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扮演
“我从这三个体系来给你详细讲解修炼的本质。”
不知不觉间，茶会变成了上课，陈紫微开始给苏晓当起了老师，教导着最隐秘，最本质的知识。
“秘党的性相修炼体系，其扮演古代已逝之神的仪式，并非是他们修炼体系的本质，而是他们修炼体系的表象。更重要的是，通过扮演古代已逝之神的仪式，让自己的某种神秘状态变得接近古代已逝之神所代表和遗留的力量，从而得到相应的力量。”
“秘党把这称为‘性相’，性相越高，代表着和那位古代之神相近。不得不说，秘党能这么强是有理由的，他们的修炼体系其实距离修炼的本质最接近。”
苏晓心意一动，提问道：“可是，在秘党的理论体系里，不仅是星辉物质，很多普通物质也具备性相，比如钥匙，镜子，很多秘党里的仪式法术都需要依赖这些普通物质使用。难道死物也具备名为‘性相’的精神特质吗？”
“当然。”陈紫微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把性相理解为精神特质，其实是不对的，这是因为你出身于咒星修炼体系，咒星修炼体系不重外物，修的是内心一颗咒星，这个时候，性相的表现就是你的身心灵状态，所以你会理解成精神特质。”
“而对于秘党来说，一把小刀，一把手枪，一件动力甲，这些武器具备‘征服王’性相，可以用来施展战争领域的仪式法术，加强自身战力，镜子具备‘守密人’性相，可以用作镜中传送，封印的载体，门和钥匙具备‘旅者’性相，所以门可以用作传送仪式的起点和终点，钥匙则能辅助打开和闭锁的仪式。”
“而这些物质，哪怕是世人所认为的普通物质，也确实能微微撬动心灵大海的对应力量。”
苏晓说道：“那普通物质不是和星辉物质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吗？都能撬动心灵大海的力量。”
苏晓刚一说完，愣住了，联想到了什么。
他看到眼前如神明般美丽的少女展颜一笑，内心确定，自己刚刚的联想是正确的。
“……根本没有星辉物质和普通物质的差别，只有量与量的差别，既然有心灵大海存在，那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物质都与心灵大海有关系。”
苏晓喃喃道，抓住了关键。
陈紫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讲述道：
“再说道咒星异能修炼体系，它和性相修炼体系最大的不同在于，性相修炼体系是一次性修炼一个性相，一位崇拜守密人的秘党圣贤，祂大概会拥有守秘，镜中传送，躯体化光，制造幻象，真实之光等能力，而一位修炼咒星异能体系的修行者，往往只有一个强大的本命咒加一些本领域的力量。”
“看出二者的差别了吗？性相修炼体系扮演的是古神，是直接从已逝之神遗留的‘力量大礼包’里获取成体系的力量，但是咒星异能修炼体系就更零碎，更灵活，是从力量大礼包中挑一个力量来继承，但也可以变成力量大礼包。”
苏晓说道：“但本质一样？”
“本质一样。”陈紫微说：“触媒法术体系则是比较重外物的体系，巫师们用脑海掌握的知识咒文与强大的触媒来施展术法，只要咒文和触媒满足了某个异能的性相要求，再有足够的心力，那么就能施展对应术法。”
“但其实，触媒法术可以不需要仪式，不需要掌握相关知识咒文和触媒，只要人有足够的性相，就能直接施展法术，不过那就不叫触媒法术体系了，要叫异能体系，不管是咒星异能还是别的什么异能体系，差别只是锻炼心力的根法不同。”
“你也掌握一些简单的触媒法术，但是没有巫师众塔的冥想法，你没办法掌握很高深的知识咒文，所以没法施展权柄级的触媒法术。”
苏晓若有所思道：“按你的说法，不止是人和物质具备性相，知识也具备性相？”
陈紫微道：“对，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练世界心之前要学那么多课程和知识？那些知识里包含世界心需要的性相，只是老师他只有模模糊糊的经验，觉得学习相关知识可以让人的身心灵状态得到调整，没有总结到最根本的本质。”
苏晓恍然大悟。
这些知识他以前也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站在修行者的顶端，如此高屋建瓴的总结过。
所有体系，尽数熔炼为一体，盲人摸象，真把象给摸出来了。
以前很多不理解的东西全部理解了。
甚至于，苏晓还能举一反三，比如为什么在无涯秘境里不要靠近门，通道等建筑，因为这些建筑具备空间方面的性相，能撬动无涯秘境里的力量，制造诡异遭遇。
苏晓激动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不对！”
“不对？”陈紫微笑得跟弯弯的月亮似的，苏晓从没在她脸上见过这样明显的笑容。
“超凡修炼体系，还是骑士团国的信念修炼体系，乃至圣贤之道。”苏晓皱眉道：“这些该怎么利用文明力量的体系该怎么解释呢？”
陈紫微说道：“这些我们之后再找时间讨论，利用文明力量的修炼体系有一些特殊，嗯，你可以自己想一想，为什么用含有污染的星辉物质能炼制出修炼灵魂原质，走超凡职阶的修炼体系。以及为什么骑士团国的修炼法要以强大的情绪，信念，约束来修炼。”
别卖关子……苏晓内心吐槽了一下，在脑海里思考着。
突然，苏晓反应过来，不知何时，陈紫微已经把脸凑到了苏晓面前，很近的距离，鼻尖都碰到了一起，苏晓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却不知是从肌肤还是头发上传来的。
他撞见她的眼眸，仿佛从中看到了星海。
苏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保持了距离。
在苏晓提出疑问之前，陈紫微淡淡说道：
“秘党的修炼法依靠的是扮演古代的已逝之神，比如复现祂们的事迹，以此来获得祂们的力量，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
“嗯，我，和你，我们可以扮演旅者和阿丝赫达，以此来升得更高。”
第三章 问答
我们可以扮演旅者和阿丝赫达，以此来升得更高……
苏晓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联想起了曾经他在隐秘观察者面前，被对方称之为“旅者”。
一时间，他全身发寒，有冷意从内心深处迸出。
他还想起了画廊中所看到的那副画，旅者端坐在礁石上，对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海洋丢出木偶，一根根触须自海面上升起，从他背后袭击他。
苏晓根据一些传说推断，旅者至此四分五裂，力量，权柄和象征被分裂成了多个，形成了空族，灵族等邪物族群。
苏晓随即想道：“不……等一等，并不一定我是旅者，她是阿丝赫达，从旅者和阿丝赫达的故事来看，旅者给予了祂幻想中的爱人自由意志的象征，也就是同时象征着支配的木偶，如果把这个事迹换成我和林莜莜，那么故事是反过来的，林莜莜是旅者，我是阿丝赫达……”
被幻想出的爱人是我！
一时间，苏晓竟然不知道林莜莜所说的扮演旅者与阿丝赫达，到底谁在扮演旅者，谁在扮演阿丝赫达，亦或者她和苏晓同时在扮演旅者与阿丝赫达。
苏晓询问道：“具体要怎么做呢？”
陈紫微道：“我们其实已经在扮演了，并且我和你都取得了很好的修炼效果。”
“等你从真实世界启程前，用真实影法术全力召唤过去你印象中的林莜莜，这样就行了。”
苏晓点头应允，接着道：“我还有一些问题。”
“问吧。”陈紫微又给苏晓斟了些茶水。
苏晓说道：“首先是罗莎莉的修炼问题，罗莎莉自从突破超凡者后……”
苏晓短暂地讲述了罗莎莉在修炼中遇到的问题。
末了，苏晓说道：“我从伊洛琳那里得知了一些大魔级邪物的隐秘，这好像是大魔级邪物的特殊？大魔级邪物是一个象征，所以不同的世界里，具体的大魔级邪物会是这个象征的一个面相，罗莎莉是不是受到了另一个已经成为大魔级的她的影响？”
陈紫微点点头：“你分析得很对，确实如此，罗莎莉受到了真实世界里成为‘金白之主’的她的影响，正在逐渐转化成金白之主的一个面相。”
苏晓担忧道：“这对她有害吗？”
这才是他最开始来找陈紫微的主要目标，只是到来后越聊越偏。
苏晓已经习惯了，每次和陈紫微聊天都会不由自主地超展开很远。
“有没有害无法定义，但肯定会带来改变。”陈紫微说道：“这种改变……举个例子，就像你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然后度过了另一段不同的人生。又或者，你读了很多本小说故事，那些故事影响了你的性格和三观，大致是这样的改变。”
苏晓莫名想到了木偶世界里的维克，那个用他的基因制造出的“克隆体”，欲言又止。
陈紫微继续说道：“这应该在……我的预料之中，由于大魔级邪物的独一性，当你在真实世界造出梦中世界的罗莎莉时，她的状态会反向影响金白之主，并与祂融合，这应该能解决真实世界历史里罗莎莉的困境。”
苏晓问道：“融合？困境？”
陈紫微似乎能看穿苏晓在想什么：“融合你可以理解成你次要心智和你本体的融合，或者第二元神和你本体的同调。你不必担心这会伤害到罗莎莉，两个罗莎莉都不会伤害到，我也舍不得伤害她。至于困境，真实世界里的罗莎莉修行道路走错了，走到了一条很偏激，问题很大的道路上，她把自己的人性都舍弃了，只剩下神性。”
“在未来的战争中，如果她还保持这种状态，会有很大的隐患，所以必须提前破除困境。”
苏晓点头道：“我明白了。”
陈紫微补充道：“虽然金白之主状态很差，已经变成了近似于规律般的存在，几乎保持不了自我，但想要融合改变她，还是需要梦境世界里的罗莎莉达到超凡九阶或圣贤境才行，不过问题不大，时间是够用的。”
“嗯。”苏晓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有很多问题，想尽可能问一问。
“我在真实世界里，收集到的一些资料里看到，圣器的主人拥有什么夺取灵魂，破灭复活手段的能力。”苏晓询问道：“后来我自己得到了烧铁和火花，成为了这两件圣器的主人后，我也在之前的战争中确定，只用灾厄黑刃单独攻击，哪怕不使用屠龙刺，也能破灭敌人的复活手段。”
“那为什么，我得到木偶以后，却没有这种能力？我杀死林辰，杀死了卡特雷尔寒王的本体后，祂们都能用准备好的复活手段复活？”
“这是因为木偶有什么特殊，还是因为……”
陈紫微说道：“你在怀疑，你根本没有成为木偶的主人，所以你发挥不了木偶的能力？”
苏晓沉默点头。
这类问题苏晓以前一直在避免询问陈紫微。
不可试探神这句话，苏晓哪怕不信神也知晓，他对这句话的理解是，一个没什么根基与力量的人不要试探幕后强大的投资者，支持者与帮助者。
现在他询问这个问题，一方面是他自身提升到了超凡九阶，有了一定的根基和力量，另一方面，陈紫微刚刚做出了非常亲昵的动作，让苏晓觉得和她的关系好像没那么远了，可以稍微问一问。
陈紫微很快给了苏晓回答：
“我不知道。”
看着苏晓意外的眼神，陈紫微坦然说道：“很正常啊，虽然我的实力提升，能承载的记忆变多，但我自始至终只是我自己的一道化身，我不可能有完整的，属于我本体的记忆，我只有本体给我设定的记忆，所以我也不清楚，本体是把木偶送你了，还是在用木偶控制你。”
好直接，直接就把在用木偶控制我说出来了……
苏晓默默想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前我使用三尺神明时，在我头顶三尺操纵我的身体与心灵的‘意志’，真的是我的意识吗？”
“那个超越我心灵和身体的意志，真的属于我吗？”
第四章 启程
苏晓得不到答案。
纵然他已经超凡九阶，掌握数十个不同类别的权柄，手握四大圣器，堪称从古至今最强的圣贤级战力也不为过。
可他终归无法影响到位格等同于大魔级的圣器，也无法去揣测成为利维坦级邪物的林莜莜的思想。
陈紫微轻拍了拍苏晓的肩膀，却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去安慰苏晓：“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也对，她安慰我也没用，因为她本质上是林莜莜的一道化身，她的思想和记忆也都是由林莜莜决定的，在涉及林莜莜的事情上，她无法给我任何承诺。
苏晓暗暗想着。
随即，他内心轻叹一口气，外表却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说道：“现在复活文明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了，我们是不是要告知梦中世界里的人们，让他们做好复活的准备？”
“这其中有很多很复杂的事，比如说，我们不可能将整个梦中世界里的人复活，因为被遗弃的大陆不够大，大概只能复活中夏一国，那么我们国家里负责外贸的人员，在外的产业，等等一系列复杂的事都要考虑。”
“而且，还要考虑民众的想法……”
陈紫微听完，说道：“我现在还不清楚复活的相应细节，但我猜测，等你完成复活的条件时，我就会知道。不过，目前本体确实没有做这方面事情的打算，如果她有，她肯定早有布置了。”
苏晓问道：“未来地球算不算？她在给现在的人们打预防针，到目前为止，大部分修行者已经接受了未来地球的事，很快大部分普通民众也会知晓。”
陈紫微回答道：“或许算。但是利维坦级邪物的意志向来难以揣测，哪怕是我本体也一样，这是生命本质的差距，祂们俯瞰历史帷幕，心思如同天意。”
苏晓默然，想到了红崖事件里战死牺牲的人，想到了这次大型行动中牺牲的战士和平民们。
他之前还去看望过那些牺牲者的家属，给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老母亲询问他，她战死的儿子有没有为战胜做贡献，是不是英雄。
是不是英雄……
苏晓叹道：“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
陈紫微看了看苏晓的眼睛，说道：“不过，我只知道，复活人类文明，对我的本体来说很重要。”
苏晓问道：“是因为要和其他邪物开战的缘故？”
陈紫微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完全是，如果只需要额外战力和部署，培养眷族也能做到。关键问题是，如果不能复活人类文明，那祂可能就会堕落成为真正的利维坦级邪物，彻底失去人性。”
“圣贤境以上，人与邪物只隔一线，周温伦道主赴死前说过，若无人间，我不是我。这句话对我的本体来说，是成立的。”
若无人间，我不是我……
苏晓一时联想很多，但没有开口。
他就和陈紫微这样面对面坐着。
冬季的花园里，冷风萧瑟。
还是苏晓一口饮完茶水，对陈紫微说道：“那么，我先告辞了，之后有问题我再来找你。”
陈紫微“嗯”了一声后，苏晓便在她面前消失了。
她继续坐在石桌前，饮着茶水。
不知何时，花园里的腊梅开花了，美丽如画。
满园花香。
……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古人认为，祭祀和战争是国家的大事，这话即使放到今天也不算错。
至于现代的祭祀，并非祭神祭祖，而是祭祀死难者，祭祀烈士英魂。
苏晓目送着烈士们的骨灰送入陵园，他站在一处高台上，对着他们举手敬礼。
和他一起的，还有很多高层人员，而在高台之外，许多民众自发的来到了这里，祭拜英灵。
明明是冬天，可祭拜人员带来的鲜花，让这里的花香如同春季。
张凡亲自为五影秘境里牺牲的修行者扶棺，和他们最亲近的子女一起，这是张凡自己的要求，这些人都算是为他挡刀而死。
由于有苏晓在，张凡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待在太空军了，一旦太空军遇到危险，苏晓可以带张凡传送过去镇压梦族，要是放在以前，张凡只能让张硕代替自己祭奠这些烈士，他必须镇守太空军。
祭祀结束，苏晓能感受到，在场的高官和人民都对他和张凡投去了无比崇敬和炽烈的眼神，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苏晓和张凡联手，即将为人类开创新的世纪。
网上有很多关于苏晓和张凡的讨论，主流的舆论认为，苏晓和张凡的战力五五开，张凡胜在爆发力和杀伤力，苏晓胜在持续作战和手段多变诡异，张凡是打破大魔级邪物威慑的长枪，苏晓则是能一夜连斩两百王侯的大炮。
如果放在某些势力里，这种世界顶级的强者总得要分个高下一二来，但在人间道，苏晓和张凡却毫无分高下的意思，合作亲密无间，共同对抗邪物。
张凡身边亲密的秘书，副官等，更是知道，自从苏晓崛起后，张凡每每谈起苏晓，必然眉飞色舞，心情都会变好，再不板着脸。
尤其是张硕，更是被苏晓这个“邻居家的孩子”教育了无数次，连张硕自己都有些无语，他可是执掌两个一品咒星异能的强者，天岩地心防御，屠龙刺进攻，不一定比宋澍江之类的顶级圣贤弱多少。
……
苏晓回到家中。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罗莎莉说：“原本镇守各大秘境的修行者，很多都被抽调出来，加入了紧急事态部，组成了各种巡逻队，各地防范紧急事态的力量一下子变得充裕很多。”
“嗯。”苏晓看向罗莎莉，脸上带着笑容：“我今晚会睡着。嗯，可能会睡久一点。”
罗莎莉莫名红了脸，轻推了下苏晓，低声埋怨道：“你讨厌。”
苏晓迅速意识到，他自己好像说了些容易被误解的话。
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在真实世界启程出发，不急于一时。
……
真实世界中。
海安都外的城堡，苏晓坐在图书馆前，感受着实验室里那来自圣器思想瓶的恶意与威胁，发现这种威胁不再那么强大，来到了可接受的程度。
“先处理隐患，然后启程。”
第五章 “红酒”
苏晓正要召唤真实幻象和分身做战斗准备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凝聚真实影法术的力量，将林莜莜召唤出来。
“苏晓？”
那个近来只在梦境见过的女孩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她一头可爱乖巧的短发，梦中情人般可爱美好的脸蛋，穿着苏晓为她设计的紫色连衣短裙，裙摆刚刚好没遮住膝盖，露出充满活力的曲线，再不复苏晓记忆里那病恹恹的模样。
即使苏晓记忆里的林莜莜只是豆蔻年华的样子，身子还未长开，但也可以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未来会变得特别漂亮。
苏晓露出笑容，也叫着名字：“林莜莜。”
他开始思考这具身体较小的年龄是否也在对方的安排当中，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双乐灵能医院里的时光，只是这里不是医院，而是城堡里的图书馆。
两人的年龄都好像倒退回了那时。
就在苏晓回忆过去时，林莜莜突然提起了裙摆，往上拉了拉：“很可爱，我很喜欢这件裙子。”
苏晓露出笑容：“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紫色的裙子。”
林莜莜笑着转了一圈，裙摆飞扬，苏晓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不知为何，苏晓感觉，林莜莜现在的样貌比起陈紫微来说，让他更感觉亲近一些。
“果然人类是感性动物，记忆和感性才是主导情感判断的重要因素，哪怕我知道现在的她和陈紫微大概是同一个人，都是林莜莜分化出的化身……”
至少，最初的遗憾已经弥补了……哪怕只是苏晓内心中虚假的遗憾。
“你要去取思想瓶吧？”林莜莜突然问。
“嗯。”苏晓说：“我打算召唤一些真实幻象和分身。”
“不用，我们直接过去就好。”林莜莜说。
她蹦蹦跳跳朝着实验室走去，一点没有身为利维坦级邪物化身的觉悟，像个见到了分别已久的心爱之人的小女孩。
苏晓无奈，跟了上去。
用灾厄黑刃洞开实验室的门和封锁魔法，苏晓见到了那放在祭坛上的漂亮圣杯。
是的，圣杯，苏晓在见到它的第一时间，脑海里便下意识浮现出这个词。
它的外形和苏晓在各种文艺作品里见到的圣杯简直一模一样，里面溢满了摇曳的鲜红色液体，但那不是鲜血，苏晓的超能感应一解析就发现不是鲜血，而是另一种星辉物质，形似鲜血而已。
这些“鲜血”在杯中摇曳，却没有一滴液体飞溅出来。
“用超能感应分析后……发现杯子没什么奇异，就是普通的岩石杯子，思想瓶指的恐怕并不是瓶子，而是瓶子里盛放的液体，对，这些‘血液’就是圣器本身，思想瓶是一个液态的圣器。”
咒星九阶的超能感应轻轻一扫描，什么神秘都解析出来了，苏晓忍着内心直觉的悸动与警觉，尝试扫描‘血液’，细细分析其内在成分。
“……嗯，从微观来看，这些‘血液’好像是一种微妙的干细胞，但绝对不是人类的干细胞，甚至不是普通生物的干细胞，它们在不停变化，衍生，改变着形态，长出细胞层面的触手，牙齿和眼睛，而且任何干细胞都不会制造理智冲击，不会制造污染，但我只是解析这些血液，就感觉我的理智在受到污染。”
苏晓有些恍惚，他突然悲伤起来，联想到了因为车祸去世的林莜莜，对，他想要把林莜莜复活，不惜一切代价复活……
突然，白皙粉嫩的小手握住了思想瓶那细长的底座。
苏晓一下子惊醒过来，有些后怕，这思想瓶也太邪异了吧，他作为超凡九阶的至强者，执掌心灵手术和超能感应两大涉及心智的权柄，竟然都被莫名影响。
“我以前碰到的圣器都是没有灵智的，也没什么邪异影响……呃，历史画册不算……但是思想瓶也太邪异了吧，怪不得我成为超凡九阶之前都不敢来触碰它。”
“嗯，这也和我无法调用三尺神明有关。”苏晓看了看手腕上缠绕的木偶，内心警醒道：“我有些依赖木偶的力量了，但在木偶世界……但在真实世界里，我却是不能使用三尺神明的。”
苏晓看向拿走思想瓶的林莜莜，正要向她道谢。
他看到，林莜莜对着苏晓端起思想瓶，赋诗一首：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苏晓没有读出诗文里的伤感，反而想笑，他感觉这个形态下的林莜莜化身好皮啊，拿着圣器当酒，比陈紫微活泼多了。
“不对，其实陈紫微仔细想的话，好像也很皮……”苏晓暗暗吐槽，联想起了一些事。
然后。
在苏晓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仿佛饮用红酒那样，将圣杯中的“血液”一饮而尽。
“咕哝……哈，好喝。”
林莜莜做出了评价，舔了舔嘴唇，仿佛意犹未尽。
此刻，苏晓面前的林莜莜出现了相当大的变化。
首先是外貌上的变化，林莜莜虽然本来就是个小美人，但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对于掌握超能感应，每时每刻都在感应四周的苏晓来说，其实这种美并不算惊人。
当你可以清晰看清女孩肌肤上毛孔，油脂和皮屑后，你会发现人类所谓的美貌其实没什么差别，再美再丑都差不多。
任何女性都经不起超能感应的解析。
当然，苏晓不是最初的江舟，他是超凡者，可以随时随地关闭本命咒里的感知秘术，恢复到正常人类的审美水准。
但面前的林莜莜已经出现了邪异的变化，她的美超越了一切。
明明外观只有很细微的改变，让五官变得更精致，身材变得更有吸引力，但即使苏晓用超能感应去感应她，都恍然间能感受到她的魅力，仿佛她的美超越了人类的审美极限，超越了感知能力的范畴。
这是神性的美。
苏晓只在陈紫微，异变子嗣和少数存在身上感受过类似的感觉。
“对，是了，异变子嗣本身就是由血公主孕育出的，而思想瓶应该就是血公主陨落后凝聚的圣器，它象征着血公主……”苏晓恍惚间想到。
他看着面前绝美的林莜莜，权柄级的心智秘术根本抵抗不住这样的魅惑，竟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可耻的出现了对应的反应。
要是没有幻术世界镇压内心，苏晓怀疑自己现在已经扑上去了。
就在这时，林莜莜突然快步朝他走来，脸蛋通红，仿佛醉酒。
她紧紧抱住了和她身体年龄相当的苏晓，低声在苏晓耳边说道：
“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第六章 “万面”
喂，这样是犯规的……
苏晓腹诽着，却下意识抱住了林莜莜，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
他从女孩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清香，但这种香气和任何体香都不同，在苏晓的超能感应解析中，这是一种独特的星辉物质，在进入人体血液循环后，能引诱多巴胺和某些激素的分泌，也对心灵产生影响，让人进入类似发情的状态。
不过，苏晓执掌权柄级幻术世界，能力何其强大，心灵手术斩杀念头，微观世界屏蔽感知，很快恢复了正常。
就在他逐步控制住自己，恢复正常的时候，超能感应感到，林莜莜也恢复了状态，虽然还是绝美，但没有散发那种星辉物质香气了。
苏晓问：“控制住了思想瓶的力量？”
苏晓猜测，刚刚那是思想瓶力量的散发，血公主具备相应权柄。
林莜莜轻“嗯”了一声，但还是抱紧苏晓，没有放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我忘了什么事啊？苏晓茫然了一下。
正当他想用超能感应搜索记忆时，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他轻轻推开女孩，看着林莜莜迷离梦幻的眼神，苏晓脱下手腕上被细线紧紧缠绕着的木偶，递给了林莜莜。
明明在以前，真实世界里的苏晓和其他人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取下来的木偶，这次成功取下来了。
刚做完这个动作，苏晓感觉心灵大海一阵澎湃，连带着思维海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种感觉就像苏晓在阅读一本至高篇章，一本讲解各种异能的至高篇章，不，比阅读至高篇章的感觉还爽，大量的力量涌入思维海里。
苏晓的本命咒幻术世界得到了飞速的成长，就连其他已经抵达咒星九阶的异能也在提升力量，朝着圆满无缺进发。
砰！
苏晓思维海里，两颗咒星八阶的咒星异能甚至撞在了一起，开始了融合。
那是“身外化身”和“八九玄功”两颗咒星！
它们逐渐融合成了一颗全新的，一品九阶的咒星异能。
千万面相！
“是了……旅者好像有一个‘万界万面的旅者’的尊称，我之前就怀疑，万面指的是孙圣的本命咒千万面相，果不其然……”
苏晓想着，此时内心的力量海潮退去，但就刚刚的提升，便抵得上苏晓一年的苦修。
而且，之前无法聚合的千万面相居然也成型了，苏晓自身又掌握了一个不导致疯狂的咒星九阶异能，分身和变形的能力都大大提升。
林莜莜重新把木偶还给了苏晓，安在苏晓手腕上，喃喃道：
“修炼效果没有预想的好，果然啊，扮演古代神祗，模仿祂们行为的修炼法，最好是要在大庭广众下被人群见证，这样才能得到来自心灵大海更大的反馈……”
苏晓问道：“那我们立刻去海安都再来一遍？”
“不，那样太刻意了，不会有什么好的修炼效果，之后再找机会吧。”林莜莜摇了摇头，这时她给苏晓的感觉才更像陈紫微，更像利维坦级邪物的化身，之前苏晓恍惚间都把她当成“真正”的林莜莜，和利维坦级邪物没关系的，那个活在自己记忆里的女孩。
她抹了抹衣服上的褶皱，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开始我们的旅途。”
她饮下思想瓶后，状态发生了改变，类似活化，已经不属于苏晓制造的真实幻象了，获得了自己的生命。
“先去那里？”苏晓问：“从海安都坐船，直接去被遗弃的大陆吗？”
“随你。”林莜莜说：“你距离超凡九阶圆满还远得很，可以先过去，我也记不得海安都有没有直达被遗弃大陆的航线了，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危险……只记得那里的遗留力量能威胁到圣贤，你可以考虑先收集一下信息再过去。”
苏晓点了点头，和林莜莜离开了实验室，来到了图书馆，在长桌上摊开了地图。
“我想先去一趟圣洛莲贝塔，那里是‘书卷圣器’曾经的位置，在我刚刚能意识正常降临到这个世界时，书卷圣器正在寻找宿主，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了。在书籍中记载，书卷圣器庇佑的圣洛莲贝塔，里面有整个太阳圣卫最大的图书馆之一，里面应该有被遗弃大陆的情报。”
说这些话时，苏晓在看着林莜莜。
“没问题。”林莜莜说：“反正我就跟着你走啦。”
苏晓无奈笑了。
他发现林莜莜和陈紫微有很多不同，林莜莜状态下她好像非常活泼，苏晓也感到更加亲近，不像陈紫微，苏晓总感觉和她有隔阂。
苏晓说：“那我们等会儿直接出发，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呀。”林莜莜坐在苏晓旁边的椅子上，还故意把椅子拉得很近，肩膀和苏晓的肩膀贴在了一起。
苏晓虽然内心有一点隔阂，但没有故意疏远，任由她靠着。
“为什么……真实世界这么多圣器？”苏晓询问道：“在梦境世界里，全世界好像都没有几件圣器，而在真实世界，这些圣器都形成传承了的样子，还举办什么挑选宿主的活动？”
林莜莜的发丝从苏晓耳边刮过，痒痒的，只听她说道：“很简单啊。”
“我和祂们打过一场神战，神战中大魔级邪物算是不弱的战力，所以邪物们管大魔级叫使徒级，神的使徒……大魔级邪物差不多死光了，祂们的圣器遗留在地球上，邪物也来不及收回，大概就是这样。”
……社会我林姐，人狠话不多。
苏晓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想到了什么，试探道：“书卷圣器，听描述，有点像认知保管员的东西，是祂的象征吗？”
苏晓仍然对梦境世界里，认知保管员袭击普通平民的事耿耿于怀。
林莜莜回答：“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是‘是’的意思。”
……这么说来，传说中永恒不灭的永恒帝国，也有走到毁灭的一天？林莜莜好强啊……也是，一般的永恒帝国也遇不到文明中有人成为利维坦级存在的情况，认知保管员这么嚣张没底线，估计也狠狠得罪了林莜莜。
苏晓胡乱想着，对于林莜莜本体的实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第七章 旅行
苏晓和林莜莜离开了城堡，正式开始了真实世界里的旅途。
按照林莜莜的话说，旅者曾和阿丝赫达一起作为普通的爱侣在真实世界里旅行，所以为了扮演旅者和阿丝赫达，苏晓和她也应该扮做普通人进行旅行，尽量不使用各种能力，正常抵达被遗弃的大陆。
于是，苏晓决定先去一趟海安都，在那里坐车前往圣洛莲贝塔。
海安都的城门前。
不管是门卫还是路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林莜莜自不必说，神性般的美让人不自觉呢喃，觉得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使，就连苏晓也很俊秀，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以前身体营养不良的问题差不多解决了，成了翩翩美少年。
海安都入城要收入城费，苏晓收刮了整座城堡，凡世的钱币还是有一些的，尽管苏晓现在已经能用权柄级的真实影法术制造持续时间永久的普通物品了，但他不需要用真实影法术糊弄人。
林莜莜拉着苏晓的手不放，听苏晓说道：“我们是不是太显眼了？”
林莜莜笑着，凑到了苏晓耳边，低声说道：“这样最好，越多人看着我们，我们的修炼效果越好。”
苏晓下意识点头，他确实有这种感受，光是在这里手牵手走着，修炼速度就超过待在未来地球里的常态增幅了。
苏晓嘀咕着：“说起来，我身为堂堂的醒梦使徒，死亡女神的眷者，为什么不直接找教会包办旅游，被遗弃大陆上的资料你不记得，但教会肯定有收藏……”
林莜莜复读：“起来，我身为堂堂的醒梦使徒……”
苏晓斜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该从那里吐槽。
林莜莜嘴边的笑意更浓烈了。
路边，林莜莜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吵闹着要吃海安都在街边摆摊的串烤小鱼，苏晓只能牵着她去买。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店主一边往酥脆烤鱼上淋着金黄色的蜂蜜，一边低着头看向两个小孩子，笑着问苏晓：“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苏晓刚要回答，林莜莜脆脆答道：“是哦，我是他的女朋友。”
苏晓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确实，他和林莜莜在过去是确定了关系的，并且两人都没有解除这段小孩子懵懂的恋情。
他感到自己的修炼速度又略微增快了些。
中年男人哑然失笑，他本来是看苏晓一副怕生害羞的模样，想逗一逗苏晓，没想到另一个女孩子直接承认了。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低层次的市民，无论是女孩身上繁复漂亮的衣衫，没干过活儿，保养极好的手和肌肤，还是苏晓身上一身的法师袍子，都证明着他们出身高贵，至少是上流阶层。
买完烤鱼，林莜莜拿着边吃边说：“苏晓，要是罗莎莉知道你给我买烤鱼吃，会不会吃醋啊？不像我，我只会心疼……”
“咳咳。”苏晓咳嗽打断：“不要玩这种我们小时候的过期老梗了。”
“嘿嘿嘿。”
林莜莜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那样傻笑着。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苏晓说道：“虽然我现在分析不出来，但当时我和罗莎莉的关系算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我能打破之间的隔阂，遗忘掉内心顾虑，你应该插手了。”
苏晓怀疑，当初他就是被陈紫微暗中用心灵手术略微影响，才迅速接受那段感情，虽然他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自己的心灵遭到了些许的操控。
林莜莜吧唧吧唧把烤鱼吃完，认真说道：“众所周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样背着罗莎莉在一起，不是更刺激吗？”
苏晓嘴角抽了抽。
他明确知道林莜莜在装傻，根本不是这种理由，可想要对她发火直接质问，却完全舍不得。
对陈紫微，苏晓是感到了神与人的差距，不愿询问试探，但对林莜莜，明明很清楚她和陈紫微本质一样，都是相同的化身，不想问的原因却是舍不得对她发火，不想她伤心。
苏晓一想到林莜莜经历了多少曲折才能成为利维坦级邪物，又是如何杀遍大魔，又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文明覆灭，友人和战友尽数死亡，自己也变成接近神灵的姿态，还辛苦着想要复活文明，复活他，他就完全不想让她生气或者沮丧。
他只叹了口气，拉着林莜莜继续走。
林莜莜笑着说：“好啦，不开玩笑了，暗中引导你和罗莎莉结婚确实是我的安排，但并不是强行安排，而是你们本身就有这样的倾向，我只是推波助澜，加快进度。而且，这确实是有意义的，待到你复活罗莎莉时，结合了金白之主的罗莎莉，状态会恢复得更好。”
……原来如此，是为了真实世界的罗莎莉做出的算计吗？苏晓心想：“这个解释应该不是开玩笑骗我的，细想下来也合理，真实世界的罗莎莉如果也对我有情愫的话，我的死亡对她应该成了心魔一般的存在，让另一个和我结婚的罗莎莉来调和，确实是有可能的。”
只是……
“只是你呢？”苏晓问道。
林莜莜微笑道：“神明俯瞰历史，有求无欲，爱无差等。”
“对于我的本体来说，你猜是她对一直陪伴她战斗到最后，都快陨落的使徒级战友重要，还是你和她遥远，懵懂，模糊的感情重要？”
苏晓张了张嘴，只能说道：“确实是罗莎莉重要一些。”
他脑补了一下，在真实世界的历史里，是他早早逝去，罗莎莉和林莜莜大概成了非常亲密的好朋友，更不要说她们一直有共同的敌人，一直并肩作战，情谊确实会更加深刻。
“是呀，而且罗莎莉状态恢复后可是很强的助力，能影响最终战斗的结局，所以她肯定会想让罗莎莉的状态恢复得好一些。”林莜莜笑道：“再说了，你也很喜欢她，也完全不算委屈或者牺牲了你，她也深爱着你，成人之美，得偿所愿。”
苏晓没说话。
他在林莜莜身上看到了深重的神性，那怕这道化身看起来比陈紫微更加活泼，更顽皮，有点小恶魔般的味道，但她仍然是利维坦级邪物的化身，利维坦级邪物的生命本质与他的差距如同云泥。
神明俯瞰历史，有求无欲，爱无差等……
这句话在苏晓的脑海里一直回响。
第八章 车站
苏晓和林莜莜来到了海安都的车站。
嗯，准确说，是火车站，太阳圣卫的科技点到了蒸汽时代，已经出现了火车这一大利器，只是在苏晓看来，由于灵魂原质修炼体系的普及以及远多于正常的星辉物质，他们的科技点的很歪，科技和超自然能力的结合深度远远超过苏晓所知悉的历史。
以苏晓专业的眼光看来，这有利有弊，好处是，明明是蒸汽时代，却因为魔法，符咒，阵纹，灵器的普及，可以发挥更大的生产力，但坏处是，容易进入“进化陷阱”当中，导致科技歪到底。
所谓进化陷阱，就是技术发展上的局部最优解，就像苏晓初次构建微观世界时，里面有肌肉力量无比发达，擅长近战的人类种族，短期内战斗力更强，但长期来看，却因为不擅长投掷，无法进行远程攻击，工具制作也不够灵活。
但苏晓并不确定这一定是坏的，因为把文明发展的眼光放得更长远，这种深度结合的文明可能走出新的天空，就像刚刚说的巨臂族，他们比正常的人类族群先一步难捕捉到足够猎物，可能会被逼着抢先点出农业这个科技，从而在更遥远的未来实现反杀。
这就是文明，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文明。
太阳圣卫目前还没有身份证，户籍等，只要交钱，通过相应检查就能坐火车，苏晓一边嘀咕这安全隐患很大，一边买了前往海安都的软坐票。
本来苏晓是想买包厢票的，这些火车预留了专门的包厢，价格昂贵，一般是贵族，商人和实力超凡的冒险者购买，胜在隐私性和舒适度很好，但林莜莜不同意，她说要在众人面前扮演旅者与阿丝赫达，得到相应反馈，修炼效果才更好。
当然，只有苏晓听到了她的话，不管是林莜莜还是苏晓，想要用屏蔽周围，只让彼此听到声音，都太容易了，办法很多。
等车时，林莜莜还拉着苏晓在海安都里到处跑，询问那里有好吃的零食卖，买了一包包的小吃，点心。
上车后，苏晓和林莜莜坐在一起，两人紧拉着手，虽然没有过于亲昵的动作，但苏晓感到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和林莜莜紧紧接触着，如同热恋般的恋人。
其他旅客也纷纷上车，他们的目光无一不被林莜莜那神性般的美所吸引，苏晓想了想，偷偷用幻术修改了林莜莜的容貌，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具备吸引力。
林莜莜显然感受到了这点，她没说什么，只是靠着苏晓靠得更紧，脸颊靠在了苏晓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刚刚……修炼速度又变快了一些。”苏晓暗想道：“难道曾经的旅者也为阿丝赫达遮掩过美貌，让祂看起来不那么吸引人？”
一时间，苏晓有些摸不准林莜莜的想法了，她到底是仍然对他留有人类的爱恋之情，还是单纯为了扮演旅者与阿丝赫达，提升双方的实力？
“神明长生久视，有求无欲，爱无差等……看起来，第二个可能大一些……”苏晓略微黯然地想着。
他发现自己不仅无法把握林莜莜对自己的想法，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心态，不知道该如何与林莜莜相处，只能顺其自然。
此时，旅客基本都上车了。
坐在苏晓和林莜莜对面的是一个人类青年加一个矮人的组合，对，矮人，他只有正常人类的一半高，身体多处地方长出了很多岩石般的外壳，在苏晓的知识里，这叫变种人，但在真实世界，这样的变种人数量太多，甚至形成了族群，以矮人为名。
坐苏晓对面的人类青年穿着灰色袍子，刚上车便依靠在窗边假寐冥想，而坐林莜莜对面的那个矮人则更大咧咧自来熟，直接开口询问道：“你俩的大人呢？”
苏晓和林莜莜的身体年龄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属于未长开的孩子。
苏晓寒暄道：“我们自己来的。”
矮人大叔仿佛恍然大悟，说道：“哦哦哦，去圣洛莲贝塔求学的学生？”
“你们家大人也是真对你们放得下心，圣洛莲贝塔虽然是太阳圣卫和精灵们的非军事区，但自从灰贤前往被遗忘的大陆探险时疑似陨落，太阳圣卫便蠢蠢欲动，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到时候圣洛莲贝塔恐怕也难安全。”
草，不会吧，被遗忘的大陆还真能让圣贤级强者陨落，我还以为只是有威胁到圣贤级的危险，这么恐怖吗……苏晓暗想着，旁敲侧击道：“圣洛莲贝塔有书卷圣器，应该无碍吧？”
矮人大叔摇了摇头：“书卷圣器挑选了新宿主，新宿主是海安都护盾学院院长的儿子，圣洛莲贝塔也算是做了站队，投到了太阳圣卫一方，那可是战略要地，魔导列车路线的中枢，到时候打起来，精灵王国怀洛桑可是有银灰两位圣贤，灰贤陨落，银贤可能出手，一招毁灭大半个圣洛莲贝塔。”
莫名的，苏晓有种小时候智能汽车不普及时，跟父母一起坐出租车的感觉，听他们和出租车司机畅聊国际大事，谈的都是圣贤与王侯，大魔级邪物的一些公开的隐秘，世界政治格局等大事。
苏晓用超能感应扫过了，这个矮人是个普通人，不过因为是变种人，有一些变种人的天赋能力，差不多相当于很弱的下级眷族邪物，准修行者到巫觋一阶的实力，旁边那个人类青年倒比较厉害，超凡四阶的巫师，是整个车厢里苏晓和林莜莜以外最强的角色。
就在这时，这位最强者睁开眼睛，冷淡开口：“别吓唬他们了，太阳圣卫和精灵不可能开战。”
“为什么？”苏晓很好地承担起了捧哏的职责。
旁边的林莜莜没有开口，完全是把苏晓当成了很好的靠枕，双手紧紧把苏晓的右手抱着，对他们聊的内容毫不关心。
人类青年回答道：“镇压深渊的巨石要塞出了问题，太阳圣卫正动员兵力前往那里，太阳圣卫最强战力，金白之主的眷者太阳剑圣阁下也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未履尘世，金白之主的教会核心层出了问题，两位大司教被指控勾结邪魔，要知道，六神一直注视着教会核心层，出现这种类似政变的变化，要么是神灵的意志，要么是神灵……暂时出了问题。”
“在这种时候，太阳圣卫怎么会和相对中立，没什么威胁的精灵开战？”
旁边的矮人吓了一跳：“妄议神灵，你不怕出事？”
周围许多信仰金白之主的虔诚信徒饱含敌意的望了过来，有人甚至开始拔剑了，这里的安检不没收冒险者的武器。
人类青年面无表情，翠绿色的气势激发出来。
一下子，那些人收起了剑，重新坐好。
超凡四阶的强者啊，那没事了。
连那矮人大叔也惊讶道：“你，你居然是超凡四阶的强者，这么年轻的超凡四阶，你看起来还没二十五岁吧，你是那一个骑士团的？不，看你的衣服，你是法系职业？”
人类青年没有回答他的提问，靠着椅背，不屑地傲然一笑。
第九章 轮回
苏晓却是知道，在太阳圣卫的地界，超凡三阶的某些强者和超凡四阶以上的存在，被称为“天生贵族”，他们相当于是完成了咒星异能体系的“觉照”要求，所谓天生贵族，意思是只凭实力便能在任何一个势力当上至少是骑士的，不能传给后代的贵族爵位，至少得到一个庄园或村落作为封地，享有诸多法律豁免权等。
像超凡四阶的强者，除非他在金白之主的神殿附近或者强者面前这样大放厥词，不然只是一句金白之主状态暂时不对，还惹不得什么危险。
只是小小的超凡四阶敢妄议神祗，确实自傲大胆，连旁边那矮人都有些心惊胆战，半边屁股都移出了位置，很害怕的样子。
苏晓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林莜莜，带有询问意思。
金白之主……是真实世界里罗莎莉成为大圣级后的称号，她的教会和眷者出了问题，代表她本人的状态肯定不好。
“这么快就饿了吗？”林莜莜询问着苏晓，从一小麻袋的包里掏出了一袋糖果，分出来一些，递给苏晓。
苏晓见她装傻，内心想道：“嗯，看起来她应该早已知道此事，所以才在梦境世界里做了如此安排……”
这样一想，苏晓对林莜莜隐约的一些隔阂消散了不少。
他接过糖果，尝了起来。
看到苏晓在吃糖，林莜莜的嘴角弯了起来，也给矮人和人类青年分了一些，放到了他们面前。
矮人一边道谢，一边剥开糖纸，塞入一颗进嘴里，同时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看着人类青年。
人类青年冷傲地坐着，没有去接糖果，但是过了一会儿后，便把自己面前的一粒糖果的纸剥开，并不像苏晓他们那样慢慢品味甜味，而是冷硬地咔嚓咔嚓咀嚼掉。
矮人见这位年轻人类强者吃了糖果，自来熟的性格又恢复了，询问道：“您这么年轻就是超凡四阶强者，为何要和我们一起挤车厢，不去坐包间？”
人类青年不屑地笑了一下，说道：“若有强盗或魔物袭击火车，我可以帮你们阻拦。”
……啥？这个世界还有强盗攻击火车的？苏晓呆愣了一下。
火车遇到魔物——也就是邪物——其实并不奇怪，中夏的好几个超远距离陆上班列都天天遇到邪物，不得不由超凡者甚至圣贤坐镇，以防遇到危险，但听到火车还会撞上强盗，那确实超出了苏晓的三观范围，把他震惊了。
不过，苏晓能通过超能感应看出，人类青年并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没把实话说完，情绪灵光显示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哦，是没钱吗？”
没用心灵手术刺探表层思想，靠着超能感应简单的观察和推测，苏晓很快做出推理，这位傲气青年手上恐怕闲钱不多，包不来包厢。
“原来是这样。”矮人肃然起敬地看着人类青年：“之前还是我不够尊敬，没想到您是一位英雄，怪不得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请问我有幸知晓你的名字吗？”
人类青年拿鼻孔看人，冷冷道：“迪姆。”
之后，他便靠着椅子背，不再说话，冥想起来，一副高手风范。
苏晓假装不知道内情，对矮人询问道：“矮人大叔，为什么灰贤要去被遗忘的大陆啊，明明他已经是圣贤了，为何还要去冒险？”
矮人正要说话，靠在椅子背的人类青年迪姆却抢过话头，回答道：“因为寿命，他大限将至，若不去战斗挣命，轮回领主饶不了祂。”
苏晓愕然：“轮回领主，那是那一位？”
“圣器‘轮回’的宿主。”迪姆说道：“祂曾是世界上最接近神的圣贤，呃，或许现在要排在太阳剑圣和邪魔之主后面，轮回领主负责监察大陆，审判追杀暗中的永生者，包括已经永生不朽的圣贤。”
“若想要永生超脱，则必须做出足够的贡献，比如去被遗忘的大陆做任务杀死魔物里的魔神，去无底的深渊，浩瀚的虚空，漆黑的深海，极寒的冰昼，永夜的噩梦……每杀一些或完成死亡女神颁布的任务，轮回圣器对其的追杀时限便会延长，相当于增长了寿命。”
死亡女神……
苏晓的眼角余光扫过靠在自己肩膀上吃糖果的可爱女孩。
“这是林莜莜的安排？追杀永生者……是了，永生不死的代价是理智的缺失，需要像邪物那样获取理智，圣贤也是，即使是走上了正统的圣贤道路，本质也是让心相平原内的文明产生文明力量，抵御消耗……”
“所以，林莜莜特别安排了一个叫轮回之主的强者，执掌一件圣器，负责追杀永生者，监督圣贤和邪物战斗？死亡女神，执掌寿命的死亡女神……”
似乎是知道苏晓正在想她，林莜莜亲近地蹭了蹭苏晓。
这时，矮人大叔看向迪姆，补充说道：
“目前世间公认，圣贤中，最强者有三，头一位当然是太阳圣卫最为神圣的盟主，金白之主的眷者太阳剑圣，第二位乃是北陆的魔王，未成圣贤却横压天下，为天下公敌的邪魔之主，第三位就是轮回领主了，追杀一切非法永生者，是死亡女神的属下。”
听到矮人把另一个自己称呼为北陆的魔王，天下公敌，苏晓内心平静，毫无波澜。
笑话，他可是和邪物教团的代表商量过怎么对付自己的，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
苏晓暗道：“真实世界上圣器较多，评定强弱不完全按照自身实力，还要看执掌的圣器，以及对圣器力量的挖掘程度……”
之后，列车稳稳向前，过了好几个小时，就连苏晓本人的意识都回归到了梦境世界。
不过并不影响，苏晓用思维调律的技术一直每隔一段时间交换梦境和现实的记忆，让意识相互调和，相当于本体和分身的关系。
苏晓坐在车窗旁，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连绵的雨，林莜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像睡在了。
夜晚到来之前，圣洛莲贝塔站到了，火车开门，苏晓，林莜莜还有人类青年迪姆都下车了，只是矮人大叔还要继续坐火车前进。
火烧云下，一座仿佛由大理石作为主体构造的白色建筑群就搭载在火车站外。
下了车，迪姆看着苏晓和林莜莜两个小孩子，随意递过去一张名片，傲然说道：
“如果在圣洛莲贝塔遇到了什么事，就来书卷塔找我。”
书卷塔是圣洛莲贝塔这座小镇的核心，是存放书卷圣器的塔楼，也是这里最大的图书馆。
苏晓接过名片，还没说什么话，那迪姆就走远了，让苏晓哑然失笑。
这迪姆倒让苏晓联想起在梦境世界里认识的某个人，刚巧，他也是个巫师。
此时，一直拉着苏晓手的林莜莜突然道：
“小心旅者的礼物，诶嘿嘿……”
第十章 书卷
小心旅者的礼物……苏晓瞥着林莜莜，一开始没想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说这句话。
苏晓在探索轮回秘境，不，应该叫无涯秘境时，也听过类似的话，苗生知得了旅者送来的礼物，被时空风暴封进了历史画册，而那件礼物，恐怕就是木偶圣器。
苏晓并不清楚这段“历史”到底是真实世界发生的历史，还是林莜莜杜撰的，如果是前者，那证明林莜莜得到木偶圣器，或许是旅者或者某位隐秘存在的安排，而如果是后者……也不是没有证据，苏晓当时就怀疑，画了一个新的纪诗梦，把她封进琥珀里的那位自称旅者的画家，是林莜莜所扮演。
“嗯，即使是真实的历史，林莜莜也一定做了修改，起码她多加了一个小纪诗梦进去。”
“说起来无涯秘境别名轮回秘境，这和轮回领主，轮回圣器会不会有关系？难道说真实世界的轮回领主的圣器是历史画册不成？可这样说不通，有BUG出现，按照伊洛琳的话说，大魔级是独一的，一段历史同一个大魔级抽象存在只能有一个具体存在，林莜莜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我复活罗莎莉，复活后的罗莎莉会和这个世界的罗莎莉融合……”
“那她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等等，礼物……”
苏晓隐约想到了什么，悚然一惊。
在列车上，她将几枚糖果赠送给了自己，矮人大叔和那个人类青年！
难道说，她当时正在扮演旅者，赠送了会带来恶意遭遇的礼物？
苏晓胡思乱想着。
“走啦。”林莜莜显然没有作解释的意思，拉着苏晓的手，轻快地走向城镇的中心区域，那里有一座高耸的白色高塔，正是书卷塔所在。
圣洛莲贝塔有种西欧风情的安宁感，也有一种古希腊风格的厚重。
这里学者居多，苏晓在路上总能见到戴着眼镜，穿着简朴长袍，胳膊下夹着书的路人行色匆匆路过，也能听到有人在路上辩论神秘学知识，工程学知识，历史知识等，知识气氛浓厚。
这仅仅是外围，等苏晓抵达书卷塔附近后，发现那里更加极端，地上铺满着魔法符阵，漂浮着各类灵器，各种法师类别的超凡职阶修行者很集中，有超凡六阶的强者在空中巡逻，身穿紫色法袍，身周漂浮书页，也有超凡五阶的强者在和通道旁和认识的人边谈玄论道，边前进。
除了这些强大的超凡者外，也有超凡一二阶，穿灵器级盔甲的超凡战士充当守卫，拦住了陌生人问话。
“站住，请问你们来书卷塔是想做什么的？”
一位卫兵拦截了苏晓两人，他对两个小孩子倒没有什么警惕心，只是出于职责，见到了陌生的人所以询问。
苏晓回答道：“借一些书来研究。”
听到这句话，卫兵和周围几个路人都愣住了。
“你这么小怎么做研究，你大人呢？”卫兵说道，显然把苏晓的话当成了小孩子的玩笑话。
“你大人呢？”林莜莜拉着苏晓的手，毫不尴尬的复读着，好像她也在问这个问题。
苏晓扶了扶额头，有些头疼。
他要是施展异能，很轻松就能混进去，但他却本能地不太想这么做，总感觉这样做了，就输了……
促使他产生这种想法的，主要是林莜莜告诉过他，要尽量少使用异能，像曾经的旅者和阿丝赫达一起旅行时那样，以及还有林莜莜现在这看热闹的态度……苏晓总感觉，林莜莜很想自己来一下人前显圣，震慑住他们所有人，然后她就在一旁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此时，旁边有人道：“进入书卷塔借阅书籍，要么给出足够的捐助，要么给出书卷塔未曾收录的知识，要么能施展五阶魔法，达到了超凡五阶，或者干脆是书卷塔内部的高级别人员，一般的人，就连天生贵族都难直接进去。”
“男孩，你满足那个条件？”
周围的人都笑了，只有苏晓面无表情。
“唉……”苏晓暗叹一口气，脑海里迅速勾勒出了一个行动方案，正要从兜里掏出刚刚那人类青年迪姆给的名片，尝试混进去时，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骤然转头。
这时，其他人也感到了什么，尤其是天空中巡逻的那位超凡六阶修行者，更是急速朝着下方坠落，周身的一张张书页大放光芒，各种术法加载在身上。
他们的脸色大变。
他们感受到了灵能波动。
王侯级灵能波动！
圣洛莲贝塔城外。
一位银发少女穿着白色衣裙，踩在青翠的草地上，手中持握着一把权杖。
作为圣贤级的巫师，祂施法无需使用法器，也不需要使用触媒，只用使用脑中的知识便能施法，单是知识便拥有足够撬动心灵大海的性相，但为了增强法术的力量，祂选择将相同属性的权杖和知识同时使用。
磐岩升起了。
黑色的岩石自城镇周边区域升起，向天空聚合，遮蔽阳光，形成了一个半球的护罩。
下一瞬间，她抬起脚步，使用了八阶传送魔法“精准跃迁”，来到了书卷塔前方。
“银贤！！！”
书卷塔周围符阵显形，发出微明的光照亮周围环境，有人从里面发出吼声：“你敢攻打非军事区，你敢挑衅书卷圣器和太阳圣卫，你们精灵不怕灭族吗？”
被称为银贤的少女并不做回答，手中权杖指向符阵，灵能波动以祂为中心，爆发席卷出来。
站在附近的苏晓立刻感应出来，这是一个类似梦幻泡影的解除类法术，但是是梦幻泡影的下位替代。
毕竟梦幻泡影是一品九阶的异能，对于这种权柄级的力量，即使是手段博广的圣贤级巫师，也不能掌握很多个，据苏晓所知，巫师众塔里的众位圣贤级塔主，普遍掌握1-2个一品九阶的权柄级术法，其他都比较低阶。
苏晓其实对巫师众塔的高手还是比较陌生的，唯一交过手的还是自己人，那个叫卢菲特的，掌握强力的心力特质，如同超忆症的巫师。所以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场战斗，看着双方的表演。
“嗯……其实明珠，李景宗，高行秋这几个的战斗风格也类似巫师，都手段众多，擅长使用大量中低阶异能，如果宋澍江不用寸劲，也算是强大的巫师，他熟读三千道藏，掌握的道法极多……”苏晓脑海里想着，完全不慌。
一个圣贤而已，他要是愿意，翻手便能灭杀了，翻不出风浪。
这时，银贤的解除之力轰到了符阵上，大片大片的符文黯淡下来，却防住了，银贤并不着急一击击破书卷塔外的防护，祂再丢了一个同样的法术出去。
她清越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书卷，现任圣器宿主不过是个超凡五阶的菜鸟，连大领主都不是，不若我杀了他，然后你认我为宿主。接下来末日将至，你需要一位更可靠的宿主，才能避免毁灭之危。”
第十一章 意愿
“所以，尊敬的死亡女神，我们要怎么做？”
角落处，苏晓拉着林莜莜跑到这里，观望着战斗，用只有林莜莜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呀，你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就好~”
林莜莜仿佛完全变成了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少女，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按照我的意愿……
苏晓忍住了吐槽的欲望，腹诽道：“我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不都是在你的安排下吗？我们刚刚抵达圣洛莲贝塔就遇到银贤袭击书卷塔，别说这是恰好撞上的巧合。”
他一想到这个，就感到有些沮丧，仿佛自己是一个机器人，一个工具，所有行动都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序。
来圣洛莲贝塔就是他提出的想法。
就在苏晓这样想的时候，莫名的，他感到自己的修炼速度瞬间暴涨了一小段时间，大量的力量在思维海内涌出。
“……这也算扮演了神曾经的所作所为，完成了某种仪式吗？艹，当初阿丝赫达不会也是这种想法吧，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莜莜！”
苏晓眼神复杂看着旁边的女孩。
苏晓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了，所谓的他和林莜莜一起扮演旅者与阿丝赫达，并非是他扮演旅者，林莜莜扮演阿丝赫达，也不是反过来，而是两人同时扮演两位神祗，有时苏晓是旅者，“创造”出了他幻想中的爱人阿丝赫达，有时苏晓是阿丝赫达，被林莜莜创造出来，角色在不停互换着。
“搁这儿卡BUG呢……”苏晓内心吐槽着，他发现自从回到真实世界，见到了林莜莜形态的林莜莜化身后，他的吐槽欲望一下子变得非常浓烈。
苏晓怀疑，可能是身体影响心灵，苏晓的这具身体年纪太小，连带着他的思维也跳脱了起来。
这时，有人在对苏晓他们大吼。
“快跑。”一边逃开的卫兵说道：“圣贤级战斗，仅是余波都能杀死我们，跑得越远越好！”
他本想去抓着两个小孩一起跑，但看着他们平淡的表情，突然内心生出悸动，没有如此做，自顾自跑开。
苏晓随意给他加了一个暗示，让这卫兵自己逃跑。
他心想：“若是按我自己的想法，银贤和书卷打生打死关我鸟事，但如果这里的战斗波及无辜的平民，我身为人类的圣贤，有责任和义务出手庇佑。”
目前，银发少女模样的银贤并没有使用大型杀伤术法，只是单纯地在拆解书卷塔外布置的防御符阵。
祂也不怕书卷逃跑，因为祂在圣洛莲贝塔外制造的岩石半球壁垒，不单纯是物质上的阻隔，也是空间上的阻隔，除非书卷掌握权柄级传送能力，不然只能在圣洛莲贝塔内逃跑，无法逃到外面去。
虽说那岩石壁垒其实可以用暴力摧毁，这甚至不需要圣贤出手，超凡高阶的强者连续攻击一阵就能破开，但这结界内部有银贤主持，一旦察觉攻击，银贤可以遥遥施法，甚至立刻降临阻拦。
触媒法术体系的强大就在于此，手段众多。
终于，纯白之塔外的防护符阵被完全破解，银贤手持权杖，正要进攻时，周围的世界一瞬被拉入算子缝隙，取而代之的，是从算子缝隙里浮现出的新世界。
真理平原！
浩大的图书馆代替了银白色的大理石建筑，书架里整理着一排排知识的载体，有书，也有其他的东西，书架高耸入云，看不到尽头。
这一切都让苏晓回忆起了曾经和认知保管员的交手。
苏晓微微皱眉道：“这里的真理平原和认知保管员的几乎一模一样，莫非认知保管员死了但是没完全死，意识还作为书卷圣器的意识？”
一旁拉着小手的林莜莜用软软的声音说：“亲爱的，大魔级邪物是这样的，想要彻底消灭很难，消灭具体的存在很容易，无法消灭作为象征的，抽象的存在。除非将它吸收炼化，作为自己的一部分，由自身替代认知保管员，让自身作为‘认知’的象征。”
“但对于修行者来说，过多的吸收大魔级邪物的象征并不是好事，很容易让自己也变成另一个存在，所以我的本体只消灭了认知保管员，却没有吸收炼化祂的象征，只是用某种办法，让书卷圣器诞生了另一个意识，祂虽然和认知保管员具备近似的真理平原，但性格和认知被我修改了，属于偏向人类和文明的圣器。”
苏晓叹了口气，低声问道：“所以，你到底让我来这里，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咱们就不要卖关子玩谜语了，是要让我彻底镇压书卷，还是让我帮助书卷，击杀那位银贤？”
那位所谓的“银贤”，苏晓看了，虽然说是什么“精灵”，但其实就是人类的旁支，一种变种人，她的身体里有属于植物的部分，让人联想起很多半生物半植物的海族，尖尖的耳朵只是外貌特征中的一种。
林莜莜咬着嘴唇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我猜到了什么？”苏晓感到莫名其妙：“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此时，真理平原图书馆内，战斗波动不断，巨大的声响和灵能波动在不远处传来，但无论是银贤还是书卷都相对克制，没有让力量溢散出来，波及普通人。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林莜莜低下头，声音里透出一丝丝委屈，让苏晓控制不住内心里迸裂出的无数怜惜之情。
已经告诉我了……我已经猜到了……
苏晓内心用超能感应迅速推理着。
苏晓突然想到了什么，推演得到了答案：“等等，你不会是说，我和你扮演旅者与阿丝赫达就是你已经告诉我的事，而我所猜到的事，是你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头，展现实力，然后利用他人的注目，赢得反馈？”
“嗯。”林莜莜说：“就是如此。正如你在未来地球的所作所为一样，扮演已逝之神，既要扮演出他们的身心灵状态，也需要观众欣赏，心灵大海又可以叫做集体潜意识大海，观众越多越强，扮演效果也会更好，修炼效果也会更好。”
第十二章 阻止
银贤手上权杖不停爆发灵能波动，面前，是大量书页聚成的一个集合体，书页集合体周围有大量书卷飞舞，其下方端坐着一个人类青年，那人类青年眼眸紧闭，屏住呼吸，双耳流血。
这青年旁边，是和苏晓有过一面之缘的迪姆，他此时背对战场，不敢去看，眼睛，鼻子和耳朵却止不住地在流血。
在他们身后，那些书卷塔里的工作人员，超凡职业者，全都聚在背后，都在瑟瑟发抖。
面对圣贤级的强者，他们根本毫无办法。
“迪姆，这次算是连累你了。”端坐在地上的青年出言道：“若我活了下去，彻底成为了书卷的主人，必然会为你报仇。”
迪姆叹息道：“是我的问题，是我来圣洛莲贝塔找你，才被精灵真正确认你还待在书卷塔，这才有了银贤攻打书卷塔这一遭。”
“书卷不是擅长保护的圣器，你用大量力量来保护我，不如只守护自己，伺机寻找逃跑机会。”
银贤举起权杖，发动攻势，银色的寒流与风雪铺天盖地而来，染得整个图书馆都是，根本躲不开，闪不了。
九阶术法，威力堪比权柄的芬布尔严冬！
就在这时，端坐地上的青年突然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那保护着他和迪姆的书页突然收缩，只裹住他一人。
而迪姆和他身后的那些书卷的侍从，护卫，则是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风雪当中。
“果然啊……我不是书卷的主人，我只是它，不，祂的宿主罢了，看似我能操纵祂的力量，做到一些事情，实际上祂才是主导者。对祂来说，我比迪姆更重要，所以可以毫不犹豫放弃迪姆……”
人类青年苦涩地想着。
铺天盖地的风雪中，迪姆转瞬便会变成冰雕，必死无疑。
就连迪姆也是这么想。
他很快被冻结成了冰雕，正当他绝望等死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亡，还保持着意志和力量。
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从他身体里释放出来，抵御着寒意。
“这是为什么……”迪姆震惊了，喃喃道。
风雪中，他听到银贤突然发出了无比震惊的声音。
“谁？是谁躲藏在暗处？”
风雪卷散，图书馆变成正常模样。
“梦幻泡影？但怎么会没有灵能波动？尊驾是那一位？”
银贤面色凝重，收起了芬布尔严冬的力量，凝神问道。
这时，祂看到两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孩牵着手走了出来。
“滚吧。”那个少年说道：“饶你一命。”
被冻在冰里的迪姆凝神望去，这，这两人他认识。
是坐火车时，坐他对面的两个小孩子！
他能和圣贤对峙，难道是圣贤级的大能？
那他是不是在这两位圣贤面前，高谈阔论谈论神明，还散发自己微不足道的实力震慑外人……
一瞬间，迪姆眼神呆滞，脸上又白又红，有激动有羞愧。
激动是，这位圣贤看起来和银贤敌对，能帮忙救他，羞愧则是……他在圣贤面前装强者，让人羞愧难当。
不过那可是圣贤级强者，羞愧一下又有什么呢？迪姆暗道。
银贤眼神微凝，说道：“阁下是那一位？掌握梦幻泡影的强者我都认识，其中没有你的存在。末日将至，为何要参与我和书卷的争斗？”
苏晓不耐烦道：“你刚刚那记风雪下去，恐怕有数百人会受到波及，被你的攻击余波杀死。”
银贤皱眉道：“但即使六神有令，不允许圣贤大肆屠戮旁人，可这些人都是书卷的侍从和仆人，与书卷一起战斗，我将他们杀了，也不违反六神的禁令，我已经尽量控制威力了。”
苏晓说道：“你们精灵族就剩你一个圣贤了吧，死在这里，不担心你的族群遭到毁灭？”
银贤举起权杖，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旁边的书卷集合体，又有些忌惮地看向苏晓：“您是在威胁我吗？”
“不。”
苏晓旁边的林莜莜说道：“是他对你的仁慈。”
仁慈……
银贤默默打量了下苏晓，心中做了计算，很快，祂得出结论。
纵然这个陌生的神秘圣贤只掌握一个梦幻泡影，配合书卷在旁，就能轻易做到自保无忧，想打就能打，想跑就能跑，毕竟那可是梦幻泡影，无论是防御术法攻击还是驱散术法限制，都是顶尖，很克制祂这样的修行者。
而要是这陌生的神秘圣贤掌握了更强大的异能，配合书卷将其留下，甚至斩杀当场，也不是没有可能！
被圣器所杀，复活手段都没有用处！
祂只有一个人，祂所在的族群只有祂一位圣贤级在守护，若祂死了，谁去守护祂的族人呢？
不能冒险。
银贤内心叹气，却只能朝着苏晓微微躬身：
“感谢您的仁慈，我这就离去。”
周围真理平原恢复正常，重新变回圣洛莲贝塔的城镇模样，遮蔽城镇的岩石也消失不见，银贤离去撤退了。
苏晓感觉，自己的修炼速度再一次提高了，现在还在持续，大量的力量涌入思维海中。
周围的幸存者，都对自己投来了敬畏和感激的目光。
而端坐在书卷下方的人类青年睁开眼睛，开口说道：“请问您是那一位阁下？我和书卷祂都很感激您。”
望着转黑的夜色，苏晓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来书卷塔是为了借阅些书看，不过你们这边应该有很多杂事处理，我明日来吧。”
那青年迷惑地看了看苏晓的脸庞，说道：“好，我明日恭候您的到来。”
在众人敬畏的眼神里，苏晓拉着林莜莜一起离开。
笼罩圣洛莲贝塔的石罩消失，苏晓拉着林莜莜，来到了一处旅店，吃了点东西后，准备晚上休息。
苏晓还没说话，林莜莜便蹦蹦跳跳上去，说道：“老板，开一间房，单人间就好了。”
苏晓刚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
旅店里的单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林莜莜刚进来，便倒在褥子上面。
“啊……好累啊。”她说道。
苏晓坐在椅子上问道：“刚刚阻止银贤谋求书卷圣器，真的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展示实力，复刻曾经旅者和阿丝赫达一起旅行的插曲吗？”
“虽然那确实有利于实力的提升，我感受到了心灵大海的反馈，但说实话，这种提升恐怕不足以特意来这里吧？提升幅度不高，持续时间也不长。”
林莜莜坐了起来，无奈地看向苏晓：“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玩诶，不用那么认真啊。”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曾经在医院里的时候，我们一起约定过，病好了以后就去旅行，手拉手去看整个世界。”
她说着，语气幽幽的。
第十三章 俯瞰
苏晓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无法像过去少年时那样对待林莜莜，无论是自己还是她，都变了很多啊。
即使他们的身体年龄一如往昔分别时，但心智却早已不是了。
苏晓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些问题也许能跨越二者的隔阂，有涉及私人的问题，比如林莜莜现在是如何看待她与自己的感情的，有涉及公事的问题，比如林莜莜接下来的谋划是什么，能否告诉他一些，利维坦级邪物的战场又是怎么样，比如林莜莜为何要冷酷地放任红崖事件的进行，让大量的人和修行者牺牲……
但这些他都没有问。
苏晓总结分析了一下，他之所以没有问，是潜意识中有三个理由阻止了他。
一个是“不可试探神”，第二个理由是他和林莜莜过往的感情让他不愿意过于触及，仿佛问得太多，那记忆中美好的感情会消失，第三个理由则是……苏晓心疼林莜莜，想到她独自在利维坦级邪物的战场中作战，或许有很多迫不得已和悲伤的往事，不想她触及回忆。
房间里因此沉默了一阵。
林莜莜很快收敛了那种神情幽幽，可怜巴巴的状态，她好像在各种人格状态下切换自如，她可以一会儿单纯幼稚像孩童一样，却毫不掩饰对苏晓炽烈如岩浆的爱恋；一会儿茶艺高超，把苏晓拿捏的死死的；一会儿静默如大道，冷酷似神灵；一会儿又突然沙雕起来开始整活玩梗……
“我知你内心顾虑是什么。”林莜莜说：“你想知道关于利维坦级邪物的生命状态吗？想知道一些有关祂们的详细隐秘吗？”
看着突然认真起来林莜莜，苏晓内心松了口气，在所有林莜莜展现出的人格里，好像就这个人格他相处起来最轻松，但距离感和隔阂也越大。
“当然想。”苏晓回答道。
林莜莜对着苏晓伸出了双手，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要求：“抱着我，我才会告诉你。”
利维坦级邪物开始对他撒娇了。
苏晓头皮有些发麻，还未等他说什么，林莜莜接着说道：
“你在梦境里不是很喜欢抱我吗？每天晚上回来就抱着我，最后梦境破灭时还亲了我哦……”
苏晓全身打了个寒颤，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社会性死亡。
在梦境荒原中那么隐秘的经历，林莜莜果然知道啊。
苏晓神情复杂地说道：“果然，你执掌真实影法术的权柄，不，可能是比权柄位格更高的力量，甚至能够反向影响我召唤出的真实幻象，甚至是……梦中出现的幻影。”
“嗯嗯。”林莜莜点头道：“你梦境荒原中的那个林莜莜，也是我扮演的，怎么样，扮演得是不是很完美~”她的语气里满是开心的炫耀，随后，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但这不完全算真实影法术的力量，而是利维坦级的共性。”
“怎么说？”苏晓短暂放下了羞耻心询问——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林莜莜，林莜莜要是也不尴尬……那就都不尴尬好了——苏晓是这样催眠自己的。
林莜莜没有回答，而是动了动伸出来的手。
苏晓只能将她抱入怀中，一瞬间，女孩柔软的身体压了上来，双臂也缠过苏晓的背。
“很简单。”苏晓听到女孩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利维坦级邪物俯瞰历史帷幕，你可知历史帷幕是什么？”
苏晓想了想回答道：“多世界理论？每个现实的可能性都衍生出不同时间线，这些时间线共同组成的仿佛海德拉般的时间脉络，而历史帷幕是时间线与时间线，可能与可能之间的遮掩？”
林莜莜一下子变得清冷如月，语调开始接近陈紫微：“凡人窥测神灵，如盲人摸象，不得真实，只能得到某一方面的答案，从某个角度来说，你的说法是正确的，但又不完全正确。”
“历史帷幕是可能性，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这其中包括幻术世界制造的世界，包括虚拟网络制造的虚拟世界，包括你做梦梦到的梦境……总而言之，你可以这样想，整个世界是一台电脑，在这台电脑里，无论用什么办法新建了一个消耗资源的进程，那么那个进程就可以算作……呃，所谓的一个幻术世界，一段历史，一个平行世界，这三个称呼都没错。因为这三个的存在，对于‘世界’而言，是等同的，没有区别的。”
“所谓利维坦级邪物俯瞰历史帷幕，指的是，利维坦级邪物是坐在电脑面前的程序员，可以看到所有可能性，所有未来，所有过去，所有现在，包括平行世界的一切，是以时间倒退，强植梦境等力量对利维坦级邪物完全无效，也不是无效，而是无意义。”
“而假如某个世界中存在某位利维坦级邪物，那么利维坦级邪物便可以操纵它，让它具备和自己等同的位格与实力。你也略微猜到了这点，那个叫钟言的调查员曾经调阅双乐灵能医院的监控录像，通过录像看到了我，所以我降临到他查阅到的那段历史，稍微误导了他的调查方向，而他后来把资料给了你，以你的智慧，应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就是利维坦级的位格，所以利维坦级邪物，在邪物中被称为神明，只有有神明存在，才能支撑得起一个邪物族群，没有神明存在，只能选择依附，或者毁灭。”
她的语气幽幽，像外面红色月光溢满的夜色。
苏晓听着，却越听越惊骇。
“那岂不是说，利维坦级邪物可以随时随地，在任何时间，哪怕是在过去，对我们发动攻击？！那祂们不是无敌的吗？”
林莜莜在苏晓耳边轻声吐气：“并不是无敌的，假如祂们无敌，我也无法诞生，人类文明也毫无希望，没有抗争的可能性。”
“纵然神明俯瞰历史帷幕，但祂们也有所不确定的东西。伊洛琳曾经告诉过你，世界的历史上疑似存在三位主宰，而旅者疑似为第三位主宰，祂陨落后，才有了如今的时代。你可知，伊洛琳为什么要加上‘疑似’二字？”
第十四章 利维坦级的特征
苏晓好奇道：“为什么？呃，是因为阿丝赫达修改了过去自己的黑历史，所以让其他利维坦也不确定吗？”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蛮大的。
林莜莜此时进入了那如同神灵的状态，用冰冷凝练的语气说道：
“不是。因为祂们不确定旅者死亡以前的过去，是不是真的过去。”
“如果把王侯级视为九阶，把大魔级视为十阶，把利维坦级视为十一阶，那么旅者这位主宰，假如祂真实不虚的存在，那祂至少是十二阶的存在。”
“所以，如果旅者真的存在，祂有可能修改了过去，或遮掩了在祂陨落之前的历史，或留下了足以复活自身的后手，即使利维坦们俯瞰历史帷幕，看到了那些过去，也不敢仔细研究，更不敢降临力量下去，生怕那里留下了旅者的复活后手……毕竟，没有那一位利维坦会相信，旅者真的为了所谓的‘爱’而死掉，那可是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能预知到世界毁灭之前所有未来的存在，这样的存在，祂们推己及人，不会认为祂会‘自杀’。”
“对利维坦级的存在来说，祂们行动的第一目标，永远是维系自身的‘存在’，不仅是作为生命体存活，更是要保存自己的理智和心灵，维持自己，不让自己被象征影响同化。所以，祂们不会相信那是真实的历史，因为那太荒诞，太不合理。”
苏晓问道：“你也是这样吗？”
“现在的，作为化身的我当然不是这样。”林莜莜说：“但本体的我一定是这样，不可能跳出来，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就连本体期许人类文明的复活，也是她的第一目标导致的决策，因为如果她不能复活并守护人类文明，她也将很可能不再是她，不能维持自己，会变化为邪物。”
“是以，神明长生久视，有求无欲，爱无差等。”
苏晓说道：“……也就是说，久远的过去，利维坦级邪物们无法确定那是真实，可短暂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祂们能够确定并降临力量，那还是很强悍，要如何对抗呢？”
林莜莜说道：“未来祂们也不能确定。”
“虽然正常来说是能确定的，但未来的权柄被掌握在那位还未诞生的利维坦级邪物，灵族的主宰‘未来之主’手上，未来之主可能在任何一个未来降临力量，篡改未来，欺骗现在。现在的利维坦级邪物们都很忌惮那位未来之主，因为祂们认为，未来之主很可能包含了旅者的很大一部分人格与权柄，未来之主甚至可能就是旅者为自己留下的复活后手，祂只想体验一下‘爱’的感觉，如同微服私访，游戏人间的皇帝，终将要回归王座那样。”
“所以，利维坦级邪物们对那位未来之主很忌惮，也不敢相信俯瞰到的，未发生的事。”
“不过，即使未来之主修改未来，也只能做得很隐晦，毕竟利维坦们还是能俯瞰‘近代’历史和现在，虽然祂们达不到拉普拉斯妖的水准，但对未来也有着大致把握，观察到过于离谱的未来会意识到一眼假，根本不会信。”
苏晓的面色还是很沉重。
他之前已经以最大的重视来预判利维坦级邪物的力量了，但也没想到祂们能这么变态，在自己的领域全能不说，还有近乎全知的特性，还能在各个时间线降下力量。
苏晓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像火花，渺小奇迹，记录权柄这样的能力，能否欺骗到利维坦级邪物呢？”
“好问题。”林莜莜在苏晓耳边说：“答案是，某些能力确实可以，比如火花，渺小奇迹，已逝之神‘守密人’执掌的守秘权柄，‘画家’执掌的记录权柄……”
“但那些隐蔽终究是有限度的，比如权柄级以下的渺小奇迹，利维坦们最多是看不清细节，就像你身上打了马赛克一样，大体还是能看出来的，权柄级的渺小权柄嘛，大概能影响一段时空，让利维坦搞不清会发生什么，象征级，比如你的火花圣器，如果有足够的力量将其无远弗届的放大，甚至能搅乱整个世界，让文明中的每个人都相当于有渺小奇迹护佑，让利维坦们短暂‘失明’，只能凭借推理来预判。”
“记录权柄，守秘权柄也都是如此，权柄级的记录权柄，如果利维坦们不关注，自身处在大事件边缘，那很可能可以被忽略掉……不过目前这些权柄都缺失，比如守密人的象征，就连我也不知道落在了那里，可能是自己藏起来了，可能是在某个利维坦级邪物的手上。”
苏晓内心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总还不是完全的绝望，我就执掌火花圣器，这是能遮蔽利维坦级视野的圣器。”
他想了想，说道：“我怀疑守秘权柄可能在六羽龙帝国手上。”
永恒帝国“六羽龙帝国”，在测试员事件里，制造了极其强力的模因污染，让知晓测试员事件的人被迫守秘，无法告知他人信息。
“有这个可能。”林莜莜不予否定。
“总之，俯瞰历史帷幕并不意味着全知，比如未来之主司掌未来，所以未来的所有可能性都可能是由未来之主伪造或插手，难以辨清。同样，在旅者陨落前的过去历史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并不准确，旅者或许就在过去中埋下隐患，以在未来复活，也或许根本就没有旅者的存在，过去都是伪造，这便是主宰的威能。”
“再比如，守密人的权柄可以略微屏蔽隐秘，让俯瞰历史帷幕的存在也不得发现。又比如，象征文明与无限可能性的文明火花与渺小奇迹，可以干扰对历史帷幕的俯瞰，但仅是干扰，难以做主动的欺骗。”
“但你千万不要因此小看利维坦级邪物。”
林莜莜说道：“利维坦级邪物威能煌煌，不是凡人可以比拟。即使只考虑谋略和算计，在没有关键信息差的情况下，你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欺骗利维坦级邪物，也不可能让祂们踏入阴谋，没有信息差意味着祂们能看到所有可能性的尽头。即使有信息差在，也很难骗过利维坦级邪物，因为祂们知晓的信息太多，可以相互印证，也能用来推理所不知晓的信息，难以出奇。”
第十五章 反应
苏晓被林莜莜口中利维坦级邪物的强大震撼到了。
但也不是完全绝望，至少利维坦级邪物并不全知，全能恐怕也仅限在自身领域。
即使这样也很恐怖了。
“这些都是很宝贵的知识，前代文明的遗迹里几乎不可能记载和利维坦们相关的知识，即使有，那也最多是绝望的猜测，只有自身成为利维坦，且和利维坦们有过交手的林莜莜才能总结出来……也只有她会告诉我，正常的利维坦级邪物们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祂们的手下。”
尤其是，林莜莜提到，她的本体为了维系自身的“存在”，必须要复活文明，维持人间时，苏晓内心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之前他其实一直有隐隐的忧虑，担忧林莜莜也变得和其他利维坦级邪物相同，复活文明不过是需要眷族或者别的理由什么的，但这种忧虑现在总算能放下了。
林莜莜似乎能察觉到苏晓内心微妙的变化，她嘿嘿笑了几声，说道：“这就是利维坦们的一些基本特性了。”
苏晓道：“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还有一些问题，比如为什么利维坦级邪物要建立眷族，又为什么要长期沉睡……直接在需要出现的时候出现不就行了吗？你又是如何绕开利维坦级邪物们俯瞰历史帷幕的能力成长起来，又是如何和这些能穿越时空的存在博弈对抗的呢？”
“问题太多啦。”林莜莜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我好困，下次再跟你说。”
苏晓苦笑了下，说道：“好，下次咱们再说，晚安。”
女孩很快在他怀里睡着，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苏晓却没有睡着，他内心暗想道：“其实很多东西是可以直接推理出来的……”
“比如林莜莜是如何成为利维坦级邪物的，首先，其他利维坦们肯定不希望多出一个同位阶的敌人，那么她成长成为利维坦级邪物，必定是出乎祂们的意料，而按照林莜莜的说法，只有靠信息差才能骗过俯瞰历史帷幕的利维坦们。”
“信息差的来源她也都告诉我了，这么看来，当初真实的历史和我所想的一样，是林莜莜从苗生知教授那里得到了木偶圣器，而给予苗生知教授以木偶圣器的，恐怕就是过去的旅者，林莜莜是旅者为未来留下的一个后手，她自己也是旅者的棋子，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能瞒过利维坦级邪物们……”
苏晓想到这点，看向林莜莜的眼神再度柔和了一些。
“利维坦级邪物为什么要长时间沉睡，只在文明鼎盛时复苏……这看似和利维坦邪物俯瞰历史帷幕有冲突，但又并不完全冲突，有好些个可能的解答，不过也不用我自己猜，等之后林莜莜告诉我就是。”
苏晓想着，这时，木偶发出奇异的感觉，他自己的记忆和心智在和梦境世界的“分身”融合着，交换着记忆。
“梦境世界今天未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我通过人间道提出，我想把传送防守各大秘境，击杀邪物的范围从中夏扩张至整个世界岛，这个倡议得看其他国家同不同意，他们一方面对我的强大有所顾虑，另一方面，因为我们在这上面有很好的历史信用，所以他们不太担心我利用强大的暴力颠覆他们的政权，只是许多协约和沟通备忘录需要一点时间进行……”
“泛世界岛上还有一些秘境是直接敞开的，很多国家自身缺乏对抗邪物的能力，但对抗邪物是全人类的事，务必要完成全面封锁，这样才能防止起源市那边的事态再次发生。”
记忆交换完毕后，苏晓通过木偶肢体的移动，把另一个自己送回了梦境世界。
他在那边可以享受到最好的修炼待遇，这种修炼待遇对这边的苏晓也是共效的，在梦境喝了顶级星辉物质药剂，苏晓这边就可以不喝。
苏晓低下头，看着沉睡着的绝美女孩颤抖的睫毛，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偷偷吻了一下。
“我们的身体还小。”林莜莜睁开眼睛，警告道：“不能做那种事情。”
“这属于铜金属冶炼哦。”
苏晓被她的话说得哭笑不得。
他气笑了：“说起来是谁炼谁啊，你比我大才对。”
林莜莜辩解道：“按照我饮下思想瓶算出生，我现在才零岁零一天，你这具身体都快十六岁了，都能当我爸爸了，怎么说我比你大？”
“那个活了一个世代的，是本体老妖婆，和我这个可怜巴巴的化身有什么关系？”
你抓鲁迅和我周树人什么关系……苏晓内心吐槽着：“而且你骂你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正经人谁有骂自己的啊？
哦，我在扮演艾塔先生的时候，和敌人开会怎么对付我自己时骂过我自己，那没事了。
“不过说起来，林莜莜这道化身确实算是出生时间一天，在她饮下思想瓶时，只算是我召唤出的真实幻象，直到她喝下思想瓶，她才脱离了我真实影法术的支撑，变得‘活’了起来……”苏晓想道。
林莜莜好像能猜到苏晓在想些什么，她也没理会，嗔怪道：“你在梦境荒原里做梦时，可不是这样抱着我的。”
“左手保持不变，右手往下移一些，再移一些，对，放在腰上。”
“你在梦里不是超喜欢把我逼到墙边再睡吗，怎么现实里不这样做了？”
在林莜莜的反复要求下，她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睡姿，重新睡了过去。
此时，圣洛莲贝塔的其他地方。
有一位外表是十三四岁小孩的绝世神秘强者出现，一招逼退老牌圣贤银贤，连书卷圣器都无比感激敬畏他，当时看到此事的人不少，其中不乏各个势力安插在书卷塔里的眼线，这些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引来了各方反应。
要知道，一位圣贤是不可能隐世的，圣贤必须守护和领导一个势力，要么是一个中型势力，要么是一个大型势力的一部分，总而言之，超凡九阶只有成为一个文明的守护者与信仰，才能得到足够的文明力量，成为圣贤。
因此，很多人推断……这位阻拦银贤的强者，很可能是一位超凡九阶的准圣贤！
这种准圣贤还没成圣贤的，可能是缺乏势力支持的强大冒险者……要是能拉拢过来，那就等于自己所在的势力白嫖到了一位圣贤！
所以，各个队伍连夜抵达了海安都。
第十六章 各方
夜色下的书卷塔外，几支小队彼此保持着距离，相互警惕着。
他们的情报网络已经收集到关于那位圣贤的基础情报，并且对那些情报展开了一系列分析。
来得最早的一支队伍，是太阳圣卫旗下的“金白之影”，他们是一群擅长特种作战，情报作战的强者组成的特务机关势力，直接效力于金白之主和太阳剑圣，作为安全方面的秘密部队，他们也被称为影卫。
太阳如金白之主的光芒那样普照大地，但总有些黑暗龌龊的地方，需要影卫这样的强大修行者暂时舍弃善良。
虽是影卫，但他们其实也算是半公开的势力，各方都知道他们，就像什么安全局，CIA之类的存在。
这次，抵达圣洛莲贝塔的影卫强者，名字是普普通通的“爱德华”，他样貌普通，身材略高，穿着黑色风衣，站在一栋大理石建筑物上，看着周边情况。
他来之前，已经听完属下关于那位神秘圣贤的汇报。
“超凡九阶的准圣或者圣贤吗……”爱德华喃喃道：“执掌梦幻泡影，执掌梦幻泡影的强者并不多，北陆的‘无面者’算一个，他会是北陆那位吗？”
“如果不是，那么他应该是掌握梦幻泡影下位能力的强者，然后在近来取得了突破，不可能突然出现，强者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爱德华思索着脑海里的资料，却没有想到有可能是谁，谁的资料都和那少年对不上，此时，他最怀疑的反而是北陆的那位“无面者”，爱德华知道，她执掌圣器无面，传闻她不仅千面万相，同时还执掌着梦幻泡影的权柄，是邪魔之主最忠实的仆从，也是目前北陆黑暗大军势力的第二号人物。
“不可能，根据现场的报告，那位少年绝对使用了权柄级的梦幻泡影，除非无面者亲至，否则绝不可能施展那样的力量，但无面者敢来这里吗？她又不是邪魔之主，敢来这里，一群圣贤都能将其围杀。”
“而且，无面者绝不会那么仁慈，不会放过袭击书卷的怀洛桑精灵王国圣贤，不，她甚至不会出手，最大概率是趁着银贤和书卷拼得两败俱伤时坐收渔利。”
想不通，猜不透，排除这个可能性，爱德华只能选择相信，确实有一位隐世强者修炼到了超凡九阶。
“他来书卷塔，说要查询资料，可能是要查询如何成为圣贤的资料，这些资料虽是秘密，但那只是对低阶超凡者而言是秘密，像他这样的强者，不管在任何一个大势力，都会得到相应资料……”
“这反向印证了，他确实没什么属于大势力的可能性……”
“若真是如此，如今太阳圣卫内部暗流涌动，剑圣阁下的梦想和愿望面临危机，我必须想办法拉拢他进来，他的性格看起来会支持剑圣阁下。”
爱德华暗暗想着，握紧了拳。
太阳剑圣的梦想啊！
如今六神喑声，旗下的诸多圣贤蠢蠢欲动，有不少人想要重启神魔时代，打破六神对圣贤们的规制，让众生成为祂们的奴隶和资粮，为祂们谋求更进一步，或是打破轮回领主对寿命的规制，自由自在的永生。
就连太阳圣卫，这个全世界的“灯塔”，都有不少人抱着这一想法，也只不过是圣贤中的第一强者太阳剑圣在镇压罢了，六神隐世，神力不显，那些圣贤们有不少人和魔神勾结，甚至暗地信仰魔神。
他身为影卫里的大佬，这些事知道的其实不少，可那有怎么样呢？就算他抓到了切实的证据，那位圣贤也可以推脱是下人的事，他自己最多管理不严，难道太阳圣卫还敢公开惩罚一位圣贤不成？
除非六神降下神谕，或者圣贤直接明目张胆的背叛或大屠杀，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杀一位圣贤？纵然太阳剑圣也不敢，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若是杀了，不怕太阳圣卫其他的圣贤离心离德吗？
要知道，圣贤在世界上的地位，可不是什么国王，城主之类的，他们若是愿意信仰六神，加入六大教廷，立刻就是教廷里的“圣者”，“天使”，专门有一个教区来信仰他们，他们若是愿意守护一个势力或一个变种人种族，立刻就是这个势力的神，精神支柱，一个种族的祖宗，种族神。
地位崇高无比！
现在，太阳剑圣隐约出了问题，不再行走世间，有不少圣贤们都蠢蠢欲动了。
如果压榨，奴役和血祭能带来更多的文明力量，为什么要守护呢？
拳头握紧，爱德华转换了一个思路：
“也有别的可能，那就是这位少年圣贤走得并非正道，没有在内心形成心相平原，也没有真理平原之能，而是利用别的办法突破限制成为圣贤……不，那该叫魔神，清醒的魔神是藏不住的，必须要不停献祭或者维持一个教团，让教团成员为祂献祭。”
“……有可能是沉睡到现在，才苏醒的魔神吗？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到目前为止，没见到他屠杀人类，折磨他人的举动，反而在银贤面前保护了其他人。”
越想，爱德华越是确定，那位少年大概真的是一位刚刚超凡九阶的隐世强者，来书卷塔是为了寻找圣贤之路的答案。
“若是能说服他加入我们，剑圣阁下肩膀上的担子，也会减轻许多吧……”他暗暗下定决心。
哪怕他短时间内不能成圣贤，但超凡九阶和圣贤的差距其实不是很大，一个是没有真理平原，很容易被围困在对敌人有利的地形里，一个是续航能力较差，持久战能力比不过圣贤，但其他方向都差不多了，都执掌着权柄级力量。
而且梦幻泡影可是强大且珍稀的权柄，用来辅助，防御，进攻，都是很好的。
爱德华在等待着，他的情报网络虽然已经打听到苏晓他们往一家旅馆前进的消息了——苏晓他们并没做隐藏——但他没有冒昧打扰，而是想等苏晓他们来拜访书卷塔时，上前说几句话。
这是对圣贤的尊重。
“嗯？”
爱德华突然皱眉。
他看到，其他势力派出的队伍，有人朝着苏晓所在的旅馆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