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4、手握王牌
“截止今天收市，我们的100亿美元已经全部都投入了市场，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夏景行的私人飞机已经给空管部门申报过了，今天晚上就会起飞前往美国。
临行前，他把黄圣国约到了远景资本的办公室，准备同对方聊上几句。
黄圣国端坐在沙发上，目光不时瞟一眼对面躺姿随意的夏景行，也不知道该说对方有颗大心脏呢，还是该说对方演技太好。
起码他没在夏景行身上感受到太多的紧张情绪。
想了想，黄圣国还是讲述出了自己的隐忧：“夏先生，我们这次判断有些失误，严重低估了黎黄台的股权增持决心。
从100亿港元到500亿，再到今天最新宣布的1000亿！
这港岛黎家，比我们韩国的黎家都更有实力！口袋深不见底！”
夏景行坐直了身体，抬手招呼黄圣国喝茶。
他自己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后，才缓缓说道：“事到如今，用中国一句古话来说，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黄圣国苦笑一声，这词形容的很恰当。
他调查过黎家，自然知道这家亚洲顶级财阀有上千亿的储备现金，可这么多钱干点啥不好，非要拿来做股权增持，别人套现还来不及呢。
早知道黎黄台反击态度这么强硬的话，就不来摸这老虎屁股了。
但他仔细一想，又感觉整件事都透露着一种诡异，这不太像是黎黄台的手笔。
因为这老头一向抠抠搜搜的，爱现金如命，如此“挥霍”现金，必有大阴谋！
想到这，他出声问道：“夏先生，你觉得黎黄台增持千亿股权正常吗？我感觉不太对劲。”
夏景行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如此大规模的增持，要么是想把空头给埋葬掉，要么另有深意。
如果是黎译凯当家做主，夏景行相信这家伙干得出为了打击对手，不惜掏出上千亿资金的败家事情。
可现在是黎黄台当家，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
黎黄台消耗掉宝贵的现金，仅仅图干掉空头，赚点账面浮盈？
应该没这么简单。
增持～增持～
夏景行在心里念叨着，突然灵光一现，或者叫唤醒了尘封的记忆。
他知道老头在干嘛了！
“黎记黄埔是黄河实业的联营公司，后者持有前者49.9%权益，去年盈利约55%来自前者。
而黎记黄埔业务十分混乱，就像一个大杂烩一样，地产、港口、零售、电讯……什么业务都通通塞里面。
前几年大规模地在港岛和海外多国投入建设3G网络的时候，黎记黄埔的净利润、股价、市值都遭受到了不小的拖累！
市场一度因为3G的巨大投入和亏损看衰黎记黄埔，继而还影响到了黄河实业。”
夏景行笑眯眯的看着黄圣国，“现在明白了吧？”
这么一点拨，黄圣国立马懂了，惊讶道：“资产重组，分拆合并，重新上市，将被低估的市值释放出来？”
夏景行打了个响指，“宾果！这老东西把我们当成磨刀石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猜测到了黎黄台的真正用意后，夏景行不仅没有担忧，反而更加放心了。
黎黄台如果不这么“配合”，千亿做空的对手盘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搭建出来。
众所周知，卖空是要从投行、券商手里借股票卖出，但如果没有人买入股票，股价就会蹭蹭蹭的往下跌。
如果一只股票没有大的成交量，大规模做空就没法进行。
而如果在低位卖空成交的话，做空行为就会很危险，甚至是遭遇巨额亏损。
因为做空结束后，需要买入股票归还券商，做空利润就是卖出减去买入的差额。
如果50港元卖空成功，后面股价反弹到100港元，这个差额就是负的，意味着做空失败了，含着泪亏钱平仓了。
远景资本使劲儿的卖出，黎黄台使劲儿的买入，卖空股票得以在一个高位的价格上成交。
当然，这个“高位”在两方看来是完全不同的。
黎黄台觉得股价比每股净资产都低，相当划算，你卖多少我收多少。
而在夏景行看来，金融危机到来后，黎家的上市公司经营会大受影响，市净率跌破1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也就是说市值比净资产都低。
当然了，黎家的上市公司比较优质，负债率不比内地的房企，市净率很快还是会恢复正常水平的。
不过这中间的时间窗口，足够远景资本在股价低位的时候买入平仓了。
整场金融对决也并不复杂，就是基于双方对未来市场走势的不同看法而形成的。
夏景行知道要爆发金融危机了，但黄圣国却不知道，或者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他面色有些纠结的说道：“这么说来，我们的做空还帮了黎家一把？”
夏景行也不好当什么先知，只能捏着鼻子承认道：“差不多吧！姜还是老的辣，这老东西还是有些水平的。”
黄圣国五官皱成一团，被有一种小岳岳被欺负了的既视感。
“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下去，缺乏一股打破平衡的力量的话，于我们不利！
黎家增持股权毫无压力，可我们做空却需要还上股票。
拖下去的话，我们迟早要平仓，一买入股票就完蛋了。
1000亿资金全军覆没，都很有可能！
因为一旦陷入了逼空行情，什么资金都会过来凑热闹，那时候的股价还不被炒到天上去啊！怎么平仓？”
夏景行依然表现的很淡定，没有因为黄圣国的话而产生负面情绪。
黄圣国其实说的没错，一旦局势逆转，进入了市场逼空行情。
那真的就是刀在手，跟我走，杀空头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会凑过来痛打落水狗！散户的激情也会被彻底点燃。
硬仗的话，散户吃不消，不过一旦打顺风仗，他们立马可以爆发出无人能敌的战斗力。
做空的利润是有限的，不会超过100%，而亏损却是没有上限的；
做多正好反过来，本金亏损不会超过100%，利润是没有上限的。
当然了，如果加了杠杆，那就是无穷倍快乐和痛苦。
考虑到市场容纳规模和安全性，远景资本这次没有选择加杠杆。
若是真出现了极端情况，还有的救。
若是加了杠杆的话，股价一反弹，就被券商强平了，可能还要面临穿仓的索赔诉讼。
一般来说，券商强平散户的那么一丁点资金，风控会做得很好，自身不会出现损失。
可遇到了倒霉的大客户，那风控真的是特事特办，而且平仓动静太大，要立马爽上天。
夏景行不知道的是，前世坐在他面前的这位靓仔就会在多年后把他心中所想的这些死法挨个试上一遍，连带坑了不少投行队友。
也就高盛最鸡贼，出卖队友很利索，不然也讨不了好。
黄圣国苦着一张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夏先生，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有什么好的破解办法吗？”
夏景行笑了一下，心说我有个锤子办法，遇上了黎家这种血条厚的，一刀砍不死，又能跟你耗，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等吉时到来。
当滚滚大势碾压过来的时候，黎家也只是一只强壮一点的蚂蚁，无法也无力抵挡一场波及全球的金融海啸。
“这样，你那边剩余的60亿美元先不要动用，等下周开市以后，看看市场变化再说。
我去美国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帮手！”
夏景行看黄圣国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心理压力似乎很大，他只好先找个理由搪塞住对方，免得对方承受不住压力，做了什么错事。
假如黄圣国跑去跳海了，老虎亚洲基金的LP换个新的基金经理上台，上来就平仓止损，那就坑爹了。
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关键节骨眼上还是不能疏忽大意。
既然大家是队友，那他还是得多关心一下队友的心理健康。
听到夏景行要去美国找帮手，黄圣国顿时振奋了不少，问道：“能把索罗斯找来吗？他应该能震住局面，吓一吓这些投资者，说不定局势一下就逆转了。”
夏景行瘪瘪嘴，真招来索罗斯，那黎黄台还不给老子扣一个“挟洋自重，祸乱港岛金融环境，破坏某某制度”的屎盆子，那代价可就大了去了。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样干。
哪怕夏景行对港岛富豪印象不好，也要考虑一下这么干的恶劣影响，到时候怕是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不过他嘴上还是假意答应道：“那我试试吧！我最好的朋友保尔森，最近跟索罗斯正打得火热，大家都是朋友，他应该要给这个面子。”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
黄圣国兴奋的搓了搓手，看起来就像是又对生活燃起了希望一样。
1155、一手好助攻
9月13号，早上，天气多云。
夏景行乘坐飞机抵达了旧金山机场，然后转乘汽车来到了帕罗奥图。
在抵达目的地一栋白色小别墅后，他一下车就看到了前来迎接自己的克里斯汀娜和夏泽睿。
克里斯汀娜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一番，头发高高挽成一个发髻，上身着一条酒红色的吊带短裙，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丰盈，光滑笔直的一双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整个人站在那，犹如一朵绽放的娇艳玫瑰。
被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今天似乎也被妈妈刻意打扮过，属于被迫营业，上身穿着一件纯色棉衬衣，下身着短裤，脚上踩着一双迷你的儿童凉鞋。
克里斯汀娜把儿子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对他说了些什么，又拿手指了指夏景行。
很快，得到指令的夏泽睿便挂着童真灿烂的笑容，迈着两只小短腿，摇摇晃晃的冲出别墅大门，朝站在汽车旁边的夏景行奔来。
看见天真烂漫的儿子，夏景行的心瞬间也被萌化了，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等小家伙自己跑过来。
一共也没多远的路，小家伙却走的磕磕绊绊的，中间还不小心摔了一个屁股墩，夏景行正要上前去扶，见克里斯汀娜朝他摆了摆手，只好作罢。
小家伙很勇敢，不哭也不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朝夏景行走来。
走近后，他咬着手指，抬头瞪着两只圆碌碌的眼睛望着夏景行，似乎在想这是谁。
“又不认识我了吗？”
夏景行笑着蹲下身，把儿子高高举起，把玩了一番后才转身钻进车内，抱出了一束鲜红的玫瑰。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花，走到克里斯汀娜面前后，他把玫瑰花递了过去，“看来没有挑错花，跟你今天的衣服很搭。”
克里斯汀娜莞尔一笑，接过夏景行手中的红玫瑰，俯身轻轻的嗅了一口，整个人显得无比的开心。
夏景行知道她喜欢花花草草，每次见面都会准备一束鲜花，虽然翻来覆去都是不同颜色和不同品种的玫瑰，非常俗，但她偏偏就吃这一套。
女人都喜欢仪式感嘛，夏景行最懂了！
夏景行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克里斯汀娜的细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屋里走去。
夏景行一进屋，便看到了满地的玩具，好好的客厅已经变得乱糟糟的，不用想都知道是小家伙的手笔。
他把儿子轻轻地放在地上，开始陪小家伙玩耍。
看着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夏总回到家后，陪着儿子在地上乱爬，克里斯汀娜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事，出声问道：“听说你在港岛投入了一百多亿美元做空黎家旗下的上市公司？”
听到此话后，夏景行抬头看了克里斯汀娜一眼，笑道：“美国这边也有很多报道吗？连你都知道了？”
克里斯汀娜抿着红唇没答话，半晌后才开口说道：“你待一天，明天晚上就飞回港岛去吧，事情要紧，等忙完了再来看我和儿子。”
夏景行脸上表情有些错愕，他知道克里斯汀娜肯定有所误会了。
因为他上个月曾说过，要来看她和儿子。
可能在克里斯汀娜看来，是自己为了不爽约，丢下了要紧的工作跑来了美国。
“不用，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港岛的事情自有人处理。”
克里斯汀娜美目圆睁，脸色显得格外的惊讶，“港岛那边……一百多亿美元的投资，你就这么放心交给别人打理？不多盯着一点？”
夏景行笑道：“钱都已经投下去了，盯着干嘛，等待开奖就行了。”
开奖！
这个形容词让克里斯汀娜彻底无语了，连带着夏景行在她眼里都有些陌生了。
她从来不主动过问夏景行除脸书、油管之外的其他事业，只知道远景资本的资管规模已经发展的很庞大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庞大到一百多亿美元的投资都放手给下属全权处理的地步。
克里斯汀娜心中猜测，纽约那边的投资可能比这一百多亿美元更多、更重大。
“那你过些天去纽约吗？”
夏景行没抬头，随意的回答道：“对，要去一趟，等忙完了又回帕罗奥图。”
这个回答彻底印证了克里斯汀娜的心中猜测，不过她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了。
夏景行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儿玩具，感觉有些乏了，开始询问克里斯汀娜关于脸书的事情。
“杰瑞加入公司后，表现的怎么样？”
克里斯汀娜微笑道：“他很努力，似乎想要把曾经失去的都找回来。”
夏景行轻轻点头，“那就好，他也算是找到人生新的奋斗方向了。”
克里斯汀娜突然把身体趴在了沙发上，把头凑近坐在沙发外缘地板上的夏景行，“有件事我想跟你聊一下，想听听你的意见！”
闻言，夏景行扭过头，差点跟波涛汹涌的事业线撞上。
想着自己好久都没有和克里斯汀娜亲热一下了，夏景行心里顿时一阵火热。
克里斯汀娜望着正坐在地上搭积木，或者叫摔积木的儿子，说道：“脸书今年的上市计划不是搁浅了吗？
如今金融市场很不稳定，投资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也希望换一个更好的上市时间。
但私底下员工似乎有些怨言，抱怨公司中止上市计划后，他们没法财务自由了，连基本的改善生活都无法做到。”
夏景行身体轻轻的往后一躺，熟练的把头靠在了克里斯汀娜柔软的胸脯上，嘴里说道：“这有什么可抱怨的，现在跑去上市，先是来个股价破发，接着来个股价腰斩。
还财务自由、改善生活呢，我看很多人的期权都要作废。
安排几个专业人士给员工普及一下期权知识，一天天的，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克里斯汀娜感觉胸前被蹭得痒痒的，拧了夏景行耳朵一下，这才终于消停了。
她继续说道：“你倒是飞机、豪宅、豪车都有了，可很多早期员工至今还在租房。
我们创业已经整整六年了，员工本以为今年会迎来巨大的胜利，结果，突然宣布不上市了，你说他们的内心该有多失望。
这种情绪，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创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改善物质条件，难道真是为了改变世界？
就算要改变世界，也要先从改变自己、改善家庭条件做起。
面包和牛奶都没有，谈什么诗和远方！”
夏景行坐直身体，然后转身面对面的看着克里斯汀娜，比起了一个大拇指，“看问题越来越成熟了，值得表扬。”
克里斯汀娜没好气道：“跟你说正经事，员工的这种情绪需要安抚。”
“让他们再等一年吧，明年重启上市计划！”
克里斯汀娜轻轻摇头，“这种理由用过很多次了，现在的员工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稍微不满意，人家就跳槽去谷歌、智慧果拿货真价实的上市公司期权了，或者被挖到初创公司担任联合创始人、高管。”
夏景行皱了皱眉，“这是无法避免的人才流动！”
“什么流动啊，这就离职潮，这个月我都收到六个E7和M3职级员工的离职申请了。”
夏景行真是被震惊到了，脸书E序列是工程师、技术研究方向，M序列是管理岗方向，前者只有九个职级，后者只有五个职级。
M5只有克里斯汀娜和杨致远两个人，M4是CXO。
所以，E7和M3称得上是中高层和重要骨干了。
这种级别的员工如果跳槽太多，对脸书损失很大。
“那这问题就有点严重了，需要尽快解决。”
克里斯汀娜轻轻点头，“是啊，所以我找你商量一下。”
夏景行听出了话外之音，问道：“你有具体的方案呢？”
克里斯汀娜说道：“不是我，是尤里·米尔纳！
他提出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方案，由DST收购脸书的员工期权，让员工在上市前完成一次退出套现。”
夏景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以为是什么令人拍案叫绝的好方案，结果就这？”
克里斯汀娜笑道：“这方案其实挺不错的，可以迅速安定人心。
米尔纳还表示，不设置收购上限，员工们想套现多少期权都行。”
“我看是俄罗斯人想借机吸收脸书的股权！”
克里斯汀娜微笑，“这我知道，不过现阶段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吗？”
“谁说没有？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远景资本完全可以承包了这个业务！”
夏景行在心中琢磨，自己算不算是把未来的俄罗斯风投大亨的路给断了。
前世DST的崛起，与投资脸书一役获得巨大成功分不开关系，光头佬尤里通过包括收购员工期权在内的各种手段弄到了10%的脸书股份，为LP赚的盆满钵满，为DST接下来的发展铺平了道路，打响了招牌。
“我当然知道远景资本有能力吃下这些员工期权，可是不是不太划算啊？现在的脸书估值可不便宜。”
夏景行淡淡一笑，“我又不用自己的钱买，别人的钱不用心疼！”
“好吧！”
克里斯汀娜点头，随即她又说道：“哦，还有，员工期权池已经彻底见底了，可能需要全体股东一起稀释一部分股权，注入期权池。”
夏景行摊摊手，“没问题，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稀释！
你这手段用的不错啊，一边打通期权退出通道，一边增发期权池，这员工一下就看到希望了，谁还跳槽？”
克里斯汀娜笑了一下，“刚好赶上了而已，倒不是我想出来的手段。”
夏景行并不完全信这番话，脸书这些年在克里斯汀娜的掌握下发展很快，比前世同时期的小麻子发展还要快，几乎没让他操过心。
如果不是恰好赶上了金融危机，企业完全可以冲击上市了。
缓一年上市也行，营收利润规模和用户量都能无限接近前世2012年才上市的脸书。
话又说话来，这一世的脸书成立本来就要早一年多。
而且，小麻子的脸书是追赶Friendster和MySpace做起来的，而他们的脸书比这两家网站成立更早，是一路压着两家网站发展起来的。
思考一番后，夏景行暗暗下定了决心，脸书的发展是该步入新的篇章了。
1156、刀在手，跟我走，杀空头
次日，傍晚。
夏景行告别克里斯汀娜和儿子，登上了湾流私人飞机，乘着落日的余晖从旧金山机场起飞。
经过长达五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了。
当夏景行从舷梯走下飞机，踩着地面后，他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时针刚走过数字“12”，准确的说，此时已经是十二点零一分了。
崭新的一天！
夏景行怀着激荡的心情走出机场，见到了深夜前来迎接自己的刘海。
大晚上的，刘海脸上全无半点困意，整个人显得无比的亢奋。
一见面他就拉着夏景行的手说道：“多方都传出了消息，雷曼兄弟这次死定了！”
夏景行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事实上，贝兰克梵和麦晋桁为了卖好于他，昨天就已经向他通报了这个“内幕”消息。
就在他从港岛前往美国的那天晚上，纽约的四季酒店设了一个晚宴。
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财政部长保尔森、高盛、摩根士丹利、JP摩根、美林、美银、花旗、梅隆银行等一大批有头有脸的投行、商行的CEO都去参会了。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拯救雷曼。
财长保尔森率先表态：作为大统领的全权代表，政府不会用纳税人的钱救雷曼。
这句话当场令福尔德血压飙升！
不过保尔森还是给了雷曼一线生机，以财长之尊当场劝谏列席的各大CEO有钱的捧个钱场。
大伙儿还是比较给财长面子，没有生硬拒绝，表示事情可以聊聊看，不过却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先看看雷曼的家底。
突击审计了几个小时，雷曼的资产质量把大部分投行都吓退了。
他们现在自身都泥菩萨过河，实在是无心也无力拉雷曼这个好兄弟一把。
诸多投行商行中，只有美国银行表示有兴趣。
就在前天中午，双方律师都开始起草协议的时候，美国银行突然毁约了，表示不收购雷曼了，因为他们要去救美林证券了，美林开出了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收购价格。
福尔德对此生气又无可奈何，他费尽心思攒局救雷曼，结果美银和美林看对眼了，勾搭在了一起，借他搭建的平台完成了交易。
无奈之下，福尔德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英国巴克莱银行身上。
前天下午，雷曼和巴克莱签署了意向收购协议。
但在几个小时后，英国金融监管局FSA以风险太高为由否决了这项交易。
英国人的行为，算是给处于悬崖边上的雷曼兄弟又来了一脚。
因为这相当于是英国官方背书，说雷曼有严重问题。
这特么谁还敢收购？
所以，任凭福尔德喊破了嗓子，都没人来搭救雷曼了。
就在昨天，伯南克给福尔德下达了最后通牒：政府不会救雷曼兄弟，而且还要把雷曼作为典型案例，警告市场上那些鲁莽、胡作非为的机构。
至此，已经躺进ICU病房的雷曼兄弟48小时紧急抢救宣告失败，心电图停止跳动，破产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消息灵通之辈，包括夏景行、刘海在内，昨天就收到了相关消息。
“你说，福尔德现在在干什么啊？”
坐进车里后，夏景行询问与自己同坐在后排的刘海。
“听说是在召开紧急董事会，商讨美联储提出的破产条件。”
刘海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昨天傍晚七点开始的会议，都已经召开五个多小时了，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会议一结束，应该就会正式向外界公布破产消息。”
夏景行笑吟吟道：“他们这董事会开的挺久的啊，从傍晚开到半夜。”
“毕竟是最后一次董事会了嘛，做做告别也是好的。”
刘海一脸的调侃之色，此时他压抑了大半年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
想当初他们做空雷曼也是捏了一把汗的，毕竟这是一家百年老店，是赫赫有名的华尔街顶尖投行。
但随着二季度财报的公布，正式开始脱下雷曼身上的遮羞布，股价暴跌，远景资本和绿光资本都跟着大赚了一笔。
之后针对雷曼的做空行为并没有停止，不仅是他们两家对冲基金在大举做空，其他机构也纷纷加入了做空大军，一起痛打落水狗。
市场风向就是这样，哪里有赚钱机会就往哪里凑，没有友谊、立场可言。
几天前，雷曼又发布了三季度财报，这次亏损高达39亿美元，比二季度公布的28亿美元亏损还要多出11亿美元。
市场一片风声鹤唳，雷曼的股价也从十几美元暴跌至3.65美元，算是彻底敲响了雷曼的丧钟。
到了这一刻，福尔德才开始放下面子，放下一切心理包袱，手忙脚乱的向一切能求救的力量发出求救信号。
“雷曼兄弟这一倒，不知道会引起市场多大的连锁反应。”
刘海喃喃自语，随着连环暴击，雷曼股价早就跌入了谷底，远景资本的做空利润基本锁定了。
只不过，相比于在雷曼身上的投资，远景资本的更多资金是放在做空银行正股、买入看跌期权和做空指数及股指期权等一系列衍生品的投资上面。
具体能取得多大收益，还要看雷曼尸体倒下后掀起的风浪有多大。
夏景行长吐了一口浊气，“还有差不多九个小时就开市了，一切答案都会揭晓。”
刘海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没再询问，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相应答案了，只不过觉得有点过于梦幻！
“唉，对了，港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听说战局十分的胶着？雷曼这一倒，应该能打破平衡吧？”
夏景行看了刘海一眼，淡淡一笑，“外界有人说黎家都要开始轧空了，让我平不了仓。
万一他们顶住了这股金融海啸，把股价炒上去了呢？”
刘海笑了笑，“就算黎家有这个心，也有这个力，但市场不是他们家开的，人心、市场信心也不是他们能掌握的。”
“接着往下看吧，好戏才刚刚上演！”
…………
…………
次日。
一大早，夏景行就来到了华尔街40号大厦，准备见证奇迹。
相比平日，员工们今天表现的也异常活跃。
哪怕是再专心致志工作的人，此时都忍不住和同事交谈几句。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凌晨一点，福尔德正式宣布了雷曼破产！”
“早听说了，大半夜我还在跟朋友讨论这事呢！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觉得这消息有点像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雷曼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倒不倒，关键看政府愿不愿意出手相救！雷曼有点倒霉，政府连续救助贝尔斯登、房地美和房利美，已经饱受舆论抨击了，所以雷曼只能成为牺牲品了。”
“雷曼掩饰得实在太深了，如果早点把风险披露出来，就像贝尔斯登那样，说不定早就上岸了。”
“福尔德难辞其咎！”
……
夏景行一走进办公区，就听到了员工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过当这群人看到大老板夏景行出现以后，立马就感觉喉咙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全都闭上了嘴巴。
先前还喧闹无比的办公区，立马安静了下来。
站在夏景行身后的刘海这时走了出来，大声喊道：“把电视机全部打开！快！”
听到指令，员工们迅速行动，把电视机全都打开了。
上千平方米的办公大厅内悬挂着数量多达几十台的电视机，此时这些电视机全都统一在播放同一个画面。
无数的新闻广播采访车堵在雷曼兄弟办公大楼下，各种长枪短炮对准大楼门口，拍摄不断抱着纸箱、拖着行李箱走出的雷曼员工。
这些丢掉工作的金融才俊脸上再无往日的神采飞扬，一个个垂着头，两眼无神，神情麻木，犹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也有人低声哭泣着，与同事在公司门口相拥告别。
密密麻麻的下岗人群散布在街道上，把交通都给堵塞了。
由于雷曼兄弟的离职人员实在太多，警方还出动了不少警力，拉着警戒线，维护现场秩序。
两个工人神情沮丧的把印有“LehmanBrothers”的招牌从大楼门口取了下来……
包括夏景行在内，远景资本纽约办公室所有人都无声的看着电视上出现的一幕幕，心灵都受到了不少冲击。
成立158年、世界五百强第132位、总资产近7000亿美元的雷曼兄弟，真的倒了！
看了十几分钟电视直播后，刘海突然拍了拍手，神情严肃的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市了，现在所有人，立即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雷曼的遭遇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没有什么大而不倒，要想在华尔街生存下去，你就得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
听到这席话，所有员工心中一凛，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华尔街会变得越来越内卷，什么升职加薪？能保住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失业就不错了。
像远景资本这种还大手笔发奖金的公司，每一个岗位都是香饽饽！
很快，所有人齐刷刷的回到了各自岗位上，望着面前的屏幕，等待开市。
9点30分，美股正式开市。
只用了九分钟，雷曼兄弟股价就从3.65美元闪崩至29美分，暴跌92%。
三大指数纷纷创下911事件之后七年最大单日点数跌幅。
道琼斯指数跌504.48点，跌幅4.42%。
标普500指数跌58点，跌幅4.6%。
纳斯达克指数跌81.36点，跌幅3.6%。
美国国际集团AIG股价当日下挫60.8%，180亿美元的市值凭空蒸发。
美国银行股价下跌21.3%。
高盛下跌12.1%。
摩根士丹利下跌13.5%。
美联银行下跌25%。
……
这是充满了黑暗和动乱的一天，所以又被人们称作了“黑色星期一”。
1157、期权退出通道
晚上。
位于华尔街道路两旁的一幢幢高楼大厦一片灯火通明。
受今天雷曼兄弟破产的影响，这条街上的大大小小的金融公司全都没有宣布下班，而是在紧急开会，商讨各种避险、止损、裁员的方案。
雷曼兄弟这惊天一倒，所形成的滔天巨浪不仅给了市场重重一击，还令无数同行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就算对金融危机再乐观的人，此刻也再说不出“危机已经安然度过”、“一切风险可控”这种话来了。
如今全行业都在开会，远景资本自然也不例外，包括刘海、江平、亚伯在内的一群高管都聚在了华尔街40号大厦的会议室里。
相比于其他公司高管的焦头烂额，远景资本众高管的神情就轻松多了。
刘海还特意开了一瓶香槟，给在场的每个高管都倒了一杯。
众人一边饮着香槟，一边谈笑风生，会议开得惬意无比。
“两年的辛苦布局，一朝功成，来，大家一起满饮此杯！”
见大老板夏景行高举起酒杯，众高管也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喜悦之情。
今天虽然是无比黑暗的一天，但却是对于其他公司而言。
对于远景资本来说，今天是光明而又充满丰收喜悦的的一天。
从正股、股票期权，到指数、指数期权，远景资本各团队、各投资组合全线盈利！
打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单日战绩！
光今天一天的投资盈利，就能赶得上之前一年的盈利。
所有被做空的金融股全部暴跌，三大被做空的股票指数暴跌，低价买入的看跌期权价值暴涨……
美股就像是一个开闸泄洪的大坝一样，白花花的银子疯狂的向外流出，然后流进到了远景资本口袋里。
不管是刘海，还是江平，又或者是远景资本的其他高管，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赚钱速度，怕是印钞机开足马力疯狂欢印钱都赶不上。
饮了一口酒，刘海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不是醉的，而是整个人的心情太过于激动。
他笑容灿烂的说道：“雷曼倒得妙啊，看这架势，明天、后天，甚至搞不好这一周市场都要下跌。”
江平轻笑着点头，“雷曼破产的恶劣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今天欧洲央行紧急宣布向商业银行系统注资300亿欧元！
华尔街这边现在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测下一个倒闭的机构是谁？高盛？摩根士丹利？花旗？AIG？
在这种悲观情绪的影响下，大量机构开始抛售资产，继续演变下去的话，市场可能会迎来一场大崩盘。
除非政府直接下场干预，不然股灾爆发已经近在眼前了。”
亚伯微微皱眉，“虽然美国金融市场一向标榜自由，但遇上这么大的事情，政府肯定会想方设法插手的，不可能放任市场继续恶化，导致经济出现衰退。”
“想要救市的话，起码需要砸入几千亿美元。”
“政府没那么多钱！”
“印钱就是了，反正美元可以向全世界转移伤害。”
……
夏景行笑眯眯的看着高管们讨论，不得不说，大伙儿眼力见儿还是有的，或者说老美的金融危机三板斧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
虽然还没发生，但大家基本都已经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耐心的听了众高管阐述的一番观点后，夏景行目视着他们，开口说道：“不管接下来政府会不会直接下场干预，我们都要改变交易策略了。
换言之，我们要陆陆续续开始收网了。
从今天开始，大量的机构为了填补损失，已经开始在大规模做空金融股和股指了。
当太多人盯着一门生意，那就代表这门生意已经快沦为鸡肋了。
我们的资金量很大，贸然平仓的话，生出的动静也会很大。
如今有大量的资金冲进场卖空，我们正好可以买入平仓。”
刘海皱眉道：“除了雷曼的股价确实跌到谷底了以外，其他投资组合现在就平仓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夏景行笑了一下，“又没让你立即平仓，肯定要选择一个利润最大化的方案，实现有序退出。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一百英里路，已经走了九十九英里了，可别在这最后一英里摔了跟斗。
大家再辛苦一段时间，彻底的大功告成以后，我们再办个更大型的庆祝派对。”
说完，夏景行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现在就一切从简吧，办公室里小规模的庆祝一下就行了！别太高调！”
众人点头称是，原本兴奋无比的头脑被夏景行这么一敲打，也都变得清醒了一些，越是临近成功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
散会以后，其他人都走了，江平单独留了下来。
“景行……我有些雷曼的前同事失业了，他们找到我，想让我帮帮忙……他们能力还是可以的，雷曼倒闭……其实也不能全赖他们。”
江平有些不善言辞，说话吞吞吐吐的，不过夏景行还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没问题，你叫他们过来参加面试，通过了就录用！雷曼倒闭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当然了，福尔德例外，我也付不起他的工资。”
江平笑了笑，“我怎么可能认识福尔德，他可是大人物，都是一些华人、华侨朋友委托我帮忙。
如果我们不接收他们，他们可能就只有回国炒A股去了，现在华尔街各家公司都在裁员。”
夏景行微微一笑，在华尔街混的华人有不少，在金融危机爆发的大背景下，很多人都要失业。
不过远景资本只是一家对冲基金，员工规模与动辄几千、几万人的投行比较起来，要小很多。
所以，哪怕是江平开口相求，他也不可能所有人照单全收，只能优中选优了。
得到夏景行肯定的回答后，江平安心的离开了。
夏景行叫来了刘小朵，让她开启视频会议系统。
很快，叶淑慧的身影出现在了会议室墙上的大屏幕上。
“夏生，早上好啊！”
话刚说出口，叶淑慧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哈哈大笑道：“差点忘了时差，你那边应该是晚上了吧？”
此时正处于夏令时，港岛采用的是京城时间，要比纽约快12个小时。
换言之，此时港岛已经是9月16日上午十点了，港股都已经开盘了半个小时。
没有耽误时间，叶淑慧很快便说起了正事。
“受雷曼破产的消息影响，今早港股刚一开盘，恒生指数就大跌5.44%，黄河实业、黎记黄埔、黎记电讯国际均大跌十几个点。”
夏景行轻轻点头，随即问道：“黎家有什么新动向没有？”
叶淑慧摇头，“没有，估计被吓到了，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千亿增持计划好像还没增持结束吧？”
“对，目前只增持了800亿港元。”
夏景行沉思了一会儿，猜测老东西接下来可能要当缩头乌龟了。
乌龟如果把头缩进了龟壳，那还怎么打？用火烧？还是用钢丝球？
1158、黑色星期一
港岛。
一栋形似城堡的白色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上，周遭地势严峻，看起来有点易守难攻的味道。
房子的周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环境显得十分的优雅。
同时又因为树木的遮挡，使得别墅拥有了很好的私密性。
假使没有这些树木遮蔽，路人站在屋外的道路旁，也根本看不清别墅的内部环境，因为五米高的围墙挡住了一切窥伺的目光。
假如有人翻墙进入，也会跟正在院墙内巡逻的安保团队碰个正着。
这里正是黎黄台斥7亿港元巨资打造的深水湾79号豪宅。
不仅房屋设计考究，安保森严，甚至连所有的窗户都是采用的防弹玻璃材质，内部还有炸药都炸不开的紧急避难所。
此外，别墅内部还有直通港岛差馆的警报系统，警铃一响，飞虎队能以最快速度乘坐直升机赶到现场救援。
看得出来，黎黄台为了自身及其家人的安全，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相信不会再有第二个豪哥大摇大摆的冲进别墅跟黎黄台谈生意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最坚固的堡垒从来都不是从外部攻破的！
屋内的会客厅，黎黄台一身居家打扮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波澜不惊的听着身旁几人汇报一个又一个的糟糕消息。
“以高盛、摩根士丹利为首的投行纷纷下调了我们的股票评级，其中高盛最狠，给出了黄河实业40港元的目标价，这价格还不到黄河实业每股净资产的一半。”
郭建宁话刚说完，黎译炬就紧随其后向老头子汇报道：“投行的落井下石，其实还不算是最要命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股民开始对金融市场失去信心，要么盲目的抛售股票，要么也开始跟着做空。
如今全港岛都传遍了，说股灾要来临了，十年前的一幕将再次上演！
如果事态继续按现在这样子发展下去的话，股价暴跌基本是无法避免的了。”
黎译炬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他们前脚才完成增持，后脚股价就跟着暴跌,面对已经高达上百亿港元的浮亏，纵使黎家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个亏法。
何况,金融风暴才刚刚开始刮起来,接下来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更棘手的难题。
想到这，他心里已经十分后悔了,当初怎么没劝着自家老头，怎么就增持了呢？
黎黄台微微颔首，脸上无喜无悲,显得格外的镇定。
见老头子这么淡定，黎译炬、郭建宁等人也都安心了许多。
“译凯呢？我不是叫人通知他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回家？”
黎黄台用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公司高管全部都来了，唯独没见着自家的小儿子，这让他有些生气,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结果黎译凯不见了人影。
这让他如何放心把一手打下的江山交给小儿子？
想到这,黎黄台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继承人选。
他看了面带忧虑的黎译炬一眼,还是老大好啊，懂得替老爸分忧。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先前跟他打了电话，结果显示关机！”黎译凯淡淡的说道。
黎黄台脸色冷了几分：“一准是跟英王娱乐的那个梁姓女明星跑出去鬼混了！
那么多世家千金、名媛他不选，偏偏喜欢这么个小明星,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他还掏钱给人家解约,被记者各种编排绯闻，四十岁的人了,一点也不成熟。
总之,我是绝不会同意让那个女明星进我们家门的。”
列席旁听的高管面色都有些尴尬,这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老板的家务事,他们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低头看鞋、看地板。
还好黎黄台情绪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有再多谈那个让他八十岁了都还要操心的儿子。
“雷曼兄弟的倒闭,让整个华尔街都瑟瑟发抖！美国是世界金融的风向标，他们打个喷嚏，全世界都会跟着感冒，港岛自然也不例外。
为今之计,是立马收缩集团的战线,停止一切不必要的投资,观望局势，视市场进一步的演变情况再做打算。
同时，还要大量的回笼现金，比如一些开发好的地产项目抓紧时间销售，降价销售也可以。
务必要快速降低企业的负债比例，保证公司的资金流安全。
只要公司账上有足够的资金，不管这场金融风暴刮多大、刮多久，我们都能应付过去。
现在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越是惊慌越是要出错！”
黎黄台虽然年事已高，但一直活跃在工作一线，头脑显得十分的冷静，分析起金融形势来头头是道，条理格外的清晰。
黎译炬眉头微微一皱，“我们在内地、在海外都有大量的地产、港口项目在建设，如果只保证基本运转，大面积停工的话，损失会很不小。”
黎黄台微笑道：“安全第一！拖上一拖，眼下承受的损失迟早会填补回来的。”
黎译炬悟了，老办法了，一个字“捂”，越捂越值钱。
黎黄台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我这一生，经历了无数次的经济危机、楼市危机，之所以能安然度过这些危机，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秘诀很简单，就是“积聚现金，等待机会”这八个字。
要相信，暴跌只是暂时的！
它能跌多久？了不起一周！一个月！
只要我们手握充沛的现金，甚至还可以逆势抄底！”
受黎黄台身上那种冷静、从容不迫的情绪感染，高管们对于今天的暴跌以及接下来可能持续的更大下跌趋势，都有了更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只要黎黄台这根擎天白玉柱不倒下，纵使遇上再大的危机，都能安然无恙的撑过去。
黎黄台五十多年缔造的商业神话，不是说说而已，已经具备了无形价值，可内安人心，外抚合作伙伴。
开了一阵会，在拿出了一个大致的应对方案后，高管们全都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了黎黄台和黎译炬父子俩人。
黎译炬出声问道：“爸，还有200亿港元没投下去，是不是算了？找个由头放弃增持？”
黎黄台先是轻轻点头，随即又摇头。
“不，增持计划已经拿了出来，我们还是要履行承诺！
不过增持的时间可以缓一缓，等到股价跌到谷底以后，我们再站出来增持，重振市场信心，同时摊低一些增持成本吧。”
黎译炬心中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
此时的确不是什么增持好时机，区区200亿港元也不可能扭转大势，何况空头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之前的增持……
黎黄台一看黎译炬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说道：“没错，之前是有些失策了，增持早了！
谁能预料到，雷曼竟然倒闭了呢？
唉，这笔投资可能要浮亏好几百亿港币！属于我们家族的现金浪费在这上面，不值当！”
黎译炬安慰道：“没事的，爸，股价迟早会涨上去的。”
黎黄台连连摇头，“输了就是输了，就算股价以后重新涨上去，也丧失了资金的利用效率，同时还帮了空头一把。
拉长时间线来看，少赚就是亏啊！”
黎译炬没说话了，看这样子，他们家的确是有机会在更低位置上增持的。
比如他们等到黄河实业股价跌到四五十港元后再出手增持，不仅可以对抗金融危机，托起市场信心，还能少花很多钱。
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做了糟糕的决策，也只能承受着，独自品味其中的酸楚。
唯一的好消息是，亏损有限，并且不是永久性的，叫做“浮亏”，以后还有机会慢慢解套。
不过接下来的局面就要被动很多了，意味着他们家可能要被空头暴揍，眼睁睁看着人家洗劫钱财，然后再扬长而去！
还真是应了民间的话，夏景行比豪哥的手艺还要熟练！
脑海中一想起豪哥的名字，黎译炬整个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慢慢浮上心头，当时他被捆住手脚，戴上黑色头套，蜷缩在养鸡场里等待父亲交钱赎人，就犹如案板上的肉鸡一样，小命已经全然不在自己掌握中。
还好他老爸处变不惊，给钱也很痛快，让他得以安然归来，第二天他还强装镇定去上班了，很快事件就平息了下去。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和创伤，时不时他就要做噩梦，想起拿枪指着自己脑袋的豪哥！
但话又说回来，夏景行比豪哥还要可恶，“抢劫”金额是豪哥的几十倍。
豪哥如今已经伏诛，而夏景行可能正在为打劫成功而庆祝吧！
一想到这，黎译炬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恶气，用一种质疑的口吻询问道：“爸，让夏景行打劫成功，我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在港岛、在华人世界都抬不起头来了，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
黎黄台淡淡道：“你忘记我怎么教育你和译凯的了？要有狮子的力量和菩萨的心肠，用狮子的力量去奋斗，用菩萨的心肠去善待人。”
黎译炬脸上有些不以为然，当时老头子也是这么给豪哥讲的，然后豪哥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他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
“爸，我懂了！”
黎黄台笑容欣慰的看着儿子，随即他抬头看向窗外的壮丽海景，拿了他的钱，就真的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了吗？
未免把他黎黄台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1159、缩头乌龟
纽约。
白色外墙、椭圆窗户，建筑风格充满复古风情的联合俱乐部大楼门口。
夏景行走下车，看了一眼插在二楼窗台上的星条旗。
旗帜破破旧旧的，像个烂布条一样松松垮垮的悬挂在那，就像这些天的纽约人一样，无精打采的。
出示会员卡后，夏景行走进了俱乐部。
跟往日的热闹不同，今天俱乐部内部有些安静。
夏景行一路从大厅走过，就没看见几个人影。
侍应把夏景行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获得屋内人答复后，侍应把门打开了。
夏景行看到了这样一幕，房间里烟雾缭绕，贝兰克梵和麦晋桁两个人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大口吸着雪茄，脸上挂满了愁容。
“戴伦，你来了！”
贝兰克梵笑着起身相迎，麦晋桁也跟着后面给夏景行打了个招呼。
简单寒暄了几句，夏景行挨着两人坐下，接过麦晋桁递来的雪茄，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大股烟雾，说道：“两位今天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贝兰克梵苦笑，“戴伦，现在华尔街除了你，可能没其他人笑的出来。”
夏景行摊摊手，“谁也无法预料到,雷曼竟然倒了。”
“如果昨天晚上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没有向AIG提供850亿美元紧急贷款，这家全球最大的保险巨头也趴下了。”
麦晋桁语气唏嘘的说道：“现在市场上都有声音说摩根士丹利要倒闭了,大量的对冲基金正在做空我们,同时在极力散布于我们不利的谣言,打压股价。”
贝兰克梵表情严肃的说道：“高盛也是如此，空头云集,股价连环下跌，新闻采访车每天都来我们公司楼下转悠，想获得一次一手新闻！”
夏景行感觉这两老头话里有话,貌似在暗指远景资本的做空行为已经令他们承受不住了。
“救市法案不是已经在起草了吗？撑过这几天就行了，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的风险都已经出清了，与雷曼的情况不一样。”
见夏景行揣着明白装糊涂，贝兰克梵索性挑明道：“戴伦,两个月前，两房出问题的时候，联邦政府就出台了“裸卖空”禁令。
虽然在八月份又取消了这项禁令,但依照眼下这情形，禁令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颁布，并且扩大范围至限制所有卖空行为。”
看着贝兰克梵那认真的眼神，夏景行没有再兜圈子，回复道：“我们已经安排在陆续平仓了，你们是交易执行者,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平仓力度还不够！”
贝兰克梵轻轻摇头,“如果卖空禁令一颁布，接下来还会要求持有空头头寸的机构披露做空信息。
为了你这单生意,我们可能吸引全行业乃至政府的仇恨！”
夏景行没说话,这口黑锅确实不好背，哪怕以两大投行的体量和关系网，背起来也是压力山大。
“你的意思是？”
贝兰克梵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夏景行,“这些天你们已经获得很多利润了,收手了吧,不要再去赚那最后一个硬币。”
夏景行暼了一眼麦晋桁，后者也不停地点头,“没错！我们现在急需政府的救援，根本不敢再和保尔森、伯南克他们对着干。”
夏景行瘪了瘪嘴,市场经济何在？自由何在？还有王法吗？
妈的,老美是玩不起了！
不过倒也不是贝兰克梵和麦晋桁在危言耸听，因为在夏景行的记忆里，因为市场下跌得实在太厉害，联邦政府的确出台了非常严苛的卖空禁令。
“平仓吧！不过只平正股，期权不卖，执行时间还早。”
贝兰克梵笑了笑，“戴伦，你的选择是明智的，有些钱是赚不得的，拿着很烫手。”
麦晋桁补充道：“我听说纽约州打算对涉嫌非法卖空行为展开调查，我们可不能撞枪口上。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非法卖空，指那些放出假消息、扰乱市场的行为。
远景资本是我们的大客户，所有的交易操作都是由我们和高盛在负责执行的，一切合规合法，这一点，戴伦你大可以放心。”
贝兰克梵也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戴伦，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自然也会配合你。”
夏景行耸耸肩，“希望如此吧！”
看出了夏景行神色有些不快，贝兰克梵和麦晋桁都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多持有一天空单，就多一大笔利润。
现在要放弃这么一大笔利润，不是太容易下的决定。
夏景行当然也舍不得放弃这笔利润，不过跟命、跟本金比起来，些许蝇头小利也只能舍弃了。
远景资本借助两家投行提供的TRS总收益互换工具建立了最高140亿美元正股空头头寸。
随着贝尔斯登、房地美、房利美、雷曼等一大批金融机构完蛋，空头头寸已经减少了一些。
最近两天又陆续平仓了一些空单，现在还持有的空单只有不到百亿美元了，大概80亿美元左右。
投资组合中的金融股平均下跌10%，就是8亿美元的利润。
看美股下跌这惨样，估计还能有好几个八亿美元。
不过这些利润只能暂时放弃了，要学会取舍。
相比做空最多不过100%的利润，股指、期权和其他衍生品的收益要更高。
保住大头收益就好了，正股做空就到此为止了。
夏景行在心里如此思忖道。
贝兰克梵感觉有点对不住夏景行这大客户，想修复一下关系，于是开口说道：“戴伦，你不是让我联系一下雷曼的破产处置小组吗？
我们已经联系上了！”
夏景行假装面色稍霁，“是吗？他们怎么说？”
贝兰克梵笑容满面的说道：“还不错，现在大家都想尽快解决这个烂摊子，资产价格上有很大的优惠。
戴伦，你知道吗？巴克莱银行的那帮英国佬太阴险了！
几天前不救雷曼，结果这刚一宣布破产，他们又跳出来了，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谈妥了交易方案，出资17.5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公司纽约总部、两个数据中心以及部分其他资产。
而雷曼的亚太地区业务，不仅我们盯上了，野村证券那帮曰本人也看上了。
不过你放心，有高盛出手，曰本人就等着灰溜溜的滚回老家吧。”
夏景行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是吗？我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高盛，就是相信你们能干净利索的解决好它。”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在华尔街40号大厦坐着喝咖啡，等着最后签字就行了。”
贝兰克梵一副打包票的模样，整个人显得信心满满，短短几句话，就把夏景行哄开心了。
这一幕落在了麦晋桁眼里，让他有些坐不住了，老头满脸堆笑道：“戴伦，AIG如今的情况比雷曼稍好一些，毕竟它没有破产，只是联邦政府接管了而已，所以谈起来相对要困难一些。
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们在亚洲地区的保险业务，我们摩根士丹利肯定替远景资本拿下。”
贝兰克梵看了麦晋桁一眼，两人眼神交锋了一下，均没吭声。
夏景行玩的一手好平衡，刚刚两个投行的CEO还就“劝远景资本平仓一事”达成了意见一致，现在因为“并购交易顾问”的工作又掐起来了。
说实话，夏景行这种业务又多、掏钱又大方的大客户放在哪都是香饽饽，客情关系需要维护好。
尽管两人知道独占业务不太可能，但总忍不住想尝试一下，起码压老对手一头，蛋糕也能多分一点。
1160、少赚就是亏
夏景行没等来美国的卖空禁令，先等来了英国的卖空禁令。
9月18号晚上，身处伦敦的李耀祖领着一群高管与身处纽约的夏景行及纽约办公室高管一起召开了一场视频会议。
“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SA就在几个小时前宣布，从今天23点起禁止卖空，三十天后将重新评估这一临时禁令，但禁令的有效期是持续到明年的一月十六日。
并且FSA还公布了一份禁止做空的金融股名单，一共有29家公司。
我们的重仓标的，如哈利法克斯苏格兰银行、劳埃德TSB银行、汇丰、皇家苏格兰、巴克莱、渣打等大银行，标准人寿、联合信贷等金融公司全都在列。”
夏景行望着墙上的大屏幕，里面的李耀祖说话的神情无奈又沮丧。
英国佬输不起了，开始掀桌子了！
而他们作为一家私营公司，面对国家机器颁布的法令，毫无办法。
坐在夏景行一旁的刘海出声问道：“FSA现在是如何看待做空行为的呢？有没有提出让司法部门介入？”
李耀祖轻轻摇头，“司法介入倒是没有，借用FSA首席执行官赫克托·森兹的原话说：尽管我们仍然视做空在正常市场情况下是合法的，但目前的极端情形已经是在给市场添乱。
财政大臣达林则评价：做空行为在近期已经加剧了市场环境的恶化，出台禁令有助于市场稳定。”
刘海继续追问道：“已经持有的空头头寸呢？有没有要求强平？”
“没有要求强平，不过FSA也提出了一个附加要求：对冲基金所持空头头寸超过某金融机构总股本的0.25％，就必须自9月23日起每天公布头寸变动及持仓量。
这相当于让空头站到了明处，不仅暴露了自身做空行为，还会接受来自社会舆论的压力和抨击。
现在大家都认为空头在雷曼兄弟倒下的背后，扮演了特别不光彩的角色。”
夏景行手指敲打桌面，英国开了这“禁止卖空”的第一枪，可以预见的是，为了防止金融风暴继续扩大,其他国家和金融管理部门可能都会纷纷选择跟进。
别提耍不耍流氓的事情了，本来就是一个流氓,如今也只是现出了原形而已。
李耀祖继续在视频里说道：“戴伦,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平仓，二是披露空头仓位。
当然了,披露也是由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进行披露，是他们在做空，只是做空的损益归属于我们。”
夏景行轻轻点头,“那你的意见是什么呢？”
“我的意见是不平仓！”
李耀祖语速不快不慢的解释道：“今天，陷入流动性危机的英国第六大银行，也是英国最大的房贷银行哈利法克斯苏格兰银行，在英国政府的推动下，接受了竞争对手劳埃德TSB银行的收购报价。
明天一开盘,两家银行股价肯定会大涨。
如果平仓的话,我们要回吐很多的利润。
我觉得不妨与两家投行沟通一下,反正他们干坏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英国的名声更臭一点也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夏景行嗤笑了一声，不过李耀祖说的一点都没错！
由于怕美国这边的大佬不给救助贷款,贝兰克梵和麦晋桁表现要老实一点。
可英国人又不给钱，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不需要卖对方的面子。
扮演搅屎棍搅搅屎棍一次，问题不大。
再说了，远景资本又是数额高达几百亿美元的融资,又是给并购顾问的活,两家投行也该发挥一下自身的作用,总不能光拿钱不干活啊！
“距离23日还有几天时间，你等我的消息！”
叮嘱了几句,夏景行叫刘小朵关闭了视频会议系统。
他目光扫了列席的高管一圈，淡笑道：“如何？狗屁的金融自由，最终解释权在各国自己手上。
以前还有人说港岛动用外汇打击国际炒家，违反规则了！
现在来看嘛,大哥莫说二哥,逼急了都一个样。”
江平习惯性的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开口道：“短期来看，做空的确是市场下跌的主要元凶，做空导致股价下跌,导致更多人恐慌性抛售，也让更多人觉得有利可图，纷纷选择加入做空大军……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如果不加以阻止，的确可能搞出更大的金融危机来。
所以，哪怕有人反对，觉得这违背了市场公平、干扰了市场流动性，监管部门依然会选择执行卖空禁令。”
“不关我们的事了，明天应该就能全部平仓了！”
夏景行记不住美国这边的做空禁令具体颁布时间，但他感觉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
…………
次日。
美股还没开市，SEC就公布了重磅消息。
宣布从9月19日起至10月2日，禁止做空799只金融股，禁令期满后还可延期10天。
针对裸卖空，强制执行T+3交割平仓。
此外，SEC还要求对冲基金和管理证券资产超过1亿美元的投资机构，要每天申报披露各自的做空头寸。
此令一出，空头哀嚎一片，这也意味着近期才入场的空头还没捞到什么钱就要出局了。
而入场早的空头，比如远景资本披上的高盛、大摩马甲，也要暴露在阳光底下。
如果不怕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指责，倒是可以顶着压力一边披露，一边做空不平仓。
但不平仓的头寸，又仅限于市场正常做空的股票。
所谓的正常做空，是指先借到股票卖出，等到交割日期再买入平仓。
而裸卖空，缺乏了“借股”这一步，直接可以进行单向卖空。
一般来说，正常的卖空，成交量有限，因为可以借的证券数量有限。
而裸卖空因为不用借，所以成交量会非常大，助长了投机者的气焰，也更容易扰乱市场秩序。
夏景行和刘海、江平等公司高管坐在会议室里，一起看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卖空禁令”新闻。
夏景行有些无语，说曹操，曹操就到。
幸亏平仓的早，不然麻烦很大，因为远景资本持有大量的裸卖空单子。
昨晚他已经和贝兰克梵、麦晋桁通过电话了，今天就能全部平仓，不会因为无法交割股票而招致处罚。
此外，他还和两个CEO沟通过了，在许诺出一些条件后，两家投行打算帮远景资本在英国背一次黑锅。
此时，新闻频道突然一跳转，出现了一个中年白人男子的身影，黑头发，看起来像是意大利裔。
男人站在一张演讲台前，面对着镜头，掷地有声的说道：“自去年以来，某些贪婪的华尔街秃鹫通过诱骗投资者、操纵股价、散布谣言等违法手段来进行牟利，严重的扰乱了美国金融秩序，目前SEC已经全权委托纽约州司法部门彻查此事。
我在此向公众表态，一定会揪出那些资本秃鹫，然后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都送上法庭，接受审判，给所有在金融危机中受到伤害的家庭一个交代……”
江平平日里比较专注投资，不太了解本地政治人物，此时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谁啊？口气这么大？”
亚伯见多识广，交游广阔，笑呵呵的介绍道：“纽约州总检察长安德鲁·库默，父亲当过三任纽约州长，前妻是肯尼迪大统领的侄女，参议员罗伯特·肯尼迪的女儿。”
江平没说话了，怪不得呢，背景挺硬的啊！
夏景行对库默有些印象，因为前世这家伙也像他父亲一样当了三任纽约州长，所以又被称作纽约王。
其成名之战，就是严打华尔街！
1161、卖空禁令
英美两国宣布卖空禁令后，全球大量的国家开始选择抄答案。
德国联邦金融监管局紧急宣布禁止卖空包括安联集团、德意志银行等在内的11支大型金融、地产类股票，投资者已持有的空头头寸超过一支股票总股本0.2%，必须每天向金融监管局报告情况。
荷兰财政部宣布未来三个月禁止裸卖空操作。
澳大利亚向国会提出立法，要求永久禁止裸卖空。
……
一时间，全球到处都是禁止卖空的声音，仿佛做空才是导致经济恶化的罪魁祸首，只要一禁止做空，所有的金融危机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一样。
港岛比较特殊，早在十年前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就禁止裸卖空了，此后一直没有解除该项禁令。
因此，在面对愈演愈烈的金融危机时，港岛作为少数几个不修订做空法规的地区，其证监会行政总裁韦奕礼一发表讲话，便受到了世界瞩目。
“卖空在价格发现过程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推动着对冲等市场中性活动的发展，这对于成熟的市场至关重要。
作为监管机构，我们希望阻止的是滥用卖空行为……”
夏景行握着手机，听着叶淑慧在电话那头复述韦奕礼的原话。
听完后，他笑眯眯的回复道：“港岛倒是挺稳的住的，没有选择盲目的跟风禁止做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叶淑慧说道：“夏生，港岛虽然没有禁止做空，但允许的是有担保的卖空交易，即要求卖家已借入股票，或已获得确认，证明出借人在卖出时有真正的股票。
此外，港股可做空的企业名单有限，都是一些高成交量的大盘股。
我们在做空时，已经借走了大量机构持有的股票，因此现在还能可供借出流向市场的股票已经不多了。
港岛证监会禁与不禁做空，其实意义都已经不大了。”
“不禁止总归要好点,这两天美股有大量的裸卖空单子平仓，闹出的动静不小,加上受到财政部与美联储联合提出的经济稳定方案影响,市场上涨了11.6%。”
夏景行没再往下说,要不是他们见好就收了，这两天又要回吐部分做空利润了。
截止到今天九月二十号,远景资本已经把美国这边的正股做空头寸全部给平仓了。
外界十分关注的、议院正在商讨的7000亿美元救市法案能否获得通过，短期来看，都无法对他们的投资再造成什么影响了。
当然了,长期来看，还是会对股指期货方面的投资造成一定影响。
美国这次禁止卖空，禁的是卖空个股，尤其禁止的是裸卖空,并没有禁止卖空指数。
所以，江平团队仍然在盯着股指期货方面的交易，共计200亿美元的头寸，一美分都还没平仓或者交割。
而刘海团队陆续平仓了140亿美元正股空头头寸和卖出了部分看跌期权，但仍然还持有着几十亿美元的看跌期权，有些期权要等到明年年初才会到期。
欧洲市场，李耀祖团队在英、德、法等国还持有合计200亿美元的空头头寸,大部分都没有平仓，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在一起帮着背黑锅。
电话那头传来叶淑慧的笑声，“也对，港岛不禁止正常做空,对我们的撤退行动大有好处。
目前我们和老虎亚洲基金正在有序的平仓撤出，我们平仓还上借的股票,散户再卖出做空,市场上的流动性可以得到很大的缓解,股价也不会被直接带飞。”
夏景行轻轻点头,“这个你就按照计划办吧,不用那么着急退出,黎家已经被吓破胆了，不敢这时候进场搞破坏了。”
“不仅是黎家,另外三大地产家族，还有SOHO这些房地产企业,面对股市暴跌，都不敢轻举妄动。”
夏景行笑了一下,天天盯着主菜，差点把辅食给忘了。
他先后给港岛团队补了两次弹药,叶淑慧和团队一共掌握着100亿美元和400多亿港元资金。
后面补充的100亿美元主力资金去做空黎家了，另外400多亿港元则在照顾其他地产家族。
总之，全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资金也足够分散，全球化布局。
不包括内地的话，远景资本在全球大概投下了700亿美元和400来亿港元的初始本金用于做空，另外手里还有四五十亿美元的储备资金。
这么多钱不是夏景行一个人的，其中有LP的出资，还有很多杠杆借款、股权质押借款。
目前除了刘海和叶淑慧团队正在大面积收网外，其他团队都还在等待更好的时机进行退出。
到目前为止，这场狩猎全球的行动也只能说完成了一半，甚至是一小半。
涉及到这么大的资金量，撒网都用了大半年时间，收网自然也需要一些耐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如果冒冒失失的收网，会少捕捞很多鱼。
夏景行自然不会太过着急，他在电话里给叶淑慧又交代了一番后，结束了此次通话。
他挂断电话没几分钟，刘小朵就敲门走了进来。
走近后，她递上一封文件，“夏总，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发来了一封邮件，总检察长安德鲁·库默先生想约你见一面。”
夏景行一把接过打印出来的邮件，扫了几眼，喃喃道：“他找我干什么？”
夏景行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再结合库默前两天的电视讲话，对方找上自己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
总之，绝不可能是请自己喝咖啡。
定了定心神，夏景行仔细看了一遍邮件中的内容。
里面没详说什么事，只说在奉命调查华尔街大大小小的金融公司，希望远景资本予以配合。
思考了片刻，夏景行回道：“你先出去吧，等会儿我叫你。”
刘小朵离开后，夏景行拨通了贝兰克梵的电话，向对方讲述了纽约州总检查长办公室找上自己的这件事。
听完后，电话那头的贝兰克梵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戴伦，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盯上你了！”
夏景行没有被吓住，淡淡一笑：“然后呢？”
“然后他就会想方设法找你的不合规问题，通过扳倒或者重创你来获取政治资源、民众好感，以作他将来的晋升资本！”
贝兰克梵的声音冷淡，“你知道前任纽约州长是怎么爬上去的吗？我指的是那位在几个月前传出支付4300美元给应召女郎的“干净先生”、“反腐斗士”、“华尔街州长”的艾略特·斯皮策先生。”
夏景行想起来了，几个月前，美司法机关官员通过电话窃听认定，纽约州州长斯皮策卷入了与应召女郎进行交易的丑闻。
而老/鸨就是上次在保尔森组织的派对上给夏景行递了一张名片的那个化名比莉的女人。
其经营的公司名叫“皇帝俱乐部”，斯皮策被编为9号客户，一度有传闻奥观海是10号客户，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竞选对手故意抹黑这匹政治黑马。
夏景行猜测可能是后者，毕竟以奥观海现在的经济能力还不太能消费得起，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请他。
“我听说那位妈咪手上有一份客户名单，涉及到整个华尔街高层和无数的政治人物，高盛不会涉入了吧？要早做打算啊！”
贝兰克梵干笑两声，“戴伦，你对这件事还挺关注的啊！不过，相信我伙计，那份名单根本是子虚乌有的，即使真有，并且传出去了，也会很快压下去，你放心好了！”
夏景行愣了愣，我好心好意提醒你早做打算，你叫我放心好了？
夏景行觉得自己好像被误解了，不过他也懒得跟贝兰克梵掰扯这些东西了。
“斯皮策在当上州长之前，是纽约州总检察长，也就是库默现在的那个职位。
这家伙在任期间，因着力整顿金融秩序，打击商界巨头的不法行为而闻名美国政坛。
纽交所前董事长理查德·格拉索、美国国际集团AIG前首席执行官格林伯格、保险巨头威达信都被他起诉过。
不过他倒不是真的要干死华尔街的公司，只是喜欢运用法律威胁和行动来强迫这些公司进行庭外和解。
即便如此，敢拿几个华尔街巨头开刀，并且成功了，也足以令检察长获得巨大的政治声望。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库默那家伙想竞选下一届的州长。
现在又赶上了金融危机送上来的好机会，他不好好表现一番，以后竞选谁支持他呢？”
听完贝兰克梵的一番分析，夏景行暗自点头。
前世库默也的确是这么干的，复制了老上级的升迁路线。
不过也不止两人喜欢这么干，纽约州的总检察长都喜欢这么干，毕竟华尔街是个很好的靶子。
都不需要命中十环，只要随便开几枪，都足以让听个响的吃瓜群众鼓掌了。
敢向华尔街挥刀的“刚正不阿”的公众人设一下就立起来了。
夏景行问道：“那他为什么盯上我呢？就因为我是外国人，好拿捏一些？”
贝兰克梵笑了一下，“不排除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可能是远景资本近两年的表现有些抢眼了。
近两年各大金融巨头都在大量失血，而几只对冲基金赚的盆满钵满。”
夏景行微微皱眉，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低调了，除了去年做空次贷衍生品露了一下脸，今年的第二波做空行动，简直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即使扳倒雷曼兄弟，也是推出了一个小弟绿光资本顶在前面。
不会是走漏了什么风声吧？
仿佛能猜到夏景行心中所想一样，贝兰克梵马上又说道：“戴伦，你和我们的合作是具有非常高的保密级别的，高盛在保护客户隐私方面，一向有口皆碑，我们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大客户。”
夏景行倒没有特别怀疑贝兰克梵，即使对方要卖远景资本，也不可能卖的这么廉价。
“戴伦，你要不问问麦晋桁吧？他们今年以来人事动荡的挺厉害的。”
随时随地，贝兰克梵都没忘记给老对手上点眼药。
夏景行笑了笑，“好，我明白了，那我去会会这位未来的州长大人！”
“戴伦，你别急挂电话，我再给你支支招，你这样……”
1162、严打华尔街
翌日。
早上，西装笔挺的库默领着一队人走进了华尔街40号大厦。
这位总检察长脸色冷冰冰的，面对来门口迎接自己一行人的亚伯也只是简单的与其握了一下手，其余什么话都没多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热脸贴了冷屁股，亚伯脸上的笑容也丝毫不减，笑吟吟的领着库默一行人走进公司的会议室。
“Mr.夏呢？”
库默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是九点了，对方却还没露面，让他心中有些不喜。
“我们老板上班通常比较晚，今天他知道库默先生你要过来，已经提前赶来公司了，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说完，亚伯又招呼秘书人员，给库默和其他来自总检察长办公室的随员每人奉上一杯咖啡。
为了不冷场，亚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热情的与库默等人交谈了起来。
库默虽然心里不爽，但也不好贸然发作。
八点五十九分的时候，夏景行踩着时间来到了会议室。
“抱歉！让库默先生和各位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
一进屋，夏景行就笑呵呵的与库默握手。
库默淡淡道：“Mr.夏，时间刚刚合适，我们谈正事吧！”
见库默连寒暄都省了，夏景行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坐下了。
欧美奉行的是丛林法则，既然库默盯上了他，那么他也没有必要搞中庸那一套了。
让亚伯迎接对方，他自己慢悠悠的赶到，就是给库默表达一个鲜明的态度。
什么息事宁人、伏低做小，通通没用，只会被人当作软柿子。
既然库默想从他身上捞取政治资源,那就放马来试试好了。
库默一脸严肃的坐在夏景行正对面，打量了与他同样黑头发的夏景行两眼,开口问道：“Mr.夏,我们这次来到远景资本是例行调查,稍后我们会问你几个问题，你配合回答就行了。”
夏景行笑道：“只要问题不涉及核心商业机密,我都全力配合，毕竟我也是纽约市的荣誉市民嘛。”
库默嘴角抽搐，知道碰上华尔街的街溜子了。
他本以为夏景行来到华尔街没几年,不会像其他那些呆了几十年的老人一样难对付。
看来是他判断错了，对方年纪轻轻能在华尔街立足，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但是来都来了，不可能无功而返，最起码也要掂量掂量对方的分量。
“Mr.夏,据我所知,远景资本去年通过做空次贷衍生品获得了50多亿美元盈利对吧？”
库默像个老猎户一样,开始熟练的下套了。
不过夏景行哪会让对方牵着鼻子走,笑着摊摊手，“那是《阿尔法》杂志瞎编的，我抗议了很多次，但他们始终不肯修改榜单排名和盈利数字。”
“那真正的盈利应该是多少呢？”
与库默对视着,夏景行笑的很灿烂,“这个涉及LP的个人隐私，我们不能违反公司规定。
如果法律规定必须做出解释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具体的报表。
但如果没有相应的规定或者手续,我们可不敢胡乱往外说,会被LP起诉和抛弃的。
库默先生，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吧？”
库默被夏景行这番惺惺作态成功逗笑了,当然了，笑的很古怪,很职业。
“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今年你们有没有参与做空？”
见夏景行轻轻点头，库默面色一喜,但接下来的话就被他恶心坏了。
“港岛算吗？”
库默黑着脸说道：“我们是美国的司法机构，自然询问的是美国市场。”
夏景行轻轻点头，随即一笑,“库默先生，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在问全球市场。
远景资本是一家全球性的跨国另类资产管理公司，我们在纽约、旧金山、伦敦、香港、京城、魔都、新加坡等多个城市都开设有办公室。
我们的资金是全球性流动的，瞄准的也是全球金融市场机会……”
库默有些恼怒的打断夏景行的长篇大论，“Mr.夏，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在美国金融市场做空就行了。”
夏景行微笑道：“库默先生，根据证券投资法案，SEC也没有法律依据要求对冲基金披露投资信息吧？”
库默被怼了一句，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不过他们的确没有法律依据要求远景资本披露持仓信息，或者过去几年的投资信息。
美国证券投资法案反反复复修订，把银行、投行都纳入了严格监管，但对冲基金和家族办公室属于漏网之鱼。
如果没有对远景资本立案，或者提起法律诉讼的话，别说他们了，连委托人SEC都没资格这么干。
这是美国，凡事要讲王法，讲究程序正确。
“Mr.夏，这次金融危机就是你们对冲基金干出来的，你认为以后还能逃过监管吗？”
库默冷冷道：“现在SEC已经要求资管规模超过一亿美元的对冲基金披露空头头寸了！
接下来会有新的监管方案出台，披露范围就不仅仅再是空头头寸了，而是所有的投资组合！”
夏景行没吭声，库默其实说的没错，以后浑水摸鱼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华尔街的金融创新层出不穷，管是管不住的。
或许只有哪天帝国衰落了，金融霸权没了，才真正会老实一点。
夏景行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库默先生，你自己都说是以后的事，咱们还是现实一点，活在当下吧。”
库默扫了周围随从一眼，发现所有人都正在看着自己。
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被拿捏住了，想他堂堂的纽约州总检察长，华尔街巨头的克星，岂会惧怕这些资本大鳄。
想到这，他当即也不再压制已经快压不住的怒火，呵斥道：“Mr.夏，这次危机已经给美国经济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损失以万亿美元为计算单位。
现在我们要揪出的是那些真正祸害美国经济的犯罪分子，对于本本分分经营公司的金融从业者，我们也是不会冤枉他的。
你如果不配合，甚至抵触我们的工作，那我们也只好多花点时间跟你耗下去了。
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调查完我们就去下一家了。”
夏景行微微颔首，“库默先生，你说的很好，我也很支持纽约州揪出那些犯罪分子，恢复华尔街往日的良好经营环境。”
见夏景行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库默彻底熄灭了来软的想法了。
“Mr.夏，贝尔斯登、房地美、房利美、雷曼兄弟爆发危机的背后，都有大量对冲基金在兴风作浪。
无论做得再怎么隐蔽，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库默眼神死死的盯着夏景行，“而这些痕迹就是犯罪证据，如果被翻了出来，就不再是配合调查这么简单了，会罚没所有违法所得，昔日的金融大亨也会沦为阶下之囚。”
夏景行与库默对视了几秒钟，笑吟吟道：“我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用不着库默先生给我普及法律。”
库默也跟着笑了，“希望如此吧！好，今天的调查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库默开始起身离席，随行人员也纷纷跟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库默突然转身看着夏景行，满脸笑容的指着桌子上的咖啡，“这咖啡味道不错，过段时间我再来的时候，希望味道还能像今天这样可口。”
夏景行笑道：“库默先生，你放心，味道是不会变的！”
库默眼神转冷，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夏景行没起身，亚伯也懒得去送这群人，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没必要让他们再心存幻想。
其他人一一离席，并把门带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夏景行和亚伯两个人。
“戴伦，库默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我们要更加注意了，不要被这只疯狗给咬了。”
夏景行淡淡一笑，“慢慢耗着呗，谁怕谁啊！”
亚伯轻轻点头，华尔街巨头被纽约州总检查长办公室盯上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了。
从过往的结果来看，基本没有妥协可能。
要么什么都查不到直接放弃，或者被更大的鱼给吸引走；
要么查到一些证据打一场官司，庭外和解或者一方败诉。
示弱、讨好、配合，只会被当作做贼心虚。
而贝兰克梵给夏景行开出的方子也是硬刚到底，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哪怕远景资本的一切做空行为都是合法合规的，现阶段被撕开一个口子，泄露出去的话，也会成为所有人的替罪羊。
全球合计750亿美元，约合6000亿港元空头头寸，非常刑！
1163、华尔街州长
从纽约最繁华的曼哈顿向北沿着海岸线行驶50公里，是一座仅有六万人口的小城镇。
小镇不属于纽约州，已经跨州了，隶属于康涅狄格州。
不过身处纽约一小时经济圈内，小镇与纽约渊源不浅，更像是纽约这座超级都市的后花园，无数富豪来此买房置业，尤其以对冲基金富豪、金融大鳄居多。
很多对冲基金富豪更是干脆把公司一并给搬了过来。
如今，桥水、AQR等四五百家对冲基金聚集在这座小镇上，加一块儿的总资管规模高达三四千亿美元。
所以，这座名为格林威治的小镇又被称作“对冲基金之都”。
远的名人，如马克·吐温在此生活过，近的名人，如现任大统领小布在此出生并长大，现在也经常回来居住。
因此，政商名流汇集的格林威治小镇也是全世界有名的富人区。
小镇的一条林间小道上，三辆汽车排成一列，平稳的向前行驶着。
夏景行坐在中间的那一辆汽车上，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景色，整个人的心神都放松了不少。
坐在旁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伊凡卡摇了摇他的手臂，出声询问道：“那除了风景怡人外，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促使这么多对冲基金聚集在这？”
夏景行微笑道：“钱！在格林威治年收入千万美元的基金经理可以比在纽约少支付50万美元个人所得税。
并且，纽约的房产税高达3%，而格林威治的房产税只有1.2%。
哦,还有命！
911事件之后，大量的对冲基金都在加速往这边搬迁,纽约的高楼大厦太不安全了,这边目标比较小,不容易被撞。”
伊凡卡笑的一阵花枝乱颤，胸前不断荡起波浪。
看着窗外干净整洁、别墅林立,宛如一座花园的秀丽小镇，夏景行微笑道：“这里有森林、河流、草地、半岛、海滩，生态环境非常的不错,比整天面对钢筋水泥更令人放松。
我在想，如果把公司搬到这里来，交易员的水平发挥会不会变得更高一点？”
伊凡卡笑着摊手道，“所以这就是桥水资管规模最大的原因？”
夏景行哈哈一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如果远景资本搬过来了,那华尔街40号大厦怎么办？”
“对外出租啊！怎么,难道你爸还想买回去不成？”
伊凡卡莞尔一笑,“怎么可能,他对这笔交易可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逢人就会吹嘘两句：没有人比我更懂房地产了。”
“在他跟别人讲述的商业故事中，我肯定是一个高位接盘的傻子对吧？是衬托他英明神武的背景板？”
还真被夏景行给猜中了，伊凡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没有啦,他说你肯定拿着大楼的抵押贷款去金融市场赚大钱去了。”
夏景行微笑，看来伊凡卡她爹也不是真傻嘛。
伊凡卡细致的观察了夏景行表情一番，笑问道：“看来我爸爸猜对了，你肯定拿那几亿美元赚了几倍的盈利。”
夏景行笑了笑,谈钱就伤感情了嘛,还是不谈为好。
见夏景行不接话,伊凡卡也没有再问，换话题说起了库默。
“库默那家伙跟我们家其实是世交！他的父亲老库默几十年前是我爷爷的律师,老库默当州长的那些年，跟我父亲关系也很好。”
夏景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弄半天，又碰上了实在亲戚？
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
谁说人家弗雷德里希是暴发户？还是有点家族底蕴的。
库默家族在纽约州能量很大,能和肯尼迪家族联姻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看到夏景行脸上的笑容,伊凡卡哪能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老库默死了以后，我们跟他们家族就基本断绝往来了，我父亲跟他关系很不好！一见面就会互相嘲讽几句。”
夏景行心里“嘎嘣”一声,他想薅点弗雷德里希家族羊毛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要是跟库默报弗雷德里希的名号，怕是更加拉仇恨了。
伊凡卡淡淡道：“现在整个纽约都在传，说远景资本做空贝尔斯登、两房、雷曼兄弟……共计赚了50亿美元。
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都觉得这消息是真的，因为远景资本去年就赚的不比这个数目少。
我感觉是库默在暗中造势，他想用舆论提高外界对远景资本的关注度，然后等待你们露出破绽。
只要一有人扒出什么蛛丝马迹，他就会像毒蛇一样从草丛里窜出来！”
夏景行暼了伊凡卡一眼，微笑着说：“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而且政治敏感性也不低。”
伊凡卡面色沉重的说道：“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啊！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库默想对你和远景资本下手，只是他们不知道库默有多阴狠。
用我父亲的话说，库默就是一条毒蛇！”
“由他去吧！库默也是没招了，没有证据就到处散布谣言，还贼喊捉贼的要捉拿非法卖空、传播谣言的对冲基金，还真是讽刺！
这种人都能当上总检察长，美利坚未来前途堪忧啊！”
伊凡卡神色突然一动，伏低身子趴在夏景行身上，轻声耳语道：“远景资本旗下的对冲基金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的LP，现在库默上蹿下跳的，要砸了大家的饭碗，能不能让人把库默给弄下去？换个地方去当州长也行啊？”
夏景行再次看了伊凡卡一眼，鬼主意挺多的啊！
凑钱买官送走现官，这也是古代中国很多商人的基本操作了，美国也流行这么玩？
“不好弄，我不想涉入政治过深，而且今年选举都要结束了。”
伊凡卡轻轻点头，又道：“我是说假如真的遇到了极端情况，你可以尝试一下。
哪怕有后患，也总好过立马就完蛋吧？时间一长，说不定就会迎来其他转机。”
夏景行捏了伊凡卡脸蛋一把：“好，我明白了，今天暂时就不谈那只烦人的苍蝇了，容易坏人心情。”
几分钟后，汽车驶停在了一栋庄园别墅的主体建筑前。
夏景行和伊凡卡走下车，打量了几眼四周的环境。
这栋白墙灰顶的庄园别墅位于一处半岛上，房屋建筑前面是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海水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更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游艇、帆船荡漾在碧波之上，房屋后面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平坦的绿色草坪，近处四周还有游泳池、网球场等设施。
伊凡卡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在看到此面朝大海，犹如世外桃源的美丽景色后，也忍不住赞叹道：“这栋房子周围的景色也太美了吧，而且更难得的是，距离纽约还这么近。”
夏景行笑了笑，“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今天就去买一套。”
“记得买近一点，咱们好当邻居！”
这时，保尔森突然笑呵呵的从别墅内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妇女，女人是保尔森的妻子珍妮·保尔森，同时也是他的前秘书。
“约翰，好久不见！”夏景行上前与保尔森拥抱了一下。
保尔森拍了拍夏景行肩膀，“是啊，咱们好久没一起聚过了，今天特地约你过来，就是想跟你一起共度周末的休闲时光。”
“咱们走吧，索罗斯先生还等着的。”
两人简单的交谈了两句，保尔森把着夏景行肩膀走进了别墅，伊凡卡则跟刚认识不久的珍妮手挽着手去参观周围景色去了。
保尔森把夏景行带到了藏酒室，索罗斯正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品酒。
看见夏景行来了，索罗斯那对浑浊的眼睛精光一闪。
然后他满脸笑容的起身，拿手指着夏景行说道：“戴伦，咱们说好的一起狩猎全球，你却偷偷的在港岛开枪。
我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假消息。
结果没想到是真的！
唉，可惜了，不然咱们一起联手干笔大的买卖，把港岛四大地产家族一并扫荡一遍。”
面对索罗斯的调侃和惋惜，夏景行应对自如道：“由于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通知你和约翰，我正想通知你们的时候，又恰好赶上了雷曼破产，这一耽搁，什么都给忘了。”
“哈哈哈～”
索罗斯大笑不止，片刻后他才盯着夏景行说道：“现在通知我也不迟啊！”
“现在？”
夏景行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索罗斯对港岛金融市场还有想法？
1164、抗拒从严，非常刑！
打量了夏景行几眼，索罗斯突然笑着摆手道：“戴伦，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现在入场，只能喝点汤汤水水，还不值得我专程跑一趟。
而且我对个股没多大兴趣，我更喜欢货币、外汇这些大市场和交易品种。
携大笔资金杀入，颠覆一国、一个地区的金融秩序，那才是人生中最难得的兴奋时刻。
如今小打小闹，已经提不起我多少兴趣了！”
夏景行微笑，这逼装的……确实可以，满分！
“不过，戴伦你这次在港岛干的确实挺漂亮的！”
索罗斯夸赞了一句，随即又叹道：“甚至连上帝都在帮你，前脚才做空，后脚雷曼兄弟就破产了，接着在全球刮起金融风暴。
金融投资有时候还是要看一点运气的，你运气就很不错，这次在港岛市场应该能赚几十亿美金吧？”
夏景行笑道：“结果未出，现在还不太清楚。”
索罗斯笑了笑，哪怕夏景行不承认，他根据资金规模和股价变化，也能大致推断出远景资本在港岛做空的盈利水平。
想他十几年前陆续狙击英镑、意大利里拉、泰铢……盈利也不过才几十亿美元。
忽略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等因素，夏景行在一个地区一次性就达成了他几年才达成的战绩。
这汹涌而来的后浪，让他这个前浪也是侧目不已。
这时，保尔森突然插话道：“戴伦，你们在欧洲也有投资对吧？保尔森基金的伦敦办公室也在金丝雀码头，刚好挨着你们的办公地。”
夏景行轻轻点头，“对，我听说你们的业务已经扩张到伦敦去了。
我到伦敦的时候，还说去拜访你一下，可是你又经常不在那。”
保尔森笑容灿烂的说道：“以后有机会的！保尔森基金正在大力开拓欧洲市场,以后我会经常前往伦敦出差。”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以后去伦敦,我也能找到朋友一起喝酒了。”
保尔森见夏景行似乎不太愿意过多提及伦敦及欧洲的投资,索性抛砖引玉道：“保尔森基金做空了英国几十只银行股,卖空禁令颁布后，让我们挺为难的。”
一边打量着夏景行的神情,保尔森一边继续阐述道：“现在就平仓很不划算，可如果不平仓……要承受很大的舆论压力。
你知道的，去年因为做空次贷衍生品的事情,我母亲差点被一群没有道德底线的记者逼迫到情绪崩溃，至今都未走出心理阴影。
现在要是又被记者盯上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夏景行轻轻点头，“中国有句老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你现在是金融业的名人，自然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保尔森一脸后悔的说道：“我倒是不怎么希望出这个名，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
夏景行心中一阵偷笑，幸好他当初机智，推出了保尔森这位“空神”替他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火力。
今年保尔森荣登《福布斯》美国富豪榜，名列第165位。
短短一年时间，保尔森就从一个金融圈里的无名小卒变成了能与索罗斯称兄道弟的“对冲基金第一人”、“赚钱之神”。
连财长亨利·保尔森都被这位同姓氏的新晋金融大亨抢走了很多风头,甚至还有媒体建议约翰·保尔森去当财长，说他比现任财长保尔森更懂金融，能很好的解决金融危机爆发诞生的一系列问题。
总之,这家伙的崛起故事,可比夏景行精彩多了,处处都能挠到民众的G点。
有关他的一切，民众都很感兴趣。
相比保尔森，夏景行在踏足金融圈之前就已经是互联网富豪了，而且远景资本近两年的业绩,比起保尔森基金来说,要逊色一些。
所以，夏景行就像过气明星一样，光芒迅速被新鲜出炉的小鲜肉保尔森替代和掩盖。
其实保尔森现在也慢慢的回过味来了,意识到自己替夏景行挡了一次刀。
不过夏景行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的人，并且保尔森基金该收取夏景行这位LP的管理费、收益分成一分没少收，所以他也没道理去怨夏景行。
用一句话来概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戴伦,远景资本应该也做空了欧洲的金融股吧？”
索罗斯笑吟吟的看着夏景行，对方的那些小把戏根本瞒不住他。
他猜测，远景资本的做空名单里绝对不止港岛，囊括欧洲甚至是美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保尔森也看着夏景行，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和夏景行一起沟通一下应对方案。
夏景行笑了笑，“对！看欧洲各国眼下的反应，我们也只能慢慢平仓了。”
保尔森皱眉道：“再等一等更好吧？你怕欧洲各国金融监管部门推出更严厉的证券投资答案？
就算再严厉，也不可能全面禁止做空。
做空的存在对证券市场是有正面意义的，能消除股市泡沫，赋予市场更大的流动性。”
“没错！”
索罗斯缓缓开口道：“戴伦，你看我当年做空英镑，不也全身而退了吗？”
夏景行暼了索罗斯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量子基金狙击英镑的背景是什么？
是英镑要加入欧洲汇率体系，与美元脱钩，欧洲关上门自己玩。
老美能让你们得逞？
索罗斯也只是推到台前的那个人而已，背后有更粗的大腿。
不过远景资本、保尔森基金这些空头也就做空一下银行股，手没有索罗斯那么黑，造成的破坏性也没那么大，倒也不怕欧洲各国急眼了掀桌子。
确认了远景资本在欧洲大开杀戒，保尔森整个人的心一下子就火热了起来。
他说道：“戴伦，现在金融危机已经被彻底引爆了，接下来会有大规模的失业潮、经济衰退，你觉得大量的避险资金会转向哪里？一种贵金属！”
“黄金？”
保尔森便夏景行笑了笑，“没错！接下来政府打算救市，但是国库里穷的能饿死老鼠，怎么办？
印钱！只能印钱，这是老手段了！
让美元流入全球，各国一起承担通胀的伤害。
所以，我判断，黄金资产的价格肯定会一路飙升。”
夏景行轻轻点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个道理放之古今中外，皆准！
这金融危机一来，可不就是乱世，金价不蹭蹭蹭的往上涨，简直就对不起稀有贵金属这个称号了。
在远景资本接下来的既定计划中，也有抄底黄金、股市反手做多、抄底低估值资产等方面的安排。
等几笔大额的资金获利退出，他就打算开始展开围绕次贷危机事件的第三波金融行动。
1165、格林威治（梁潇护法2/2）
夏景行与保尔森、索罗斯密议了半天，达成了一个“三家基金一起联手做多黄金，共同推动金价上涨”的战略同盟计划。
其实，哪怕三家基金不联手，长期来看，黄金价格该涨的还是会涨，毕竟大势在那。
但是呢，三家基金体量比较大，联手的话，可以让价格涨得更快。
甚至在一些短线操作上面，大资金还能玩一些花式操作，比如先给小资金的空头或者多头予以迎头暴击，然后再反手做空或者做多。
夏景行只是与两人谈了一个合作的大致框架，具体的合作方案，则还需要下面团队进一步磋商和填充。
另外，随着大量的空单平仓获利退出，远景资本也需要点时间来清点次贷危机事件第二阶段行动的战利品，以及梳理团队内部，重新明确战略方向。
总之，合作的事情不会太着急，需要按步骤有序的进行。
中午的时候，众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午饭。
饭后，夏景行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带着伊凡卡告辞离开了。
走出别墅，上了车后，伊凡卡有些激动的挽着夏景行的胳膊，不停地拿球犯规蹭人。
“戴伦，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看格林威治的房子啊？我刚刚跟着珍妮把这个半岛全部都逛了一遍，周围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宛如一幅画卷，住在这里好幸福啊！”
“看房？”
夏景行故意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皱眉道：“中央公园的大平层公寓住着不舒服吗？
是270度三面朝向的大转角客厅采光太好太晃眼睛？还是躺在浴缸里喝着红酒看哈德逊河上的日落太过于诗情画意,容易导致生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伊凡卡翻了个大白眼儿。
这话说的，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为好了,只能给夏景行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默默的体会。
夏景行轻轻地拍了拍伊凡卡光滑细嫩的小手,然后拿手指着窗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仔细看看啊,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空旷了，一点私密性都没有。
要是哪天我们一起游个双人泳，人家买个大疆无人机,围绕着半岛飞一圈，什么都给拍下了，包括你的泳姿、泳衣是否合身、游泳时长……全部暴露给公众了，这不太好嘛。
我一个外国人倒是无所谓,随便他们怎么点评，游泳时长可能还要令他们很多人感到惭愧。
但你可是纽约名媛啊！你的小姐妹可能还会笑话你的游泳技术差，没游几分钟就气喘吁吁了。
哎,我看那个小树林倒是挺隐蔽的，就是蚊虫挺多的，钻一回估计满身是包……”
伊凡卡被这些骚话躁得满脸通红，连忙把着夏景行的肩膀，咬耳朵说道：“那我们在阳台上……无人机还什么都能拍到呢！你就是一个骗子，还骗我说要把公司搬到这里。”
“公司不能搬过来了！”
伊凡卡反应很是惊诧,“为什么？”
“我刚刚问了保尔森,文艺复兴的大奖章基金团队在格林威治的办公室里准备了两套柴油发电机和四千吨柴油！”
四千吨？伊凡卡当场就听懵了，她听说文艺复兴赚钱速度比印钞机还快,难道还搞副业……卖电？
“别多想！准备发电机和那么多柴油是防止停电！”
夏景行有些无语的说道：“康涅狄格州的供电系统由于电路老化的原因,导致经常大面积的停电，哪怕格林威治是富人区，也一样的经常停电。
如果把公司搬过来了,交易高峰期突然停电了,那我们就彻底抓瞎了。
用电话交易？那还不被人家用计算机交易碾压？”
夏景行也是没料到,赫赫有名的基金小镇的基础设施竟然如此拉胯。
这要是放在国内，一个小镇有三四千亿美元的资管规模,电网可能都要给这小镇拉条输电专线。
老美的电力公司有些是私人资本，赚钱第一,顾个毛线大局。
改造老化线路不要钱的吗？电力公司要是经营亏损了,股价大跌，高管的年终奖就泡汤了，严重点屁股下的位置就不保了。
所以说，体制决定屁股，屁股决定脑袋。
伊凡卡轻轻点头，没有再缠着买房，十分大气的说道：“好，我懂了，那算了吧，要是把公司搬过来，基金因为停电亏个几十亿美元，你还不恨死我啊！”
夏景行笑了笑，不愧是懂公的女儿，懂事！
看在伊凡卡如此懂事的份上，夏景行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刚刚他问过保尔森了，这里的房子也不算贵，赶上次贷危机还降价了很多，一套三面环绕大西洋的占地5英亩、2万余平方米半岛庄园别墅，售价也就一千余万美元。
这笔钱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几个小时的工作收入。
媒体测算保尔森去年每个小时赚140万美元。
他会比保尔森差？
而且媒体是在夸张报道，每小时赚140万美元，其实指的是保尔森基金的赚钱速度，是公司收入。
真正落到保尔森个人头上的数据，其实是基金盈利的三成。
而他不一样，不同于寻常的对冲基金，远景资本的自有资金占了总资管规模的很大一部分比例。
…………
…………
数日后。
早上，夏景行起床洗漱完毕，来到饭厅。
懂事的伊凡卡已经早早的起床，并且准备好了一桌子的丰盛早餐。
看到夏景行走出了房间，伊凡卡还故作神秘的从厨房端上来了一盘拿盖子盖的严严实实的食物。
“这是什么啊？”
“你猜猜！”
夏景行一连猜了好几个答案，伊凡卡都轻轻地摇头。
“算了，你太笨了，我自己来揭晓答案！”
话音刚落，伊凡卡笑吟吟的揭开了盖子，“这是我做的中国面点——小笼包！”
夏景行瞪大眼睛看着盘子里两个四四方方的，形状有点像馒头的，体型有寿桃那么大的包子，这叫小笼包？大肉包吧？
看着这两个“迷你”的包子，还有伊凡卡一脸得意的表情，他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他用筷子把一个包子夹了起来，翻转着仔细查看了一番，“这真是你做的吗？你会做包子吗？”
“我特地去法拉盛找一位有名的中国面点师学的，你赶紧尝尝吧。”
伊凡卡把胸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两只手撑住下巴，一脸期待的望着夏景行。
夏景行壮着胆子咬了一口包子，然后他发现还真是馒头，满嘴的皮，就是没见到馅。
包子都啃一半了，他终于吃到一点牛肉馅了。
“好吃吗？好吃我明天接着做。”
伊凡卡见夏景行一口气把包子都快消灭完了，心中难免有些小得意，觉得自己果然是天才，只学了一天，就学会做中国面点了。
“嗝～，你让我缓缓！”
夏景行有点被噎着了，因为这馒头实在是太结实了，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他连忙抓起桌子上的牛奶，狂喝起来，一大杯下肚后，终于感觉食道通畅了，胸口也没那种顶着的感觉了。
“这馅儿没问题，就是那个包子皮……嗯，你干脆把另外一个包子带去给法拉盛的面点师傅，让他亲自尝尝吧，记得让他提前准备一杯水在旁边，要不然把救护车的电话号码先用手机摁出来……”
伊凡卡听出了夏景行的阴阳怪气，顿时脸色不悦的背过身去。
“我知道包子可能不好吃，但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
我今天才做包子第一天，以后肯定会不断进步的。
你知道，为了和面，我手都捏肿了吗？”
“啊？给我看看，哪里肿了？”夏景行连忙起身走到了伊凡卡身边。
伊凡卡不太想搭理夏景行，把他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甩掉了。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中国面点制作那么复杂和费体力，她都愿意去学、去尝试，但夏景行却连一句夸赞或者鼓励的话都没有，让她很是伤心。
这时，一纸文件突然从天而降，挡住了伊凡卡的视线。
她抬起手正要挡开，但在看清“产权转让书”几个大字后，手僵在了半空。
“愣着干嘛，拿着啊！你心心念念的半岛别墅，我叫人找了很多天，能找到的、最大的就是这套了。”
伊凡卡接过文件，看了几眼后，突然捂住嘴巴：“10英亩啊！”
“对啊，面积大一点，方便改造！我可不想无人机拍着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伊凡卡放下手中文件，一把扑进了夏景行怀里，然后她一顿狂吻，差点没让夏景行背过气去。
“好了好了，晚上再来其他节目……”
看见伊凡卡突然蹲下，并且开始解自己的皮带，夏景行急眼了，连忙摁住她的脑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今天的会议有点重要，迟到了不好！”
好说歹说，夏景行终于勉强的劝住了伊凡卡，没有任她胡来。
细细的给夏景行整理了一番衣服上的褶皱后，伊凡卡把他送到了门口，然后朝他眨了眨眼睛：“等会儿我就去买几件你最喜欢的衣服，早点回家。”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夏景行眉头顿时一皱，双手不由的扶……插住了腰。
技多不压身，亿多不腰疼。
多财多亿的男孩子，腰都不会太差。
1166、乱世黄金
当夏景行赶到公司的时候，刘海、江平、亚伯等纽约办公室的高管全都已经到齐了。
一群人喝着咖啡，低声交谈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笑容。
夏景行进屋看到这一幕，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然后笑着朝众人摊了摊手，“我没迟到啊！还早到了十分钟，难道是我记错了会议时间？”
刘海哈哈大笑道：“你没迟到，也没记错时间，主要是大家今天都太兴奋了，来的太早了。”
这时，其他高管也停止了交谈，纷纷笑吟吟的看着夏景行。
今天是远景资本的阶段总结大会，同时也是清点战利品的日子。
如此重要的时刻，每个人内心都充满了火热。
外界或许不清楚远景资本的具体经营情况，各种捕风捉影。
但他们作为公司高管，很清楚公司今年的战果有多丰硕。
放眼整个华尔街，乃至全球金融界，那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公司战绩如此辉煌，他们作为公司的一份子，也是与有荣焉，对未来前途和钱途更是充满了期待。
夏景行在首位坐下，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番，微笑道：“看大家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那就直接进入主题吧，各部门、各基金团队分别汇报业绩。”
闻言，其他高管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刘海。
这个月是股票交易团队的高光时刻，所以理所应当由刘海第一个汇报工作。
刘海起身走到桌尾，开始播放PPT。
与此同时，刘小朵把一份纸质文件摆在了夏景行面前,“投资收益报表”几个标题大字很是显眼。
“目前，纽约办公室的股票交易团队持有的140亿美元空头头寸已经尽数平仓,持有的60亿美元看跌期权已经卖出或者行权了10亿美元。”
说罢,刘海按动PPT控制器,在他身后出现了两张圆形统计图。
一张是每只股票的正股持仓占比，另外一张则是每只股票的期权持仓占比。
两张圆饼一样的统计图,被细分成了几十块，每一块都详细标注出了股票名字。
高盛、摩根士丹利以及破产的雷曼兄弟、卖身的贝尔斯登、美林证券等五大投行，花旗、美国银行、JP摩根、富国、美联等五大投行,全都出现在了图片里面。
并且持仓占比还不低，扇形面积要大于其他的公司。
此外，扇形面积稍大一些的还有AIG、房地美、房利美、汇丰银行（美国上市部分资产）等等。
夏景行笑着打断道：“稍等一下，我指出一处错误。”
刘海立马停止了讲话,其他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向夏景行。
“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不能标注为投行了，改成商行或者银行控股公司更为合适。”
夏景行话音刚落，众人齐声大笑了起来。
就在几天前,高盛和大摩宣布了转型，从单一的投行变成了银行控股公司。
这种转型意味着两大金融巨头以后不仅可以经营投行经纪业务,还能设立商业银行分支机构吸收存款，以及最重要的……与其他商行一样永久享受从美联储获得紧急贷款的权利。
这是两大投行为了自救,美联储为了“名正言顺”救助两大投行，共同做出的努力。
刘海干笑两声，“差点都忘了这件事了,一下子养成习惯了。”
夏景行淡笑道：“这个月以后，华尔街再无纯粹的投行巨头了，一个时代落幕了！
曾经的五大投行巨擘,雷曼破产、JP摩根收购贝尔斯登、美银收购美林、高盛和大摩主动选择转型。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候,美联储和SEC觉得银行同时做商业银行揽储及投资银行业务,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比如动用储户的存款去投资高风险股票发生巨额亏损,因此对银行业采取了分业监管的措施。
摩根财团的金融帝国也因此一分为二，摩根士丹利负责投行业务,JP摩根负责商行业务。
现在又开始混业经营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刘海笑着回道：“这也是为了应对金融危机迫不得已采取的办法,不过现在的科技技术和监管制度都很成熟了,哪怕商行和投行的业务一起做，也没哪家机构敢玩什么骚操作了。”
夏景行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如果忽略一些细节的话，此番华尔街投行变革更多是纸面文章,没太多实际意义。
金融危机过后，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
感慨一番后，刘海接着汇报和播放PPT图片。
“贝尔斯登，在74美元的高位上卖空了428万正股，还以350万美元权利金价格买入了500万份看跌期权……
目前这笔投资已经全部获利了结，总投入3.221亿美元，总盈利3.9765亿美元。”
“雷曼兄弟，我们从60美元的价格一路卖空至该公司宣布破产，具体操作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刘海开始详细介绍他们团队做空雷曼兄弟的具体过程。
先是借着年初的下跌趋势，做空了一波；
接着跟绿光资本合作，又做空了一波；
获利最为丰厚的还是破产时刻的这最后一波做空行动。
“正股做空方面，投入12亿美元前后做空了雷曼三次，共计获利14亿美元。”
做空盈利不可能超过100%啊？
不过夏景行却并没有怀疑这个数据的真实性，因为不会超过100%收益指的是单次做空正股的行动。
如果做空几次，盈利累积起来，回报率还是有可能超过100%的。
很快，刘海就揭晓了谜底。
他指着屏幕里划过的一组组数据，开始介绍道：“第一波行动，贝尔斯登宣布出现危机的那两个交易日，雷曼股价从60美元出头跌到了30美元，我们选择了平仓获利退出，斩获了6亿美元收益。
接着，雷曼发布了一季度财报，股价大涨46%。
我们再次在45美元的高位上建仓做空了2000万股。
雷曼先是被绿光资本各种质疑，接着发布了亏损的二季度财报，股价跌至15美元，我们平仓获利退出，斩获6亿美元收益。
最后这一次做空，我们在10美元的位置上做空，获利2亿美元。”
1167、多财多亿
“以上，就是我们做空雷曼正股的全部过程了！”
刘海话音刚落，夏景行便犹如小马哥附体一般，“啪啪啪”的带头鼓起了掌，同时嘴里还称赞道：“精彩！”
其他高管也都卖力的拍着小手，投向刘海的目光充满了佩服与羡慕。
看着大屏幕里股价走势类似字母W的K线图，以及用红色箭头标注出来的三个卖空位置和三个平仓位置，所有人都对这神一般的操作水平，感到很服气，这时机的把握性也是没谁了。
卖空，全部卖在了W最上端凸出的三个山尖附近；
平仓，全部在W最下端的两个谷底买入完成；
最后一个平仓谷底，其实已经破坏了W的形状了，不能再称之为谷底了，用“地底”来形容更为恰当。
面对同事们投来的钦佩目光，刘海感觉脸皮有点发烫，因为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他把目光移向了夏景行，后者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记点头，一层意思是肯定了刘海与团队的努力和成绩，另外一层意思是叫刘海不要到处声张，他作为老板，就不必出来抢什么功劳了。
把鲜花和掌声送给刘海，夏景行自己收点实惠的收益就行了。
刘海跟夏景行合作也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很有默契，立马读懂了后者的意思。
于是他不再迟疑，接着汇报道：“期权方面，我们买入了3000万份看跌期权,共计付出了7500万美元的权利金。
当这笔期权到期后，我们从市场上以1美元不到的价格买入了3000万股雷曼股票,然后再转手以30美元的期权执行价格卖给了看跌期权的卖出方。
在扣除各项成本以后,这笔期权投资的盈利是8亿美元。”
看着屏幕中展示出的期权投资战绩,在场高管对刘海已经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投入7500万美元，九个月时间赚到了超过十倍于本金的净收益。
以前他们只觉得刘海的股票交易操作很有水平,没想到这位同事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期权投资高手。
这让他们不得不感叹，刘海正在从一个冉冉升起的华尔街明星基金经理向投资传奇迈进。
接着，刘海又开始介绍和展示股票交易团队对房地美、房利美的两笔投资收益。
这两家公司是美国最大的住房抵押贷款融资机构,持有或担保有5万亿美元的住房抵押贷款，占到了全美国12万亿美元住房抵押贷款总额的42%。
同时这两家房贷巨头也是次贷病毒的感染源头，由他们贷出去的住房抵押贷款，客户资质参差不齐。
两家公司其实没有那么多放贷本金，但是他们可以通过甩卖这些房贷资产给各家投行,比如他俩的好兄弟雷曼。
由雷曼再把这些带着病毒的房贷资产设计包装成CDO产品,卖给各个金融机构,接着又层层转卖和兜售,最终有毒资产流向了全世界的投资者。
他俩的下场，比好兄弟雷曼要好那么一丢丢。
房利美的市值从年初的389亿美元暴跌至76亿美元，房地美的市值从年初的220亿美元暴跌至33亿美元，股价跌幅均超过百分之八十。
远景资本一共投入了20亿美元做空两房的正股,同时买入看跌期权。
七月份的时候,美国政府接管了快要奄奄一息的两房。
远景资本也就带着25亿美元的做空利润功成身退了。
展示完对两房的投资战绩后，刘海接着又展示起了其他的重仓股。
“高盛,198.87美元均价卖空400万股,平仓均价129.8美元,投入本金7.9548亿美元，净盈利2.7628亿美元。”
“摩根士丹利,47.39美元均价卖空1600万股，平仓均价27.21美元,投入本金7.5824亿美元，净盈利3.2288亿美元。”
“美林证券,49.45美元均价卖空800万股，平仓均价19.5美元,投入本金3.956亿美元，净盈利2.396亿美元，”
“花旗银行,49.06美元均价卖空4000万股，平仓均价20美元,投入本金19.624亿美元，净盈利11.624亿美元。”
“美国银行，38.5美元均价卖空6400万股，平仓均价30.58美元，投入本金24.64亿美元，净盈利5.0688亿美元。”
“AIG集团正股，57.91美元均价卖空2000万股，平仓均价2.05美元，投入本金11.582亿美元，净盈利11.172亿美元。”
“买入3000万份AIG看跌期权，投入权利金8500万美元，净盈利7.8亿美元。”
“JP摩根，45.72美元均价卖空2400万股，平仓均价35.77美元，投入本金10.9728亿美元，净盈利2.388亿美元。”
“美联银行，37.65美元均价卖空4000万股，平仓均价10美元，投入本金15.06亿美元，净盈利11.06亿美元。”
“富国银行，28.21美元均价卖空3200万股，平仓均价33.43美元，投入本金9.0272亿美元，净盈利-1.6704亿美元。”
……
当介绍到富国银行的时候，刘海脸上笑容顿时一滞，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他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对于富国银行的投资，我和团队有些失策了，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把盈利做成了负数。
这就好比在一张漂亮的答卷上滴了一滴墨水，毁坏了整张试卷的美观。”
这时，列席的众高管均看到了富国银行用红色字体标注出的净盈利数据，在一排排正盈利数据里，这个负数着实有些显眼，也让人感觉有些遗憾。
江平出声安慰道：“马失前蹄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要基金整体大幅度盈利就行了，一只个股的亏损，不必太放在心上。”
“对，威廉，你这投资组合的业绩已经够好的了，富国银行身上亏一亿多美元，又算得了什么，花旗银行盈利的零头就基本能填补损失了。”
“没错，这个投资业绩要是披露出去的话，威廉可以直接预定明年《阿尔法》杂志对冲基金经理排行榜的前三了，第一也不是没有可能。”
……
众人纷纷出声安慰刘海，但也有人觉得刘海过于矫情了。
试问哪个基金经理没有亏损过？
没有亏过钱的基金经理，不是一位合格的、成熟的基金经理。
哪怕整只基金亏损了也没关系，放平心态，下月、下年再赚回来，把收益率转为正，或者由低到高拉上去就行了。
毕竟又不是共同基金（公募），对冲基金经理没有短期的业绩负担。
何况刘海操作的整只基金还赚了那么多的钱，他们觉得刘海有些过于吹毛求疵了。
还有人觉得刘海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老板听的，想让老板出声勉励（赞扬）一番。
夏景行没有吭声，准确的说，不是刘海马失前蹄了，而是他玩砸了。
七月份的时候，富国银行的股价曾跌到了20美元左右，达到了近半年多来的新低。
当时刘海提出建议，先平仓，接着再寻找更高的位置做空。
这个方案被夏景行给否了。
然后没过两天，富国银行就发布了财报，业绩远超分析师和市场的预期，同时还宣布了每股派息0.34美元的利好消息，不仅大大的缓解了投资者对金融股的担忧，还直接带领美股完成了一波反弹。
富国银行自身的股价自然也原地起飞，财报发布当天，股价大涨32.76%，一笔抹除了远景资本半年来在它身上的所有努力。
于是，夏景行又让刘海再等等，等待金融危机的全面爆发。
这个月，金融危机的确如约而至了，但是富国银行不仅没受到影响，股价反而还涨了，从30美元涨到了如今的40美元。
同时，因为SEC卖空禁令的颁布，夏景行只能让刘海选择止损平仓了。
所以说，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得怪夏景行自己，他被惯性思维给严重误导了，觉得金融危机来了，金融股都得凉。
哪怕富国银行的基本面不错，但也一样拗不过大势，顶多股价少跌一点。
结果，被市场狠狠教育了一回，做投资还是不能太过自大，哪怕熟知趋势又如何，短线操作一样有可能玩不转。
“刘海，这事也不能怪你！富国银行的确是只优质股票，它在今年市场如此不好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不错的盈利水平，甚至是逆势增长。
唉，怪不得巴菲特老头那么的喜欢它，的确不好对付。”
夏景行边说边摇头苦笑，事到如今，关于富国银行在金融危机期间的表现，他全通过前世记忆和今年遭遇的一系列事情给印证推断出来了。
富国银行的确是只妖股，哪怕是有大势加成，也不容易做空成功。
不过，也只是“不容易”，而不是“绝不可能”。
1168、清点战利品
尽管获得了夏景行的安慰和体谅，刘海还是不太能开心起来。
在他看来，做空富国银行一役之所以失利，老板不听取他的建议只是次要因素。
主要因素还是在于他没号准富国银行的脉。
事实证明，夏景行对金融危机的预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正确的。
剩下那百分之零点零一，本就该由他们高管来查漏补缺的。
然而他却没发挥自己的作用。
如果当时自己能拿出更有力、更精确的股票分析报告，老板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想到这，他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不过刘海也没纠结太久，毕竟作为金融交易人员，要学会向前看，哪能太执着于过去，这可是交易大忌，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整理了一番心情，刘海继续汇报：“除了这些重仓股和期权投资外，我们还卖空了合计8亿美元的金融股。
名单里包括汇丰、华盛顿互惠银行、华美银行等公司。”
屏幕突然一闪，刘海又展示了一下其他持仓比例较低的投资收益图。
收益全都很不错，合计8亿美元投入本金，一共斩获了5亿美元的净收益。
接着，刘海又展示和介绍了其他的个股期权合约。
共计60亿美元的期权合约，目前只卖出或者行权了10亿美元。
不计在贝尔斯登、雷曼兄弟、两房、AIG等公司身上支付的4亿美元期权费，其他6亿美元期权费零零散散的买入了一些公司的看跌期权，共计收获了15亿美元的净盈利。
随着最后一张PPT图片展示在屏幕上，刘海团队管理基金的总收益全部分类汇总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个股期权合约：共计投入消耗10亿美元期权费，扣除行权及各项成本后，连本带利一共回收了52.115亿美元资金，净盈利42.115亿美元。
个股正股卖空：共计投入140亿美元初始做空本金,扣除各项成本，且抵消亏损之后,连本带利一共回收了235.7917亿美元,净盈利95.7917亿美元。
从回报率来说,毫无疑问，期权这种赌性更浓郁的投资高达四五倍的回报率,要远远超过做空正股68.42%的回报率。
为毛夏景行不给个股期权方面的投资配置更多的资金？嫌钱赚太多？
其实不然，而是个股期权市场容量就那么大，只能容纳那么多的资金。
做空正股才是主流。
接着,夏景行和刘海开始你问我答的复盘这150亿美元的投资得失。
夏景行说道：“对高盛的正股做空，我们一共投入了7.9亿多接近8亿美元本金，比摩根士丹利多出近四千万美元本金，盈利反而少四千多万美元。
这个持仓配置,感觉有待优化啊？”
刘海微笑答道：“戴伦，这个持仓配置其实是合理的。
这么说，可不是为我自己开脱啊,而是高盛的盘子比摩根士丹利要大一些，每只股票流通股就那么多，所以在高盛身上配置的本金就多了那么一些。
高盛的业绩比摩根士丹利要好很多，所以股价跌幅相对要小一些。
但如果跟其他行业的股票相比，高盛又算是一只优质做空股了。”
夏景行轻轻点头，这就是远景资本的投资组合看起来不那么“优异”的原因了。
像AIG,股价从近60美元跌到2美元,为什么才配置十几亿美元资金？配置一两百亿美元资金不是更好吗？能把收益最大化。
但现实情况是，做空AIG的机构实在太多了,都知道这是一块肥肉,大家都盯着的，无法借到特别多的股份卖出。
夏景行说道：“好，重仓股的持仓占比就不说了,那么行业板块呢？
在这一轮下跌中,投行股表现最惨,商行股里面除了花旗以外，其他银行的股价下跌幅度都要小于商行股。”
刘海笑了笑,“这种现象，其实可以引用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病毒传播需要时间,金融危机的传播同样是一个行业板块波及另外一个行业板块,沿着从上游供应商到下游供应商这样的一个传染顺序。
从次贷危机到全面金融危机这样一个变化过程中，最小倒下的是那些对冲基金，这是因为他们投资的CDO资产价值锐减，甚至是清零，基金被迫清算。
接下来倒下的是投行，也是因为他们的自营部门不少也卷入了CDO漩涡。
高盛为什么股价、财报表现最好，这是因为他们有团队做空了CDO，对冲了其他部门持有CDO资产带来的损失。
同时还因为投行血条厚，所以比对冲基金更能撑、更能扛毒！
雷曼硬撑了一年多时间，撑到了这个月才撑不住了宣告完蛋。
再接下来，金融风险全面扩散，经济遭受沉痛打击，就该轮到银行倒下了。
如果不是这些天禁止做空金融股，同时各国央行紧急给银行补充流动性，可能不知道多少银行破产或者遭遇挤兑了。
现在金融行业一片混乱，互相看对方都是一副即将倒闭的衰样，银行同业之间拆借都怕对方第二天就破产了，还不上钱了。”
夏景行微笑问道：“你觉得银行股还有下跌空间？”
刘海道：“没错，救市再有效果也不可能立竿见影，看这样子，经济衰退已经无法避免了，银行股接下来有的苦日子过。”
夏景行颇为欣赏的看了刘海几眼，暗自点头，刘海这些年进步还是挺大的，起码对金融危机这块儿的判断很准。
对方跟着自己一起从头到尾布局了次贷危机两三年，哪怕只是中人之姿，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心得体会了。
没错，夏景行接下来打算继续布局银行股。
这个月投行股损失惨重，商行股反而没受到特别大的冲击，富国银行股价还暴涨，让他们做空失败了。
夏景行这么判断，也是有很多依据的。
就拿花旗银行来说，现在股价都还有20美元。
此时很多投资者竟然冲进去抄底了……
很快这些人就会发现自己没有抄在山底，而是抄在了半山腰。
再接着，就会大彻大悟，原来抄到了山顶……
“如果接下来不解除做空禁令呢？”夏景行问道。
刘海品出了夏景行的意思，微笑道：“不可能的，卖空禁令不可能长期持续，那样美股只会崩溃的更快。
不过裸卖空估计悬了，搞不好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假如在解除卖空禁令后，我们得以重新入场，但可能空头头寸规模做不到现在这么庞大了。”
夏景行微微颔首，“这是自然，我打算把最近撤出来的资金一分为二，主力资金去做多黄金，其余资金寻找合适机会，重新再杀入银行股。”
“黄金？”
不止是刘海，连江平都忍不住来了兴趣。
做多黄金，他以前给夏景行提过相应计划，但一直没有展开行动。
难道现在打算动手了？
夏景行把自己跟保尔森、索罗斯的口头约定讲述了出来。
听完后，亚伯拍手道：“这个计划妙，现在绝对是入手黄金的好时机，再晚的话，资产价格就被炒上去了。”
夏景行微微一笑，“对，所以这也是我提议拿主力资金去做多黄金的原因。
不计江平、亚伯你们两个团队目前掌握的资金，也不计刘海团队还持有的50亿美元期权合约，以及50亿美元储备金账户里的资金。
纽约办公室这次共计回收了288亿美元资金，其中150亿美元是本金，138亿美元是盈利。
我打算跟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再谈谈，让他们继续保留我们的三倍杠杆。
总之，具体的计划和行动，我们要好好的再拟定一下。
今天只是跟你们打个预防针，让大家心里对接下来的金融行动有个大致的认识。
尽管这个月收获不小，光纽约办公室就赚了138亿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将近1000亿。
听起来挺大的一个数字，其实仅仅只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而已。”
夏景行目光一一扫过列席的一众高管的脸庞，掷地有声的说道：“大家还记得我以前提出的目标吗？
我们不稀罕什么全球十大对冲基金，我们真正想做的是第一，成为全球第一的对冲基金和另类资产管理机构。
桥水、黑石，我们都要一一超越！”
听到夏景行这斗志昂扬的话语，以及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众高管们听得也是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和燃烧，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豪气。
如果夏景行这话是两年前说，可能大家都会觉得是在异想天开。
如果是一年前说，可能大家半信半疑，毕竟当时公司已经差不多跻身全球十大对冲基金了。
而现在说，大家已经深信不疑了。
刨除杠杆和贷款，远景资本光一个纽约办公室就有差不多200亿美元的资产管理规模。
若是再加上风头正劲的港岛办公室和一直保持低调的伦敦办公室呢？
对冲基金的资管规模又该是多少？
超越桥水可能还差点，但是碾压资管规模已经达到360亿美元，全球排名第三的保尔森基金，肯定是没多大问题的。
至于已经千亿美元资管规模的黑石，光靠对冲基金上规模，超越起来还有点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