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禁足雪妃
“呵呵呵,好……好啊……好……”
嬴守笑了,连说多个好字,到底在想什么,却是令人难以看懂。
“陛下,臣妾深知大秦有句话,嫁夫随夫。”
“从进入大秦领地的那一刻起,从陛下册封臣妾雪妃的那一刻起,臣妾已经不是匈奴人,而是秦人。”
“臣妾此生此世,只为秦人着想,只为陛下着想。除陛下,除秦人之外,臣妾与他人再无瓜葛!”
雪凝看着嬴守的笑,没来由一阵心中发抒,低声说道。
“嗯,好,好啊!很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最好!”
嬴守还是继续说着好,说话间,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朕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否则,别怪朕,不讲情面!”
“臣妾定当铭记,臣妾恭送皇帝陛下!”
雪凝目光闪烁,带着一抹柔弱,跪了下去,磕头恭送。
“启禀陛下,那个人走了!”
嬴守刚走出朝阳宫,门外,禁军大将军,司马寻立即走到跟前,禀报道。
“谁走了?”
嬴守负手而立,睥睨天下道。
“闽越公府那位!”
司马寻连忙说道。
“哦,他的底细查清楚了没有?”
嬴守眼睛微眯,冷冷道。
“回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此人名为翁立新,乃是翁白首之子。”
“当初,百越叛乱被捕,后与韩信一同造反,逃向夜郎国,乃是韩信手下三大幕僚之一。”
“出他之外,韩信另外两个幕僚,分别为沈星南,朱宝同!”
“如今,朱宝同执掌夜郎国大权,为百官之首,而那沈星南,则是韩信手下最为得力的执事,几乎韩信任何事,都交给这沈星南去办。而翁立新,则一直在为韩信四处奔走!”
“此番潜入大秦,正是想要联合翁白首与鲁楠,救这二人逃出咸阳,振臂一呼,与百越之地叛乱,与韩信同心协力,灭我大秦!”
司马寻点头,沉声道。
“哦,那两个老不死的是什么态度?”
嬴守闻言,冷笑道。
“回陛下,翁白首与鲁楠十分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同样,他们也知道,陛下之所以不杀翁立新,只因为陛下不屑。这二人不敢有任何异动!”
“另外,翁白首还告诉了那翁立新,让他回去,扶持韩信,一统西南各国,届时与匈奴联合,一统灭我大秦。”
“陛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应对之事。这翁立新刚逃出咸阳,要不,臣这就派人把他结果了!”
司马寻回答道,说到最后,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不用,让他去吧。韩信既然想要闹腾,那就让他继续闹。朕倒要看看,他能否活的到与朕对决的这一天!”
嬴守嘴角微微上扬,满脸不屑之色。
如今,他敢放任西南各国,自然有他的道理。
在西南时,他已经布局好了一切,只要西南一乱,最终受益的人只有一个。
这个人既不是韩信,也不是夜郎王,而是他嬴守。
“臣知道了,臣告退!”
司马寻没有多说什么,作为嬴守召唤出来的三千白马义从首领,他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去执行就足够了。
“慢着,去把屠睢给朕叫来!”
不等司马寻离去,嬴守又忽然说道。
“诺!”
司马寻赶忙抱拳应诺,转身离去。
嬴守回头看了一眼朝阳宫,在朝阳宫中,尚还匍匐在地的雪凝缓缓抬头,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这一刻,她眼中尽是柔弱,泪水止不住的便滚落了下来,不知道响起了什么。
她有一种感觉,自今日之后,皇帝或许将不会再出现朝阳宫中。
嬴守摇了摇头,对门前的侍卫说道:“自今日起,雪妃不得再出朝阳宫半步!”
“诺!”
宫门前侍卫抱拳应诺,随后,便如门神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嬴守离开了这里,回到静泉宫中,来到桌案前坐下,拿出一块布帛,提起狼毫,在布帛之上书写了一封书信!
接着,又取出一块,在上面洋洋洒洒亲手写下与匈奴帝国建交合约。
这份合约中,并没有任何苛刻,一切都十分正常。
其中,他没有要匈奴的地,也没有要匈奴的钱,更没有要匈奴的牛马,还有匈奴的女人。
合约上表明,自合约生效之日,大秦与匈奴,缔结同盟,互通有无。
里面对匈奴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无比保证大秦所有前往匈奴之人的生命财产安危。
而大秦为此付出的,将是毫无任何禁止的向匈奴出售一切大秦之物。
合约写完,刚与信折了起来,屠睢也到了。
“末将屠睢,摆件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屠睢进入大殿之中,立即跪地叩拜。
“将军来了!”
嬴守放下合约与信笺,笑道:“过来!”
屠睢应诺起身,来到嬴守跟前,恭敬道:“不知陛下此刻召唤屠睢,所为何事?”
“屠睢啊,你回到咸阳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之前随真去往西南之外,一直无所事事。”
“朕想了想,怎能宝剑藏锋,大将退隐呢?今日,朕给你一个任务。”
“你回去准备一番,三日后,带领三千大军,护送我大秦使臣,还有我大秦商队,共同前往匈奴。”
“记住,一路之上,不能让使臣与商队受到任何危险,能做到否?”
嬴守微微一笑,看着屠睢道。
“陛下放心吧,屠睢做事,向来没有保证。但在屠睢这里,永远只有一个信条。”
“若有敌人挑衅,肆意伤害者。”
“屠睢作为将军,要么敌人死,要么屠睢死。”
“若使臣与商队受到了危害,陛下也不用想着惩罚屠睢了,因为屠睢已经没了!”
屠睢摆摆手,笑着回答道。
自上一次,监狱之中与嬴守促膝长谈之后,屠睢面对嬴守时,态度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他越加恭敬,但对皇帝,老爷越加亲近。说话,也越来越直接。
因为他很清楚,在外人面前,他代表的是大秦的颜面。
而在皇帝面前,他什么也代表不了,只能说,他是皇帝的臣民,说错话,做错事不打紧。
只要忠心为主,一切都不是问题。而他是否忠心,皇帝心中自然有一杆秤。
第四百九十九章 悬剑于顶
“好,有将军这一番话,朕就放心了。不过你要给朕记住了,无论发生何事,只要能保住性命,千万不要逞强。”
“在朕看来,将军的性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明白吗?”
嬴守微微一笑,起身来到屠睢身旁,拍了拍屠睢的肩膀,笑着说道。
“诺!”
屠睢那带着刀疤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有皇帝这句话,即便让他赴刀山,下火海,他也心甘情愿了。
“嗯,去吧,帮朕把这份送给送给冒顿的信和这份两国合约交给张骞,他看到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嬴守郑重的拍了拍屠睢的肩膀,说话间,将方才准备好的信笺和合约交给屠睢。
“末将告退!”
屠睢跪地告退,转身离去。
三日后,慕善的商队已经整装完备,十万大军的装备,尽皆带到了咸阳城中,专门用来托运这些装备的便有两千辆马车,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的商品货物,共占据了三千辆马车。而商队行人,多达一万。
除了商队的东西之外,还有朝廷送给匈奴的三百万石粮草,更是占据五千辆马车拖运。
一整支队伍加起来,浩浩荡荡,连绵十余里。
张骞作为此次使臣,携带着无数粮食物资,又扣押着匈奴使臣拓尔赛,大将军末沙,加上近三千匈奴骑兵的骨灰以及数百个伤残匈奴骑兵,在屠睢的护送之下,伴随着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开出咸阳城外,朝着西北匈奴王廷而去。
无数百姓目睹着这一幕,有人抱怨,有人不满,有人沉默。
中原与匈奴,数百年仇怨,因为中原礼仪教化,没人愿意掀起战争。因为惧怕匈奴,没人愿意和匈奴人打。
可是,与匈奴建交交好,却也不是这些百姓所能乐见其成的。
皇城城楼之上,嬴守并没有亲自出去相送,但却站在了皇城城楼,透过咸阳城墙,看着那浩浩荡荡,蜿蜒宛如长城般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去。
他背负双手,目光显得冷漠而沉静,仿佛一汪死水,深不见底。
自之前与荀子大师交流过之后,嬴守的目光更为坚定,对这天下的统治,也换了一种态度。
曾经的他,霸绝天下,无人胆敢不从。任何人,都只能沦为他的配角,沦为他的绿叶,撑托他的辉煌。
可如今,他的一切辉煌都开始蒙尘。那锋芒毕露,已经深藏鞘中。对于大秦朝政,他越离越远,仿佛整个江山都开始离他远去。
然而,越是如此,对这天下的掌控,却越加凝固。
在与荀子大师的交流之中,嬴守明白了一个道理,天子者,高高在上,俯揽众生。
倘若任何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莫说他是人,即便是神,也无法让大秦更进一步。
曾经,他纵横战场,杀伐来去,确实热血,确实英雄气概。
然,战场又岂能是一个人的战场?即便他有着无上神威,能够独对千军万马,可面对百万雄师,依旧只有死路一条。
他要做的,不是动用本身的力量,扫平疆场。
因为他本身的力量,即便再强,也不足为道。
同理,他要做的,也不是利用自身的思想,改变大秦的贫困。因为他的脑力再强,堪比前世的计算机,也无法算尽天下,算透未来。
所以,他必须放手,以道家理念,道法自然治国。他需要做的紧紧只有一点,抓住天下大局。
其余的,扫荡天下,自有百万雄师。治理天下,自有天下贤士。此乃帝王之道,天下之道,自然大道。
“天月啊天月,天下大争之世,近在眼前。然,朕却再也用不上你了。你乃宝剑,不饮血,是否生锈?你乃宝剑,不杀敌,是否会随着时间而风化?”
嬴守目送出使卫队离去,最红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提起的天月剑。
天月剑,乌黑沉重,仿佛一个人的脊梁,坚韧不屈。
然,再好的宝剑,终究只是死物,又岂能回答他的话?
“来人呐,将此剑悬挂在皇城之上。”
“朕要这天下人都知道,从今日起,朕的剑,将永远悬挂在他们头顶,如天月明朗,照耀人心。”
“但凡心生叛逆者,天月剑落下,血流成河!”
嬴守深吸一口气,忽然喝道。
“诺!”
一旁,诸多皇城禁军应了一声,上前接过天月剑,悬挂在皇城城楼之上,凡是出入皇城者,皆要头悬此剑,如皇帝威压一般,令人心悬颤动。
……
“走了,大世之争,终究要来临了!”
太傅府中,护法将军,王麟浑身是伤,强撑着剧痛,爬到观景阁上,隐隐间可以看到城外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喃喃自语。
“大世之争?难道真的要打起来了?”
在王麟的身后,太傅叔孙通一步步走来,眼睛微眯,有些担忧的说道。
“叔父,你还是不够懂皇帝陛下的心呐!”
王麟回头,沉声说道。
曾几何时,这番话,都是叔孙通对他说的,然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与叔孙通,却已经改变了位置。
“在叔父与满朝文臣心中,陛下乃一代仁君,如日月普照,惠泽天下。”
“然,皇帝陛下,绝不仅仅只想做一代仁君,他的目光,乃是真正的明君。”
“他不要如同日月普照天下,他要的,是天下日月所过之地,皆为大秦。”
“他就是天,他就是明日冷月,凡天下都将笼罩在他的余晖之中!”
“无论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存在的,不存在的,都将为他为惊恐,都将为他而颤抖,都将归他所有!”
王麟目光微眯,说话间,不由心生向往。
“哦,如此说来,陛下在位,岂不是天下永无宁日?”
叔孙通眉头一挑,神色霎时间凝重起来。
“可以换一种说法,有陛下在一日,别人的天下将永无宁日,然,我大秦的天下,将越发歌舞升平!”
“未来天下大势,陛下定将倚重军机处,而稷下学宫绝不会失势。”
“陛下乃真正的明主,他的强大,他的光辉,直到此刻,才开始慢慢释放!”王麟接过话题说道。
第五百章 大世之争不远
“麟儿,看来,你对这天下大势,也越来越看得通透了,叔父有些不如你了!”
叔孙通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青年。
尚还记得,曾经青年年少时,热血向往疆场,只觉疆场征战,马革裹尸,人生豪迈,何等幸事。
再看如今,从她身上,已经给看不出这等热血,仿佛一切的热血都已经冷却了下来。
“叔父严重了,此前,麟儿曾经拜访过道家玄通子大师。”
“玄通子大师曾经说过一句话,天下芸芸众生,各司其职,各领其位!”
“叔父乃国家栋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文臣就是文臣,又岂能脱离自身桎梏,看穿自身以外的东西?”
“叔父能将治理天下之事实施得井井有条,已是千古能臣也!”王麟摇头,郑重其事道。
“哦,麟儿能为叔父如此归为,那且不知,在麟儿心中,麟儿又所归其位?如陛下这般,又所归其位?”叔孙通微微一笑,好奇道。
“上古神兽,麟者,祥瑞也,太平也,然,亦属杀伐,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麟儿,将会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护我大秦千秋万世,祥瑞太平!”
“帝者,天也。天下或杀伐,或动乱,或太平,皆在天道掌握之下。皇帝陛下,就是那高高在上,俯揽众生的青天。”
“如叔父,便是这片青天降于天下的福音,而麟儿,则是青天赐予大秦的祥瑞!”王麟目光望向皇城方向,喃喃自语道。
叔孙通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看向王麟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
他真的很难想象,这话,真是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嘴里说出。
这番话,把天下朗阔的淋漓尽致。
天下人,各司其位,各行其事,然而,无论是谁,都将难以脱离那片青天的束缚。
而皇帝,正是那片青天。
“看来麟儿已经确定好自己的将来了!”叔孙通叹息一声,看着王麟说道。
“不出一年,大秦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盛世,而麟儿,将会是大秦皇帝陛下手中,最锋锐的金枪。”
“所过之地,天下臣服。天下兵马,将归麟儿一人所有。叔父,该加把劲了。”
“这大争之世,不远了!”王麟目光淡然,说话间,语气显得前所未有之凝重。
如今的王麟,虽然还是小将,然,其目光,却已经远超任何名将。
他的目标,不是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而是做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中军大帅。
帅者,沙场大局掌控者,首先最重要的就是看透天下。
而如今的天下,在他的眼中,就仿佛一纸文书,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他知道,他的元帅之位,即将到来。他的时代,也即将来临。
这是他的时代,大秦的时代,更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青天的时代!
“好啊,麟儿,看来,你可以自行立世了。叔父等着,希望你这一番之言,能早日成真。”
“待得你功成名就,叔父也能放心去见你父母了!”叔孙通郑重点头。
“咦,皇城之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围在那里?”
就在这时,叔孙通看到了什么,惊讶道。
王麟也朝着皇城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皇帝的天月剑,不知何时,已经悬挂在了城头之上。
“青天悬剑,警示天下,刀兵之争,迫在眉睫了!”王麟嘴角微扬,笑着说道。
“叔父,麟儿先行告退,该去接公主殿下回来了!”说话间,王麟话锋一转道。
“你现在就要去接那位匈奴公主?”
叔孙通眉毛一挑。
本来,对于这桩婚事,他虽然嘴上同意,但心里却是十分反对的。
可这段时间,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放下了。
如今,对那位匈奴小公主,也没了什么成见。
“叔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连一个女人,麟儿也容不下,岂能容得下百万雄师?又怎能做那三军统帅?陛下说的没错。”
“如今,她已是秦人,虽未嫁娶,却已是麟儿的妻子,麟儿决不能让她一人呆在驿馆之中!”王麟拱手,认真说道。
说话间,他毫不迟疑,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看着王麟那一瘸一拐,每一步迈出,都仿佛被千刀万剐般疼痛的步伐,叔孙通摇头,忽然一笑,喃喃自语:“麟儿终究长大了!”
王麟身上的伤势很重,一百廷仗,换做谁,就算不被打死,也非得被打残,众生卧床不起。
就算是诸多名将,被这般廷仗暴打,也得趴在床上数月不能下床。
王麟也不例外,可他还是下来了。强大的意志,令他仿佛忘记了所有疼痛。
只见他一步步走出太傅府,周围家丁侍卫奴婢纷纷上前,想要搀扶,皆被他喝退。
他一人来到太傅府外,既不坐轿,也没人相陪,就这般,一步步走向咸阳驿馆。
此事,随着匈奴使臣离去,整个驿馆显得十分宁静,只有几个大秦侍卫在看守着,偶尔还有几个侍者在收拾驿馆。
“见过护法将军!”
王麟随着之前咸阳城一闹,在咸阳城内,可谓名声大噪,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他一瘸一拐,慢慢吞吞而来,看似狼狈,但在见到他的瞬间,守护驿馆的侍卫们,却本能的感觉到热血沸腾,仿佛又目睹了当日单挑匈奴三千精锐的场景。
一时间,众人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起来吧,公主可在驿馆之中?”
王麟眉眼低垂,沉声说道。
“回将军,公主正在驿馆之内。自三日前那件事之后,公主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静静的呆在驿馆之中!”众侍卫起身,恭敬道。
“知道了!”王麟摆摆手,一步步朝着驿馆之中而去。
来到公主所在的房间,只见此刻,公主的房间房门,半遮半掩,竟没有完全关闭。
王麟透过房门,看到里面,只见桌案旁,小公主乌雅双手托腮,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沉思一些什么。
在她面前的桌案上,尚有饭菜,却是纹丝不动,是不没有胃口进食。
第五百零一章 我护你一世
王麟推开房门,走进房间,猛地惊醒小公主乌雅。
乌雅抬头,看到王麟的瞬间,先是一阵愤怒,紧接着,望着王麟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走来,眼中的怒火,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不忍。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日皇帝所说的话,那一百廷杖,打在王麟身上,但罚的不是王麟,而是她乌雅。
乌雅娇躯微微一颤,想要起身搀扶,但终究还是没有动弹,而是冷冷道:“你来作甚?”
王麟一步步走到乌雅跟前,伸出大手,只见其手掌之中,布满了老茧,伸到乌雅面前,微笑道:“匈奴人都走完了,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乌雅一愣,眼神不禁闪烁起来。
“在大秦,我有家?”乌雅冷笑,这一刻,她仿佛脱变了很多,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跳脱,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
这份冰冷,丝毫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身上。
“你是我的妻子,在大秦,你自然有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王麟点头,毋庸置疑道。
“妻子?”乌雅心中一动,没来由的只觉一股暖流流过心头。
王麟这番话,深深的震动了她的心。
曾经,身为匈奴小公主,冒顿最为疼爱的小女儿。
在匈奴之地,万人敬仰,谁不把她当做宝贝般捧在手心?
可是,随着进入大秦境地,一切仿佛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己的未婚夫,对待自己,前所未有的冷漠。
本以为,大秦与匈奴交好,自己依旧可以肆意妄为,然,三日之前,却因为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引来一场大战,引发天大风波。
从那以后,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曾经的自己,高高在上,有父亲宠溺着,有举国上下,无数人恭维着。
可来到大秦之后,所有宠爱,所有的恭维,都已经离他远去。
在这里,她就是一个外人,一个稍有差错,就会引来皇帝怒火的外人。
在这里,百姓容不得他,文武群臣容不得他,就连皇帝,看似对她足够宽厚,实际上,又何曾真正的把她当做自己人对待?
渐渐的,她感到害怕,感到恐惧,整个人都开始了沉默,连续三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这样静静的将自己关闭在房间之中,滴水未进。
她在问自己,如今的自己,究竟是谁?如今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王麟告诉她,她是他的妻子,这瞬间就击溃了她的内心。
“你的妻子,算秦人吗?”乌雅强忍着内心的颤动,冷声问道。
“自然是秦人,生是秦人,死是秦魂!”王麟不容置疑道。
“这话是你说的,还是别人说的?”小公主乌雅嗤笑,她算是看出来了,大秦对匈奴的仇恨,根本无法化解。
远的不说,就说半年前那场匈奴大战,死在匈奴刀下的秦人就数之不尽,秦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她这个匈奴公主?
“这话是我说的,谁也不能反驳。我的女人,我说了算!”王麟默然道。
“呵呵,你是说,以后你要护我一世?可笑,就凭你对匈奴的厌恶,你能做得到?”乌雅再次嗤笑,不屑道。
“我对匈奴厌恶,不代表我对自己的女人也厌恶。记住我的话,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女人。”
“这天下,除我之外,谁也不能欺。”
“跟我走,莫要留在这空荡的驿馆之中,我带你去见证我大秦天下风光!”王麟的手一直伸着,说话间,不管乌雅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一把便将乌雅拉了起来。
“唔……”
乌雅惊呼一声,还想挣扎。
然,一抬头,却只见方才因为王麟用力过猛,身上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透过纱布,直接将那乳白色的儒服渲染得通红一片。
“王麟!”乌雅惊呼一声,忍不住上前,眼中带着一抹疼惜之色。
“不打紧,跟我走,回去再做包扎!”王麟一把挽住她的手,说话间,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乌雅心惊胆战,面对王麟的鲜血,毫无抵抗之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为自己而流的鲜血,他是因为自己而受到的责罚。
皇帝的那番话,也在此刻涌入她的心间:“王麟,你身为稷下学宫弟子,如今更是军机处的将军,然,你却不懂何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小公主乌雅,身为你的未婚妻,再过几日,便是你过门的妻子。”
“然,你不懂得教导,竟使她当街纵马,骚乱我咸阳秩序。身为丈夫,你告诉朕,你该打,还是不该打!”
“此为其一,其二,身为男人,作为我大秦儿郎,朕的将军,你的手是用来打天下,为朕扫平八荒六合,守境安民的。”
“然,你却用你的手去打一个女人,你告诉朕,这女人现在是谁的人,是我大秦的人还是敌国的人?你动辄出手,你告诉朕,你该不该打?”
想到这些,乌雅心中忽然一阵愧疚。
当日,王麟挨打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可在皇帝这番话说出之后,她再也乐不出来了。
十五岁的女孩,何等单纯?面对别人代替自己受罚,岂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此刻,这份愧疚,终究让她无法摆脱王麟,在王麟的携手之下,一步步走出房间,离开驿馆,来到了太傅府中。
“所有人给我听着,从今以后,乌雅不再是匈奴公主,而是我大秦的人,我大秦的媳妇,我王麟的妻子,太傅府的少夫人。”
“谁敢对她不敬,我定不轻饶!”站在太傅府中,王麟招来所有太傅府的仆役家丁们,郑重其事的宣布道。
“诺!”众人抱拳应诺,纷纷拜见少夫人。
“王麟!”乌雅心中一颤,眼中忍不住浮现一抹泪光,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内心中前所未有的温暖。
那是一种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暖,比曾经的冒顿单于宠爱,万民爱戴还要温暖。
因为这是经过心冷之后,再次捂出的温暖。
“我带你去包扎!”这一刻,她再也任性不起来,看着王麟背上的鲜血,止不住心疼,拉着王麟便离开了这里,为他包扎那鲜血横流的背。
第五百零二章 男子
“娘娘,用膳吧!”
夜幕降临,朝阳宫内,寝殿之中,一行宫女带着饭菜膳食来到这里,将膳食摆放在桌案上,其中一个宫女柔声道。
雪凝静静的坐在床榻之上,闻言,缓缓抬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通红无比,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
“雪妃娘娘,陛下有令,即日起,禁足娘娘于朝阳宫中,不得迈出朝阳宫半步!”
雪凝的脑海中,不禁想起此前侍卫的话,禁不住闭上双眼,两行热泪滚落而下。
“终究,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吗?”
心痛的感觉,涌上雪凝的心头,她的目光看向寝殿之外,黑暗的天空,带着深深的无助。
“我不知道为什么,真不知道为什么!”雪凝喃喃自语,似是在与人倾述,又好似在发泄自己的无力。
“娘娘,您说什么?”那为首的宫女上前,柔声道。
“没……没什么!”
雪凝回过神来,赶忙摇头,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诺!”一众宫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一时间,偌大的寝殿,空荡荡一片,寂静无声,只有烛光摇曳。
雪凝依旧静静坐在龙榻上,面对宫女们送来的食物,不曾多看一眼,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忽然间,寝殿中的烛光昏暗了下来,待得烛光再次亮起,雪凝猛地抬头,却发现,外面的所有侍卫,早已经全部昏倒在地。
“你……你来了!”雪凝脸色一变,猛地起身,举头四顾,低声叫道。
“看得出来,你现在很绝望!”在不远处,屏风后面,一道身影出现。那身影的影子,映照在屏风上,负手而立,十分默然。
“我……”雪凝欲言又止。
“我……我该怎么做?”沉默片刻,雪凝终究忍不住问道。
“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好好在这里呆着,不需多久,我将亲自前来接你!”那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道。
“多久?”雪凝连忙问道,话音中带着浓浓的期待。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就这般静静的站在那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雪凝不禁屏住呼吸,对于那个答案,明显十分期待。
“最近,我将不会再来这里。”
“如今,这里的高手越聚越多,咸阳城内外,皇城周围,诸子百家,高手汇聚,军机处,强者太多。”
“你安心呆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突然间,那人开口说道。
“你……要走了吗?不见见我!”雪凝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连忙道。
然而,那人却没有再继续说话,只见他身形一晃,无声无息间,直接便消失在了寝殿之中。
“不……不要走……”
雪凝连忙起身,冲到那屏风之后,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无踪。
“唔!”门外响起守卫的闷哼声。
一群方才昏睡过去的守卫们接连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发蒙,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就睡着了。
见状,雪凝连忙回到自己桌案跟前,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膳食,却是毫无胃口,止不住便泪流满面,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般。
在外面看守的守卫悄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样,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站守。
然,不远处一个暗哨,却是悄然之间离开了这里。
……
“启禀陛下,近日发生了一件怪事!”
片刻之后,静泉宫中,那名暗哨单膝跪在嬴守跟前,沉声说道。
嬴守正躺在龙塌之上,手中捧着一块布帛,只见那布帛之上,写着一行排名。
第一:鬼谷子!
第二:嬴守!
第三:尉缭子!
第四:荀子!
第五:白翁道人!
看着这份排名,嬴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笑容。
他将布帛放在了一旁,头也不抬,默然道:“什么怪事?”
那暗哨守卫连忙道:“回禀陛下,当日,雪妃娘娘进宫之日,朝阳宫外布置所有守卫,明哨暗哨,皆突然疲惫不堪,昏睡过去。”
“而在今夜,又一次发生了此事!一开始,本以为是巧合,并不在意,但今日再次发生,着实令人奇怪,特前来禀报吾皇陛下!”
嬴守闻言,眉毛顿时一挑,皱眉看向那暗哨,道:“哦,可还有什么怪事?”
那暗哨想了想,连忙道:“的确还有一件怪事,那一日,属下昏昏沉沉中醒来,似看到雪妃娘娘所在的寝殿之中,有一男子走出。”
“但因过于昏沉,属下揉了揉眼睛,但一眨眼的功夫,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属下当时只当眼花,直到此刻,尚弄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嬴守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男子?”
嬴守喃喃自语,念叨着这两个字,脸色暮地阴沉了下去。
“起驾朝阳宫!”猛地,嬴守起身,一声底喝,直接便朝着朝阳宫而去。
在后面,那暗哨侍卫连忙应了一声,与一众太监宫女以及侍卫,追随在皇帝身后便赶往了朝阳宫。
朝阳宫,寝殿之中,雪凝依旧静静的跪坐在桌案前,神色迷离。
她眼角的泪痕已经干去,然,双目依旧通红,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一道道声音响起:“参见吾皇陛下!”
这声音,瞬间惊动雪凝。他连忙起身,却发现寝殿之外,皇帝在上百人的簇拥之下,快步而来。
雪凝连忙逝去脸上残留的一些泪痕,揉了揉眼睛,跪在门前,声音有些嘶哑,道:“臣妾拜见皇帝陛下!”
嬴守一步跨进寝殿之中,目光冰冷,眉头紧锁,猛地喝道:“所有人退出朝阳宫,传令刀斧手在朝阳宫外静候!”
“诺!”
众人应诺,连忙退去,顷刻间,偌大的朝阳宫内,显得寂静一片。
“陛下!”雪凝娇躯轻轻一颤,被刀斧手三个字给吓到了,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帝。
但见皇帝目光冰冷,仿佛要此人一般,顿时吓得她软到在地,连忙朝着身后退去。
这一刻,她竟然有一种孤身面对猛虎的感觉,仿佛前面这压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准备吃人的猛虎。
第五百零五章 发兵匈奴
“来人呐,传令下去,让司马寻立刻召集所有禁军,一刻钟内,咸阳大殿之前汇聚!”
“再传令许褚、李元霸,立即前来觐见,披甲上阵,随朕杀向匈奴!”就在雪凝满脸讽刺,心中不屑之际,嬴守的声音忽然响起。
雪凝回过神来,却只见嬴守已经走出寝殿之外,身上一股杀气凝聚,那是和昨夜一模一样的杀气,但却比昨夜更为恐怖,仿佛要血洗这天下一般!
“诺!”一众宫女哪敢犹豫?一声应诺,其中几个宫女赶忙转身离去。
很快,皇帝的口谕传到皇城守卫将军司马寻的耳中,传到许褚,李元霸的耳中。
“什么?要打匈奴,太好了,皇帝终于想起我们了!”正在城头上巡视,十分无聊的许褚一听到这个口谕,顿时激动的抱起了李元霸。
李元霸也是一脸兴奋之色,大声叫道:“打匈奴,太好了,终于可以大打一场了,快走!”
说话间,二人丝毫不顾自己守城将军的职责,也不交代一声,直接便朝着皇宫而去。
皇城内,朝阳宫寝殿门前,嬴守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那里。
身后,依旧是雪凝讽刺的目光,她直觉皇帝是在做戏,故作姿态给她看。
她却不知道,嬴守作战,向来不惧兵将多少,真要可以立即与匈奴开战,他会毫不迟疑,直接出手。
他根本不惧匈奴,甚至现在就想一举灭掉匈奴。
如今,雪凝身上的伤痕,或许不是足够开战的理由,但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嬴守又怎么会做不到血洗苍天,一怒为红颜,只为红颜发泄?
“启禀皇帝陛下,司马寻将军已经集结大军与宫门之外!”
“启禀皇帝陛下,将军许褚、公子李元霸已准备在宫门之外!”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外忽然响起宫女们的声音。
雪凝眸光一闪,心中忽然有些惊讶。
他,真要攻打匈奴?
就为了自己?
但下一刻,她的讽刺更甚,还是只当嬴守是在做戏。
“照顾好朕的雪妃!”此时,嬴守忽然一声令下。
“诺!”众多宫女连忙应诺。
嬴守转身离去,顷刻间便已经走出朝阳宫外。
“演不下去了吗?”
雪凝冷笑,她根本不相信,皇帝真敢在这个时候对匈奴出手。
她缓缓闭上眼睛,睡不着,但却没有再度睁开,而是在悲戚之中,陷入冥想。
一时间,无数记忆片段不断在她脑海中闪过,似乎令她响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悲痛经历。
她的母亲,曾经乃是冒顿亲手所杀,那时的她,尚还年幼。
记得当时,她根本不清楚冒顿发了什么风,母亲作为他最宠爱的女人,但他却在万军跟前当场射杀,并且还逼迫着周遭大军一起射杀。
一时间,母亲就在她的面前,被无数箭矢射成了筛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她身为匈奴公主,本应该高高在上,却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
除了母亲一直照顾着她之外,根本没人将她放在眼里。而在母亲死后,她也沦为了匈奴历史上,最痛苦的公主之一。
这让她心中,对匈奴,哪怕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而对于她那名义上的父亲,匈奴单于,她更是痛恨之际。
所以,当昨日,嬴守问她,若是发兵攻打匈奴,她会怎么做时,她才说,若大秦能够一战灭掉匈奴,她支持皇帝发兵。
若不能,她却也不反对。大秦胜,她追随左右。大秦败,她愿与君赴死,决不偷生。
这一切,在嬴守看来,是荒诞自己的话,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发自内心。
“嬴守开始退居幕后了,他开始放权了。”
“这对于天下列国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也是一个十分值得庆幸的信号!”
“大秦,将从此走上正途。”
“无需十年,不,三年之内,大秦定将雄狮百万,灭匈奴,杀东胡,破楼兰,毁月氏,背上长城之外,东北胡人也好,西北匈奴也罢,各国,都将被秦国大军破灭!”
“当然,这在各国看来不是好消息,但也是最好的消息。因为嬴守若不放权,别以为他只有二十万大军,暂时就应对不了北上塞外各国。”
“他真要灭各国,根本无需二十万大军,顶多十万,哪怕面对匈奴百万大军,也能打得匈奴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大秦,这就是嬴守敢挑衅各国的实力!”
“他的防守,不是为了积累足够的实力,与列国征战,而是给了列国数年的喘息时间!”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雪凝的脑海中响起。
那是曾经,那个人告诉她的话。
这段话猛地浮现脑海中,顿时令雪凝浑身一颤,猛地睁开双眼。
她不知道,这番话算不算抬举大秦,算不算抬举皇帝嬴守,但对于那个人的话,就算再不可置信,他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
“难道,他真的要讨伐匈奴?”
雪凝双目圆瞪,一个莫名的念头袭上心头,她猛地翻身,不顾浑身酸软无力,某处剧痛无比,连忙抓过一旁,皇帝令人为她准备好的大秦宫廷服饰,套在身上,慌慌张张的便跑出了寝殿。
“娘娘!”周围诸多宫女见状,连忙跪地请安。
“皇帝呢,皇帝陛下呢?”雪凝连忙抓住其中一个宫女的肩膀,大声叫道,使劲摇晃。
“陛下已经出发,攻打匈奴了!”那宫女连忙应道。
“他真的会对匈奴发兵?”雪凝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陛下乃大秦天子,君无戏言,陛下从不说谎。即便陛下只是戏言,说谎,陛下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所有的戏言,谎言变成真实。”
“否则,陛下就能做不到言出法随,一言九鼎,这是陛下绝对不能允许的!”那被雪凝抓住的宫女连忙点头说道。
“所以说,皇帝真的发兵攻打匈奴了?”雪凝只觉脑海轰的一声炸响,仿佛有万斤炸药在里面爆炸一样。
他真的发兵了,而不是演戏给自己看。他是真的要为了自己,讨伐匈奴,甚至不惜一切,连借口都懒得去找!
第五百零六章 君无戏言
“不……快……快阻止皇帝陛下,快啊!”雪凝近乎咆哮的对着一众宫女喝道。
闻言,一众宫女脸色大变,纷纷跪地,满脸惊恐的叫道:“娘娘!”
“我让你们去阻止陛下,你们作甚啊,快啊!”雪凝双眸赤红,大声叫道。
无论皇帝是做戏也好,认真也罢,她决不能让皇帝为了自己与匈奴刀兵相见。
因为她背负不起这个罪名,也不愿意背负这个罪名。
一旦皇帝为了她,不惜血洗天下这个名头传开了,这天下,将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这还不算,她早已经不在乎这天下容不容得下自己,只要那个人容得下她,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可是,她绝不愿意亏欠皇帝太多,所以,她不能让皇帝真的因为她而和匈奴开战。
这等作为,将会是她倾尽一生都还不起的情。
可是此时此刻,一众宫女哪里敢应她的话?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大秦铁律。连做娘娘的都不敢触犯这一条,更何况一群宫女?
而皇帝做出的决定,无论是对是错,都将是铁一般的政策,根本没人胆敢插手。
“好……好,你们不去,我去!”眼见一众宫女一动不动,脸上尽是惊恐之色,雪凝不禁绝望。
突然间,他猛地转身,直接朝着朝阳宫外而去。
“啊……”
然,某处剧痛,却令她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到在地。
她连忙爬起身,不顾剧痛,咬牙坚持,径直走出朝阳宫外,却赫然发现,偌大的皇城之中,已然空虚一片。三千禁军,一个不剩。
一众宫女惊慌失措,追了上来。
她们不敢参预朝政,可也决不能放任皇妃娘娘一人出走,否则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谁也承担不起。
“娘娘,您做什么?大秦有令,后宫不得参政,皇帝陛下的决定,后公不得干涉啊!”
“娘娘,回去吧,否则陛下怪罪下来,奴婢们承受不起啊!”
一群宫女来到雪凝身旁,干嘛伸手搀扶雪凝,便要将她带回朝阳宫。
“走开,你们全都给我走开。你们不去,我去!”雪凝连忙推开众人,起身,朝着皇城大门小跑而去。
兴许太过急躁,又或许因为浑身酸软无力的原因,没走两步,便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然,她又强撑着,再次爬起身,连滚带爬,追向皇城之外。
这一刻,她需要马,可是,她不知道皇宫马厩在何处。若让那些宫女指引,必定没人敢去,所以,她只能徒步去追。
在她这边,不惜一切追赶之时,另一边,三千大军已经浩浩荡荡冲出皇城。
然,走到街道之上,为了不冲击到百姓,即便是皇帝与禁军,也不得不将速度减下来,从咸阳主街道,慢慢朝着城门之外而去。
“陛下,如今时机尚未成熟,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攻打匈奴吗?”
“这对我大秦来说,可是得不偿失啊!”在嬴守身后,禁军统领司马寻皱眉,沉声说道。
作为三千白马义从统领,对于嬴守的话,他自然是无条件服从。
可是,他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思想,身为将领,他十分清楚,这个时候讨伐匈奴,绝对是不利的决定。
即便有皇帝亲自率兵,然,民心不定,军心不稳,士气不振,哪怕皇帝有着惊天动地之能,可以凭借边境二十万大军灭掉匈奴。
但也绝对会给大秦带来难以言喻的创伤。
此刻,若东胡再跟着作乱,大秦后果不堪设想。
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因素太多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首先,此刻大秦内部尚没有安定妥当,本就不适合作战。强行作战,直接就失去了天时。
而深入匈奴内部作战,更是失去地利。
最最重要的就是人和,一个国家,能不能打,能不能胜,不禁要靠君王朝堂抉择,更重要的是民心所向,军心所想,士气旺盛。
可如今,大秦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否则,哪怕只有人和,司马寻也决无异议。以大秦皇帝的力量,即便兵力不足,此战也必胜。
不仅必胜,更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所以,这一战可以打。但现在,却万万不行。
“司马寻啊司马寻,记住一句话,君无戏言。”
“即便朕只是给你开个玩笑,然,玩笑已出,朕就必须让他变成真实!”嬴守目光默然,看着面前街道上,行人纷纷让道,然后叩拜,他此番征战的决定,更为坚定。
的确,他也清楚,此刻不是发起战争的时刻。
但身为皇帝,就必须做到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否则一个出尔反尔的君王,又岂能号令天下?
今日,若他将此事当一个玩笑,以后,别人只当他做出的决定仍然可以随便修改,届时,岂不是天下人都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况且,他也没想过将自己这个决定当做一个玩笑。
他是决定了退居幕后,执掌天下大局,而不管天下之事。可是,此番牵扯到的是雪妃,他决不能放纵不管。
即便与雪妃没什么感情,然,就算是为了弥补她,嬴守也不介意真的打一场。
这是他的决定,或许决定是错误的,但作为君王,知错能改,固然是好,但能一错再错,却也是君王不可缺少的勇气。
帝王者,要的就是一个决绝,而不是任人摆布。
“好吧,末将知道了!”
司马寻闻言,轻轻点头,沉声说道。
对于嬴守的话,他从不会反抗,只是有错就提。
但皇帝若是一错再错,他也会不惜一切,陪着皇帝错下去,哪怕他知道这般做法更是大错特错。
然而,司马寻话音刚落,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却只见一匹匹战马疾驰而来,无数身影涌入这条大街之上。
“臣等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瞬息之间,数百道身影,直接堵在嬴守跟前,大声参拜。
嬴守猛地勒马停下,眉头紧皱,看向前面众人,竟是以狄仁杰,叔孙通和萧何率领文武群臣,堵在了跟前!
第五百零七章 群臣阻拦
“诸位爱卿平身!”
嬴守大袖一挥,冷冷道:“你等不好好在府中呆着,或忙碌各自大事,这个时候聚众而来,所为何事?”
“陛下,您可是要对匈奴动兵?”嬴守话音刚落,狄仁杰便猛地抬头问道。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向嬴守。
身为皇帝,嬴守可谓是天下聚焦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时刻都被天下人盯着。
此刻,这些人看似询问,但实际上,在嬴守决定发兵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此刻赶来,就为阻止。
“怎么,这般明知故问有意思么?若你们不确定朕要发兵,这个时候汇聚而来,是何意思,准备逼宫?”
嬴守目光一沉,冷冷喝道。
“臣等不敢!”
“末将不敢!”
一众文臣武将闻言,皆浑身一颤,面露惊恐之色,纷纷匍匐在地,连忙说道。
“哼,不敢最好。既然你们想要朕亲自告诉你们,朕今天就满足尔等。”
“朕是要发兵,刻不容缓,立即灭了匈奴。尔等最好不要阻止,否则,后果自负!”
嬴守冷哼一声,目光冰冷道。
“陛下,您若决定要发兵,臣不阻止,臣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陛下。”
“可有一点,臣希望陛下能想明白了。此刻攻打匈奴,绝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我大秦如今虽国力稍有回缓,然,国内兵力空虚,满打满算不足三十余万。能上战场者,更只有背景二十万大军!”
“而如今,匈奴却有雄狮百万,若我大秦与其决战,陛下觉得有几分胜负?”
“即便最后赢了,这二十万大军,还能剩下几人?届时,这二十万大军打完了,我大秦可就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揉捏的空壳子。”
“而我大秦所谓的国力,不过就是一头肥的流油羊羔,待那时,北上东胡也好,西南各国也罢,想在这块肥肉上咬两口,敢问陛下,谁能阻挡,谁能抗衡?”
狄仁杰拱手,跪在当场,声音振振有词,铿锵有力,好不退却地说道。
没错,皇帝若是决定发兵,即便这个决定是错的,他也会追随。
但身为谏臣,无论如何,他也必须衡权利弊,将对错讲出,而不是盲目的追随。
“没错,陛下,臣也知道,陛下乃天神降世,凡是出征,战无不胜空无不克。”
“然,两国交战,不能只看眼前,还得多看看以后啊。陛下,这二十万大军,是如今我大秦最后的倚仗了。”
“在新的兵种尚未训练出来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大秦灭亡,近在咫尺啊!”
叔孙通赶忙抱拳,附和狄仁杰道。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心血来潮,引来后患无穷!”
萧何跟着开口,连忙叫道。
“陛下,还请陛下给张良一年时间。”
“一年之内,张良即便拼尽全力,也定为陛下训练三十万大军。”
“届时,陛下在血洗天下也无不可,何必急于一时?”
张良走上前来,郑重其事道。
“陛下,收回成命吧!”
“陛下!”
“陛下……”
一道道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群臣匍匐,众将劝阻,开口之间,尽是权衡利弊,劝阻皇帝发兵。
“哈哈哈哈……好……好啊。满朝文武,都一同出来阻止朕了。”
“没错,朕知道,朕的这个决定,过于心血来潮,过于狂暴,过于不讲道理。没错,这个决定,朕也承认是错的!”
见状,嬴守哈哈大笑,忽然脸色一沉,喝道:“同样,尔等能够不惜一切,前来阻止朕,朕很欣慰。”
“朕的大秦,有如此一群明白事理之人,朕也安心了,朕也可以将整个天下交给尔等。”
“可是,尔等给朕听清楚了。朕今日,即便做错了决定,然,君无戏言,朕说怎么做,就得怎么做!”
“别告诉朕,这是我大秦最后的防线,最后的倚仗。”
“也别告诉朕,此战战败之后如何如何,记住,这是你们的事,而不是朕的事。朕要的只有一个,结果!”
“若此战,朕真的败了,后面的事,你们给朕搞定。”
“若二十万大军被朕打光了,这个时候,胆敢有人侵犯我大秦,张良,你与军机处众将最好给朕守住,否则,朕今天要你们何用?”
“还有,萧何,你乃朕的丞相,朕把大后方,全权交给你,你最好别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明白吗?”
说话间,嬴守满脸凌然,霸气无边,毫不讲理。
总的就一句话,朕的话,就算是错的,他也是一言九鼎,只能一错再错,而没有朝令夕改的说法。至于大秦内部如何,那是群臣的事。
若连这一点,他都靠不住群臣,那他还放权给群臣作甚?不如万事万物,自己亲力亲为好了。
“陛下,难道此事,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难道就为了一个匈奴女子,陛下朕的要置天下与不顾吗?”
叔孙通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很清楚皇帝的性格。
皇帝的确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有时候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他也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即便错了,他既然做出决定,就会坚决错下去,直到最后,把错的给他变成对的为止。
面对皇帝的这种性格,他十分清楚,说什么都没有用。但即便如此,危险性还是很大,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皇帝能够收回成命。
“太傅,看来你是没听清楚朕的话。”
“那朕最后再给你说一遍,朕说出去的话,即便再错,也如前朝九鼎,不可逆改。你给朕好好记清楚了,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全部给朕让开,否则,真的战马奔腾,踩死尔等,莫出怨言!”
嬴守冷冷喝道。
“好吧,既然陛下已经做出决定,臣不阻止陛下。只希望,若陛下后悔,赶紧回来。”
“若陛下真的一意孤行,狄仁杰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陛下守住这片江山!”
狄仁杰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缓缓起身,退到一旁,恭敬道。
“狄大人!”
“狄大人!”
其余人见状,尽皆脸色大变,没想到,身为三公之首的狄仁杰,这个向来以天下大局为重的老人,竟会在第一时间向皇帝妥协。
第五百零八章 臣妾可阻止陛下
谁都清楚,皇帝虽然英明神武,然,如今做出的这个决定,却可谓是愚蠢至极。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报了必死之心,誓要阻止皇帝出征。
可狄仁杰这一妥协,就等同于助长皇帝的气焰,这个时候,谁劝解,都不会有用。
皇帝见有人退出,只会越错越离谱。
“诸位同僚请起吧,我等阻止不了皇帝陛下,唯一能做的,便是为陛下守好这片江山。”
“当然,死死觐见可敬可佩,然,留着有用之躯,为陛下去除后顾之忧,才是大事啊!”
狄仁杰微微摇头,对群臣说道。
群臣心中不甘,有着不惜生死,觐见皇帝的想法。可此事,狄仁杰这一妥协,他们却是再无机会。
“没错,萧何同意狄老的说法。”
“陛下,若琳后悔,还请立刻退兵,此乃明智之举,并不是什么可耻之事。”
“待得来日,我朝百万雄兵,踏平匈奴,指日可待,切莫急在这一世。但陛下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臣也不多阻拦,只希望陛下好自为之。”
“张良定当如同狄老一般,为陛下治理好这大秦大后方,不让陛下有任何后顾之忧。”
萧何点头,缓缓起身,走到狄仁杰身旁,恭敬附和道。
“陛下去吧,张良相信,前方尉缭子大元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陛下扫平匈奴。”
“若遇到危险,陛下万万保重龙体,回到大秦,张良定让陛下东山再起,再灭匈奴!”
张良跟着起身,来到萧何和狄仁杰身旁,郑重其事道。
“陛下慢走,一路小心,克敌制胜,早日凯旋!”
叔孙通缓缓闭上双眼,这一刻,她也不敢多做阻止。
就只能入皇帝所说一般,为皇帝,担负起这大秦的重责。
“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群臣叩首。
随着狄仁杰,萧何,叔孙通和张良这几个人走出,其余人,再也说不出什么。
虽说同为六部尚书,然,张良实际上,却归军机处,如今,更是军机处在大秦咸阳,最大的掌舵者,所以,他此时此刻的权利,比之三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另外五大各部尚书,虽同为尚书之职,然,三公皆在,他们只能追随三公。
三公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他们这些属下再多阻止,也是无用。
一时间,随着群臣拜服,推倒一边,街道之上,再无任何阻拦。
“大军开拔!”
嬴守目光默然,一声大喝,再次前行。
“不要,陛下……不要……”
就在这时,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调头看去。
只见皇城之中,一道娇弱的身影冲出,在那阶梯之上,直接滚落而下,满身狼狈,披头散发,一声白色的宫装,已经弄得脏乱不堪。
“是雪妃娘娘!”
众人一阵惊呼,只见那雪妃娘娘身后,一群宫女侍婢连忙追随而来,心惊胆战,搀扶起雪妃娘娘。
此刻,雪妃娘娘浑身摔得皆是伤势,整个人几近无力起身,却依旧强行推开众人,一瘸一拐,几步一跟斗,连滚带爬,朝着这边而来。
“娘娘!”
这一幕,即便是一众文臣武将,也看不下去了。
方才,他们还因为皇帝为了这个女人而开战感到愤怒,但此时,见这女人如此,谁能忍心?
一时间,群臣赶忙上前,想要搀扶雪妃,却全部被雪妃强行推开,连滚带爬,冲到皇帝跟前,跪倒在地。
“臣妾参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雪凝的额头,重重的敲击在青石地面之上,只见鲜血流淌而出,其人大声山呼。
嬴守眉头紧皱,冷冷道:“雪妃,你不好好在宫里呆着,前来所为何事?”
说话间,嬴守就这般高高在上的骑在战马之上,丝毫没有翻身下马搀扶的意思。
他此番决定出征,本身就是为了弥补这个女人,弥补对她的亏欠。然,这个女人此刻却明显是出来阻止,他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雪凝头也不抬,强忍着额头剧痛,脑袋死死的贴合地面,用尽所有力气,大声说道。
“雪妃,你该清楚,朕此次决定出征,乃是为你出气。当然,你若念在与那冒顿父女之情,不忍伤害他!”
“朕可以为了你,只要他的江山,不要他的性命,将他带回咸阳,永远留在这里,陪伴你就是。”
“但你最好不要试图阻止朕的步伐,否则,这个后果你承受不起!”
嬴守冷冷道。
“不,陛下,臣妾承受得起。如今陛下已经做出决定,天下所有人,乃至于满朝文武,皆承受不起阻止陛下的后果,但臣妾承受得起。”
“因为此事因臣妾而起,陛下是为了臣妾出气,所以,谁都阻止不了陛下,但臣妾相信,陛下既然愿意为了臣妾发兵,定可为了臣妾收兵!”
雪凝猛地抬头,这一刻,她泪流满面,浑身狼狈不堪,然,一双目光,却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睿智,仿佛一切,她早已经看透。
“呵呵,雪妃啊雪妃,朕是为了你出征没错,但你若觉得你能阻止得了朕,未免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嬴守目光一冷,他此番决定为这个女人出气,是为了弥补愧疚,但若这个女人真觉得她能左右自己的思想,就未免过于异想天开了些。
“陛下,臣妾并不是高看自己,而是臣妾十分清楚,陛下虽然霸道,甚至于霸道到不讲道理。可所谓的不讲道理,只是世人所见。”
“陛下的道理,只有陛下清楚!”
雪凝摇头,目光悲戚,却充满坚定,有理有据道:“此番陛下出征,乃为雪凝出气,或者说,陛下出征,乃为弥补雪凝。身为皇帝,如此做法,可谓不智,天下没人能够认同。但陛下自有自己的道理,所以,陛下不需要任何人认同,陛下要的只有一点,问心无愧,臣妾说的没错吧?”
嬴守闻言,心中不免惊讶。
雪凝这番话,换做任何人,都定然不敢说出口,甚至根本没有勇气,没有信心说出口。
第五百零九章 以命相逼
要一国之主为了一个女人而不惜血洗天下,这天下,还没几个人能有这般自信。即便想到了,也不会这般确定。
然而,雪凝却是异常笃定,不同的是,她笃定的不是皇帝因为她的魅力而要为她血洗天下,而是因为对于她的亏欠,从而为她血洗天下。
这一点,才是令嬴守真正惊讶的地方。
他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睿智,一眼就看透了此事的本质。
还有一点,这个女人的话,换做任何人说,都有自抬身价的嫌疑,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丝毫没有半点令人厌恶的高傲和自傲。
“雪妃,你此刻给朕说这些,究竟想表明什么意思?”
嬴守目光凌然,冷冷道。
“臣妾没什么意思,只想告诉陛下,若陛下真的是为了弥补臣妾而如此罔顾天下,陛下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
雪凝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话音一落,她猛地起身,冲到不远处,一个武将跟前,趁其不备,猛地抽出其腰间长剑。
“你要做什么?”
雪凝的举动个,顿时惊其众人的注意,一时间,所有人纷纷抽出长剑,将她包围在其中,防备她对皇帝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然而,众人刚将雪凝围拢起来,却只见雪凝长剑一转,直接架在自己那雪白的玉颈之上。
长剑十分锋利,方才触碰到肌肤,便直接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缓缓流出。
嬴守见状,眼睛顿时微眯,喝道:“你想做什么?”
雪凝身子摇晃,似是无力战力,却依旧逞强站在街道之中。
“陛下,臣妾不想做什么,只想知道陛下想做什么。臣妾说了,若陛下真的要为了弥补臣妾而罔顾天下。”
“结果只有一个,便是亲眼看着臣妾死去。”
雪凝摇头,声音坚定道。
“你……”
嬴守心中一颤,这辈子,他还从没被人以死相逼过。
多的不说,就算的皇后南燕与皇妃银月二人,与他感情极深,也不敢对他做出这等以死相逼之事,凭什么面前这个女人就觉得她可以?
不过不得不说,这一刻,嬴守还真有些担心。
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女人绝无开玩笑的想法,倘若自己真来硬的,她真会不惜一死。
若是此前,她死了也就死了。
可现在,嬴守如何能放任她这般死去。
他嬴守做事,从不亏欠于人,更不会留下任何愧疚。
可是,昨晚做出的事,确确实实令他感到了愧疚。
对于嬴守来说,首先,不信任自己的女人,就是一个男人平生犯下最大的错误,而伤害自己的女人,更是大错特错。
来自于后世的他,并不会刻意抬高女人的身价,但也绝不会蔑视任何女人,以及伤害任何女人。
所谓女人能顶半边天这一句后世之话,他并不觉得有错。
女人的力量是神秘而强大的,可是,他从不会去尝试动用女人的力量。
即便他登基上位,也从没想过利用女人的力量来撑起大秦的半边天。
因为在他看来,女人有能力顶起半边天是一回事,顶与不顶又是一回事。
而他,决不能让女人去抗住大秦的半边天,真要如此,这将会是大秦的耻辱,他嬴守的耻辱,甚至于天下男人的耻辱。
女人太强,只能表明男人懦弱。大秦的男儿,不该是懦弱的男人,而应该是为了大秦的女人,撑住整个天下的存在。
所以,他从不虐待自己的女人,也从不允许天下人虐待自己的女人。
若说一个女人错了,那一定是男人的错,只有无能的男人,才能放任自己的女人一错再错。真正有用的男儿,应当懂得何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然而,昨晚,嬴守就做了平身自以为最为错误的一件事。所以,他为了弥补,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但此时,他的做法,却又将这个女人逼向绝路,他想不通,自己又是哪里错了。凭什么,她也要站出来阻止自己。
莫非自己的承诺还不够?若面前这是一个孝女,为了父亲,不惜忘记仇恨,可他都已经说了,可以绕那个人一命,她还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而血洗天下,这不该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荣幸吗?
“陛下,臣妾知道,此时此刻,陛下心中定是又恼又怒,更为迷惑!”
“陛下恼怒臣妾不知好歹,迷茫不知臣妾为何如此。与此同时,陛下更担心臣妾长剑自刎!”
雪凝望着嬴守变化莫测的神色,脸上浮现一抹凄凉,却又智珠在握的神色。
嬴守嗤笑,他岂能承认自己会为一个女人单行至此,而且还是一个并无多少感情的女人。
但不等他说话,却只见雪凝摇头,笑道:“陛下不要急着否认,陛下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臣妾,更骗不了陛下自己!”
“若是往昔,臣妾相信,陛下根本不会理睬臣妾的生死,哪怕臣妾乃是匈奴公主,陛下名正言顺的妃子。”
“因为陛下从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待,更不在乎对错,陛下要的结果只有一个,无愧于心,无愧于人!”
“然,如今陛下有愧于臣妾,陛下发兵,正是为了弥补这份亏欠,这份愧疚。”
“所以,今日,臣妾十分确定,陛下会为了臣妾而担忧,甚至会为了臣妾,做出一切不可能的事。”
“因此,臣妾绝不能让陛下发兵,更不能让陛下因为臣妾而发兵!”
说话间,雪凝娇躯又是一阵摇晃,差点倒了下去。
嬴守心中一阵悸动,不知为何,这一刻,站在这女人跟前,他竟有一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仿佛任何心事,都无法成为秘密,只能成为公开的语言。
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呵呵呵,好……好,朕就当你说的没错,可即便如此,你又想给朕耍什么花样?”
“你倒是所说,为何朕就不能以你的名义发兵?”嬴守深吸一口气,冷笑道。
第五百一十章 王麟的想法
“你放开我!”
太傅府中,一道惊呼声响起,太傅府院子假山旁,匈奴小公主乌雅一把摆脱王麟的拉扯,大声喝道:“你凭什么强拉着我进来,你没看到我姐姐都已经剑架在脖子上了吗?”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姐姐?”
说话间,乌雅双眸圆瞪,死死的盯着王麟,一脸愤慨之手。
此刻,皇帝的大军与文武群臣,就在太傅府外。
王麟和太傅府中的众人,早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乱,于是尽皆感到了现场。
在得知皇帝要发兵攻打匈奴时,文武群臣尽皆上前阻止,唯独王麟静静站在院子中,看着外面的一幕,并没有去阻止,甚至都没有上前拜见皇帝。
他十分清楚皇帝的为人,皇帝既然做出决定,谁也阻止不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再想,此战若败,大秦应该如何布局才能将损失减少道最小。
若是大秦赢了,而二十万大军全部打完了,大秦又该如何,才能免除后顾之忧。
短短片刻时间,他甚至已经把将来十年内,大秦可能经历的一系列变动都想了一个遍,最终纷纷找出应对的办法。
这当真应对的皇帝的那一句话,满朝文武的存在,不是来评说皇帝的对错的,而是用来办事的。
即便错了,即便有损失了,但这损失该如何面对,才是文武群臣该想的事。
这一点,群臣后知后觉,可王麟,却是早已深入去想。
他的目标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而在下定这份决心时,他便十分清楚,天下兵马大元帅,并不是坐享其成,而是从没可能中创造可能。
否则,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又如何统领天下兵马,为皇帝陛下扫出一切障碍?
然,就在他寻找应对之法时,雪凝出现了。
紧接着,雪凝以死相逼,这顿时就让王麟推翻了之前的一切想法。
他知道,他所谓的所有担忧,所谓的所有应对,都将化作泡沫,任何事都不会再发生。
然而,在他旁边照顾他的小公主乌雅看到姐姐长剑相逼,却做不到他那般坦然,顿时就不干了,准备冲出去阻止。
为了拦下小公主,他只能强行拖着小公主来到后院之中。
“你闭嘴,无知的女人!”
王麟瞪了小公主一眼,低声呵斥道:“此时此刻,我岂能让你上前捣乱?连如此重要时刻都看不明白,我真怀疑,你与大公主是否真的同宗同源!”
小公主乌雅一听,顿时就脑了,怒目圆瞪,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笨?”
王麟撇撇嘴,道:“你这不是笨,是蠢。大公主,我大秦当今的雪妃娘娘是何等精明睿智?亏你与她呆了这么多年,竟一无所知,当真丢人。”
“她既然敢自持有能力阻止陛下,便是十拿九稳,你这个时候上前,不是捣乱,还能是什么?或者说,你真想让皇帝现在就发兵攻打你匈奴?”
“别忘记了,你匈奴虽号称百万大军,但那东胡也不是吃素的,你匈奴即便倾尽全力,段时间内内,也绝对拿不下东胡。”
“而此时,只要陛下发兵,匈奴必将腹背受敌。而东胡被匈奴打得这般凄惨,你觉得这个时候,东胡还不配合大秦,将匈奴国往死里打?”
“届时,面对两大强国,你觉得,匈奴可还有存活的机会?”
说话间,王麟满脸怒容。
虽说他接受了这个女人作为妻子的事实,但对于这女人的脑子,他是真的很无语,可谓天真到极致,根本不懂得去想任何事情的本质。
“我……我当然不想匈奴挨打。可你们皇帝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那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真要决定对我们匈奴动手。”
“你也看到了,满朝文武都阻止不了,岂能是我姐姐一个人可以阻止的?如果姐姐阻止不了,真的自刎了,怎么办?”
小公主一阵气急,强言狡辩道。
“哼,或许这天下,的确谁也阻止不了皇帝陛下,但有一个人可以,此人正是你姐姐,匈奴大公主,我大秦雪妃娘娘。”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既然敢站出来,此事便已经十拿九稳,不会有任何意外,你听得懂吗?”
王麟一声呵斥,他此刻当真尝试到了何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辛苦。
这家里面的女人,要是一个聪明人,如雪妃娘娘那般也就罢了。
偏偏就是如此一个无知而有天真的女人,当真令人无可奈何。
但皇帝说得好,一个女人都治不了,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
所以在他看来,现如今,他该想是不是如何去平定天下,为皇帝治国,而是先治好这个女人,这个往后一生将永远陪伴自己的女人。
对于雪妃娘娘,他相处得不就,但当初从匈奴王廷走到大秦,却足足用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去了解一个人了。
他十分清楚,这雪妃娘娘,匈奴的大公主,看似彬彬有礼,谦逊又加,然,其却是一个十分有智慧的女人,在平常心下,她甚至能让任何男人感觉到恐惧。
至少,王麟平身,从没见过任何女人能有如此睿智。即便那位皇帝陛下的妃子,银月,号称可以统帅三军,治国平天下,但他尚未亲眼见证,却隐隐约约有种感觉。
即便那位银月娘娘,也不见得就比得上这位雪妃娘娘。
如今,雪妃娘娘不出手也就罢了,既然她出面,谁都摆平不了皇帝,但她一定可以。
因为,从雪妃娘娘与皇帝的对话中,王麟想到了一个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此战是因为雪妃娘娘而起,凭借雪妃娘娘的睿智,他自然可以平定。
“你说认真的?”
小公主闻言,终于平静了些许,低声道:“我姐姐真的有把握?”
王麟点头,道:“放安静点,我带去去看看,说不得,此刻的雪妃娘娘已经劝退陛下。”
“当然,若你还不够安静,扰乱陛下与雪妃娘娘,我立即就让人将你捆起来!”
说话间,王麟郑重警告道。
第五百一十一章 妲己褒姒典故
“好,不过这可是你保证的,我姐姐不会有任何意外,否则我跟你没完!”
小公主连忙点头,此刻她心中对姐姐担忧万分,只怕姐姐出现任何问题。
奈何在这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求助于王麟。否则王麟一怒,将她囚禁在太傅府,她什么也看不到。
“走!”
王麟见这小公主终于妥协,安静下来,方才拉着她,再次朝着大门而去。
来到大门后,放眼看去,只见此刻,雪凝依旧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而一旁,皇帝却是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呵呵,好……好。”
“朕就当你说的没错,可即便如此,你又想给朕耍什么花样?你倒是所说,为何朕就不能以你的名义发兵?”
看着皇帝松动的表情,全场文武群臣,心中皆是一动。周围,无数围观的百姓,这一刻也隐隐间骚动了起来。
对于和匈奴的战争,谁都不愿意,但见满朝文武群臣都没有办法,这些百姓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此刻,皇帝的决心似有所松动,众人终于看到了希望。
“陛下,臣妾曾经说过,虽然臣妾来自于匈奴,然,如今臣妾就是秦人,嫁夫随夫,若陛下执意要与匈奴开战。
臣妾可不惜一切,支持陛下,哪怕以性命相搏,臣妾也在所不惜,但臣妾绝不做为祸千古之罪人!”
雪凝目光柔弱而坚定,咬牙盯着嬴守,低声喝道:“如今,大秦并没有做好真正与匈奴帝国开战的准备,贸然出兵,胜败两说也就罢了!”
“即便真的胜了,大秦也将面临无穷无尽的后患。”
“而陛下做这一切,仅仅因为臣妾一时之气,届时,天下怨声载道,陛下将从千古仁君沦落为昏庸之君,而臣妾,也将沦为中原历史上,妲己褒姒一类的人物,陛下,臣妾敢问陛下,这是在弥补臣妾,还是在祸害臣妾?”
嬴守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有如此一套说辞。
没错,在历史上,也不知是真实还是刻意编排,无论是妲己也好,褒姒也罢,两位千古佳人,皆没有任何好名声,只落得千古骂名。
然,在某些事情上,真是这两个女人做错了?
事实上,两个女人都没有做错,两个女人都没有刻意去伤害谁。
妲己,在历史上,不可能如后世小说中,封神榜那般,乃妖狐化身。
所谓妖狐化身,不过就是给她安排的一个骂名而已,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妖魔鬼怪。
当年,商纣王不过因为疼爱自己的女人,将天下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他。
最终引来诸侯不满,叛乱四起,为大周所灭。为了名正言顺,方才有打击祸国殃民一说。
再说褒姒,乃周幽王爱妾妃子,本是民间一无辜女孩,只因当时贵族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献给周幽王,便抓她代替。
然,为人所迫,又岂能欢声笑语?周幽王为博得美人一笑,最终烽火狼烟戏诸侯,自导自演了一场狼来了的故事。
以至于最后,周幽王被胡人所杀,诸侯除大秦先祖之外,无一人救援,从此周朝败落,而褒姒,也沦为了千古祸水。
他们有什么错?仅仅只因为君王的一个心思,一个我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开心,为了让你高兴的心思,不知不觉,沦为千古祸水,岂不冤枉?
如今,雪凝以这两个女人作为比例,着实让嬴守心中惊讶。
要知道,这两个女人,虽然沦为千古骂名,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两人在君王怀中,都曾经是天下最幸福,最为光荣的女人。
这是千古以来,无数女人梦寐以求,希望得到的君王之情。
可此时的雪凝,俨然拒绝了这份爱护,这份感情,只因为她不愿沦为千古祸水。
“所以,为了你的名声,你想让朕出尔反尔?”
嬴守心中松动了,但语气依旧默然道。
“没错,臣妾绝不能让陛下毁了臣妾,同样,臣妾也决不允许陛下借着臣妾之名,毁了陛下的一生!”
雪凝没有否认,沉声道:“历史上,妲己褒姒,皆乃千古罪人,然,商纣王,周幽王二人,又好到哪儿去?”
“作为陛下的妃子,尚不能允许外人祸国殃民,臣妾又岂能做这等祸国殃民之罪人?”
“今日,若陛下执意出征,臣妾便自刎当场。”
“陛下听清楚了,臣妾的死是陛下亲自逼迫,陛下此番出征,名为弥补臣妾,实则祸害臣妾,祸乱天下之举。臣妾不背负这千古骂名。”
“然,若臣妾一死,尚无法劝陛下回头,臣妾也无能为力,这一生,臣妾无甚对不住陛下之处,来日,幽冥相见,臣妾也将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天下。”
“陛下,现在,收兵与否,你做决定吧!”
说话间,雪凝手中长剑一抖,再次深入三分,鲜血已经将那雪白的脖颈染红。
“呵呵……呵呵呵呵……”
嬴守摇头,轻轻笑了起来,道:“雪妃啊雪妃,你可谓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敢威胁朕的人,更是唯一一个敢逼迫朕的女人!”
嬴守的话很冷,似乎很愤怒,因为这个女人要让他出尔反尔,从而感到愤怒。
“陛下,雪妃娘娘说得没错。即便陛下不为自己千古帝王之名而考虑,也该为雪妃娘娘想一想,为这天下想一想啊!”
就在这时,叔孙通的声音响起,只见叔孙通猛地冲到雪凝跟前,朝着皇帝叩拜。
“没错,陛下君无戏言,天下皆知,一言既出,九鼎难留。然,天道尚有情,逆势尚可改,陛下此番收兵,乃为天下之盛举,算不得出尔反尔,只因帝王胸怀,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狄仁杰一步跨出,跪在当场,大声说道。
“陛下,臣等原为陛下保驾护航,征战天下,十四不回头,只为君王故。”
“然,若势可挽回,还望陛下郑重,莫要辜负天下!”
萧何梗着上前,大礼叩拜,大声山呼,声音远远传开,充满着悲壮,只求君王回头。
第五百一十三章 皇帝享受
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百姓欢呼,百官振奋,仿佛摆脱了一场惊天浩劫。
太傅府内,看着这一幕的王麟,心中突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他不自觉抬头,隐隐间,似乎看到了东方黯然,北面之地,似有滔天杀意,席卷而来。
“这是?”
王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那所谓的天象,在他眼中,宛如一个错觉,但他知道,那是来源于武将伸出的恐惧感。
“大秦……危矣!”
王麟喃喃自语,心中狂跳不已。
“王麟,你怎么了?”
在王麟身旁,小公主乌雅一脸不解道。
“没事,你好好呆在家中,我出去一趟!”
王麟回头,郑重其事的交代了一句,转身朝着太傅府后门而去,从后门出离开,径直赶往稷下学宫。
见状,小公主一脸茫然,不知何故。
而此时,在外面欢呼的众人之中,张良也似有所感,朝天看了一眼,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东方天空,一抹黑云席卷而来,冷风瑟瑟,一场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临。
“当此时刻,狂风暴雨,漫天阴云,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张良低声呢喃了两句,目光不禁朝着皇宫看去,只见皇宫头顶,乌云更甚。
眼看大雨就要来临,百姓们纷纷退去,回家收拾。
“嗯,好……好兆头啊,大秦势危,机会来了!”
在咸阳街道上,一座酒楼之中,二楼之上,一个发虚花白的老者,手捻长髯,满脸笑意。
此刻,若是之前稷下学宫那群学子在这里,定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老者,正是此前在稷下学宫市集酒楼中题字天榜之人。
他看着下方欢欣鼓舞的群臣以及无数百姓,面上尽是嘲讽之色,最后,目光看向皇宫的位置,不屑道:“嬴守啊嬴守,你注定是要失败的,就这一群打不醒的废物,饶是你有通天之力,又岂能让他们站得起来?”
“况且,你的力量,在我面前,不值一提。我们的博弈开始了,希望你别让我太过失望才行啊。算一算,你那破系统,也该走到尽头了吧?”
说着,这男子缓缓转身,离开了此地,走出咸阳,一路向北而去。
……
皇城之中,咸阳大殿之内,嬴守一脸阴沉之色。
这一刻,他很愤怒,他的愤怒,并不是因为今日,天下人都在反抗自己,也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出尔反尔,令人不爽,而是因为他取消此次征伐之后,那满朝文武,无数百姓的欢欣鼓舞。
此时此刻,嬴守仿佛已经看到这一群安享太平的人,在将来不多久,面对漫天屠杀的场景。
“呼!”
嬴守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怒火,他很想知道,到时候,这些人想想今日,是否会感觉到哪怕一丝丝的后悔?
“陛下?”
忽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雪凝来到大殿之中,跪地而拜。
嬴守转身,冷冷道:“一个个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雪妃娘娘前去梳洗换衣?”
“雪妃,接下来,朕不出证了,你可以安心的呆在这宫内,调养伤势了,不用在为任何人而担忧了!”
雪凝见状,眼神十分复杂的盯着嬴守,柔声道:“陛下很生气!”
嬴守大笑,道:“哈哈哈,雪妃啊雪妃,你是哪一只眼睛看到的朕很生气?朕告诉你,朕一点也不生气。今日看到满朝文武,普天百姓,上下同心,朕高兴得很,何谈生气?”
“莫非在雪妃看来,朕就是一个恶魔,一个只知道战争的暴君不成?”
“朕今日就告诉你,朕不是。朕也很讨厌战争,若能天下太平,朕坐在这龙椅之上,享受太平,何乐而不为,朕何必整天想着打打杀杀?”
“现在,天下太平了,朕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做享受!”
说着,嬴守猛地双臂张开,大声喝道:“来人呐,自今日起,皇宫之内,编排歌舞,优伶助兴,给朕弄得热闹一点。”
“堂堂天朝皇宫,三宫六院,美女无数,却整天弄得死气沉沉的,算个什么事?自今日起,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喝的,凡是有人上贡,朕皆重重有赏!”
话落,周围众人赶忙跪地领命。
“雪妃,听说你们匈奴女子,最是能歌善舞,你也最好快一点养好伤势,给朕助助兴才行啊。”
“如今皇后和银月都不再宫中,你得好好伺候朕,否则,朕怕是兴师动众一番,前往天下召集美女才行了!”
突然,嬴守弯下身来,伸出手指,勾勒起雪凝那雪白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邪邪的笑道。
雪凝目光闪烁,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这本就不是很熟悉的大秦皇帝,竟然变得更为陌生了起来。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来人,将雪妃待下去梳洗打扮,好生伺候着!”
雪凝久久不语,嬴守却是一声令下,立即有人上前,将她带了下去,爆炸伤口,梳洗换装,卧床养伤。
当夜起,整个皇宫,彻底热闹了起来。
数千宫女,虽然无法与南燕、银月、雪凝等这几个绝世女子相提并论,但一个个在容貌上,也堪称上品。
这般多美女在皇帝的安排之下,开始编排歌舞,仅仅半天时间之内,皇城之中便想起了靡靡之音,欢声笑语,随处可听,随处可见。
作为皇帝,嬴守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荒淫无道,何为皇帝享受。
这满大殿的美女,身着单薄衣裳,扭腰跨舞。他头枕美人膝,耳听靡靡音,入眼尽是莺歌燕舞,嘴边美人侍奉喝酒吃肉,品尝水果,当真好不快活。
“好……好啊,跳得好,重重有赏。嗯,下次,衣服再穿少一点,哈哈哈……”
咸阳殿内,嬴守哈哈大笑,一群宫女羞红着小脸,却因为皇帝一句重重有赏,连忙叩谢。
“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助兴的节目,继续上!”嬴守躺在美人柔软的大腿上,笑着说道。
“诺!”
嬴守话音刚落,众人赶忙应声,又安排起了下一个节目。
第五百一十四章 星象占卜
深夜,月明星稀,一道身影,慢慢吞吞,一步步走进稷下学宫,来到荀子峰下。
荀子峰,乃儒家大贤,荀子先生在稷下学宫的隐居之地,学子们一时兴起,也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在短短时间内,便被大家承认。
“来者何人!”
突然间,荀子峰旁,一道声音响起,只见月光之下,一个身着乳白色儒服,儒雅而俊俏的男子走出,目光盯着来人。
“这位朋友,我乃大秦护法将军,王麟,今有要事,特来拜见荀子老师,还望通传!”
那慢慢走近荀子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麟,见有人出来阻拦,立即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哦,原来是王麟兄,有礼了!”
那俊俏儒生闻言,微微一笑,柔声道:“不过王麟兄,此时荀子大师并不在山中,而是携带着童子周游去了,在下奉命,前来看守荀子峰。”
“若王麟兄为找荀子大师而来,还请回去吧。荀子大师此番周游,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王麟闻言,眉头顿时紧锁,道:“荀子大师周游了?怎么我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要知道,如今的稷下学宫,那可是朝廷的命脉之一。
这荀子大师,可谓是稷下学宫内,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他的一举一动,可都是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
即便他很少见人,但别人的目光,始终还是盯着这里的。若他真要出游,怕是早已经人尽皆知了,可到目前为止,王麟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王麟兄,此番荀子大师走得有些着急,所以外人不得而知,这样吧,王麟兄还请先行回去,待得荀子大师回来,在下亲自前往太傅府告知,如何?”
那俊俏儒生微微一笑,十分有礼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这位朋友了。王麟先行告辞!”
王麟摇头一笑,也不废话,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那俊俏儒生眼看着他走远了,方才从身后拿出一卷竹简,走到不远处,一个凉棚地下,继续仔细研读。
“这荀子大师,怎么突然间就离开了?”
王麟走下山间小道,不禁眉头紧锁,满脸疑惑。
今日,他总感觉一种莫名的危机袭来。这种危机,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针对整个大秦。
当此时刻,他便想找荀子大师问个清楚。
要知道,荀子大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礼法世间,观星看月,可谓无所不能。
若能让他推算一番大秦未来的命脉,对于王麟来说,也算心中有了一个底。
可是荀子大师不在,他的想法顿时就落空了。
王麟突然间顿下脚步,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之中,虽月光明亮,然,云层秘密积极,却是不断将月光遮掩。
王麟此前,有跟诸子百家,各家学派,学习过各种各样的东西,如排兵布阵,礼仪道法,观星看月等等等等。
可他真正精通的,也只有这排兵布阵,至于这夜观天象,他只是略懂皮毛,似乎能看得懂一些什么,又压根什么都看不懂。所以,他才会想到前来寻找荀子大师。
又是观察了许久,越看越迷茫,王麟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脑门,寻思一番,突然峰回路转,并没有直接离开稷下学宫,而是稷下学宫一处更为偏僻字第而去。
这里,乃是道家弟子所在。
道家弟子,如今可谓是诸子百家中,最少的一脉。
在道家道场之后,有一座山丘,山丘之下,立着一个亭子,亭子旁,还有一栋屋舍。
这亭子名为【锦娘亭】,屋舍名为【相望居】
锦娘亭旁,立着一座坟墓,在墓前,道家高手,玄通子长年累月的守护,就坐在那亭子之内,此刻,依旧毫不例外。
一旁的相望居,乃是弟子们为玄通子专门建设,提供给玄通子疲倦时歇息所用。
此刻,玄通子正倚靠在亭子之中,手提酒壶,不时朝着嘴里面抿一口。
他的脑袋探出亭子之外,望着天上的星宿,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一些什么。
王麟一步步走来,玄通子这等高手,竟好似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品酒观天,不时喃喃自语:“两颗帝星,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劲啊,两颗帝星同时出现,又同时隐遁,皆有荧惑守心之征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通子眉头紧锁,想着想着,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这其中一颗帝星,明显就是当今大秦皇帝陛下,可如今的皇帝陛下,本身就是天下祸乱的根源,又是唯一能平定天下祸乱的人,这个时候,应当星耀天空才对,怎的会突然隐遁?还有,这另外一个,竟在关外,又是何意?”
想不通,玄通子又是一口酒喝了下去。
一旁,王麟听着,也不禁皱眉,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王麟拜见道家玄通子大师!”
突然,王麟躬身一礼,恭敬道。
玄通子缓缓坐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王麟,笑道:“我说王麟呐,记得你之前也学过观星之术,不知对观星,可有什么感悟?”
王麟摇头,笑着上前,走进亭子中,道:“大师,王麟仅仅懂得一些皮毛,何来感悟之说?”
“说得不好听一点,王麟这点微末本事,连皮毛也算不上。”
“就是今日,突觉心中异象,似有大凶之兆,难以理解,便前来寻找大师,想要询问一二!”
玄通子一听,苦笑道:“来询问我,你还真问错人了。这占星卜卦,可不是我所擅长的。”
“说到底,我也就懂一些皮毛。这不,看了半天,还是难以理解其中真意!”
“若我师兄如今在此,或许就简单多了!”
说着,玄通子一脸无奈之色。
这诸子百家中,若说最擅长星卜之术的,当论道家与阴阳家。
然,自当年秦始皇为了寻找仙药,派出阴阳家徐福多次寻访,以至于最终不归之后,秦始皇意识到自己被欺骗,勃然大怒,一举坑杀阴阳家无数人。
以至于如今,阴阳家虽然尚在,却已经难登大雅之堂,微弱的连稷下学宫都进不了,所以,在这一方面,道家称霸。
第五百一十五章 锦娘亭论道
道家在占卜这一方面,虽然有着极大的能耐,但这占卜之术,可不是这般容易的,尤其是观察整个天下的命脉。
这即便是道家如今第一人,白翁道人,尚且难以做到,别人就更不用想了。
如玄通子,对此也是讳莫如深,难以理解。
“玄通子大师,莫非很混乱不成?”
王麟皱眉问道。
玄通子摇头一笑,道:“非常非常的混乱!”
说着,玄通子话锋一转,笑道:“看你这摸样,身上的伤势还很严重啊,我就不让你坐了,免得稍后,这屁股流血,可不好!”
王麟愕然,随即轻轻一笑,道:“谢过了,不过大师,这即便难以理解天上星象,也总该能看出一些什么吧?还请指点一二!”
王麟话音刚落,不远处又响起一道声音,道:“没错,即便不能全部看透,总能窥探一二,不知大师可窥探到了什么?”
闻言,王麟和玄通子,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兵部尚书张良背负双手,身着便装,微笑着走来。
“小将见过尚书大人!”王麟见状,赶忙上前参拜。
“好了,王将军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张良摆了摆手,搀扶起王麟,然后来到亭子中坐下,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玄通子。
“呵呵,张子,若我没记错的话,张子这一生中,因为曾经追随韩国公子韩非,特而对这法家学派之说,甚至了解。但说到底,张子并不是法家之人。”
“张子的出身,对于大多数人而来,都可谓神秘莫测。而据我所知,张子最擅长的,便是观星看月,演算天下之说,在这一点上,张子应当已经超过玄通才对,何必前来探问?”
面对张良的目光,玄通子摇头一笑道。
“大师此言差矣,儒家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要说这演算天下,良到是有几分把握,可抡起观星看月,良又岂能与道家大师相提并论?”
“今日我三人能汇聚于此,也算缘分,不如我三人论道一番,推演天下棋局如何?”
张良倚靠在亭子上,笑着说道。
一旁,王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面前两人。他很清楚,对于此道,这二人皆是最为擅长。
“张子请说!”
玄通子也不废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
“嗯,既然如此,就让良来开这个头吧。今日皇帝闹出的事,想必玄通子大师也有所耳闻,对于此事,不知玄通子大师秉着什么看法?”
张良点头,开始了论道第一句。
“张子,对于皇帝陛下的出身,曾几何时,大家或许还不知情,但如今,陛下的出身,早已天下皆知。”
“据说当初,长安君成嬌叛乱,为始皇帝所杀,留下孤儿寡母,亡命天涯。”
“始皇帝陛下不忍,天下寻访,最终将当今皇帝陛下留在身旁!”
“听说那时,陛下的名字叫做嬴惑,这其中的含义,相比大家都明白吧?”
“荧惑守心,天下战争之源,亦是唯一能平定天下战争的人。”
“所以陛下这一生,注定为战而生。陛下发起战争,再正常不过了!”
“最后,还有一点,不知张子注意没有?当初前秦走到尽头,十八王分天下,帝星照耀楚人,落在巴蜀之地。”
“按照道理,这十八路反王之中,未来的帝王,应当是楚人,封地于巴蜀才对!”
“可眼看大局将定,一切局势,却瞬息之间发生逆转,帝星陨落,战星取代帝星。”
“这岂不是皇帝陛下的突然出现,祸乱了整个天下大局?最终,十八王分天下之局被破,皇帝陛下一鼓作气,平定天下,一统大秦。”
“所以说,陛下是一个异象,一个代表着战争与和平的异象。如今,陛下为了天下而战,却遭群臣百姓阻挠,实在不知是对是错啊!”
玄通子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
“哦,岂不知,这般结果,又会引发何事?”
张良连忙问道。
“我道家先祖,老子有云,道法自然,宣扬的便是自然之道。”
“曾几何时,在下也曾与皇帝陛下深讨过这自然之道,而陛下也在尽所能及的以天下人治天下的大道治理天下。”
“可有一点,不知阁下想过没有,这道法自然说起来十分容易,但做起来,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
玄通子摇头,说话间,神色凝重了几分。
“哦,这道家先祖既然宣扬道法自然,这便应当是一条十分完善的治国之道,何来代价之说?”
张良不解道。
“呵呵,越是完美的东西,付出的代价才会越高。”
“阁下可有想过,老子脱身于大周,不仅仅于老子,诸子百家,基本都脱身于大周。”
“如如家显现,孔老夫子继承的便是周礼,老子继承并改善的乃是周制等等。”
“其实周朝的很多东西,都是十分完美的,可这份完美,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谁又能驾驭得了?”
玄通子仰头喝了一口酒,笑道:“论道法自然,谁能如周朝那般彻底?大周初始,分诸侯过百,可谓天下太平,各个地方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周天子坐镇洛阳,任由天下发挥,可谓道法自然。结果如何?人的私心作祟,随着周朝先王去世,后来者,谁人能够控制得住天下人的私心?”
“结果导致的便是天下礼崩乐坏,春秋战国数百年,一年接着一年的打。”
“所谓周天子,不过就是一个被囚禁在洛阳的囚徒而已!”
“而这道法自然,最终付出的,却是数百年来,千千万万战士死于沙场,敢问阁下,这代价,大还是不大?”
张良闻言,心中猛地一颤,似乎也想到了当年各国争雄的场景,心中不免唏嘘。
再想中原之地,各国争霸数百年,从一开始的一百多个诸侯国,打到只剩下最后十几个诸侯国,最终全部被大秦所灭。
这无数诸侯国的灭亡,象征的,那可是无尽的死亡啊。这代价,简直大到令人难以接受。
甚至有时候,看着如今的盛世,张良甚至都有些恨不起始皇帝了。
纵然始皇帝令各国贵族,如张良这般,痛恨不已。但不得不说,他真的平定了千百年的战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