的心脏真的停跳了一瞬！
那是塞雷娅的声音，她在面对什么，竟然又一次解放了力量？
周金儒的脸色有些难看，指挥着众人合力打开电力控制室的大门，只见一个漆黑身体里隐约可见暗红色光芒的庞然大物堵在了门口。
“庞贝型源石虫！”
霎时间，一条火线直奔周金儒而来。
章36. 体大弱门
周金儒也没有傻站着让源石虫喷，第一时间举起挂在左臂的圆盾。
原先他替一位好汉挡下特殊源石虫喷射出来的酸液后，对方将手中的盾牌给了他，之后周金儒便一直都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充当重装抵挡伤害。
炽热的火焰灼烧着盾面的一层光膜，周金儒看了一眼迟缓且稳定下降的刚性护盾，身后众人分散开后，他卡着庞贝型源石虫喷火的间隙，快速向前一个滑步翻滚，贴近到身前。
在狭窄的空间里，庞贝型源石虫的身躯里散发出的热量让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弥散的源石颗粒也开始急剧上升，以至于周金儒的理智都开始下降了。
“源石虫再怎么大，那也还是源石虫。”
周金儒抓着庞贝型源石虫体表的生长突出的源石结晶，仗着一身刚性护盾和理智，爬了上去。
他想着，假如源石虫界也是一个文明社会，这只庞贝型源石虫多半会报警……
也是幸亏这里地形狭窄，这个大家伙卡在门前动弹不得，真应了那一句体大弱门的玩笑话。
很快，周金儒找到了这家伙的眼睛，即便是源石矿脉催化出来的生物，在它的头部（如果有的话）稍下面一点的位置，长着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睛。
不同于周金儒在地表干掉的庞贝型源石虫长着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复眼，眼下这个家伙的本体似乎来自另一种虫子。
“再见。”
周金儒拔出左轮枪，对准那双眼睛扣动扳机，子弹将硕大的眼球打得支离破碎，庞贝型源石虫狂乱的喷射着火焰，持续了五分钟之久，最终变成了一堆碎裂开的源石结晶。
而始作俑者早已跳进了电力控制室里，他看着地面加厚的钢铁护层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由下而上地顶出一个破洞，生长着多角分叉的源石结晶，它的源头极有可能是源石矿脉。
身后源石虫的尸体被外面的作战人员清理掉，他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走进来，警惕道：“阿光先生，这里很不稳定，请您现在就离开！”
周金儒转过身，看着天蝎的防护面罩，摇摇头，坚定道：“我就在这里，你们作业，我若离开，你们才真的有危险。”
经过几番猜测以及塞雷娅的暗示，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特殊性，不管是理智系统还是他这个人，都有对源石极强的针对性，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对抗源石带来的不稳定。
第七小队肃然起敬，在他们的眼中，周金儒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存在，他和钻石女王有着深厚的友谊，并且还能义无反顾地帮助他们，如果不是知道钻石女王有意中人，还以为他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
周金儒只能感应到情绪，而不能知晓他人心中的想法，他对这些人一阵又一阵的情绪变化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也顺势补充了一波消耗掉情绪值。
他站在电力控制室里面，看着战斗员将钻出地面的源石结晶清除，封住破洞，并对整个控制室进行除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显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么？”
天蝎刚刚结束了源石结晶的搬运，听见周金儒的疑问，声音沙哑地回复道：“一年只会有一两次，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在地下矿场干过至少一年，他们熟悉一切操作，毕竟源石矿脉是威胁，也是我们生存的命脉。”
周金儒没有再说话，这就是无奈了，移动城市的时代，人们对源石避之不及，生怕成为感染者，只有一些无力支撑移动城市的小国家才会担任开采源石的工作，而现在，梦境世界里，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的界线非常模糊，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奋斗，即便身处危险地带也要完成工作。
“是的，你说得对，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处理这些东西，你们都是真正的勇士。”
他们带来的电力系统方面的专家很快进入到维修工的工作，在长达四十分钟的维修工作中，他们守卫着电力控制室，直到一切恢复正常。
“这座移动城市生活着超过五十万人，全部都依靠我们身下的源石矿脉才能活命，日常生活需要大量的电力，希望这次灾害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天蝎他站在周金儒的身边，做一些问题的解说，又看了一眼忙碌着忙于维修的专家们，隔着防护面罩周金儒也能看出他眼中的担忧。
周金儒安慰道：“你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好么？当初的大型移动城市少说也是百万级人口，只有在天灾来临时才会进行移动，因为每天的日常消耗会大到无法形容的程度，其实一旦瘫痪了他们的移动能力，那一座城市人就只有等死的份，天灾会杀死所有人。”
他踩着脚下的钢铁地面：“生活在地下避免了遭遇天灾，在黑夜时期会难熬一些，但日子还是要过的，总能过去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
周金儒完全理解天蝎的担忧，他们睡在一块不稳定的炸弹上，稍有不慎，五十万的人口会瞬间化作飞灰，这也是为什么要快速抢救电力控制室的原因。
“一座地下城市并不只有一间电力控制室，我们只是其中之一，但救援力量却要全力以赴，因为没人知道自己是不是关键的那一间电力控制室。”
就在他们交流的末尾，负责维修的电力专家从巨型机器里面爬出来，大声喊道：“维修工作完成，所有人出去，我们要进行调试！”
天蝎的紧张稍稍放松，他诚恳道：“阿光先生，等事情结束后我请你喝一杯。”
“那得等我们有空才行，我现在还不知道钻石女王那里到底怎么样了。”
塞雷娅所前往的方向是源石矿脉暴动后最危险的地方，她一向如此，哪里最危险就去哪里，只要有她在地方，即使是溃退状态的队伍都会重新返回战场。
她已经很累了，真的很累了。
周金儒知道。
章37. 纵贯白雷正法
“你觉得刚刚的源石结晶像什么？”
在原路返回的过程中，周金儒向天蝎发出了疑问。
天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名战士，对于源石结晶这些一无所知，你可以找贝琳达聊聊，她的父亲曾经是一家研究所的职员。”
“曾经？”
“曾经是，后来她的父亲死于前乌萨斯的清洗，你也许听说过那座城市的名字，切尔诺伯格。”
周金儒：“……”
宇宙中心切尔诺伯格，一切的根源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现在不是时候，我只是有些突发奇想而已。”
那些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源石结晶，说是矿物，其实更像一种植物，或者别的什么，周金儒感觉它们似乎是活着的。
在地下城市的边缘，周金儒抬起头，看着支撑着顶部的支柱，安装在上面的照明设备大半都重新亮起来了，证明失去控制的电力控制室正在回到掌控中。
他还没有得到维娜的消息，但有一名逃过来的市民说在东南方向看到了金色头发的女人，问及具体形象时，对方只顾着逃跑，没有看清。
“看来我要去一趟东南方向了，天蝎队长，我们都有各自的任务，再见。”
周金儒打算沿着地下城市的边缘向东南方向找过去，他正准备离开时，天蝎从背后叫住了他：
“阿光先生，我的两个队员说他们想帮帮你，至少可以充当你的向导。”
说着话，他将一面盾牌抛过来，与此同时，两名手持单手刀和盾牌的战斗员走出队伍，来到周金儒的身边。
“谢谢。”
现在的周金儒算是武装到牙齿了，武器和防御装备齐全，还有一把手枪当杀手锏，再加两名同伴，即便碰见源石虫群也丝毫不怕。
其中一名战斗员介绍道：“地下城市并不是一个整体，分多个区块，用多条通道来连接，东南方向通往一处矿区，因此出现大型虫群的可能性比较大，现在到处都在修复电力控制室，在恢复到70%的电力能源前，无法调集大型设备前往清剿。”
周金儒伸手去抓头发，等触摸到防护服的头罩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很蠢的动作，他只好放下手，看着另外一名战斗员开来一辆足以容纳四个人的小型矿车。
“好消息是我们能坐着矿车前进，坏消息是找不到更多的增援了。”
“至少我们能坐着车一起走，而不是靠两条腿。”
周金儒接受了现实，现在的情况比他设想的要好太多了。
他以为自己会扮演一次孤胆英雄，结果就是得到了不错的支持。
先前那名战斗员坐在矿车里，一把将周金儒拉上来，他好奇地问道：“阿光先生经常在地面行动么？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从住进地下城市的那天起就没有再看到过天空，只有极少部分有工作在身的人才能短暂去到地面。”
“我在地面也是有工作任务的，地面其实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没有一个活人，连植物动物都没有，昆虫倒是有一些，它们的生存能力挺强的。”
周金儒回忆着在地面看到的一切，慢慢讲述道：“因为两三个月黑夜的缘故，地表植物大多都死掉了，世界沙漠化严重，风吹在脸上都夹杂着沙粒，说实话，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环境。”
“那倒是，如果是我的话，还是宁愿生活在地下，毕竟没有天灾的困扰，还有强大的钻石女王，没有人或者怪物是她的对手。”
另外一名战斗员开动矿车，他们顺着轨道前进。
“这条路平时就没有多少人，只有在矿区工作的矿工才会使用，路况可能不是那么好，让我看看车上的照明设备还在不在……啊，还在，还有一些能源。”
开车的司机打开安装在矿车上的大灯，橙黄色的灯光照射的很远很远，他们在狭窄矮小的矿车通道里前进。
“大概路程是十分钟，如果一个人走的话，的确挺漫长的，但愿那边的情况还在掌握中，不至于关闭主要通道。”
周金儒了解到矿区有很多通道，不但是通往主城区的，还有去往发电站以及工业区的，他在地表看到的大型通风管道只是其中一处而已，整个地下城市一共有上百个这样的通风口。
除此以外，他还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地下城市的修建并非地表人类所为，而是来自长年生活在地下的杜林一族。
“杜林一族？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拿着白旗子的少女，她自称是桃金娘？”
周金儒半开玩笑地说着话，他对杜林族的了解仅限于经常在他办公室里睡觉的杜林，还有游戏里的髪国干员桃金娘。
曾经在玩家们之间有一个笑话：危机合约的59号废墟里，红刀哥刀刀烈火砍掉一排的干员，手起刀落，从起始点一路砍到终点，站在终点前一格的桃金娘举起了手中的白旗，随后红刀哥越过她走进了终点。
“桃金娘？”
那名开车的战斗员思索片刻，疑惑道：“我们这里的确有一个桃金娘，但她是举着黑旗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举着黑旗的桃金娘？
难道是某髪国的村姑？
周金儒压着满心的疑惑，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似乎附近还有战斗的声音，他们直接冲出了隧道，眼前一片混乱，哭喊的人群，正在与源石虫混战的守卫，以及……
“纵贯白雷正法，去！”
金色头发的女人举起手中的法杖，一道电芒激射出去，将一大群源石虫打成飞灰。
女人喘息着垂下法杖，似乎意识到什么，她转过头，正好看到一名手持刀盾的青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周金儒脑海里一片混乱。
怎么是她？！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维娜去哪儿了？！
“呀！”
不远处的一道小小的身影，挺着一杆长枪，接连挑起数只源石虫，那长枪的顶端垂下一面黑色的旗帜。
她将黑旗戳在地上，手中举起了一只金色的苹果……
章38. 黑旗
“原来是你？！”
那金色头发的女人似乎认出了周金儒，顿时脸色一变，指尖点向周金儒，一丝电光闪烁，打在他的身上，也只是让他稍稍有些发麻而已。
“你打我做什么？！”
周金儒有些生气，这一位怎么一见面就给了他一道闪电呢？！
她也是山口山里愚蠢的牛头人萨满？
那金发的女人正是惊蛰，只不过身为炎国的贵族，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塞雷娅的地下城市里？
“什么，你竟然是活的？！”
她原来是认错人了。
只不过周金儒没给好脸色，闪身绕过去冲向正在接近防守阵线的大型源石虫，他用手中的盾牌撞翻了两只高能爆炸源石虫，将手中的刀插进敌人的身体里，直接引爆了对方，将一片普通源石虫炸的七零八落。
那手持黑色旗帜的少女一眼就看到了深入源石虫群的周金儒，她眼前一亮，手腕一抖，将黑旗卷在长枪的前端，大喊道：“接着！”
周金儒转过头，一道黑色流光闪过，那杆黑旗落在他的面前，正插在一只源石虫身上。
“我不需要中短程武器啊。”
周金儒将长刀与盾牌背在身后，伸手去抓长枪，在他的手指触碰到枪杆的刹那，耳边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都进入到静止状态。
“能……”
“能听见……”
“能听见么？”
耳边的电流声变成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周金儒没有回应，他在等着对方说话。
“好吧，我知道你能听见，不用这么谨慎，我是你的同事，你应该信任我，你肯定已经拿到我的旗帜了。”
“这是你的？你是谁？”
周金儒看着手中的黑旗，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紧接着又是一片电流声，似乎信号很差的样子。
“信号真的差，长话短说，我给你留的信息全部都在黑旗上，只要你能拿到它，签署租赁协议就能获取使用权，放心吧，既然你能进入下沉的世界，说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你要像信任刚性护盾一样信任我，信任我们身后的帝国。”
紧接着，又是一片电流声，周金儒耐心的等了许久，那个女人的声音更加飘渺：“……一定要找到黑旗，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轰！
时间重新恢复流淌，周金儒手中抓着黑旗，意外的是他没有发现任何租赁协议。
“她说一定要找到黑旗，那说明不是我现在握住的黑旗？”
周金儒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那个女人说这是下沉的世界，那么现实世界的桃金娘应该也有一面黑旗，那才是他应该寻找的物品。
“像信任刚性护盾一样信任她，还有他们身后的帝国……”
周金儒握紧了手中的黑旗，他不懂枪术，但是拿在手里戳源石虫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看似不怎么锋利的枪头去轻而易举地刺入了大型源石虫的身体里，直接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枪杆的前端沾着源石虫滚烫的体液，却一点损伤都没有，这一次周金儒真的相信对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点问题，黑旗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神兵利器。
“哇，原来它真的这么厉害？”
专心为伤员治疗的桃金娘惊叹道。
周金儒越战越勇，没有源石虫能在他的手上走过一个回合，坚守在此的守卫振奋地展开反击，扫荡一般解决掉了源石虫群。
那两名随着守卫们一起反击的战斗员赞叹道：“阿光先生真厉害，如果换做是我们，面对那个大家伙不损员肯定起不到什么攻击效果。”
周金儒应和两声，他看着手中的黑旗，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交还给桃金娘，至少在这里还不是他的东西。
“博士，这是道森女士给你的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
九年后的桃金娘还是老样子，与立绘没有什么差别，不同的是换了一身灰色的工作服。
“我虽然是博士，但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博士。”
“啊？”
桃金娘张大了嘴，眼神里充满失落：“原来我们的博士真的已经死了，我还以为他能再活过来。”
周金儒叹了口气，大概这就是他无法拿起那把旗帜的真正原因。
另外一边，惊蛰停留在原地休息，她一开始将周金儒当做了那个死掉的人，所以直接给了一道闪电，现在才明白，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抱歉，我没有弄明白，是我的错。”
惊蛰最终还是向周金儒道歉，她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是他，我亲眼看见他死去的，还以为是什么邪术，不过你们真的长得很像，感觉就是同一个人。”
的确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所处的时空不同。
周金儒又想起了刚刚听见那个女人说一切都在计划中，看来这个世界的他应该和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就和在白面鸮的日记里看到的一样，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还太早了，战斗还没有全部结束，有什么话可以等到一切结束后再说。”
他打断了惊蛰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既然这里没有维娜，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下去了。
“危险已经解除，现在的首要工作是收回电力控制室，我走了，有空一起喝茶。”
招呼着两名战斗员，他们准备乘坐矿车返回。
“等一下。”
惊蛰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现在还要什么问题？”
“……没事。”
惊蛰犹豫不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金儒摇摇头，直接返回主城区，他们行至半道时，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吼叫，这一次似乎是某种生物发动了攻击，通向矿区的隧道猛烈颤抖起来，持续了十几秒，随即停止抖动，整个世界变得宁静下来，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几秒钟后，一切恢复正常，周金儒感到胸腔发闷，恶心得想吐，他忍受着头晕目眩，撑着矿车的边缘，询问两名战斗员的情况。
“我还好。”
“我也没事。”
很快，他得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