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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奔叔     大明都督txt下载     大明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6章 要挟与支持

    这毛文龙翻脸比翻书都快的表情,简直让朴金辉不能接受,不管怎么说,朝鲜议政院的领议政,级别等同于大明的内阁首辅,是大学士的身份,被一个丘八这样的逼问,简直就是一种羞辱,一种对文士的羞辱,天朝上国的武将怎么啦,天朝上国的武将也是武将,小国寡民的文官也是文官,朴金辉当然坚决拒绝:“按照规矩——”

    毛文龙就将账单果断的收回来,朴金辉就松了一口气,看来在自己的坚决态度之下,在规矩的震慑之内,这个丘八还是妥协了。

    结果毛文龙转身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宣布:“朋友间的帮忙,并没有得到所谓朋友的感激,那我们也就没有这个道理再支持他。”然后就在所有人莫名其妙里,大声的宣布:“现在我下令,全体都有,向后转,我们回东江镇。”

    刘兴祚兄弟毫不犹豫的大声下令:“尊大帅将令,全体都有,向后转,我们回家。”

    兵随将令草随风,所有的将士轰然应诺,立刻一起转身,大步的向回走去,没有一点犹豫的意思。

    毛文龙还是不忘记礼节,冲着朴金辉拱手:“咱们再见。你需要帮助,请你继续和天朝朝廷商量,我不和你玩儿了。”

    这是什么状况?这件是打蒙人的状况,毛文龙的军队状况和素质,以及以往的战功战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这一支虎狼军队进入朝鲜,帮助平息叛乱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放下这种事不说,他们要是真的回去了,朝鲜的王庭再向大明求援其他军队进入,不要说往来的文书交流就需要一个迁延时日,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大明内部调动军队过来,一个路途遥远拖拖拉拉,军械粮草的储备运输,没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你都看不到宗主国的一个人影。

    而最关键的,毛文龙在这一段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下作的很,他这一次负气而去,说不定就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支持李适钱粮那绝对是毫不含糊的,一旦那样,朝鲜的内乱也就不知道多少年才平息。

    时间不等人,叛乱必须最快平息,于是朴金辉一把拉住毛文龙的手,毛文龙顺势就将账单塞了过去,朴金辉也就就坡下驴的接了过来:“毛帅说的是,当初你在落难的时候,我们朝鲜接收了你,现在朝鲜有难,你仗义出手,从这一点上看,我们早已经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朋友帮忙,怎么能让您自备粮草?犒赏三军兄弟,当然是我们分内之事。”然后就将账单转交给了户曹判书,继续对毛文龙道:“我们早已经在前面,杀牛宰羊,准备了丰盛的伙食犒赏三军,还请毛帅入席。”

    毛文龙就非常得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这第1笔竹杠已经敲好了,这就是开业大吉,也就顺坡下驴:“既然如此,你做好地主之宜,我做兄弟本份,我们携手共进,实现我们远大的目标。”然后对刘家兄弟吩咐:“既来之则尽义务,我们吃他们去。”

    刘兴祚就赶紧提醒:“是为朝鲜平叛做努力。”

    “对对对。”毛文龙就不好意思的改了口:“吃饱了,才能战斗吗,好吧,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有力气平叛,我们吃他们去。”

    安顿了将士们,看到朝鲜急迫的心情,毛文龙也不再拿捏,于是将身后的两个太监介绍给朴金辉:“这二位便是我大明皇上的亲信心腹太监,他们二位带来了我大明正式册封朝鲜国王的赦书金印,请朴议政上前见过。”

    使臣太监王敏政、胡良辅就昂然站立,等待朴金辉带着群臣参见。

    这倒不是两个人没有像毛文龙那样随和,而是他们现在代表着大明,代表着大明的皇帝。

    朴金辉赶紧带着跟着来的同僚,摆下香案,跪倒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口中按照接圣旨的正规礼仪,大声的上报:“外臣,朝鲜议政院领议政,恭请天朝皇上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人就一起眼望前方,面无表情回答:“圣躬安。”

    朴金辉就站起来,然后整理衣冠,再拜:“躬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人再道:“天恩浩荡。”

    朴金辉就再次站起,再次整理衣裳,再次舞拜于地:“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人再次回答:“宜历乃诚。”

    朴金辉再谢,这一整套接圣旨的规矩算是完成了。

    看着这规矩严谨的礼仪,站在边上的毛文龙真的佩服朝鲜人的严谨恭顺了,真的不愧是小中华,在真的中华里,这一套繁复庄重的礼仪,已经被简化简化再简化了,其实也是故意的降低皇权的威信。但在这里,却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再过几年,这都快成为了活化石了,在中原,要想再搞一个标准的礼仪,看来真的得来朝鲜和去日本请教学习了。

    朴金辉的恭顺让两个传旨太监非常满意,礼仪结束,两个人立刻笑眯眯的上前,双手搀扶起朴金辉,然后恭恭敬敬的向朴金辉施礼。朴金辉就坦然受之。

    这个礼是该这么受的,因为太监是皇上的奴仆,而受册封之后的朝鲜王,是皇上的臣子,自己也是皇上的外臣,地位高着太监不是一头半头呢。

    一切手续办完,将士吃饱喝足,毛文龙一声令下,大家继续南下,来见李倧。

    李倧等待这个日子已经快熬白了头,不被大明宗主国承认册封,自己一个篡位的帽子永远摘不掉,而李适的造反就不是名正言顺,这样一来,整个朝鲜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西人党支持的自己,一个是东人党支持的李适兴安君。

    在道义上的混乱,当然就造成了思想上的分裂,双方各执己见,就产生了严重的对立。基本上是,朝鲜的北方各个道支持自己,而南方的各个道支持自己的伯父兴安君,就形成了僵持不下的这个局面。

    而这样消耗下去,双方都已经是精疲力尽,眼看着开春了,双方征召的百姓不能放归种田,今年一场人为爆发的大饥荒将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战争的消耗已经让朝鲜民穷财尽,如果再爆发一场大的饥荒,那更是雪上加霜,朝鲜将因此而走向衰落。面对周边的虎狼,现在也没有能力抵抗,灭国的危机又在眼前了。

    这样窘迫的境地,说实在话,还不至于让李倧感觉到绝望,最让他感觉到绝望的是,从经过自己向朝鲜走私的汉人给他传回来了一条噩耗,那就是现在掌握着整个日本的幕府大将军,年轻的德川家光,在随着父亲上洛(进京,古代日本的天皇都城叫洛阳)之后,被正式册封为第3代德川家将军。

    德川家光接过了幕府的大权,为了培养自己的威望,和退休,其实依旧掌握强权的父亲德川秀中的大御所势力对抗,正需要做出大的举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当他探明自己的朝鲜发动内乱的时候,已经开始整军备战,准备再次出兵朝鲜,抢夺着三千里江山。

    这的确是一个噩耗,想当年,自己的朝鲜国力正强盛的时候,面对日本的入侵,只能是节节败退,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最终不得不依靠着大明的增援,才守住了这江山。现在自己虚弱到了极致,一旦倭寇登陆,自己的江山社稷就会倾刻间崩塌。

    大明朝廷册封认可自己,这是必须的第1步,只有如此,才能统一整个朝鲜的人心。思想正朔的确立,就可以号召天下对李适保的兴安君行釜底抽薪,然后借助毛文龙五万大军,行霹雳手段,剿灭李适。

    而当内地平叛结束,就实行领议政朴金辉的策略,留下大明的军队抵抗倭寇,让大明的军队成为自己手中一支强悍的实力,即可震慑国内蠢蠢欲动的反对者,又可以让大明的军队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条狗,为自己守住门户,抵抗倭寇。

    虽然李倧也知道,在一个国家里,驻扎着一支自己完全不是对手的外国军队,其后患是无穷的,完全有可能将自己变成傀儡。

    但正如领议政朴金辉说的那样,建奴杀过来,自己就是奴隶,倭寇杀过来,自己连奴隶都做不了,只能是身死族灭。两害相加取其轻,毕竟大明还是仁德的,做大名的傀儡,还是有希望的,只要内外全部平息,自己就可以以大义的名份,让大明朝廷撤兵。

    在这一点上,李倧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因为,大明一项就以仁义对待周边的属国,只要自己占据道理,占据仁义的高度,摆脱大明的控制,那就是轻而易举。

    正在李倧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内侍小心的走了进来,小声的禀报:“天朝的使节已经到了50里外。”

    李倧精神一振,大袖一挥:“摆开全部的仪仗,我们出迎天使。”

第927章 避重就轻

    册封朝鲜国王的仪式,就在残破的汉城城墙外正式举行。

    李倧已经没有钱粮了,但这一次毛文龙却大度的带来了丰厚的钱粮,发动所有的士兵,一夜之间,就在残破的汉城城墙外,筑起了一座册封的高台,经过简单的布置,就在第2天的上午,朝霞崭露的时候,摆开了朝鲜王庭和大明天使的全部仪仗,大鸣大放的进行了册封仪式。

    整个仪式虽然仓促,但效果奇佳。

    李倧的人马文武终于算是成为了朝鲜的正宗,所有的将士文武无不欢欣鼓舞,欢乐的呼喊声惊天动地,久久不息。

    而对面的汉城城墙上,却是一片颓废沮丧,没有一点声音,这样一来,双方就有了明确的对比。

    而就在晚上的时候,就有对面无数的将士,悄悄的坠下城墙,投奔到李倧的队伍来。已经被定性为叛军的李适的军队,彻底的瓦解了。

    看到这样的局面,李倧真的是精神抖擞,坐在自己的大帐里,冲着客位上的毛文龙,连连的拱手感激:“小国寡民,能得到天朝上国的支持,能得到天朝皇帝的承认,小王万分感激,从这一刻开始,朝鲜的内乱也就结束了。”

    看着过于乐观的李倧,毛文龙就笑眯眯的回礼:“李适发动的叛乱毕竟时间很久了,他们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响应支持,正所谓百足之虫,虽死不僵,要想快速的扑灭这场叛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大王不可过于乐观。”

    李倧赶紧微笑着点头:“毛帅说的是,小王谨记,不敢懈怠。”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有毛帅带来5万天朝大军,李适等人就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在您的大军重拳之下,转眼就会灰飞烟灭,汉城顷刻就可拿下。”

    毛文龙在心中就嘿了一声:“好小子,心眼儿竟然动到了我的头上,想让我替你攻城,进行了惨烈的攻城战,你倒是想也别想,我可不是来为你送死的。”

    于是毛龙就拿出来,当初忽悠林丹汗的说辞,大义凛然的,名正言顺的,带着些痛心疾首的对李倧道:“大王,现在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朝鲜王,汉城是朝鲜的王都,自从这个王都被李适占领之后,他就以这个名义对外发号施令,收拢人心。虽然现在天下已经归心于大王,但这个王都却要用我们大明的力量来夺取的话,是不合适也不恰当的。而这个王都只有您亲自夺取,才能名正言顺,同时也向那些首鼠两端的人,展现大王林的手段能力,你以为是不是这个道理?”

    领议政朴金辉是非常明白事理的,于是就恭敬的对着李宗道:“大王,毛帅说的是至理名言,为了更加坚定天下对我们的关心,王都的夺回,绝对不能假于人手,那样对大王的威名有失。”

    一听这话,李倧的心中就很不高兴自己的这个领议政,在他认为,领议政朴金辉就是放着便宜不占这傻子。同时他的心中还有另外一种打算,汉城墙高壕深,李适善于用兵,而且城内器械也充足,攻击城墙,将要付出惨烈的代价,现在自己手中的人马有限,如果再进行剧烈的消耗,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当然,叛乱平息了,掌握这些兵马也其实没有用,不过现在的李倧却是别有一番心思,已经既定方针,让毛龙当自己的打手,北抗建奴,南阻倭寇,但养了一条恶狗,主人的手中就要有打狗棍,没了打狗棍,这一条外来的狗,就有可能反过来咬自己这个临时主人,这样的局面绝对不能出现。所以,自己的手中掌握一股绝对的实力,也是必须的,要不然和这个毛文龙说话,眼中就没有底气。大家可是心知肚明,眼前坐着的这个笑眯眯的家伙,那真是黑着呢,蒙古也好,建奴也罢,即便是他们大明的东林君子他也一道黑,这小子有前科,一定要防着点。

    正在李倧想要用什么说辞,继续驱赶毛文龙,为自己夺回汉城的时候,身为现在的朝鲜军队的都元帅对嗯,张晚站起来昂然道:“毛帅和领议政说的对,夺回汉城,这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做,这是一个象征,象征着您重新掌握王都,夺回来本来该是您的王座。”

    其实,张晚的心中是非常不服的。叛乱之初,张晚带着大军勤王而来,当时李适不过有兵一万三,当时一阵猛打,李适的局面就岌岌可危了,叛乱也就瞬间平息,历史上也是照着这个进行的,李适的叛乱不过坚持了半个月,就被都元帅张晚平息。但结果毛文龙在叛乱就将被平息的当口,竟然跳出来,卖给了李适大批的军械粮食,让李适得到了喘息,继而稳住了局面,接着蛊惑南方的势力加入了他的阵营,结果就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恨恨的看着这个笑的万分真诚的混蛋,张晚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坏事的家伙。这家伙两面帮,害苦了朝鲜了,这家伙,真黑啊。

    李倧就为难,自己的大臣和毛文龙都坚持自己亲自夺回汉城,这个道理和意义他当然明白,但要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夺下汉城不早就夺回来了吗,何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兵曹判书(相当于兵部尚书)李敏拱手道:“以往我们之所以没能拿下汉城,并且让我们死伤无数,是因为我们的外面,有支持李适的叛军牵制我们的兵力。而汉城内,李适蛊惑百姓将士,不承认我们的正统地位,但昨日在汉城外举行了受封盛典,如此,就宣告了大王您的正统,汉城叛军和百姓人心归附,昨晚有不下七八千叛军将士坠城来降就是明证,如此,叛军军心瓦解,我们再攻城就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户曹判书也道:“而根据昨夜归附的叛军禀报,汉城叛军粮饷也已经不多,器械也以消耗殆尽。”然后看了一眼毛文龙,别有用心的继续道:“若是没有外面的接济,李适逆贼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毛文龙绝对无视这个家伙的含沙射影夹枪带棍的昏话,开口说道:“诸位说的对啊,只要大王努力,现在军心士气正旺,拿下汉城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真的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李倧想了一下,也认为是这个理,也就不再推迟,但既然你毛文龙带着五万大军来了,怎么能做个看客呢,外来的人不用白不用吗,于是就对毛文龙请求:“既然如此,为按毛帅的建议办,汉城本王负责,但外围叛军牵制本王的手脚,不能让我全力以赴,所以请毛帅为本王清理围剿外围叛军如何?”

    毛文龙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坚定的道:“本帅既然奉皇上的圣旨来帮助朝鲜平乱,当然要出力了,外围的叛军就交给本帅了,本帅保证,一定不使一个叛军牵动您的攻城之战。”

第928章 就地筹款

    毛文龙爽快的答应为李倧剿灭外围叛军,其实目的是不纯的。

    一来可以避免攻城拔寨的死伤,二来是要称量称量朝鲜军队的战斗力,三吗,剿灭叛军是一定要有缴获滴,趁着这个机会,划拉点噶嘛的,还是有必要的,毕竟毛文龙一直坚持,对外战争,是必须赚钱的,不赚钱那还干什么?自己上这里玩儿来啦。

    得到了毛文龙的保证,李倧就开心了起来,这样一来,自己不过是负责一个夺回汉城,而其他各地的叛军就交给毛文龙了。这样一来,就省了许多事情了。

    李倧就开心的朝着毛文龙点头:“如此,外围的叛军剿灭,就拜托毛帅了。”然后略一沉思,交代毛文龙道:“外围的叛军虽然反叛了我,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被李适等逆贼蛊惑的,毕竟都是本王的子民,还请毛帅在战斗收复时候,只诛杀首恶,不要多杀伤将士,尤其是那些百姓,毛帅切记,切记啊。”

    行啊,不愧被朝鲜追加庙号为仁宗,对待自己的宗室是赶尽杀绝,但对待百姓和叛乱的将士,还是有着宽仁之心的,当时毛文龙就恭敬了一句:“大王果然仁德深厚啊,我大明所册封的得人啊。”

    被代表大明的毛文龙夸奖,李倧感觉非常的舒爽有面子,当时就连连谦逊了一番,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但紧跟着毛文龙就追了一句:“本帅带着五万大军帮助朝鲜平叛,这将士的粮草军饷该从何处出呢?”

    对啊,为你扛活,你总不能让人家自备盒饭吧,这一点,在哪里也说不过去啊。

    一说粮草问题,李倧等人就咧嘴苦笑,自己这些人还要从毛文龙那里贷款供应吃喝呢,哪里来的粮草拨付?更别说是军饷了,而毛文龙的军饷是有目共睹的,那就是平时月饷一两五钱银子,战时双饷绝不拖欠,五万人啊,那一个月就是十五万,这还不算将领的呢,算下来,每月没有个二十万是绝对下不来的啊。

    其他明军都是自备粮草的,但毛文龙却是与众不同,朴金辉刚刚要告诉他自己准备,人家真的是转身就走,规矩这东西,还真就约束不了人家,没办法,只能迁就着他。

    其实,规矩都是强者制定的,弱者,只是规矩的被约束者。

    想一想毛文龙这次带来的五万大军,可都是当初刘兴祚反正的汉军,李倧有些怀疑,是不是毛文龙给这帮汉军上自己这里找饭碗来啦。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需要毛文龙出力,是绝对得罪不得的。但自己也的确拿不出那么多钱,再贷款?李倧默算了一下,这个绝对不行。

    原先自己紧急,向毛文龙先后贷款了两百万银元,利息是一分,这实在是不高,按照民间借贷来说,毛文龙的利息简直低能让人感激涕零。

    但事后大家坐下来算了笔账,结果大家发现,大家似乎掉坑里了,虽然利息不高,但数目过大啊,一年光利息,就足足有二十二万银元之多,这笔钱对于小小的朝鲜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而且毛文龙是以用朝鲜的矿山做抵押才贷款给自己的,现在,一个铁山的巨大铜矿就抵押给了毛文龙,还有就是宣州的铁矿,也抵押给了毛文龙,在朝鲜没有嗯,还清上两笔贷款之前,这两个矿山,是随便毛文龙开采的。而二百三十万银元,要是按照正常的年景,一年下来,大家勒紧裤腰带省一省,还是可以还上的,但现在是战乱未平,春耕即将耽误。

    即便是战乱平息,有功的将士需要犒赏吧,打烂的城市地方需要恢复吧,因战乱而流离的百姓需要赈济需要安抚吧,这几笔款子的数额绝对比战乱更加巨大,正所谓,破坏容易重建难啊,在战乱之后,民心稳定是最大的事情,也是最头疼的事情,那是需要钱的。

    再贷款给毛文龙军费?那就是对朝鲜的经济是雪上加霜了。

    不能再贷款了。

    既然不能再贷款了,那就只能就地解决吧,虽然对民间百姓是一种压榨盘剥,总比利滚利要强上许多啊。

    最终李倧还是咬咬牙开口道:“毛帅为朝鲜牺牲,军费钱粮当然要小国担当供给,只是现在我手中没有钱粮,这一来,就只能辛苦了毛帅,大军行进中,请就地解决吧。”

    毛文龙就非常痛苦,但心中已经笑飞的回答:“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这么办了,还请大王宣旨地方配合吧。”

    李倧就扭头对着户曹的判书吩咐:“调户曹正郎十名,跟随毛帅大军,为毛帅筹措粮草军需。”

    户曹判书躬身接旨之后,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相约分兵行事,毛文龙拿着李倧的鸡毛得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军营。

    一回到自己的大帐,刘兴祚兴奋的询问:“大帅,和朝鲜的那帮家伙谈的怎么样?”

    毛文龙就轻松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现在,我们就出兵平叛。”

    刘兴祚提议:“大帅,既然我们出兵,何不分兵五路一起出动呢?”

    毛文龙摇头否定:“你的汉军虽然训练上也算有素,但毕竟没有按照老复辽军的系统训练,同时,也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进行过真正的死战,如果分兵,势必实力单薄,一旦遇到大股的叛军,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先以稳定为第一要务,不要出现什么状况,毕竟我们是第一次出国作战,威风和名誉才是第一,第一战一定要胜,而且必须是大胜才行啊。”

    刘兴祚兄弟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他听了毛文龙中肯的安排之后,点头称是,虽然自己的兵,自己认为狠强,但真的如毛文龙所说,还真就没上过战场真正是厮杀,万一分兵,被叛军给打败了,那对天朝的面子,对东江镇的面子,对复辽军的面子就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出国在外,就是要打出军威气势来,给叛军看看,其实更是给全朝鲜人看看,天朝的大军,绝对是战无不胜的。

    得到了这个理解之后,刘兴祚高兴的接受了毛文龙的安排。

    毛文龙对着满帐跃跃欲试的将军们奸笑着吩咐:“这次我们出国一战,按照我一贯的规矩,对外战争就是发家致富赚钱的好机会,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所以,兄弟们,都精神着点,着一次我们的所过之地,必须天高三尺。”

第929章 清平里之战

    毛文龙和李倧双方分了工,他没有心思观看考察李倧的军队攻打汉城,因为也没了那个必要,现在军心士气都已经占据的李倧,再得到了自己一部分的粮草增援补给,他要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韩城,那他也就没必要再挣扎什么了。

    既然自己出兵朝鲜的明正地位已经拿到手了,在毛文龙看来,朝鲜就是自己家的后院了。既然是后院了,火不熄灭,烧的可就是自己家的东西了,这对自己是不利的。赶紧的熄灭后院之火,大家安生的过日子,以便应付未来建奴的丁卯胡乱才是正经。

    至于当时李倧提出来的,日本的德川幕府有窥视朝鲜之心的消息,毛文龙简直就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就是自己请老哥哥郑宏达和他的商行放出去,是迷惑李倧的,自己是知根知底的,要是被这个消息迷惑了,那自己就太傻太天真了。

    所以,在毛文龙看来,快速的扑灭叛乱,是自己的第一要务,也是唯一要做的。

    于是,毛文龙在这一天的早上,就整顿大军,告别了非常感激欣慰的李倧等君臣,指挥大军直接东去,杀向了叛军的根本之地——江原道。

    朝鲜的江原道多山,而且山岭高大险峻,道路设施及其落后,只是在群山之间,沿着河谷才有马车能过的道路。走在这样的道路上,要想观察左右满山原始森林的山势,必须仰头才成。一路行来,简直让毛文龙犯了梗椎病。

    揉着酸疼的脖子,看着左右连绵不绝的山脉,毛文龙担心的对跟着自己的刘兴祚道:“山势如此险峻,一旦叛军在左右山上设下埋伏,只要两三万人,就能将我们彻底的歼灭在这里。”

    刘兴祚也是充满担心,但还是宽慰毛文龙:“侦缉队过来报告过了,沿途两面山上他们都搜搜了几遍了,没有敌人的踪影,这点请毛帅放心吧。”

    毛文龙相信自己的侦缉队,他们绝对不会偷懒,但他实在是纳闷:“难道朝鲜的叛军就没有一个聪明的,或者是有一点常识的人吗?我们出兵朝鲜,出兵江原道的消息都已经五天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江原道的留守也不是傻子,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阻挡对阵之心吗?要是有,为什么不凭借着这些高山险峻之地设伏,或者干脆直接建立关隘阻击我们呢。”

    对于毛文龙的疑惑,知道军事的刘兴祚也纳闷,这的确是出乎常理,的确让人摸不到头脑。

    “算了,也不必为叛军的官员操心了,我们还是赶紧的走出这片大山,然后攻占清平里,到了清平里就到了北汉江的平原地区了,到时候我们就不必这么担惊受怕了。

    穿越出这片大山,就是朝鲜的著名城市清平里,到了这里,就等于走到了北汉江的江边,这里将有一块小小的平原。而清平里,也成为了从汉城进入江原道的门户,只要拿下这块地方,毛文龙就可以取得这块富庶地方的军饷钱粮,而后以这个地方为基础,向整个江原道发动进攻。

    现在,就看能不能轻松的过了这一道道的险山峻岭。

    也不知道是叛军的将领们怎么想的,在第8天,在毛文龙的大军即将粮草耗尽的时候,他们终于有惊无险的走出了这万千大山,清平里就出现在了一片不大的平原之上。而当毛龙看到这个所谓的朝鲜东西分界岭的重镇的时候,简直就失望极了。

    “这就是朝鲜人一直称道的险要的清平里吗?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我们走错了地方?”

    刘兴祚也开始怀疑了,四下张望着。但他发现,站在这个高高的山顶上,目力所及之处,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城池,最终还是侦缉队的队长,委屈的向毛文龙禀报:“千真万确,这的确是清平里。”

    看着眼前的青平里城池,毛龙最终是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朝鲜的城市都是这样,那么我将平推过去,何必有原先的担心?”

    说这话的确如此,毛文龙当初的担心是真的多余了。

    毛文龙认为,朝鲜王国的所有城池关隘,都应该向中原朝廷那样,城墙高大,护城河宽广,要想攻击下他们,必须要拿出巨大的伤亡。

    但结果看到这个城池,毛文龙简直认为就是玩笑,这个所谓有名的关隘,其实连中原朝廷的一个小小县城都不如,只能算是一个不错的镇子。

    所谓的城墙,高不过两人,所谓的护城河,也不过像一条蜿蜒弯曲的小溪,而整个城池的范围,东西南北也不足五里,看着上面那摇摇晃晃的军旗,自己大军到来之时,吸引他们防守得稀稀落落的守军伸着脖子观看,毛文龙的确是不明白,这还是接近三四个月的战争所应该有的防守能力吗?

    清平里是个州,但是按照正常的州来算,这里的州牧简直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是堂下官,连国王都没有资格见到。之所以设立这个州,只是因为它占据着一小块平原,并且掐着北汉江的要道,管辖的范围相当小。

    而在李适叛乱之后,这里就成了汉城和江原道的咽喉连接所在。不过整个战争是在汉城周围打的,这里只是负责转运运输物资和向李适输送人员。而说句实在话,江原道的留守是坚守本分,所以,他是全力支持李适的。

    但正是因为这一个全力支持,却苦了清平里,在这里,不但将所有的兵力都抽调上了前线,而且即便是剩下的年迈男子,有力气的女子,都成了运输的脚夫,将后面筹集过来的粮草,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汉城,供给李适的大军。

    结果他早已经接收到了大明朝廷正式确认李倧为朝鲜大王的赦书,并且第一时间,接到了李适传过来的军情,让他卡断毛文龙深入江原道的通道。

    接到这个将令之后,这个州牧就只有痛苦的扎舌了,因为他的兵已经全部抽调到了前线,即便是想再抓一些青壮民夫武装起来,在崇山峻岭中阻挡住毛文龙,但是实力他不允许呀,即便是青壮女子,也已经输上了前线,被李适直接扣留,武装起来充当了炮灰。

    这才是毛文龙一直怀疑没有叛军设伏阻挡自己的原因,因为这个州牧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了。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将手中仅有的一点点人,留在自己的手中,保卫自己的这个城池。

    5万天朝大军,那绝对是不可阻挡的洪水猛兽,即便是有了这些留守的人在手中,其实根本也不可能挡住大明朝廷虎狼之师,这一点,这个州牧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他也明白,当初自己做上了李适叛乱的战车之后,就再也下不来了,即便是想下来,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因为他更清楚,李倧外表虽然仁厚,但内心却是狠毒无比,他连自己的宗亲都杀的绝不手软,对自己这些高层的将领反叛,那更是毫不留情。

    于是在毛文龙的大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没有选择投降,而是选择命令镇营将带着自己最后的家底,死守这个城池,希望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保住这块地方。

第930章 干净利索

    “毛帅,需要外臣去喊话让他们投降吗?”随军的户部正郎小心的征求着毛文龙的意见。

    “不需要。”毛文龙就捏着下巴坚定的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之所以否定他的提议,是因为这是一个再难得不过的捏软柿子练兵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现在自己的粮草已经即将告罄,急需要补充。而自己对刘兴祚的军队,也需要发军饷了,这些自己绝对不能自掏腰包,都要从这个相对富庶的清平里来解决。而一旦他们投降了,那自己抢谁去呀?名正言顺的缴获,这才是天下的大道理。

    但是存在这样的心理,绝对是不能宣之于外的,于是,毛文龙就郑重的对这个为自己筹措军饷钱粮的,其实是变相监视自己的正郎说道:“平定叛乱,这是当务之急,而且要快速的平定叛乱,恢复整个朝鲜的安定秩序,这更是当务之急。怎么样做到这一点呢?”

    这个正郎就有些迷糊。

    毛文龙就果断的一挥手:“没有霹雳手段,就不显菩萨心肠,我带着大军出征平叛,第1仗,就是要向那些叛军们,展现我的霹雳手段,我要让以后阻挡我的叛军们,感觉到我强大的实力,感觉到惊恐恐惧,然后他们就会开城投降,没有任何抵抗决心。而如果我对第1战表现的软弱,他们就会以为我大明天朝大军是好欺负的,如此层层抵抗下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彻底说服了这个正郎,其实根本不懂这个道理,只能是唯唯诺诺。毛文龙对他就是冷脸相对:“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如果再胡言乱语,我将军法从事。”一群跟着的朝鲜人,就噤若寒蝉,唯唯诺诺,再也不敢发声了。

    给脸就蹬鼻子上脸,就会对自己指手画脚,这样的臭毛病绝对不能惯着。

    呵斥退了朝鲜人,毛文龙转头看向了刘兴祚:“刘将军,面对这个城池的进攻,你有没有决心?”

    虽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攻防战,但刘兴祚有了毛文龙带过来的炸药包,有了他给装备的武器军械,刘兴祚认为自己的新复辽军,攻下这座城池,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当时大声的回答:“坚决完成任务。”

    得到了刘兴祚的保证,毛文龙信心坚定的说道:“我等待你胜利的消息,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想了一下:“5天,我给你5天的时间,拿下这个城市。”

    其实这一座小小的城池,在毛文龙看来,自己的老复辽军在,只要半天时间就能拿下。但是刘兴祚的新复辽军部队的战斗力,最主要的是战斗决心,他实在是没有检验过。在这个年代,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攻下一座城池,最短的也要半个月,最长的几年十几年都有,5天的时间,其实毛文龙认为,都是让刘兴祚的新复辽军勉为其难了。

    将令已经发布,毛文龙就将全权指挥交给了刘兴祚兄弟,他准备做一个看客,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去观察这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最主要的就是观察这一支军队战斗的决心。

    刘兴祚当然知道毛文龙的心思,于是抽出自己的宝剑,在自己的四万(沿途留守各地一万)大军面前,骑着高头大马往来奔驰,对着自己的将士大声的吼道:“兄弟们,这是我们反正归明的第1战,这也是我们刘家军,真正变成复辽军的第一战,这也是我们大明天朝,在属国里的第一战,为了不丢我们的脸,为了我们不丢复辽军的脸,为了不丢我们大明的脸,我们必须豁出性命去,打好这一仗。”

    所有的将士都肃穆而立,看着自己的统帅,听着他激昂的鼓动。

    “兄弟们,我们吃谁的粮?”

    刘兴祚的几个兄弟带头大吼:“东江镇的粮。”

    “你们拿谁的饷。”

    所有的将士一起呼喊回答:“我们拿大帅的饷。”

    “我们为谁而战?”

    “为东江镇,为大帅而战。”

    “战死的,五十块银元的抚恤,战伤,三十块银元的抚恤,我绝不贪墨,我绝对将这些抚恤交给你们的家属,兄弟们,相信不相信我?”

    着才是最根本的,在汉人的心中,自己的一条命能换来父母妻儿的富足生活,那就是值得的。同时,他们更相信刘将军的信誉,绝对会将这笔钱交到自己的父母妻儿手中。

    为了父母妻儿的富足生活,所有的将士一起将手中的武器高高的举起,热血沸腾的大吼:“战战战。”

    刘兴祚根本没有打造工程器械,就那么转过身,将宝剑指向了那个低矮的城墙:“复辽军的将士们,跟着我,冲锋——”

    复辽军灰色的服装,形成了一道汹涌的灰色浪潮,扑向了那低矮的城墙,四万大军的规模,绝对是彻地连天的,4万大军的呐喊,那种巨大的声浪,能够直接撞翻城墙。这样的声浪,根本不需要战斗,就让那些孤单的守卫者瑟瑟发抖。

    当无数的汉军冲到了城墙下,一个又一个由人堆叠起来的罗汉,在城下铺满的时候,他们顶着城上纷飞的滚木雷石,义无反顾的向上攀爬的时候,毛文龙是真的被震撼了。

    难道这些汉子们真的就是为了那丰厚的抚恤吗?绝对不是。难道这些汉子就是为了那升官发财的理想吗?绝对不是。

    他们是为了什么?答案非常明显,他们是为了那无上的荣耀,为了这热血的大汉民族,为了存在他们心中的那口气,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看着城下铺天盖地脚步不停冲上去的汉军,从这一刻开始,毛文龙彻底的抛弃了他对这支军队汉军的称呼,而真正的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军队——复辽军。

    上去了,第一个上去的是刘兴祚的弟弟刘兴治,就在无数兄弟的托举之下,在被砸中了几个石块,身上铠甲上挂满了箭矢,就如同一个浴血的天神一样,年轻的刘兴治第1个跃上了城头。他手中握着双刀,根本没有对自己的防护,双刀飞舞之间,杀得城上是血流滚滚,为后续的兄弟打开了一个缺口。

    后续的兄弟呐喊着,在他的热血振奋下,源源不断的冲上了城头,立刻向两边展开了绝死的厮杀。

    缺口在不断的扩大,更多的人跃上了城头,刘兴治抄起一杆复辽军的大旗,在兄弟们的保护下,冲向了城门楼,钢刀闪过之处,朝鲜叛军的旗帜飘落城下,大明的军旗,复辽军的军旗高高的飘扬在了城头,城上城下立刻爆发出了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更有无数的将士,舍生忘死的向城头攀爬,转眼间就淹没了这片城墙——清平里,沦陷了。

第931章 战场训将

    清平里,平叛的第1战,在原本估计最少需要5天的时间,只不过用了短短的两个时辰,就被刘兴祚的汉军,不,现在已经是复辽军拿下了。

    毛文龙骑着马,在浑身是血的刘兴祚的陪伴下,昂然的走进了洞开的城门,看到跪倒在满街的朝鲜百姓,看着血染的城墙,毛文龙体恤的向刘兴祚道:“按照咱们复辽军的军规,凡是营头,只能在阵后指挥,绝对不允许亲自上战争的前线。”

    刘兴祚还没从兴奋中缓过神来,直接驳斥了毛文龙的说法:“身为大将,战争一起,必将身先士卒,如此才能让将士们跟着我勇猛杀敌,如果身为一军之主,总是躲在阵后,将士们怎么有决心杀敌呢?”

    毛文龙就一咧嘴,历史上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身先士卒,结果却战死在了阵前。现在的毛文龙,绝对舍不得这样一个懂得事理进退,忠心为自己的将军战死。

    于是就耐心的教导他:“现在已经不是万人敌的年代了,大将身先士卒,单挑敌将的年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真正的将领,必须是在阵中指挥调度。就像你这样莽撞行事,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军队就将失去指挥,本来是一场胜利,也必将失败,这一点千万要记住,这也是咱们复辽军的军规纪律。你这是违反了军规纪律,我念你是初犯,我饶过你,下次再犯,50皮鞭是少不了的。”

    刘兴祚就一根脖子:“那大帅你每阵争先,你是不是早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烂?”

    毛文龙上去就是一脚:“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竟然敢跟我顶嘴,冒犯上司,我现在就抽你十鞭子。”

    话是这么说,当然是不能真的打,毛文龙就耐心的解释:“想当初,我在镇江败退,敌人近在眼前,而我所带领的所谓军队,不过是三四万难民,面对穷凶极恶的阿敏,我不得不为百姓们抵挡住敌人,为他们争取撤退的时间。而后来局势虽然有所改变,但是危机依旧存在,我的将士没有得到充足的训练武装,我们只能凭借一口气,来和建奴死战,所以我必须冲锋在前,否则我们整个军队就没有了杀敌的气势。但是后来随着我们的壮大,纪律和团结作战,组织严密,已经取代了个人的带动力量,而将军指挥也就越来越重要了。正所谓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一个将军阵亡,带给还能战斗的军队是一种最大的危机,这也就是我在后来颁布的严格军令,不管你多么能战,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万人敌,居中指挥调度,让整个军队的严密机器,顺畅的运转起来,才是一个指挥者的职位和职能。”

    刘兴祚就仔细的听着,并且铭记在心。

    其实在这个年代,战争这个东西是很怪的。

    战争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在统帅的掌握之中,传达军令,靠的是旗帜和鼓声,还有传令兵的传达。而一旦战争开始,动辄就是几十万人的双方厮杀,那时候战场一片混乱,谁还顾着看将军的旗帜?你倒是想听战鼓的传令,几十万人的呐喊,即便是惊雷,也被淹没在这种呐喊声中啦。

    而用传令兵传达命令,估计让他跑到半路的时候,要不就被敌人杀死,要不就被同伴们踩成肉泥。

    也就是说,一旦真正的战争开始,主帅就等于可有可无的东西。统帅者就可以悠闲的喝茶,要么就等待着战争胜利的消息,要么就等待着敌人冲到自己的眼前,看一下自己的脑袋。

    而在战争中,统帅已经闲来无事了,真正能主导战争的,却是那些下级的军官,只有那些小旗把总,才是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基础,而他们的眼睛,能够盯着的,就是自己统帅的大禱,只要那杆大旗不倒,他们就会忘我的厮杀。而一旦那个象征主帅存在的大旗跑路了,那么整个战场就彻底的崩溃了,这也就有了常出现的三军夺旗的决断。

    当然这都是闲话,走在长街之上,毛文龙就皱眉的左右看看,然后抱怨的小声的责备着刘兴祚:“你为什么不在攻占城池之中,纵兵抢掠呢?”

    这话一出,当时让刘兴柱大吃一惊,然后坚定的反驳:“我们是王师,大帅也时常教导我们,不可残暴不仁,现在大帅这么说,岂不是让我们变成衣冠禽兽?”

    毛文龙就一捂脸,因为刘兴祚说的,在仁义道德上,在自己的教导中,绝对让自己无话可说。这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于是毛文龙就循循善诱的教导:“我坚定的要求我们的将士,要爱护百姓,这是坚决贯彻的,毫不含糊的,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情,朝鲜的百姓是我们的百姓呢?不是吗,他们是别人国家的百姓,我也一直在教育你们的,一定记住,我们是要爱护和保护我们的百姓。”

    毛文龙刻意的将我们两个字咬得非常重:“别人家的百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没有吗,所以在我认为,别人家的百姓与我无关,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欺凌他们呢?”

    看到疑惑和震惊的刘兴祚想要反驳,毛文龙就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至始至终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对内战争,我是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即便我无奈的参与了,我也要尽量的减少杀戮,而对外战争,我一向的原则就是,能多杀的绝不少杀,能抢掠的绝不放弃,在我的原则里,对外战争必须赚钱,不赚钱我来干什么?我很闲吗?”

    看着简直惊呆掉了下巴的刘兴祚,毛文龙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教导:“你刚刚加入咱们的复辽军,有一些潜规则你还不懂。其实,在这个世界里,潜规则毕正规则还要实用也更重要。从现在开始,你要努力的学习学习再学习,学习这个东西,尤其是潜规则的学习,千万不能迟到啊。”

    刘兴祚简直对眼前的这个大帅,真的是无语了,这个人怎么说一套另做一套?而且将这种腹黑的东西说的竟然如此冠冕堂皇,而且表现出的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还是人吗?

    “那现在末将应该怎么样融入到复辽军里面呢?”

    毛龙立刻压低声音:“为了贯彻我的重要指示,为了贯彻我的重要精神,为了贯彻我们重要的潜规则,你现在就需要绝对的表现。”

    “我怎么表现?”

    “还等什么,纵兵抢掠啊。”

    看着四处抢掠的刘兴祚的军队,毛文龙满面满意的笑容,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这个决定,会让这支军队成为习惯,最终会危害自己的母族,因为他已经决定,这支军队就是要留在朝鲜,而且不会让他们回到中原去。而留在朝鲜,不能习惯于高高在上的抢掠压迫,那还怎么能行?

第932章 春川决战

    刘兴祚抢掠了足够的财富,但不管怎么说,刘兴祚还是心怀仁慈的,并没有对百姓进行惨绝人寰的杀戮,这一点虽然让毛龙感觉到意犹未尽,但也感觉到欣慰——什么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否则这支军队就不能在朝鲜长期立足,这也是他不想看到的,霹雳手段和菩萨心肠,正应该这么做。

    众将再一次汇聚在一起,选择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目标是江原道的首府春川,那里有着昭阳湖的肥沃土地,真的是鱼米之乡啊。”毛文龙就这样的介绍这春川的情形,语气里充满了贪婪。

    这样带偏的介绍,让刚刚得到了抢掠甜头的将士们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狼嚎。

    刘兴祚就捂着嘴轻声的咳嗽,让自己的部下回归到正轨。

    毛龙也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跑题,这很不像是一个王师主帅应该有的风范,倒更像一个强盗头子,这很不好,这很有损自己高大的形象。

    于是也咳嗽一声,端正了坐姿,再一次展现出了大明朝廷一个元帅的风采。

    “据侦缉队回报,江原道留守监司(观察使,相当于大明的布政使)已经汇集了江原道所有的将士,合计七万,民夫十万,号称三十万,准备在春川和我们来一场决战。”

    听到毛龙这样的通报,所有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因为胜利而有的兴奋,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实打实的7万叛军,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相比来说,自己在人数上占据着劣势。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自己是客场作战,敌人占据主场优势,不但会有7万叛军严阵以待,按照以往的惯例,这7万叛军,最少也有十万民夫跟随供应。所有的人都知道,民夫在平时负责转运物资,而一旦战争打起来,在自己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就会塞给他们一支木棍,让他们冲锋陷阵。虽然没有战斗力,虽然不过是一群炮灰,但是蚂蚁多了咬死象,这可绝对不是空说的。想一想三倍于自己的敌人,而自己还身处敌境内部,想一想那样的结局,就让人头皮发麻。

    看看有些浮动的军心士气,刘兴祚感觉到面上无光,威然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下,语气坚定的说道:“7万叛军又怎么样?30万叛军又如何?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腿,打了就是,我倒是要看一看,是咱们的复辽军厉害,还是朝鲜的叛军厉害。”

    主将信心坚定,略显慌乱的军心士气也就定下来。

    猛将刘兴治站起来大声的请战:“大帅,请给末将一支人马,我愿意做先锋,灭了叛军的锐气。”

    对于刘兴治的请战,毛文龙非常赞许,但是却拒绝了他的请求:“敌人大军集结,兵力雄厚,相对在人数上我们处于劣势,如果派你单独出兵,人马少了你吃亏,人马多了就成了分兵了,就更加削弱了我们的整体力量。所以我现在决定,留下2000人马把守清平里,为我们留出后路,大军全体压上,和叛军来一场生死之战。”

    从这样的安排上看,其实毛龙面对7万叛军和七万多随时可以上战场的民夫,心中也是没有底的。

    事情就是这样,本来以为攻占清平里,能摸清楚朝鲜叛军的战斗力,结果现在明白了,清平里之所以守卫虚弱,是因为江原道的留守,将这里的军队一分为二了。一部分调往汉城,增员李适去了;一部分在获得了明朝大军进攻的消息之后,被他调到了治所春川,准备着来一场和明军的决战。

    结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鼓舞起士气的新复辽军为了表现,只是一个冲锋,就拿下了清平里,根本就没有实现,毛文龙准备摸一摸敌人的实力和战斗力的机会。现在他依旧是知己不知彼,对叛军的实力和战斗力,依旧是一头的雾水,满脑袋的浆糊。所以他才预留了后路,看情形不好,大家直接扭头往回跑。

    破釜沉舟?哪得看在什么地方,什么状况下,跑朝鲜来为他平叛,自己去玩破釜沉舟,根本就不值得。毛文龙是准备掌握朝鲜的,但不是为朝鲜卖命的,这是本质的东西,绝不能做过了头。做过了头就是本末倒置,那自己就成了傻子了。

    整个大军在听说后路安全之后,军心就更稳了,因为他们看到这次他们的大帅与原先的战斗方式不一样了。当复辽军面对建奴的时候,他们的口号是,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而每一场战斗,都有整营整营的队伍为了这句口号而全军覆没。

    但现在,大帅却明白的告诉大家,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于是将士们就心中有底了,能打胜就坚决打胜,打不胜跑路便是了。

    接近5万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继续向东行进,目标是敌人重兵集结的春川。

    行走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上,虽然在这样的地方不会出现敌人的埋伏,但毛文龙依旧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大军全军压上,三十里一休息,五十里就下营,力求谨慎再谨慎。反正是平原宽阔,干脆就摒弃了行进中的一字长蛇阵,改为一个又一个方阵,向春川碾压过去。这样的阵型虽然笨重,但是却可以随时战斗。现在毛文龙谨慎的要命。

    这也不怪他,因为他不知道叛军的战斗力如何,而他知道,这只新归附的复辽军的战斗力,和自己的老将士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一切以谨慎为要。

    端坐在春川城头的江原道留守,潇洒的煽动着手中的日本高档折扇,轻松惬意而且充满了胜利的信心。

    望着严阵以待以逸待劳的七万大军十万民夫,排着严整的队形从城墙下一直铺向天边,江原道留守心中充满了豪情。

    毛文龙进攻自己的根基,这样的军情早已经汇报到他的面前,于是他便做了最紧急的安排,也是最稳妥的安排。调集了江原道现在能调集的所有人马,在这里,打一场主场战役,以七万大军,十万民夫的绝对优势,背靠春川高大的城墙,对阵毛文龙的五万敌军。

    在这里进行战斗,自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胜利已经是十拿9稳。只要在这里歼灭明朝支持李倧的援军,将整个不利的局面再翻转回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一旦新朝确立,凭借着这次的军功,自己进入议政院也是十拿9稳。

    幻想着自己即将成为万万人之上,那样的风光境况,越想越是心旷神怡,一股豪气再次在心中勃发。

    正在这个时候,西面的天际,传来了隆隆的绵绵不绝的闷雷一样的声音,一股尘土由淡变浓,最后是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西面的大地天空——毛文龙的复辽军来了。

第933章 敌我对比

    严阵以待的朝鲜军队,随着复辽军的到来,排在城下的叛军开始发出一阵阵嗡嗡的交头接耳,原本寂静无声的军阵开始变得浮动起来。而十几万人的交头接耳那声音简直就巨大无比,而人就是这样,越说越顺,声音也越来越大,最终整个大阵比开戏前的戏院还热闹,但这和家常不同,因为这里是战阵,传播的都是恐惧,因此,大阵就被惶恐不安所笼罩了。

    未战而军心先怯,这是兵家大忌。

    留守不由得皱眉,对着身边唯唯诺诺的兵马节度使呵斥:“你是怎么带的兵,临阵慌乱成何体统?去,杀几个惶恐而乱军心者,以儆效尤。”

    朝鲜是小中华,学全了大明的一切东西,包括以文治武,以文抑武,包括轻蔑将士。文官杀几个小兵和玩似的,尤其是这个时候,这里最高的文官长官留守大人下令杀几个小兵以儆效尤,那更是和吹口气一样轻松加自如。

    这个兵马节制使亲自抄刀,带着一群亲兵冲进队伍里,不由分说,拽出近百个兵丁民夫,就在阵前,如砍瓜切菜一样斩首。兵马节度使高举着血淋淋的钢刀,对着大阵声嘶力竭的高呼:“两军对阵,喧哗者斩,怠慢者斩,站姿不直者斩,惶恐者斩,萎缩不前者斩,、”一声声斩杀的将令传出,本来就是百姓的所谓士兵,并没有因为这严苛的将令而振奋,反倒更为这严苛的将令所恐惧,虽然没有人再敢发声,但一个个已经两股战栗瑟瑟发抖了,原本还有的一点士气,这时候更加低落了。

    毛文龙的大军在叛军的面前停住,毛文龙和众将看着春川城前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敌人大阵,真的是一阵阵迷糊。

    说实在话,自从毛文龙出道以来,面对强悍的建奴,最多也就是几千,那人数规模什么时候如此浩大过?今天他算是彻底的开了眼了。

    行军而来,结果对面就摆开了堂堂之阵,这就叫以逸待劳啊,这下,自己先就吃了大亏了。

    再看敌人的阵型紧密厚实,而且背靠城墙,简直就是无后顾之忧,一旦自己突入,不但会被敌人层层包围,还会受到城上投石车和炮火的攻击。

    当然敌人的弱点是那些民夫,其实只要攻击他们,就可以动摇敌人的阵脚,还有一丝取胜的希望。

    但结果敌人也看到了这个弱点,将民夫这个未来的后备军炮灰,直接包裹在了大阵中间,自己要想冲击他们,必须要先敲开叛军的坚硬外壳,结果等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敲开叛军的外壳,自己也就成了强弩之末了。随着体力和战斗力的降低,自己和那些养精蓄锐的民夫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至于自己干脆扎营休整,然后明日再战,这个想法在这个时候,简直就是玩笑。

    战争不是一方面的一厢情愿,就是双方犯拧。自己一旦后退扎营,那就等于是给敌人进攻的机会,自己是忙着扎营啊,还是仓促迎敌?那就是一个一败涂地啊。

    面对这样的局面,毛文龙认为自己是老虎碰到刺猬,简直就是无从下口,进退两难了。

    “看来,朝鲜人中有能人啊。”毛龙不得不痛苦的感叹。敌人中有能人,对自己是绝对不利的,看来自己对朝鲜的情报收集,还是不详细呀,早知道有这样的能人,早就应该派出暗杀组,杀了他们。

    正在毛文龙两难的时候,刘氏兄弟最小的刘兴贤,这个小年轻,虽然平时沉默寡言,这时候却慢条斯理的道:“大帅请看,敌人的阵势虽然严密齐整,但其中却是有着巨大的弱点。”

    毛文龙就扭头看向这个小将军“六将军却看出了敌人什么样的端倪?”

    刘兴贤躬身施礼:“不敢大帅称呼将军,但末将的确看出敌人阵型的缺陷,且让我指给大帅一看。”然后指点着敌人巨大的军阵说道:“首先看外围的叛军服装,和他们的装备。”

    毛文龙等人就顺着刘兴贤的手指看去。

    “在外围,每一杆认旗之下,都是盔甲整齐刀枪全面的军队,但围在他们周边的,却都是一些百姓服装,虽然他们的脑袋上扣着官军的帽子,手中所持的却是木棍。”

    毛文龙手搭凉棚,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情况的确如此,就纳闷儿的问道:“这能说明什么?”

    刘兴贤就解释道:“从这一点上看,敌人的军队并不是完全的由正规军组成,他们是以一小股正规军为基础,招募百姓青壮参加叛乱,如此一来,敌人的战斗力并不是咱们想象的那么强大。”

    毛文龙就恍然大悟,深以为然,这真是站在的角度不同,看待事物的本质就不同啊。

    毛文龙是站在主帅,而且是带着一贯的进攻思维看待事情的;而刘兴贤是站在被动听令的角度,也就是一个闲人的角度看待事情的。

    被刘兴贤这么一指点,毛文龙也看出了敌阵的端倪缺点:“不是六将军提醒,本帅倒是忘了,朝鲜本来正规军就不多,而且训练比大明还松弛,按照朝鲜人的规矩,将领平时是不领兵的,他们是在战争起来的时候,临时指派一个将军,给他分配一批人马上阵的。所以,那些拿着木棍,衣衫不整的士兵,是临时调过来的各地士兵。而盔甲鲜明的兵丁,就等同于咱们大明将军身边的亲兵。而这次叛军和李倧在汉城前鏖战了四个多月,双方消耗兵力巨大,估计这叛军掌握的士兵,已经消耗差不多了,那么他们面对我们的所谓7万大军,就肯定是裹挟当地的百姓,如此一来,战斗力就不那么让人担心了。”

    被大帅肯定,刘兴贤就更加信心十足,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还有大帅您看,对面的敌人的认旗上标注的地区,各有不同,官阶大小,各不相同。”

    毛文龙就兴奋的点头:“你是说,即便是那些所谓的正规军,也不过是从各地临时抽调过来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刘兴贤就点头:“萨尔浒一战的教训就要在这里发生。”

    这是最精辟的见解,萨尔浒是大明抽调了全国各地精兵强将组成的大军,也正是因为从各地抽调过来的,就不能拧成一股绳,结果造成了大败。

    “还有大帅请看,看着敌人阵型严整紧密,但你看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面露疲惫,面色苍白,这证明一件事情,他们在这里已经排兵布阵了很久。”

    毛龙立刻叫过来侦缉队的负责人:“你侦查敌人的时候,敌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排兵布阵的?”

    这个队长就立刻肯定的回答:“属下日夜监视敌人动静,他们是在今天早晨天刚亮的时候,就开始布阵,乱哄哄的两个半时辰之后才排兵完毕。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卯时开始,巳时才排完,毛文龙默算了一下,再看了一眼天色,正是红日当空,现在大约是正午的午时。“好家伙,感情这帮家伙比自己起来的还早,这一站就站了一个上午啦。”

    这个侦缉队队长肯定的道:“正是如此。”

    毛文龙就笑了,笑的是无限的开心。

    “双方一个上午都没休息,自己拔营之后开始走向战场,敌人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在这里站着等着自己,感情双方的疲惫程度差不多啊。”

    “大帅,其实正常的走动,是不会走死人的,何况我们每前进20里,就要休息一下,而如果要是这么一直站着,确实会站死人的,就比如说那些衙门门前,惩罚不交租税的百姓的站桩。”

    被这么一提醒,毛文龙恍然大悟,双手一拍:“正是这个道理,没想到六将军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韬略观察,真是难得啊。”然后对刘兴祚道:“刘家又出一千里驹啦。”

    刘兴祚看到自己的弟弟被大帅赏识,当然高兴万分,连忙道:“我家小弟,自幼便爱读书,尤其是杂书兵书,也有举一反三之能,在想办法上,是我们几个兄弟所不能及的。”

    “好,很好,既然这样,未来朝鲜驻屯军的参军将军一职务,就让六将军担当起来吧。”然后拍着没有因为得到重用而欢欣鼓舞,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刘兴贤:“好好的历练,将来我要大用。”

    “为大帅奔走,当死而后已。”

    毛文龙接受了他的表示忠心,然后果断的道:“我已经有了破敌之策,决战,从现在开始。”

第934章 别开生面的决战

    自由的行走,虽然也让人疲惫,但是浑身血脉通达,肌肉松弛,反倒生出任性来。而一直站着,血脉闭塞,最终变得双脚麻木,浑身血液越流越慢,就会最终站死。当然站上半天,是站不死人的,但却会使人僵硬麻痹,失去活力,这是一种生理的现象。

    春川留守之所以天刚亮就开始排兵布阵,也是无奈之举。

    他并不是一个保守疏忽的人,作为一个文人,在骨子里就有一种谨慎的精神存在的。毛文龙大军入了江原道,占据了清平里的消息早一步就被送到了自己这里。

    虽然清平里是他放弃的,为的就是集合各地的部队,在自己设定的战场上,准备和毛龙来一场以逸待劳的决战。但对毛文龙的巡查监视也是日夜不停。三天后的昨日晚上,毛文龙离自己还有50里路扎下营盘的时候,江原道留守就开始排兵布阵,最终选择了这一个非常稳妥的以逸待劳的办法以应对敌人。这个办法不可谓不高明,而且还是非常的高明。

    但是,在毛文龙拔营起寨继续向自己行进的时候,他必须事先将阵型布置完毕,准备逼迫毛龙在不得休息的时候,就被动的参加战斗,这更是一个好算计。

    但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所谓的7万大军,10万民夫,几乎全是抓来的和裹挟来的青壮百姓,正规军少之又少,按照现在的规矩是,这些各地抽调来的将军们的亲兵正规军,只能算作督战队。

    而让这些农民们,有条不紊的整齐排列好阵型,就需要时间,所以他不得不在半夜的时候就开始埋锅造饭,让这些人好好的吃上一顿,然后在天刚放亮的时候,就打开三道城门,开始在西面汇集,摆列阵型。

    当时状况那是一个乱啊,这些农民们根本就没有列队的基础,就在城前简直就乱成了一锅粥,就如盲无目的的海水一样,忽然大家一起涌向了东面,而后又忽然涌向了西面,越涌越乱,让你喊破了喉咙,也根本没有办法。

    最终留守不得不下令,分配到各队的督战队,行使他们的权利,皮鞭木棍,实在不行抄刀子砍人,用这种霹雳的手段,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总算是按照留守的想法摆好了阵型,好在老天开眼,就在他摆好阵型不久,毛文龙的大军轰隆隆的来了。

    本来以为毛文龙会在这种逼迫下,和自己进行仓促的决战呢,结果毛文龙却在对面踌躇不前起来。

    比比画画以后,毛文龙的队伍动了,一列列的将士开始摆开进攻的队形,兵马调动那真的让人眼花缭乱。

    于是留守豁然站起,却感觉到一阵阵眩晕,嗯,是血糖过低啊,看看天色,好吗,现在已经是正当午间了,今日早饭吃的太早,这是饿的啊。

    但大战即将开始,吃饭是顾不得了,还是战斗吧,不过也好,最起码远道而来的复辽军也没时间吃饭,大家算是扯平,都饿肚子打一场决战吧。

    深吸一口气,勒紧裤腰带,大步上前,却是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感情脚麻了。坐的太久了,现在两脚麻的几乎就没了知觉,这是相当痛苦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搀扶我过去城墙。”留守大人愤怒的吼着两个呆头鹅一样服侍自己的小童。结果两个小童就吃呀咧嘴的互相看了一眼,用双手扶住自己的大腿,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他们比坐着的大人还痛苦,他们不但麻,而且木了,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艰难的被搀扶着到了城墙前,扶着女墙朝毛文龙的大阵看去,这一看,却让留守大人无比的疑惑。

    只见复辽军前军摆开了攻击阵型,但前排比比划划一阵之后,竟然扭身后撤,然后再换上一批,如此再比划一阵,又换一批。而那些撤回去了的,也不是就地休息,也是,两军大战在即,互相对垒,谁敢休息?

    结果那些撤退回去的,就在他们的大阵里,慢慢的排队旋转,五万大军,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就好像有洪水猛兽在大海里兴风作浪,旋转的让外面看的人一阵阵的眩晕。

    这是什么阵型,自己广读史书战册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啊。

    就在这个留守大人目痴神迷,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之间,在毛文龙的大阵里,晃悠悠的行出了一匹战马,在马上端坐着一名官员,一看就是朝鲜官员。

    虽然朝鲜的官服和大明的官服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绝不僭越,所以他们的服装都照比明朝的服装要短一些,比如说两个纱帽翅,就比大明的要短上三寸,而袍子,大明的是直达脚面,而朝鲜的却露出整个靴子。

    那个朝鲜的官员通过军阵与军阵的通道晃晃悠悠的过来,苍白的冒着冷汗的脸朝着上面看了一眼之后,确定是这江原道留守,于是也不打招呼,直接在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道黄凌,就开始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仔细一听,竟然是一封讨逆檄文,也不知道是谁写的,那真是文不对题,驴唇对不上马嘴,唯一的好处就是发挥了文人的磨磨唧唧的长项,那是王母娘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这是规矩,这是礼仪,既然是规矩礼仪,那么留守这个文官当然要大度的遵守,于是就耐心的在城上听着,心中打着反驳的腹稿,准备好好的驳斥一番。

    这个家伙念到口干舌燥的时候,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水壶,直接喝了一口,然后就继续摇头晃脑的念,听得让人是昏昏欲睡。

    直到快半个时辰的时候,留守真的是实在忍不住了,断喝一声:“闭嘴。”然后按照文人的习惯,一定要坚决的反驳掉他们的胡言乱语。于是有留守就在城上,即兴发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的他是越来越兴奋,胸中的所有文采,一起迸发出来,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算是一吐为快。然后指着城下这个原先的同僚,大声的喝问:“你倒是服也不服?”

    结果城下的那个官员立刻拱手:“老大人果然好犀利的嘴,下官不及。且待我回去,换另一个人来,如果咱们将正朔与叛逆的事情辨别明白,分出胜负,天朝的大军答应,就消弭了这场战争,也算是你我双方,挽救了无数苍生子民。”

    一听这话,留守大人当时兴奋无比。如果论辩论,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的,因为自己每天坐在大堂之上,和各地名士高谈阔论,每一次都是自己全胜而归,若真的如此,就消弭了这场战争,能让天朝的大军改变观点立场,却是一件天大的战功。

    “今天我就给你来个舌战群儒,你切去,换人来。”留守豪迈的一挥袖子。

    城下的这个文人就长舒了一口气,一个时辰1000两银子,即便是死在这里也值了,然后就欢天喜地的回去换人。

    大明的军队还是真守诺言,在第2个人上来和自己辩论的时候,大明的军队依旧是缓慢的运动着,但并没有对自己发动进攻。

    看来天朝上国真是仁德啊,他们对藩属国,继续实行着王化教化,真的不愿意欺凌小国,真的是依旧按照他们一直奉行的,什么事都要讲道理的对外方针行事啊。

    这太好了,只要我辩论倒了这帮家伙,一场与天朝的对战,就将消弭殆尽。

    越说越兴奋,思路大开,文华如流水一样滔滔不绝,说的城下的那个人哑口无言,等留守再次豪迈的责问他服不服的时候,结果底下的那个官员竟然很有脾气,梗着脖子大声回答:“你个逆贼,我不服。”

    好吧,既然你不服,我就要将你说服,让你服的五体投地。

    于是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不知不觉间,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太阳西斜,肚子里咕咕叫,喝的茶水太多,只要一用力,留守大人就有一股尿意

    有了尿意的提醒,让这个留守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猛的惊醒,自己早上吃的肉糜酒肉,而下面的将士不过是两碗稀粥,一个馒头,现在自己饿的已经头晕眼花,下面的那些民夫将士们可想而知饿到什么程度,似乎自己上当了。

    但又一想,自己的兵是站着的,体力消耗不大,但对面毛文龙的兵也一样没有吃饭,却一直慢慢的滚滚蠕动,体力消耗应该比自己更厉害,这样对面的消耗下去,应该还是毛文龙吃亏更大。

    但一股不祥的预兆总是让他纠结万分,于是就冲着底下大吼道:“总是这么婆婆妈妈,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到底战还是不战?”

    结果底下的那个官员更是硬气:“你个逆贼,我们不是已经在进行决战吗?不过我这一阵算是平手,我且回去,换一个同僚过来,今日若不说死你,我是绝不善罢甘休。”然后心中狂喜一千两银子到手的打马往回跑去,留下一脸懵逼的留守在城头上孤独的混乱着思想。

第935章 连环妙计的结局

    人在急走之后,是不能遽然之间停下来的,那样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最解乏的办法,就是放松的慢慢走,让各种机体机能慢慢的放松适应,最终会神奇的恢复到最佳状态。这就好比在大冬天里,要想让自己被冻麻木的双脚恢复知觉,就应该直接用雪水来冲洗,而不应该用温水浸泡,如果用温水,这双脚就废了,这是一个道理。

    所以毛文龙决定,时刻摆出进攻的阵型,让对面的敌人不敢乱说乱动,而自己这里,却用慢走的形式,舒缓疲劳,恢复体力。而每当自己的队伍转到战后的时候,在那里早已经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饮水,尤其是在饮水里,特意加上了盐吧,以便让将士们补充体内损失的盐分。

    而为了拖住敌人,让敌人继续那么站下去,毛文龙对朝鲜刚来的官员发出了赏格,只要能够让那个留守,和他打上一个时辰的嘴仗,他就给他1000块银元,而且是当场兑付。

    在这样丰厚的赏格之下,当然有勇敢的人,于是就出现了上面的一幕。

    时间在一点点的消耗下去,敌人的大阵里已经开始有倒毙的现象出现,不要说那些身体弱的青壮民夫,就是连那些将军们的亲兵,也已经摇摇晃晃,不能支撑。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毛文龙就对着刘兴贤说道:“让我再考验考验你的胆色,你现在就单枪匹马,穿过敌阵,向城上的叛贼下战书。”

    刘兴贤也不激动,只是坚定的说了一声:“末将尊令,提着自己的银枪,催马就要出阵。”

    毛文龙赶紧叫住他:“你顺便告诉那个留守,大明天朝的将士是仁义之师,道德之师,我现在提议,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在决战之前,双方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战。”

    这样的提议简直惊掉了身边所有人的下巴,刘兴祚赶紧规劝:“大帅不可,万万不能重蹈宋襄公的覆辙。”

    毛文龙哈哈一笑:“刘将军请放心,就按照我这么说的办,我会让你看到一场好戏,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大帅既然这么决断了,作为属下就不能再反驳。于是满心疑惑的刘兴贤提着银枪直接穿过了敌人的大阵,来到了城墙下,对着上面的留守稳健的说道:“刚刚经过一番辩论,却怎么也说不出个道理,分不出个胜败,这正验证了那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最终的胜利,还是要用战争来解决。”

    留守心中便一动,自己在这里站着休息,毛文龙一直在那里摆弄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大阵,根本没有半点停歇休息的时间,这才真正做到了以逸待劳,两相对比胜负已分,于是欣然答应。

    结果刘兴贤更提出了让留守感叹而欣喜的条件:“天朝的王师,是仁义之师,道德之师,这两国本是主从,本来就不应该刀兵相见,但现在局势使然,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我家大帅决定,在战斗开始之前,先让您的士兵休息两刻钟,在这期间,天朝王师绝对不对你们进行进攻。”

    这样仁义的条件,感动的这个留守简直就要痛哭流涕,仁义之士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可惜,天作孽有可活,自作孽不可恕,你这是自己找死,确实怪不得我。

    于是连忙用一番套话套住这个结局,目送那个白袍将军潇洒的从自己的大阵中昂然而去。

    得到了毛绒毛文龙的承诺,而他们也将进攻的阵型慢慢的缩回,收缩成防御的阵型,从这一点上看,王师是坚守承诺的。

    于是这个留守就下达了命令:“全军休息两刻钟,然后进行决战。”

    这个出于人怀关怀之心的命令一下,十七八万人的战场,没有欢呼,却整齐的爆发出了一种皮球泄气的声音,由于人数实在众多,这一个声音竟然有一种惊天地的气势。

    随着这一声泄气的声音之后,原先铺满战场的17万大军,就如狂风吹过的麦地,齐刷刷的倒了一地。

    这个留守刚刚松了一口气,我又一个声音冲天而起,这时候才让他大吃一惊,何止是冷汗,那憋着尿,就直接流了出来——鼾声,是十七万人的鼾声让他心若死灰。

    毛文龙听到了这一声泄气的声音,就欢喜的双手一拍:“成了。”

    而就在身边众将不明所以的时候,对面的又累又饿,已经站的麻木的士兵,齐刷刷的扑倒在地,互相枕藉着,鼾声一片,就如同一片滚滚的沉雷在那里轰响。

    这时候大家才真正明白过来毛文龙的用意,无不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冲着毛文龙连连比划:“毛帅心机,高,绝对是高。”

    “人在疲乏麻木饥饿的情况到了极限的时候,一旦放松精神,就会进入假死状态,这就是我连环计的结果。”

    猛将刘兴治立刻抽出腰刀,跃跃欲试:“大帅现在就下令,我们冲杀过去。”

    毛文龙就很愤怒的瞪了他一眼:“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天朝的王师,我们是仁义之师,我们是道德之师,我们的信誉冠绝天下。我答应对方休息2刻钟,就是要休息2刻钟,我是一个厚道人,更是最重承诺的人,请你不要毁坏我的信誉,我是非常在乎信誉滴。”

    然后不无得意的露出了自己的小尾巴:“现在他们不过是刚刚倒下,如果一旦受到刺激,他们还会本能的醒来战斗,但如果休息2刻钟,进入真正的假死状态,你就是拿着刀子砍了他的大腿,他也绝对不带哼一声的,到那时候,我们就轻松的抓俘虏吧。”身边的将领就一片绝倒。

    毛文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捏着下巴,看着躺倒一地的敌人阵型,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一场酣睡,到底还能有多少人能够站起来,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这多么的让人扼腕叹息。”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要多假就有多假,身边就传来一片呕吐的声音。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去抓俘虏。”然后毛文龙连刀都没有抽出来,就那么一匹战马,施施然走向了战场,进行一场旷古绝今的决战。

第936章 轻松占领

    毛文龙预计试探朝鲜军队战斗力的愿望,再次落空了,因为按照他的层层设计,他连刀都没有抽出刀鞘,在进入准备决战的战场之后,他面对的是一片鼾声如雷的敌人。17万叛军以及民夫,在隆隆的复辽军的脚步声中,依旧酣睡如初。偶尔几个还能坚持抬起头的,看到那如山似岳的复辽军大阵压过来,再看一看自己所有的将士酣睡的样子,最终他们都明智的选择了和大家一起酣睡过去。

    复辽军也想俘虏敌人,但是拽起了这个,倒下了那个,连一个睁开眼睛看一下他们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俘虏你还怎么俘虏?

    复辽军其实也疲惫万分,毕竟运动一天了。

    但是每一个战士,还能正常的运转,尤其面对着空前绝后的一场大胜,就如同在身体里打了一针兴奋剂,让他们忘记了疲惫,反倒是战意高昂。

    毛文龙当然知道,这时候将士们的身体早已经被掏空,不过是凭借着一种激昂的情绪支撑着。所以毛文龙下令,在全军中选出5000身体精壮还能吃得消的,跟着自己进城,其他的将士在收缴了所有敌人的武器木棍之后,就地扎营,进行休息,准备明天天高三尺的活动,那才是体力活。想想这一道的首府,将是怎样一个金山银山?那都需要体力来背来扛。当然,城外有17万现成的劳动力,只可惜,最简单的估算,他们两天之内要是能醒过来,那已经就是体力壮的了,而那些老弱可能就一睡不醒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伙食标准,是绝对没有复辽军的伙食标准强的,他们的身体素质,也绝对比不上毛文龙的将士。

    5000人马,就在城门口,好整以遐地排成了一个豪华的队形,敲着得胜的战鼓,吹着嘹亮的唢呐,跟随着自己的大帅,自己的将军,脚步铿锵地走入了城门。

    城门里倒是有几个没有上战场而得到休息的士兵,但是他们早已经被城外的这种旷古烁今的战争吓破了胆,他们明确的知道,凭借着他们这几只阿猫阿狗,想要关闭城门,阻挡大明军队的进入,那就和找死是相同的。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跪倒在城门洞的两边,将头深深的扣在地上,迎接天朝上国大军的进城。

    而整个春川城的百姓,也知道了城外的战场状况,更没有一点敢于抵抗的意思,即便是横行乡里的地痞流氓,那些闲汉们,也早就躲得不知到哪里去了,倒是远处不断的传来哭喊叫骂声音,想来是那些人,正在趁火打劫。

    这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根本不影响毛文龙的大队进城的脚步。

    当毛文龙的战马踏出城门洞之后,他前进的脚步被阻挡住了,因为就在他前面的街道中间,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穿着和大明朝廷二品官员一样的官服,在两个小斯的搀扶下,正跪倒在街道中央,双手高高的托举着象征着权力的印信和账册,向毛文龙纳降。

    在毛文龙双手搀扶起他的时候,这个老留守并没有追究毛文龙的卑鄙,而是连连的感叹:“天朝上国的王师,真的是仁义之师,信守承诺,让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

    毛文龙就在心中感慨,穿越者的卑鄙,真的是高大上啊。

    “朝鲜不能再乱了,现在天朝上国已经册封了你们新的国王,承认了正统,其他的都是跳梁小丑,老大人何必为他继续卖命呢?”

    并肩走在街道上,看着跪在街道两边的百姓,毛龙语重心长的规劝着这个老留守。因为他坚决要致仕回家,并且恳请毛文龙,允许他将全族都搬到东江镇去,这让毛文龙实在不解。

    一行人来到了留守大堂,毛文龙当然被让到了上座,老留守在下座相陪,最终长叹一声:“天朝上官请听下臣说说我的苦衷。”

    然后长叹连连:“本来王朝更迭,都是他家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随风飘摇。但是天朝上官也应该知道,朝鲜王朝的更迭,每一次都伴随着惨烈的杀戮。在天朝上国,朝代的更迭,以及上位者的转换,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对旧臣的杀戮,还是有一定的容忍度的,新的上位者,都会展现他的宽容与仁德。但是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王国,每一次上位者的更迭,杀戮是无情的。”然后就愤愤不平的指责李倧:“李倧虽然被众人称为仁德之主,但您看看他上位之后所作所为,他连他的亲兄弟伯父叔叔都杀害,更何况放过别人?这不过是刚刚杀戮开始,要不是李适都元帅举兵造反,我们这些老臣,最终能有几个苟且偷生?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还不是因为党争,我是东人党,而扶持李倧上位的是西人党,在我们这里,党争之烈尤甚于天朝上国,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根本就没有一点宽容。”

    对于党争的惨烈,毛文龙深有体会,最终只能扶着双膝,长叹一声,默默无语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老留守还是率先开口:“我们是小国寡民,侍奉天朝上国无比忠心,怎么敢对抗天朝上国的讨伐?但当我得知天朝上国承认了李倧的正统之后,已经心如死灰。之所以我们还要坚持抵抗,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抵抗下去还可能有一丝生存的希望,而放弃抵抗,我们就是死路一条,我们不得不做孤注一掷,还请天朝上国善加理解。”

    李倧,被称为仁宗,但其实他在后面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和他的庙号相符合,这一点毛文龙当然知道。

    后来李倧治下的形势并不强于光海君,百姓生活并未明显改善,失望情绪在朝鲜社会不断蔓延。光海君时期权贵所掠夺的土地,李倧不但不归还原主,反而听任反正功臣据为己有,人们叹息:“只是变了下主人而已啊!“讽刺仁李倧及反正功臣的歌谣也开始出现,如“嗟尔勋臣,毋庸自夸,爰处其室,乃占其田,且乘其马,又行其事,尔与其人,顾何异哉?““孰谓清时?今亦昏时。昔在昏时,爵人以贿。今在清时,爵人以私“。

    之所以最终他被定为仁宗的庙号,是因为扶持他的西人党歪曲了历史,从这一点上就证明,历史的确是任人扭曲的,刀笔吏,那就看这个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

第937章 包藏祸心

    对于江源道老留守到东江镇避难的要求,毛文龙沉思了很久,权衡了利弊,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既然你有如此的苦衷,我当成人之美,我允许你带着你的所有家产,包括你的全族,去我的东江镇,选择任何一个地方落户。”

    听到这个承诺,老留守欢欣不已,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艰难的给毛文龙跪下磕头:“我毕竟是朝鲜人,虽然不愿意侍奉假仁假义的李倧,但也不愿意离开故国,我选择在皮岛这一地方蜗居,不管怎么说,那里毕竟还是朝鲜的国土。”然后叩头在地,盈盈哭泣:“故土难离,毕竟这是我父母之邦啊。”

    被他这种亲切的爱国之心所感染,毛文龙不由得眼角蹦出泪花,再次双手搀扶:“我接受您的请求,我当竭尽全力的照顾你们的生活。”

    老留守抬起泪眼,颤颤巍巍的继续恳求:“李倧上位之后,必将对我们这些所谓的叛臣进行大清洗,救人一命胜造7级浮屠,我恳请毛帅好人做到底,让我带着7品以上的所有文武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族人,避难到您的东江镇。”

    对于这个要求,真的让毛文龙为难了。自己收留一个老留守到是没有什么,但要收留那么多反叛的官员将领,就真的过了。这个消息早晚会传到李倧的耳朵里,难免会在双方未来的合作中,产生嫌隙,那将对自己不利。

    刘兴贤似乎看出了毛文龙为难心思,上前一步请求道:“毛帅,请借一步说话。”

    毛文龙很看好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当然认为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先安慰了几句这个老留守,跟着刘兴贤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询问“刘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刘兴贤就沉稳的说道:“末将似乎明白毛帅的苦衷。”

    毛文龙就故意的问道:“本帅有什么苦衷?”

    刘兴贤神情不变的回答:“且让我为大帅分析一二。”

    毛龙就点点头,准备洗耳恭听。

    “当初老留守准备发动全力,不惜得罪天朝上国,进行决死一战,还不是希望能阻止我们帮助李适和兴安君能够扭转局面,但在大帅的环环相扣的算计之下,最终是一败涂地,让他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但他通过这一战,也深切的感受到了王师的仁德和诚信,所以在后来,他就干脆直接放弃了抵抗,干净利索的投降。”

    对于前面环环相扣的算计,毛文龙是深深得意的,但是对这说什么仁德和诚信,毛文龙认为这个小子,简直是在变相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是奸诈小人。当然这时候并不是恼羞成怒的时候,毛文龙也没有那么小气。他的脸皮现在变得越来越厚,厚过了那个春川城墙,绝对有了一种唾面之干的厚颜无耻的觉悟。这可能是自己深陷政治漩涡淬炼出来的。

    刘兴贤不管毛文龙尴尬的表情,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在他知道已经抵抗无望的情况下,在他感受了大帅的仁德和诚信之后,让他又看到了生的希望,正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倒不一定是为了自己,他要为全族考虑,为曾经追随他的属下们考虑,所以才有了这个不情之请。”

    毛文龙就捏着下巴,眯着眼睛认同了这个说法。

    “但是大帅您的想法是,接受了这些叛将的要求,就等于庇护了反叛李倧的势力,在未来我们和李倧的合作中,必将出现嫌隙。”

    毛龙就无奈的点头说道:“你的分析相当正确,这也是我为难之处,我可以庇护一个两个,但是更多就非常难办了,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这个消息被李倧获得,的确会为我们两家后来的合作,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大帅只考虑到了其一,却忽略了另一个关键。”

    毛文龙就纳闷的问:“我忽略了什么呢?”

    刘兴贤就阴沉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挟。”

    毛文龙就一拍额头,当时恍然大悟,嘴里低声的抱怨自己:“自己穿越过来时间太久了,整个思想也就慢慢融入到了这个时代,思维也就成了这个时代的固有思维,我怎么就把流亡政府这一块给忘记了呢?”

    是的,毛龙穿越时间久了,为了适应这个时代的斗争,他的思维也慢慢的融入到了这个时代,而忘记了穿越以前,政治上更加黑暗龌龊的20世纪。

    一个强大的国家,去收容一个流亡政府,作为一个要挟新政府的条件,已经是司空见惯的。

    即便是一个弱小的国家,也想收留一个流亡政府,作为手中的一张底牌,行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野望,即便是这东方大国,号称仁义国家,在那艰难的时代,不还是收容了两三个流亡政府。一面和他们原先等国家左拥右抱,一面时常给对方以政治上的压力吗?

    当自己的思想从回到原先政治游戏里去的时候,毛文龙豁然开朗——送到手中的王牌,为什么自己要丢弃呢?要想彻底的掌控李倧的统治的朝鲜,时刻让他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王炸,最终让他臣服于自己,才是最好的效果。

    毛文龙拍拍少将军的肩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凭你这一个远见卓识的战略眼光,你的前途将无可限量,好好的努力吧。”然后背着手,重新走回了上座,对着一脸期盼的老留守承诺:“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也深深的同情你的遭遇,我现在答应你的请求,接受你们这些避难的官员,但是你们却不能在我的皮岛居住,这样吧,在我的皮岛西面,有一个大和小和岛屿,面积虽然不大,但却足可以容下几万人口,我就安排你们这些人在那里定居。”

    看到一脸迷茫的老留守,毛文龙就直言不讳的解释:“那里,将成为你们流亡政府的驻地,未来有可能,李适都元帅和你们的兴安君若是能逃出来,也可安置在那里,那里,西面和我大明相接,东面有我皮岛东江镇庇护,商业上也可分一杯我东江镇港口商业的羹,大富大贵不一定,一个温饱是没有问题的,我也可以接济你们一些,您老看如何?”

    这下这个精明的老留守豁然开朗,立刻趴伏在地,颤抖哽咽着承诺:“毛帅大恩,我等没齿不忘,现在我就写信给南方几个道的留守将官,立刻向天师投诚,然后七品以上官员——”

    毛文龙就加了一句:“当然,不愿在李倧统治下的义士也可以去的。”

    老留守闻听,简直激动的是浑身颤抖:“是是是,他们将得到毛帅的庇护。”

    毛文龙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充满阴谋的决定,竟然为自己快速平息朝鲜叛乱,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第938章 假仁假义

    拿着老留守的书信,毛文龙直接分兵10路,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叛军的基础之地,南面的各道,沿途之上,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不对,用摧枯拉朽这个词语来形容,是非常不恰当的。

    有了老留守的书信,有了毛文龙的安置举措,所有明白已经大势已去的官员将军,在获得了生的希望之后,简直就是单壶提浆,迎接王师的到来。

    当然,他们坚决不效忠李倧,所以他们掌握的府库钱粮,本着宁给外贼,不便宜家人的心态,毫不吝惜的送给了复辽军,原则上,这样就省去了复辽军天高三尺的任务。在获得了充足的两三年的军饷钱粮之后,还赢得了巨大的名声威望,这真的是没想到的结局。

    但毛龙认为,这么一笔巨大的钱粮,并不能抵消自己所付出,而至于所谓的名声,自己的名声本身就烂大街了,还在乎那个干什么?同时,自己的好名声应该留在自己的祖国,在国外留下好名声,那有屁用,有用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钱粮。

    所以他决定,将自己所有的占领区,再进行一次仔细的搜索,绝对不能有任何遗漏,名义上,在为自己筹措军饷之外,也是为防备还有不臣之心的野心家,利用这些钱粮再次造反。

    于是一场在南朝鲜进行的天高三尺的计划开始实行。无数的士兵,改变了职能,从战斗队,变成了贪官酷吏,对整个南朝鲜,进行地毯式的排查搜刮,绝对不放过一个铜板。

    当然,为了自己皮岛上的伪币生产基地准备充足的原料,为未来自己的铸炮场,准备充足的原料,铜是越多越好。

    就在前一段时间,毛文龙和孙元化规划铸造佛朗机炮的时候,发现虽然佛朗机炮射速快,瞄得准,但是他却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因为密闭的问题,让炮弹打不远,影响了它的巨大威力。

    在孙元化苦思冥想的时候,其实毛文龙却知道这个毛病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利用黄铜柔和的延展性,用黄铜来制作子炮,在火药点燃的瞬间,利用黄铜的延展性,瞬间膨胀。这倒不是毛文龙突发奇想,而是后世不管是大炮还是子弹,全是用黄铜铸造的经验摆在那。

    之所以大明朝廷的子炮没有采取用铜制作,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整个中原地区,是一个铜矿匮乏的地方。自古以来,所产不多的铜料,铸造铜钱还不够呢,四川等地不得不用铁钱,哪里还能在这上浪费?这样的状况延续到毛文龙的身上,更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即便是在后来的中国,也不得不用钢来制造炮弹和子弹,实在没有办法,中国的军工生产开辟了另一个路子,那就是用包铜的办法来解决这个困难。

    不过这下机会来了,朝鲜是什么?朝鲜就是铜山,这可是亚洲第一大产铜国,决不能放弃。

    于是毛龙特意下达了一个军令:“我们要体恤百姓,不能对百姓敲骨吸髓,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将这个理念推广到我们的属国百姓身上,让他们感受到天朝王师的仁义。所以这一次我下令,征集钱粮,主要针对各地的官员士绅,以及府库。对于百姓,只要将他们的黄铜制作的盆盆罐罐,哪怕是一个门鼻子都要收缴上来,这一点必须绝对贯彻。”然后又加了一句:“记住了,我们要在这里长期驻扎,搞好军民的关系非常重要,一定要对百姓和蔼,不许疾言厉色,而且绝对不许拿百姓的一文钱,如果谁违犯了这个军规,侦缉队立刻捉拿,轻的30鞭子,重的直接斩首示众。”

    于是乎,五万大军留下一万以防万一之外,全部散开。

    在一个几乎是家徒四壁的农户家里,一个士兵和颜悦色的和家的主人讲道理:“据我调查,你家是八辈贫农,深受官僚的压迫剥削,我们是王师,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

    搂着自己妻子孩子的农民,战战兢兢的,怎么看这个家伙也不像个王师,贼眉鼠眼的倒像个贼。

    当他看向自己家里的家什的时候,这个农民明白了,什么狗屁的王师?还不是来敲诈勒索,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还不就是要钱?看来这个家伙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就等着自己主动掏钱了。

    于是这个农民连连点头:“您是王师,您是仁义之师,我当然要劳军,我现在就劳军。”于是就趴在炕洞下,向你里面伸手掏摸,艰难的从里面拽出一个瓦罐,不舍得将瓦罐里的东西倒到炕上。那是几十枚的铜钱,那些铜钱从那大小不一的年代上看,这个农民已经积攒很久了。这是他们一家子的救命钱,但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拿出来。不过他在心中暗暗的庆幸,自己总算是摊上了一个还算心地善良的兵,若是别的**进来,说不定已经抄刀子砍人了,然后再加一把火,将自己烧得彻底变成赤贫。

    结果这个兵看到铜钱,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但是朝向大街上望去,就在院门外边,刚刚走过了一队东江镇侦缉队的人员。

    虽然刚刚加入复辽军,但是掌管军队纪律的侦缉队的不开情面,大家已经彻底的领教了。那帮家伙铁面无私,即便是自己的将军违抗的命令,败坏了军纪,几十鞭子是跑不了的。大帅可是下令了,对于那些富商官员,钱粮以及铜器绝对不给他剩一文,但是对普通的百姓,谁要是敢拿一分钱,那就不是鞭子的问题了,那是直接抄刀子砍人。

    不舍得将目光从那堆铜钱上收回来,这个士兵就骄傲的说:“我们是天朝的王师,绝对不拿百姓一分钱,你还是将钱收回去吧。”

    这一下这个农民真的惊讶了,认为是嫌少,搂着自己一家咕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哀求:“兵爷爷,这是我全家的救命钱,真的就这一点了,求您老饶过我吧。”

    这个小兵连连后退:“你快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贼眉鼠眼的继续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寻莫,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个小兵就只得商量着说道:“我看你家的那半个铜盆和铜门鼻子不错,把那两个东西给我行吗?”

    这个庄家户就纳闷儿了,在他们的眼里,那两个东西不值钱,没有了那个半拉子的铜盆,洗脸可以用瓦盆,至于那个门鼻子没有了,三文钱就可以买个铁的。

    在确定了这个士兵的要求之后,这个农民赶紧手脚麻利的将那个门鼻子启出来,将那半个脸盆双手奉上。

    于是这个小兵就欢天喜地的拿着这两件东西,就真的走了。

    这样的结局,简直让这个农民恍如梦里,最终冲着苍天高呼一声:“天朝的将士,真是仁义之师啊。”

第939章 言行不一

    接收了大部分南方叛乱地区,在获得了官员们奉送上府库钱粮,对那些富商官僚进行了敲骨吸髓的盘剥,收完了所有民间的铜器之后,心满意足的毛文龙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将自己的,其实是朝鲜的大和小和岛,用以不愿意为李倧效力的朝鲜官员。后来看到人员太多,安置不下,就直接将眼皮底下的碳岛,也直接划归了这些流亡官员的辖区,并且允许他们用自己的办法治理这几个岛屿。

    老留守在感激之余,还真的在流亡的人群里,找到里上一任国王光海君的一个儿子,大家直接拥戴他为这个几个小岛朝鲜人的新君主,过起了关门的小朝廷。

    至于毛文龙接纳了不下五万朝鲜的官吏家属和东人党党徒,该怎么向李倧回报,毛文龙就轻飘飘的一句话,乱臣贼子,人人得儿朱之,这些流亡的人,全部被自己杀了。

    至于李倧信不信,毛文龙还巴不得他不信呢。

    李倧当然不信,正所谓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举动,李倧和他的议政院怎么能不知道?李倧就气急败坏的亲自找毛文龙理论,让他交出这些叛贼,结果毛文龙在坚决的否认之后,却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杀戮过重,有违背您仁德之名,但是将他们赦免留在朝鲜,却又是一种隐患,我就做一个好人,为你解决这个两难的问题,将他们放置在那三五个小岛上。那三五个岛子荒凉偏远,又被我隔绝在朝鲜本土之外,就等于流放囚禁,这样一来,您赢得了宽仁的好名声,又没有了萧蔷之乱,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这就等于变相的承认自己庇护那些叛乱将领官员的事实,也就变相的告诉李倧:“我可以扶持你上位,稳固你的地位。但是你不要得瑟,如果你和我合作不愉快,那我会拿这些人恶心你。或者看你不顺眼,直接废了你。”为了加强自己所说的力度,还特意大言不惭的强调,我被皇上宠信,我和魏忠贤关系很好,我和信王交情深厚,最主要的,我在朝堂,有支持我的孤臣党,我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滴存在。

    面对已经接近无赖的毛文龙,李倧和他的小朝廷真的是无语凝噎了。现在他们彻底感觉到,大明,这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妖孽呢?

    生当乱世,出现几个妖孽很正常,这没有什么可厚非的,究其原因,还是大家看到乱世,就会心生野心,有野心就作妖不是。

    但不管怎么说,在毛文龙的双面下手下,整个叛乱的南方大部分已经平定下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平息,那就是江原道岭东的江陵大都护府。凭借沿着海岸线从北到南隔断东西的太白山脉,形成了天然的天堑屏障,大都护府都护将军李庆,沿途设立无数关卡要隘,坚决不降。

    当然,这样的战报是毛文龙说的。

    其实江陵大都护府李庆,虽然跟随李适叛乱,也是无可奈何的。江原道叛乱了,就将江陵都护府隔绝在了朝鲜内地的东方。好在因为山川阻隔,战火也没烧到他的那里去,再加上沿海平原土地肥沃,海产丰富,是一个能自给自足的好所在,在他的大儿子李全的怂恿下,于是就生出了一点野心,趁着战乱,就干脆在这里,咱们谁也不帮,就当个藩镇吧,自己事自己说了算,就是一个草头王。

    于是李庆趁着朝廷自顾不暇狗咬狗的时候,开始沿着海岸扩张。

    也是李庆有两个好儿子,足智多谋的大儿子李全为他谋略全局,英勇善战的二儿子为他冲锋陷阵,一时间倒也顺风顺水。

    李庆采取了大儿子的策略,在兼并中,名头打的响亮。凡是依附叛军的,就以王国正统为借口平叛。比如,他直接南下,占据了自己南面的三涉都护府,蔚珍平海两郡,在壮大了实力之后,干脆跨过道界,将庆尚道的宁海都护府,盈德,清河星海三郡全部拿下,这几个郡其实都是被太白山隔绝在东的。

    拿下了这些郡,张庆立刻挥师北上,沿途或拉拢,或打压,或强迫,将襄阳都护府,杵城、高城、通川全部拿下,如此,张庆就在这朝鲜东部,以太白山天险为屏障,成了一个狭长的国中之国。

    在大势所趋之下,在毛文龙的承诺下,各地叛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迅速扑灭,而唯独这个地方,却因为崇山峻岭的阻隔,推进艰难,到是留下来了一个尾巴。当然,毛文龙也没有不顾死伤强攻,那么做,毛文龙认为自己很傻。

    于是,毛文龙准备给于有限的进攻。

    但这时候,张庆的使节到了,来的还是张庆绝对的心腹中的心腹——他的长子张全。

    张全面见毛文龙,并没有像其他朝鲜官员,与生俱来的矮上半截,也没有见到大明官员那样的谦卑,更没有下跪,而是昂然站立,单手递上了降书:“天朝天威我父子不敢犯,所以我父亲交代小子请降。”说是请罪请降,那语气,那神态,一点都没有请降的觉悟表情,似乎他是等待毛文龙的投降一样。

    看到这个异类,毛文龙并没有怪罪这个请降使节的倨傲,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和平解决最后的叛乱之地,让自己的将士少些牺牲,毛文龙是有胸怀大度,原谅这个不知道礼节的使节的傲慢的。

    于是就很欢喜的上前:“现在李适已经伏诛,兴安君也已经死在乱军之中。叛乱已经平息,一个和平的强大的朝鲜,才是大家的共同目标啊,你父子能适应实际现实,本帅很欣慰。当然,你父子在朝鲜内乱的时候,保护了岭东一片平安,也是有功劳于国的,在这一点上,我将为你父子向朝鲜王请功。”

    说着,将手伸出去,准备接下张全手上的降书,但出乎毛文龙意料的却是,张全却将降书收了回去,这很让毛文龙吃惊,你不是来投降的吗,这是闹哪出?

第940章 养贼自重

    张全将降书死死的攥在手中,对着毛文龙道:“若要我父子归附,必须答应我们三个条件。”他特意将必须说的非常坚定。

    毛文龙就收了手,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样的条件?”

    “第一,我们父子不投降李倧,第二,我们父子不去你的东江镇,第三,朝廷和天朝的军队不得跨过太白山进入我父子的疆域。”

    毛文龙就笑了,歪着脑袋断定:“你的这三个条件总结出来,如此我理解你父子的意思是,就是一句话——你要做朝鲜藩镇。”

    张全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条件必须这么说,必须这么执行。”

    “为什么如此麻烦?”

    “李倧表面仁德,但其人阴险狠毒,我们投降他,就等于肉在砧板,早晚会被他灭了我全族,所以,我们父子只投降朝鲜,忠诚天朝,但不投降李倧。”

    毛文龙认为这个有点道理。

    “我们父子不去东江镇,因为去了东江镇,就是寄人篱下,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就等于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人生。”

    “那你又为何拒绝天朝王师的进入呢。”

    张全就嘿嘿一笑:“我们信不过你。”

    毛文龙就一伸大拇指:“很直白,很豪爽。三个条件,等于是前面两个条件需要我们承诺,后面是让我们承认,是不是这样?”

    张全点头认可,这就是谈判,这就是先决条件。

    “不过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接受你们的投降呢,这跟没有投降又有什么区别吗?直接灭了也就是了。”

    张全却又抛出了一个条件:“只要王师答应我们三个条件,我们父子承诺,只要毛帅的大军驻留朝鲜一日,我们便供应您的军饷钱粮一天。”

    听到这个条件,毛文龙不由得动心,这个条件非常不错,自己到时候就可以既拿着朝鲜国王的钱粮,再拿一份江陵都护府的钱粮,这样一来就是两面通吃,自己可就赚了。

    正在他仔细思考的时候,刘兴贤站出来对着毛文龙请求:“大帅,请借一步说话。”

    刘兴贤又要借一步说话,毛文龙就知道,他这次又是要有什么主意出了。

    先放下张全这个谈判的使节,毛文龙和刘兴贤走到了僻静之处,刘贤就给毛文龙施礼:“请大帅杀此人。”

    此言一出,毛文龙大惊,连连摇头否定:“不可不可,两军阵前不斩来使,这是天下共同遵守的原则,一旦我们破坏了这个原则,不但在信誉和道义上我们将被千夫所指。更主要的是,将来我们的使节去敌国干事,生命也不会得到保障。这样的恶劣先例,绝对不能从我们这里开始,战争虽然残酷,但是该有的绅士风度还是要有的,这一点千万记住。”然后看着闭着嘴不言语的刘兴贤,就问了一句:“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刘星贤就在内心鄙夷了一下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凭借这最后的一句话就可以明白,只要自己需要,只要对自己有利,什么规矩,什么绅士风度都是个屁。当然,这不过是刘兴贤内心的鄙夷,面色上依旧波澜不惊。

    上位者是没有错的,所以上位者的心思不要去猜,即便是猜中了,也不要去说,那会成为上位者的忌讳。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曹操的谋臣杨修,死的那是老惨了——但他死的不冤枉。

    放下这有的没的,刘兴贤就坦诚的说道:“大帅,如果朝鲜叛乱平息,您想要驻兵朝鲜将以什么借口?如果朝鲜驱逐我们,我们到可以赖着不走,但那时候,朝鲜一定会请求朝廷下令我们撤军。朝鲜的命令我们可以当他一股空气,不去理他,但朝廷的旨意和兵部的行文,大帅您认为你可以抗旨不尊,抗命不行吗?”

    这是一个关键,毛文龙深以为然:“朝鲜驱逐我的王命我可以不尊,我压根就当他是空气放屁。兵部的行文我也可以拖延搪塞,但皇上的圣旨我却不能不遵行,我们东江镇之所以在这里屹立不倒,说穿了,就是我们背后有一个一直无条件支持我们的皇上。而一旦我抗旨不尊,皇上就会对我们生出嫌隙,那时候,对我虎视眈眈不除去我不快的东林余孽,就将群起而攻。没有皇上支持,没有道义的占领,面对万夫所指的情况,我们东江镇会轰然崩塌,这就是事实啊。”

    刘兴贤就感叹:“大帅战功赫赫,独撑东江危局,却不骄不躁进退有据,属下佩服。”

    “少拍马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兴贤将声音压的更低,生怕那个十仗外的聋哑扫地人是锦衣卫的侦探,东厂的番子,“如果要想实现我们长期驻扎在朝鲜的目的,我们必须执行我们的养贼自重的方针。拿捏住了那些叛将在东江镇,这只是其中一步。但如果将这个凭借险要地势,能够保住地盘的江陵都护府也让它继续存在,那么我们就有了叛乱未平,继续努力的借口,长期驻扎朝鲜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未来不管是朝鲜王国,还是咱们的朝廷让我们撤兵,我们就给他来这个叛贼没有剿灭,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就完全可以了。”

    毛龙就捏着下巴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之后点点头,认为刘兴贤说得非常对。

    养贼自重这个游戏,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并且几乎是屡试不爽,当然,唯一玩失败的就是前大明的辽东督师李成梁。

    自古以来,边疆武将都是朝廷猜忌的对象,由于害怕“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惨命运,养寇自重成为他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但是这可是一个技术活,一不小心就玩脱了,要么被朝廷当寇给剿了,要么就被寇给灭了。明朝中后期李成梁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他纵容建州女真势力做大,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努尔哈赤,贼是养了,结果养大发了,贼的能力比他大了,虽然他后来发现,从养贼自重已经变成养虎为患,虽然拼命围剿,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被贼暴打,为明朝埋下了灭亡的种子。

    但朝鲜的这个李庆却可以当贼养起来,因为李庆没有努尔哈赤的雄才伟略,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还有就是他所处的第四,整个太行山脉成为他的险要屏障,但其实却更限制了他,现在的太行山脉是双方共有,成为双方共同的天堑屏障,而李庆管辖的江陵都护府,地形狭长,人口稀少,虽然物产还算丰富,但也只能满足他们自己的需求,若想再往大发展,确实后劲不足,所以不管怎么看,这个贼无论如何发展,也都在可以把控之中。

    而即便是出现最坏的结果,李庆成了脱缰野马再难把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让他面对朝鲜王廷而已,对大明没有一点伤害,因为不管谁当这个朝鲜王,在现在以及以后一段时间里,都必须要依附在大明的羽翼之下,获得大明的正统认可。

    至于篡位的恶名,大明已经承认过了篡位者李倧,当然也就不会在乎再认可一个乱臣贼子。现在就看这个贼能不能在以后的时间里?扛住各方面的打击压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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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都督介绍:
和魏忠贤称兄道弟,对天启指手画脚,对东林磨刀霍霍;保天启不死,建万世基业,斗东林,兴工商,扭转毛文龙的宿命开始,再经历一次他传奇而争议的一生。
大明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