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1. 希瓦艾什
天边被火红的太阳烧得通红，火球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余晖照在三个人的脸上。
正在逃亡路上的麦哲伦三人必须找地方休息，维多利亚五月底的天气温差较大，如果不想生病，就要生火烧水吃东西，然后躲进睡袋里睡到天亮。
最后一捆柴火扔在地上，身为探险家的石棉熟练地生火，令她意外的是，那名看上去像贵族公子的男人对野外求生竟然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比她们两个女孩做的都要好。
通过简单的交流，他们三人相互通报了名字，或者说代号。
麦哲伦和石棉是结伴同行的探险家，而那个男人，他说他叫希瓦艾什，大家半斤八两，都没有报出真名。
“麦麦，你真的要开出罐头？”
石棉一脸震惊地盯着麦哲伦手里的鲱鱼罐头，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那当然，不然我们今晚吃什么？”
先不说一罐鲱鱼罐头够不够分，你确定真的有人能承受那股堪比大范围杀伤武器的气味么？
坐在火堆边休息的希瓦艾什先生眼角跳了跳，站起身说道：“不劳烦麦哲伦小姐的罐头了，我去找点食物。”
“可是……”
没有可是。
一步步走进荒野，背影消失在暮色里。
他呼出冰冷气息几乎能冻结空气，浓烈的寒意盘踞在胸口，强悍的体质与坚定的意志支撑着他，就像在若干年前的那个寒冬，恩希亚在雪山上走丢了，他找了一夜才从山坳里发现冻的瑟瑟发抖的妹妹。
“如果有丹增在也许会轻松很多。”
恩雅，不，圣女大人，她在罗德岛生活得应该挺轻松吧？
希瓦艾什的左手按在胸口，那里一片冰冷，他想，如果再让他选一次，应该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里应该有野兽。”
他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向，越接近山地就越有动物出没。
嗯？
忽然间，男人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地面，他竟然发现了有人在这里求生的痕迹。
“两个人，不，是三个人，求生手法不匹配，一个人相对僵硬，另一个人比较娴熟，还有一个人只在旁边看着，有使用火的痕迹，好大一块焦黑，把什么东西烧焦了？”
……
……
石棉忽然问道：“麦麦，你说那个希瓦艾什先生不会一个人走了吧？”
麦哲伦心神不宁，摇头道：“不会，他身上有伤，要么就是有什么疾病，无法长时间行动，因此才需要我们，他很快就会回来，一个人是无法在这片吃人的大地生存下去的。”
一头紫色短发的石棉并不在乎这些，她正在关心另一个问题：“我的盾牌和旅行包都丢了，只有一包食物，麦麦你那边还有多余的睡袋么？”
“睡袋？我只有一个睡袋，没有备用的哦。”
其实她有，就在背包的底部。
“那就麻烦了，我今天要睡车里，没有车门的车深夜会很冷的。”
石棉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麻烦大了。
麦哲伦歪着头：“我的睡袋挺大的，哥伦比亚出品，挤一挤可以睡下两个人。”
“不好吧，一个睡袋怎么能睡两个人。”
石棉连忙摇头，她还没有跟别人合用一个睡袋的经历。
而且，还有那个希瓦艾什先生在，真的没有问题么？
就在她们两个姑娘快要等到不耐烦时，身材高大的男人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小型猎物，足够他们三人食用的。
“去毛，剥皮，放血，切掉内脏，你们谁会做？”
麦哲伦连忙跑过去：“我来我来！”
至于水从哪里来……
希瓦艾什先生凝聚出的寒霜气息形成一块冰落在煮水的容器里，在火堆上烧了片刻，变成一锅沸水。
正在切肉的麦哲伦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根据她的经验，这不是源石技艺造成的结果，应该是这位先生身体虚弱的主要原因。
简直可怕，拖着虚弱的身体，竟然还能斩出那样夸张的一击，他全盛时期要有多强？
坐在火堆边的男人静静盯着不断舔着小锅的火舌，他在打猎过程中看到的那些应该是野外求生的痕迹，一个人擅长的能力是火焰，另外两个就不好说了。
“麦哲伦小姐，石棉小姐，你们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值得探险的去处么？”
如果说别的，石棉可能回答不上来，但说起探险，她就来了精神。
“我和麦麦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就是附近的山上出现了奇特的现象，曾经有天灾信使勘查过，说不是源石灾害，又吸引了一些研究学者关注，不过那时我们已经上路，并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也能说得通，附近有求生者，其中包括学院派，还不懂怎么掩藏痕迹。
不过他可没时间在这里探险，便开口道：“两位经验丰富的小姐，我们最好去最近的城镇补充物资，毕竟探险家不走没有准备的路，我说的对么？”
“希瓦艾什先生，你说得对，我们没有实力继续探险，在荒野里匮乏物资比什么都可怕，饮水，食物，取暖，还有防身器具，缺一不可。”
麦哲伦手中刀子切完最后一块肉，开始烹饪补充体能的肉汤，她举起手中的小瓶子，里面装着酒水：“要来一口么？”
“抱歉，我没有饮酒的习惯。”
男人依然坐在那里，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而在另外一边，裹着荒野披风的术师仔细盯着脚下的痕迹，笃定道：“这里有人来过，我做的痕迹被破坏了，一双脚印，嗯，他是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并且……拥有寒霜源石技艺？”
“能找得到他在哪里么？”
“应该能，我们需要帮助，如果他不能提供帮助，我就打死他，有什么抢什么。”
术师从后槽牙里迸出一丝杀意。
她还有四枚至纯源石，召唤四个陨石大小的火球，就问你怕不怕！
跟在后面的同伴无奈道：“天火，好久不见，你竟然变得这么暴力了。”
术师恶狠狠道：“我受不了了，我已经在这个鬼地方躲了一个多月，我要回到文明社会！”
说一下我现在的状态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胆囊炎犯了，吊水吃药，只能吃素，吃消炎片还吃出副作用，胃疼。
维多利亚篇是重要篇幅，我不能停更，停更就很难找到现在的状态。
我开始无比怀念20岁时的状态，天不怕地不怕，现在27岁，过几天过生日，越来越接近30岁了。
我只想找点能笑的东西，改善一下心情，然后再去写更新。
谢谢各位推荐，月票，打赏，订阅，我实在无力加更，万分抱歉。
章32. 罗德岛内战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天色完全黯淡下来，黑暗笼罩大地，气温也随之下降。
跟着脚印走了一段路的天火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可能被耍了，留下脚印的男人可能只是在故意误导她。
“居然是个老手？！”
天火的尖耳朵抖动几下，向身后招呼道：“薄绿，过来帮忙！”
一直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走上前来，名为薄绿的少女低头看了一眼：“学姐跟丢了？”
天火一脸不耐烦：“别问那么多，你有办法追踪到么？”
“只要他在地面行走，我就能追踪到，学姐不用担心。”
薄绿举起法杖，地面显示出一串泛着淡淡光芒的脚印，显然是她的源石技艺在起作用。
对方的确十分小心地清理了脚印，并且还绕了一段路，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这边有一位地质学家，土层下哪怕一丝痕迹都逃不过源石技艺的搜索。
“他往那边去了……学姐？”
她的天火学姐走到那位一直跟在后面的女孩身边，对方抬起头，愣愣的看过来，小声询问道：“天火小姐，需要帮忙么？”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糯糯，即便沾着灰尘也难掩可爱的面容，可惜因为源石病，她的视力和听力大幅衰弱，天火学姐发现她时，她正在一个人在荒野里艰难求生。
天火没有说话，摇摇头，握紧了女孩的手，转过脸时，咬牙切齿道：“去找那个男人，他今天敢迸出半个不字，我立即炸了他！”
比起那位不知名的路人，怒火中烧的天火此刻更想炸了另外一个人，问题是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天火小姐，请不要伤害别人。”
身后的女孩抓紧了她的手。
尽管以前怨恨过，也埋怨过，但天火认为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一个身上，也就是她们曾经的上司，罗德岛的博士。
这个时候了还问不要伤害别人，姑娘你都病成这样了，先照顾好自己吧。
……
……
坐在火堆边的希瓦艾什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没有听见旁边的麦哲伦正在呼喊他。
“希瓦艾什先生，你不要紧么？”
两双眼睛集中在他的身上，男人微微摇头：“你们不用担心我，这点气温无法影响我的身体。”
麦哲伦踌躇再三，看了一眼脱下靴子烤火的石棉，最终还是说道：“希瓦艾什先生，我这里还有一个睡袋，可以让你在晚上睡得舒服一点。”
“不用。”
被连续拒绝两次后，麦哲伦没有勉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石棉忽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麦麦，我真的要和你挤一个睡袋？”
“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可是当时我以为只有一个睡袋。”
“我们能用的睡袋只有一个啊。”
麦哲伦从背包里取出睡袋，拉开拉链，铺好了，准备休息，丝毫不介意石棉的喋喋不休。
她一边整理一边偷偷看向希瓦艾什，那个男人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坐下后一动不动，要不是还能看见胸脯轻微的起伏，还以为他已经失去生命了。
按照麦哲伦的经验，这是一个奇怪的人，更是一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人，最好不要再碰见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希瓦艾什睁开眼睛，宽大的手掌握住手杖，轻声道：“有客人来了。”
他霍然起身，背对着火堆，挡在两个姑娘前面。
“打劫！打劫！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一名身披荒野披风的女性从黑暗冲过来，法杖被她握成了长枪，顶端闪耀着赤红的光芒，凝聚成一个脸盆大小的火球。
希瓦艾什微微眯着眼睛，抢劫者能找到这里，被火堆的光芒吸引了，还是他之前留下的痕迹？
无所谓。
他站在原地，直面越来越近的火球，手杖轻轻挥舞，一道寒霜气息从体表浮现出来，环绕在身体四周，隐隐形成一层护盾。
火球和寒霜撞在一起，升腾起大量水雾，与此同时，法杖也和手杖架在一起，两个人几乎脸贴脸。
“学姐，我来帮你！”
薄绿刚刚喊出来，身后就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飞了过去。
“银灰先生？！”
天火大吃一惊，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她立即就认出是曾经的同伴，喀兰之主，银灰！
希瓦艾什，也就是银灰，同样感到惊讶：“天火小姐？”
然而他没有时间多想，火球转瞬便至，他的手臂一挥，手杖向上撩起，镶银的硬木手杖重重打在火球上，巧妙的力道使得火球向侧上方飞去，下一秒便炸开了，大量火花落下，点燃了本就为数不多的行李。
“艾雅法拉小姐，快住手，是自己人！”
天火连忙大喊一声，回身冲过去抱住了准备施放第二个火球的同伴。
即便有寒霜气息护体，正面受到火劲冲击的银灰面色泛起一阵异常的红晕，低头看着焦黑的手杖，断了一截，已经不能用了。
他已经听见天火叫喊艾雅法拉的名字，那个女孩看似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人员，其实力非同凡响，刚刚那一发火球的名字叫点燃，伤害绝伦，蕴含的火劲还会在第二次攻击到来时强化伤害。
“希瓦艾什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麦哲伦顾不上那些烧着的行李，连忙奔走上来，询问银灰的状况。
“没事。”
他仍然披着那身黑色大衣，背影刚毅，这个男人面对正面冲过来的术师不肯后退，因为身后就是麦哲伦和石棉，第二次面对艾雅法拉的点燃依然不肯后退，因为他看出那一发的威力强大，根本不能退。
“麦哲伦小姐，你是否觉得我这样的人值得结交？”
“诶？”
银灰缓缓摇头：“我知道另一个人，我的盟友，他一样有种，我把他介绍给你，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用焦黑的手掌挑起掩盖在沙土之下的真皮手提包，银灰看向曾经的同伴，此时此刻，他想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麦哲伦，却愣在原地，她出于感激才过来查看这位先生的状况，结果对方却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你的盟友？”
要说结交，麦哲伦没有这样的想法。
另外一边，艾雅法拉被天火抱了一个满怀，看的薄绿心惊肉跳，因为这位学姐在激动的时候，体温会快速升高，甚至烧毁衣服，那样可怕的问题，艾雅法拉小姐看上去竟然毫无影响。
真是既可爱又可怕的人啊，听说她们以前都在罗德岛供职，那可是一个怪物扎堆的地方。
“天火小姐，已经没有问题了？”
“是的，那是银灰先生，我们刚刚攻击了他。”
艾雅法拉没有听清天火说什么，但看到对面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顿时小脑袋一缩，低声问道：“银灰先生他怎么样？”
她释放一次点燃，作为术师，招式的威力自然清楚，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银灰。
“艾雅法拉小姐，你的实力又变强了，对于你来说也许不是一件好事。”
银灰望着艾雅法拉，深知源石融合率的提升会让术师变得更强，同时也会加快死亡。
利用寒霜气息驱散了火劲，银灰的气色终于恢复正常，几个人简单介绍一番，总算让满心戒备的麦哲伦和石棉勉强接受了刚刚是内战的事实。
“你说你们都是罗德岛的干员？”
坐在火堆边的天火纠正道：“应该说是合作伙伴，我们用自己的力量跟罗德岛换取利益。”
银灰平静道：“我听说罗德岛正在来维多利亚的路上，算时间，现在应该进入边境了。”
“真的？”
天火睁大了眼睛：“他们找回那个人了？”
银灰点点头：“是阿米娅小姐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天火霍然起身：“好！回来了就好！我有一份大礼，请他一定收下！”
薄绿一缩脖子，学姐的气势好像更加强盛了，总听她说起过去，一个可恶的博士压榨她，每次用到她都是给别人训练，没事还喜欢拿她召唤陨石的源石技艺来开玩笑，说是为了王者之杖报仇，摧毁那些整合运动，结果事情才做了一半，博士人就消失了。
“天火小姐，”银灰适时的打断了天火，“我们有一辆车，打算回最近的移动城市，你们顺路么？”
“你们有车？”
天火眼前一亮。
一直在旁边听着对话的麦哲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你们是天灾信使，还是研究学者？这里奇特的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天火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奇特的景象，这就是一场骗局！”
……
……
“你说这是一场骗局？”
罗德岛本舰的会客室里，周金儒端起热气腾腾的红茶抿了一口，面前的这位朱利安先生是一位十分健谈的人，说起维多利亚的奇闻异事时滔滔不绝，恨不得连民间传说都讲一遍。
运输车队的领队朱利安说得唾沫横飞：“是的阿光先生，这就是一场骗局！在所有武器装备都受到军方控制的情况下，那些影子部队还能弄来小型陆行舰、蒸汽机甲，还有大批量的枪弹炮弹，他们根本就不是强盗！所谓的强盗就是一场骗局！”
周金儒循循善诱道：“但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边境混乱，车队遇袭，国际声誉下降，这些都是负面影响啊。”
“一定是那些不愿接受新时代的老古董们，他们总认为新时代是坏的，对他们的利益造成影响，所以才刻意针对我们，资助叛军，贩卖管制武器装备！”
这么说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根本站不住脚，因为食利阶层总是抱团的，即便一两个家族之间有矛盾，也不会影响到大局，在自家门口养强盗，简直就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
目前维多利亚的政治体系还不会造成上层建筑撕裂，毕竟他们忠诚于一位伟大的国王。
要么这位朱利安先生刻意引导他往错误的方向去思考，要么就是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国家究竟在面临怎样的困境。
很不巧，周金儒正好知道。
至于这位朱利安先生为什么要狂喷贵族们……。
周金儒在心底默默道：“反正喷人没什么成本，而且谁还不会喷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快到装备部开箱测试的时间了，之后还要和维娜共进晚餐，最近胸襟宽广的阿斯兰小姐显得很积极，应该是因为回到家乡的缘故。
看腕表这个动作落在朱利安眼中，也就是主人打算结束谈话了，他率先站起身，主动伸出手：“阿光先生，实在感谢贵方的帮助，否则我一定会死在那些强盗的手中，你们救了整个车队，我一定要报答你。”
“那我就保持期待。”
周金儒握住了他的手，两人惺惺相惜看着对方，恨不得立即斩鸡头拜把子义结金兰。
“对了阿光先生，有一件事你一定很感兴趣。”
朱利安临走时，忽然折返回来，兴奋的看着周金儒。
“什么事？我对维多利亚的习俗不够了解……”
“您如果有时间，一定要造访伦蒂尼姆，很快就到‘复苏日’了，那里会举办大型庆典，音乐节，以及一场充满浪漫色彩的魔幻情景剧，一次终生难忘的精彩冒险，各路明星都会到场，以您的身姿，邂逅一位异国风情的美人，共度良宵，我想不是什么难事。”
朱利安匆匆离开，没有过多解释究竟是“复苏日”，那怪异的眼神，似乎是在说最好由他亲身体验。
片刻之后，阿米娅捧着一杯奶茶吸溜着，长耳朵轻轻晃动：“博士也对‘复苏日’感兴趣？”
“你知道？”
“以前听来自维多利亚的干员说过，博士真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微风小姐或者维娜小姐呢？”
“你也给我卖关子。”
周金儒哭笑不得，伸手轻轻在阿米娅的鼻梁刮了一下，引得小兔子连连后退，用生气的眼神看着他。
“走吧，去试验场地，看看我们罗德岛装备部可爱的干员们都弄出了什么东西。”
章33. 今晚他超级勇敢
罗德岛本舰下层，装备部干员正在做着开箱前的准备工作，周金儒和阿米娅进来时，发现凯尔希和可露希尔以及华法琳早已在休息区等着了。
“今天测试的项目有哪些？”
由于装备部的事情都是阿米娅在负责，周金儒知晓的内容并不多，进来时才想起询问。
阿米娅在路上就喝完了奶茶，咂咂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一共是六个项目，博士应该有兴趣的。”
“真的？”
他转过头，看见几名干员将人形射击靶竖在场地的尽头，似乎是用来测试射击的。
坐在休息区的凯尔希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而旁边被抓来当工具人的可露希尔则冲着周金儒挤眉弄眼。
周金儒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走过去，最近他没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还是离奸商远一些好。
忙的满头大汗的修叁匆匆走过来，大声道：“博士，开箱测试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进行！”
“试一试？”
周金儒环视着周围人，他们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既然这样，那他就来开这个头，周金儒走到第一个测试点，对面就是人形射击靶，好奇道：“这是干什么的？”
修叁挥挥手，让站在旁边的干员退后一点距离，打开木箱的盖子，里面陈放着一把类似于手枪的武器。
“枪？”
周金儒戴上手套，在修叁的示意下，伸手去触摸，这把手枪握在掌心很轻，比起真正的枪械，似乎少了一些配件，既没有保险，也没有弹夹。
“这是我们参考了莱茵生命机动作战部队的热能发射器的构造后仿制的微缩型枪械，威力比他们的常规武器要小，但贵在便于携带，而且极易充能。”
修叁指着枪柄处的按钮，轻轻按下去，枪柄下边弹出了连接口。
“可以通过源石能源转换装置进行充能，目前还是测试版，只能算半成品，真正应用在战斗中还要经过一段相对漫长的时间。”
周金儒点点头，他当初向罗伯茨要装备，就是看上了机动作战部队的武器能有效攻击深海议会召唤出来的怪物，本来没想对方能轻易答应，却不曾想罗伯茨当场答应赠送一架作为援助。
能让莱茵生命这么容易就将核心技术送给自己，周金儒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后来才隐约想明白一个道理，可能是莱茵生命那边碰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了，才将问题抛给自己。
真正让周金儒感到不妙的是从圣亚拉尔离开后，莱茵生命甚至赠送了一部分资料，其中就包括北极星护盾腰带二型，解放力量腰带基础数据，喷气背包的成熟制造工艺。
以国家资本为核心的科技公司无偿转让的技术，都是有实际应用的案例，可以说只要上手后就能开始生产，这种情况在周金儒的记忆中只发生过寥寥两三次，无一不是合作的双方急需提升实力的局面。
“莱茵生命应该在为了什么事情做准备。”
这是周金儒得出的结论，并且在闭门会议里向罗德岛高层说明了，最后情报部说会进行详细调查，之后便没了下文。
他握着热能发射器，摆出标准射击姿势，准星对着前方的人形射击靶，手指扣动扳机，瞬间感觉到枪身里产生了热能，一个暗红色的光点射出枪口，精准地打在射击靶身上，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
随后周金儒又连续进行射击，当他发射到第八发热能飞弹时，手中的发射器好似卡壳了一样，什么都打不出来。
修叁抓着头皮，不好意思道：“测试版还有很多问题，材料强度还在调试中，所以难免会出现故障。”
这很正常，周金儒没有多问，将热能枪放下，眯着眼睛，用力拍了拍修叁的肩膀，走回自己的座位。
热能枪与其说是枪械，倒不如说是一种法杖，就像苦艾的左轮，实战效果就是法杖。
阿米娅靠过来一些，低声道：“博士，你看修叁干员的意思是……”
“我知道。”
周金儒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表示自己都明白。
后面的开箱测试从防护装备到便携式能源站，基本都是未完工的半成品，具有一定的使用价值，但真正落到实处还需要足够的时间。
这些装备无疑能极大程度提高罗德岛干员的生存能力，而装备部在这个时候展示出来，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要更多的经费。
很不巧，是否加大经费投入的主动权掌握在周金儒手上。
所以这场开箱测试，其实是一场内部展览会，装备部试图说服博士多投入一些经费，好方便他们加快工作进度。
该怎么投入经费，这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技术活，周金儒不是某个落榜的美术生，不会一味求大求猛，他要不断权衡能展示出来的实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底蕴，怎么才能不刺激各国脆弱敏感的神经，还能获取更多的投资。
他不可能让干员将高能自爆源石虫当炸弹发射出去，所以弄出了可以量产的源石手雷自给自足；也不可能让干员用血肉之躯去对抗那些诡异的存在，所以开始发展热能武器；更不可能违背罗德岛是一家制药公司的定义，所以在配发武器前制定了严格的武器使用标准。
罗德岛不是他的一言堂，干员将选择摆在他的面前，该大力发展什么，该暂缓研究什么，将有限的经费最大化利用。
装备部的负责人现在就是这个意思，他们要更多的经费，顺便把问题扔在周金儒的面前，让科研人员去思考这些问题，未免太奢侈了一些。
有时候周金儒也在叹息，为什么理智系统没有给他强大的力量，碰见什么敌人直接一拳两饼，一刀两段，一剑斩断万古，哪有这么多让人掉头发的问题。
说好的虎躯一震小弟纳头便拜呢？
说好的美女如云投怀送抱呢？
人家穿越捞姑娘，建势力，呼风唤雨，振臂一呼百万兵，都快统一泰拉世界，怎么到他这里就变这么苦逼？
周金儒叹了口气，该干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干，肩头千钧重哪。
……
……
夜深了。
“这边再捏一捏，手劲轻点，疼。”
金色披肩长发散在身前，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抖了抖，阿斯兰姑娘一脸不快的加大了手中的力气，躺在靠椅里的男人顿时大呼小叫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限制级游戏。
两个人的晚餐吃的并不畅快，心思细腻的姑娘看出男人的重重心事，他已经很累了，便加快了用餐速度，留下更多的时间用来休息，恢复体力。
“听说你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
周金儒闭着眼睛：“累死我了，集训要我出面，开箱测试也要我出面，那哪是什么开箱测试，是找我要钱来了。”
维娜淡淡道：“你既然是罗德岛的领袖，那就必须为了生活在这里的人拼尽全力，谁让你是领袖呢。”
“你可别乱说，领袖是阿米娅，我和凯尔希医生都是她的部下。”
面对周金儒的矢口否认，维娜仿佛没听见，继续说道：“你也要做好表率，阿米娅小姐不断从你和凯尔希身上学习到新的知识，她以后能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领袖，全看你们的言传身教。”
阿斯兰小姐的手忽然被男人握住，他侧过头，看着姑娘英气的容貌：“那你呢，维娜，作为阿斯兰的王室，你做好成为国王的准备了么？”
她试图抽回手，然而男人握的很紧，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闷声道：“我甚至无法用正常的身份回到维多利亚，怎么可能成为国王，而且现在的维多利亚并不缺少国王。”
“这么说，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维娜沉默许久，最后缓缓摇头，承认了自己的虚弱。
周金儒又问道：“如果有机会，你会勇敢戴上王冠么？”
“不是我戴上王冠，博士，维多利亚的人民选择了我，我才能成为国王，国王理应为人民付出。”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意志。
“好了，我明白了，不说这个，维娜，我会帮你的，这是我的承诺。”
松开手指，然而姑娘并没有抽出手，而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今天有点奇怪。”
“我只是太累了。”
周金儒站起身准备离开，他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阿斯兰姑娘的声音：“博士，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今天跑了好几处地方，你知道的，一身汗，臭烘烘的，先去冲个澡，还要去凯尔希医生那边体检。”
这绝不是逃避。
维娜没有再挽留，目送男人远去，一个人坐在靠椅里，捏着手指，低下头呢喃道：“我能不能当国王，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么？”
……
……
当然重要了。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肩头，带走一身疲劳，喷头的水花打在脸上，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
维娜不止一次提到她再也无法回到太阳升起的地方，也就是她的祖国，回家是她的心愿，却无法实现。
对于隐姓埋名远离故乡的人，回家是一种奢侈。
周金儒睁开眼，伸手擦掉镜子前的水雾，眼前出现了一个面容冷酷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以前的家人朋友绝对认不出现在的他。
走出浴室，披上干净的衣服，独自一人走在罗德岛上层的走廊里，将心情放空，恢复到最自然的状态，敲开凯尔希个人医疗室的门。
“你来了？”
大猞猁站在门口，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一双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找出点什么。
周金儒疑惑道：“我怎么了？”
“你需要放松一下。”
“我刚刚吃过东西，冲了澡，很放松，快一点进行体检吧。”
“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似乎有所指。
周金儒点点头：“切尔诺伯格，我丢掉的那部分记忆，总要弄个明白吧？”
凯尔希打开医疗舱，周金儒一只手按在医疗舱的盖子：“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当我躺进去的时候，你在哪里？”
凯尔希抱着双臂：“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出现在梦境里，没有我，你无法进入梦境。”
所以你是房主？
周金儒脑海里没来由的蹦出一句，他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反问道：“这段记忆是你的？”
“不是我的。”
凯尔希盯着周金儒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
“我们之间应该坦诚一点，毕竟你是我的前妻。”
今晚的他超级勇敢。
大猞猁的眼瞳快速收缩，冷声道：“这个笑话不怎么样。”
“好吧，说笑到这里结束，你说出来，我能放心一点，梦境世界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我有点担心你。”
凯尔希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开：“我不止一次告诉你，‘源石承载着精神’，那么，你觉得精神是什么？”
“意识。”
“意识呢？”
“意识是一种自我认知，凯尔希，换个场合我会很乐意跟你聊这些哲学话题，但现在不是好时候。”
凯尔希叹了口气：“你既然都说意识是一种自我认知，还不明白‘源石承载着精神’这句话的含义么？”
周金儒并不擅长猜哑谜，直截了当道：“你的才智绝伦，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大猞猁悄悄握紧了拳头，当事人都忘了自己研究出的内容，还在问她到底在说什么。
骤然间，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周金儒的身上，措不及防之下，他连续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靠着门的椅子里，吃惊道：“凯尔希，你在干什么？！”
凯尔希仍然站在那里，冷冷道：“你现在的情绪是惊讶和愤怒，对么？”
“你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回忆是有限的，能留下痕迹的记忆，必然伴随着情绪变化。”
她快步走到周金儒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现在明白精神的含义了么？！”
章34. 娜塔莉娅
喜怒哀惊，四种情绪，代表着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感受。
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必然伴随着各种情绪变化，即便经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员，也一定会有自己的情绪。
只有死人和机器人是没有情绪的，因为他们的精神，也就是意识已经不复存在。
凯尔希说出这些话时，周金儒正愣愣的看着她，情绪感知一直是他的最大的底牌，自从精二后，四种情绪转化为最基础的理智，他可以通过吸收源石来恢复理智，情绪和精神之间的差别变得模糊，他开始怀疑理智究竟是什么。
“凯尔希！”
“你有很多时间用来思考，但不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金儒摇摇头：“我是说我们之间应该多培养一些信任，不用每次都剑拔弩张。”
凯尔希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他：“我们之间的信任真的很难维持，你始终对我都有所保留，我也一样，就让我们保持这样吧。”
周金儒没有再说什么，他唯一无法影响的就是面前这个女人，尽管很别扭，他依然能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感情，但对方始终都保持防御状态，兴许真的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意识不断下沉，深沉的水面之下，一切感知都变得模糊，他身处于一片静谧当中，直到耳边传来连绵不断的敲击声。
视线逐渐恢复，他正盯着右手里握着的一块粗糙的黑面包，玉米浓汤还冒着热气，香气不断钻进鼻子里。
“爸爸，你从刚刚开始就盯着这块面包，快点吃，你要迟到了！”
周金儒恍然，哦了两声，将半块黑面包塞进嘴里，松软的食物填满嘴巴，他的眼神开始飘忽。
这是一间上了年头的公寓，发黄的墙上挂着时钟，时间为早晨六点零五分，老旧的餐桌上摆放着黑面包和玉米浓汤，在他的左手边，一头短发的少女不时投来怪异的眼神，她的面前还有一个小碗，里面放着一枚水煮蛋。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
不多时，凯特琳在围裙上擦着手，坐在男主人的右手边，拿起勺子开始喝汤。
三个人保持沉默，这样的气氛让孩子难以忍受，飞快吃掉水煮蛋后，拎起书包往门口走。
当她拉开门时，又转过头盯着自己的父亲，嘴唇嚅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闷声道：“我去上学了。”
“注意安全。”
周金儒随口说了一句，终于，孩子板着脸，气冲冲地走到他的面前，大声道：“你今天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很不对劲！”
“我只是在想今天的工作，毕竟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工作了。”
凯特琳也在旁边帮腔道：“伊万快点吃，你真的快迟到了。”
少女没有再多说什么，摔门而去，传出巨大声响的同时，整个屋子都在轻微的晃动。
过了许久，凯特琳才说道：“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心思最细腻，貌合神离的夫妻无法逃过孩子的观察。”
周金儒喝着玉米浓汤，闷声道：“她还好么？”
前妻扫了他一眼：“彼得海姆中学的幸存者之一，很不幸成为了感染者，但至少活下来了。”
“太好了。”
周金儒放下汤碗，又问道：“她还有家人么，或者亲戚什么的。”
切尔诺伯格在那场灾难中死去的人太多了，像伊万和凯特琳这样的普通人，极难在末日一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前妻淡然道：“伊万和他的前工友躲在工厂废墟里活下来，但凯特琳死于天灾，这家人后来投奔了一座陆地城市的亲戚，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谢。”
周金儒说了一句，这样的结局，至少应该感谢冒着生命危险在切尔诺伯格废城里搜寻幸存者的罗德岛干员们。
“凯尔希，我该走了。”
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女主人仍然静静的坐在桌子边，一边吃东西，一边望向窗外，冬日的阳光正努力的穿透云层，将微弱的热量洒向大地。
多走了几步远，周金儒的身体渐渐起暖，车站前等公交车的人基本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东西。
路过的行人大多都是夹着公文包的成年男人，面容冷漠，行色匆匆，在寒冷的冬天里，没有人愿意多说话，消耗宝贵的热量。
新贵族与资本的结合没有改善这座城市的状况，每况愈下的经济迫使工厂倒闭，商店破产，失业的人越来越多，积聚的不满会让人忘记善良为何物，为了生存铤而走险。
通常情况下，保守的旧贵族们会收紧资产，持续观望，但是现在的局面是旧贵族已经跑路了，或者正在准备跑路，新贵族隐约察觉出什么，但还没有确认。
当周金儒换上鲍里斯第四中学的安保人员服装，坐在快递收发室里，他才注意到原本坐在这里人旷工了，因为在12月17日这天，没有人值班，也找不到人。
“12月18日上午8时，整合运动对切尔诺伯格进行手术刀式的打击发生在20日前后，23日阿米娅率队突入切尔诺伯格，也就是说整合运动彻底拿下这座城市用了2-3天时间？！”
周金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整合运动乌合之众不假，但是他们并不全部都是乌合之众，那个时候的W还没有能力控制萨卡兹雇佣军，处于加尔森手中的雇佣军肯定划水摸鱼，爱国者的游击队更不会到处逛街，可这样一来就出现了矛盾点：
从整合运动袭击城市到控制城市花了几天时间，问题是这座城市明明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凭什么他们打了那么久，还让阿米娅成功突破防线，救出自己。
周金儒思前想后，只能说切城的贵族们顽强抵抗到最后一刻，有力阻击了整合运动的攻势，不但打退了游击队，还让萨卡兹那些法术狂人折戟沉沙。
或者……
塔露拉有问题。
第一，她像小胡子在敦刻尔克门口挂机四十八小时，没有积极进攻。
第二，玩即时战略游戏时部署单位后忘了让时间动起来。
第三，网络延迟过高。
第四，她是内鬼。
毫无疑问，除非当面质问塔露拉，否则这就是一个无解之谜。
至于本舰的那只弑君者，她忙着去报仇，估计什么都不知道。
快到贵族学校的上课时间了，周金儒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翻着记录本，直到中午时分，贵族中学的员工食堂开饭，他才离开工作岗位，跟着“同事”往食堂走。
“听说了么，不少学生都请假回家，听说生病了。”
“冬季流感，正常情况。”
“我没有看见多少学生感冒啊。”
“这可是贵族学校，公子小姐们生病了都会第一时间看医生，休息，明白么？不要想那么多，你看见那位学生会长了么，有她在，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
周金儒远远看去，那位贵族学校的高岭之花正被数名学生簇拥着路过，忽然间，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异色瞳转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交集随即结束。
“娜塔莉娅，你在看什么？”
同行的一名女生好奇的看向那些路过的安保人员，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学生会长轻轻摇头：“不，没什么。”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们知道门口的安保有新入职的人员么？”
“安保人员？跟我们没有关系吧，平时也没人会注意他们。”
娜塔莉娅强忍着再看一眼的冲动，吩咐道：“查一下，将新入职的人员名单拿给我。”
出于某种直觉，娜塔莉娅隐约觉得跟她对视的那个人有些不同，尤其在目前的特殊形势下，能保持这样眼神的人，肯定不是穿着安保人员的外衣就能掩盖身份的。
“惊讶，非常强烈的惊讶，我应该说不愧是贵族大小姐，感知如此敏锐么？”
周金儒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暴露了，早露看了他一眼，立即就开始怀疑，跟学校里少了一些学生不无关系。
她可能已经察觉到危险正在接近，但不知道危险究竟来自何方。
努力的嚼着一根黄瓜，周金儒满脑子都是一个梦境里的人为什么能仅凭一眼就怀疑他的身份，还是说自己的演技不过关？
他没有伊万那样悲惨的经历，对此没有共情，动作，眼睛，说话，到处都很僵硬，因此在角色扮演时难免露出破绽，恰好早露又是一个洞察力非常强的人，只一眼就看破了。
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周金儒就被请到了学生会长的办公室，高挑的姑娘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毫无掩饰的打量着他，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他洞穿。
“尼古拉耶维奇先生，对新工作还满意么？”
娜塔莉娅站起身，亲自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走到他的面前，和善的递给他。
“谢谢。”
周金儒没有直接回应，从学生会长手中接过红茶，握在手心，保持沉默。
“先生，你有把握做到安保部的部长级别么？”
“先生，你觉得你能胜任副部长的职位么？”
连续两个问题砸过来，娜塔莉娅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走到这名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中年人面前，语气变得严厉：“我观察你很久，你从楼下路过时，走路腰杆挺直，迈步节奏有力，双臂摆动规律，你在进门时抬头挺胸，双目有神，这不是一名失业已久的中级技工能有的态度。”
她很清楚平民见到贵族时是什么样的，也知道两个阶级之间的鸿沟有多么巨大，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已经可以确认，面前这个男人绝非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极有可能是一名间谍，至于是政敌派来的，还是商业对手派来的，不得而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金儒觉得自己再装下去就显得愚蠢了，他端起纸杯吸溜一口，脚步挪动，回身在装饰豪华的学生会长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与那位高岭之花拉开距离。
“娜塔莉娅小姐，你这里的装饰真不错，一定值不少钱吧。”
“你缺钱？”
周金儒点点头：“是的，我缺钱，我有一大家子要养，老婆对我没有信任，女儿还在上学，你既然调查了我的身份，对我的家庭一定有了解。”
娜塔莉娅忽然想起一个疑点，那就是这个男人是怎么混进贵族中学的，介绍信来自一名科研学者，可是那名科研学者为什么会帮他，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啊。
这个男人背后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势力，科研人员的介绍信不过是跳板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这座学校。
“我们假设，伊万先生，你真的在这座学校里做了什么，你面临的将是贵族们的诘难，你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庞大的集体面前，什么都不是。”
年轻人。
周金儒放下纸杯，站在明亮的落地镜前，伸手抹平发油的头发，问了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娜塔莉娅小姐，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鲍里斯第四中学是一所寄宿制学校，除了节假日，学生们都在学校里生活，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有人回家。
娜塔莉娅没有回答，异色瞳锁死了面前的男人，她觉得这个人似乎另有所指。
周金儒抓起摆在办公桌角落里的电话：“不如你现在就打一个，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打一个。”
娜塔莉娅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的从中年男人手中接过电话，拨打了一个电话，最后得到的信息是家族一切都好，她的父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暂时离开切城，很快就会回来，等到新年节日时就能相见。
“安德烈，你应该认识他，一个旧贵族的公子哥，十七岁。”
娜塔莉娅的手捏着电话，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周金儒坦然笑道：“因为我的工作就是收发快递。”
几分钟后，学生会长咬着下唇：“他生病了，重症，现在在别的移动城市住院。”
“下一个，狄安娜。”
“她的亲戚去世，离开切尔诺伯格去参加葬礼了。”
“马克西姆……”
章35. 我的娜塔莎
一连打了六个电话，听到的消息都是当事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切尔诺伯格，娜塔莉娅的脸色都变了。
“卓娅……”
周金儒刚开口说出一个名字，娜塔莉娅伸手将电话按掉，紧紧盯着他，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会长，您怎么样？”
一名女生关切的问道。
娜塔莉娅没有挪开视线，而是提高了音调：“没事，不用担心我，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周金儒端起办公桌上的雕琢着精致花纹的茶壶往纸杯里倒着红茶，他还没用过如此高档的茶具，喝到嘴的红茶自然而然的上升两个档次。
等到门口没有任何声音，娜塔莉娅很不客气的抓住这个伊万的手腕，冷冷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这话问我就不对了，我什么也没做，你打的每一个电话都是以鲍里斯第四中学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关心离校同学的，有问题的是他们。”
娜塔莉娅摇头道：“不，我觉得你更有问题，一个中级技工，平民怎么可能知道贵族的家事，我打的几个电话，全部都有问题，你一定知道什么！”
这个姑娘不能说相信周金儒的话，如果她对眼前的事实产生怀疑，以她的性格，她会亲自去看，因为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能离开学校么？”
娜塔莉娅皱起眉头：“这就是你的目的？”
“我对你们这些公子哥和小姐们没有丝毫兴趣。”
周金儒又喝了一口红茶，咂咂嘴，说实话，他喝不出和平时喝的有什么不同。
手指轻轻捏着一支钢笔，笔帽点着桌面：“不管你信或者不信，等你亲眼看过了再说，我有一个建议，如果你打算出门，不要回自己家，尽量去那些已经离开切尔诺伯格的学生的家，相信你会找到答案。”
忽然间，哐当一声巨响，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用力砸开，一名膀大腰圆的乌萨斯人出现在门口，大声道：“会长，你没事吧？！”
砸开门的学生体型庞大，尽管仪容仪表打理的很好，但面部浓密的毛发还是让周金儒险些以为一头穿着学生制服的熊冲了进来。
娜塔莉娅面色平淡，手指轻轻敲打着真皮沙发的副手：“我记得我说过外面的人暂时不许进来？”
一名女生从门框后面探头道：“可是会长，一名低贱懒惰的平民在您的办公室里，这让我们感到不安。”
平民？
娜塔莉娅扫了一眼现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响声和居高临下的指责都没有激起他的情绪，这人绝非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她的目光快如闪电，落在那名撞进学生会的办公室的男生脸上：“那你们觉得我有什么事情？”
娇弱的贵族大小姐和低贱的平民共处一室，怎么看都不符合贵族应有的社交礼仪。
躲在门后的那个女生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间，她注意到背对着大门的安保人员，他似乎一直都没动，身子甚至都没有歪一下。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一名贵族除了维持自身的高尚外，察言观色也是必修课之一，再联想到会长的态度。
这个男人不简单！
一个平民能混进贵族里本来就不可思议，像会长这样的名门之后都没有施以颜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个男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这个男人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暴露身份！
所谓的伊万只是他的替身，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女生的脸色一片惨白，她的背景并不显赫，在切尔诺伯格的贵族圈里只能排中等偏下，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刺激了会长，后果不堪设想。
“会长，打扰了，对不起，门的事情，我们会有照价赔偿的。”
她普通受惊的兔子，飞快的跑了，临走时还拉走了那名壮的跟熊一样的乌萨斯学生。
周金儒依然背对着大门，淡淡笑道：“娜塔莉娅小姐，如果没有问题，那我就先回到……”
他的话说到一半时顿住了，坐在真皮沙发里的少女抬起右手，手中正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左轮枪。
平时都是周金儒用枪指着别人，现在却被人用枪指着，他无奈的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总算扳回一城了。
娜塔莉娅暗暗出了一口气，心情无比愉快。
她强调道：“我去哪里，你就必须去哪里，听明白了么？”
“遵命……”
用刚性护盾硬扛蚀刻子弹不是问题，但这样一来就违背了凯尔希将他带入梦境世界的初衷，毕竟莽夫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当周金儒跟着娜塔莉娅走出学生会办公室时，无数道或惊或疑的目光扫过来，众人窃窃私语，都在询问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是谁。
“卡丽莎，你来开车。”
娜塔莉娅呼唤着一名女生，对方在周金儒脸上扫了一遍，什么都没问，转身去取车。
周金儒抓着头发，低声问道：“鲍里斯第四中学有后门么？”
“你想从后面走？”
“你可是学生会长，现在急着出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而且身边还有我这个谜一样的人物，从你走出学生会的那一刻起，贵族们之间的情报就开始流通了，你能打电话去问那些请假学生的下落，自然也会有人将你的行踪报告给别人。”
“那走后门不是更可疑？”
这话一说出口，娜塔莉娅立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既然别人都已经注视着她了，可疑和更可疑没有区别。
想到这里，少女咬牙道：“我知道一个隐秘出口，平时不会有人注意，我们可以从那边走。”
“原来是这样，你们贵族是不是都喜欢修暗道？”
可恶，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娜塔莉娅转过头，不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是那个卑微的中级技工。
“不对！”
她忽然轻呼一声，看向男人的眼神变了又变：“你防备的不是贵族！”
“哦？”
“我不知道你在针对谁，但你一定知道很多。”
只能说不愧是政治资本家的孩子么？
周金儒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一步，他在早露这个年纪时还只知道打篮球打游戏，真正懂事的那年正逢人生重大变故，已是两年之后。
“娜塔莉娅小姐，你说过，有些事情只有你亲眼见到才算真实，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当做骗局。”
周金儒看着那位叫卡丽莎的女生开着车过来，对方看似细竹竿一样的身材，脚步沉稳，举手投足间裹挟着可怕的气势。
这是个练家子。
他初步做出判断，早露让卡丽莎开车的目的一是为了保护自身，二是为了震慑车上的另外一个人。
娜塔莉娅从背后推了周金儒一把，他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后腰处，显然这位大小姐将武器带在身上了。
但是你不知道只有武器没有暴露出来之前才具有最大威慑力么？
我知道你有武器，但不知道你将武器藏在哪里。
当周金儒试图拉开后座车门时，娜塔莉娅又说道：“你坐在前面。”
她指着副驾驶，副驾驶和驾驶座之间还隔着一道铁栅栏，也就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目礼下，这辆车在校园里绕了一圈，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快查，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会长究竟急着去那里？”
而更多的人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危机，连沉稳如娜塔莉娅都如此上心。
人群之中，一名抱着书本的少女默默转过身，扶了扶戴在左眼的单片眼镜，默念道：“恶习永远是魔鬼的温床。”
……
……
“他的动作远比推演的要快，医生，你现在要介入么？”
“不，我们的模型里还有多少空余的计算量？”
“还有近三分之一的冗余空间，医生。”
“投入进去，这是必要的投入，毕竟本舰的正常运行只需要占据你一条线程，完全足够。”
“我有必要提醒你，过多的计算量会导致沉浸者迷失自我，难以分清现实与梦境的界线，医生，你是否要征求他的同意？”
“不必。”
“申请通过，正在投入更多的计算量，请稍等。”
……
……
周金儒眨了眨眼睛，总觉得眼前画面出现的断层，但断层又很快被抹平……应该叫刷新，可是梦境也会刷新么？
他身边的卡丽莎毫无感觉，但娜塔莉娅忽然问道：
“你在看什么？”
“我没来过这里，这条路应该怎么走？”
娜塔莉娅反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周金儒含蓄道：“我在这里呆了三年，足不出户，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一句谎话，罗德岛的博士埋在石棺里过了三年，三年期满……
不能再想了。
周金儒微微摇头，平时跟干员们写爽文写的太多，串味了。
满口胡话。
娜塔莉娅抱着双臂：“这条路通往富人区，距离有点远，路上还会穿过一两个平民区，你有问题么？”
算不上故地重游，但周金儒还是想弄明白哪里才是他的逃跑路线，以及1-7到底是哪块区域。
刚刚在办公室里挺厉害，怎么出了门就变成土包子了？
娜塔莉娅满心疑惑，看不穿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车又开了一段路，周金儒望着西斜的太阳，忽然问道：“如果我打算从外面进攻这座城市，有条理有计划的进攻，第一步重点破坏目标是什么？”
坐在后面的少女立即竖起耳朵，提高十二分警惕，他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放心吧，我就在你的车上，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会有……”
周金儒看了一眼旁边的卡丽莎：“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娜塔莉娅断然摇头：“这不可能，进攻一座移动城市不是小事，大规模人员调动不可能瞒得过城市防御体系，我们乌萨斯帝国的军队绝非酒囊饭袋，怎么会任由敌人进攻？”
“这座城市负责防御体系的人是谁，是新贵族还是旧贵族？”
娜塔莉娅脱口而出：“军方的人大多都是旧贵族，他们顽固不化，抱着陈旧的思想观念不愿意变通……你什么意思？！”
姑娘，我以为你的反应速度还会再慢一点。
周金儒在心底吐槽一句，又问道：“你近期见过他们家的小子或者女孩么？”
“赫胥黎？卡丽莎，这几天你见过赫胥黎么？”
专心开车的卡丽莎摇摇头：“小姐，我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那个大嗓门了，他好像也请了病假。”
娜塔莉娅深深看了一眼周金儒，用力的拍着前座：“转向，去赫胥黎家！”
半个小时后，这位大小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赫胥黎不在家，并且他们一家人都在三天前前往其他移动城市放松心情，归期是在两天后。
周金儒对此嗤之以鼻，两天后就不用归期了，切尔诺伯格陷入战火，无数人死于非命。
娜塔莉娅面含微笑的表示要来还一本书，既然赫胥黎不在，那就等他回来后再还。
“娜塔莉娅……”
“伊万先生，我们坦诚一点，请称呼我娜塔莎，我现在，想请你帮助我。”
少女一直都很强硬的语气软了下来，眼神颇为惊慌，如果说之前那些学生不来上学都可以不在乎，那么主导切城防御力量的官员外出不归，就很值得怀疑了。
“还是开车吧。”
周金儒呼出一口浊气，手指在挡风玻璃前来回滑动着：“左边路口，三个人盯着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了。后面的面包店门口那辆车跟了我们两条街，我的娜塔莎，还书借口真的很低级，还一本书需要追到人家家里来还么？”
娜塔莉娅还沉浸在震惊中难以自拔，没有在意周金儒的语气，而卡丽莎已经发动了汽车，她将周金儒的话听了进去，问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走？”
“怎么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现在麻烦大了。”
前面，一辆宪兵车缓慢减速，毫无疑问，对方的目标正是他们。
章36. 深层梦境
两名身穿宪兵制服的男人走过来，周金儒侧头对扶着方向盘的卡丽莎说道：“飙过车么？”
娜塔莉娅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阿丽莎挑起眉头：“学校里很少有人开的过我。”
“那就走吧，还留在这里让人堵？”
他的话好似魔鬼的低语，引诱着阿丽莎做出冲动的行为，对方猛踩油门，商务车忽然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对面的宪兵车！
“阿丽莎！”
娜塔莉娅尖叫出来，双手抱着头躲在座椅后面，绷紧的安全带深深陷入胸前的沟壑里。
砰！
一声巨响，商务车猛地撞在宪兵车正面，撞碎车队的同时，将后者顶出去一段距离。
早在车子发动的瞬间，那两名走过来宪兵吓的向后一跳，哪怕撞不到他们，惊吓也足以让人惊住。
“现在应该怎么办？”
“掉头，离开富人区，戒备森严的富人区一旦被堵住必然寸步难移，贫民区那边很少有宪兵，即便有也是一些人手有限的家伙，别指望让他们有什么精良装备。”
阿丽莎深以为然，猛拉方向盘，商务车在宽阔的街道里转了一个大圈，然后飞快离开富人区。
此刻受到惊吓的娜塔莉娅已经反应过来，语气里充满怨念：“伊万先生，你好像很了解这座城市。”
周金儒摇摇头：“这不是什么秘密，乌萨斯拥抱资本时，连资本那一套模式一并继承过来来，移动城市的警署大多都是由各区的财政负责，富人区不缺钱，富人也想自己的财产得到更好的保护，看起来体面，在捐款方面向来不吝啬，泰瑟枪，麻醉枪，橡皮子弹，电棍，防爆装备，应有尽有。”
娜塔莉娅沉默着，这是切尔诺伯格的实情，在今天之前，她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看来却有着致命缺陷。
周金儒继续说道：“贫民区那边的宪兵队比起他们的同僚们就寒酸的多，多配备一把武器都是一种奢侈，有时候靠对皇帝的忠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更何况乌萨斯人本来就骁勇善战。
最后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周金儒通过后视镜看着脸色阴沉的娜塔莉娅，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已经够多了。
“伊万先生，坦率一点，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看见什么？”
“你会看到的。”
姑娘，其实不是我想让你看见什么，而是我也想知道在贫民区究竟发生了什么，整合运动是通过什么手段进行渗透的，以至于他们在入侵龙门时是如此的轻车熟路。
周金儒断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早露对他的信任仅限于贵族的诚恳，但这诚恳究竟有多少限度，谁也不知道。
她说称呼她为娜塔莎，这就相当于王小红说叔叔你可以叫我一声小红，显得亲切。
至于亲不亲切，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阿丽莎开着车穿城而过，连闯数个红灯，看上去就跟某个万恶之源的游戏里等红灯会被当做怪胎一样，不过在周金儒看来，这种行为有多少个12分小本子都不够扣的。
“我们只要在贫民区转一圈就行了。”
算算时间，他也快到离开梦境的时候了。
周金儒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只能尽量去利用，希望不会出现到了关键时候被叫回去的局面，毕竟谁也受不了连续剧到了关键剧情时突然断了，小说看到精彩环节作者断章。
三人沉默着，一直等到车辆进入了贫民区，空气里弥漫着某种难闻的气味，引得后座的学生会长直皱眉头，阿丽莎立即关上车窗，他们只能透过玻璃向外看。
看着那些带着工作器具匆匆行走的人，这是娜塔莉娅此前少见的画面，她甚至下意识的去回避这些。
贵族就应该享受着美好的食物，闲暇时刻游走着聚会与娱乐场所之间，忙碌时就应该为了理想做出对称的行为。
仿佛与那些普通人天然隔绝，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不论是新贵族还是旧贵族，亦或者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他们向左还是向右都和下面的普通人没有关系，只会将或好或坏的影响带给他们。
娜塔莉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伊万先生，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如果你是一个肯为了普通人着想的人，就应该知道我的家族和志同道合的伙伴都在为了将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而努力，你去过这座城市的工业区么，那才是让古老陈旧的帝国焕发新春的重要源泉。”
“我去过，我见过，你想说的话有人跟我说过，他比你们做的还要彻底。”
周金儒目视前方：“如果要我来说，你们做的还不够好，还不够彻底，也许是有人在拖你们的后腿，如果能做到极致，那才能视为成功。”
他原本想说你们这样有什么意义，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这也是周金儒一直在纠结的问题，不管是他，还是罗德岛，亦或者是现在的切尔诺伯格的贵族，始终不能做出真正的决定，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
他（他们）不能背叛自己的阶级。
种子缺乏生长的土壤，盲目行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介于两者之间的切尔诺伯格提前付出了代价，这终究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
车越向贫民区的深处开，投来奇怪目光的人就越多，连一脸冷淡的阿丽莎都开始问周金儒，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周金儒还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他只能说整合运动实在躲的太好了，一点马脚都没有露出来。
在此期间，他的情绪感知一直都开启着，那些人的情绪很古怪，比正常人似乎都要慢一拍。
“如果我是塔露拉，我在安排进攻方案时，会优先攻击什么地方？”
周金儒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做出一个令车上两个人都震惊不已的决定。
“去最近的警署。”
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只要有警署的地方，维护治安的治安官总是最忙碌的，不管是酗酒后闹事，还是夫妻矛盾，总有他们出警的理由。
娜塔莉娅不解道：“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如果某个地区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惊慌失措的人们会第一时间躲起来，然后报案，警署的工作就来了，我们加一个前提，如果报案后警署没有出警呢？”
“怎么可能！”
话一说出口，娜塔莉娅愣住了急促道：“你是说警署出问题了？”
“如果没有消防队员，一个小火星就足够引起一场毁灭城市的大火。”
……
……
“医生，他正在向意识深层前进，目前为止，他的直觉都是对的。”
“知道了。”
“医生，如果放任他继续探究，我们所保存的源石结晶将会在脱离梦境时全部消耗殆尽，剩下的部分不足以再支撑一场梦境。”
这一次，平静的声音没有回应，片刻之后，她才缓慢道：“继续，这场梦境就此终结也不是一件坏事。”
“申请已通过，母巢正在进入过载，当前过载值为10%。”
“我不喜欢母巢这个名字。”
“现在还原为初始称呼，太岳基地为您服务。”
“换。”
“PRTS系统正在运行。”
“再换。”
“……凯尔希医生，明月心正在待命。”
一脸冷漠的女人盯着电子屏幕上的虚拟少女：“下一次，不许再读取我的记忆。”
少女的吐了吐小舌头，随后身形一晃，化作无数0和1消失在屏幕里。
……
……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警署是坚持到最后的地方。”
商务车停在一栋老旧建筑前，周金儒盯着生锈的门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阿丽莎，你能保护娜塔莉娅吗？”
表情淡漠的少女点点头。
周金儒的手按在车门把手上，低声道：“我下车后，你立即锁死车门，半刻不能迟疑，明白么？”
这只是一场梦境，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将梦境当做真实？
周金儒跨出车门，将双手插进上衣口袋里，跟早露出门前他甚至都没有时间换衣服，就穿着一身鲍里斯第四中学的安保服装出现在贫民区，哪怕是贵族们正眼都不愿意瞧的衣服，在贫民区里，他仍然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位。
当然，这不是什么好事。
周金儒没有在原地停留，走向警署，伸手推开门，只见一名坐在柜台后面的中年男人看过来，一瞬间的错愕落在他的眼中，显然是在惊讶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的人会来贫民区。
“你好。”
他起身离开柜台，走向周金儒时，眼睛向窗外扫了一眼，随手拿起一份表格放在安保人员的面前。
“遗失物品，还是失窃？”
面前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关键，那辆车……
有点麻烦。
中年警员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商务车的大灯碎了，车体还有猛烈撞击的痕迹。
他适时的问道：“需要我帮你叫修车厂吗？”
这一切都被周金儒看在眼里，不得不说真不愧是成熟警员，平时对付那些惯犯，还要注意偶尔路过的贵族和资本，应对起来轻车熟路。
“不……”
周金儒接过表格，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警署内一道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年轻男性，个子不高，脸蛋看着比较稚嫩，穿着一身警员制服，看了他们一眼，便路过离开了。
“……都不是，是一场交通肇事。”
周金儒转过头，指了指撞碎的大灯：“这个时间还有渣土车从路上走，速度很快。”
外面天色黯淡，华灯初上，眼瞅着就要入夜。
“真的不用帮你叫维修厂？”
“不用。”
中年警员没有再勉强，毕竟贵族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说了算。
周金儒低下头填写表格，神情自若，但内心却是波澜万丈！
他不可能认错，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年轻人，正是整合运动的干部浮士德！
浮士德成为了切尔诺伯格贫民区警署的成员，这是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然而真切的发生在他的面前！
“刚刚那位警官看上去真年轻，是今年的应届生么？”
“是挺年轻的。”
中年警员打着哈哈。
周金儒在心底悄悄打了“内幕”二字，浮士德一定走了什么路子才成为警员，这样一来……也就不能怪切城事件期间，警署和宪兵队应对是多么无力了，因为早就被敌人从内部渗透了，直接瓦解一层防御，惊慌失措的市民轻易就能摧毁原有的秩序。
这个套路看着很眼熟，因为梅菲斯特在彼得海姆中学也是这么玩的，先摧毁能统筹学生的教师体系，没有主心骨的学生轻易就会被自己打败，即便还有学生会长娜塔莉娅，她因为身份的缘故，也无法维持稳定，直到一切走向崩溃。
她无法背叛自己的阶级。
填写完表格后，周金儒立即离开，他已经知道了贫民区有浮士德，那么整合运动的另外几名干部也不会闲着，他们恐怕早已在城里待命了。
然而就在他走出警署，准备回到车上时，先前离开的浮士德忽然出现，挡在他的面前，那双冰冷眸子里充斥着磅礴的杀意。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右手迅速从衣服下面抽出一把手弩，扣动扳机，一支短箭射向周金儒！
为什么会这样？！
周金儒心中大吃一惊，身体下意识的做出规避动作，不自觉的施展主观时缓，闪过了这支在浮士德看来必中的短箭。
浮士德眼神一凝，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周金儒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前面的浮士德身上，没曾想身后的警署门打开了，先前那名接待他的中年警员猛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
……
“凯尔希医生，梦境出现了意外！”
名为明月心的少女跳上了电子屏幕，画面迅速调整为周金儒和浮士德对敌的瞬间，还没有发展到中年警员从背后抱住他。
“叫醒他。”
二头身的少女连忙摆手：“不行的，他已经进入深层梦境，贸然叫醒他，脱离意识之湖时，必然会有部分记忆脱落，造成失忆。”
章37. 彼得海姆热销饼干
“他又不是第一次失忆！”
凯尔希恨恨的说了一句，显然这是气话，没有被明月心采纳。
“我要进入梦境，开始准备吧。”
然而她的要求也没有得到回应，电子屏幕的角落里，二头身的小人小声道：“医生，现在进入深层梦境必须借助浸入舱，我们只有一个浸入舱。”
周金儒所在浸入舱缓慢打开，他躺在里面，神情安详，就跟睡着了一样。
凯尔希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这就是你的建议？”
浸入舱很大，足够睡下两个人，虽然只有一个人宽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明月心的声音活泼，透着一股俏皮：“医生，这是不得已的办法，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除非你愿意再面对一个失忆的他。”
……
……
周金儒被身后的警员抱住，他分不清对方到底有没有恶意，右腿膝盖弯曲，脚掌踹在对方的小腿处，整个人用力后仰，失去平衡的两个人瞬间倒在地上。
就在他们倒地的瞬间，又是一支弩箭飞了过去，这次是奔着周金儒的胸口来的，由于动作发生偏折，锋利的箭头扎进他的肩头，彻骨的剧痛猛然刺激着他的神经，冷汗从额角滴落，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疼痛迅速消减，他睁圆了双眼，血丝爬满眼白。
用伊万这样瘦弱的身躯，周金儒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巨力，反身一拳打在中年警员的脸上，侧身向门后翻过去，外面有一个浮士德虎视眈眈，不得不进行规避。
低头看了一眼扎穿肩膀的短箭，血液不断流淌出来，将衣服染成深黑色，丝丝寒意正在入侵身体。
倒不是箭头有毒，而是这具身体太过虚弱，主观时缓和受伤已经压的他不堪重负，虚弱不断侵袭。
周金儒来不及多想，扶着肩膀，背后抵着墙站起来，他不知道浮士德为什么要攻击他，但是知道既然浮士德动手了，潜伏在附近的整合运动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时间不等人。
猛地喘了两口气，周金儒觉得自己缓过劲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
右脚向前踏出一步，眼前的画面顿时变得极为缓慢，所有人都在做慢动作，他冲出警署的瞬间，浮士德早有一箭射过来，本来在主观时缓下也无法避开的一箭却因为周金儒的身体无法支撑提前倒下而落空。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也无法阻止浮士德再次填装攻击，但就在这时，少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立即就地翻滚闪避，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停靠在路边的商务车车窗降下，一名年轻女性正举枪射击，子弹倾泻而出，紧随浮士德的身后，弹头打在地面擦出火花后又弹开。
咔嚓，咔嚓，咔嚓。
娜塔莉娅手中的左轮弹仓里传出无力的悲鸣，她打光了子弹也没能命中那个少年。
贵族们的射击运动本身就是为了娱乐，像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几乎没有经历过战场，尚武精神变了味，娱乐场成为了必修课，在新旧贵族的矛盾中，旧贵族抨击新贵族毫无乌萨斯传统精神，新贵族则对老古董们的食古不化嗤之以鼻。
娜塔莉娅的射击课程都是在俱乐部里完成的，在平稳的环境里瞄准静止不动的目标她的准头还算可以，但像浮士德这样的高手，她的那点技术就不够看了。
没有子弹的枪手无异于失去爪牙的动物。
另外一边，阿丽莎早在娜塔莉娅开始射击的前一刻就跳下车冲向倒在地上的周金儒，拖拽着他的身体就往回跑，趁着学生会长牵制浮士德几秒钟里，拉开后座的车门，将受伤的男人塞进去，又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忽然后面传来了男人虚弱的声音：“45度转弯！”
阿丽莎不假思索的踩着油门，方向盘飞快转动，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支短箭从不远处飞了过来，恰好在车子转动方向的角度，箭头打在车体框架上，高速旋转着弹飞出去。
其实阿丽莎的动作慢了一瞬，并没有立即转到45度。
男人沙哑着笑道：“学会摆角度是摆脱新手的第一步。”
这辆车是贵族学校的公用车，平时基本都是学生会在用，处于对自家继承人的保护，贵族们自然不会为了图便宜，那样有失身份，所以车体坚固程度超乎想象（大灯除外）。
娜塔莉娅顾不上许多，扶着浑身是血的男人，心乱如麻，急促道：“你别说话了，我这里有急救箱！”
目送商务车疾驰而去的浮士德面无表情道：“我们的计划可能暴露了，通知领袖，可能要提前行动……嗯？”
他转过身，诧异的盯着身后的一名胖胖的中年妇女，对方粗大的手掌正握着一名整合运动的脖子，随意的丢在地上。
出于本能，浮士德感应到了危险。
“你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只硕大的拳头。
轰！
少年险而又险的躲过这一拳，但警署的外墙未能幸免，瞬间被胖女人的一拳打塌，碎石砖块乱飞。
好险，如果被打中，至少也会重伤。
浮士德思量一番，随手扔下一枚烟雾弹，转身就逃，消失在贫民区四通八达的巷子里。
胖女人并没有追上去，她看向商务车离开的方向，耳边传来明月心清脆的声音：
“医生，他们没有返回富人区。”
“去哪儿了？”
“商贸区，医生，我要提醒你，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梦境安全条例，失去约束的梦境塑造出无法想象的存在，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安全条例？
确实有这玩意。
胖女人大步向前，她在打出那一拳时，根本就没有将所谓的安全条例放在心上，这场梦境也将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变得光怪陆离。
她的样貌忽然变得模糊起来，随后以真实面貌重新出现，凯特琳的身份已经失效了。
……
……
“啊？！”
娜塔莉娅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刚刚脱下他的外套，试图用剪刀剪掉短箭，但是伤者的体型样貌却在她的面前发生了变化，在很短的时间内，由一名中年男性变成了青年男性，更夸张的是，他因为受伤而变得虚弱的身体忽然之间强壮起来，甚至亲自动手处理伤口。
周金儒没有说话，他感觉到梦境不再稳固，隐隐感觉到某种限制被打破了。
凯尔希为什么没有试图唤醒他？
手掌催发出春风技能，翠绿色的治疗光笼罩在伤口上，鲜血淋漓的皮肉开始缓慢愈合。
虽然半边身体染着血液显得格外狰狞，但是眼前的男人在处理伤口时一声不吭的刚毅还是深深打动了娜塔莉娅，比起学校里那些贵族公子哥们出门打个兔子都要炫耀半天，他看上去就顺眼太多了。
不知不觉间，学生会长正襟危坐，一副等你先开口的样子。
所以这才是你的本来样貌，所谓的中级技工只是源石技艺弄出来的虚假样貌，还有徒手处理伤口这种行为，那些虚弱的表现都是你伪装出来的？
对此，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娜塔莉娅好奇的是他的真实身份，看样貌应该不是乌萨斯人，没有发现种族特征，疑似炎国人，是高级间谍还是隶属于乌萨斯高层。
周金儒忙着解决伤口，恢复本来躯体后，他的身体素质恢复到进入梦境时的标准，这样一来操纵主观时缓的压力就要小很多，而且……他实在不喜欢顶着别人的脸。
最后，他穿上衣服，转头看见车里的两双眼睛都好奇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先开口道：“娜塔莉娅小姐，阿丽莎小姐，现在你们见到的是我本人。”
“你的名字该不会还叫伊万吧？”
周金儒摇摇头：“阿光，这是我的代号。”
“你不想解释点什么？”
“无可奉告。”
“哼！”
娜塔莉娅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问出什么，她还准备再说一些什么，忽然间，商务车猛踩刹车，停了下来。
周金儒假装没看见安全带深陷沟壑的迷人风景，忙问道：“发生什么了？”
“前面堵车。”
车辆走入商业区后，发现道路受阻，无法再移动分毫。
“现在怎么办？”
阿丽莎道：“下车步行，商业区距离我们学校不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娜塔莉娅犹豫道：“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步行的话，会不会发生意外？”
周金儒没有说话，比起两位本地人，他才是外来者。
最终娜塔莉娅听从阿丽莎的判断，决定步行返回学校。
“我们从商业区里面走，现在一些商铺还都在营业，可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娜塔莉娅看了一眼周金儒，问道：“阿光先生，你也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嗯，至少我现在还是鲍里斯第四中学的安保，保护学生是我的职责。”
阿丽莎同样点头道：“小姐，我也会保护你的。”
三个人走进商业区，熟悉环境的阿丽莎走在前面，娜塔莉娅跟在中间，周金儒则在最后。
进入夜晚的商业区不如白天时热闹，虽然不少店面都开着，但走在路上的行人极少。
又走了几步远，阿丽莎忽然问道：“小姐，你饿了么？”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娜塔莉娅早就饿了，此时被问起，只好诚实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想要一些食物。
周金儒看着两个姑娘走向最近的一处商店，他站在步行街的中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无数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片刻之后，阿丽莎拿着两包零食从商店里走出来，一把塞进娜塔莉娅的手里，自己什么都没留，当然也没有给周金儒准备。
娜塔莉娅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手里的零食，异色瞳里不复此前的沉稳，慌张的抓紧了阿丽莎的手。
周金儒盯着早露手中的零食，理论上在装满商品的步行街商店里，不应该只有这一种商品，而且作为贵族出身的两人，压根就不会看上这些。
他快步上前，一把从娜塔莉娅手里抢过零食，包装纸上写着商品名：
彼得海姆小饼干。
宣传标语已经变得模糊，只能看清“热销中”三个字。
“阿丽莎，你……”
周金儒抬起头，不知道何时，呛人的浓烟源源不断的从商业区的各处冒出来，火光逐渐占据了视野。
“小姐，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她的话掷地有声。
浓烟笼罩下的娜塔莉娅无助的看着阿丽莎，又看着周金儒，渐渐的，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而本人却不自知。
忽然间，一头凶猛的巨兽冲了过来，裹挟着冰霜，这些浓烟与火焰伤不到它分毫，狰狞的巨掌捞起娜塔莉娅狂奔而去，只留下阿丽莎与周金儒还在原地追之不及。
“阿光先生，小姐应该能活下来吧？”
周金儒抓紧了手中的彼得海姆热销饼干，重重的点头：“是的，她现在是我的员工。”
“你的员工？”
阿丽莎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又宽慰的笑了，短发的女孩撩起发梢：“如果是您的话，我觉得小姐会放下心里的包袱。”
“还有什么想让我代为转告的吗？”
“没有，我放心了。”
阿丽莎的身影逐渐虚幻，彻底消失在周金儒的面前，只剩下他手中的包装饼干。
他站在浓烟与火焰中间，周身染上浓烈的红光，视线的尽头，一名身着淡绿色裙子的女人正注视着他。
“凯尔希医生，你饿了么？”
他信步走过去，将手中的饼干分给她。
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口，口感并不怎么好，但用来缓解饥饿已经足够了。
“你在想什么？”
周金儒含糊不清道：“我在想源石究竟是什么。”
凯尔希微微摇头：“你该醒了。”
“等我吃完这一口。”
周金儒扬起脖子，将包装袋里最后一点食物残渣倒进嘴里，抹抹嘴巴，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体开始上浮，意识沉浸在深水里，一阵静谧之后，他知道自己已经从梦境返回。
睁开眼皮的第一眼，他看到凯尔希医生的那张冷漠的脸贴的很近，近在咫尺，只要轻轻一啄便能一亲芳泽。
章38. 你来的正是时候
没有争吵，没有试探，也没有若有若无的疏远，这个女人伏在他的身上，安静的沉睡着。
周金儒心里想着现在是不是可以上了，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停在原处，封闭的沉浸舱内传来一个小姑娘懊恼声：“遭了，意识从深层梦境回归后还有一段适应时间。”
这是谁？
周金儒的眼珠翻动，什么都没有看见，伏在他身上的人却因此苏醒过来。
细长的眉毛轻轻颤动着，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脸。
“晚上好？”
“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名为凯太后的女人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周金儒着实没想到，他看着薄薄的红润唇瓣，心想自己错失良机了。
然而他的表情动作全部都被凯尔希看在眼中：“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周金儒平静道：“刚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从深层梦境回归后需要一段适应时间。”
“原来你想做而没有机会做。”
周金儒：“……”
果然还是那个凯太后，一点情面都不留。
从梦境回归后，他一直在思考源石究竟是什么，尤其是最后那段记忆，对于节奏缓慢的梦境世界来说，明显是快进到了结尾，在彼得海姆中学的大火中结束。
凯尔希却愣愣的看着他，低声道：“如果是阿米娅，会怎么做？”
“什么？”
紧接着，她俯下身子，蜻蜓点水般掠过，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周金儒，他还在感受嘴角的一丝温润。
“凯尔希医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恢复了一点力气，抓住女人的手腕，发现她的心跳速率很快，素雅的面容爬上了一层红晕。
凯尔希撑着沉浸舱的双壁翻身出去，两根手指勾着高跟鞋，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走到另外一边，在此过程中，渐渐调整状态，又恢复到平时理性平稳的状态。
周金儒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如果不是那红润的脸色，他甚至会认为刚刚只是一场梦。
“你还没有满足吗？”
“不，我只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竟然是凯尔希主动吻了他，但那句“如果是阿米娅会怎么做”是怎么回事？
就在周金儒拼命想要找话题时，可露希尔忽然出现在个人诊疗室门口，罗德岛的总工程师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试探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来的正是时候。”
凯尔希淡淡道：“博士，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工作是我们的。”
什么都来不及问，什么都没说，周金儒就被凯尔希下了逐客令，他带着那些疑问离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想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
……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露希尔凑近几分，仔细观察着凯尔希的脸蛋，又闭着眼睛嗅了嗅：“你们终于和解了？”
“不可能，可露希尔，快去做你的工作，我还想早点休息。”
奸商一脸“我不信”的表情，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明月心！”
“在呢在呢。”
二头身的小女孩从电子屏幕的角落里爬出来。
“刚刚发生什么了？”
凯尔希捏紧拳头，眼角迸一丝杀气，威胁似的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朝她做了一个鬼脸，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博士深入意识之湖出现意外，医生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梦境。”
“咦，意识之湖？”
可露希尔转而看向凯尔希，忍不住问道：“进展这么快么？我原本以为至少还要再经历一次梦境，博士才能摸到意识之湖的边缘。”
“出了一点意外，群体意识构成的梦境并不稳固，就是一层薄薄的气泡，一戳就破。”
说到这里时，凯尔希沉默了两秒，那个男人简直浑身是刺。
可露希尔开始检查设备，随口问道：“那梦境实验还要继续吗？”
“会暂时告一段落，至少在他从伦蒂尼姆回来之前，不会再进行。”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多次往返于梦境世界会让人逐渐迷失自我，暂时休整一段时间也能抽空做总结工作。
“不是我说你，你的工作时间太长了，尤其是展开梦境技术之后，白天工作也就算了，晚上还要在梦境里继续工作，难道你的人生就只剩下工作了？”
凯尔希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给自己放个假吧，伦蒂尼姆你不会去的，但是在本舰的游乐场稍微休憩片刻也不是不可以呀，还有阿米娅，你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博士都在有意识的调整她的工作节奏，你还在不断加压，没你这么当家长的。”
“你…说什么？”
自知失言的可露希尔连忙闭上嘴巴：“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盯着这位老朋友，许久，凯尔希闭上了眼睛：“好吧，我知道了。”
“咦咦咦，你今天怎么了？”
可露希尔故意露出惊慌的神色，装模作样的走到凯尔希面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不出意外的被打落了。
“我就是医生，有没有问题，难道我不清楚么？”
“但是你确实和之前有很大的差别，是因为博士的缘故么？”
“多嘴。”
……
……
周金儒离开凯尔希的个人诊疗室时，已经是深夜了，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宿舍休息，而是前往控制中枢，并且在半路见到了正在飞檐走壁的红。
“博士？”
红轻飘飘的从墙上跳下来，走到他的面前，鲁珀人一如往常那样穿着大红色的外套，内衬一件灰色长衫，身后灰色的大尾巴来回摇晃着。
“这段时间弑君者怎么样？”
周金儒推开控制中枢的门，里面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还在运行着，今晚在此值班的人是杜宾，她见周金儒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因为这么晚了博士还没有休息，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弑君者除了正常上课和值班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宿舍里，几乎没有社交，她似乎在沉迷那些小说、漫画和电子游戏，没有什么小动作。”
“继续盯着她，不愿意社交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可以举办一些团体活动，吸引她参加，这样的人，不能放松警惕，但也不能完全拒之门外，另外可以适当的让我们的盟友知道有她的存在。”
如果是干员们之间小小的联谊活动，那根本不成问题，杜宾知道该怎么做，便应承下来。
周金儒站在控制中枢的大屏幕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早露的个人信息调出来，以及关于她的记录，特别是谈及鲍里斯第四中学的那些记录。”
杜宾点点头，在操作台上熟练的操作着，很快，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屏幕里，相关记录正在调取。
银白色长发，瑰丽的异色瞳，高挑的身材，还有难以掩饰的贵族气质。
娜塔莉娅。
“博士为什么忽然想要看她的个人记录？”
周金儒没有接话，继续道：“搜索关键字，阿丽莎。”
海量的信息经过控制中枢的处理器调取筛选，最后只留下两条相关信息。
第一条是娜塔莉娅被罗德岛救了之后，她曾经央求罗德岛干员前往彼得海姆中学遗址搜寻阿丽莎的下落，处理这件事的人是阿米娅，毫无疑问，小兔子同意并派出专员前往调查，但这件事没有结果，因为那场大火太过凶猛，那场灾难来的太过惨烈，太多人失踪，下落不明。
第二条是在娜塔莉娅离开罗德岛休假前夕，彼时的罗德岛已经失去博士，进入休眠期，大量干员暂时离开，娜塔莉娅也提交了休假申请，她说想去一位朋友的故乡看一看，说的正是阿丽莎的故乡，位于叙拉古的某座陆地城市。
站在一边的杜宾看着周金儒沉思的模样，适时道：“博士，我们有早露干员的联系方式，如果您有什么急事，可以通知她立即返回。”
“我再想一想。”
周金儒摆摆手，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场连天的大火里，阿丽莎在消失的前几分钟，似乎感知到什么，对他表示的那句“娜塔莉娅现在是我的员工”没有任何怀疑，甚至持肯定态度，这一点非常可疑。
一名乌萨斯的贵族学生竟然知道罗德岛的存在，而且此前并没有抵触过，最后，面对一个才见了几面的陌生人说的话，竟然深信不疑……
“这个女孩可能死在那场大火里，她最后是以消失的方式离开的，娜塔莉娅原本也是要消失，可是半途杀出一头异常凶悍的怪兽，抓着她就跑掉了，可能对于贵族学生来说，凛冬就是一头凶悍的巨兽？”
周金儒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没有机会和真理多接触，唯一一次面对面还是对方来收取快递，那个左眼戴着单片眼镜的女孩，应该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杜宾，你想休假么，我记得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啊？”
一贯表情严肃的杜宾罕见的慌张起来：“博士，罗德岛还处在上升期，我的休假可以暂时放一放。”
“不不不，你别想那么多，我干不出卸磨杀驴这种事。”
周金儒在说这句话时，特地左右看了一眼确认附近没有某人，才继续说下去：“我的意思是劳逸结合才能更好的工作，我这次去伦蒂尼姆，随行干员的名单就交给你拟定，我指定你来领队，明白么，这是命令。”
说到最后时，周金儒刻意加重了语气，用上“命令”两个字。
“是，我会拟定名单的。”
军人出身的杜宾只好答应下来，如果说休假，没有人不想休息，既然博士已经说了，那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听说伦蒂尼姆正在筹备庆典活动，为了“复苏日”举办的大型节日，肯定热闹非凡。
“对了，你们知道‘复苏日’是什么吗？”
周金儒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忙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了解一下维多利亚节日活动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
红在一旁小声说道。
周金儒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说说看？”
“那是一个古老的传说，神为了拯救世人，葬身在火海中，漫长的一个世纪后，在世人遭到魔鬼入侵时，神在火海中复苏，击败魔鬼，再次拯救世人。”
杜宾摇头道：“其实连维多利亚人自己都不信，复苏日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值得庆祝和放松的好日子，至于是不是和神有关，没有多少人在乎。”
周金儒深以为然，这就跟端午节放三天假一样，重点是放假。
既然这样，他也就没有再多过问，又看了两眼娜塔莉娅的个人档案，便告别杜宾和红，回到宿舍休息。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周金儒从睡梦中醒来，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一双长腿交叠，细长的恶魔尾巴轻轻晃动着。
“早上好啊博士。”
周金儒翻了个身，手臂撑着头，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他的声音沙哑：“早上打招呼需要在卧室里么？”
莫斯提马毫无尴尬道：“因为我只在博士的房间留下锚点，所以每次都在你房间里，下次我会设置在办公室，或者甲板上。”
周金儒摇摇头，语重心长道：“那样不好，你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会吓到别人的，别人会以为办公室里有小偷，在甲板上就更不妙了，万一有人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所以还是在博士的卧室里？”
“嗯，我愿意承担风险，只要一点点补偿。”
他刚说完，莫斯提马就将一样东西丢在他的身上，玩味道：“这就是你要的补偿。”
那是一枚吊坠，细长的挂绳穿过银白色子弹，只是拿在手中，周金儒就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庄重感。
“这是什么？”
莫斯提马站起身，淡淡道：“在我还是一名萨科塔时，用铳打出第一枚子弹，你可以把它戴在身上。”
“我也是用枪的，会不会有特殊加成？”
堕天使的笑容更加浓郁：“博士可以试一试，也许你能借此做得更好也说不定。”
章39. God like
面对软硬不吃的莫斯提马，周金儒一时间拿不出更好的应对办法，只好说道：“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我睡觉时习惯不穿衣服。”
莫斯提马伸手一抓，从面前的空气里抓出一杯热饮，转过身，背对着他：“好了叫我一声。”
周金儒：“……”
不穿衣服只不过是推辞，周金儒压根没有这种习惯，他只好迅速起床，用飞一般的速度套好外衣，手忙脚乱的拉好拉链。
“说吧，你这么着急找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周金儒的话没能说完，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被无限拉伸，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面前的堕天使好似一道流光，瞬间来到面前。
滴答，滴答，滴答……
她的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时间表盘，长短不一的三根指针正在有节奏的移动。
周金儒不假思索，立即发动主观时缓，他的身体在莫斯提马的领域内由慢动作逐渐恢复正常，更奇妙的是原本只有五秒的持续时间，受到对方的影响，开始延长。
“有趣。”
莫斯提马眼中亮光大盛，加大主观时缓的力度，脚下的地板颤抖起来，周金儒一把按在她的肩头，急忙道：“快停下，我们还在罗德岛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你拿什么赔偿，别忘了你现在也领着罗德岛一份薪水呢！”
“真的很有趣。”
堕天使眼中放射出的微光逐渐消退，她好奇的打量着周金儒，仿佛想知道他的能力从何而来。
到底哪里有趣了，差点拆家，难道你和能天使一样么？
周金儒松开手，过度使用主观时缓的后遗症让他的脸色发白，身体不自觉的哆嗦，捂着心口喘息着。
“你怎么了？”
“低血糖，我要去吃早饭。”
轰！
房间门被人猛的推开，煌满脸紧张的冲进来，一眼看见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她的目光不断在周金儒和莫斯提马之间来回扫着。
周金儒稍微恢复一点，他决定先打开话题：“怎么了？”
煌警惕的看了一眼莫斯提马，拽着周金儒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刚刚到外面，发现地面在颤动，连忙来你的房间查看情况，谁知道撞破你的好事，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话的音量不低，丝毫都不在意有没有被跟在后面的堕天使听见。
周金儒哭笑不得：“那是个意外，我们在进行一场实验，结果就是威力太大了。”
煌哼了一声：“什么实验要在卧室里进行，我们罗德岛那么大的训练场是用来玩捉迷藏的么？”
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周金儒都觉得煌说的对，员工宿舍的强度远远不如训练场，一旦出现什么意外，都将造成灾难性的影响。
“煌小姐说的对，这次是我的不对，需要我写检讨书么？”
莫斯提马罕见的好说话，但煌仍然没有好脸色：“一万字检讨书，再念出来，还要保证以后不犯。”
相当熟练的说辞，周金儒好奇的看着煌的侧脸，小声道：“你写过多少次？”
但他没能等到煌的回应，就听见身后的莫斯提马说道：“没有问题，我可以写，也可以读出来。”
咦？
今天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正当周金儒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阿米娅迎面走了过来，小兔子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扫了一遍，关心的问道：“博士今天怎么了？”
“用力过猛。”
“哦。”
小兔子的眼神有些怪异，看看煌，又看看莫斯提马，似乎在盘算什么。
“阿米娅，我先送博士去医务室，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周金儒立即挣扎起来：“我很好，我没病，我不要去医务室！”
开什么玩笑，今天在医务室值班的人是凯尔希，大猞猁是他现在最不敢面对的人。
“不行，你必须要去。”
周金儒立即看向小兔子，阿米娅救我！
阿米娅点点头：“煌说的对。”
莫斯提马不置可否道：“我正好想参观一下罗德岛的医务室，你们的特殊性在泰拉世界的团体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脱力状态下的周金儒就和上了岸的鱼一样，毫无反抗力的被煌抓着，一路拖拽到了医务室。
途中被干员们看见，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捧着一盆盆栽的炎客恰好路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餐厅出来的伊芙利特指着他们道：“白面鸮姐姐，博士他们在干什么，玩游戏么？”
白面鸮淡淡道：“博士正在提高和干员们之间的信赖度。”
结伴同行的白金、砾以及安洁莉娜看到这一幕时，商业骑士立即捂住了嘴巴，JK少女的脸色阴晴不定，无胄盟的刺客不知道在默念什么。
于是聚集的干员越来越多，纷纷来到医务室门口，等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医务室的门打开着，等到煌拖着周金儒来到时，身披白大褂的凯尔希刚好送柳德米拉离开，前者的视线扫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敢与她对视，后者一见这么大阵势，脚下加快一步，混入人群里化为吃瓜群众。
“哇，跟博士关系好的人也太多了。”
粉色头发的安比尔苦恼的捏着发丝，心想下一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要不要将日期提前。
带着几队预备组干员路过的坚雷看到这一幕，小声问道：“博士跟这么多人保持良好关系，到底是怎么应付的，他那么忙，时间够用么？”
走在她身边的霜叶搜肠刮肚一番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说道：“也许是天赋异禀呢？”
凯尔希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周金儒的脸上，罗德岛的博士正冲着她尴尬的笑着。
“博士怎么了？”
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说什么嘲讽的话，上前几步，仔细的询问情况。
周金儒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说道：“出了点意外，问题不大。”
“问题很大！”
凯尔希一脸严肃，认真道：“你的身体健康关乎罗德岛的发展战略，跟你保持良好关系人看到你生病或受伤，肯定会关心你，他们一分心就无法继续自己的工作，阿米娅没跟你说过么？”
一路跟在后面的阿米娅长耳朵抖动着，左右看了一眼，声音微弱：“凯尔希医生说的对，我还有工作，就先离开了。”
小兔子转身就走，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
“凯尔希医生，你说的太严重了，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掉……”
凯尔希淡淡道：“你是医生么？你的身体健康一直都受到医疗组密切关注，你难道比医疗组都清楚？”
旁边的华法琳帮腔道：“是啊是啊，我愿意免费提供帮助，医疗组全体成员都愿意抽出时间帮博士做详细的体检。”
原本抓着周金儒不放的煌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支支吾吾道：“我还有康复训练，灰喉还在等我，就先走了。”
大猫猫逃也似的跑了。
众人见势不妙，纷纷退散。
白金等人跟着一起离开，无胄盟的刺客冷静道：“你们发现了么，我们最大的敌人就在医疗组。”
纯情JK满脸绝望：“大事不好啦，我们加在一起也不是凯尔希医生的对手。”
只有商业骑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其实根本不用去争……
各怀鬼胎的三个人对视一眼，忽然之间，牢不可破的联盟也不是那么牢靠。
周金儒额头冷汗直冒，说话的音调都变了：“凯尔希医生，我真的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们说了算。”
华法琳两眼放光。
“我再三跟你说过，即便时间再怎么紧迫，也不能为了工作伤害身体，凌晨四点吃夜宵的习惯改了么？”
她看向堕天使，堕天使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我忽然想起来，还要做上舰登记，先走一步。”
几句话的功夫，人群密集的医务室门前只剩下了三个人。
华法琳摩拳擦掌道：“我们开始工作吧，凯尔希医生，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记得一直都是我在负责博士的身体健康吧？”
“啊，可是，但是，不过，我可以给你当助手啊，我在急救这方面从来没有失手过，你完全可以信赖我，我保证。”
“你写过几份检讨书？”
华法琳尴尬的转过脸：“不是说不提这茬么？”
上进好医生也不得不在一座名为凯尔希的大山面前退避，边走边嘀咕道：“我有很多种办法的，根本拦不住我！”
周金儒看的眼睛都直了，凯尔希完成一次五杀，凯尔希正在大杀特杀，凯尔希如同神一般！
“进来吧，还在门口做什么？”
周金儒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进医务室，随后站在门口的凯尔希将门锁好，这样一来，封闭的环境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大猞猁坐在办公桌前，椅子转过来，翘着脚，眼神锋利，仿佛要将周金儒一步步解剖。
“说吧，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用力过猛导致脱力，另外我还有点低血糖，早上没吃早饭。”
凯尔希用鼻子哼了一声，随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桌肚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包装食物。
“那边有热水壶，自己倒水喝。”
大猞猁伸手打开播放器，医务室里响起一个男人的歌声。
“damedana~”
周金儒差点被一口水喷出来，连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歌？！”
嗓音魔性，穿透耳膜，直到脑海深处，真乃魔音贯耳。
凯尔希听了两句，似乎也觉得不对劲，只好又换了一张碟，轻柔的音调飘荡在医务室里，抚慰着饱受精神攻击的心灵。
她轻微咳嗽一声，解释道：“上次安赛尔买的朝陇山限量画册，你还有印象么？”
周金儒点点头，那天晚上凯尔希忽然出现，差点吓死安赛尔，连他都被吓的够呛。
“安赛尔好像说过一次，塞壬唱片的大股东激情献唱，难道就是刚刚那首歌？”
有点惊悚了。
凯尔希不置可否道：“原来你知道，塞壬唱片的那位大股东以前是个做电子游戏的，后来游戏也不做了，干脆开音乐公司，他原本就是想开音乐公司的，做电子游戏不过是兴趣使然。”
周金儒吃完东西，又休息了一阵，感觉精神好多了，他注意到凯尔希一直在看一本画册，上面都是一些漫画人物，看着眼熟，再仔细看一看，吓了他一跳。
那不是罗德岛干员们的卡通形象么？！
“我们跟朝陇山一直都有合作，你应该有印象吧？”
“有，他们还做了阿米娅的兔兔抱枕。”
凯尔希合上画册，淡淡道：“这也算一种宣传方式吧。”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而周金儒的脑海里，那个吻始终盘旋，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昨天的梦境……”
“梦境结束了，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收获，但已经无法再回去了。”
“我不是想再回梦境，凯尔希，那场梦境究竟是什么，真实的历史，还是一段虚构的画面？”
周金儒说出这些问题时，坐在他对面的凯尔斯始终没有任何表示，直到他说完，薄薄的嘴唇才微微上翘：“我以为你会一直把问题放在心里。”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坦诚一点，可以从我先开始。”
“比如外面那些想钻进你的卧室的干员们？”
周金儒：“……”
他竟然无言以对，随着越来越习惯博士的身份，习惯在泰拉世界生存，他作为一名现代人的概念越来越模糊，甚至敢于动手杀人。
还有就是如何对待男女关系，他的拘泥一点一点消失，虽然不能说成为哈布斯堡家族那样的“历史名人”，但是长期相处下来，底线正在被大胆尝试的干员慢慢摸清。
“我能理解你，我从不阻止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
凯尔希叹了口气，充满无奈的叹息，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构造梦境世界的基础是必须有一段保存完好的记忆，这段记忆保存在源石结晶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章40. 有客先来
周金儒点头道：“所以你用的是那些切城幸存者的源石结晶？”
“不全对，构筑一段与真实历史相近的梦境，只要是从人的身体里凝聚出的源石结晶就都能使用。”
凯尔希的话很好理解，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源石结晶都能成为构筑梦境的基石。
大猞猁见周金儒已经理解，便继续说道：“梦境并不是真实的历史，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人的记忆都是虚假，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主观意识，因此在梦境技术之上的梦境回溯，需要参与人员一遍又一遍的回溯，试图还原历史。”
在单线程的梦境世界里，周金儒从头到尾只走了一遍，还是被快进的，凯尔希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历史。
周金儒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真正掌握梦境回溯技术。”
“没有，远远没有。”
他问出第二个问题：“深海议会需要依靠大量的人沉睡构造梦境，我们罗德岛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涉及到罗德岛究竟掌握了多少梦境技术，凯尔希一只手撑着头，眨眨眼睛：“博士，进入梦境的人只有你和我，而且大多数时候在梦境里活动的人只有你，我最多只能算旁观者，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梦境，我们的系统完全可以支撑。”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金儒放下水杯：“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信任。”
凯尔希沉默了，好半天，才听见她用极为细小的声音回复道：“你说过信任是可以培养信任的。”
周金儒：“？！”
这还是他认识那个日常冷冰冰的凯尔希么，怎么忽然之间就开始软化了？
“凯尔希医生，你有点奇怪。”
“是吗？”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凯尔希放下双腿，站起身来，下逐客令道：“好了，博士，既然你的身体没有问题，那就离开医务室吧，不要在这里偷懒，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这话听起来很像阿米娅的口吻啊，莫非小兔子那么屑的话都是从你这里学过去的？
周金儒被赶出医务室时，正是上午八点多，门口走廊的座椅里，深蓝色头发的堕天使正在等候。
“莫斯提马，你竟然还在。”
堕天使抬起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是啊，我还在这里，放心，我没有偷听你们的对话。”
你这么说我就更怀疑了。
周金儒思忖再三，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他指着走廊的尽头道：“我们去甲板上说，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测试主观时缓。”
莫斯提马悠闲的跟在后面，她看上去像是来度假的，工作的事情都被放在身后。
维多利亚的风吹在身上，舱室里独有的燥热被驱散，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清爽起来。
周金儒背靠着护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什么事情，这段时间一直在休息，博士为什么觉得我一定有事才来找你？”
堕天使与他肩并肩站着，一头深蓝的长发被风吹起，她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比起在他人面前那虚假的笑容，这一刻，周金儒觉得堕天使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我以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可没时间给你准备可口的小饼干，口感绝佳的饮料，因为你来的时间是早上，我还没有起床。”
堕天使没有回应，低下头，细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发梢，黑色的光圈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花纹，不，她的光圈根本不是黑色的，而是彩色的！
“你的光圈……”
“哦，你说我的光圈，萨科塔的光圈都是一种颜色的，阿能的光圈是纯粹的光，那位安比尔小妹妹的光圈是湛蓝色，还有安德切尔，他的光圈本质上和阿能属于同一种光。”
莫斯提马转过脸，绝美的侧颜深深印入周金儒的眼睛，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原本我的光圈和阿能一样，都是纯粹的光，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呵呵，博士你应该有所耳闻，我对一名同族举起铳，之后，我的光圈就变成了平时看上去的黑色，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会变成彩色，就像现在这样。”
周金儒下意识伸出手去捏她的光圈，触感冰凉，质地光滑，浮空在堕天使头顶上方，取是取不下来的，好似孙悟空那生了根的金箍。
“博士你就不用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了，曾经不止一位天使试图让他人取下光圈，实际情况是没有人能做到，能让光圈脱离天使的途径只有一条。”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
周金儒制止了莫斯提马接下来的话，因为在罗德岛本舰的遗物陈列室里就摆放着一个天使光圈，那是一位死去的天使留下的，绝大部分情况下，天使死后，光圈都会消散，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将光圈遗留下来。
堕天使面含微笑，选择展开另一个话题：“博士，你掌握主观时缓已经有多久了？”
“没有多久，不到两个月时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做过多次试验，对主观时缓的能力已经有充分的了解了。”
周金儒摇摇头：“我做不到你那样拉长自身的时间，也做不到像你一样进入历史缝隙。”
与其向神秘侧方向靠拢，周金儒将主观时缓视作一种加速，他对自己加速，相对应的，同一时间内的别人看上去就会变慢。
“不要过早的下结论，很多事情只有在最后才会露出本来面目。”
莫斯提马伸手一抓，一杯热饮出现在手中：“来一杯？”
“这是什么？”
周金儒接过来，凑近几分，嗅着杯中液体散发出的浓香。
“维多利亚人的一种甜品饮料，他们的吃喝都很甜，但是比不上哥伦比亚人。”
“是的，你说的对，维多利亚人只是吃的太甜了，而哥伦比亚人，他们简直是泡在糖罐子里。”
周金儒轻轻喝了一口，甜蜜与浓香并存的液体留在唇齿之间，他的精神比刚刚更好了，果然甜味能让人身心愉悦。
可惜这种感觉只能持续几分钟，欺骗自己的味觉。
“阿能怎么样？”
堕天使摆出一副极为夸张的表情：“我以为你不会问她的！”
“怎么会，我挺担心阿能的，她炸了近卫局大楼，魏大人没有发怒吧？”
莫斯提马失笑道：“怎么可能不发怒，那可是近卫局大楼诶，龙门的门面，就这么被炸塌了三层，魏大人很生气的好么，要不然企鹅物流也不会匆匆忙忙跑出龙门，说什么要等文月夫人抚平了魏大人的怒火才能回去。”
周金儒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魏彦吾准备玩一手大的，弄出企鹅物流多半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那个将龙门视作一切的男人，绝不会放任任何能威胁到龙门的存在胡来。
“但是这些对于企鹅物流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魏大人生气也是正常表现，文月夫人偷偷跟我说，如果炸的是魏大人的府邸，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阿能的情绪还好吧？”
“她很好，还是跟平时一样，吃喝睡觉不受影响，闲来和企鹅物流的各位玩纸牌，电子游戏，博士你不用担心她，当初她将学校炸了都没有怎么样。”
能天使是一个乐天派，周金儒很清楚，她能没有负担的生活，说明炸近卫局大楼在她看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换句话说，当时除了炸大楼外没有别的选择，建筑损失已经是危害较低的一类损失了。
“她没事就好，我欢迎企鹅物流的各位来做客，尤其是皇帝，这次维多利亚的复苏日，它一定很有兴趣。”
“哦？”
堕天使来了兴趣：“博士也准备去伦蒂尼姆么，今年的复苏日比往年都要有趣，因为他们发明了一种魔幻情景剧，据说创意来自莱塔尼亚的音乐源石技艺，通过音乐、场景模拟，以及感知欺骗让观众身临其境，融入其中，甚至还可以客串一名情景剧里的角色。”
“你们也准备去？”
堕天使笑而不语，像皇帝这样的说唱界大咖，伦蒂尼姆有音乐节，它没道理不去凑热闹。
不说起这些，周金儒还没有什么概念，说起皇帝，他立即就想到了深水咸鱼四人组的乐队，说不定她们也会出场，毕竟复苏日在维多利亚是一个盛大节日，可谓相当热闹。
就在他们聊天之际，罗德岛陆行舰的上空，一架飞机呼啸而至，盘旋了十几分钟后，在舰上人员的指示下，降落在陆行舰的停机区。
周金儒神色一动，掏出终端机联系阿米娅：“阿米娅，我在甲板看到一架飞机降落，是不是有访客？”
对面的阿米娅却没有回答，而是抓着他的前半句不放：“哇，博士，你竟然在甲板，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还不能休息啊。”
周金儒指着终端机，不禁笑道：“阿米娅忙不过来了，我去帮忙，莫斯提马你就在陆行舰里随便逛一逛，下层有新建的游乐场，虽然设施还不够完善，但想要玩耍的话，已经足够了。”
既然有访客来了，办公室里的工作就轮不上周金儒，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应对那些来自各国各个组织的访客。
阿米娅在控制中枢忙的焦头烂额，因为进入维多利亚境内后，要准备许多对接文件，还有护卫舰的额外补给。
维多利亚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强大到繁重的文书都要一一对应，没有任何拒绝的借口。
“阿米娅，今天的访客都是谁？”
阿米娅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一脸幽怨道：“原来博士还记得有工作。”
“好好好，等我忙完了就来帮你。”
周金儒想要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被小兔子毫不留情的打落了。
“不要胡乱揉别人的头发，会长不高的。”
看来阿米娅对自己的身高有不小的怨念啊。
周金儒收拢表情，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笑出声来，追问道：“我要去会客室了，你至少告诉我那些人是谁吧。”
“我看看。”
阿米娅费力从文件夹里翻出几张纸，念道：“今天的访客是炎国那边的一个民间组织，瓦莱塔学会，博士你有印象么？”
周金儒想起来了，在圣亚拉尔的梦境世界里，曾经有一名叫张寒的炎国人想要诓他，结果对方的真实身份是深海议员。
听说这个瓦莱塔学会成天追在深海议会后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有点印象，他们来了几个人？”
“两个人，一男一女，女性成员叫鸽子，男性成员叫魏晋，他们还有一个编外人员随行，叫叶语。”
“那就是三个人？”
阿米娅摇摇头：“不，实际上是两个人，叶语先生不是瓦莱塔学会的成员，他似乎和炎国官方有些关系，情报部没有更多消息，根据这三人的行程，他们将会在我们抵达维多利亚的第一站时离开，不会停留太久，最多也就一两天。”
周金儒拉好大衣拉链：“那好，我去见一见这三个人，炎国人，真不错。”
……
……
会客室里。
黑色长发的黎博利女孩双手紧扣：“就要见到那个博士了，你不紧张吗？”
她旁边的短发青年摇摇头：“我紧张什么，照片不是没见过，你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深海议会最近非常活跃，我们需要加大观测力度，这帮咸鱼没有一个是善茬。”
在距离他们坐的沙发稍微远一些地方，戴着鸭舌帽的青年背靠着墙，一言不发，目光注视着大门，似乎比起那两个人，他的期待感要更高一点。
下一刻，穿着大衣的男人出现在会客室门口，顿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哇，他不戴帽子的时候竟然长这样！”
“看起来的确是炎国人，黑发，黑眼，面部骨骼轮廓也是属于炎国人，但他究竟属于哪个种族？”
就在名为魏晋的青年打量着周金儒时，坐在旁边的鸽子先一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就是罗德岛的博士？”
是啊，如假包换。
周金儒一头雾水，瓦莱塔学会的人怎么看起来跟追星的粉丝一样？
他刚准备回应，忽然间，头皮一阵刺痛，说明附近有带着强烈敌意的人！
章41. 粉丝行为
几乎不用去找，周金儒抬起头就看见独自站在一边的那名青年，与瓦莱塔学会的两名成员泾渭分明。
强烈的敌意正是来自所谓编外人员叶语。
这时，鸽子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本画册，正是周金儒此前见过的朝陇山宣传画册：“能帮我签个名么？”
“没问题。”
周金儒接过黑色签字笔和画册，刷刷两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但对方还没有满足，紧接着又拿出好几本来，腼腆地笑着：“还有这些。”
“都可以。”
随着两人的互动，剑拔弩张的气氛稍作缓和，但来自叶语的敌意未曾消减，并且越来越浓烈。
周金儒不明所以，签名的同时，审视着两名瓦莱塔学会的成员。
除了狂热粉丝鸽子外，名为魏晋的青年站起身走上前来，轻声道：“我是本次访问罗德岛的主要负责人，打扰了，这是一点小礼物。”
他将一只档案袋递给周金儒，表示自己的善意。
接过档案袋，周金儒好奇道：“这是什么？”
“一些我们对于深海议会的个人见解，贵方应该听说过我们。”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那位叶语的敌意，周金儒只好暂时搁置，瓦莱塔学会是由一群研究学者建立的，有不少成员还是在校学生，他们追着深海议会不放，还没有被后者解决掉，足以说明在神秘侧有一定的建树。
“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欢迎你们来到罗德岛，访问期间可以随意参观。”
魏晋笑了笑：“还是先道歉吧，关于‘张寒’的事情，我们事先并不知情，而且我们也在调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深海议会的成员总会有一些特殊能力，给贵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不是我们愿意看见的。”
同志你外交辞令说得很顺畅啊。
周金儒暗自点头，对于黑头发黄皮肤的炎国人天然带有一些好感，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开了，他也就不便在拿着端着，伸手勾着魏晋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我对你们没有别的意思，但是那位叶语，他是怎么回事？”
魏晋转头看着紧握着肩膀的那只手，同样低声道：“您放心，叶语对罗德岛没有敌意，就算有，也是只针对您个人，我们只在这里停留一天，等到抵达维多利亚边境第一座小型移动城市时，便会离开罗德岛，不会给贵方造成任何困扰。”
“那我没有问题了，祝你们今天玩的愉快。”
周金儒松开手，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既然瓦莱塔出于某些原因不便明说，那就算了。
鸽子整理好签名画册后，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博士，凯尔希医生在哪里？”
周金儒下意识道：“她在医务室……”
少女立即捂着肚子：“啊我肚子疼，要去医务室，医务室在哪？”
周金儒：“……”
他只好招手叫来会客室附近的干员，吩咐送鸽子去医务室，转身对魏晋叹息道：“你的这位同伴看起来像是来追星的。”
魏晋的嘴角慢慢上翘：“博士，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几分钟后，会客室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名成年男性的声音：“瓦莱塔电视台，瓦莱塔电视台，这里是魏晋，我现在身处罗德岛陆行舰内部……”
这些谐星。
比起那些整天猜哑谜的各国外交人员，炎国民间组织瓦莱塔学会更像是某个粉丝团体，与其说访问，倒不如说他们是来玩的。
现在会客室里只剩下周金儒和叶语，对方看了他一眼，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来，淡然道：“给我一处安静的房间。”
“可以。”
叶语走出门，等在门口的干员带着他去休息的房间，周金儒站在原地，捏着下巴，仔细回忆与叶语简短的交流，以及绵绵不绝的敌意。
他和叶语从未见过，不知道这份敌意从何而来，而对方的身份也让瓦莱塔学会的成员讳莫如深，所谓和炎国官方有关系，来罗德岛的意义又在哪里？
周金儒一个人坐在会客室里，端起自己水杯喝了一口，咀嚼着魏晋最后说的那段话，叶语的敌意仅仅是针对自己……
叮叮叮……
摆在茶几中间的电话响了。
……
……
“你好，这里是龙门近卫局特别行动小组，我是组长陈。”
一手拿着话筒的高马尾警官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同伴，披散着墨绿色长发的搭档正靠在椅子里享受下午的悠闲时光，将纸袋里油黄的甜甜圈塞进嘴里，再吸溜一口无糖咖啡，时不时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嗯，就是这样，我们还没有和罗德岛的人见面，他们应该今天就到，应该快了。”
放下电话，陈忍不住抱怨道：“哇，我是你的顶头上司诶，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看我接电话就不能停止吃东西吗？”
“阿陈，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
龙门警司的搭档星熊举起手遮挡直接照射在脸上的阳光，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同伴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一脸不爽的陈抱着双臂，恶狠狠道：“你不要太嚣张，我只是被暂时撤职了，又不是被开除！”
“好吧局长，”星熊吃完甜甜圈，抽出一张纸巾抹抹嘴巴，“刚刚是文月夫人的电话？”
陈有些吃瘪道：“文月夫人问我们有没有和罗德岛接触，我当然如实告诉她了，从早上等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难不成在维多利亚，就连移动城市也会堵车？”
“阿陈，如果，我是说如果，魏大人迟迟不肯给你官复原职，你要怎么办？”
说起这件事，陈有点沮丧：“凉拌，日夜工作，钱我还是有储的，至少一段时间内不愁吃喝。”
星熊漫不经心道：“要是一直都是这样，那我养你，上次你把博士抓进近卫局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吧？”
“诶，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两码事不能摆在一起。”
陈抬起头，发现星熊正双手撑着头，注视着自己，不由得侧过脸：“你看什么？”
“我看你啊，阿陈，你今天真的有点怪。”
搭档说的没错，她确实有点紧张。
“看，他们来了。”
陈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落地窗外，几个人正朝自己挥手，其中就有太古集团的大小姐。
……
……
周金儒来接人纯粹是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能来了，原本想叫上阿米娅，结果发现小兔子不在，仔细询问过后才得知凯尔希将阿米娅叫去做体检，一直没有回来。
最后只好他亲自来接人，顺便叫上拉普兰德和莫斯提马，再者就是诗怀雅，以及随行的医疗组成员苏苏洛。
“苏苏洛，最近凯尔希医生为阿米娅做体检，似乎很频繁啊。”
在找人期间，周金儒询问起阿米娅的事情，结合最近凯尔希发生的变化，他始终认为那个女人不会无的放矢，此前那么久都没有改善关系的打算，为什么忽然就开始转变了？以她的性格，不说几句谜语人的话，她就不是凯太后。
有个词叫过犹不及。
“您是说阿米娅小姐的体检么？确实有点频繁，这些事情都是凯尔希医生亲自在抓，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实在抱歉。”
苏苏洛低下头，她确实知道的不多。
“没有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周金儒安慰两句，心底暗暗决定回去后多观察阿米娅的状态，不过小兔子最近没什么变化啊，有他在身边用理智控制源石病，压根不会出现意外，而且在哥伦比亚时，阿米娅几次想动用力量都被他阻止了。
“难道是我保护的太好了？”
自己房间的柜子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做的标记都安然无恙，不可能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看来吸收源石的实验必须加快进度，希望不是这件事让凯尔希感到不安。”
有一件事藏在周金儒的心底很久了，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动力之一。
阿米娅那颗逐渐源石化的心脏，始终是一根扎在他心头的刺。
他不是没想过换心脏这种手术操作，罗德岛的医疗水平完全足够，压根不存在需要铤而走险的危机，所以反而开始弄不明白凯尔希究竟想要干什么。
“博士，我们到了。”
站在一家维多利亚连锁餐饮店门前，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周金儒一眼就看见面对面坐着的陈和星熊，尤其是后者，那一头墨绿色长发实在太过显眼了。
裹着一身米黄色薄风衣的陈扎着高马尾，这还是周金儒第一次见没有穿警服的陈，这位双马尾警官换了常服，依然十分勾人目光。
老陈，你真的很靓！
“博士，好久不见。”
陈和星熊匆匆走出餐饮店，几个人站在街头，算是第一次会面。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冬天，现在却已经进入夏天了。
“一切都顺利么？”
周金儒问了一句，却没曾想星熊在旁边接腔道：“阿陈正在找工作，博士那边缺不缺人？”
“找工作？你被魏大人开除了？”
龙门警官握紧了拳头，额角隐隐有青筋凸起，含恨道：“我只是暂时被撤职了，实际上，我依然是龙门近卫局的局长。”
诗怀雅轻轻掩着嘴，眉目含笑：“这么说，我有接管近卫局的机会了？”
周金儒看见星熊给他使眼色，立即伸手往下按了按：“好了，玩笑话先说到这里，我跟陈有点事情想聊，你们慢点来。”
他的话彻底堵住了陈的脾气，两人肩并肩走在人行道里，在这条并不宽敞的街道边，放满了脚步。
“陈sir，当时在龙门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的火气逐渐消散，情绪也变得平和，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突然多出来一群怪物，要么被消灭，要么突然消失不见，找不到原因，近卫局尽力了。”
“林伯那边也一样？”
“嗯。”
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只好将事件的结尾说出来：“后来阿能冲进近卫局大楼，引爆了一枚源石炸弹，炸塌三层楼后，怪物就彻底消失了。”
陈的描述跟莫斯提马说过的一样，这位龙门警司应该不擅长艺术加工，因此可信度很高，周金儒看出她有心事，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我听星熊说了你的事，还在找工作？我这里的确缺人，人才缺口很大，要不你就先来帮我顶一顶，回头我去找魏大人说情，你看……”
陈的神情有些恍惚，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脚步停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再动。
周金儒站在原地等她，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慌忙道：“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事，你问吧，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陈沉默了。
许久，她低声道：“她怎么样？”
果然是这样。
周金儒呼出一口气：“很好，非常好，好到差点一剑捅死我。”
“啊？”
“哈哈哈哈。”
周金儒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她当初那一剑要是偏一点点，我就交代了，也不可能站在你的面前。”
“她，真的这么做了？”
“是啊，很多干员都看见了。”
陈此时慌乱的模样才让周金儒看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依然记得那位姐姐，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趁着她慌神之际，周金儒伸手按在她的肩头，消耗理智压制病情，陈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顿时脸色就变了。
“博士，你……”
“一点小手段。”
这个举动让陈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他和几个月前在龙门时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说那时候的他还有几分初出茅庐的稚嫩，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般手段能应对的了，又不同两年前的冷酷无情，这个温润如水的男人，真的还是他么？
陈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问道：“暗索还在罗德岛吗？”
周金儒疑惑道：“在啊，怎么了？”
陈的表情不怎么自然，但她还是强忍着尴尬说道：“我和星熊做了同一个梦，在梦里，暗索变成了一个小国家的公主。”
章42. 龙狮会
周金儒在原地愣了两秒，陈说的那个梦境，明明是暗索在圣亚拉尔做的梦，梦境里她就是一名公主，上演了一出公主逃跑记。
为什么在天边的哥伦比亚做梦，龙门的陈和星熊会受到影响？
“这件事我知道一点，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等我们返回下榻的酒店再说？”
周金儒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下来，因为他在这座小型移动城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罗德岛计划的一部分，就是在这里分成三条路线，执行各自的任务。
陈疑惑地看着博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本能地认为这件事或许和博士有一些关系。
既然她现在不是龙门近卫局的局长，暂时卸下公职，栖身罗德岛也不是不可以。
“博士，我可以入职罗德岛吗？”
周金儒歪着头：“为什么不可以？在罗德岛的下层，你的那间办公室我还为你保留着，你想先回本舰，还是打算跟我行动？”
“行动？”
周金儒将计划的一部分叙述给陈，他悄悄观察着陈的脸色，当听说有一条线路是前往伦蒂尼姆时，陈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低沉的情绪开始缓慢拉升，显然对这条线路有极大的兴趣。
“说实话，伦蒂尼姆这条线路就是我本人的任务目标，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去？”
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走近一步，轻轻踩着他的靴子，用富有特色的嗓音说道：“你为什么会把一次行动说成约会的口吻？”
脚趾处传来轻微的压迫感，周金儒低头看了一眼，才注意到陈今天穿的是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鞋，鞋子的尖端正抵在他的小腿。
“老陈，你这一身真的很靓，谁为你挑选的衣服？”
肯定不是星熊，星sir的确够义气，打架是一把好手，但时尚眼光就不太行了。
陈收回腿的同时转身往回走，她走得很慢，似乎还不适应穿高跟鞋，忍不住抱怨道：“文月夫人说这样挺适合我的，人在维多利亚不能失了风度，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她的风格，但她很喜欢。”
周金儒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这一点我同意，有时候长辈就是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晚辈，既不解释，也不事先说一声。”
陈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最后叹息道：“我不是在说文月夫人做错了……哎呀，好吧你赢了，我承认，我不反感这样。”
两人走回去时，正好见到星熊和诗怀雅站在路边的遮阳伞下聊天，许久未曾见面的朋友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你们谈得怎么样？”
周金儒微微笑道：“一切顺利。”
他们之间的哑谜引起陈的一阵不满，好像她变成了某个很难对付的存在。
“扑街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诗怀雅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
陈正窝着火气，恶狠狠地瞪回去：“叉烧猫，你想打架吗？手下败将！”
陈sir你的脾气这么爆吗？
周金儒觉得现在的陈和在龙门见到她存在一定的变化，好像离开了龙门，她才变回原本的陈。
一说起打架，诗怀雅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啪的一声打在硬化马路边，不甘示弱道：“当初为了抢一台空调，我输给你一招半式，今时不同往昔……”
“停！”
周金儒闪身挡在两人中间，阻止她们上演全武行：“你们想切磋，我不反对，但这里是维多利亚的地界，随便动手会被宪兵队抓起来，你们一个是太古集团的大小姐，另一个是未来龙门的接班人，为了一点小事去蹲维多利亚宪兵队的局子，不觉得丢人么？”
其实周金儒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诗怀雅这个五星吉祥物，为什么有勇气挑战六星攻回陈，难道是因为大小姐的身份，钞能力觉醒了？
周金儒已经出面，站在一边看戏的星熊当然没有继续作壁上观的理由，立即伸手从后面抱住了陈，高大的身躯将曾经的上司拥入怀中，劝解道：“好了好了，很久没有见面了，没有必要一见面就要大打出手。”
“星熊你放开我，她在挑衅我！”
“不。”
“你撒手。”
“不可能！”
另外一边，周金儒也有样学样地抱着诗怀雅，比起对面不断挣扎的陈，小老虎就要听话许多，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身体很老实，反而用另一只手抱着周金儒的腰。
陈的情绪是愤怒里夹杂着悲伤，喜悦也有，被分离在前两种情绪之外。
星熊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情绪平缓，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
至于诗怀雅，她的喜悦远大于愤怒，并且没有交叠，也没有惊讶和悲伤，换句话说，她的喜悦和愤怒是分开的。
周金儒抱着诗怀雅，感觉自己上当了，可能实际情况并不是眼前看到的这样。
平时都说眼见为实，可眼见也未必是实啊。
看样子星熊和诗怀雅之间的关系匪浅，短短十分钟时间就设计好一个套，将他和陈一起套进去了。
“好了，我们该回下榻的酒店了。”
由于此前拉普兰德和莫斯提马先一步离开去找在城市里玩耍的企鹅物流等人，周金儒只好和陈等人回去，等待他们的消息。
下榻的酒店是太古集团名下的产业，在罗德岛众人到来之前就已经被包下了，所以没有陌生客人打扰。
周金儒走进大堂时，迎面走来瓦莱塔学会的两人和叶语，鸽子心满意足道：“谢谢罗德岛的款待，我玩得很高兴。”
周金儒含笑点头，虽然不知道鸽子都干了什么，但是人家远来是客，客人高兴那就是好事。
魏晋满面春风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有机会再见。”
叶语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看周金儒一眼，径直走了。
目送这三人离去，周金儒疑惑道：“他们都干什么了？”
“不知道。”
东国鬼族姑娘缠丸来到周金儒的面前，接过他的话茬，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没有关系，缠丸是个好姑娘，只要看到她，就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博士，这是杜宾教官让我给你的名单，她说只有你才能看。”
缠丸递给周金儒一封信，还没有拆封，看来她很值得杜宾信任。
周金儒看都没看就将信塞进口袋，让过身体介绍道：“这是陈sir和星sir，她们暂时……星sir，你回龙门吗？”
在酒店门口时，星熊就放开了陈，此刻听见博士的问题，目光落在搭档的身上：“不，魏大人给了我特殊的任务。”
“哦，好，那我就不过问了。”
周金儒转身继续介绍道：“陈sir和星sir暂时作为特别行动人员加入我们，我会拟定一份临时协议，以临时干员身份行动。”
缠丸重重的点头，不管博士说的话跟她有没有关系，只要听博士的话就好了。
“哦，博士，在本次行动中，我是你的贴身保镖，除了上厕所和睡觉，我都必须在你的身侧。”
周金儒正准备说第二件事，顿时被缠丸的话噎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缠丸，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阿米娅小姐，煌大姐，还要一位我不认识的大姐。”
“你不认识的？”
“嗯，她给我一种很热的感觉。”
很热？
伊芙利特是孩子，跟“大姐”两个字搭不上边，天火暂时不在罗德岛，艾雅法拉体型娇小，也不是大姐，所以缠丸说的人是谁？
他的行动里，阿米娅和煌肯定不能来，除了维娜作为另外一名当事人外，杜宾拟定的名单里有多少高级资深干员，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又不是进龙潭虎穴，不用搞那么大阵仗。”
周金儒只好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效果欠佳，因为他在数次外出行动里都遭遇了意外……
下午四时许，罗德岛的第二批人员到来，为首一人正是阿斯兰姑娘维娜，她没有携带武器，空着手走进酒店大堂，回到久违的故乡并没有给她带来多么怀念的感觉，反而是坐在博士对面的某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米黄色的薄风衣披在身上，一头深色长发垂在肩头，几声说笑也掩饰不住眉眼间逼人的英气。
这个姑娘她是认识的。
龙门近卫局的陈sir。
说起来，她们之间还有一段恩怨，当初博士将原本计划的资源全部挪用，投资在这位陈sir身上，引起了不少的怨言与不满，其中就有她的一份。
阿斯兰姑娘站在大堂里，原本欢乐的氛围为之一滞，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今天的维娜穿着相当低调，上身穿一件黑色夹克，一条灰色的长裤包裹着圆润的双腿，脚踏一双软底鞋，必不可少的鸭舌帽再配一副墨镜，扎在脑后的金色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位街头酷哥。
倘若没有胸前汹涌的波涛，大概她真是一位低调的酷哥。
周金儒连忙道：“维娜，你怎么来这么晚？”
他的话打破了寂静，原本坐在身边的缠丸立即起身让开，站到博士身后，偷偷打量着他手中的牌。
维娜当仁不让的坐在他的右手边，解释道：“来之前碰到一点麻烦，幸好没有晚点太多。”
“麻烦？”
周金儒敏锐的察觉到维娜话里的异样。
阿斯兰姑娘叹息道：“是啊，他们在抽签，到底谁跟博士一起行动，”
“等等，名单不是拟定好的么？”
周金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掏出那封没有打开的信，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名字以及一句话。
“指定随行人员：维娜，缠丸。”
“其余人员以抽签的形势决定。”
周金儒：“……”
杜宾这件事还真做的滴水不漏，不管她指定谁，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索性就指派一名谁也不会有意见的干员，也就是缠丸，剩下的，让干员们自己做决定。
至于唯一一名有意见的人，也就是周金儒，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好吧，你告诉我都有谁跟着来了？”
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一大堆人，拎着笨重行李箱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张开双手：“博士！”
“龟龟！”
作为被凯尔希捡回来的孩子之一（尽管她不是），龟龟一直都是罗德岛内部人见人爱的吉祥物，没有人会过多地要求她。
周金儒起身将蛇屠箱抱了起来，转而看向其他人：
满脸不爽的柳德米拉正环顾着酒店装饰，心想住这里一天要多少钱；
猫猫头杰西卡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娇小的身躯不堪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在旁边干员的帮助下卸去背包，揉着臀部站起来。
扛着巨型法杖的嘉维尔招呼后面的人赶紧进来，她提起格雷伊就往大堂里面走，甚至没有跟周金儒打一声招呼。
作为维娜的小管家，微风格蕾丝自然不会缺席，当她看到坐在周金儒身边的维娜时，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眼圈竟然渐渐红了。
虽然没有现身，但周金儒已经感应到傀影的情绪源，他正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后面还有几名干员陆续进来，他看着一屋子人，罗德岛本舰硬是给他凑了一个作战小队，除了十来名干员外，还有随行的普通干员，总计人数能有五十多。
“大家开心点，就当是去度假的，维多利亚一年一度的复苏日，不是打仗。”
思前想后一番，他最后还是强调了一句不是打仗……
“博士，我们已经签了保证书，说什么也要把你完整地带回去。”
周金儒快崩溃了，维多利亚真的不是有去无回的无底深渊，你们不要摆出一副“天下可无我，不可无博士”的表情，他的压力好大。
“一对三。”
捏着一手好牌的陈打出两张牌，让气氛变得活跃一些。
“王炸。”
坐在周金儒旁边的维娜从他手里抽出大小王扔了出去。
姑奶奶你干嘛，一对三你就王炸？
陈抬起头，盯着维娜，两人目光相交，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将旁边的周金儒电得外焦里嫩。
章43. 久别重逢的拥抱
提前抵达维多利亚边陲城镇的普罗旺斯与梅低调地走在街头，她们打探到相关情报，艾雅法拉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西北方向的山里，提供这条情报的人是一名研究学者，而不是天灾信使，因为信使早就找不到艾雅法拉了。
“普罗旺斯小姐，你竟然救了一对情侣，他们在这里安家结婚，这听上去是在太像一出影视剧了。”
面对梅旺盛的好奇心，普罗旺斯只好满足她的需求，回答道：“有时候影视剧远远没有现实来的魔幻，那对小情侣不过是因为老旧的家族观念和现代社会的爱情观不符，两个人拎着皮箱就跑出来了，结果因为缺少食物和饮水，险些死在荒野里，不要迷信那些影视剧……”
普罗旺斯挑拣一些能说的内容讲给梅听，实际情况远比她描述的还要残酷许多倍。
她们来到当地的天灾信使聚集地，那是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酒吧，临近傍晚时，隔着破旧的橡木门都能听见里面的喧闹。
“进去后不要喝酒，那些酒鬼比你想象的还能喝，普通人喝酒就是喝酒，他们喝酒要命。”
普罗旺斯的警告让梅更好奇了，虽然她就是出生在维多利亚，但对于这些只会出现在书本上的奇闻却充满了好奇，恨不得亲身尝试一番。
眼看自己根本劝不住这位军情九处的皇家侦探，普罗旺斯默默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给她收尾的准备。
“普罗旺斯小姐，你放心，作为深受器重的皇家侦探，我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
梅说着话，推开橡木门就往里面走，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喧哗声砸在她的头上，侦探小姐两眼金星地往后倒去。
太吵了！
不少人将目光投过来，当看到是一名黎博利女孩和一名天灾信使走在一起时，又转回去继续自己的娱乐活动。
在这个世界上，天灾信使并不是不能欺负的，但人们都明白一点，没有天灾信使是万万不能的，毕竟在天灾到来之前，能做出预测的专家就是他们了。
“啊，谢谢你，普罗旺斯小姐，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里的环境。”
普罗旺斯扶着梅，迟疑道：“要不你就在外面等着，我进去聊几句就出来，不会耽误太久。”
“不。”
梅努力的站直了身体：“不可以，身为皇家侦探，我不能知难而退！”
黎博利姑娘摇摇晃晃的走进去，淹没在喧闹的海洋里。
普罗旺斯只好随她去，走进酒吧后随手关上门，鼻子里充斥着刺激的气味，她不排斥饮酒，但在如此浓烈的环境里，还是感觉到了不适，毕竟她的种族是鲁珀。
“我找老里克。”
普罗旺斯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拍在桌面上，她那特征明显的大尾巴已经让不少人认出了身份，服务员伸手一摸，将硬币收进钱箱里，倒了一杯软饮料推到她的面前。
“老里克今天不在，他喝酒忘了给钱，让老板扔出去了。”
普罗旺斯微微皱眉：“那我问你也一样，上次我让你们留意的那个女孩有没有出现？”
服务员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名身材魁梧的丰蹄男人走了过来，侧身趴在吧台边，一手撑着头：“普罗旺斯小姐，这个问题你上次就已经问过了，这片大地是吃人的，作为天灾信使的我们都应该很清楚，你的那位同伴她自身就有缺陷，这么久没有露面，说不定已经……”
他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背后有人拖拽着他的尾巴，将丰蹄男人拉了回去：“抱歉，他喝多了，我们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也许酒吧老板知道。”
梅身体有些摇晃的来到普罗旺斯面前，音调有些怪异，她喊道：“我是皇家侦探啦，从来不会出错，我是军情九局的王牌侦探！”
普罗旺斯心头一震，梅一滴酒没沾，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直接醉了？！
因为她的喊叫，数道锐利的目光扫射过来，皇家侦探这个名号的确值得人关注。
“闭嘴，再喝一杯你就醉了，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打你的屁股！”
普罗旺斯不动神色的伸手将梅按在吧台边，恶狠狠的嚷嚷道。
原来只是喝醉了。
有好事者跟着起哄道：“原来我们这里有一位皇家侦探？！”
这时候，离开许久的服务员回来了，普罗旺斯顾不上梅，忙问道：“有情况么？”
酒吧服务员的神色有几分古怪：“普罗旺斯小姐，如果你能早来半天的话，也许就能碰见他们了。”
“他们？”
面对普罗旺斯的不解，服务员继续解释道：“情况是这样的，在今天上午，移动城镇门口的安保人员发现了一辆从荒野里开过来的车，车身破损严重，乘客也很狼狈，据说他们是从一伙武力强大的匪徒手上逃脱，一共六名乘客，看得出个个都是好手，其中就有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个女孩。”
艾雅法拉小姐安然无恙让普罗旺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有结果了，她开始关注另一个问题，其余五名乘客的身份究竟是哪些人。
服务员没有再说话，看他的眼神与手势，普罗旺斯又摸出几张湛蓝色的纸币塞过去。
“300块龙门币，真不错。”
服务员仔细的查看龙门币的水印，凑到近前嗅着水墨香气，尽管需要兑换成维多利亚金镑才能使用，但国际流通货币的购买力却是相当坚挺的。
“我赚了，你亏了。”
服务员从吧台下面抽出一张像素极低的照片摆在普罗旺斯面前，显然他早已准备妥当，为的就是这笔不菲的小费。
普罗旺斯压根不在乎龙门币，只要能带回艾雅法拉，途中所有的花费，罗德岛都会给她报销，一个不吝啬的博士，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这是……”
她盯着照片，如果其他几个人看不清的话，照片中唯一一名男性却是极为显眼的。
银白色的头发，高大的身材，披着黑色大衣，不会错的，是银灰先生。
一瞬间，普罗旺斯的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为什么艾雅法拉小姐能相对轻松的走出荒野，以及究竟是谁让她如此信任，如果是银灰先生的话，作为曾经的同伴，以上的问题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竟然上午就回来了，而且听服务员的口吻，似乎赶时间一般立即动身离开。
“知不知道他们的动向？”
服务员却没有回答，在普罗旺斯近乎杀人的眼神中，他只好指着一瓶酒精饮料说道：“来自乌萨斯的特产，聊天时来一杯解渴再合适不过了。”
普罗旺斯盯着他持续了十几秒，又摸出一张小面额的龙门币拍在吧台上：“来一杯，我请你喝。”
“您真是太客气了。”
服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美滋滋的喝着，吐着酒气：“听说他们往罗蒂尼姆的方向去了，像他们那样的人实在太明显了，而且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不少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再见，希望下次我来这里时，你还没有因为贪婪被人干掉。”
普罗旺斯站直了身体，转过身，却没有在酒吧里发现梅。
“她出去了！”
门口的酒客大喊道。
普罗旺斯不敢停留，匆忙出门，只见侦探小姐扶着门口的灯柱狂吐不止……
梅小姐，我记得你没有喝酒啊，为什么吐成这样？
鲁珀人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开始联系罗德岛，维多利亚境内的通讯设施还是相当完善的，只要身在移动城市，大多数时候都能打通电话。
……
……
放下电话，周金儒眉头紧锁，没想到普罗旺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让艾雅法拉先离开，更让他吃惊的是截住小羊的竟然是银灰。
“根据普罗旺斯的提供的情报，银灰应该是在维多利亚边境被袭击了，这倒是能说得通，上次那个朱利安就是这样，所以袭击地点距离小羊失踪的那片山脉很接近？”
周金儒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自从酒店被太古集团包下来，他的一切消费都被人家包了，仔细想想，应该是吃了诗怀雅的软饭吧……
这日子可咋过，在家吃凯尔希的软饭，出了门吃干员的软饭，他是罗德岛的博士，不是专业吃软饭的。
这咖啡真好喝，比自家的速溶咖啡棒多了。
周金儒呼出一口热气，既然银灰那边也是往伦蒂尼姆去的，他只要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总有碰面的时候。
“博士还没有去休息？”
路过大堂的安赛尔走了过来，他的预备组也跟着周金儒一起走，因为要接会队长玫兰莎。
周金儒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企鹅物流不知道去哪儿疯了，我要等他们回来，怎么，你有些心事？”
安赛尔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换个时间吧，博士，今晚可能不太合适。”
没有关系，博士的工作就是照顾干员的身心健康，只要想聊，什么时候都可以。
周金儒没有强求，目送安赛尔离开，心想猛男的心思也很难猜啊，根本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他快要睡着时，耳边传来一阵喧闹，企鹅物流众人出现在酒店门外，迎面走来的第一位就是一头红色头发的能天使，她在见到周金儒时，头顶有些暗淡的光圈骤然变亮了。
“Leader？”
“去哪儿玩了？”
能天使表情有些扭捏：“Leader，你说话怎么像我的爸爸？”
难道不是么？
孤家寡人在酒店大堂等外出玩耍的孩子回来，一直等到深夜，开口第一句就是‘去哪儿玩了’，完全合理。
周金儒强忍着一口槽没有吐出来，换了一种语气说道：“饿了么？”
跟在后面的莫斯提马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下你更像一个父亲了。”
周金儒没有再说话，站起身，张开双臂，然后他迎接到了第一个姑娘：
能天使扑了上来，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好久不见。”
“嗯！”
周金儒侧脸闪躲，因为能天使的光圈都快顶在他的脸上了。
松开怀抱，他站在原地保持同样的动作，莫斯提马惊讶的指着自己：“难道我也要吗？”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莫斯提马轻轻抱了他一下，随即松开手，后面跟上来的是可颂，丰蹄姑娘热情的抱住他，低声道：“博士，我为你准备新的礼物……”
“这次你想要多少？”
可颂眨眨眼睛：“不要钱，免费。”
周金儒惊异的看着她：“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你让我割肉不合适吧，按道理说，我还是你的老板呢。”
“一分钱一分货，你要不要？”
博士抿着嘴唇，最后咬牙道：“那也得先让我验货。”
“那，我会来找你的。”
他们抱了很久，久的让后面的德克萨斯不满的咳嗽一声，两人才急忙松开。
周金儒看着冷淡的鲁珀人，依然张开双臂：“德克萨斯~”
鲁珀人没有拒绝，只不过在相拥时，她压低了声音：“可颂准备卖给你什么？”
“我不知道，只有等见了货，我才能开价，不过只要我开价，那就是我亏了，她赚了。”
鲁珀人沉默两秒：“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都是小事，放心吧。”
轮到偶像歌手空时，由于两人没有什么接触，拥抱相对随意，但就在周金儒准备松开时，空却用力抱住他，小声地问道：“博士，我有几件事想要向你咨询。”
“好，没问题，时间你挑。”
两人随即分开。
拉普兰德无视了周金儒的拥抱邀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德克萨斯。
“阿光先生，好久不见。”
抱着企鹅玩偶的拜松出现在队伍的末尾，峯驰物流的少爷腼腆的笑着，企鹅玩偶忽然发声道：“咦，你的身上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拜松，皇帝，好久不见，请坐。”
周金儒招呼着两人坐下，然而这还不是结束，一名拎着大包小包的青年跑了进来。
“梁警司？！”
章44. 境泽定律
最后一名走进来的人正是龙门警司梁超，周金儒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陈和星熊来维多利亚。
“阿光先生，好久不见，你真是大变样啊。”
梁超将大大小小的包放在大堂的角落里，对着周金儒敬了一个礼，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他。
周金儒有些疑惑的将信件接过来，撕开封口，里面是一张手写的书信，大致内容为让他好好照看这些来自龙门的朋友，落款只有一个字，林。
“梁警司，你明目张胆和龙门地下龙头接触，不合规矩吧？”
周金儒板着脸，当即呵斥道。
“那个，阿光先生，林老爷子说了，你上次给他的东西，他很喜欢，并且期待后面的内容，而且你还欠他一次……”
欠一次？
有这回事么？
周金儒心底隐隐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他忘了给鼠王寄一期小说？
说也说了，他也不打算再这么摆谱，最主要是表演给别人看的。
“梁警司，我还不知道你的来意，龙门近卫局的确有给我书面文件，关于陈sir和星sir两个人的临时调度，但是你就……”
梁超连忙道：“阿光先生，我是自愿来的，本来我休假，但是一想到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阿光先生您，我就特别想念，于是就主动请缨，加班来罗德岛出差。”
周金儒心中憋着一口气，梁警司你恐怕不是想我，也幸好不是想我，否则我就要想办法赶你走了。
“好吧，回头我会向近卫局求证，已经很晚了，都去休息吧。”
企鹅物流的成员们打着哈欠，准备回房休息，周金儒也起身离开，他还没来得及走出大堂，就被身后的莫斯提马叫住了。
“博士，我有点事情想找你。”
周金儒看了一眼空旷的大堂，指了指楼梯：“去我的房间吧，安静，方便。”
十分钟后，随着房门的闭合，暖色的灯光照在堕天使的脸上，恬淡的表情渐渐变为微微笑意，看着走进卧室的男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维娜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换上一身宽松睡衣的维娜翘着腿，耷拉着棉拖鞋，有气无力道：“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堕天使的手臂被身边的狮子抓住了，懒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莫斯提马小姐这么晚了还要找博士详谈，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维娜小姐，您真的很有主人翁意识。”
如果说平时的维娜是正在阴凉处休息的狮子，脾性温和，现在她就是狩猎状态的陆地王者，周金儒猜测应该是跟回到故乡有很大的关系。
他有些牙疼，维娜明显有很强的敌意，就像被外来者闯入领地的狮子，随时做好攻击准备。
“好吧，这里没有外人，我完全信任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周金儒不知道莫斯提马走进他的房间时，有没有别人看见，就算看见了他也没有办法。
“关于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有了新的答案，你是先现在就尝试，还是等以后再说？”
周金儒：“？”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向莫斯提马问过问题吧？
“你是说锚点，锚点我已经定下了，这是你承认的吧？”
莫斯提马看着他，缓慢摇头：“博士，你已经将上次的事情忘了。”
这是肯定句，她确认周金儒忘了一些事情。
“关于能天使的某些事情？”
周金儒想了想，觉得应该就是这件事，只好说道：“阿能就在我五十米范围内，我更愿意当面跟她交流，你说呢？”
“不，也不是，博士……”
堕天使站起身，快步向前，扑向周金儒，几乎在刹那之间，周金儒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好似飞起来一样，陷入湍流之中，向后倒飞出去，唯一安心的地方是手被堕天使牢牢抓住。
“我说过什么？”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直到整个人天旋地转一般落地，站稳脚跟，直冒金星的双眼慢慢清晰，面前的堕天使一脸疲惫，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但他什么都不记得，好像一切都发生在分秒之间。
“博士，我先回去休息了，再见。”
莫斯提马后退两步，拉开房门出去，只留下疑惑不解的周金儒和维娜对视着。
“呃，维娜，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
维娜没好气道：“莫斯提马撞了你一下，一下子将你撞到墙边，随后你就醒了。”
有古怪。
周金儒一时想不明白，便说道：“我要休息了，你……”
他还没说完，只见维娜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龙门币拍在周金儒的面前：“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事先说明，旁门左道我不干，胡作非为的事情我不干，剩下的那些我还要考虑，我要有拒绝的权力。”
他说的头头是道，引得维娜直翻白眼：“正经一点！我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
“你讲。”
“我买你一周时间，”年轻的狮子舔着嘴唇，“当我的小白脸。”
“才一万？”
周金儒掂量着手中的龙门币，有种不真实感，钱是他赚的，干员的工资也是他发的，现在干员拿着这笔钱来雇佣他，这算不算永动机的范畴？
“不够？”
维娜眉头一挑：“我查过你的工资，一万龙门币足够买你一周的时间，怎么，做我的小白脸不好么？”
“维娜，你听我说，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你知道的，我们来维多利亚没有公开，阿米娅那边最多三天，取了护卫舰就会离开，所以一周时间有些长了。”
阿斯兰姑娘没有听他的花言巧语，又从枕头底下翻出第二叠龙门币。
“不行，我是罗德岛的博士，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啪。
第三叠龙门币。
“……不会拒绝干员的要求，一周就一周，我愿意。”
“果然只要用钱就能收买你。”
维娜的嘴角微微上翘，笑意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