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 各自的需求
两人在会议室里分主次坐好，等到阿斯克的长腿女秘书端来两杯冲泡红茶，话题才继续展开。
周金儒抿了一口红茶，皱眉道：“还是把水壶拿来吧，我们家干员给我配的健康套餐有点问题，吃了容易口渴。”
阿斯克一挥手，在女秘书异样的目光中，装满热茶的水壶摆在周金儒的面前。
“我知道在罗德岛有很多女性干员仰慕你，但再年轻的身体也有走下坡路的时候，男人需要保护好自己。”
周金儒放下茶杯，抬眼道：“这是经验之谈？”
“这是老年人的一点人生经验。”
阿斯克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递给周金儒，显然今天在周金儒到来之前，所要谈的内容就已经起草好了。
周金儒靠在椅子里，翻看了两眼文件，头也不抬道：“源石手雷的生产线不是圣亚拉尔急需的，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谈的，军工产业罗德岛是不碰的，你们想要生产线，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喀兰贸易，或者雷神工业，怎么样？”
阿斯克揶揄道：“阿光不是说要加钱么？”
将文件丢在桌面，周金儒双手捧起茶杯，叹息道：“我以为是你们想要那条生产线，那当然万事好说了，我跟老爷子谈的相关援助，依然是生效的，但实际情况是圣亚拉尔在帮整合运动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我就只好敬谢不敏了，毕竟罗德岛是一家制药公司。”
他们之前的确有合作，但合作只是暂时的，不管周金儒在雪怪小队的投资，还是对浮士德有限，那都是建立在目标相同的情况下。
“老爷子，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坦诚一点，你们要的那八门火炮，可以折旧转让给你们，圣亚拉尔作为一座独立城邦，应该有一点重型火力来撑场面，反正也是过度使用的，随便用一用就行，但是热武器生产线这一条，恕我无能为力。”
周金儒拒绝阿斯克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只是圣亚拉尔有需求，他有很多种办法帮他们瞒天过海，在维多利亚人眼皮子底下把生产线建起来，但是问题就出在阿斯克给他的这份文件上，圣亚拉尔的独特性注定了必须将武器生产线转移出去，至少不能在主城区以及附近的几个区块上进行生产。
现在的圣亚拉尔自身还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问题来了，阿斯克要的这条生产线在哪里？
在整合运动那里。
这就好比乌萨斯向叙拉古买武器装备，然后乌萨斯将武器装备成批量的武器装备交由拉特兰转运给叙拉古……
那真的是运送装备，而不是制造冲突？
“实际上，这样会造成更多的地区冲突，虽然这一年以来整合运动安静了许多，但是各国对那场天灾的调查并未停止。”
阿斯克惋惜道：“那就真的太可惜，贵方不肯答应，这件事只好作罢。”
送走周金儒后，一直在门口偷看的凯莎走了进来，看着丢在会议桌上的文件，不禁问道：“阿斯克叔叔，谈生意真的这么难么？”
阿斯克看了一眼凯莎，微微摇头道：“我跟他之间不是谈生意，八门火炮他答应你时就已经成交了，剩下的，不过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满头灰白头发的老人伸出干枯树枝一般的手，从凯莎那里接过文件：“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些，真正谈的是对整合运动的看法，我在告诉他，整合运动一直在使用各种途径，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强，他在告诉我，有些事情，不是合作和生意就能解决的。”
“好复杂。”
“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哥伦比亚荒原的天空格外澄澈，也许是离开了陆地城市的缘故，就连吹在脸上风都变得柔顺起来。
风托起姑娘银白色的长发，轻轻擦过她的脸，暗金色双瞳落在一份纸面文书上。
“领袖，怎么样？”
龙女摇摇头：“没能谈成，意料之中。”
白兔子有些沮丧：“这样啊。”
“没能谈成才是对的结果，如果事情走向另外一个方向，我反而会怀疑里面有没有陷阱。”
整合运动的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
就跟即将撤离的罗德岛一样，他们在维多利亚调查团真正着手摸底前，就必须离开这里。
龙女微笑道：“你以为真的能成功？只是一次有限的合作，双方对彼此都没有信任，他接触过你，但是却没有让罗德岛干员对你们放松警惕，还不明白么？”
霜星还是摇头。
“他，害怕，领袖。”
爱国者的声音由远而近，拥有古老血脉的温迪戈走到她们面前，严肃道：“整备，完成，随时可以，撤离。”
“老先生辛苦了，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回报，今天埋下的种子，他日会盛开出美丽的花朵，结出香甜的果实。”
龙女手指一弹，那张文件顿时升腾起深色的火焰，一转眼，烧得一干二净。
……
……
周金儒返回罗德岛营地后，看见白面鸮推着赫默的轮椅晒太阳，塞雷娅跟在几米之外的地方，而伊芙利特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看来塞主任距离修成正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同晒太阳的干员还有地灵，由于普罗旺斯另有任务，已经先一步返回罗德岛进行筹备工作，剩下来的天灾信使地灵只好跟着周金儒，等待回去的具体日程下来。
“博士来了，你也要一起晒太阳么？”
地灵靠在墙边，有气无力道。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泛着温和的光泽，可能是晒太阳的缘故，天灾信使的气色好多了，没有以前那么的阴气森森。
“我只是路过，你继续晒太阳吧。”
地灵没有回话，翻了个面，继续晒。
倒是她身边的那只深紫色骷髅羊，使劲地冲着周金儒扭臀，周金儒猜测，可能对方的动作是摇尾巴，可惜尾巴太短，看上去像是扭臀……
“原来是博士回来了。”
阿米娅正在处理文件，一眼就看见周金儒从外面进来，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章3. 他们炸了近卫局大楼
周金儒疑惑的看着她，自己不过是出去一趟，阿米娅又碰见什么事情了？
还没等他开口，小兔子将一张打印纸递给他，上面只有几个字以及一串号码。
“这是什么？”
“龙门那边的，企鹅物流找博士有点事情。”
周金儒更困惑了，他最近没有任何快递，应该也没人给他寄东西才对。
阿米娅双手撑着下巴，摆出老练深沉的模样：“纸上的号码是他们的紧急联络方式，博士去联系吧，反正他们有些话只想说给博士听。”
酸。
哪里的老陈醋打翻了？
周金儒哭笑不得：“行吧，那我就在这打电话，你也跟着参考参考。”
他拿出自己的终端机，按照打印纸上的号码拨过去，在一段漫长的rap后，传来一个清脆且急促的声音。
“Leader？是你么，leader？”
这是能天使的声音。
周金儒抬起头，看着阿米娅，小兔子同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是我，这里是罗德……”
“Leader！你现在需要帮助么？！”
嗯？
周金儒刚想说暂时不需要，能天使快速的话语让他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们企鹅物流有着优秀的业务能力，水平超一流，好评率99%，leader最近有没有碰见什么麻烦，需要我们帮忙么？”
听她那焦急的语气，似乎是在渴求周金儒说出“需要”二字。
可是企鹅物流什么时候这么需要拉业绩了？
周金儒心中恶意的想着，可能是魏彦吾为了整顿龙门市容，拿天天在街头上演全武行的企鹅物流开刀了。
“好吧，我确实碰到一点麻烦，需要帮助，你们准备怎么帮我？”
“好耶，我们去找你吧！”
阿米娅在面前的纸上写道：他们在找理由逃离龙门。
听着也像，周金儒反问道：“阿能，你们碰到什么麻烦了么？”
之前莫斯提马来辞行时就说企鹅物流碰上麻烦了，这么久过去，莫非他们不但没有解决麻烦，而且还要逃跑？
“没……”
能天使话没说完，通讯设备就被夺走了，紧接着，出现在周金儒耳边的声音换成了陈sir。
“博士，是我。”
居然是陈sir。
周金儒不禁向外看了一眼，貌似塔露拉就在不远处啊……
“哦哦，原来陈sir，原来你也在，阿能刚刚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sir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博士，他们把近卫局大楼炸了。”
啥？！
周金儒猛然抬起头，阿米娅也是两眼发呆。
他连忙道：“我没有指使企鹅物流炸近卫局大楼！”
“没说是你！”
陈压抑着怒气：“总之就是这样，我会和星熊一起带着企鹅物流去罗德岛，你们还在哥伦比亚么？”
“我们正要去维多利亚，这样吧，就在维多利亚那边碰面可以么？”
“好，到时候再联系，回见。”
挂了电话，周金儒觉得自己的理智有点不够用了，好端端的，怎么企鹅物流就把近卫局大楼给炸了？！
“阿米娅，刚刚你听见什么了？”
阿米娅两眼蒙圈，摇头道：“我不知道……”
“真是神奇，炸了近卫局大楼，魏大人竟然没有涮企鹅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周金儒自顾自的说着，忽然间，阿米娅抢过他手里的终端机，向罗德岛本舰拨号，大喊道：“可露希尔，快给我转可露希尔！”
通讯科干员被自家领袖毫无风度的语气吓了一跳，还以为出来什么大事，立即转进工程部可露希尔的座机。
很快，对面传来奸商推销商品时独树一帜的腔调：“这不是博士的号码么，我又没有给他优……阿米娅？到底怎么了，我正在录音呢。”
“可露希尔，赶紧给我们陆行舰内部加装防爆装置，泡沫喷雾器……”
面对阿米娅的要求，可露希尔吓了一大跳：“啊？！难道有人想要进攻罗德岛本舰，你慢慢说，我找一张纸来写。”
周金儒捂着脸，简直不敢去听阿米娅提出的要求，不就是炸了近卫局大楼么，有什么好紧张的，有凯尔希坐镇，还能把罗德岛本舰炸了？
偏偏可露希尔就耐心的听完了阿米娅的叙述，两人煞有其事的讨论一番，最后敲定加装方案，以及工程款的问题。
周金儒立马按着阿米娅的手，冲着电话那头的可露希尔大喊大叫道：“不许再用抵用券给干员当工资，你再这么干一次，我扣光你三个月的奖金！”
这奸商上次就是这么干的，结果被投诉到凯尔希那里，凯尔希又把问题抛给他，最后由财务部重新计算并发放的工资。
虽然干员们也没太多意见，但周金儒认为，发工资就是发工资，抵用券只能当福利，不能当工资。
可露希尔愣了两秒，气急败坏道：“我不是已经写过检讨书，还在闭门会议上当众读出来了么？你就不能对我多点信任？！你信不信我天天给你发-99%！”
阿米娅长耳朵动了动，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99%是什么？”
周金儒没好气道：“没什么，这奸商算计我呢。”
好像博士跟可露希尔关系有点僵，据说是在给凯尔希医生添置新衣服的事情上，意见相左，产生了矛盾。
“我的新衣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凯尔希出现在门前，对他们的争论产生了好奇。
周金儒手一抖，差点把终端机扔了，连忙道：“梓兰推荐的时尚潮流，基本都能在哥伦比亚买到，我就通知分部的采购员多注意一些，跟可露希尔那边产生了分歧。”
“就这些？”
凯尔希盯着周金儒。
被那双猫眼锁住时，周金儒不自觉的额角渗出一丝冷汗：“就这些，添置一些新衣服，我记得你在订单上签了字的。”
“确实有这件事，但是我不记得名单上有我的名字。”
当然没有了。
凯尔希的名字是周金儒事后加上去的。
不过他在这里是绝不会承认的。
“应该是你没注意，名单阿米娅确认过的，对吧？”
IF-0-5，回家
灰色的三头巨兽驮着佩洛人狂奔在大地上，周围的风景变得模糊，一切都被抛在理性之外。
风一般感觉让佩洛人欣喜若狂，感受着巨兽那血脉相连的感觉。
但就在这时，三头巨兽发出一声呜咽，飞驰的脚步放缓，六只铜铃大小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小刻，今天玩的开心么？”
瘦瘦高高的男人轻声问道。
佩洛人重重的点头：“开心！”
男人又道：“该回家吃饭了。”
他的语气跟傍晚时呼唤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家一样。
刻俄柏从三头巨兽的背上跳下来，看看身边的巨兽，再看看对面的男人，迟疑道：“这里不是我的家么？”
她确实有种回家的感觉。
男人环顾四周，摇头道：“你看这里到处都是荒野，一望无际，没有遮风避雨的房子，也没有一起玩耍的同伴，不能算家，该回去了，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纯真的佩洛人摸着挂在腰间的一袋蜜饼，陷入了纠结。
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嗷呜。”
旁边的三头巨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最接近佩洛人的那个头在她身上嗅了嗅，亲昵地蹭着。
瘦高的男人疑惑道：“它什么意思？”
“博士，它的意思是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属于这里。”
博士皱着的两条眉毛舒展开，向前走了两步，他的动作引起了三头巨兽的警惕，三个头同时发出声音，露出锋利的獠牙，试图阻止他继续接近佩洛人。
“我要带她回家，你有问题？”
他的左手小指伸进耳朵里，用力的掏着，斜眼盯着面前的三头巨兽，他们距离很近，近到对方只要一探头就能啃了他。
“呜……嗷呜呜呜呜～”
三头巨兽低下头，用中间那个头嗅男人的气味，裂开嘴，露出血盆大口。
它的刚刚发出一声警告，只见面前的男人抬起右拳，打在它的鼻子上，更夸张的是，三头巨兽庞大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住那一拳的力量，被打得旋转着扑倒在黄土地上。
“它说什么我听不懂，小刻，你给我翻译翻译，告诉它什么叫回家。”
刻俄柏虽然纯真，但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博士的意思。
只不过，博士为什么要打那个佩洛？
博士语气平缓：“没什么，这是我家乡的一种见面礼，客人要和主人开心欢乐地打成一片。”
原来如此！
佩洛人眼前发亮，她又学到了一点东西。
可被打的三头巨兽并不这么想，它从地上爬起来，灰色的毛发沾着不少黄土，看上去格外狼狈。
三个头彼此交换眼神后，凶光四溢，威胁式的吼了一声。
“它说，外乡人不要太嚣张，说我本来就属于这里，我们血脉相连。”
博士嗯了一声，身形一闪，电光火石间，第二拳落下，依然打在中间那个头上。
三头巨兽吃痛，两边的头一同咬向他，只见森白的獠牙撕咬着男人的身体，场面看似无比血腥，却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三头巨兽惊愕的发现自己可怕的咬合力，全部被男人体表的护盾挡住了，而且，种族天生自带的生命威慑特性根本不起作用！
非人哉！
男人却一点都不在乎，再一次将三头巨兽锤倒。
扔掉一手的狗毛，博士拍拍衣服，语气平静：“我要带她回家，你有问题？”
“呜呜呜呜！”
“它说我就算回去了，迟早也会再来。”
砰！！
这一次，博士没有留手，一拳打掉它两颗牙。
“嗷呜！嗷呜！呜呜呜！”
中间的头叫唤两声，两边的头也跟着叫起来，好半天，刻俄柏才纠结道：“它说我暂时不用来这里，可以回去。”
“就这些？”
博士捏着拳头，指关节里嘎嘣作响，步步逼近，三头巨兽步步后退，尾巴耷拉着，三个头吵成一团，差点相互咬起来。
“呜呜呜，呜呜，嗷呜，呜呜。”
小刻茫然道：“它说认错人了，我跟它没有关系，让我赶紧走，这里不是我的家，它还说记住博士的味道了，下次一定让博士好看。”
佩洛人委屈的想，她真的跟这里没有关系么？
温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博士微笑道：“已经很晚了，回去吃饭吧，该回家了。”
心中那一点委屈立即就变的微不足道，刻俄柏抱住博士的手臂，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抱着的，有博士，有火神大姐，有朋友们的地方就是家。
虽然是认错人了，但小刻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该回家了。
佩洛人心里想着，眼前天旋地转，身体轻飘飘的，开始上浮，像从深水区域回到水面。
她睁开眼，戴着黑色宽大帽檐的博士就在身边。
“欢迎回家，小刻。”
虽然没有蜜饼，虽然没有血脉相连的感觉，但有博士的地方，就是家。
佩洛人抱住了博士，她也将博士的气味深深记在了脑海里。
章4. 泳装的诱惑
有这回事？
阿米娅看过那张名单不错，但一点都不记得有凯尔希医生的名字，博士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她也不好当面质疑。
“好像有吧，我没什么印象，凯尔希医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凯尔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周金儒那张表情自然的脸，好半天才说道：“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
“我对灯发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很重要。”
你的发誓一文不值，还有对着日光灯发誓有什么用。
凯尔希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她走进指挥车，站在两人面前，语气平淡：“我们该出发了，这里不能停留太久，那些维多利亚人很快就会找到我们这里来。”
“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吧，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最快也要等到今天下午才能出发。”
周金儒的话得到了阿米娅的认同，小兔子伸手按掉和可露希尔的通话，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后原路返回，尽量错开和整合运动离开的路线。”
凯尔希摇摇头：“就在刚才，整合运动已经开始撤离了，他们走的另外一条路，不会再去特南州，我们可以顺利撤走，博士，跟我来，我有些事情需要单独跟你交流。”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周金儒，阿米娅没有阻拦，因为看起来情况没有那么紧急，凯尔希医生应该不会把博士怎么样。
跟着凯尔希离开，周金儒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万万没想到能从全知全能的凯尔希手上走脱，他是不是该放声大笑？
“我已经收到了莱茵生命研究所捐赠的几件装备，还有部分医用物资，其中包括莱茵防护服的生产图纸，作战意识唤醒腰带的部分资料，以及其他医药方面的内部刊文。”
听着凯尔希说的收获，周金儒再一次感觉到莱茵生命的山头对立的局面真的很多，他们内卷严重，这一点在罗德岛身上并不存在，因为有一尊名为凯尔希的大神坐镇，医疗组里几名造诣颇深的医生都是她的亲密好友，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底下翻起浪来。
凯尔希跟他说这些，肯定还有别的问题，周金儒尝试获取话题的主动权，问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有，他们送来的内部刊物里带着几份研究成果报告，其署名并非莱茵生命。”
周金儒皱着眉：“不是他们的？”
“大本钟研究院，所属是小伦蒂尼姆大本钟研究基地，你之前穿的那一身狐式机甲就出自他们的手笔。”
周金儒听见这个名字时，却在想另外一件事，问道：“我没有听说伦蒂尼姆和小伦蒂尼姆有一个叫大本钟的建筑，或者风景地点，大本钟研究基地的前缀是从哪里来的？”
国家级别的研究基地取名字，基本不会随便取，要么就是有典故或者名胜做背景，要么就是跟国家绑定在一起。
凯尔希深深看他一眼：“没有，维多利亚没有叫大本钟的地方，也没有与其相关的地点，至少在民间流传里什么都没有。”
她接着说道：“你想告诉我，在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之前，有一个叫大本钟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本钟研究基地流传下来，而原先的大本钟却消失不见了？”
周金儒摊开手：“我确实知道一点，可能过于耸人听闻，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那你不如先告诉我那套泳装是怎么回事吧。”
凯尔希平静的语调下，周金儒的太阳穴边流下一地冷汗，他努力岔开话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凯尔希不去追问新衣服的问题，结果对方直接将谜底揭穿时，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会善了了。
泳装啊，凯尔希的泳装啊！
周金儒心想应该还能抢救一下，努力辩解道：“这都快五月了，天气炎热，正是去海边游泳的好机会，去年我不在，大家没能好好享受假期，我打算好好补偿一下干员们。”
他伸出手，掰着手指：“汐斯塔在火山爆发中毁灭了，逃出来的人们肯定会纪念曾经的汐斯塔，举办庆典，虽然音乐会没了，但庆典还是在的，大家一起去那个大型内陆湖游泳吧。”
周金儒的声音还算正常，然而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即便听见凯尔希说拒绝的话也不意外。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嗯？
“你确实应该补偿一下他们，去年为了找你，花了太多的时间。”
凯尔希伸手撩起耳边的一丝银白色头发，眼瞳渐渐收缩：“所以这就是你让梓兰为我挑选泳装的理由么？”
不！
这件事不关梓兰的事！
泳装是他选的，他是一个男人，不可能像柏喙那样可以给凯尔希做蕾丝花边超短裙，因此为了提高成功率，也为了不被打死，选的款式相对保守，至少不会让凯尔希当场召唤出Mon3th给他致命一击。
当凯尔希问起泳装的事，他不能卖了梓兰，因为这件事跟梓兰没有关系。
“泳装是我的选的，可能不合你的心意，我也不知道你的身材，所以就按着印象挑选了，跟梓兰没有关系。”
凯尔希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玩味，示意周金儒继续往下说。
木已成舟，周金儒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便继续说道：“我认为你平时工作太辛苦了，经常忙碌到深夜，有时会会通宵，应该把工作的事情放倒一边，给自己放个假，去海边放松一下有利于身心健康。”
“你真的这么想的？”
“嗯。”
周金儒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真诚一点：“阿米娅已经是个大人了，将一些工作放手让她去做，我认为可行，毕竟你不可能永远替她做决定，总有一天你要退休吧，孩子的路还很长，要学会放手，在老鹰翅膀下的小鹰永远学不会飞翔。”
“你想过退休生活么？”
他张开双手，描述道：“到那时候，世界和平，没有战争，没有灾难，源石病也不再是威胁，人们可以安居乐业，有理想抱负的人可以施展才华，饱经风霜的战士可以放下武器。”
“我们铸犁为剑，也要铸剑为犁，没有人可以将战争打到世界末日去。”
凯尔希眨眨眼睛：“可是我们不是制药公司吗？”
周金儒局促的笑了起来：“我就是一个比喻，你不要在意，发动战争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们。”
凯尔希也跟着笑了，她笑的样子还真好看，可惜平时总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同意，但周金儒觉得有戏。
既然问题都解决了，周金儒大大的松了口气，最糟糕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下午两点多，驻扎在圣亚拉尔移动城市的罗德岛支援小队踏上归程，他们从破碎大道上来，又从破碎大道离开。
在离开之前，阿斯克派人送来了一台保存完好的狐式机甲。
八门火炮以及剩余的弹药换一台狐式机甲，这笔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周金儒看着狐式机甲背后刻着的一行字，描述道：维多利亚的君王们驱使着蒸汽机甲征服大地。
“我以为阿斯克会再要一点。”
站在他身边阿米娅小声道：“再要一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是圣亚拉尔在向我们释放友善的信号。”
“我觉得我们已经足够友善了。”
车队行驶在荒野里，他们的目的地是特南州，在那里还有人在等待。
“罗伯茨就在那里，他打算在特南州将银狐接回去养伤，至于刻刀和铸铁，她们两个准备加入罗德岛。”
周金儒一边说一边将随着狐式机甲一同运送过来的一份人事档案递给阿米娅，小兔子看了一眼，疑惑道：“酸糖？”
“对，这个姑娘是阿斯克推荐给我的，据说是玩滑板的好手，让她试试吧。”
在很久以前，罗德岛有转椅子大赛，现在停办了，周金儒想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下层的游乐场建设完毕，玩滑板大赛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到时候再找可露希尔打打秋风，弄点奖品来。
车队在路上走了两天，于第三日的傍晚抵达特南州，竖着罗德岛旗帜的车队进入城市，周金儒注意到原本就很萧条的城市变得更加荒凉，又联想起路上不断看见前往圣亚拉尔的锈带人，心想果然一座移动城市更吸引普通人的注意。
已然是一座空城的特南州几乎看不见什么人，罗德岛车队开进事先预定好的酒店时，罗伯茨正带着人守在大门口，俨然一副安保人员的做派。
“又见面，罗伯茨先生，这次你能带给我什么惊喜？”
睁着独眼的罗伯茨摇摇头：“惊喜倒没有什么惊喜，你想要的让渡协议没能通过，我很抱歉。”
周金儒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两个人往酒店内部走去，他随手从口袋掏出一把袖珍手枪递给罗伯茨。
“这是？”
“送你的，防身用。”
罗伯茨仔细端详着袖珍手枪，银白色的枪身镌刻着瑰丽的花纹，手柄由贵重金属打磨而成，甚至在顶端还镶着一颗钻石。
这把枪的观赏价值远大于实用意义。
“你抢劫了？”
周金儒瞥了他一眼：“这是从圣亚拉尔二号人物那里缴获的，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到了手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罗伯茨推开周金儒伸过去的手，把礼物塞进口袋，直接笑纳了，还揶揄道：“你炎国人的习惯呢？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去，那是对主人的不尊重。”
说到这里，他还是叹息道：“抱歉，这次没有给你带来好消息。”
“让渡协议的事情在我的预想之中，奥利维亚受伤了，暂时不会离开罗德岛，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给予她双重头衔，纸面程序你都准备好了？”
“需要当事人到场，随时可以签署，一路绿灯开到底。”
这个问题解决，周金儒松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拿到赫默的让渡协议，没办法，他总不能按着莱茵生命高层的手投票吧。
所幸的是研究所那边给了不少好东西，也算弥补一部分损失，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罗德岛自身的麻烦了。
从他回到罗德岛到现在，常驻本舰的人数一直处于三分之二的状态，一方面是本舰续航能力不足，另一方面是现在的罗德岛并不是完全展开的状态。
人手不足导致大部分研究课题都处于缺员状态，又因为自身限制不能快速补齐，导致他们几乎腾不出手研究新的项目。
“所以我的想法是从各地的分部抽调人手补充本舰，让分部重新在本地录用职员，不过可以放心，抽调的人手有严格的限制，还有在录用新干员时，也会更加严格。”
在特南州进行一场小型远程会议上，周金儒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他的提议受到了质疑，已经返回本舰的杜宾反问道：“我们现在需要立即抽调人手么，会不会影响分部的稳定？”
“抽调人手是目前较为安全的手段，当初罗德岛进入沉寂状态时，有相当一部分干员离开本舰，前往分部挂副职，这是凯尔希医生的意思，现在抽调他们回来完全没有问题……”
周金儒看着手中的文件，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凯尔希玩的这一手他太清楚了。
正职之外再设立副职，副职之外再设立文书，遇见紧急情况时，可以立即抽调副职转正，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
目前的泰拉世界，他还没见过有哪个国家这么玩的。
当年苏维埃就是这么玩的。
看来凯尔希真的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
“我的消失是不是和凯尔希有关系？”
他的心头再次翻涌起这个问题，比任何时候都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阿米娅忽然开口道：“我认为这件事可以等到闭门会议上再说，现在先进入第二个议程。”
领袖一锤定音，周金儒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拿出的提案经历几次集体讨论都很正常，因为大规模人员调动本身就是一件不容轻视的大事。
章5. 香草沙士汽水
走出会议室时，周金儒将手插进头发里，抓着头皮，呼出一口浊气。
凯尔希在会议上一言不发，几乎所有工作都是阿米娅在做，实际上，她能解决的问题少之又少，归根结底，还是人手不够，大部分议案都建立在那些还没有拿到手的护卫舰以及尚未回归本舰的干员上。
换句话说，一切还没开始，他们就超前透支了一部分扩容的力量。
“寅支卯粮也不是办法啊，万一中途出点意外，那可怎么办。”
他徒步走出酒店，站在空旷的街道前，仰起头望着清澈的天空，让酸胀的面部肌肉得到充分放松。
“博士，你在这里啊。”
低下头，正好看见霜叶的身影，小狐狸抱着她的武器，从后面追上来。
说起来，霜叶也是一个孤独的女孩子，平时在基建里听音乐，看书，在训练场挥洒汗水，偶尔在小酒吧里做冰淇淋，看似的充实的生活，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即便有熟识的坚雷，两人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
“我就在这里，一起走一走？”
他注意到霜叶的手中拿着两瓶饮料，透过塑料外壁，里面的液体呈现出淡黄色，看起来颇为浑浊。
霜叶将其中一瓶递给周金儒，饮料摸起来冰冰凉凉，显然是经过霜叶源石技艺加工过的。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液体在口腔里的味道怪怪的，口感不太好，但是从气泡水的角度来说，算可以了。
“这是香草沙士汽水，很久以前喝过，不好喝，不过我们都是少年兵，有一口喝的就不错了。”
霜叶举起汽水，阳光透过液体照在她的脸上，小狐狸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她感慨道：“我在酒店里还看到了荒地龙舌兰，可惜我们不能喝酒，不然还真想尝一尝。”
周金儒又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成年了么？”
“……没有，还差一年。”
“那就不能喝酒。”
霜叶争辩道：“在哥伦比亚，十六岁就能喝酒了，拓荒者们并不在意是否到了饮酒年龄。”
“那也不行，罗德岛员工手册上明确标注了，干员在十八岁之前不能喝酒，擅自喝酒被发现要扣工资，教唆饮酒的还要扣除一个月奖金。”
“我又没有喝酒，博士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了。”
周金儒笑了笑，喝着清凉的汽水，转过身，在人形道里倒走：“你现在找我，是不是想知道她的消息？”
小狐狸刚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住了，目光飘忽：“博士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你别问我，因为你听不懂。”
霜叶立即鼓起脸，分辩道：“我请你喝汽水了！”
周金儒摆出极为夸张的表情，举起手里的半瓶香草沙士汽水：“哇，霜叶小姐真的好大方，一瓶汽水就想收买我了？”
霜叶表情一滞，忽然想起了以前博士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在干员中间还有不少传闻，他似乎跟很多干员的关系都很暧昧。
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完全不想放弃，强行鼓起勇气，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你到底想要什、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答应他也不是不可以。
周金儒什么都没说，拿出宿舍携带的终端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过了许久，对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什么事？”
听见这个声音时，小狐狸眼前一亮，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几乎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的样子被周金儒看在眼底，嘴角微微上翘：“没事，我就想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和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你需要大量时间来消化针剂的药效，不要浪费。”
“啰嗦，再见！”
通话挂断了。
周金儒右手抓着终端机，似笑非笑地看着霜叶。
“想要么？”
小狐狸点头如啄米。
“这是一个紧急号码，平时不能用，给你不是不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霜叶纠结地看着博士，他终于伸出獠牙了，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
“必要的时候，我要求你用这条通讯号码联络霜星，你只对我一个人负责，你的上线只有我，相关信息不能告诉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包括阿米娅和凯尔希。”
看博士严肃的表情，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这样苛刻的要求，他究竟想干什么？！
霜叶有些紧张，害怕自己卷入一场不可告人的阴谋，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想一想。”
她咽了口唾沫。
周金儒将终端机收回口袋，又喝了一口汽水：“你可以不用理我，就当这件事不存在。”
已经听到了，真的能当不存在么？
霜叶心头一紧，自己好像落入一个圈套了。
“不要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怎么可能不紧张！
霜叶静静地想着，脚步渐渐放缓，最后停在了原地。
“我想问一下，博士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周金儒同样停下脚步，目光有神：“我和她建立了友谊，必要的时候，我会提供一些帮助，但这些帮助必须是由我个人提供的，也就是说，我要绕过罗德岛的途径。”
“我能把这些告诉你，说明我是信任你的。”
罗德岛的博士和整合运动的干部建立私人友谊，这件事听上去过于耸人听闻，霜叶却只能选择相信，她已经见到了证据，无法忽视的证据。
“博士，我还是需要想一想，等回到本舰后会给你答案的。”
沃尔珀小姐迟迟无法做出决定，这些都在周金儒的预料之中，霜叶是一个成熟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什么能做，什么必须绕开，她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等到两人返回酒店时，正好看到砾站在门前张望着。
“博士，原来你在这里。”
她走上前来，与霜叶打过一声招呼后，牵走了博士。
“你们在聊什么？”
“喏，就是这个。”
周金儒将只剩下一口的香草沙士汽水放在砾的手里。
章6. 抢劫的小女孩
回到酒店后，周金儒才从砾口中知晓白面鸮和伊芙利特的让渡协议，以及赫默的合作申请书，都在阿米娅的见证下签署，莱茵生命机动作战部队走的很着急，甚至没有等他回来，就连同银狐一起带走了。
“走了好，至少解决掉一个麻烦了。”
周金儒想着，他现在没有精力去追问银狐说出的那句中文，眼前事情一堆，让人崩溃。
“既然莱茵生命的人都走了，我们也应该离开锈带，返回本舰，停靠在圣马丁泊区的本舰提前完成补给，不知道航线安排的怎么样。”
他说着话，推开会议室的门，看见阿米娅正在整理文件。
小兔子最近一直很忙，她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不管是处理问题，还是与人交流，都很有水准。
周金儒想着，如果她能再长高一点，应该会更有领袖的气质。
好像卡特斯人的个子都不怎么高。
大概她也一样长不了多高了。
令人惆怅。
“博士回来了，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么？”
阿米娅抱起厚厚一摞文件，在两名陪同人员的帮助下往门口走。
“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们的工程干员重新整理了特南州外的废弃机场，一部分人可以先回去，剩下的坐车，大概需要四到五天路程。”
周金儒来锈带时是空降的，回去时就变成了驱车，罗德岛当初大规模动员时，不可能全部空降，便使用了车队来运输人员与物资，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博士不想坐飞机回去？”
周金儒摇摇头：“你先回去？我想坐车，跟大部队走。”
“那我也跟你一起走。”
“你还是先回去吧，离开本舰这么长时间，处理内部事务的临时负责人要烦死了，你回去后整理一下积压的文件，我们抓紧时间弄完，然后再去维多利亚。”
周金儒费了一番口舌才让阿米娅乖乖先回去，但他忽视了另外一个问题，凯尔希不会听他的，而且，对方没有与阿米娅一起走，而是留下来跟随大部队。
送走阿米娅后，罗德岛的车队正式踏上归程，漫长的车队在旷野里行驶着，很快两天过去了，他们来到一处野外聚集点。
理论上，罗德岛车队跟这里的聚集点没有什么联系，不应该多做停留，但正巧他们赶到时，已经是傍晚，经历了一天一夜行车的干员都需要休整时间，车队便停在了附近，休息一晚上再继续走。
“方向需要修正一下，我们还要四天才能回到泊区。”
送葬人看着地图，拿着铅笔一丝不苟的在上面画出几个标识。
周金儒对他认真态度予以赞许的目光，一名行事严谨的萨科塔给了他极好的印象，可惜不是所有天使都像他这样。
送葬人借着车灯带来的光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轻声道：“这个时间点，红云小姐应该休息了，不知道她在本舰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还有功课做了没有……”
周金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阿葬已经完全代入一个监护人的身份了，除了正常任务时间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念叨着红云。
似乎察觉到了周金儒的异样，送葬人合拢手里的地图，认真道：“博士，我是一名萨科塔，从我开口说话那天，我的人生就是固定的，在拉特兰，没有人会挨饿，也没有人会受冻，孩子们从小就会得到良好的教育，虽然有些天生就活泼爱动的孩子很调皮，但是大多数人都能安然度过一个平静的童年。”
“但是在我毕业后，成为公证所的一名执行者后，我发现这片大地并不像拉特兰学校的书本里描述的那样……美好，我去过雷姆必拓，那里的旷工不顾个人安危在矿井里工作，很多人感染上源石病，最后悲惨的死去；我去过维多利亚，他们的上层社会有光明的未来，中层社会有普通的未来，贫民窟，贫民窟里没有未来，还有那些新建立起来的感染者社区，他们一样没有未来；叙拉古的荒野猎人每天都要跟野兽搏斗，有时候还要和源石生物拼命，不断在生死边缘挣扎，谈何未来。”
周金儒感慨道：“荒野猎人除了狩猎动物，有时也会做些别的。”
送葬人坚决道：“红云小姐的手是干净的，她从来没有因为钱财或者食物匮乏而攻击他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几乎没有波动，继续说道：“接受委托时，我想过她是什么样子，但在我见到红云小姐后，我才知道她已经加入罗德岛，不再挨饿，不再是朝不保夕的荒野猎人，并且生活的还算不错，可是她除了训练和出任务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目标，既然那位先生委托我照顾红云小姐，我就应该履行职责，作为监护人，一直到红云小姐成年，帮助她找到活着的信念。”
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不能说送葬人是刻板的，他天生就是这样，或者说他学习的知识是刻板的。
红云是个好孩子，周金儒很清楚，她宁愿欠债也要救人，宁愿打工还钱也不愿做抢劫的勾当，荒野猎人有时候是猎人，有时候也会客串强盗，请过路的旅人吃板刀面或者馄饨面。
“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周金儒打了个哈欠，准备回车睡觉。
现在已经是深夜，荒野里气温较低，在外面睡觉容易生病。
他刚躺下没过多久，只听见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
经历过圣亚拉尔的天灾后，周金儒睡的很浅，稍微有点动静都会惊醒，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拉开车门，大声喊道：“怎么回事？！”
砾及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迟疑道：“好像有人抢劫。”
“啊？！”
周金儒愣住了，罗德岛车队这么多人，竟然还有抢劫的，当真不要命了？！
“哪个帮派的，这么大胆？！”
骚乱渐渐平息下来，送葬人从前面赶回来，面色有些怪异：“抢劫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还是个小女孩。”
“啊？！”
章7. 打成一片
这就更离谱了，一个小女孩也敢袭击罗德岛的车队？！
周金儒连忙问道：“人呢？”
“抓住了，就在前面。”
“去看看。”
他倒想见识一下是怎样的女中豪杰。
三人匆匆来到被袭击的地点，医疗组正在为一名重装干员包扎伤口，倒在他脚边的大盾中间插着一把斧头，此时的盾面覆盖了一层冰霜。
“情况怎么样？”
医疗干员看了一眼周金儒，手上动作不停：“冻伤，非常特殊的源石技艺，能短时间内冻结目标。”
这把斧头从远处投掷过来，没有对准要害，目的是冻住这名放哨的干员，想法是对的，但是袭击者没想到干员身上的作战背心装着信号弹，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营地都被惊动了。
“那个小女孩抢了什么？”
周金儒盯着带有寒霜源石技艺的斧头，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负责守夜的干员表情有些古怪：“她只抢了一点食物，可能是饿坏了。”
还真是她。
周金儒随口道：“本性还不坏，没有伤人性命，只为一口吃的，太阳之下无新事，不稀罕。”
凯尔希没来，他就是在场唯一一个有话语权的人，这么说是为了给事件定性。
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周金儒看到几名干员将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摁在地上的画面，她挣扎得很厉害，三名成年人都压不住她，不远处放着一些包装食物，应该是她抢来的。
“博士，等我们制服她后再接近吧。”
面对干员的劝阻，周金儒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他一步步走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下来，伸手按在那沾着尘土的头发上，渐渐的，她安静下来，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清面前男人的样貌。
“放开她。”
“博士……”
“我有分寸。”
他感觉到红就在附近，不过不要紧，不是鲁珀人，红不感兴趣的。
三名干员小心翼翼的松开手，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唯恐孤身抢劫车队的女孩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一张脏兮兮的脸出现在周金儒的面前，贴近几分，小巧的鼻子抽动着，仿佛在辨认他的气味。
“好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不知道。”
小女孩跪坐在地上，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鞋子开了口，裸露在外面的半只脚掌缠着发黑的绷带，似乎还受了伤。
咕噜~咕噜~
小女孩捂着肚子，瘦小的双肩垮下来，显然是饿得没有力气了。
她本来就饿得头昏眼花，想抢一点吃的，没想到一头扎进车队里，不但被发现，还失手被抓。
周金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能量棒递过去，小女孩眼神里充满疑惑，全身紧绷，慢慢伸出手去抓，又害怕是一个陷阱。
然而当她快要触碰到能量棒时，男人将手缩了回去，就像恶作剧一样。
当着小女孩的面，周金儒撕开包装，再递给她。
这一次，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食物。
嘎呜。
一口吃掉一半，鼓着腮帮咀嚼着，很甜，也很有嚼劲，口感不错，比她这几天吃的红薯好多了。
盯着女孩指甲缝里的泥土，周金儒伸出右手，喊道：“来一个保温杯！”
他的举动惊吓到了小女孩，险些当场逃走。
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仿佛在黑暗里盲目摸索，又累又饿的迷路旅人发现了一处灯火，不但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还有种回家的感觉。
对，就是回家的感觉。
在小女孩懵懂的认知里，她一直在寻找家的方向，走过很多路，越过很多河，最后在这里，她找到了家。
面前这个人身上有很熟悉的气味，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对了，她还记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客人要和主人打成一片。
“你是这里的主人么？”
周金儒微笑道：“是啊。”
他心中一阵暗喜，还有这种好事，既然傻姑娘主动开口了，他没道理不接啊。
“那小刻就是客人，对吧。”
果然是刻俄柏，周金儒确认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份，不禁喜上心头，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这里有很多好吃的蜜饼，还有温暖的住处，免费体验哦……”
话音未落，只见傻姑娘举起右拳，直接印在了他的脸上。
周金儒面部一僵，第一想法是自己被打了，第二想法是这姑娘拳头真沉！
由于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这一拳实实在在地落在他的脸上，虽说被刚性护盾挡了伤害，冲击力是实打实的，整个人向后翻滚了一圈才停下。
围拢在附近的干员大吃一惊，瞬间一拥而上，但吃了东西的刻俄柏恢复力气，纤细的腰肢扭动，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从围攻中挤了出去，扑在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周金儒身上，再次将他扑倒。
“我找到家啦。”
说完这句话后，傻姑娘便没了动静，周金儒一愣，连忙伸手按在她的脖子边，还有心跳，呼吸匀称，应该是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
“你们别看着啊，医疗组的干员赶紧过来，先给她检查身体，准备点吃的喝的，等人醒了再说。”
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终于平息，周金儒看着安静地睡在担架床里的佩洛姑娘，医疗组干员已经给她做了简单的清理，原本抹着黑灰的小脸蛋显露出原本的肤色，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实际上，一个人在泰拉世界走了一大圈。
周金儒想着，纯真不是傻，她只在温带附近转悠，要是头脑一热往北走，估计会被冻死在某个地方。
至于感染程度，比想象中还要高一点，不过已经被他的理智压下去了，剩下的，交给本舰的医疗组处理比较好。
睡得真安稳。
一只小佩洛，由于种族特性的缘故，只有在安全的地方才会放松警惕休息，她扑在自己身上时就已经睡着了。
“罗德岛就是你的家么？”
周金儒回味着姑娘睡着前说的那句话，佩洛找到家了，解除警戒，安心地睡着了。
当他走出医疗车时，发现早有人在外面等着。
“可怜的孩子，她走了很远的路，很不容易。”
“我不是想说这些，这个孩子的问题，会有专门的人进行背景审核，你该去休息了。”
“凯尔希，你也应该去休息，刚刚你去哪儿了？”
凯尔希从黑暗里走出来，她的身后，一个卡特斯女孩被吊在半空中，诡异的是她悬浮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她的双手。
“发生了一点意外。”
周金儒皱起眉头，陌生的卡特斯让凯尔希抓住了，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医疗组在佩洛女孩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哥伦比亚货币，足够她在荒野聚集点里买到食物，可她宁愿来抢劫都不去买东西吃，你不好奇么？”
“你认为她被抢劫了？”
“是差点被抢劫了。”
凯尔希抬起白皙的下巴，卡特斯女孩被扔在地上，淡淡道：“这点把戏很好揭穿，无非就是几个埋伏在附近的劫匪。”
“辛苦了。”
罗德岛的凯太后什么都不说，一声不吭地把事情都处理完，连关心人的方式都这么不着痕迹。
凯尔希沉默了两秒：“你什么都不想说？”
“想说，但是我说出来，你肯定会打我。”
“做好你自己。”
周金儒背靠着车门，歪头道：“我们之间真的一点信任都没有？”
凯尔希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挑选泳装前，有没有信任过我？”
周金儒顿时噎住了，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愿意投降：“好吧，这是我的问题，我应该事先问你才对，但是我直接问你，你会答应吗？”
“不会，我们接下来还有更加繁重的工作，抽不出时间用来享受，休闲放假之类的事情，等到以后再说吧。”
“以后，以后，以后何其多，把握当下啊，凯尔希，我们有很多干员都愿意为了罗德岛奉献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于是他们就真的牺牲了，只剩下代号刻在冰冷的慰灵碑上。”
周金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些深埋在心底的话，说不定是身后的佩洛姑娘给了他不顾一切的勇敢。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或者你，看着对方的相片，回忆说当初如果怎么样，就不会怎么样了。”
凯尔希的固执超乎他想象：“我们必须做好自己的事情，要休息，死后有的是时间休息，要回忆，以后有的是时间回忆，但不是现在。”
“好的，没问题，我赞同，先给自己放个假吧，你有多久没有休息了？”
“穿你给我挑选的泳装，一起去内陆湖晒日光浴？”
周金儒打蛇上棍：“可以吗？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们两个人去，与其他人无关。”
“哼，以后再说吧。”
借着两名干员过来押送卡特斯女孩的功夫，凯尔希主动结束了对话。
没有拒绝，还是没有拒绝。
周金儒眼前越来越亮，他觉得有门，尽管情绪感知探不出任何变化，但他觉得凯尔希在动摇。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车队就开始准备上路，他们能停留的时间不多。
揉着惺忪的睡眼，周金儒来到刻俄柏临时休息的医疗车，佩洛姑娘已经醒了，正在吃东西，见他进来，眯起眼睛：“你来了，要不要一起吃东西？”
如果一只佩洛能跟你分享她的食物，说明她非常信任你，认为你是她最重要的人。
周金儒在担架床边坐下，眼角扫过姑娘来回甩动的尾巴，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真的？”
“真的。”
他注意到佩洛人偷偷藏起了一块饼干，可能要当做储备食物。
“你的斧头已经拿回来了？”
之前插进制式盾牌的斧头就在小刻的身边随手就能摸到的地方，看来干员们也觉得现在的佩洛姑娘没有威胁。
“是啊，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拿着它，我就能辨别家的方向。”
但是你说过，这里就是家，难道也是斧头的暗示？
周金儒认真道：“我能看看吗？”
“好啊。”
佩洛姑娘将斧头递给他。
有点沉，看不出材质，凭肉眼观察就能感觉到很古老的气息。
只是一把“很冰的斧”而已，幸亏她没有链刃。
掂量几下，将斧头还给刻俄柏，周金儒觉得是时候说正事了，便问道：“你愿意加入罗德岛成为一名干员么？”
“罗德岛的干员？”
显然纯真的佩洛姑娘还不能理解这段话的意义。
“我必须说明白，我有一家很大的公司，几千名员工的那种规模，你想跟我回去，至少要成为一名干员，然后……”
“好啊。”
周金儒话说到一半，佩洛姑娘似乎理解了一部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不，你等我说完，关于……”
佩洛姑娘停止吃东西，眨眨眼睛：“你想赶我走，不想要我了？”
周金儒一阵语塞，可能在小刻的心里，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要有东西吃，有一个安稳地方，其他都可以接受。
好吧，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周金儒也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教她。
游戏里的刻俄柏是在莱塔尼亚境内被预备组抓住的，现在却出现在中间隔了一个维多利亚的哥伦比亚，看来她在这一年多里走了很远啊，一直都没有找到家。
伸手揉着姑娘略有干枯的头发，周金儒叹了口气，回家就回家吧，至少她是自己的干员。
佩洛姑娘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翼翼道：“我现在能回家了吗？”
“完全可以，我没说不要你，不用担心，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哦，吃东西吧，吃饱就不会饿了。”
她拿出藏在身后的饼干，分享自己的快乐。
这一次，周金儒没有再拒绝。
咬着饼干，他想，既然刻俄柏已经来了，那么火神在哪里？
角峰大哥，要争气啊……
听说角峰有一个笔友，不知道是不是火神，也许能用小刻把火神吸引过来？
周金儒经历过一次公招限定干员当着面跑了的可怕局面，他想着，这次去维多利亚，说什么都要把因陀罗拐回家。
章8. 我的位置让你坐
姓名/代号：刻俄柏。
性别：女
年龄：不明。
出生地：不明。
种族：佩洛。
是否为感染者：是。
（以下略）
周金儒翻看着情报部整理的信息，端起手边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
他回到罗德岛已经有两天了，除了帮阿米娅处理公务外，还要在凯尔希那里进行全面体检，深居简出，很少有时间出去闲逛。
刻俄柏成为干员这件事，基本没有受到多少阻碍，特殊的源石技艺吸引了部分干员的注意，而在周金儒看来，小姑娘的能力更像是武器附魔，让武器暂时拥有造成三种属性法术伤害的效果。
他关注的并不是小刻的源石技艺，而是她的名字，在游戏剧情里，刻俄柏的名字来自火神翻译了她那把很冰的斧头上的刻痕，但是现在的局面是火神没有来过罗德岛，小刻却知道自己叫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她的解释很模糊，说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说她叫刻俄柏，于是她就叫刻俄柏了。
再问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梦，佩洛姑娘的小脑袋里没有印象。
值得一提的是，她对周金儒的好感极高，疑似200信赖度满了……
合拢手里的报告，周金儒放下茶杯，如果这件事没有答案，他也不打算深究，外面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不能为了这一点事给干员们增加更多的负担。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很有节奏，理论上不是一些冒冒失失的干员，如果是嘉维尔，她会直接推门进来，如果是伊芙利特……好吧，现在的小火龙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至少不会烧了他的门。
“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披着一身白大褂的亚叶从外面走进来，皱着眉头，鼻尖抽动，眼神警惕在办公室扫了几遍，仿佛要找出点什么来。
很可惜，她一无所获。
“博士，凯尔希老师希望你现在能去一下。”
“她的个人诊疗室？可以，我现在就去。”
周金儒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亚叶走到他面前。端起办公桌边的速溶咖啡：“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种东西不利于健康，要少喝，最好不喝，要是想喝东西，医疗组很多同事都能调配健康饮品。”
说起健康饮品这件事，周金儒就气不打一处来，医疗组干员弄的东西能喝么？
末药的草药茶又苦又涩，跟喝中药没什么区别；微风倒是会加一点香料改善口味，可是她的饮品越喝越渴；芙蓉……谢天谢地，芙蓉出去度假还没回来，她的蔬菜汁已经可以比拟乾贞治的乾汁了。
他不禁反问道：“你们喝过自己调配的东西吗？”
亚叶的脸色明显变化了一下，勉力道：“喝过，应、应该还可以吧。”
“好了，我们还是去凯尔希那里吧。”
周金儒跟着亚叶出了门，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往凯尔希的个人诊疗室走，而是向下层前进。
“凯尔希不在诊疗室？”
“不，凯尔希老师在人事部，梓兰小姐那里出了点意外，希望老师能在现场。”
稀罕事啊，梓兰竟然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
周金儒倒有几分好奇，一路来到人事部，还没进门就看见凯尔希站在梓兰的身后，两名人员正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其中一个他还认识，布洛卡。
猛男猫猫头在圣亚拉尔的行动中没有出动，一直留守本舰，他旁边那位同样身材高大的男性穿着一身火红的外套，看起来像工作服，桌边还倚着一把大号管钳。
“你们罗德岛的规矩这么多吗？”
男人的语气很冲。
梓兰耐着性子，指着面前表格，平和道：“贾维先生，请好好说话，还有，你填写的入职申请表格是怎么回事，竟然写着斗殴经验六年？”
“有问题吗？布洛卡不也是写的斗殴经验，他比我少一年呢。”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周金儒踏进人事部，他的出现引起了办公室里干员的注意，布洛卡悄悄在贾维耳边说了两句，对方看向周金儒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你就是这里的头头？”
周金儒微微点头：“我就是。”
“看你这么瘦的身材，风一吹就会倒吧，会打架吗？”
周金儒摇头：“不会，一般作战都是由干员去做。”
布洛卡连忙伸手拽住同伴，但他的动作慢了半拍，贾维从椅子里起来，绕着周金儒转了一圈，试探道：“作为头子，不会打架怎么行，如果我能打的过你，你……能不能让我成为你们的作战队长？”
他刚想说将你的位置让给我来坐，话到嘴边时，想起自己还在别人的底盘上，立即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没问题，如果你能打倒我，我的位置让给你坐也没关系。”
“真的？”
周金儒答应得这么爽快，贾维反而开始怀疑是不是有诈，他好歹也在叙拉古帮派混了一段时间，对这种临场冷静从容不迫的人，有几分提防。
“真的，说到做到。”
这么说，贾维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左右看了两眼，这个男人身后的医疗人员站得很远，身后的人事部梓兰小姐一副抱着胳膊看戏的姿态，她身后那个看上去像上级负责人，跟冰块一样冷的女人，仍然没有反应。
贾维连忙摇头：“我管不了这么多人，我只打你一拳，如果你接住了，我就只听你一个人指挥，如果你接不住，就按照之前的约定，我要当队长，把布洛卡安排在我的队伍里。”
周金儒依然点头：“没问题，我准备好了。”
“我来了！”
贾维大吼一声，声势浩大，右拳砸向周金儒的脸颊，人事部里的空气都在他的源石技艺影响下变得焦灼起来，拳头裹挟的烈焰，打在对方的脸上。
打中了！
“哈……”
贾维发出第一声笑声，后面的声音却像卡带的录像，半点也发不出来。
他的拳头确实是打在罗德岛头头的脸上没错，但是！
手部表皮没有感觉到任何肉质触感，对方仍然站在那里，甚至身体都没有歪一下。
章9. 柳德米拉的入职申请
贾维缓慢的收回拳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对方的脸上没有半点伤痕，连灼烧的痕迹都没有。
“这、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我的家乡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打你一拳……”
贾维惊骇地后退半步，只见一只拳头在眼前越来越大，直到落在他的脸上。
“哇呀！”
贾维只觉得面部一阵剧痛，随后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扑倒在地板上，吓得布洛卡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周金儒挥挥手：“布洛卡，你这个兄弟早晚有一天被人打死。”
几名医疗干员抬着担架进来，将不省人事的贾维抬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周金儒觉得自己下手轻了，贾维最多躺半天就能恢复，昏过去的主要原因是近距离中了精神冲击，头部又遭到重击，因此才倒得这么快。
精神小伙也不看看梓兰身后站着谁，幸亏是来挑衅他，要是落在凯尔希手里，少说也是一天起步。
“对不起，给你们惹麻烦了。”
布洛卡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去追贾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周金儒若有所思，难怪擅长修家电的布洛卡能在卫星城的时候把车修起来，原来他们的团伙本身就是修车厂的技工出身，真难为他了……
这都是小事，凯尔希来人事部的原因肯定不是为了一个贾维，周金儒大马金刀地坐在梓兰的身边，而亚叶则站在凯尔希的旁边。
“到底什么情况？”
这话是问凯尔希的。
但她没有做任何回答。
“博士，我们接到了一份特殊的入职申请。”
梓兰面露苦色，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简历递给周金儒，他只看了一眼，险些把下巴都惊掉了。
“怎么是她？！”
戴着黑色兜帽却遮不住赭红色的头发，摘下口罩后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姓名那一栏写着柳德米拉，作战经验里填着担任整合运动干部三年，再想想她的同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司更是号称暴君的塔露拉，这份履历着实豪华。
“开会研究了么？”
“没有，事情紧急，阿米娅还不知道这件事。”
凯尔希还是一言不发，显然是在等他的意见。
可问题是，弑君者怎么就脱离整合运动了？
周金儒脑海里想了很多，难道是因为被霜星和浮士德怀疑，所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与整合运动分道扬镳，真就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但是你这种离了老东家，立刻给对头公司投简历的行为，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君君，你怕不是个内鬼吧？
……
……
最终她还是来了。
被欺负了很多次，又推又拉，不是一身水，就是被扔进坑里，但她还是来了。
坐在休息室里的柳德米拉心跳加速，手脚冰凉，一阵一阵寒意包裹着自己。
与同伴之间的那点误会都在领袖的调停下解决了，霜星和浮士德也向她道歉了，一切都趋向正常。
但她还是来了。
卧底这种事，没有多少好下场的，一旦被发现，等待她的将是无情的地狱。
为了共同的理想，还是领袖的知遇之恩，柳德米拉说不清楚，也许两者都有吧。
现在走还来得及，说不定简历没能通过呢。
她在来的路上就想过会出现的多种情况：天生谨慎的博士会怀疑她投简历的目的，或者那个凯尔希反对一个暴徒加入，亦或者直接抓住她……
反正，她预测自己能成功混进罗德岛的概率，不会超过1%。
没想到有一天会做自投罗网的行为。
但她还是来了。
“柳德米拉小姐，到你了。”
一名沃尔珀干员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递给她，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哦好，谢谢。”
柳德米拉双手握着水杯，温暖顺着手掌传入身体，她一步步走向人事部，越接近，想要逃的冲动就越强烈，只剩几步之遥时，双腿几乎用不上力气了。
要不，还是走吧。
忽然背后有一双手推着她前进，直到走进人事部，她才看见是穿着罗德岛制服的伊桑。
“弑君者首领，今天是我值班。”
伊桑朝她竖起大拇指。
她记起来了，被罗德岛抓住时，就是伊桑来救她的，也就是说……
柳德米拉的内心无比复杂，她一直以为是领袖救了她，没想到竟然是罗德岛主动放走的。
不过她今天不是以弑君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人事部里，那个博士，还有凯尔希，全部都在，柳德米拉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老老实实坐在椅子里，等待人事部问话。
“柳德米拉小姐。”
梓兰一如既往地耐心温柔，保持着职业微笑：“你的简历我们已经收到了，今天的面试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现在这样，问几个问题，正常回答就可以，然后是入职体检，免费的，大体流程清楚了么？”
“你问吧。”
柳德米拉的思路逐渐清晰，梓兰问的几个问题都很简单，没有涉及任何隐秘，似乎只是一场简单的问话。
直到她去进行入职体检时，心中还充满疑惑，罗德岛两大巨头在这里，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周金儒看着手中写下的几个关键词，转过椅子，面对凯尔希，淡淡道：“我认为她是来卧底了，很可能是塔露拉的计划。”
“那我们就不应该留下她。”
“正好相反。”
周金儒眼中放光：“留下她，柳德米拉这个人，我有用。”
“博士，我需要解释。”
亚叶表情严肃。
“我在圣亚拉尔时，深入整合运动，与他们的几个干部交流过，这些人都是被塔露拉的领袖气质粘连在一起，只要暴君还在，他们的凝聚力就不容忽视，但是也正因为塔露拉的光芒掩盖了他们之间的裂隙，我才认为留下柳德米拉是可行的，粘连又不是焊接，矛盾不会消失，对付一个日益强大的整合运动，我们要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
“什么优势？”
“我。”
“你？”
周金儒哈哈笑道：“你不觉得我和塔露拉很相似么？”
章10. 我们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罗德岛的个人病房里，周金儒正坐在煌的床边，将弑君者给罗德岛投简历的事情说了一遍。
煌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惊讶，双手撑着头，小声道：“所以现在你打算留下她？”
“塔露拉既然把糖衣炮弹打过来，我们没道理不接啊，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
煌转过头：“你说的我们，代指的是什么？”
“罗德岛，以及各位同僚们，有什么问题么？”
煌沉默了几秒，下逐客令：“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周金儒起身离开，走出病房时，他不禁感叹煌的体质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是一只普通的菲林，竟然恢复速度这么快。
煌的身体情况一直都是华法琳在负责，说不定血先生有什么特殊手段呢。
总之比他当初受伤时的恢复速度快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看见煌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上。
周金儒又去了一趟嘉维尔的个人病房，探病结束后，他收到了几封投诉报告。
“小刻又惹麻烦了。”
“是的，她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跟别人打成一片，字面意思，好几名干员都被她打了。”
今天在医务室值班的是苏苏洛医生，她翻着手里的记录本，就像一名向家长汇报孩子在校日常的班主任，将小刻做的事情一一讲给周金儒听。
“她这个习惯我是知道的。”
周金儒下意识的摸着脸颊，当初他也被打过……
“好，这件事我知道了，麻烦苏苏洛医生了。”
他只好给代小刻给苏苏洛道歉，吓了苏苏洛一跳，支支吾吾道：“博、博士，我不是这个意思……”
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周金儒只能先找到小刻再说，他站在走廊里思考了两秒，直接往食堂的方向走，果不其然，在食堂门外见到了蹲在厨房外面的佩洛人，小女孩正眼巴巴的瞅着里面的食物。
此时正是上午临近午餐点，食堂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十分勾动佩洛人的馋虫。
“小刻。”
周金儒走进食堂时，角峰正好捧着一大盆菜往外走，佩洛人飞身往上扑，不过她未能得逞，被身后的博士一把抱住。
“原来是博士……”
角峰眼角狂跳，博士进来时明明距离佩洛女孩还隔着十几米远，一转眼就将她抱起来，也就是说半秒时间内飞奔上来，并拦住了馋嘴的佩洛女孩。
他越来越可怕了。
周金儒长长出了一口气，不顾怀里挣扎的佩洛人，向角峰道歉道：“不好意思，这孩子太贪吃了，我会好好告诉她该怎么做的。”
实在没办法，小刻的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是他动用主观时缓的能力，她就扑到角峰抱着的菜盆里了。
“小刻，我这里有吃的，跟我走吧，现在食堂还不到饭点，听博士讲故事好吗？”
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佩洛姑娘钓走，周金儒为此付出了今天的零食，他在办公室里藏的东西基本都被亚叶收走了，剩下的只能通过坚雷的零食网络补充，数量相当有限。
看着小刻吃东西的样子，周金儒嘴角微微上翘，心情无比愉悦，问道：“小刻为什么要打那些朋友？”
“因为要跟他们打成一片啊。”
“……那样不是打成一片，打朋友是不好的。”
小刻歪着头：“真的么？可是我在梦里就见过…嗯，有人这么做的。”
她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双手长大了，画了一个圆，表示目标的体型很大很大。
“那个人就是这样和小刻的朋友打成一片的。”
周金儒嘴角抽搐着，那是打怪，不是打成一片，哪家的见面礼是照脸打的？
“小刻，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明白吗？”
“为什么？”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一直呆到阿米娅敲门进来，小刻才开心的拿着一只黄桃罐头离开。
阿米娅皱眉道：“博士又在办公室里藏东西了？”
“没什么，能让她开心点，小刻走了很远的路，吃的苦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照顾干员的生活状态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吧？”
小兔子压低了声音：“千万别被亚叶姐姐知道，不然博士的麻烦又大了。”
“不说她，我回头想个办法让凯尔希把人调到其他项目里，不然我们俩藏的东西都要完蛋。”
阿米娅略带担忧地点点头。
她将一叠文件摆在案头，随意地坐在周金儒办公椅的扶手上，靠着他的肩头，又问道：“我听说人事部今天出了点问题？”
“一个二愣子和一个二五仔，你想了解哪个？”
“二……五仔吧。”
博士嘴里总能冒出点稀奇古怪的字词，听上去有些意思。
“弑君者来投简历了。”
阿米娅一个没坐稳，仰头倒在周金儒的身上，一只鞋子扔出去好远。
正巧这时路过门口的杰西卡看见这一幕，吓得一溜烟跑不见了。
将小兔子抱了个满怀，周金儒强压下一丝尴尬，双腿发力，抱着她从办公椅里站起身，放在办公桌上，走过去捡起那只离家出走的鞋子，若无其事道：“柳德米拉的简历你可以从人事部的档案里调阅，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做入职体检，要去看一眼吗？”
阿米娅红着脸，穿好鞋子，喃喃道：“真的要收下她吗？”
“我不知道，目前还在讨论阶段，今天下午的闭门会议上会说这件事，我觉得这不一定是坏事。”
周金儒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认真道：“要发挥我们的优势，哈哈，不是说我，而是罗德岛制药公司的特点，弑君者这个时候来卧底简直太好了，只要她在明面上脱离整合运动，以感染者的身份加入罗德岛，哪怕是为了她口中谎话连篇的理想，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利好消息。”
“博士说的我们，是指我们吗？”
“你和我，还有罗德岛的所有干员，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怎么了？”
周金儒满脸疑惑，今天阿米娅和煌都很奇怪，一直在强调“我们”这个词，她们到底怎么了？
章11. -99%
“没什么。”
阿米娅匆匆离开，什么都不肯说，周金儒能感觉到她的情绪里带着轻微的愤怒，为了某件事而生气。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凝视着摆放在计算机前的相框，上面是他、阿米娅、凯尔希和可露希尔四个人的合影，拍摄于前往圣马丁之前。
翻开今天的物资调度，看着熟悉-99%，周金儒叹了口气，罗德岛没有几盏省油的灯，看来他要在下午闭门会议前跑一趟采购中心。
中午过后，周金儒趁着休息时间，来到采购中心门前，还没进门就听见可露希尔录制的广告词，魔音入耳，摧人肺腑……
商店老板娘正翘着腿，舒舒服服的躺在柜台后面，躺椅摇晃，手里还捏着一杯酸甜汽水，甚至没有注意到周金儒进门。
“想要什么自己挑，支持透支两个月工资，支持私人订制，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砰！
周金儒抬手将-99%的标签拍在玻璃柜上，惊的老板娘差点从躺椅里掉下来。
“博、博士？！”
周金儒眉毛一拧：“什么事？”
“一点点小事，梅尔小姐在我这里订购了一套最新设备，然而她暂时还没有工资……”
周金儒指着台板上的几行字：“你不是已经支持透支两个月的工资了么？”
可露希尔摊开手：“可她要的那套设备要半年工资才买得起。”
“我们自己的小额贷款呢？”
“她还不是干员，手续办不下来。”
这就不是可露希尔的问题了，人事部的效率有限，他这次带回来不少人，未必来得及将档案录入系统，之前的留档又不能用，于是事情就这么搁浅了。
周金儒摆摆手：“这件事你找我也没用，付账买单的人是她不是我，难道你要我拿工资给她垫上？”
可露希尔眨眨眼睛：“不可以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梅尔与罗德岛某些研究的课题对接后，效率的确能提升不少，但她的个人意愿是继续开办工作室，理论上也能促进罗德岛的内部循环，总之有她的加入，对罗德岛来说，好处很多，周金儒也希望她能尽快进入状态，毕竟人手紧缺啊。
“行吧，我先用自己的小额贷款顶上，让梅尔抓紧时间开工。”
周金儒最终决定妥协，还是以罗德岛的发展为优先吧。
他一边填单一边问道：“最近圣马丁还太平么？”
现在罗德岛停留在圣马丁的泊区还没到起航的时间，而他不在本舰的日子里，可露希尔了解到的事情比大多数干员都要多。
“挺太平的，现在的圣马丁已经平静下来了，在代市长的英明领导下，商人和官员都坚定了与哥伦比亚官方对抗的信心，一切向好。”
周金儒将签字笔扔下：“正常，哥伦比亚是联邦制国家，地方势力保持独立性，是他们的传统。”
这张单子填完还不管用，要送到阿米娅那边签字才能生效，周金儒自己签字不管用，因为他是当事人。
“还有别的事么，没有就去开会吧。”
“还有一个小时，不着急吧？”
周金儒左右看了两眼，采购中心其实就他们两个人，监控设施也在可露希尔的控制之下，这里是她的领域。
可露希尔细长的手指按在那张-99%的标签上，轻声道：“你不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周金儒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么说，你让我来，是有目的的？”
“在我的个人工作室里。”
“走吧，但愿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老板娘放下手里的饮料，引着周金儒走进她的个人工作室，然而这里不是终点，他们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不同于罗德岛内部通道的是，粗糙的内壁密密麻麻的刻着字，都是周金儒看不懂的字符，看起来跟鬼画符一样。
“每一次来这里都让我头皮发麻。”
可露希尔抱怨道。
“我比你更讨厌这里。”
他们站在一扇闭合的金属门前，没有门锁，也没有其他开门的装置。
路到这里就到头了。
“罗德岛内部竟然有这道门，是我没想到，可露希尔，你的成果在哪里？”
可露希尔走近门前，抚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低声道：“成果就是这些花纹，我这段时间里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来破译内容，它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
周金儒也看着这些花纹，追问道：“然后呢？”
“这就要问博士了。”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周金儒的脸上，一点都不可怕的血魔小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周金儒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明明那两个人都出现在你的身边了，她们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你说谁？”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凯尔希医生，还有那个银狐，以及另外两个人，组建的冒险团，那时候的凯尔希医生还很稚嫩，你把所有东西都忘了，求知者旅团，还有印象么？”
没有，一点都没有。
周金儒的表情平淡，他的记忆只有穿越前那一刻到出现在罗德岛内部，期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他一概不知。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穿越了，前面还有一个肯德基先生。
“你可以说结果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可露希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很担心凯尔希，她似乎正在展开一个计划，她一个人的计划，唯一能帮她的人只有你，这些花纹的意思直接看是看不懂的，必须要这样。”
她拿出手电筒，强光照射在门上，花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形成字符。
“我看不懂这些字符，你认识么？”
周金儒盯着那些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轻声道：“在遥远的过去，大地上发生一场灾难，怪物从冰层下爬上地面，中间部分缺失了，末尾是他们造出了一艘船，名为创世记号，太阳乘坐着创世记号，消灭了怪物。”
“就这些？”
周金儒点点头：“就这些。”
可露希尔微微点头：“好像跟那个太阳教会的教义有关系。”
章12. 柳德米拉的入职体验
“太阳教会？”
周金儒第一印象是龙门郊区的那个流浪人员收容所，也叫教会学校，他们信奉的是唯一的真神人间之神，徽记是太阳。
但那也不是个能为了信仰给别人脑袋开瓢的宗教，凭他们宽松包容的态度，就算有人上门闹事，多半也会好吃好喝地招待，然后礼送异教徒离开。
若是敢闹事，多半会近卫局班房伺候，龙门的大人物们每年都会捐钱捐物，连鼠王都招呼过，不准地下势力去教会学校附近开堂口。
可露希尔注视着那些方块格子花纹：“没想到你真的认识这些花纹。”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世界上信奉太阳的地区和种族有很多，像萨尔贡那边的黄沙部落就是信奉太阳神的，不同于太阳教会，他们信仰太阳，大地以及水流。”
“你知道的真多。”
“我好歹也是正常血魔好嘛，不是华法琳那样的笨蛋。”
华法琳可不是笨蛋，率直是她的独特生活方式。
周金儒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指着门上的花纹：“凯尔希知道这些吗？”
“应该知道，但具体意思，她不一定知道。”
老板娘恢复了精神，用力拍着周金儒的肩膀：“你干的不错，要不要我给你一点补偿？”
“来一箱至纯源石。”
“你做梦！”
可露希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恋恋不舍的盯着那些花纹：“你说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人将这些刻在墙上？”
周金儒叹息一声：“面临无法抵抗的大规模灾难，文明有断绝的风险，至少死绝一代人，文字，历史，技术等出现断层，提前预知到黑暗即将到来的人，会将能传承的一切，刻在石头上，保留文明的火种，或者成为，文明的墓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可露希尔摇摇头：“不用多想了，这不是墓碑，我们出去吧。”
周金儒向外走时，想起了图铎，想起了太岳基地，又想起了深海。
“人类才勇敢。”
先一步走出工作间的可露希尔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不是义务劳动，你至少要给我一点奖励吧。”
周金儒主动岔开话题，索要好处。
一谈及利益，可露希尔双手在身前交叉：“我已经给了你好处啊，-99%的福利，不能再多了。”
“不行，那是我们的暗号，不能混为一谈。”
周金儒打定主意要打可露希尔的秋风，不依不饶地向前一步，老板娘忍不住后退，不小心撞在玻璃柜上，放在旁边的饮料滚翻到角落里去了。
（太、太近了～）
可露希尔脸颊微微泛红，早就听华法琳说过血魔过于接近博士的话，会被他的气息牢牢吸引，如果接触到他的血液，会忍不住……
“你不要再过来了，不要啊～”
老板娘下意识伸手推开周金儒，软弱无力的双手按在他的胸口，更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周金儒脚步停下，他看出可露希尔的状态有些不对，顺势后退两步，让出足够的空间。
“真是的，输给你了，我为什么要跟你站这么近。”
听上去像是在抱怨，可露希尔扶着柜子，从手边的盒子里取出一叠抵用券，推给周金儒。
“就这些？”
周金儒翻看抵用券，总计也没多少，即便是可露希尔的怜悯，这怜悯也太廉价了点？
可露希尔哼哼道：“差不多可以了啊，不许再压榨我了。”
这些就这些吧，比没有强，周金儒心满意足地收下抵用券，回头给干员们发福利。
从采购中心离开，周金儒直接去了会议室，没有时间在路上闲逛，赶到时，他正好和阿米娅一起进门。
“博士去哪里了？”
面对阿米娅的好奇，周金儒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了抵用券，在小兔子面前晃了晃：“想让奸商出血还真不容易啊，回头我们合计合计？”
小兔子眼前一亮，用力地点点头。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了几个老人物外，连装备部和工程部的负责人都来了。
阿米娅坐在首位，右手边是凯尔希，左手边是周金儒，俨然一副成熟领袖的模样。
这场会议的前三分之一时间，都是留守在本舰的华法琳汇报情况，以及采购部的代理人说明物资储备量。
可露希尔没来，但她的意思已经带到了，即便罗德岛在圣马丁大量购买物资，将仓库都塞满，等到了维多利亚，拿回护卫舰后，还是要在那里继续采购，随着常驻人员的增多，日需消耗也在大幅提升，因此他们除了需要一定的内部循环外，还要重新制定航线计划。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计划去维多利亚前，周金儒和阿米娅已经在着手重新规划航线了。
以后基本不会再进行长距离航线，作为一家制药公司，会更多地出现在各国的视野里。
“我会拿出一个可行计划用于让各国继续加大投资，下次开会时着重研究，现在先进行下一个议题。”
周金儒看了一眼阿米娅，对方点点头，微微挺起胸膛，清脆的声音回响在会议室里。
“人事部收到一份入职申请，申请人名为柳德米拉，代号弑君者，前整合运动干部……”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散会时，周金儒一脸疲惫地坐在那里没动，即便他是罗德岛的博士，有些事情也无法勉强。
关于柳德米拉的入职，罗德岛内部存在很大的争议，一方面是高层干员怀疑她的真实目的，另外一方面是情报部着重关注整合运动的最新动向，认为不应和整合运动走得太近，这两方的共同反对，险些让周金儒直接放弃坚持。
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他不应该继续坚持。
阿米娅投了弃权票，实际上，她也不愿意让柳德米拉入职，出于对博士的信任才没有当面反对。
“妥协与平衡才真的让人发疯。”
周金儒靠在椅子里，回忆着投票的最后一幕，一张理应弃权的票站在他这边，4票赞成，19票反对，2票弃权，投票通过。
因为最后一个举起手的人是凯尔希。
通常情况下，凯尔希不会参与内部投票，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投弃权票，这一次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帮他通过了投票。
这就意味着他欠了凯尔希一个大人情，同时需要对几名强烈反对的负责人做出更大的让步，比如在投入新设备的经费上，不能再以其他理由卡住，比如建立新的办事处时，要给予足够的自由，直到下一次重大事件投票。
“我还真是在吃凯尔希的软饭。”
他哭笑不得地站起身，看见阿米娅在门口等他。
“博士今天到最后一刻已经想放弃了么？”
面对阿米娅的问题，周金儒揉着僵硬的面部肌肉：“是啊，最后要求投票的人是我，我做好被否决的准备了，没想到凯尔希医生会投票。”
更没想到凯尔希直接一票压倒了内部的反对声音。
也就是说从那一刻起，柳德米拉就已经算罗德岛的干员了，除非她主动脱离。
阿米娅想了想，说道：“这样真累。”
“这样才是常态，所谓领袖，就是不断在妥协与平衡之间寻求支持，最终达成正确的目的。”
如果阿米娅以后成为一名独裁者，周金儒觉得自己会羞愧到上吊自尽。
“博士认为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么？”
她问的是对弑君者的看法，一直以来，小兔子都不明白周金儒究竟想做什么。
周金儒边走边说道：“我们需要对整合运动重新定义，定义那些被压迫到无法生存的人，走投无路的人，区分真正的暴徒，以及愿意痛改前非的罪人，这有利于化解根本矛盾，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之间的矛盾。”
“分清哪些是真正的敌人，哪些是真正的朋友，团结真正的朋友，攻击真正的敌人。”
他停下脚步，看着阿米娅：“如果现在的整合运动掀起一场大战，同为感染者的我们，应该站在哪一边？”
阿米娅咬着下唇，不会再发生一次塔露拉带着人转进的诡异事件，整合运动会迫使所有人开始站队时，他们不再有幸免的机会，势必会卷入更大的纷争，即便他们是一家中立的制药公司。
“现在还不用担心，塔露拉在积蓄力量，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
……
……
次日。
柳德米拉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成为罗德岛的干员，以至于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在原地愣了十秒之久。
你们罗德岛审核这么宽松么？
明明已经做好打包回家的准备了，现在却被通知可以入住干员宿舍，她到底要不要走？
柳德米拉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跟在后勤部干员后面，来到员工宿舍，不出意外地是她一个人住。
这才像点样子嘛，就是要这样对待可疑人员。
拉开金属舱门，柳德米拉走进去，单人宿舍里的装饰十分简单，木制橱柜靠着木床，床头柜上放着给新入职干员的小礼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强忍着打开礼物包装的冲动，柳德米拉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似乎是在迎接新生活的开始。
这时，舱门那边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仪式，柳德米拉抓着头发，拉开舱门，看到的是一名小个子沃尔珀女孩，她的上衣口袋边挂着工作牌，代号叫刻刀。
“柳德米拉小姐，博士请你过去。”
看看，来了吧。
柳德米拉应了一声，跟着出门，一路上见到不少很眼熟的干员，几乎所有人对她的出现都很好奇，更多的则是审视的目光。
站在那名博士的办公室门前，柳德米拉做好准备应对各种刁难，既然要卧底，就要能人所不能，忍人不能忍。
推门进去，她一眼就看见博士在逗一名佩洛小女孩玩，办公桌上放着一桶爆米花，他扔，佩洛小女孩去接，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果然是人渣。
整合运动内部传闻是真的，只要是女性干员，就难逃他的魔掌。
那她这样算不算自投罗网？
一时间，柳德米拉对自己的前途表示无比担忧。
周金儒将爆米花都推给小刻，转过身，表情严肃地对柳德米拉说道：“柳德米拉小姐，你有没有从事助理工作的经验？”
弑君者的真正面容距离闭月羞花还差一些，比起罗德岛的各位天仙，她根本无法勾起周金儒的兴致。
“没有。”
“冒昧地问一句，你成年了么？”
柳德米拉瞬间提高警惕：“还没有，你什么意思？”
周金儒强调道：“我是你的老板，不是你的仇人，不用这么生分吧？”
好像是这个意思，柳德米拉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低声道：“那我该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没有让未成年人高强度工作的意思，我们也不招童工，这样吧，那边有沙发，书柜里有小说，还有掌机，过去安静点，不要打扰我工作。”
第一天，他不打算为难她。
“哦好。”
柳德米拉应了一声，刚走两步，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来卧底的，不是来度假的，这么公然摸鱼真的好么？
她没有服从周金儒的安排，而是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看他办公，没过几分钟便上下眼皮打架，险些睡着。
自己好像不是这块料，怎么办。
在整合运动时，所有公务都是领袖来处理，即便需要有人帮忙，那也轮不到她，现在让她关注这些，太为难她了。
半个小时后，周金儒将一叠处理好的文件放进篮子里，眼角瞥见躺在沙发里看小说的柳德米拉，嘴角微微上翘。
“黎博利男孩竟然是女孩，还是女扮男装，可怜的鲁珀人竟然没有发现，还一口一个兄弟叫得亲热，他们见面了，嘿嘿……”
小说翻到最后一页，情节戛然而止，柳德米拉合上小说，满脑子都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节的想法，她翻遍了书柜也没能找到下一册，赶忙查看小说的扉页，作者一栏写着游侠金，这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
柳德米拉又看了一眼正在工作的博士，强行忍住了想要问他的冲动。
真的好想看下面的情节啊。
章13. 教育方针
直到临近中午用餐时间，周金儒才停止手头的工作，经过他的手处理的文件里，大部分都是近一两个月里零零散散的订单，以及一些不便公开的感染者治疗方案，病人的名字被蒙住了，理论上只有凯尔希和她手头的特殊部队才有资格知晓。
前者只能算一点蝇头小利，后者才是大头，占了罗德岛收入的一块不小的比例。
“你忙完了？”
柳德米拉有些惴惴不安，一上午时间，她什么都没做，差不多都在通过掌机游戏和小说消磨时间，这让她心中无比压抑。
周金儒点点头，起身将一叠废弃文件送进碎纸机，随着碎纸机内部发出轻微的噪音，雪花一样的残渣落入透明回收箱里。
他重新回到座位，这回柳德米拉没有再去休息区，而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该说点什么呢。
周金儒脚下用力，椅子转向少女，他的双手十指交叉，用平淡的语气问道：“对罗德岛的生活还算满意么？”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随便回答两句就能敷衍过去，但柳德米拉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打破僵局。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轻松了，会让人丧失斗志。”
看来她还没有被罗德岛的生活节奏俘虏。
周金儒心中想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柳德米拉小姐，我们是一家制药公司，希望你能理解并且适应，以治疗矿石病为主要工作，而不是成为斗士，这里是医院，不是军营。”
柳德米拉感到困惑，为什么在这间办公室的墙上挂着的每日完成目标提示板里有杀满600人那么恐怖的选项？你还说你们不是军事组织！
似乎猜出她心中的想法，罗德岛的博士不动声色的将提示板按下来，他早就说过不要胡闹，没想到还有人在办公室里搞恶作剧。
“也许……”
他刚开口，只见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的推开了，伊芙利特慌慌张张的从外面冲进来，压根没注意到站在周金儒身后的柳德米拉，她慌不择路的跑到办公桌前，左右看一眼后，然后钻了下去。
周金儒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什么了。
下一刻，塞雷娅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她原本是想进来，但是一看到柳德米拉也在，顿时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大声问道：“博士，有没有看见伊芙利特？”
周金儒摇摇头：“我刚刚看到她跑过去，到底怎么了？”
塞雷娅犹豫两秒，沉声道：“伊芙利特昨天没写家庭作业，还把作业本烧了。”
周金儒：“……”
他能感觉到抓着裤腿的少女在轻微的颤抖，便回答道：“如果我碰见她，会帮你教训她的。”
塞雷娅沉默着，几秒后才缓慢道：“我知道了，等我找到她再说。”
直到瓦伊凡女士离开，柳德米拉在博士的授意下去关上门，并且挂上“请勿打扰”的门牌，伊芙利特才一脸惊魂未定的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小姑娘面色煞白，显然吓坏了。
周金儒拉开抽屉，取出两块奶糖放在她的手里，才开口问道：“昨天怎么了？”
现在的小火龙应该是个听话的孩子才对，怎么会把作业本烧了呢，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撕开糖纸的包装，将奶糖送入口中的手还在颤抖，丝丝甜味在口腔里扩散开，伊芙利特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用力抓住周金儒的手臂，哭丧着脸：“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作业本烧了，醒来时，果然烧了。”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周金儒追问道：“你写了作业么？”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没什么用，初中课程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博士，你一定很喜欢我的力量对吧？”
周金儒总算弄明白了，伊芙利特在过去的时间里学习初中课程，当她再重新系统的学习知识时，很难适应全新的知识结构，即便她已经学过其中一部分。
初中课程可以在罗德岛内部解决，但是高中课程就必须得到哥伦比亚官方教育机构的认证，伊芙利特不想学是不行的，有悖于周金儒定下的目标。
学习知识何尝不是一种锻炼精神呢。
“以后，如果你有不懂的点，可以来问我，就在我的办公室里写作业，该学的，还是要学的。”
罗德岛内部愿意学习的干员很多，自从设立高中课程后，可以担任教师的干员立即陷入短缺的窘境，即便他们拿三倍工资，周金儒也不能要求他们连续加班二十四小时，就算是福报也不是这么发的。
他不希望出现过劳死的干员。
刚刚塞雷娅就已经发现了伊芙利特躲在这里，出于对周金儒的尊重，才没有直接点破，他肯定也不能阻挠瓦伊凡女士对伊芙利特的教育。
“还有你，高中毕业了？”
柳德米拉头皮一阵发麻，她还没成年，当然也没有高中毕业了。
周金儒满意的点点头：“你也给我去上课，听见没有，哪里不会就从哪里开始学，什么都不会就进扫盲班，有问题么？”
有！
问题很大！
听见罗德岛博士的说的话，柳德米拉几乎炸毛，她是来卧底的，不是来上学的，还有你们不是医药公司么，怎么忽然就变成学校了？
整合运动里也没有对学历的硬性要求啊，你们怎么这么特殊……
周金儒在开办教学课程时也受到过质疑，他其实是很生气的，作为一家经常在旷野里奔波的制药公司，他们对人才的需求从来就没有饱和过，甚至有些干员还在长期高负荷工作，导致损害健康。
罗德岛需要新鲜血液，需要人才，需要大量的人才，不管是不是医药专业的，都有需求。
问题是，去哪里吸收人才？
各国的高端招聘市场，还是国际猎头公司？
可以是可以，但都不是最稳定的办法。
没有中高端人才怎么办？
周金儒一拍桌子，干脆自己办教育生产中高端人才吧。
他的提议得到了凯尔希的支持。
章14. 狮子的眼睛
下午三时许，罗德岛内部训练场。
身穿护具的维娜缓慢挪动着脚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对手，充分调动身体每一分力量，骤然间，她虚晃一拳，回身一记飞踢，绑着绷带的脚丫裹挟着劲风，如果被她踢实了，断几根骨头都算轻伤。
满头大汗的周金儒不敢轻敌，更不敢硬接，身形晃动，提前躲开这一脚，然而早有准备的维娜却改变了攻击姿势，飞扑上来，用身体横撞堵住了他的退路。
砰！
他下意识的伸手抱住阿斯兰姑娘，随后两人一起摔倒，然后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每一名六星干员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周金儒深刻的体会着，双手抱着维娜，怀里紧绷僵硬的躯体柔软下来，阿斯兰细长的尾巴轻轻拍着他的小腿。
她很强，即便不复巅峰状态，丰富的作战经验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实力的不足。
如果刚刚那一脚踢空，周金儒一定会展开反击，试图掌握战斗的主动权，但她在最后一刻直接撞上来，迫使他不得不硬接，原因很简单，因为主动时缓的持续时间到了，他的速度不足以避开来自正面的锋芒。
近身肉搏的维娜何等可怕，他还不如认输，至少不会被揍。
暂时休战的两个人坐在训练室的长椅上，维娜接过周金儒递过来的一瓶水，汗水浸透的小背心紧贴着姑娘傲人的身躯。
她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周金儒收回目光，担心自己会不会长针眼。
维娜瞥了他一眼，挺起胸膛：“你新掌握的能力有很大的缺陷。”
周金儒点点头：“我知道，持续时间和增幅程度呈反比，最长持续时间长达三十秒，但最短时间却只有五秒，如果被人看出破绽，我的麻烦很大。”
维娜纠正道：“不是很大，那是你的死穴，没有乌龟壳一样的护盾以及变态的加速能力，你的真正实战水平还不如资深干员，如果有人刻意针对你，人为制造出一个陷阱，你该怎么办？”
她继续说道：“主观时缓消耗的是你的体力，竟然不是源石技艺，体力耗尽后，消耗的就是生命力，你的种族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基础能力的加成，甚至不如卡特斯，医疗组没有说你到底是什么种族么？”
周金儒摊开手：“说不定我的种族是最基础的人类呢，没有加成才是正常情况。”
维娜的语气带着些许痛苦：“但是这样一来，主观时缓等于慢性毒药，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但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维娜，维娜。”
周金儒伸手按在阿斯兰姑娘的肩头，扳正她的身体，盯着她的双眼：“自从我回来后，我发现你有点不太对劲，我查过记录，你在训练场花费的时间比平时都要长，拼命训练体能直到精疲力尽，为什么？你需要休息，你已经很累了。”
姑娘抬起头，倔强，复杂，悲伤，却熠熠发光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
越来越临近维多利亚，返回故乡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即便身在罗德岛，她依然是奔走在维多利亚荒野里的阿斯兰，那里是她的领地，却是无法立足的领地，让她感到痛苦。
“抱歉，维娜，如果你愿意，我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目的地是叙拉古的西西里，有兴趣么？”
“没有兴趣。”
没有犹豫，没有回旋的余地，她拒绝了，强硬的如同一块石头。
周金儒微微摇头：“去度一个美妙的假期，真的不愿意么？西西里的美酒节，一整座移动城市都徜徉在酒水的香气里，悠扬的音乐回荡在城市的上空，在白鸽飞舞的广场上，人们沉醉在各自的美梦里。”
“你呢？”
那双明亮的眼睛迫使他侧脸避开。
男人无奈道：“抱歉，我不能沾酒，美酒节对于我来说，不亚于吃了安眠药然后呼呼大睡，醒来后在剧烈头痛中发现一切都结束了。”
阿斯兰姑娘拒绝道：“我不喜欢那里。”
她的手指一点点攀爬上男人的手臂，轻轻在他的耳边吐气：“罗德岛正在向阳光初升的地方前进，那里是我的故乡，也是我无法回到的地方。”
灵巧的手指逐渐占据对方的身体，她的目光越来越具有侵略性，仿佛正在巡视领地的阿斯兰。
“可是在我的故乡古老的预言里，飞向太阳的人会因为翅膀融化而高空坠落。”
他们的鼻尖几乎靠在一起。
“你是灯塔，不是太阳，格蕾丝不止一次跟我说，你对于她而言，就像重重迷雾里的灯塔，吸引着她。”
“至少灯塔不会因为高温而使得翅膀融化，拥有翅膀的人理应飞向高处。”
维娜一点点向后挪动身体，她眼神柔化，不再富有侵略性：“闪烁的灯火是我们归家的方向，远游的人总有回家的一天。”
“好吧，我同意你的要求，我不该替你做决定。”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陪我去怎么样？”
“去哪里？”
“一个我曾经做过礼拜的地方。”
如果只是这点要求，周金儒的确没有理由拒绝，下意识地问道：“在哪里？”
“在大伦蒂尼姆的西城区。”
周金儒：“……”
根据他看过的情报，大伦蒂尼姆的西城区是出了名的贵族区，大贵族们经常出入的地方。
“好吧，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陪你去。”
维娜满意的点点头：“原来你也有好说话的一面。”
她站起身，舒展着腰肢，晃动的骄傲几乎让周金儒花了眼。
于是，他们的第二回合展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柳德米拉百无聊赖的玩着掌机，其实一点都玩不下去，因为她明天就要去上课了。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上过课了，没想到竟然在罗德岛重返了学生时光。
“听说罗德岛的老师喜欢用鞭子抽人……”
“天哪，他们就不会换个教具么？！”
这一刻，柳德米拉的内心是崩溃的。
章15. 上进好医生
五月中旬，罗德岛陆行舰启航后的第十一天离开哥伦比亚境内，行驶在空旷的荒野里。
周金儒看着报告书，普罗旺斯于一天前出发，随行人员只有皇家侦探梅，而地灵作为与机密圣所的对接人员留在了罗德岛。
他抬起头，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柳德米拉被赶进初中课程班级里，下午四点前回不来。
启航后，手头的工作一下子少了起来，周金儒也没有闲着，赶忙点开电脑桌面的文件夹，打开文档开始打字。
上次柳德米拉看过的小说确实没有下一册，因为他还没把后面的内容默写出来。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要留下点什么才算合格。
一直等到阿米娅推门进来，庞大的工程量才完成了一点点。
“博士，今天是你申请的实验时间。”
男人停止手头的打字，似乎回忆起什么，的确是今天，他要在医疗组的重点观察下进行一项秘密实验。
参与人员为三人。
周金儒，凯尔希，华法琳。
该实验为一级机密，实验内容高度保密。
即便是阿米娅，也必须通过申请才能知晓内容。
“没关系，现在还有时间。”
阿米娅坐在对面，双手撑着头，长长的耳朵垂下来，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周金儒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不一会儿，周金儒发现对面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小兔子歪着头，睡着了。
她十六岁了，但她在周金儒眼中还是个孩子，卡特斯种族长不大的特性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有147厘米的身高，看起来格外娇小，虽然每个季度都会安慰自己说还会长的，实际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再长高了。
栗色的中长发披散在双肩，今天的阿米娅罕见地没有梳头发，一绺发丝压在嘴角，当周金儒将她横抱起身时，睁开眼睛的她眼神茫然，下意识伸手抱住博士。
“去睡一觉，醒来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卡特斯姑娘躺在小休息室里，看着男人为她盖好毛毯。
他们保持着沉默，一切看上去无比自然，直到他离去前，小小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衣服。
“博士，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么？”
周金儒转身回来，半跪在矮床边，双手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我就在这里，你睡醒后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
……
披着一身白大褂的华法琳在几台机器间来回走动着，不断按下按钮，设备的灯光逐渐点亮。
她停下脚步，注视着密闭空间里的周金儒。
“凯尔希医生，你觉得博士的实验会成功么？”
凯尔希像往常一样穿着白大褂，不同的是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胶框眼镜。
“你不相信他？”
华法琳艰难道：“不是我不相信啊，他和以前真的有很大的差别。”
“你上次给他下药，去他房间就为了确认这件事？”
这句话出自凯尔希之口，站在她身边的血魔小姐脸一下子红透了，过分苍白的肤色染上一层瑰丽的殷红。
她争辩道：“那次只是个意外，我没想到自我暗示法竟然失效了……”
华法琳的声音越来越小，上次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与博士近距离接触时，不仅自我暗示失效了，面对他的血，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要不是最后凯尔希及时出现救场，两个人说不定就睡到一块去了。
从那以后华法琳就被禁止单独与博士见面。
呆在密闭空间里的周金儒并不知道外面的两位医生在说什么，他冲着玻璃窗挥手，声音从天花板的喇叭里传出来。
“我准备好了，可以释放目标了。”
凯尔希按下面前的按钮，金属栅栏的牢笼打开，一只体表长着源石结晶的宠物狗走出来，身体颤抖着，显然对面前的陌生人感到恐惧。
像这样的被源石病感染的动物不在少数，弄一些回来做实验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周金儒探出一只手，手指轻轻点在宠物狗背部的源石结晶上，一丝清凉的气息顺着手指钻进他的身体，与此同时，他眼前的色彩转变为了黑白二色，视角极低，画面混乱且破碎，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一只狗的精神，他看到的是有限的记忆画面。
画面很快破碎了，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宠物狗倒在他的面前。
周金儒盯着不远处计时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期间也就过去了几秒钟而已。
他的理智只恢复了几点，远远比不上一颗至纯源石。
“那只狗的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明显下降了！”
华法琳惊呼道。
凯尔希同样注视着检测仪，微微摇头：“这只是第一次实验，一切连理论都没有，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
周金儒盯着倒在地板上的宠物狗，渐渐地，小家伙停止了呼吸，情绪源也随之消失，很显然，它死了。
这时，凯尔希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机里：“你可以出来了，剩下的问题交给我们。”
“我要知道它为什么会死。”
“等我们整理出解剖记录，你会知道答案的。”
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论实验结果怎么样，至少他已经走出第一步了。
离开密闭空间时，凯尔希认真道：“任何医学实验都是严谨的，我们要进行多次实验，收集数据就长达数月之久，你要做好长期工作的准备。”
“我有数，先走一步，阿米娅醒了见不到我，肯定会觉得我在骗她。”
周金儒匆匆离去，实验室里只剩下华法琳和凯尔希，前者忙前忙后地关闭仪器，活脱脱一副终极打工仔的样子。
华法琳抱怨道：“凯尔希医生，我可是公司里的上进好医生，为了我的积极性，你真的不考虑帮我一点小忙？”
“帮你在斯卡蒂的午餐里下迷药，还是把他的血清给你？”
“真的么？我都想要！”
华法琳喜出望外。
“想都别想。”
血魔小姐伸出国际友好手势。
“切，你戴眼镜的样子真的丑爆了。”
凯尔希用两根手指将黑色胶框眼镜摘下来，表情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呢喃道：“竟然是将源石还原成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