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2. 晚安
在这个世界，他到最后也没有回到幸存者基地，凯尔希想要传达的内容自然也就没有送到，周金儒转念一想，即便送到了也没有用，因为太阳已经熄灭了，没有光形态的他无法变成光。
但是凯尔希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吗？
显然不是，老女人向来都有自己的打算。
“凯尔希一直都是这样，自说自话，永远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博士如果想骂凯尔希医生，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她不会知道的。”
周金儒诧异的看着意料小车，对它的建议颇为心动，但想说的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尴尬的笑道：“哈哈，她肯定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我，你别想骗我，我可打不过她。”
“没事的博士，即便凯尔希医生真的在，我也会保护你的，平时你对她有不满情绪，我们都知道。”
“这么明显吗？”
“所以现在有机会，狠狠地骂她啊。”
周金儒摇头：“还是不了。”
背后说凯尔希的坏话，不符合他的性格，想说什么当面说就行了，反正……反正刚性护盾比较能扛。
医疗小车见周金儒不肯开口，惋惜道：“真遗憾啊，凯尔希医生给博士造成的心理阴影很大。”
“这不是心理阴影，”周金儒纠正道，“我爱着所有干员，哪怕是凯尔希，我也爱她，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真的吗？”
“真的。”
周金儒顿了顿，环顾四周：“这里，只剩你一个人，还能坚持多久？”
“一天前，我预估的时间为三到六个月，现在的话，我想应该能有一年以上。”
“这么短？”
医疗小车给出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少很多，即便是机械设备也到了寿命终点。
周金儒一边思考一边问道：“你的主机在哪里，装载核心数据的硬盘有多大，也许我有办法。”
卡特斯投影低下头，再次抬起来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知道博士想做什么，但是不行啦，经过改装后，我就是幸存者基地的系统，存储数据无法与基地分离，而且，我也不想去博士的时代。”
“为什么？”
周金儒的声音低沉。
“在这个时代，没有存活的生命了，所有神明和凡人，英雄和平民都深埋在冰层之下，连文字和图形都失去了意义，而伊芙利特小姐能顺利抵达过去就是最好的结果，她是这个时代最后一个生命，只要她还活着，我们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但是博士……”
卡特斯投影轻轻说道：“这是我们的世界末日，在生命逝去后，总要有人为墓碑刻下最后一道痕迹，这个任务就由我来做吧。”
周金儒在原地停顿了很久，死亡是一个冰冷的词，说无情也不过分，没有什么是不死的，小到微观生物，大到宇宙星辰，都有寿命的终点。
“我能做什么？”
他什么也做不了。
“您已经做了很多，博士，现在应该由我来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除了处理掉进化的本质，他还要去找维娜，然而没有半点线索。
卡特斯投影沉吟两秒：“您有什么能和维娜小姐联系起来的东西吗？”
周金儒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铆钉，这是当初维娜给他的，说用来在情景剧里获取信任，但到最后也没能碰面。
铆钉被摩擦的光滑，内侧还刻着两个字母，周金儒能想象到在孤单的一个个夜晚，狮子紧握着它，仿佛能从中汲取勇气。
“也许可以，博士请跟我来。”
医疗小车指引着周金儒，来到一间废弃很久的实验室，墙上有一个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侧打穿的，现在缺口被填补，但破洞依然存在。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模拟制造空洞的实验室，当初伊芙利特小姐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电子设备的灯光亮了起来，启动系统用了十分钟时间，周金儒随意走动几步，这里尘封已久，很多东西遭到时间的侵蚀，差不多都损坏了，能激活机器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又过了片刻，医疗小车提示道：“请把那枚铆钉放在旁边的机器上。”
周金儒按照指示照做，看着平台将铆钉收纳进去，扫描数据不断反馈在坏了一半的屏幕上，他看不明白。
数据不断刷新，一行行字符跳动，最后停了下来，机器将铆钉又送了出来。
“博士，数据收集完毕，它产自泰拉历1080年前后，我锁定了一个相近的历史节点，相关坐标已经输送进您的智能终端内，但是在数据对接时产生了一定的误差，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1080年？
周金儒皱起眉头，问道：“什么误差？”
医疗小车困惑道：“我所在的时间，与您活跃的时间，出现了一百年的空缺，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发生了。”
“会有什么影响？”
“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丢失一百年时光。”
这个答案注定没有结果，周金儒对此一无所知。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现在要抓紧时间去找维娜，再次打开空洞前，问道：“你找到的历史节点是什么？”
“维多利亚的一次动乱，一位国王被他的人民处死在广场上。”
周金儒叹息道：“听起来不太妙。”
空洞在他面前打开，离开时，卡特斯投影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博士，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谢谢你。”
它的声音仿佛是无数人的声音重叠起来的，恍惚间，周金儒看见干员们站在不远处，挥手送别，很多人，人头攒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每一个人他都记得。
金光进入空洞，空洞闭合，幸存者基地又一次变得冷清下来。
电子合成音回响在空无一人的地下空间内：“各位干员们，经过1034次巡查，现在决定对最终协议进行投票，0票赞成，0票否决，0票弃权，协议通过，点火装置启动。”
“中断所有房间能源供给，全力为动力炉提供能源，十分钟后主机关机。”
“所有数据备份完毕，根据地表环境推演，墓碑将屹立一万四千年。”
“感谢各位干员多年以来的精诚合作，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可以休息了，祝大家能有一个甜美的梦。”
“晚安。”
在封闭的冰层之下，有什么东西撞破了冰面，顽强的钻出地表，竖立在黑暗且冰冷的恶劣环境里，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当表层覆盖了寒霜时，幸存者基地彻底停止活动迹象。
它就竖在那里，像一块墓碑。
章23. 1080年冬天的伦蒂尼姆
1080年，冬，维多利亚伦蒂尼姆街头，穿着破旧棉衣的少年抱着报纸匆忙跑过，他只顾着低头跑，一不小心撞在一位男士的身上，手里的报纸散落一地，有两张还被风吹跑了。
这下坏了，如果这些报纸出了问题，他肯定会被老板打，挨一顿打还是好的，万一被辞退，今天全家就要挨饿了。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你没有受伤吧？”
惊慌失措的少年连忙捡起地上的报纸，又赶忙查看那位先生的状况，要是对方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他就危险了。
“我没事，这些都是你的报纸？”
说话的男人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短发，没有兽耳也没有尾巴，看不出种族，反正不是维多利亚人。
难道这是一位外国来的先生？
少年踌躇不定时，对面的男人帮他捡起报纸，抽出其中已经弄皱的几张，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
“这些报纸我买了，你不用担心，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先生，我就出生在外城区。”
男人压低礼帽，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稍稍缓和了少年紧张的情绪。
他的声音柔和，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将剩下的报纸都还给少年，然后说道：“我来到伦蒂尼姆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少年呆滞了，混迹多个街区的他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倘若是一个外乡人，他也许会动些念头，但眼前这位先生，他不敢有半点想法。
“有的先生，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您会满意的。”
男人笑了：“好，你带路吧。”
少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么先生，您怎么称呼？”
“四先生，就叫我四先生吧。”
……
啪。
报刊亭前冷风习习，一名裹着大衣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翻看着怀表，今天的报纸还没有送来，比平时晚了一刻钟，说不定那个小崽子在哪里偷懒呢。
他今天休想拿到全部的工资了！
中年男人脸色阴沉，要不是现在时局艰难，几个便士雇不到合适的成年人，但可以雇到小孩子，他一定将懒惰的小鬼扫地出门。
不过好日子没多久了，听说议会早已吵翻天，谁也没想到党派会如此激进，竟然囚禁了国王陛下！
一想到这里，中年男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收紧大衣，发青的嘴唇蠕动几下，仿佛在抱怨这个见鬼的天气。
“卡尔先生！”
远处，抱着报纸的少年奔跑过来，名为卡尔的中年男人眯起双眼，挺着肚腩，打算用恶狠狠的语气教训一下这个没教养的小子，在公共场合大声呼唤别人的名字是一件极其不礼貌的事情。
卡尔张开嘴，眼睛却向后飘，看见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向自己走来，对方的手里还有几份报纸。
无论如何，至少要体面一些，他决定等回去后再说。
少年看见老板阴沉的脸色，忍不住一缩脖子，冷风灌进衣领里，浑身颤抖，心想今天能不能躲过一劫。
“先生，有事吗？”
“老板，四先生说想找一个住的地方！”
卡尔忍不住瞪了少年一眼，吓的小男孩连忙闭好嘴巴。
四先生？
一个奇怪的称谓。
不过维多利亚发生了那么多见鬼的糟心事情，再多一件也不算什么。
周金儒微微笑了一下，开口道：“我确实在找住的地方。”
卡尔打量着这位四先生，戴一顶黑色礼帽，身穿黑色大衣，连皮鞋都是黑色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衣领像雪一样洁白，内衬打着一条深红色的领带，格外引人注目。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看上去很体面。
“嗯，四先生，你有身份证明吗？”
“有的。”
周金儒站着没动，但语气笃定，卡尔也就没有起疑心。
现在的伦蒂尼姆过了晚上八点会宵禁，没有身份证件的人没法入住旅店，肯定会被警署抓走，这段时间伦蒂尼姆警署不堪重负，牢房里塞满了人。
毫无疑问，议会的老爷们没有争出答案前，混乱还将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卡尔下意识吸气收肚腩，轻轻咳嗽两声：“四先生，我确实在管理一栋公寓，前两天有房客退租，正好空了一间房，冒昧的问一句，打算住多久？”
“两三天，或者一两周，说不好，但不会太久。”
“哦，原来是这样，租金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谈，这里怪冷的，我的妻子做了馅儿饼，你会喜欢的。”
周金儒低头笑道：“那可太好了。”
……
1080年，维娜也才是个小姑娘吧，铆钉指向这个历史节点，应该能找到她。
周金儒对该时期的维多利亚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发生了一件大事，足以改变历史的大事。
维多利亚有一个国王被处死了，从此这个国家进入没有国王的贵族共治时期。
出乎意料的是，长年不问世事的莱昂夫人站了出来，拥护阿斯兰的贵族们瞬间找到主心骨，又将脆弱的平衡维持了一段时间，哪怕后来摄政王特雷西斯进入伦蒂尼姆，也没能改变什么。
“复苏节后期，莱昂夫人去世，让特雷西斯扫清了最后的障碍，尽管各方都不认同他的执政地位，他还是入主伦蒂尼姆。”
周金儒想起戴在维娜右手的那枚戒指。
二十分钟后，跟着卡尔来到他的公寓，这是一栋有四层楼高的建筑，外墙石灰脱落大半，灰扑扑的，看不出一点活力，楼道口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想必装修不会太好。
这样的建筑在外城区很常见，周金儒就在情景剧里见过很多次，租户基本都是在这座城市讨生活的普通人，租金低廉，环境比贫民窟好，人们努力维持着仅有的体面，至少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糟糕。
“卡尔先生。”
卡尔一回来，守在公寓门口的两个人立即围了上来，弄得他很难堪。
他板着脸：“什么事？”
“租金的事……”
一听见租金两个字，卡尔立即粗暴的打断了他们的话：“租金不是我能做决定的！”
章24. 探险家兼职医生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谈起钱的问题，阴冷的面容更加阴沉，摆出一副无法通融的神态：“先生们，租金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们都叫我房东，但我并不是这栋楼的拥有者，我只是一名管理员，如果我擅自减免你们的房租，这对我来说就太残忍了。”
肥胖的身体挤开两位哑口无言的租客，走向门洞，卡尔换了一种口气：“四先生，走这边，最近路灯出了点问题，我还没时间叫人来修呢。”
周金儒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走进门洞，抱着报纸的小男孩没敢跟在后面。
顺着楼梯往下走，他们来到这栋楼的地下室，推开一扇门，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微微的光亮，灯管一头发黑，看起来已经走到寿命尽头。
进门时，一名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正举着她的布娃娃在正厅里小跑，当她看见卡尔到来时，连忙停下脚步，举起自己的宝物：“爸爸，看，这是哥哥带给我的礼物！”
“是吗，真不错，快去房间里玩吧，爸爸有朋友来了。”
“哦，爸爸再见。”
小女孩罗珊听话的回里屋，轻轻关上门。
周金儒听着卡尔语气柔和，半点也看不出在地面时的冰冷阴沉，显而易见，他在尽力做好一个父亲。
“这是我的小女儿罗珊，她是一个好孩子。”
周金儒点头：“看得出，在这个见鬼的年代，能有一个好孩子真是太好了，而一个孩子能有一个好父亲，更是难能可贵。”
卡尔愣了两秒，忍不住笑了两声，他又收起笑容，挺直脊背，尽力展现出他想要的体面：“嗯，四先生，我们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填写表格，这是警署的要求，我们做市民的只有遵从不是吗？”
肥胖的男人走到柜子前，从堆放在角落里的一堆纸张中抽出几张，拿起别在身上的钢笔，旋开笔帽，琢磨着怎么开口。
坐在他面前的是自称四先生的男人，摘了礼帽后露出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表面看不出一点种族特征，面部线条坚硬，没有留胡须，但下巴刮的发青。
至少从面相来看，这不是一个为非作歹的人。
卡尔见过很多租客，自认为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眼睛，四先生怎么看也不像坏人。
“四先生，请出示你的个人证件。”
周金儒从大衣内衬口袋里摸出一只黑色钱包，将一本绿色封面的小本递给卡尔。
“托马斯·考特曼，27岁，黎博利人，来自哥伦比亚圣亚拉尔，职业是探险家，有维多利亚边境认证盖章。”
这本证件打消了卡尔心头的最后一丝疑虑，边境审查部门盖了章，总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有，也由他们负责。
周金儒接过证件，笑道：“还是叫我四先生吧，我是一个流浪者，但是我的同行们喜欢叫我探险家。”
卡尔低着头，飞快填写着表格：“我的长子经常从书店租借一些探险小说，不得不说，哥伦比亚那边的确有大把值得探险的地带，我年轻时候也想当一名探险家，不幸的是后来我结婚了。”
“很多时候探险家和乞丐没什么区别，嗯，结婚……好吧，我们就像两只关在笼子的鸟，彼此羡慕着对方的食槽。”
卡尔看着周金儒，郑重道：“相信我，婚姻是男人的坟墓。”
“当探险家可能最后连坟墓都没有。”
“唉，你说的对，我们只是在羡慕彼此，要是换一下位置，我还真的不愿意。”
他指着两个位置让周金儒签字，经过确认后，表格填写完毕。
卡尔满意的收起文件，从身后的钥匙环里摘出一把黄铜钥匙递给周金儒：“四先生，你的房间是2-1室，一个客厅一个卧室，该有的家具都有，不要嫌弃它们老旧，因为房租真的很实惠，你先去放行李吧，租金可以等一下再说，我们提供餐饮服务，只要额外在支付一笔费用，保证卫生清洁。”
周金儒拿着钥匙，打算起身离开，卡尔犹豫了几秒：“我带你去吧，顺便也能让你熟悉环境，这里还算不错，比起外面那些下里巴人，真的好多了。”
“谢谢。”
两个人离开地下室，从一条比较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2-1室正对着楼道口，这时，恰好对门的租客出门，一对年老的夫妇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楼梯口的灯光下，周金儒看清了对方，年龄至少在六十岁向上，时光在他们的眼角留下皱纹，老夫妇相互搀扶着，老先生还拄着手杖。
“我们又有了新邻居？”
卡尔一边开门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是的，四先生今天入住，他将和我们做一段时间邻居。”
咔嚓。
门开了，卡尔伸手打开灯，站在门口。
周金儒脱帽致敬后，走进房间，正如卡尔所说，里面的家具颇为陈旧，款式风格甚至可以进古董店，但在这样的时代，古董也没有多少价值。
至少能用，能住人。
“挺好的。”
周金儒将行李放在卧室的床边，又脱下外套，这时卡尔才看见一根听诊器挂在他的脖子间，不由惊叹道：“四先生，您还是一名医生？”
面对房东先生不自觉的用上敬词，周金儒缓缓摇头：“医生只是兼职，你知道的，探险家出门在外，必须要会一些简单的医术，除了救治自己，有时我也会赚取一些路费。”
“您真是一个博学的人。”
周金儒后面那部分话在卡尔的耳朵里已经自动过滤成了谦虚，不管四先生是来做什么的，至少是个相当有能力的成功人士。
有乞丐会穿的这么正式吗？
真要是这样，卡尔也不会让他住进自己的公寓楼。
周金儒问道：“租金的事……”
“哦，租金按周来计算，住一周，押一周，退租时会退还押金和剩余的房租，不会多吞哪怕一个便士，请放心。”
我一点都不放心啊。
周金儒在心底嘀咕一句，然后爽快的支付了两周的租金，看得出，拿到钞票的卡尔喜笑颜开。
章25. 借走东西的小妖精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中午十一点时，地下一层可以用餐，如果四先生愿意赏脸，我会很高兴的。”
你现在就已经很高兴了……
周金儒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送走卡尔后，他关上门，呼吸了一口带着陈旧气味的空气，皱着眉，走到窗户前，用力推开颜色深沉的木制窗户，来自冬天的风很快灌满了整个屋子。
他现在的体质并不畏惧严寒，即便穿着短袖也没多少感觉，吹在脸上的风反而会让他更加清醒。
这不是梦境，绝对不是梦境。
周金儒进入历史时，并不是意识下沉，而是整个人都进来了，来到1080年后，意识上浮的手段也无法脱离，换句话说，他想离开只能通过打开空洞的方式，可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离开残酷未来的幸存者基地后，那里再也没有回应，周金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至于医疗小车为什么能向历史发送信号，还能确认历史坐标，周金儒不知道也不敢问，随着实力一点点增长，他再也不是那个莽撞的年轻人，虽然最近有点暴躁倾向。
“在我的时代，这段时间应该是980年，而这里却是1080年，确实有一百年的空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周金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到房间里的气味散去，把窗户关好，坐在床边。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娱乐活动相当匮乏的时代，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只有一台上了年岁的收音机，看着生锈的天线，周金儒决定不去动它。
比起这些老古董，他宁愿和明月心交流。
“明月心，房间里有监视设备吗？”
“有。”
“……”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的有，看来房东卡尔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啊。
正当周金儒将思维向某些角度扩散时，明月心又说道：“监视设备非常陈旧，我可以屏蔽了，顺便再塞一些毫无破绽的画面过去。”
“好主意。”
周金儒压住心思，没有继续往下想。
他初来乍到，即便想要寻找线索也要做好准备，一名优秀的探险家，绝不做没有准备的探险。
很快，客厅里的时钟敲响了十一下，中午到了。
躺在床上的周金儒睁开眼睛，只穿着一件正装离开房间，这段时间内，对门的那对老夫妇一直没有回来，楼上的租户要么不在家，要么没有出门，反正没有一个人从二楼路过。
等他来到负一层的食堂时，这里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有成年人也有孩子。
见到有陌生人到来，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周金儒意外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之前见过的小女孩罗珊。
小姑娘泪眼摩挲：“好心的先生，请问有没有看见我的布偶？”
“很抱歉，没有，它怎么了？”
“它丢了，我不知道将它放在哪里了。”
周金儒弯下腰，想要伸手去摸罗珊的头，但被小姑娘躲开了，他尴尬的收回手，耐心道：“罗珊小姐，我知道你的布偶去哪里了。”
“真的吗？”
被人称作小姐的感觉很新鲜，稍稍冲淡了罗珊的悲伤，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人的话题上。
周金儒轻声道：“是的。”
“它在哪里？”
“我不知道。”
“啊？”
“我是说，我知道它是怎么丢的，但不知道它在哪里。”
一段绕口的话令小姑娘晕了头，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周金儒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你的布偶被一种叫小妖精的生物借走了，他们神出鬼没，经常借走一些人们暂时用不着的东西，不过不用着急，小妖精会把借走的东西还回来，你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找到布偶，还会得到来自小妖精的赠礼哦。”
神奇的小故事让罗珊渐渐相信了这段话。
有时候孩子无法分辨一些故事的真伪，等他们长大后从才会发现其中奥秘，但到了那个时候，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只要我等一等，小妖精就会将布偶还回来了？”
“对，准确的说，你会偶然发现布偶，说明小妖精已经来过了。”
“他们长什么样子？”
“嗯，长着透明的翅膀，会飞，就像蜻蜓一样，都是一些可爱的小家伙。”
这时，一名中年女性走了过来，或者说她已经在不远处听了一段时间，罗珊也注意到她的声音，惊呼道：“妈妈！”
她就是卡尔的妻子？
留着一头短发，围着围裙的中年女性对周金儒笑了一下，拉着罗珊的手，小姑娘向他挥手道别：“叔叔再见！”
直到两个人离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是此前见过的那位对门的老先生，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罗珊是个可爱的姑娘。”
“是的，祝愿她的童年充满阳光。”
周金儒站起身，选择坐在那位老先生的对面，对方显然有话想说。
老先生摘下帽子，一头稀疏的灰白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说道：“我们的房东卡尔是一个好父亲。”
周金儒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得出来。”
“那么，先生，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好的住处呢？”
“我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有时候意外这种事情不好说，会带来好运气，也会有坏运气，身为探险家，重要的是随遇而安。”
他的容貌和维多利亚人有着鲜明的区别，即便没有见过炎国人的本地人也知道他来自遥远的国度。
这是一个误会，一个周金儒乐于见到的误会。
“随遇而安。”
老先生默念着这几个字，他的老伴带着食物走过来，午餐很普通，切成片的面包，蔬菜炖汤，以及两块煎肉。
“这已经很丰盛了，价格也公道，年轻人，你应该试一试卡尔夫人的手艺，她的厨艺很好。”
周金儒点点头，却没有急着起身，从种种迹象能看出一些端倪，这座城市并不像表面这么繁荣，肯定有什么事情悄悄发生了，暂时还没有暴露出来。
章26. 时局动荡
就在租客们用餐的这段时间里，从公寓外面进来了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员，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近战武器，为首的是一名留着短须的男人，戴着一顶高帽，站在人群里相当醒目。
卡尔连忙从房间里出来，神色紧张，但没有一点怯懦，他努力挺直腰杆，开口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随便走走。”
高帽子男人信步走进餐厅，发现所有人都停止进食，看着自己，于是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吃吧，我随便看看。”
目光扫了一圈后落在那名穿着正装的男人身上，在这些下里巴人中，就属他最引人注目了。
两名警员走到周金儒的面前，冷冰冰道：“请出示证件！”
坐在周金儒对面的那对老夫妻埋低了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是我的个人证件。”
周金儒拿出绿皮小本子递给警员，其中一个人翻看几页后又递给同伴，转头看向上司，缓缓摇头。
高帽子男人走过来，也拿过小本子看了几眼，低声道：“哥伦比亚人？职业还是探险家？”
他微微抬起头，眼皮翻动，两根手指捏着证件，玩味道：“从那个充满强盗和人渣的贼窝来到文明的世界，感觉怎么样？”
对于维多利亚人来说，位于西北荒野上的那几座城市即便独立了，变成一个全新的国家，也和野蛮人没什么区别。
周金儒面对这种傲慢时没有半点退缩，平静的与高帽子男人对视：“我是一名探险家，习惯在恶劣的环境里求生。”
他的话令两名警员伸手按着腰间的警棍，但是他们的上司却制止了该行为，将绿皮本扔在桌子上，淡淡道：“希望你能发现文明世界和野蛮社会的区别，欢迎来到维多利亚。”
这些人走后，周金儒慢慢收起绿皮本，餐厅里好半天都没有人大声出气。
卡尔看了探险家两眼，匆匆离开。
坐在对面的老先生艰难的将一块沾着汤的面包塞进嘴里，等吃完了东西，他才开口道：“幸亏你是一个哥伦比亚人，休伦才不敢动你。”
周金儒干笑两声，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体会到外籍人员享有的特权，只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为什么这么说？”
“上周，伦蒂尼姆警署总长肯·威廉被解职，新上任的休伦是不折不扣的新贵族，他正在享受自己的权力。”
周金儒好奇道：“肯·威廉是一个旧贵族？”
“他是保王派。”
“……”
伦蒂尼姆时局动荡，新贵族们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软禁了他们的国王，却在分蛋糕时起了分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周金儒收回视线。
他草草吃了东西，上楼休息。
等到傍晚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其中一个人似乎是卡尔。
周金儒推开门，正好看见一名蓬头垢面的男人走到楼梯口，他看见周金儒时，匆匆离开，挺符合孤僻房客的身份。
又等了十分钟，周金儒穿上衣服来到一楼，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茶杯，他顺手接住，看到怒气冲冲的年轻人离开房间，冲出公寓，卡尔追到门口，大喊道：
“有种你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
周金儒面带微笑，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轻声道：“吵架了？”
卡尔艰难的平息怒气：“那是我儿子格雷，刚上大学，四先生，没有伤到你吧？”
“我没事，你要当心血压，我担心有一天你大脑里血管会因此爆裂。”
“……你是一名医生，四先生你说得对，但是我没办法不生气，这个社会太过复杂，小孩子一不小心就会走上弯路，再想拐回来就晚了。”
“合理的担心。”在周金儒眼中，卡尔就是一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父亲，笨拙且无法用更加平和的方法来和儿子沟通。
卡尔恢复了一些，指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四先生，冬天的夜晚一般来的比较早，晚上还有宵禁，没事就不要出门了，警署抓人时不会看你的身份，如果你没有能保释你的人，恐怕要在监狱里呆好几天才能放出来。”
“谢谢，我记住了，晚上不会出门的。”
他是一个被吵架惊动的人，因此随便说了几句话后便打算离开。
在租客们看来，新来的邻居是善于交流的年轻人，有礼貌，而且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再加上哥伦比亚人的身份，即便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休伦也不得不退避。
周金儒没问为什么房间里有监控设备，也没管卡尔父子吵架的真正原因，在这里作为一个路人，不应该展现出旺盛的好奇心，而且，他真正的目标是维娜。
维多利亚的新贵族们囚禁了国王，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在广场上处死国王这个重要历史节点，但很快就会发生了，恐怕到那个时候，年幼的维娜才会出现。
她作为王室成员，应该也是被关押的。
周金儒想了想，最后确定第一个要去的地方：莱昂公馆。
莱昂夫人这时候还没有站出来主持局面，但她确实是打开局面的重要角色，甚至在往后的十几年里保护了为数不多的阿斯兰血脉，压制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第二天一大早，周金儒穿戴整齐，离开公寓，出门时和对门的老先生碰了面。
“早上好，四先生。”
“嗯，早上好。”
他在附近的车站登上公交车，从外城区前往西大区，和现实里差不多隔了二十年的贵族区。
在两个大区的交界处，周金儒雇了一辆马车，再向前，要么乘马车，要么徒步，公交车是进不去的。
“和我见过的伦蒂尼姆差不了多少，这二十年里伦蒂尼姆的城市基础建设基本没有变化，除了一些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电子设备。”
一个小时后，周金儒站在一间酒吧门前，也许是故地重游，心里感慨万千。
西大区贝克街12号，暮光酒吧。
章27. 你效忠谁
当初银灰约他在这里见面，实际情况却成了大军阀和圣女之间的会晤，搞的他这个当事人好尴尬。
二十年前的暮光酒吧要气派一些，毕竟新旧之争还没有彻底激化，旧贵族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激进的对手们会处死国王。
暮光酒吧的大门紧闭，正如所知道的那样，酒吧一般上午是不开业的，有些店是下午两点开门，有些则是傍晚五点前后，暮光酒吧也在此列。
周金儒绕了一圈，走到后门，果然不出所料，门开着。
推门进去，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酒气，看来即便宵禁，酒吧也正常营业了，并且仍然有顾客前来消磨时间。
只是这些客人的身份……
周金儒假装没看见那些穿着警署黑色制服的警员，他们烂醉如泥，压根没发现有人进来。
酒吧服务员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眼前的客人相当陌生，从未见他来过，也没有引路人，怎么知道从后门进来？
“一杯牛奶，请问你们提供早餐服务吗？”
“有的先生。”
周金儒笑了笑：“别紧张，我来这里是故地重游，距离上次间隔了很多年。”
“是的先生，能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吃过东西，周金儒也不急着离开，面前摆着一杯牛奶，坐了很久，期间没有人打扰他。
直到中午时，一名满脸胡子拉碴的男人从正门走进来，目光不经意扫过酒吧零散的客人，走到吧台前轻车熟路的点酒水。
周金儒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微微眯着双眼，起身从正门离开。
他乘车点名去莱昂公馆，车夫说这地方不能去，不但要被审查，还要被抓进监狱关几天。
“去静谧教堂。”
“对不起先生，静谧教堂同样也是禁止出入的地点，抱歉。”
周金儒嗯了一声，既然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便选择返回外城区。
看来新贵族们做了很多准备，他只能去拜访一个人了。
……
“四先生，您回来了？”
站在公寓门口的卡尔看见周金儒走下马车，心说探险家真有钱，进出都是马车。
周金儒笑了笑，问道：“小罗珊找到她的玩偶了吗？”
“暂时还没有，也许是小妖精还没有还回来吧。”
卡尔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也知道了周金儒给小女孩讲的故事。
“小妖精的事情先到这里吧，我去休息了。”
“好的，晚饭时记得下来。”
周金儒应了一声，走进门洞，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自家门前时，却没有拿出钥匙开门，而是继续上楼，当他数到第十七步时，已经站在3-2室门前。
咚、咚、咚。
手指有节奏的敲门，过了两分钟，木板门打开了，从里面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谁啊？”
“是我，威廉先生。”
门瞬间要闭合，然而一只手掌已经伸进门缝，卡在门口，阻止里面的人关门。
脸色苍白的男人忿忿道：“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威廉先生，在门口说话不合适。”
门板被周金儒强硬的推开，一支铁箭头顶着他的腹部，威廉满脸警惕，目光不断向他身后飘。
“后面没有人，相信我，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进来！”
周金儒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进门时，眼角瞥见门口鞋柜里面那双精致的皮鞋。
昨天他听见卡尔父子吵架出门时，却被鞋跟踩踏楼梯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吸引了，蓬头垢面的男人匆匆上楼，鞋跟却镶着银边，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
再加上休伦特地带着人到访，周金儒怀疑这栋公寓有什么让他特别在意的人。
能当上伦蒂尼姆警署总长的人，断然不会是普通人，他至少也是个贵族，而贵族必然会维持自身的体面，不论如何也不愿坠落阶层，哪怕是房东卡尔也要保留一丝体面，周金儒就已经看出维多利亚人的行为习惯。
“我们要好好谈一谈，现在。”
威廉并未放松警惕：“你到底是谁？”
“探险家托马斯·卡特曼，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因为他们都叫我四先生。”
“我在哥伦比亚的朋友根本就没有说起过有什么叫卡特曼的探险家。”
周金儒点头：“那你现在已经听说了，我说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威廉惊愕的发现面前的男人伸手抓住自己手里的手弩，弩箭的铁箭头被掰断，坚固的金属更是被握的变形。
“不要紧张，探险家一点粗浅的求生之道。”
他将扭曲的箭头摆在桌子上，右手抓起一张椅子坐下。
此人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小心为妙。
威廉抹了一把脸：“我去洗把脸。”
“请便。”
周金儒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未端起水杯，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威廉先生在吗？”
这是房东卡尔的声音。
盥洗室靠着门口，威廉洗完脸，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只露出半张脸：“有事？”
“威廉先生，你下一个月的房租已经有人支付了，我来就是为了告知你这件事。”
卡尔的表述简短，说完后就离开了，半刻也不愿意多待。
威廉神色复杂，关上门，看向独自喝茶的周金儒，低声道：“是你做的？”
“不是我，我没那么好心，威廉先生，我们应该才认识十分钟，你觉得会是我做的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区区探险家而已。”
这种敷衍说辞，威廉根本不信，但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瞳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这是！你！你！！！！”
一枚铆钉被周金儒拍在桌子上，威廉颤抖着双手，想要触碰，却无力的垂下。
“威廉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真正效忠的对象是谁？”
“当然是国王陛下！”
威廉脱口而出。
周金儒哼了一声：“阿斯兰能当国王，菲林也盯着王冠！”
这个人是谁？！
他能拿出王室独有的铆钉信物，难道是王室的秘密卫队？
一时间，威廉心乱如麻。
关于女主
其实我一开始定的女主是维娜。
现在不好说。
但是最后我会给这本书一个交代。
章28. 奇怪的要求
趁着威廉心神不定，周金儒又抛出另一个消息：“我今天去了莱昂公馆。”
莱昂公馆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能这么做的人，说明他的身份不一般。
“考特曼，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事到如今，威廉不得不相信周金儒，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想了很多，当初边境公爵的失败，哥伦比亚的诞生，高卢人残党的反扑，国内纷争不断，庞大的国家出现危机，再到国王被权势滔天的新贵族囚禁，现在还能有多少选择。
周金儒意外道：“我以为要做自我介绍。”
“邻居们都在讨论你，休伦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你以哥伦比亚人的身份顶撞他，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这你不用担心，我更喜欢别人用四先生这个代号。”
威廉揉着脸，手掌按压着坚硬的胡须，既然有四先生，会不会有别的秘密卫队？
他反问道：“四先生，你来接触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你知道王室成员都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吗？”
“你不知道？”
威廉脱口而出，他立即就后悔了，说不定这位四先生就是来自哥伦比亚，长年不在维多利亚，因此对局面不够了解。
“我也不清楚，但有人知道，我们有一个计划，如果再加上你的话，胜算会更大。”
周金儒微微皱着眉，虽然威廉有一个计划，但他并不打算介入维多利亚人之间的争斗。
见四先生沉默，威廉以为自己过于心切，操之过急，便不再就这个问题深入谈下去。
“四先生，你在这里停留时间太久了，房东卡尔会怀疑的，他是新贵族养的一条狗，负责监视我们这些人。”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明月心早已骇入监控设备，卡尔那边只会看到一些正常画面，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过威廉已经端茶送客，周金儒起身离开，双方第一次交流还算顺利，就是不清楚威廉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听起来他似乎还有同伴。
“今天稍晚一点，我的同伴会过来，听说他带来一名帮手，希望我们能真的有所进展，国王陛下现在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认同你的看法。”
周金儒默默在心底补充了道：现在需要我的人是维娜，虽然她有可能成为后来的维多利亚国王，但女王陛下也是国王啊。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晚餐时间，简单在房间里睡了片刻，周金儒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他很久没有连续奔波一整天了。
“再这样下去，我也要感叹一句‘髀肉复生’？”
来到一楼时，看见小女孩罗珊抱着她的布偶，而罗珊发现周金儒时，连忙举起自己的宝贝。
“四先生，小妖精把我的布偶还回来啦！”
“真的吗？它有没有给你别的礼物呀？”
周金儒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罗珊却认真的点头：“当然有啦，小妖精还邀请我去他的城堡做客呢，我们一起喝了茶，吃了饼干，一起跳舞，可惜不能把饼干带回来。”
罗珊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饼干的滋味，小姑娘没注意到周金儒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囧”。
小妖精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还有梦幻城堡，这个年代的爱丽丝还是个婴儿吧，莫非是她的老师？
罗珊用的称谓是“他”，很明显，是一位男性。
“四先生你怎么了？”
周金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恭喜你，能和小妖精喝下午茶的小朋友可不多，他们只会挑选拥有纯洁心灵的孩子。”
“是啊？”
如果小罗珊有尾巴的话，现在已经翘上天了。
走进餐厅，不少人投来友善的目光，同时也有担忧，毕竟能将休伦推到墙上下不来，没有几分胆气是不行的。
周金儒仍然选择坐在那对老夫妻的对面，今天的老先生将花白稀疏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也没有昨天面对休伦时的怯懦，看起来精神许多。
“四先生，今天是小牛排和蔬菜沙拉，即便像我这样的老头子也愿意多吃一点。”
说实话，卡尔家的伙食确实不错，他妻子的手艺也很棒，就是餐费略贵，不过住在这里的租客们都愿意为了体面多支付一笔费用。
周金儒笑着点头，他在角落里看见了威廉，以及前警署总长身边的人。
那是一位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士，和黎博利人的威廉不同，他是菲林人，除了尖耳朵外，身后还有一条细长的灰色尾巴。
“看来我们又有了新的邻居。”
这个时间点留在这里用餐，毫无疑问，对方就是打算在这里留宿的。
在等待晚餐的时候，那位菲林男人匆匆起身离开，没多久，卡尔走了进来，来到周金儒身边，面露难色：“四先生，有一件事需要和您商量。”
周金儒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先生，对方同样不明所以，他点点头，跟卡尔来到公寓一楼的正厅，发现之前的菲林男人也站在这里。
“四先生，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想住在您的房间，可是您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他愿意再出一倍的房租从您这里购买使用权，而您将以单人间的价格住到3-3室，那里更宽敞，以及有一张更大更舒适的双人床，只要您同意。”
周金儒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卡尔，现在的房源很紧缺么？”
卡尔连忙道：“不，当然不，如果您不同意的话，也不要紧。”
开玩笑，眼前这个男人就连新上任的休伦见了都要退避，说什么也不能得罪。
周金儒根本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既然是威廉的同伴，为什么要这样？
但是，他这个人愿意给别人便利，有成人之美的心，就算会发生什么，他担着就是了。
就在卡尔以为这事谈不成时，四先生淡淡笑道：“没问题，我接受，稍后我回去收拾行李。”
他向菲林男人伸手：“托马斯·考特曼。”
菲林男人同样笑道：“谢谢，乔尔·华纳。”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章29. 我打不过她
名为乔尔的菲林男人正要松手，周金儒却抓住不放，问了一个他听不懂的问题：“乔尔，你喜欢打高尔夫么？”
“我听说过这项贵族运动，但从未尝试过。”
“好吧，没事了。”
周金儒松开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轻轻笑道：“但愿我今晚不会梦见小妖精。”
眼见一桩生意成了的卡尔欣喜自己口袋里的钞票又将多出一部分，也跟着附和道：“罗珊午睡时说她已经见过小妖精了，还被邀请去参加茶话会，呵呵，没想到四先生讲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乔尔同样面带微笑：“传说小妖精只会邀请心灵纯洁的孩子，四先生你的内心也有一个孩子吗？”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啊。”
钟声敲过七下，餐厅里也传来众人欢呼的声音，显然是开始进餐了，三个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吹风。
“房东卡尔说了什么？”
老先生正在用刀叉应对一块小牛排，嘴角的胡须上下抖动，贪婪的吮吸着肉汁的香味。
周金儒将自己即将换房间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先生摇头道：“卡尔是一个贪心的家伙，不要指望他有什么良心道德，四先生，你得罪了休伦，应该多加小心才对。”
听老先生的口吻，似乎在周金儒来之前，公寓里发生过一些事情，令租客们对卡尔的看法下降，却因为伦蒂尼姆时局动荡，只能选择留在这里。
“我会小心的，这里有遮风避雨的墙，也有美味可口的食物，比充满虫蛇蚊蝇的沼泽地好多了，我最近的一次探险是在萨尔贡的雨林里，那地方……一言难尽。”
老先生停下刀叉，一下子对周金儒的描述起了兴趣，忙问道：“你去过很多地方？”
“当然，我是一名探险家。”
“能给我说说吗？”
“完全可以，我甚至还想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一本书，但实际情况是比起怎么在笔和纸张间玩弄文字，我更喜欢在荒郊野外跋涉。”
周金儒切下一块肉塞进嘴里，享受着小牛排的嫩滑和油脂的芳香，维多利亚人的总是在鱼和牛身上做文章，不管再怎么单调，时间久了也能玩出朵花来，卡尔的夫人手艺确实不错。
老先生问道：“你有想给自己取一个笔名吗？”
“有，就叫托马斯·索亚，主角也叫托马斯·索亚，来自哥伦比亚的年轻侦探，与维多利亚的大探险家艾伦·考特曼老少搭配，联合探险的故事。”
“好好好，你慢一点说，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题材，很有趣，一定会吸引读者的。”
另外一边。
威廉秉持贵族传统，一丝不苟的对付着晚餐，坐在他旁边的乔尔拧着眉头：“只是两句话，你就相信了那位四先生？”
“他有王室的信物，不容我不相信。”
“这太冒险了，你至少应该再试探一下。”
威廉顿住动作，慢慢摇头：“乔尔，没有时间了，我们没有时间了，国王陛下亟需帮助，我们只能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同伴，哪怕他另有所图。”
乔尔沉默了两秒：“看来你还没有被内心的渴望冲昏头脑。”
“你呢，你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
“确实是好消息，我在路上联系到一位修士，她愿意提供帮助，但我们要忍受她的傲慢，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修士？”
“兰登修道院那边来的，挂了名的拉特兰修士，是一位女士，出乎意料的不是萨科塔，而是菲林。”
威廉听着同伴的叙述，猛然想起自己这位同伴也不是泛泛之辈，吃了亏说什么也要顶回去，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别乱来！”
“我什么都没做。”
乔尔刚到，应该没时间做什么，想到这里，威廉稍稍安心，又问道：“那位修士什么时候抵达伦蒂尼姆？”
“今天。”
“这么快？”
“就在这里，她应该到了，我说过晚上八点会宵禁，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
时间临近宵禁，卡尔抬头望着天，冬天的夜晚不仅温度低，而且还飘着小雨，湿冷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他打算提前十分钟关门歇业。
就在这时，一位披着雨披的客人匆匆走了过来，制止了卡尔关门的动作。
“请问这里还有客房吗？”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女士。
透过灯光，卡尔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瞳，他发誓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将这位女士让了进来。
“对不起女士，我这里所有的客房都已经满了。”
尽管很不情愿，卡尔还是婉拒道。
这位女士看了一眼腕表：“现在距离宵禁还有六分钟，我再赶到下一家旅店已经来不及了，除非去警署过夜，你这里真的没有客房了吗？如果有双人房存在多余的床位，我可以和房客商量一下。”
双人房不是没有，但都住了人，而大房间也都是客满状态，卡尔一下子犯了难。
“女士，真的没有多余的床位了，事实上，倒是有一位先生一个人住双人房，但床是双人床，肯定不合适。”
女性客人掀开雨披，露出一头带着淡绿色的银白短发，头顶竖着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淡淡道：“请让我跟那位先生交流一下，也许他会同意，我打地铺就好，这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卡尔更加困扰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令女士如此着急，甚至敢于冒险和一位陌生的男性同住一间房？
话虽然这么说，可四先生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他刚刚换了一间房，现在又要在挤进去一位陌生的女士，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吧？
卡尔硬着头皮走进餐厅，而女性客人跟在后面。
这时，周金儒正在和对面的老先生讲他的探险故事，中场休息时，老先生问道：“四先生，你孑然一身，没有爱人吗？”
“这不好说。”
“那就是有？”
周金儒点点头，感叹道：“我确实有一个喜欢的对象。”
“那她同意你的当探险家吗？”
“应该不会同意吧。”
“那你现在……”
“我打不过她，所以只能跑了。”
章30. 大猞猁在背后
周金儒切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心想在没有凯尔希的地方，他还是可以活的逍遥自在的。
老先生就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迫使眼前的这位四先生既爱又恨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她是我的同事，比较强势，喜欢猜谜。”
周金儒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
“四先生，对不起，这位女士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这时，他背后传来卡尔略显尴尬的声音，毕竟三番两次出现这种事，非常的不体面。
但是，为了钱，卡尔还是决定冒这个风险。
上周之后，他发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开始变得没有底线了。
肥胖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仍然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
周金儒不知道卡尔为什么有一次来找自己，情绪感知也只是察觉到卡尔各种情绪交杂的内心。
还没等他回头，就听见有人淡淡说道：“这位先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清冷的声音，几乎刻在DNA里的声线，周金儒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猛然回过头，嘴里还咬着一块小牛排。
只见披着黑色雨披的菲林女人站在他的面前，那发色，那尖耳朵，那表情，像极了大猞猁！
不！
她就是大猞猁！
卧槽！
为什么大猞猁会在这里？！
周金儒凌乱了，他不是在历史里寻找维娜么，凯尔希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四先生，你们认识？”
卡尔是个人精，怎么可能没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异样？
只见凯尔希摇头：“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这位先生，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金儒也反应过来，心想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碰见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怎么样，却被凯尔希一张脸整破防了，难道说凯尔希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只是因为这位美丽的小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周金儒的话令在场的几个人释然了，尤其是对面的老夫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怜悯。
多可怜的人啊，到现在还不结婚，恐怕是因为心中所爱遭遇不测，此时遇见一位相貌相似的女士，勾起心中往事，难免失了神。
周金儒来不及去管这些人心里想什么，他不能让凯尔希一直杵在这里，不然他还要失态，便问道：“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不等凯尔希回答，旁边的卡尔连忙道：“这位女士在找住的地方，但是我这里客满了，而外面也已经宵禁，不得不和四先生你商量一下，你的房间大，可以挤一挤，我……我同意免去这位女士的房租。”
卡尔爱财，但此刻却有几分成人之美的心思，如果这两位能擦出点爱情的火花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又补充道：“这位女士说她不介意。”
另外一边，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威廉脸色苍白，立刻明白恐怕一切都是乔尔的恶作剧！
他先是打听到公寓只剩下一间房，还是双人房，便起了心思，特地和新租住的单身男士四先生换了房间，这样卡着时间赶到的修士就只能和别人共住，给她难堪。
“乔尔，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搞这些事情！”
威廉痛心疾首，无论如何他都要出面挽回，要是修士半路走了，对他们的计划来说将是巨大的损失。
黎波利男人站起身，他必须做点什么。
……
卡尔见周金儒没有反应，打圆场道：“我也觉得不太合适，我……”
“不。”
周金儒打断了他的话，盯着凯尔希那张扑克脸：“很合适，我不介意，双人房空空荡荡的，我一个人住着不习惯。”
菲林女人依然一副冷淡的表情：“谢谢，能不能先带我去看房间？”
“完全没有问题，请跟我来。”
周金儒放下餐具，丝毫没在意卡尔等几个人的目光，引着凯尔希便上楼了。
威廉楞楞的看着这一幕，转头恶狠狠的逼视乔尔，后者做出一个无奈的耸肩动作。
……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灯光幽幽，鞋跟撞击木质楼梯时发出闷响，让人汗毛直立。
周金儒走在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毛直立，后面出了一层细汗。
凯尔希的气场实在太强了。
现在3-3的门前，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黄铜钥匙碰撞门锁，好几次，周金儒都没能将钥匙插进去。
凯尔希一直没说话，难道她真的不认识自己？
1080年前后，他又在做什么？
尝试了三次后，门终于打开了。
周金儒走进去，伸手打开灯，说道：“请进。”
凯尔希跟着进门，一言不发，先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那里有一个相对落后的监控设备，不过已经被周金儒提前屏蔽掉了。
他还没有正式入住，所以行李这些还在2-1，等会儿要下去收拾东西。
凯尔希走进房间，毫无疑问，房间里是没有监控设备的，这次轮到周金儒跟在她后面。
看来凯尔希真的不认识他。
探险家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可是我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关上了，明明两个人都隔着几米远，相对封闭的房间里又没有风……
周金儒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不知道什么东西猛地撞在他的后背，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
背对着他的凯尔希骤然返身回旋踢，女士皮鞋还带着雨水，直接印在周金儒的胸口！
“你干什么？！”
有心算无心，周金儒猝不及防，幸亏有刚性护盾防身，即便被攻击也不至于立即失去还手能力。
他伸手捉住凯尔希的足踝，菲林女人却借此用力，凌空而起，另外一只皮鞋也踢了过来。
别看大猞猁平时端庄优雅，此刻打人时，哪有半点风度。
这一踢是照着脸来的，周金儒只好松手躲避，身子一矮，借着主观时缓加速，飞快绕到房间里双人床的另外一边。
他低吼道：“凯尔希，你疯了！”
而凯尔希站稳了身体，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章31. 双人床那么大
大猞猁疯没疯不知道，周金儒觉得自己快疯了。
“你知道我是谁？！”
凯尔希眼神冰冷：“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假扮的这个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无处可逃了。”
“凯尔希，你听我解释，事情有点曲折……”
话音未落，谁料凯尔希根本不听他说话，左手按在双人床的边缘，身体横着飞跃，一双长腿踢过来。
周金儒没有办法，在这个年代，他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凯尔希也认识，大猞猁的演技太棒了，连情绪控制的非常好，连情绪感知都骗过去了。
双手格挡在身前，挡住大猞猁的攻击，周金儒连连后退，他知道这女人的水平，她还没有拿出真本事，否则不会像现在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凯尔希，你要怎么样才能听我说话？！”
他接连抵挡，从不还手，终于让大猞猁停了下来。
凯尔希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你想说什么？我的怀疑不会因此减弱半点，你伪装成他的样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阻止你。”
“好吧。”
周金儒伸出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敌意，从床的一边来到凯尔希的面前，两个人中间相隔不足两米。
“凯尔希，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我必须要带她回去，否则她会在我的世界死去，我必须这么做。”
“谁？”
“维娜。”
“阿斯兰王女？”
周金儒诧异道：“你认识她？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呢。”
凯尔希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变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罗德岛，我现在的身份是罗德岛的主管，我不确信你是否知道这个名字，但我没有说谎。”
大猞猁冷冷道：“你知道现在罗德岛在哪里吗？”
“在哪里？”
“还埋在地底深处！”
周金儒头上冷汗下来了，勉力道：“至少在我的世界是这样的。”
“你……”
凯尔希猛地伸出手，揪住周金儒的衣领，用力将他丢在那张双人床上，一步步走近，穿着一身男士正装的大猞猁看上去相当英气，尤其是头发向两侧梳成流线体，令人印象深刻。
原来那个老女人还有这么飒的一面，周金儒不禁看呆了。
“Mon3tr，不许任何人靠近。”
菲林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压低声音：“你是从哪一年过来的？”
嗡！
周金儒脑子乱了。
凯尔希眼睛里仿佛有着别的什么意味，会说话，可他看不懂。
“1098年九月。”
“原来是这样，可我仍然不能相信你。”
周金儒摇头：“我不在乎，凯尔希，我只要能带回维娜。”
“她怎么了？”
“她接触了不该接触的历史，对她来说太过残忍和沉重了，我已经去过那个残酷的未来，这片大地再也没有活着的生物，最后一个刻下墓志铭的生命竟然是机械智能，不该是这样的，凯尔希，这片大地不该是这样的。”
凯尔希抿着双唇，久久没有说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即便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做点什么，有人为我铺好前路，有人在我身上押注，有人用生命来信任我，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大猞猁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凝重的神情缓和下来，哼了一声：“我们的目标不冲突，我会尽量帮你的。”
“谢谢，凯尔希，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女人绷不住表情，嘴角抽搐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周金儒起身时，身下的双人床发出一声吱吖的悲鸣，倘若用它做双人运动，保不准会直接散架。
“对了，还有一件事。”
猞猁瞳孔收缩，面露凶光。
周金儒迟疑了两秒，冒着生命危险问道：“今晚我们谁睡床？”
“你睡床，我打地铺。”
……
两个人离开房间时，早已等候在楼下的卡尔露出一副“你厉害”的表情，很显然，刚才楼上的动静是瞒不住别人，而这么帅气的女人却愿意继续同住，说明四先生手段高明。
“四先生，注意安全。”
周金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还真的要注意安全，一不小心就会被凯尔希干掉。
这老女人隔了二十年，仍然一副青春美少女的样貌，实在令人羡慕，她好像从来不会变老。
周金儒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临走时，乔尔笑道：“四先生，加油啊。”
要不是维娜的事情要紧，他真想一拳打瘪这个家伙的脸，梦幻城堡的主人又怎么样，大不了回去后给爱丽丝安排几个单人任务。
路过3-2门前时，威廉打开一条缝隙，满脸歉意：“对不起，我的同伴实在是肆意妄为，四先生，我会让他道歉的。”
周金儒直呲牙，指了指楼下：“他这样还没被人打死？”
“……他一直都是这样，唉。”
回到房间，凯尔希已经打好地铺，准备休息。
周金儒躺在床上，房间里的暖气不太足，幸亏他体质特殊，自带温度调节功能，无惧冷热，但睡在地板上的凯尔希就不一定了。
“凯尔希，你受得了吗，我看你来的时候淋了雨，别生病，要不我们换一换吧。”
“不换。”
黑暗里，传来凯尔希清冷的声音。
她也没有睡着。
“要不还是换了吧，再不行，这么大一张床，睡两个人肯定是足够的，咱们用被子隔开，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
没有回应。
周金儒枕着双手，又说道：“凯尔希，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未来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凯尔希幽幽道：“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周金儒挥舞着右拳：“改变未来，拥抱一个崭新的未来！”
“你能不能睡觉？”
“睡不着啊，孤枕难眠……”
一个枕头砸在周金儒的脸上。
凯尔希冷冷道：“用两个枕头吧。”
他抱着第二个枕头，心想现在阿米娅应该还没有出生吧，煌也只是个小孩子。
章32. 秘密集会
众所周知，对凯尔希口花花是需要勇气的，周金儒想了想还是放弃这么做。
但抱着枕头睡觉也不是事儿，他又问道：“凯尔希，你一直都在这片大地四处游荡吗？”
没有回应，但呼吸声明显加粗了。
周金儒不死心，继续自言自语道：“你就没想过有个家吗？”
这一次，他的问题得到大猞猁的回应：“你知道那座山城吗？”
“如果你说的是平磐，那么我已经去过了。”
“很好，”黑暗里，凯尔希坐了起来，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不惧寒冷，“你把平磐当成自己的家吗？”
有吗？
没有吧。
在周金儒的印象里，他对平磐的认知一直都是旅游度假圣地，而不是家，或者说那地方没有家的感觉。
他摇摇头：“我没有，我到平磐时，还在流浪的途中，心里想的就是回家，回罗德岛。”
凯尔希没有说话。
“凯尔希，如果你把罗德岛挖出来，就把它当做自己的家吧，你应该有一个家，流浪者终究要有归宿的。”
“你……你不明白的，如果有了家，就有了牵挂，牵挂最后会变成刺向心脏的匕首。”
难得能和凯尔希这么近距离说话，大猞猁现在还不是个谜语人，或者说她还没想和自己说谜语，周金儒倍感欣慰。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过去，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凯尔希对自己有非常强的戒备心理，始终都不肯放开，即便两个人之间有了肌肤之亲，也是如此。
“好吧，枕头还给你，该睡觉了，明天的事情，等天亮再说吧。”
周金儒随手把枕头扔过去，躺在床上，不再说话。
枕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菲林女人的双膝，她的目光隐没在黑暗里，过了许久，她才躺下，没想到刚躺好，又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
“凯尔希，地上凉，你真的不打算睡在床上？双人床这么大，完全可以容纳我们两个人。”
大猞猁握紧了拳头，勉力维持着仅存的理智，强忍住冲过去教训他一顿的念头。
“我不嫌弃你。”
紧绷的弦，断了。
……
乔尔一脸古怪的看着周金儒，从他一进餐厅就能看见布满血丝的双眼，一脸疲惫，显然一整晚都没睡好。
那位拉特兰修士没来，可能还在休息。
“哇哦，四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我大意了，探险家也有马失前蹄，你最好别惹我。”
周金儒睁着红通通的双眼，盯的乔尔心里直发毛，以梦幻城堡主人的身份，他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理论上，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假如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至少声音能传出来，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没有半点动静，也就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什么都没发生。
“你很希望发生点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威廉，前警署总长同样脸色难看。
遭到两面夹击的乔尔果断闭嘴，这种事还是算了吧，把三个人都得罪狠了，他多半走不出这栋公寓。
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威廉：“你们白天打算去哪里？”
“有，一起来。”
威廉将一块切片面包放进嘴里，粗糙的食物嚼起来很费力，可这些在外城区已经相当丰盛了，现在很多地方的平民都只能吃糊糊一样的食物，那些东西甚至不能称之为粥。
乔尔皱眉道：“粮食供应出问题了，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最多再过一周，原本家里有余粮的市民也会因为饥饿走出家门。”
“不到一周，”威廉的看法更加悲观，“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会下雪，寒冷会加速粮食的消耗，我担心的是暖气供应，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旦暖气供应出了问题，原本还能再拖延两天的麻烦立刻就会被放大，这座号称从未被攻陷的城市即将失控，讽刺的是能解决问题的人还在开会。
周金儒通过两天的了解，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战之后的维多利亚虽然获得了胜利，可自身却被拖垮了。
在战争中获利最大的新贵族不满利益再分配，他们谋求更多的好处，与王室产生了激烈的分歧。
而胜利又大大增长了新贵族们的气焰，在一次冲突之后，阿斯兰王室遭到背叛，被囚禁起来。
这个消息，却没能得到拥护阿斯兰的贵族的回应。
原因有三。
高卢。
新贵族。
战争消耗。
其实在周金儒看来，还有第四个原因，隐藏在暗处的德拉克以及它的拥护者。
吃过东西后，几个人离开公寓，凯尔希仍然没有出现。
他们乘坐一辆马车来到贝克街，当车停在暮光酒吧门口时，周金儒没有丝毫意外。
“走后门。”
又是在一个清静的早晨，男人们走进已经打烊的酒吧，不过今天没有看见彻夜酗酒的警员。
服务员带着三人来到二楼的储物间，挪开存放着大量红酒的柜子后，一道暗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一点都不惊讶？”
周金儒摇头：“如果没有这些，我才会觉得惊讶。”
穿过暗门，他们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凯尔希居然也在其中。
有人发现了周金儒的身影，走过来抓住威廉的手臂，将他拉到一边，皱眉道：“你竟然带着陌生人来，这不符合规矩，你应该事先通知我们！”
威廉虽然看上去颓废，可自身力量却不小，一点一点掰开同伴的手，轻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我们的敌人早就不讲规矩了！”
“出了事，你能负责？！”
“我能负责，他有王室的信物，我认为他没有问题，亚利桑那，多伦郡潮湿的气候什么时候浸透了你的勇气？”
名为亚利桑那的男人松开手，看了一眼周金儒后，走到一边去了。
周金儒见状，低声道：“看来我让你难堪了？”
“这不算什么，突然间的变故已经让很多同伴开始变得怀疑身边的人，不过我愿意相信你，四先生。”
章33. 又当又立
周金儒表示自己不在意：“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又是陌生人，他们有权力怀疑。”
“谢谢，找个位置坐下吧，要开会了。”
威廉露出一丝苦笑，他们的敌人在开会，他们也要开会，这似乎是维多利亚人的传统，拖慢了办事效率。
会议召开人是一位周金儒不认识的年轻贵族，只说了两句话后，便将主导权交给威廉，看不出一个警署总长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看起来，聚集在这里的十几名贵族都愿意相信他。
“威廉身上有八分之一的阿斯兰血统，他是贵族，也是这里唯一能和王室扯上关系的人。”
凯尔希就坐在周金儒的左手边，她侧过头解释了一句，今天的大猞猁和昨天晚上见到的那样，穿着帅气的正装，将头发梳到两侧，着实……不错。
一丝洗发水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周金儒无心听威廉讲话，心猿意马的看着凯尔希的侧脸，不得不说，她的姿色走到哪里都是回头率的保证。
“你没兴趣？”
凯尔希也注意到周金儒的变化，立即坐正了身体，不再靠的那么近。
周金儒摇摇头，抱着胳膊，在这个群体里，他真正接触的只有威廉，而威廉说信任他，却不可能投入足够的信任，换句话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位年轻贵族发言道：“……事实上，我的家族正在想办法从别的移动城市调运物资，车队在路上需要时间。”
名为亚利桑那的贵族男士站了起来：“我们要先解决掉正在对这座城市加深控制的敌人，我相信更多的同伴正在等待呼应，救出国王陛下才是正确的选择。”
周金儒看向凯尔希：“你觉得他说得对？”
“维多利亚全境还不知道伦蒂尼姆的巨变，只要国王在，立刻就能吹响反攻的号角，你有别的想法？”
周金儒笑了一下：“我有一个他们都不会同意的想法。”
他咧开嘴角，露出一抹森然杀气。
“你……”
“没用的，他们不会听的。”
周金儒不是贵族，甚至不是维多利亚人，眼前这个局面在他眼中，与其拿着为数不多的筹码上桌，不如掏出左轮一枪崩了对面的赌徒，趁着敌人也没有准备好，直接掀桌子，打死那些试图用规则来获取优势的家伙。
贵族怎么样，他不在乎，贵族的看法，他同样也不在乎。
但是，威廉在乎，聚集在这里的旧贵族们在乎。
规矩是他们立起来的，他们在乎。
可是获取了巨大利益的新贵族不全在乎，不然也不会抓了王室，他们又不能不在乎，必须摆出一副很在乎的样子。
在周金儒眼中，只有可笑的四个字，又当又立。
凯尔希轻声道：“你身上杀气很重。”
“别这么说，我没杀过几个人。”
其实周金儒怀疑这些冷酷到极致的念头，都来自那位004号捍卫者，受到对方的影响，他也开始变得冷酷起来。
几位贵族交流过后，威廉疲惫的揉着眉心，放大了音量：“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必须要有一个答案，因为两三天之内就会有一个好机会，如果错过了，我们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伯灵顿市场附近的几个库房即将清空，囤货的商人们已经在用高于市场价格五倍的价格出售粮食，他们手里一定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这会大大提高我们的胜算。”
“亚利桑那伯爵，你的看法我无法苟同，商人违反市场规则，理应由法律来解决，我们不应施加私刑。”
“你说那些正在讨论怎么处置国王陛下的新贵族他们遵守规则了吗？”
脾气火爆的伯爵厉声呵斥道，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威廉没有表达看法，一直揉着眉心，他开口道：“伙伴们，我在来的路上认识了一位新朋友，也许有人认识，也许没人认识，他就是哥伦比亚大名鼎鼎的探险家托马斯·考特曼，代号四先生，关于粮食的问题，四先生你怎么看？”
一开始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威廉说哥伦比亚时，大多数好奇的目光都变成不加掩饰的鄙夷和淡淡的疏远。
周金儒向后一靠，看了一眼在场的十几位贵族，有年轻貌美的女士，也有英俊潇洒的男士，有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也有成熟稳重的老人。
“各位，就算我们在这里从上午讨论到宵禁，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时间每走一分一秒，我们的胜算都在降低，换句话说，我们在抢时间，而不是继续浪费时间。
对于那些囤积粮食的商人，我只有一个看法，处置这些人时，我们必须分清哪些人是我们的朋友，哪些人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朋友，我们要巩固他的立场，对于敌人，我们必须用强硬的手段。”
他把话只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在伦蒂尼姆能叫的上名字的商人，背后都有各大贵族站台，不管怎么做，得罪他们是肯定的，因为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还要难，别说涨价五倍，就算十倍，一百倍，只要能谋取更大的利益，他们就会去干，哪怕事后刀剑加身。
“我认为四先生说的对，立即安排人手调查是哪些贵族在背后推波助澜，现在暂时休会。”
贵族们交头接耳，有人偷偷打量着四先生，有人则投来警惕的目光。
威廉喝了一杯水，走到周金儒身边，低声道：“我们聊聊。”
周金儒对身边的凯尔希说道：“失陪。”
他跟在黎博利人身后，两人站在会议室尽头一副国王画像前，都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威廉虚弱道：“四先生，你觉得我们有多少希望？”
“今天之前，我认为有三成，但是现在……”
他比划出一个手势，威廉诧异道：“五成？”
就开会的内容来看，贵族们之间已经出现了分歧，这对整个计划来说简直是毁灭打击，相信有不少人都开始怀疑是否能成功了。
这时候，四先生还给出五成的可能性，威廉着实没想到。
章34. 一起蹲班房
“四先生，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说你想安慰我，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感受到了，但我不会放弃的，即便只有我一个人，计划也将进行下去。”
周金儒摇摇头，看来威廉将他的动作当成了客气，便说道：“威廉，你不必如此沮丧，我说的就是五成，至少有一半的成功概率。”
威廉还是想不明白，忙问道：“为什么？”
周金儒看了一眼身后还在热烈讨论的贵族们，低声道：“这里有第二个出口吗？”
“第二个出口？当然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准备走了。”
“走？”
周金儒没有解释，回去在凯尔希耳边说了几句话，对方拎起外套起身就走，没有半点停留。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我以为你不打算提醒我。”
“怎么会，哈哈。”
周金儒干笑两声，在被人眼中，他们就像有私事要谈的朋友，走到集会场地的边缘，而威廉则指挥疏散在场的贵族们，只是有几名贵族拦住他，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梦幻城堡的主人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那位脾气火爆的亚利桑那伯爵。
年轻气盛的伯爵盯着周金儒，威廉看上去非常信任他，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亚利桑那伯爵，很高兴认识你。”
先开口的人是凯尔希，她的修士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帮了很大的忙，即便是贵族见了都要以礼相待。
“凯尔希修士，几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美丽，我的夫人都很好奇，你究竟用的什么化妆品。”
“保持青春秘诀只有一个，不要烦恼，不要熬夜，保持良好的运动习惯。”
“这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挺难的。”
亚利桑那寒暄两句，很快将注意力放在周金儒身上，低声道：“考特曼先生，我不明白，威廉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你。”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可能他更愿意相信王室，而忽略了个人判断。”
周金儒没有将那枚铆钉拿出来，因为他不能相信这里所有人，十几名贵族，人多眼杂，务必小心。
“事实上，我们在这些事情上几乎没有进展，类似的会议已经开了三轮，每次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周金儒一点都不意外，维多利亚人向来如此，轻轻笑道：“这个传统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准确的说，我们很快就会看到。”
“什么？”
乔尔看着焦头烂额的威廉，不理解四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有马车吗？”
“我有。”
亚利桑那伯爵盯着周金儒的眼睛。
“劳烦你用马车带威廉和修士先走，另外，伯爵先生，等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事先问一句，你知道怎么去警署保释吗？”
亚利桑那伯爵：“？”
还没等他开口问，只见有两名仆人匆匆走进来，在威廉耳边说了几个字，他忍不住看向周金儒，后者向他笑了一下。
“发生什么了？”
凯尔希淡淡道：“不用问了，警署的人来突击检查。”
“什么？！”
怎么会这样，他们在暮光酒吧秘密集会非常保密，知道的人也仅限于前来参会的人，早上酒吧不开业，警署的突击检查只有一种可能，冲着他们来的。
周金儒没说话，凯尔希却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我们走后门，一定要赶在所有人前面。”
仆人引着几个人离开，下楼时，酒吧大厅里传来乱哄哄的声音，显然是警员已经控制了各个出入口。
“我们怎么出去？”
他们被堵在二楼，从楼梯的缝隙间，看见戴着高帽子的休伦正用手帕擦拭着指甲，指挥他的部下包围暮光酒吧。
周金儒沉吟两秒，将头凑到乔尔耳边：“乔尔先生，你会打架吗？”
谁没打过架？
他怪异的看着这个男人，只听见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会流血吗？”
“什么？”
他的侧脸传来一阵剧痛，头昏眼花，身体失去平衡，东倒西歪的从二楼楼梯滚了下去。
“什么人？！”
“保护总长！！”
顿时，楼下连作一团，突然有一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谁见了都要发愣。
休伦直皱眉，行动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出意外了？
“哈哈哈哈，你这个混蛋，我早就想揍你了，他妈的！让你算计老子！”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皮鞋鞋跟踩踏在木制踏板，咚咚作响。
摔到头昏眼花的乔尔知道自己肯定挂彩了，心里狂怒，竟然打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谁能这么打自己！
“你竟然敢打我！”
他无法控制情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扑上去，举起拳头就照着脸招呼。
周金儒一弯腰，躲过乔尔的重击，后者一个踉跄，撞在墙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就像喝多了醉汉。
酒吧里有人打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原本包围酒吧的警员们抱着胳膊，满脸都是看戏的表情。
这一切落在休伦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得到一个秘密电话，说这里有人密谋推翻议会，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就包括那个威廉。
作为伦蒂尼姆政坛的新秀，接替旧贵族的警署总长，对自己的前任上司自然有所想法，眼下就有个不错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
这两个人突然冒出来打架，说没有阴谋，傻子都不信。
不要管这两个醉鬼，想打架去外面打，不要影响自己抓人！
休伦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让警员将他们赶出去。
这时候，周金儒和乔尔的互殴已经到了尾声，很显然，梦幻城堡的主人不是探险家的对手，被连续打了几拳后，倒地不起。
周金儒直起身体，似笑非笑的看着休伦，喘息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家伙是……
休伦一开始没认出来，但现在已经回想起来了，这家伙就是前天嘲讽自己的那个混蛋！
可他是哥伦比亚人，不能动！
休伦一脸晦气，更是下决心先把这个醉鬼赶走。
“没想到你这个家伙竟然是土匪头子，今天带人来打家劫舍？”
休伦：“？？？”
你什么意思？！
“你们维多利亚不是贼窝？这就是你们文明的世界？”
没来由地，休伦心底升腾起一股怒火，这个喜欢胡说八道的醉鬼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维多利亚的决策层出了问题，也不至于让那几座荒地里的城市获得独立的机会！
休伦厉声道：“请注意你的言辞！”
“没问题，你说得对，我这就走。”
周金儒一步三摇从休伦的身边路过，浑身酒气，令后者连退两步，当他走到门口时，转过身，微微弯腰，语气轻佻：“休伦先生，祝你的一天过的轻松愉快。”
他又走了两步，身体失去平衡，坐在墙角边，站不起来。
直到此刻，休伦的搜查才能得以继续，但是，他得到属下的汇报，这里的确有过一次秘密集会，可人都已经走了。
走了。
走了。
走了……
怒火中烧的休伦一下子失去理智，冲到酒吧门口，揪住瘫倒在墙角的醉鬼，抡起拳头狠狠揍了两下，他的举动吓坏了属下，连忙从背后抱住，试图拉开两个人。
“总长大人，您别这样！”
休伦的高帽子也滚落在路边，正要去捡时，被一名穿着破布衣服的小乞丐捡起来，飞也似地跑了。
“我……”
他气疯了，无力的抬起手又放下，回头看见被两名警员架起来的周金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冲过去又是一拳打在后者的脸上，连两名警员也摔倒在地。
“抓回去！这两个醉鬼全部都抓回去！”
休伦涨红了脸，大声咆哮道。
……
当天下午，伦蒂尼姆警署的总长办公室。
“糊涂！”
雪花片一样的照片摔在休伦身上，原本意气风发的年轻贵族脸色苍白，不敢低头看落在脚边的照片。
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将办公桌拍的砰砰作响，一双眸子里充满阴鸷，唾沫横飞道：“你这个蠢货，竟然当街打一名拥有合法身份的哥伦比亚人！还被人拍到！如果不是报社那边将稿子压下来，你将成为维多利亚历史上最快卸任的总长！！”
休伦嗫嚅着嘴唇，上午那会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一下子失控了，那个可恶的哥伦比亚人，到现在还想再给他来几拳才解恨！
他努力辩解道：“韦斯特伯爵大人，这绝对是阴谋！他们在转移视线，我已经得到情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正在密谋一场叛乱，试图推翻议会，我正要阻止他们的阴谋，结果这两个人就跳出来打架，嗯，他们一定是一伙儿的！”
韦斯特伯爵站起身，来到休伦面前，用力拍打着他的脸：“休伦，你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
“我们的国家正处在相当微妙的关头，在尘埃落地前，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汇报的情况，会得到重视的，而那个哥伦比亚人，放了他，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是。”
韦斯特伯爵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休伦：“你必须做好这件事，要不然我就换一个人，明白吗？”
“是！”
休伦站直了身体。
他只是被推到前台来的警署总长，新贵族们有大把等着上位的人盯着他的位置。
“很好，休伦，很好，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休伦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时，额头全是冷汗，他知道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新贵族和旧贵族之间的争斗到了关键时候，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格外警惕，任何环节都不能出差错。
一想到必须亲自去释放那个男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休伦扶正了高帽子，是的，他换了一顶崭新的帽子，之前那个被捡走，肯定拿不回来，即便能拿回来，他也不想要了。
警署里都知道有一位大人物在，而他们的上司休伦，被训了一顿，说不定正在找出气筒呢，因此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休伦拉住一名警员，沉声道：“那个哥伦比亚醉鬼怎么样？”
“酒醒了，十分钟前要水喝，已经有人送去了。”
妈的。
休伦想摔帽子。
他简直颜面扫地。
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他在心底暗暗发狠。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带我去牢房见见他。”
……
周金儒记得自己只喝了半瓶红酒，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印象都很模糊，清醒过来时，嘴角青紫，一个眼眶也是乌青的，他很久没这样和人打过架了。
“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男人郁闷的声音。
乔尔就关在他的隔壁。
维多利亚警署的牢房面积只有几个平米大小，用铁栅栏围得严严实实，一张木床上铺着薄薄一层被褥，别指望这些东西能取暖。
周金儒轻轻碰了嘴角，一阵刺痛，他决定暂时忘了这点伤痛，转头看向乔尔，梦幻城堡的主人同样鼻青脸肿，他们现在是一起蹲过班房的狱友。
“现在是什么时候？”
乔尔盘腿坐在床上，哼哼道：“下午四点，你睡了六个小时。”
他从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人，一点点红酒就恨不得睡一整天。
“我有点口渴，有水吗？”
周金儒抓着铁栅栏门，摇晃了一阵后，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员走了过来，将一壶水摆在铁栅栏前，然后逃跑似的走了。
“不会送进来？”
乔尔嗤笑道：“你以为住旅店呢？！”
周金儒费力的灌了一肚子水，叹息道：“我有点想念小牛排了。”
他除了早上吃了一点东西外，一整天都没碰食物，此时正饿的头昏眼花。
“乔尔，打个赌吧。”
“赌什么？”
……
休伦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这么做。
亲手释放那个混蛋，表明自己不是刻意针对哥伦比亚人，这样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当他和两名警员走到关押牢房时，只听见里面有人说道：“……我打赌，不出一个小时，土匪头子就会来放人。”
章35. 雪中行1
休伦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绷着脸，面无表情的推门进来，总警署的牢房空荡荡的，关着两个人，一个是维多利亚人，另一个不是维多利亚人。
总长仿佛没看见倾倒在路边的水壶，使了个眼色，属下立即走过去打开那名哥伦比亚人的牢房门。
休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考特曼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希望这不会影响你在维多利亚的旅途。”
周金儒也没刻意为难他，随即走出牢房：“这么说，我可以走了？”
“是的，一切都是误会。”
“好吧，请问最近的诊所在哪里，我的脸，嘶，需要处理一下，根据我的探险经验，伤口不小心处理的话，会死于感染和坏疽，更可怕的是破伤风，无药可救。”
休伦注视着哥伦比亚人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那些都是他打的，现在他又想再打几拳，可是要忍住。
“考特曼先生，这是我个人对你的补偿，今天已经很晚了，再去诊所的话，宵禁后会很麻烦。”
你这个混蛋，最好忘了时间，宵禁后再被抓进来！
休伦拿出自己的钱包，抽出几张金镑递给周金儒。
“这多不好意思，我的伤都是我自己摔的，和休伦总长你没关系。”
周金儒口中说客气话，手一点都不客气的从休伦那里拽来钞票，他戴上礼帽走了几步，突然惊叫道：“哎呀，不好！”
又怎么了？
休伦感觉怒气上涌，但还不能发怒，和和气气道：“考特曼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
“这多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伦蒂尼姆，对环境不了解，这么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城市公交，万一过了宵禁时间就不好了。”
休伦温和道：“……不必担忧，我已经安排警署的马车，警员会送你回暂住地。”
赶紧送走这个混蛋！
再不送他走，休伦认为自己会少好几年寿命！
“谢谢，你们真是好人，谢谢。”
周金儒千恩万谢，跟着警员走出牢房，戏剧性的一幕令乔尔看呆了，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直到四先生离开，他才发现一件事，休伦只是放走了来自哥伦比亚的四先生，他还被关在牢房里呢！
“我怎么办？”
难道要在警署牢房里过夜？
梦幻城堡的主人急切的抓住铁栅栏门，猛烈摇晃几下，大喊道：“我是被打那个，为什么不放我走？！”
休伦脸色铁青，冷冷道：“破坏公务，酗酒危害他人生命安全，拘留五日处罚。”
我拿哥伦比亚人没办法，还收拾不了你这个维多利亚人？
乔尔傻眼了，他白挨一顿打，还要蹲班房。
休伦客客气气的送走四先生，又是给钱，又是派马车转送，轮到自己就变成了冰冷的铁窗，前后差别待遇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
到了这时候，休伦终于好受些，舒缓了暴躁的心情，来到办事大厅时，正好看见一名戴着礼帽的贵族张望着，便走向前去，轻声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哦，你好，请问保释手续怎么办理？”
保释？
休伦心头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有一位朋友因为一些误会被关押在这里，我是来保释他的。”
“你是一个人来的？”
“我的管家和仆人都在后面，我比较心急，于是就先过来了，这是我的名片。”
休伦接过维多利亚贵族独有的名片，他面前站着的人赫然是多伦郡的亚利桑那伯爵。
……
回去的路上，周金儒掀开马车的布帘，一片雪花飘进来，落在窗沿，很快融化成水痕。
下雪了，气温很低，并且还在下降，今天没有暖气的地方会变得非常难捱，再加上食物紧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饥寒交迫中度过。
缺失的一百年并不是体现在实际情况里的，这里仍然是1080年，距离罗德岛的时代相隔近二十年。
难以想象维多利亚的首都，富饶辉煌的伦蒂尼姆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周金儒目光深沉，寒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刺激的淤青阵阵疼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暗淡，马车缓慢停靠在路边，显然已经到站。
“谢谢几位，这是你们应得的。”
周金儒抽出一张金镑递给赶车的警员，后者冻的满脸通红，感激的收下金钱。
他随后走向公寓，在门口看见房东卡尔肥胖的身影。
“嘿，四先生，我以为你今天会在外面过夜……刚刚那是警署的马车？”
“是的，今天出了一点意外，幸好问题不大，我们进去吧。”
卡尔皱着眉头，四先生和警署的人混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敢多问。
周金儒掀开保暖的布帘钻进门洞，一股暖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令他饥肠辘辘的胃咕噜咕噜叫。
“今天的晚餐是什么？”
“豌豆炖羊羔肉，煎饼，还有一小块奶油蛋糕做甜点。”
回应他的人是那位老先生，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书卷气息。
周金儒走过去，发现老先生正在起草一份手稿，好奇道：“你在写什么？”
“一篇冒险故事，主角的名字叫托马斯·考特曼。”
“哇哦！”
周金儒吃了一惊：“你还是一名小说家？”
“如果我真的有小说家的身份和地位，现在就不至于留在这里，我是一名高卢人，他们都叫我奥古斯特，枪手奥古斯特。”
“枪手？”
老先生摘下金丝边眼镜，搓揉着鼻梁：“我不是萨科塔，不会使用枪械，但是我经常为他人代写小说，并以此为生，所以被叫做枪手。”
原来泰拉大地已经有这种职业了？
“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
“也许会有，但现在没有，我要整理一下思路。”
晚餐过后，周金儒没有看见凯尔希，也没有看见小女孩罗珊，他在卡尔父子的争吵声中返回房间。
打开房门，房间里的台灯亮着，修士正在写东西，她一直没有下去。
“你不饿吗？”
“我吃过了。”
凯尔希平淡的话语令周金儒无所适从，他才意识到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个谜语人。
“凯尔希，你总是这么忙，从来不肯多休息。”
笔尖悬停在纸张上，猞猁转过头：“你很了解我？”
“不敢说，但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你是个工作狂，这点不会有假。”
她放下笔，挽起袖子：“在那边坐下。”
周金儒听话地坐在沙发边，看着女人从手提箱里拿出医疗包，然后用棉棒和酒精轻轻处理他脸上的伤痕。
“你为什么不用医疗法术？”
“不要迷信医疗法术，有时候它没那么管用。”
周金儒能嗅到凯尔希身上的清香，甚至想伸手抱住她。
“凯尔希，你真迷人。”
“你喝多了？”
“你就当我喝多吧。”
周金儒笑了笑，又问道：“你查得怎么样？”
凯尔希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回答道：“那些贵族不放心王室留在小伦蒂尼姆，连夜转移了关押位置，现在安置在一座教堂里，附近有很多卫兵，甚至还有不明就里的龙骑兵，威廉他们的胜算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这个男人之前给出的胜算却是五成，弄的威廉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现在不是五成了。”
周金儒摇头。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凯尔希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是威廉，一分钟前他们还在讨论他呢。
威廉向修士点头致意，随后走进房间，开口第一句话便问道：“四先生，你之前是在安慰我吗？”
周金儒双手交叠：“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今天上午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威廉接到几个贵族宣布退出的书面文件，换句话说，他们现在真的在孤军奋战。
威廉坚定道：“即便不能成功，我也不会放弃。”
“威廉先生，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请讲。”
“剩下那些还和你站在一起的人，你愿意相信他们吗？”
威廉表情严肃：“我们自发联合在一起，为了我们的国王，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周金儒点头：“好，经过今天的事情，我给你的胜算是这么多。”
他比出一个手势，威廉脸色一变：“为什么？”
四先生的右手赫然是“六”，也就是说，比上午还多了一成，现在是六成。
“我们的人数虽然减少，但力量却增强了。”
“我不能理解。”
周金儒歪着头：“现在外面正在下雪。”
威廉不说话。
“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就会有新的消息。”
送走威廉后，周金儒发现自己还要面对凯尔希，大猞猁注视着他，淡淡道：“这就是你挨休伦打的原因？”
“因为我是一个哥伦比亚人，这就是原因，也许休伦会捂盖子，但他背后的那些新贵族绝对不想节外生枝，从我身上，顺藤摸瓜就会发现秘密集会，他们不在乎秘密集会，但不能不在乎一个潜在的危机，同时也是机遇。”
“你……”
周金儒露出一口白牙：“因为有一个大危机摆在所有人面前，威廉解决不了，但新贵族能解决，而且还会倾力去做，但只要开始运作，就会出现漏洞。”
秘密集会认为饥寒交迫的市民会成为助力，碰巧，新贵族们也是这么想的。
“睡觉吧，明天我们就知道结果了。”
……
次日清晨，周金儒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边的凯尔希已经先一步起床了。
晚上太冷了，他又是个火炉，大猞猁不情不愿的睡在双人床的另外一边，当然，他们什么都没做，因为周金儒早早就睡着了。
掀开窗帘，视线内银装素裹，一片雪白。
昨夜雪很大。
没过多久，威廉直接敲开门，急切道：“新贵族们连夜募捐了一些粮食，正在城市各处向没有食物的市民发放，我们晚了一步！”
“没有晚，刚刚好。”
周金儒穿好黑色大衣，右手摆出手势：“现在是七成。”
他匆忙出门，亚利桑那伯爵和乔尔都在一楼，他们的到来令房东卡尔坐立不安。
“昨晚睡的好吗？亚利桑那伯爵。”
周金儒的问候没能让伯爵先生放松下来，他急促道：“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当然，我们肯定会做的，”周金儒看向凯尔希，“修士，帮我一个忙。”
“你想做什么？”
“亚利桑那伯爵，借一辆运送干草的马车，修士，劳烦你当我的车夫。”
马车半个小时后赶到，掀开防水布后，周金儒躺在干草堆上，用礼帽遮住脸，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修士，麻烦你去最近的发放食物的点。”
目送干草马车离开，威廉神色复杂，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可是他为什么敢这么做？”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乔尔同样目光幽幽：“亚利桑那，你看不出来吗，昨天的秘密集会有问题，有人反对我们动粮商。”
“我知道，可是那有怎么样？”
“都是因为考特曼的那段话，连我都会感到害怕的话，有人在中场休息时立即向警署提供情报，所以休伦才会来的那么快！”
说到这里时，乔尔面露寒意：“众所周知，我们的公务员效率何其底下，昨天还在用五倍的价格出售粮食，今天早上就开始免费发放食物，效率这么高，合理吗？哈！因为我们的敌人害怕了！”
威廉猛地一拳打的在门框上：“快！快去集合我们的人，机会就在眼前！敌人在抢时间，我们也在抢时间！”
“我现在就去！”
亚利桑那伯爵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两位同伴的判断不会有错。
三个男人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为了他们的理想，消失在风雪里。
……
漫天大雪，一辆马车在雪地中艰难地行走，雪花落在赶车修士的肩头，而躺在干草堆上的男人却好像睡着了。
“你早就猜到这些对不对？”
她的话被吹散在风里。
礼帽之下，周金儒的嘴角勾勒出一条美妙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