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发送公函，表示有重大事件相邀。
在东厂西厂内厂都被撤销的情况下，锦衣卫发话说有事，除了秉笔掌印两太监之外，敢于不给面子的真没有。
等到这些人急匆匆的来到药铺这里的时候，毫无疑问的被王霄制住，成了骆养性的同伴。
皇宫里的人，想要出宫的话，的确是很麻烦。
有了身份的后妃，出宫叫做出省，动静极大。很少有人能有这种礼遇。
而宫女的话，几乎没有出宫的可能。
不过太监的话，倒是偶尔可以出宫行走玩耍办事。
到了一定品级的太监，出宫差不多就是和大臣们上下朝一样了。
这些倒霉蛋们都是对骆养性怒目而视，毕竟他们都是被骆养性给骗来的。
骆养性更是委屈，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王霄笑着去柜台，挑挑拣拣的拿了些药材，之后就在这些人的目光下，在这屋内直接熬药。
“来。”煎好药之后，王霄招呼骆养性的心腹“把药水分别给这几位大拌喝下去。”
之后他拿起药渣，给药铺喂养用来打鸣的公鸡吃掉。
众目睽睽之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那公鸡直接倒地而死。
“别害怕。”看到几个大太监双腿之间湿润起来，王霄后退几步，微笑着说“人和鸡的抵抗力不同，就算是你们身体素质不好，可也至少能撑到明天天亮。”
捏着几粒巴豆，直接挥手摔在太监们的身上，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按照我说的去做，明天天亮之前赶回来，我会给你们解药。当然，若是愿意为皇帝陛下尽忠，那也是值得敬佩的选择。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选。”
如果说骆养性还算是有勇气的话，那太监之中有勇气的真不多。
尤其是这些有品级，在城里有宅院，有老婆妾侍的大太监们。好像除了王承恩之外，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面白如雪的太监们，踉踉跄跄的离开之后。王霄喊来了骆养性的心腹，让他们打扫屋子，再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定一桌酒席回来。
忙碌了一下午，王霄真的是饿了。
“对了。”心腹们离开之前，王霄嘱咐他们“听说城内有一神医，名唤吴有性，字又可的。你们去把他请来。”
真实历史之中的吴又可，名气大不说，人家还是坐馆的。
而剧情之中，则是成了一个游方郎中。
这种身份上的落差，简直就是三甲专家，乡村医疗合作社医生之间的差距。
吴又可来的很快，甚至比酒楼的饭菜来的还要快。
因为他得知城内有人开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而还是免费赠药。所以一直在附近晃悠，想要过来交流一番。
锦衣卫的人，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他。
看着眼前这张脸，王霄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小雪。
他小时候看那电视剧，可是很喜欢小雪的。
嗯，长大了的小雪也喜欢。欢乐颂世界里也曾经一起嗨皮过。
思维有些发散的王霄，没听到吴又可说的话。
“先生，能给我看看方子吗？”
吴又可提高了嗓门，大喊了一遍。
“给。”
王霄拿起了自己的药方递过去“自己看。”
吴又可看的很认真，片刻之后询问“药理倒是这个药理，可你为何要添加...”
“这是孙思邈给我的方子。”
吴又可楞了神“哪个？”
“孙思邈。”
“...你说药王孙思邈给你的防治瘟疫的方子？”吴又可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王霄平静的笑着说“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和孙思邈一起研究出来的方子。”
“嘿嘿嘿嘿~~~”
吴又可很是不厚道的笑了，面上满是嘲笑之色“那您老人家还真是老前辈了。从唐朝活到现在，您老家人今年贵庚啊。”
王霄不动声色的摆手“年龄是秘密，年纪越大的人，越是不喜欢谈论年纪。所以，咱们还是说说药方如何。”
“好好。”
吴又可写了‘温疫论’算是对传染病最早的理论分析书籍。
不过这本书主要讲的是理论，针对性的治疗方式并不多。
实际上在抗生素和特效杀菌药出现之前，真正有用的就是石灰粉酒精还有中药。
王霄在医药方面的专业知识，绝对是顶尖的程度。
而且他还接触过现代医药学，比起吴又可来说，无论是经验还是眼界又或者是知识储备都要远远超出。
几杯茶的功夫，吴又可就已经被王霄的强大能力所折服拜倒。
如果不是时间方面对不上号，他都有些真的相信王霄曾经和孙思邈一起研究过药方。
然后，锦衣卫从城里最好的酒楼定的席面送过来了。
外卖这个东西，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老祖宗们上千年之前就已经在用了。
只要银子到位，酒楼的伙计们能把一整桌的席面，用上好的漆给送过来。
骆养性的心腹，定的是四十两银子的席面。
这个时代里的银两，购买力是很强大的。四十两的话，那真的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十多个酒楼伙计，带着两辆马车过来。
手脚灵活的在药铺里拼了一张大桌子，之后麻利的将数十道精美菜肴端上了桌子。
“这是本店大厨，淮扬菜名家廖师傅，亲自掌勺的‘松鼠桂鱼’取材于...”
“这是本店大厨，鲁菜名家何师傅，亲自掌勺的‘三丝鱼翅’取材于...”
“这是本店大厨，川菜名家郑师傅，亲自掌勺的‘麻婆豆腐’取材于...”
“这是本店大厨，粤菜名家黄师傅，亲自掌勺的‘明炉烤乳猪’取材于...”
“......”
不愧是京城内最好的酒楼，居然请得起四大菜系的名厨一起掌勺。
每道菜都很精美出色，四十两银子一桌的席面，真不是胡乱叫的。
饭店吃饭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你得让客人觉得物有所值，这样才会有回头客。
那种恨不得一顿饭就从客人身上宰一套房子出来的，绝对是做不长久的。
酒楼的伙计不但业务熟练，对于眼前这种古怪的组合视而不见。而且一个个能力出色，说话又好听。这让王霄表示非常满意。
餐饮业就是服务业，服务这两个字最重要的就让客人满意。
不说低声下气，可恭敬是必须的。
那种店大欺客，各种大嗓门的餐饮业，绝对做不长久。
等到这些伙计们忙碌完，介绍完。
王霄点点头，对着不远处的锦衣卫说“赏他们十两银子。”
还是那句话，银子的购买力很强。
不过既然不是王霄出钱，那他当然不会在乎了。
那心腹没有犹豫，直接掏银子打赏。不过他看向王霄的目光，却是带着一抹得意之色。
王霄抬手解开了骆养性的穴道，之后邀请他和吴又可一起坐下吃饭。
“吴又可，外面那么多的锦衣卫，你就不害怕吗？”
天色渐晚，药铺外面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不知道多少的锦衣卫。
数不清的火把燃起，夜风下猎猎作响的火光将药铺内映照的一片灯火通明。
“现场京城内到处都是瘟疫，那可比锦衣卫可怕多了。”
吴又可给自己倒了杯酒，满饮之后毫不犹豫的伸手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王霄点点头，目光看向一旁胡吃海塞的骆养性。笑着说“怎么，骆指挥使为了降低我的戒心，这是开始飙演技了？”
骆养性抓着烤乳猪的手，瞬间为之一顿。
另外一侧的吴又可，也是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大师说笑了。”骆养性的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笑呵呵的回应说“我这是饿了。”
王霄不为所动，呵呵笑着“在我面前玩这些，别瞧不起人了。虽然药用的很不错，可惜对我没用，而且也不可能瞒得过我。”
现代世界的化学药物，王霄不见得能够分辨出来。
可这个时代的蒙汗药什么的，在他面前无论是做的多么细致隐秘，都没办法逃脱他的眼睛，鼻子还有舌头。
王霄伸手点了点那个骆养性的心腹“你小子挺聪明，懂得抓住机会动手。只可惜，你挑错了目标。”
曲指弹在了一支象牙筷子上，瞬间就是闪电般飞出去直接射穿了那心腹。
王霄对于向自己下手的人，从来都不会客气。
无视面色苍白的骆养性，王霄拿起一双新的筷子吃菜，还招呼吴又可“吃啊，别客气。”
“你你...”吴又可震惊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为何要痛下杀手！”
“你是不是傻？”
王霄习惯性的夹起一块海参扔进嘴里“是他们先下手的，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吴又可气的发笑“只是蒙汗药而已...”
“然后呢？”
王霄目光一沉，犹如野兽一般看着他“然后呢？你知不知道我如果被蒙汗药放倒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吴又可不说话了。
就他之前过来的路上所见到的阵仗而言，王霄一旦中了蒙汗药被抓住，下场肯定会非常凄惨。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王霄咀嚼着美味的海参“你还是好好的做你的医生好了。”
侧头看向另外一边的骆养性“你是等药效发作睡一觉，还是解了之后一起喝酒闲聊？”
第七百五十章 别在我面前玩这些小把戏，没用
骆养性选择的是解药，他实在是不敢去睡觉。
因为他很害怕，害怕自己睡着之后会有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这一桌子的酒水菜肴，都被下的锦衣卫不断验证多年的药物。
发作的时候，会让人头脑昏迷四肢抽搐，全身无力进行反抗。
而所谓的解药，并非是影视剧里面那么神奇，一颗药吃下肚子里去，什么样的问题都能解决。
真正的解药需要煎药熬制，然后扣嗓子眼再辅以大量的清水下咽才能勉强起效。
等骆养性扣完嗓子眼，喝下足有大半坛的清水回来，却是看到王霄和吴又可正在吃的欢畅。
王霄吃的欢畅，他能够理解。
可吴又可是凭什么啊。
面对骆养性的询问，嘴里塞着烤乳猪的吴又可回应说“不过是蒙汗药而已，吃饱喝足再睡一觉，多好的事儿。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
骆养性被气的翻白眼，他决定等自己脱困之后，立刻就把这家伙抓进诏狱之中，让他吃饱喝足了好好的睡觉。
喝了药的骆养性，浑浑噩噩的感觉浑身不舒服。不过总比之前被定住不能动弹的时候要好。
不过他依旧是死死的盯着王霄，想要看看这个一脸云淡风轻，明知道酒菜之中被下了蒙汗药，却依旧是吃喝不停的家伙，究竟会不会中招。
然后，他就强忍着难过与反胃，亲眼目睹了王霄是如何一口接一口的，将数十道菜肴都给一扫而空的场景。
等到最后王霄一口气灌下了一壶美酒的时候，骆养性已经都忘记了有关蒙汗药的事情。
因为他的心神，全都是用在了思考，王霄的嘴巴究竟是联通着哪儿，为什么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
吃饱喝足，王霄叫来锦衣卫收拾残局。顺手把昏过去的吴又可安排去睡觉。
那习以为常的神情与动作，在骆养性看来，简直就像是皇帝在吩咐他们做事一样。
之后，王霄准备好笔墨纸砚，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闲着无聊，又不敢逃跑的骆养性，只能是在一旁看着。
“嗯，这笔字是真漂亮，深得王右军的神韵。”
骆养性虽然是锦衣卫世家出身，可家教学识却是没有放松过。
他也是四岁启蒙，八岁读书，十二岁背诵四书五经过来的。
练字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做过。
此时看到王霄一笔让人忍不住赞叹的好字，他甚至下意识的说“亲本佳人，奈何为寇啊。”
能写得如此一笔好字，自然也是读书人了。
以王霄的本事来说，若是去参加科举，必然前途无量。
可他现在却是做出这种事儿来，而且还是越做牵连越大。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事情也是在运转着。
锦衣卫的精锐几乎都被集中在了药铺附近，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在骆养性看来，王霄是插翅难飞。
顺天府衙门那边，不用去管。那些人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那些被王霄强行借走了大量药材的药铺，尤其是他们背后的东家，却是已经行动起来。
各种各样的奏章都送到了崇祯皇帝的案头，如果不是瘟疫横行导致京师三大营彻底失去战斗力，说不得现在就已经有大军开了过来。
“大师。”
看了许久的骆养性，终于是忍不住的询问“您这究竟是写的什么？”
“八卦与周易，我倒是能够看得懂。可这些图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些话，周易里没有吧？”
王霄惊讶的侧头看着他“你也研究这个？”
他写的是诸葛孔明送他的书，闲来无事的时候默写出来自己练习。
意外的是，骆养性居然能看懂。
“周易，自然是看得懂的。”骆养性也是有些奇怪。看懂周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个是法术书，记载了呼风唤雨，奇门遁甲的法术。”
王霄的话，让骆养性翻起了白眼‘当我是傻子呢，说这种话的，全都是骗子。’
“你不信？”
“信，信。先生说什么，下官都相信。”
看着满脸都是‘你是煞笔’表情的骆养性，王霄翘着腿说“要不要打个赌？”
骆养性的心中一秃噜，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而王霄这边，却是已经直接说了出来崇祯年间，北方十年里面有九年是在大旱，还有一年是水灾。当然了，南方正好相反。”
“我记得，今年好像也是大旱之年。再不下雨的话，今年田里面又要绝收了。”
骆养性心中微动“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唤雨？”
“嗯。”
王霄伸手点了点面前的纸张“就用这上面记载着的法术。”
普通人用不了这种法术，因为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
而相识诸葛武侯，王霄这样的特殊人群，虽然也可以用。但是却是要付出代价，毕竟是强行借用神明的力量，本身却是并没有神明的体质。那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来。
当然了，王霄的身体素质极为出色，远超常人。
所以他的寿命也是远远超出常人，消耗一些做法术什么，并无大碍。
骆养性还是不相信，不过脸上却是做惊喜状“不想先生居然有如此神通！在下必当禀报陛下...”
“别想了。”
王霄似笑非笑的打断他“这种小伎俩就别在我面前耍了，没用。”
骆养性‘(◣_◢)’
‘你是妖怪吗？怎么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王霄写下了一部分，然后拿在手中慢慢的研究领悟。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都逐渐开始放亮。
之前那些太监们，终于是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当我是皇宫里的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都喜欢在我面前演戏？”
看着几个一脸疲惫之色，双腿打颤仿佛立马就会摔倒的大太监。王霄没好气的说“你们坐的马车车轱辘碾地声响，几里地之外都能听得到。在这里演勤于王事的大戏是给我看的吗？”
几个大太监也是面有愧色，不自觉的就把角色代入了。
没办法，这些年在皇帝面前演戏演习惯了。
突然之间遇上一个什么都能看穿的主，还真是不适应。
王霄翘着椅子，将腿搁在桌子上“事情都办妥了？”
“各库房里的药材都已经运送到指定位置...”
“征召的医者学徒，都开始架锅熬药...”
“城内病患基本上都得到了通知，之后就定点发药。病重者，安排地方集中救治...”
“......”
“嗯。”王霄起身，从柜上抓药调配了一碗药水给他们喝。
大太监们如蒙大赦，急忙抢着一口喝光。
之后王霄喊进来锦衣卫，去别家又抓了只打鸣的大公鸡过来。
把药渣给大公鸡吃了，一炷香之后，大公鸡又死了。
大太监们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都别担心，这次是一个月的分量。一个月之后，京城内的瘟疫被控制住的话，自然会给你们彻底解除。如果没有，那你们就为国捐躯吧。”
几个大太监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的，走到哪儿都是被人奉承着。
今天被王霄耍的团团转，心头那股傲气立马就爆发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大太监，掐着尖锐的嗓音喊“欺人太甚！”
明朝的宦官，初步入宫的时候只能当典簿，长随，奉御。
如果表现良好，方能被升迁为监丞。
监丞再往上升是少监，少监的顶头上司才是闻名遐迩的太监。
所以说，正常情况下做到太监得用上几十年的时间。还得有个好干爹罩着才行。
影视剧中，只要是宫里的见面就称呼太监，若是在真实的历史之中，轻则挨板子，重则直接杖毙。
能做到大太监的，每一个都是心思缜密，喜形不露于色的高手。
只不过，今天实在是怒急了。
王霄的连番耍弄，还让他们承担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风险。
太监这样的存在，最害怕的就是承担风险了。
心头憋着火气的大太监们，也是控制不住情绪了。
实际上来说，太监们除了在皇帝皇后，太子以及一些得宠嫔妃的面前会老实乖巧之外。在别人的面，那基本上都是鼻孔向上，稍有不如意的就得发暴脾气。
所谓狗仗人势，太监们仗着皇帝的威势在外作威作福，也是为大明朝的覆灭，添砖加瓦了不少。
王霄眯起眼睛看着他“你们不过是皇家的走狗而已，现在让你们去为皇家的百姓做点事情，哪里为难你们了？莫不是真把自己当人看待了？让你们办事就去办事，让你们救治全城百姓，那就去干活。”
他那云淡风轻的神态，以及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一般。
“你你你~~~”
太监气的浑身颤抖，伸出兰花指指着王霄，却是气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好不容易平息好气息，那太监嘶喊着“你给咱家等着，咱家这就入宫去禀报万岁爷，调派大军来把你碎尸万段！”
‘呛啷~~~’
‘呛啷~~~’
第一声，是王霄拔出了骆养性佩戴的绣春刀。
第二声，则是收刀还鞘。
那个叫嚣着要把王霄碎尸万段的大太监，捂着脖子咯咯叫，之后就瘫倒在了地上。
王霄坐直身子，目光环顾“我之前说的话，谁赞成，谁反对？”
第七百五十一章 这些东西，我不要 （年十四加更）
太监们都急匆匆的跑了，忙着去做事情。
这种背着皇帝动用皇家库存物资的事情，除了掉脑袋之外别无其他下场。
为了避免掉脑袋，他们得用尽各种办法来办事，同时还要蒙混过关。
想要蒙混过关的还有一个。
王霄伸手指着桌子上的一碗药水“骆指挥使，你该喝药了。”
看着眼前这碗黄褐色的药水，骆养性下意识的咽下了口口水。
一旁不远处吃了药渣的公鸡，还在那儿躺着呢。
骆养性不怀疑王霄有忽悠他们的意思，可公鸡吃了药渣的确是死了，这也是眼睁睁看到的事实。
他不敢去赌命。
“嗯？”
王霄斜着眼睛看着他，身上的皇者之气让骆养性打了个激灵，急忙上前，咬牙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水倒是不苦，反倒是有那么一丝的甘甜之意。
不过对于骆养性来说，这就是催命符啊。
现在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程度，事情越来越大，牵扯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早已经是超出了他能够掌控的范围。
至于以后会如何，现在自身难保的骆养性，已经是顾不上了。
联想到自己那位皇爷的脾气性格，骆养性此时唯有苦笑而已。
事情已经闹到了崇祯皇帝那儿，已经没人知道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了。
大明在京城的守军，主力就是三大营。
三大营分别是五军，三千，神机三营，由成祖朱棣所设立。
最巅峰的时期，多达近二十万之众。
五征蒙古的主力，就是这支兵马。
土木堡之战，三大营基本上全军覆没。明军主力野战军团就此失去了战略进攻能力。
一直等到了嘉靖年间，才重新组建三大营。
到了这个时候，大明已经是读书人的天下。
所谓的三大营，明面上发放近十万人马的粮饷，可实际上的兵员能有一半就算是不错了。
重建的三大营毫无战斗力可言，蒙古俺答汗大举南下的时候，三大营甚至不敢出战，气的嘉靖皇帝要掀桌子。
而一路到了明朝末年，除了北方九边的兵马还有战斗力，兵力大致还能维持在编制的一半以上之外，三大营这里撑死只有四成。
这还算是好的呢。
再往南边，中原一带撑死只有三成实际员额。过了长江的话，甚至只有一成。
明朝在南直隶账面上的兵马多达十余万，可实际上能够动用的只有万余人马。
明末的时候，无论是北虏破关，还是流寇肆虐。只要发消息求救，动不动就是哪儿哪儿震动什么的。
能不震动嘛，十万大军只有一万人，还是地痞流氓来充数的那种。
这个事情谁都知道，真有危险来临的时候，当然是要震动了。
当年几十个倭寇就能杀到应天府城下，弄的陪都关城门戒严。早就把明军的衰弱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在这个天灾人祸到了极致的崇祯十五年。所谓的三大营，已经是真正的成了一个名头。
之前多年的战斗下来，真正能打仗的都被抽调出去战死了。
他们死后并没有人来填补名额，而是直接被吃了空饷。
许多为大明奋战到死，尸骨都不知道埋在了哪儿的人。在名册上居然还活着，他们的军将们堂而皇之，心安理得的拿着他们的粮饷挥霍。
现在的三大营，只有不足三成的员额。
就这点员额兵力之中，大部分都中了鼠疫。剩下的人早已经被吓坏，哪怕现在有人攻城，他们都不会从自己的家中走出来。
所以，哪怕早已经得知王霄的消息，崇祯皇帝也只能是指望骆养性的锦衣卫拿下这个江洋大盗。
他还不知道骆养性此时，都已经是成为了江洋大盗的俘虏。
没人敢和皇帝说这个事儿，那就是往死里得罪骆家。
被江洋大盗抓住的锦衣卫指挥使，还能再做锦衣卫指挥使吗？当然不能了。
带着满腹的忧心忡忡，骆养性昏昏沉沉之间就蜷缩在了椅子上睡去。
“喂，醒醒~~”
沉睡之中的骆养性感觉有人在推自己。向来起床气就大的骆养性，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的宠妾，睁开满是怒意的眼睛就准备喝骂。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王霄那平静的面容。
怒意瞬间消散，大脑恢复神智的骆养性迅速换上了面对皇帝的时候才会有的笑容“大师。”
“嗯。”
王霄拍了拍他的脸“清醒点，你家里来人看你了。”
等他让开位置，骆养性这才看到来人。
一个身形瘦小的小老头。
骆养性楞了下“忠叔，你怎么来了？”
小老头被称为忠叔，不过他和骆养性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他的真实身份，是骆养性的父亲骆思恭的长随，也是他们骆家的管家。
古代的大家族之中，管家的地位其实并不低。
尤其是那些几代人都服侍主家，从小就和家主一起长大的那种。丫鬟被称为副小姐，长随自然是被称为副公子。都是很有地位的。
“老爷。”
忠叔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之后从身后仆役手中接过盘盒递过来。
“老夫人听说老爷忙于和大师为解救京城瘟疫而劳碌，特命小的为老爷送来换洗衣物与吃食。”
一番话说的刚刚醒过来，头脑还有些发晕的骆养性理解不能。
小老头看了眼无所谓状的王霄，上前在懵懵懂懂的骆养性耳畔快速的说。
“老爷，老夫人让我转告。老爷是在为京师百姓忙碌去除瘟疫之事！一定要记住了，是在给大师帮忙，一起救治瘟疫！一定要记住了！”
骆养性一点都不笨，实际上还很聪明。
他之前迷迷糊糊的精神萎靡没能反应过来，现在老管家这么一殷切的叮嘱，瞬间就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要是咬死说是来抓江洋大盗，然后反被江洋大盗给抓住做了人质，再有后面的一系列操作，那他骆养性就完蛋了，而且骆家也是要跟着完蛋。
可如果改换成协助王霄救治京城瘟疫的名头，那最重要的一点被贼人所擒，立马就失去了立足之地。
只要没有这个污点，那就没人能够搬得动他骆养性。
别的事情真心无所谓，他可以全都推到一心为了救治京城瘟疫上面来。
“母亲~~~”
骆养性眼泪都下来了，不愧是高门大户人家出身。
这要是换做别的愚妇，估计争夺家产的戏码都要上演了。可骆养性的母亲却是能够抓住事情的关键点，给他提供了脱身的机会。
骆养性的母亲赵印秀，的确是大户人家出身。
她父亲是万历年间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赵梦祐。
而骆养性，算上骆养性自己的话，有三代人出任过锦衣卫都指挥使。
除了第一代的骆以诚，其他各代至少都是一个锦衣卫千户。
现在大家明白，为何骆养性能够在整个崇祯一朝，都坐稳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了吧。人家不仅仅是拼爹，还拼外公和祖爷爷。
之前愁眉苦脸，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的骆养性，瞬间就是精神焕发。
他只要是能摘除落入贼人之手的罪名，别的都不叫事儿。
所以此时此刻，王霄在他的眼中已经不是什么贼人了，必须不是贼人。而是懂周易，明阴阳，能呼风唤雨会法术的大师！真正的大师！
“大师。”
忠叔捧着一个做工精美的漆盒走到王霄身边，神色恭敬“我家主母得知大师悲天悯人，为解救京城百姓而劳累奔波，心中甚为敬佩。”
王霄看着老头手中的盒子，对于下面的戏码已经是心中了然。
果然，一番让人飘飘然的吹捧过后，老头打开了盒子递过来。
他压低了声量“大师，这里有五万两泰昌号的银票，还有城南两座田宅三千三百亩地的田契，还请大师笑纳。”
王霄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伸手握住了盒子。
“我乃世外高人，钱财于我如粪土。这些东西，我不要。”
老管家手抖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从未遇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而震惊。
不过好在他的职业素养很高，急忙又是送上了三千字的香屁“大师不愧是人中龙凤，为人处世表里如一，面对瘟疫临危不惧挺身而出。更兼宅心仁厚，医治百姓高义薄云。光明磊落，明德惟馨，虚怀若谷，正气凛然......”
王霄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
这老头挺实在的，说的都是大实话，就是讲的有点少。
老头明显是读过很多书，否则的话说不出来这么多的实诚话来。
三千字之后，老头累的气喘吁吁，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王霄这才意犹未尽的说“既然你们家诚意十足，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老头松了口气，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说“大师，我家老爷许久未归家，家中主母甚为思念，不知可否...”
“老忠头。”
王霄打断了他的话“别在我面前弄这些没用的，能骗得了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我今天话就给你们搁在这儿，在我没同意之前，他骆养性要是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那就只能是被抬着走。”
他抬手一巴掌拍碎了身边的桌子。哗啦啦的落地声响之中“你们信还是不信？”
第七百五十二章 正道的光
讲真，以王霄的阅历来说，能骗得过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在他面前玩小心思，那就是自取其辱。
而且就算是他们真的还有什么别样心思，在王霄一巴掌就拍碎了一张实木桌子的前提下，也是不敢再用出来。
这要是一巴掌拍在了骆养性的身上，他们骆家还活不活了。
柜台里配药的掌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整个药铺都快完蛋了，一张桌子算得了什么。
“骆指挥使。”王霄拍拍手坐下“说说看，接下来该做什么。”
骆养性心中腹诽‘你想干啥就干啥。’不过面上却是堆起了真诚的笑容“大师，医治瘟疫之事已经有了进展，不如去面见陛下，详细禀明此事如何？”
他已经是等不了了，必须尽快的把这口大黑锅给扔出去。
让王霄和皇帝见面，风险肯定是有，但是黑锅却是可以从此就甩出去。
王霄跟着皇帝混，那他骆养性就有引荐之功。若是不给皇帝面子，他骆养性也罪不至死。
可至少他能够脱身了。
至于说风险，以王霄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来说，真要是对皇帝心怀不轨，他骆养性也没办法阻止，反正结果都一样。
再说了，王霄就算是想要对皇帝不利，可他总得有理由吧。
看他努力救治京城患病的百姓，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皇爷爱民如子，他们两个应该有共同语言才对。
王霄闻言，点了点头。没等骆养性脸上出现笑容，他就已经说“不行。”
骆养性直接被闪了腰‘不行你点个什么头！’
王霄的目光先是看向了清醒过来的吴又可“吴医生，你去监督全城各处的救治瘟疫的情况。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也不要激动。直接记下来回来告诉我。我会请骆指挥使，派遣锦衣卫杀了那些家伙。”
骆养性心头不爽‘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杀，我偏不杀。’
王霄的目光转了回来“骆指挥使若是不愿意，那我就送你上黄泉路。”
骆养性‘(▔皿▔╬)’
‘你这是吃定我了？！’
在百官之中凶名赫赫，明年更是将首富周延儒都给搬倒的骆养性，骆指挥使。还真是被王霄给拿捏住了，因为他的小命就被王霄攥在了手掌心里。
锦衣卫都指挥使，大明朝之中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可以说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一下的大人物，他一言就可送入诏狱。
之后的生死存亡，全看锦衣卫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可越是这样能够掌控他人生死的人，就越是自己最怕死。
这种大规模的救济病人，肯定会有黑了心的上下其手。
王霄没办法自己去巡查监管，他没那么多的时间。正好吴又可这么个专业人士就在身边，自然而然的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
“骆指挥使，请派好手保护好吴又可。他若是没了性命，那就只好请骆指挥使你去下边陪他了。”
骆养性‘(◣_◢)’
你个混球吃定我了！
“好好，下官这就去安排。”
等到吴又可急匆匆的去忙碌瘟疫的事情，王霄这才和谈正事。
“京城周边，多久没下雨了？”
面对王霄的询问，骆养性毫不犹豫的回应“到今天，总计是二月又二十二天。”
王霄‘(っ°Д°;)っ’
这么二呢？
之所以骆养性会了解的如此清楚，那是因为这属于他的工作职责范围之内。
锦衣卫有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就是为皇帝收集重要的情报资料。
而在这个时代里，天气是一项极为重要，事关民生国防祭祀祈福的重要项目，钦天监的重要性可是比气象台强的多的多。
收集气象信息，尤其是京城周边的气象信息，一直都是锦衣卫的重要工作。
身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骆养性当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王霄若有所思的说“再这么下去，估计就要田垄干枯，田苗枯死了。”
“谁说不是呢。”骆养性也是叹气“可十年之中九年大旱，老天爷不下雨，谁也没有办法啊。”
天不下雨，田里就没有粮食。
没有粮食，百姓们就要饿死。
百姓们要饿死，那他们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乞讨流民带来巨大的安全隐患，还属于可以让人头皮发麻的接受。
可直接扯旗帜大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就是要命了。
骆养性也急切啊，他家里的庄子大部分都是在京城附近的。老天爷不下雨，他们家的庄子自然也是一样。
虽然可以凭借锦衣卫的权势抢夺水井河道的水源，可一旦活不下去的百姓们扯旗子，他们骆家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迎着王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骆养性心头突然一紧。
他试探性的询问“大师，我观之前大师所写之周易上，似有勾连天地，呼风唤雨之法？”
“嗯，是有的。”
“真能呼风唤雨？”
“赤壁之战的时候，诸葛武侯请来东风的事情，知道不？”
“自是知道的。”
“我这就是从武侯那里学来的。”
虽然王霄说的跟真的似的，可骆养性还是不相信。
因为锦衣卫这而百多年来，抓捕的各种神神道道来欺骗愚昧村夫的骗子们，累计起来的档案，那真的是堆积如山。
从小就在锦衣卫里到处跑，这种稀奇古怪的档案就是骆养性最喜欢看的东西。
所以他很早的时候就很清楚，什么这个大师，那个高僧，这个陆地神仙，那个海外高人什么的。全都特么的是胡扯。
王霄之前展示出来的实力，的确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像是一巴掌就能拍碎一张桌子什么的，绝对是让人难以置信。
可这与呼风唤雨相比起来，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是。
王霄说他能呼风唤雨，骆养性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是他知道过的最厉害的骗子。’
先是以治疗瘟疫求名，之后再行呼风唤雨之事行骗。
可骆养性始终想不明白，王霄这是要骗什么呢？
疑惑之中的骆养性，感受到了王霄的目光，瞬间惊醒过来。
这场戏还没有演完，自己这个演员怎么能傻乎乎的不去接话呢。
“大师。”骆养性神色极为诚恳的行礼“还请大师菩萨心肠，慈悲为怀，解救天下苍生...”
王霄淡淡的出言打断“我是治道家的。”
骆养性楞了下“还请真人踏七星，行北斗。虚怀若谷，悬壶救世...”
一连串的三千字，说的骆养性口干舌燥。
看到王霄终于是缓缓点头，他这才是松了口气。
“求真人解救天下苍生，祈天求雨。”
王霄满意的点点头“不行。”
骆养性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合着我说了这么多，那都是在说废话了？
好在王霄主动为他做了解释“逆天改命这种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需要付出代价。”
骆养性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敢问真人，需要何等代价？”
“折寿。”
王霄说的很简单，可这代价却是世间第一无二，再也没办法替代的。
这话一出，骆养性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话。
折寿为代价施展法术，还真没几个人敢去做。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是乞丐，也会珍惜自己的寿命。
王霄这样的大能，只为一场雨就折损自己的寿命，怎么可能啊。
不知不觉之间，骆养性都开始为王霄做考虑了。
“不过京城百姓如此凄苦。大旱反复，颗粒无收。瘟疫肆虐，亡者无数。已经凄苦到如此程度了，我又岂能视而不见。”
王霄起身走到了被拆掉大门的药铺门口。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浮起一抹金黄色的光晕。
骆养性呆呆的看着王霄，这一瞬间他感觉王霄的身形无比伟岸，犹如泰山一般雄伟，是满满的担当。
呆立许久，骆养性回过神来小跑着过去，低声说“下官冒昧了。真人，可否遴选一批弟子来行做法之事？”
他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再说，既然是损耗寿命，那招一批不需要寿命的人，像是死囚什么的。传授他们呼风唤雨之法来求雨，你看这样行不行？
摆姿势的王霄，侧头看着他。目光之中带着诧异之色。
这家伙，倒是有些小聪明。
“恐怕不行。”
王霄婉拒了骆养性的提议“此等法术，非寻常之人可以习之。”
他的意思是说，法术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练的。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还有更深刻的一个原因，王霄并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这种东西岂可宣诸于世？当然是只能自己收藏自己用了。
王霄并不清楚用这种法术会折寿多少，不过参考诸葛武侯，估计也不是太多。最起码他是肯定能承受的。
叹了口气，王霄嘱咐“去准备吧。”
骆养性疑惑不解“准备什么？”
“在永定门外设一七星坛。坛高九尺，分三层。备一百二十名道士做法，焚香祷告苍天。为京城左近百姓，祈来大雨解救田稼。”
王霄背手而立，迎着阳光扬头轻叹。
“大明的百姓太苦了，我也只能是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
骆养性突然感觉有些刺眼，那正道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泪。
第七百五十三章 二选一，实际上是一道单选题
永定门是南部出入京城的通衢要道，也是内四外七之中的那个外七里面，最大的一座城门。
三滴水楼阁式建筑，灰筒瓦绿琉璃瓦剪边顶，面阔五间，进深三间。
设置有箭楼城楼与翁城，防御能力非常出色。
因为持续的干旱，还有可怕的瘟疫。京城周边持续不断的有逃难的人群涌向京城。
没办法，这个时代里京城就是全天下百姓，至少是北直隶百姓心目之中的求活之地。
这里有朝廷在，有皇帝在。
作为皇帝的子民，乞求一碗活命的稀粥，乞求一副救命的草药总不为过吧？
只可惜，崇祯皇帝虽然算得上是爱民如子，可他兜里没钱啊。
而那些勋贵宗亲，大臣豪商们。真正心怀百姓的，基本上都是穷鬼。而家中粮食满仓却不肯出一米一粟的，都是黑了心的。
崇祯十五年的京城里，有良心的不是关在牢里就是早早死了，又或者是一穷二白无能为力。
好人太少，黑心的横行。还有那没脑子的蠢货，更是在历史书上留下了千载骂名。
最著名的就是崇祯皇帝的岳丈周奎，也就是周皇后的父亲。
两年之后的崇祯十七年，面临着亡国危机。崇祯皇帝向皇亲大臣们筹款。
可身为国丈的周奎，扣扣索索，非常不情愿的才掏了两千两出来。
而且这两千两，还是他女儿周皇后，之前送回来的三万两银子里面出的。
当年的崇祯皇帝，真的是瞎了眼了才会娶他家的女儿。
因为有国丈带头抵制，崇祯皇帝挽救大明的最后一次努力，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周奎也不想想，他们家是真正的和大明荣辱与共，他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太子。
大明好了，他们家才能好。
大明都没了，他这个国丈屁都不算一个啊。
根本分不清什么叫做轻重缓急，妥妥的废物脓包。
城内的皇亲大臣，根本无人过问灾民。全当他们是洪水猛兽。
逃难来京城的百姓，那是一个比一个凄惨。
乱世灾荒年间所能够见到的一切惨象，都能在这里看到。
看着那些皮包骨头的孩子们，蜷缩在城墙根下捉虱子。看着那一双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王霄那自诩比南极寒冰还要坚硬的心，也是忍不住的难受。
大明的百姓们，他们是真的苦啊。
“骆指挥使。”
“下官在，真人有何吩咐？”
王霄将手中的漆盒递了过去“里面的银两去买粮食，来这边救济灾民。田庄的话，你看着发售出去，换钱回来再买粮食。”
骆养性此时的心情，只能是用一句MMP来形容。
这都是我的钱呐，庄子也是我的庄子。
你现在让我卖了自己的庄子换粮食，来救活这些灾民。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哪怕就那么的一丢丢？
很明显，王霄并没有在意他的想法“今天下午吃晚饭的时候，我就要看到城外的灾民们都能吃得上。还不快去！”
每当王霄认真起来的时候，骆养性就会下意识的畏惧与服从。
这让骆养性很是费解，王霄身上的这股威严之气究竟是哪儿来的呢？
王霄来到这里，是因为建造在永定门外的七星坛建好了。
从各处道观里请来的一百二十个道士，也已经各就各位。现在就等着看王霄的表演了。
王霄首先做的，是给自己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道袍。
他天天说自己是治道家的，也的的确确是治道家的。
现在做法求雨，当然是要让三清看到自己的努力了。
形象工程什么的，哪怕是神仙也是在乎的。
“你。”
王霄抬手指着准备看热闹的骆养性“换上道袍，随我上祭坛。”
“我？”
骆养性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不懂啊。”
“不懂没关系。”王霄微笑着，露出六颗白牙“换上道袍，挽上童子髻就行。”
就这样，堂堂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傅，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骆大人，一脸蒙圈的换上了道袍，挽上了童子髻上了祭台。
他是作为童子身份在祭台上打杂的。简单说就是，给王霄端茶递水，打扫卫生清理杂物。反正什么样的杂活都得干的那种。
蹲在角落之中，目光迷茫的骆养性。看着脚踏七星，手中桃木剑上下翻飞的王霄，心中满是迷茫之色。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这是在做什么？”
现代人一日三餐，早已经是成为了习惯。
可这个习惯，实际上是在近代才形成了。
古代的时候，还是以一日两餐为主。
这里说的是普通百姓，勋贵富商不在此列。红楼梦里面那种奢靡的吃穿用度，绝对不是那个时代普通百姓们的日常。
大约到了下午三四点左右，也就是申时的时候。之前骆养性派出去买粮食的锦衣卫们都回来了。
早就被召集起来的民夫壮丁，寻来了煤炭架起了大锅开始煮粥。
没错，这个时候的京城已经是开始广泛的使用煤炭作为燃料。
因为常年的砍伐，寻找柴火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了。
煤炭这种替代品，自然而然的也就应运而生。
王霄走下祭坛来到了堆满粮食的地方，询问那些锦衣卫“粮价如何？”
“白米，每石计银子八两。”
“哈~”
王霄大笑一声“当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笨蛋吗？就算是灾荒之年，白米一石也就纹银五两左右。你们的胆子倒是挺大的啊。”
一众负责去买米的锦衣卫们，当即下跪喊冤。
“冤枉啊，真人。我等绝对没有做这种事情。”锦衣卫们连连喊冤“我等去买粮，是那粮商见我等买的多，突然加价的。”
王霄看过有关这个时期的资料，很清楚的知道崇祯十五年是各地粮价的巅峰时期。
崇祯末年的粮食价格，真的是不给人活路的节奏。
闯王李自成的大军为什么越来越多，那是因为投效他的人比他损失的人要多的多。
不过很明显，现在的粮价虽然很高，可也不可能到每石八两纹银的天价。这摆明了就是要宰他。
王霄之前都已经做好了接受每石白米五两纹银的天价，可没想到这帮人就是不服输，非得再给他来上这么一手。
“唉~~~”
王霄叹气，蹲下身子看着几个满脸委屈之色的锦衣卫。
“我有说过的，别和我玩这些小心思。我见过的人，比你们吃过的盐都多。”
他伸手点着眼前的几个锦衣卫“消息是你们主动透露的，价格也是你们和粮商一起商议的。一石粮食赚三两，你们的心可真是有够黑的。”
“冤枉啊~~~”
锦衣卫们一直喊冤，就是不承认。
“真以为不承认就行了？”
王霄笑着起身“叫人去把粮商们拉过来盘查审问，再去你们家中查抄有没有今天送过去的银两，一切都将真相大白。别以为只有你们自己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这下锦衣卫们不喊冤了。
真要说想查，他们的那些手段，根本就瞒不住。
“好啊，枉我对尔等信任有加，你们居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看到锦衣卫们承认下来，穿着道袍的骆养性跳了出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一开始这些锦衣卫们没能认出穿着道袍，挽着童子髻的骆养性来。
等到认出来之后，那是真的忍不住的在笑。
都指挥使大人的这身装扮，实在是太逗了。简直就是戏园子里的丑角扮相啊。
主动出头帮部下们脱水的骆养性，被笑的脸都青了。
‘你们这群混蛋！老子在救你们的命！你们居然嘲笑老子，气死我了！’
王霄抬手拍着骆养性的肩膀“祭天祭天，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骆养性心说我当然知道了，可我不敢说啊。
“祭天，总是要给苍天送上祭品的。我看他们几个就挺不错，骆指挥使，你说呢？”
“这个~~~”额头出汗的骆养性小声的BB着，试图为手下人求出一条生路来。
“要么是他们，要么是你自己。”
王霄可没那么多的耐性“二选一，现在就选。”
这并不是什么二选一，这实际上只是一道单选题。
手下的命再重要，难道还能比自己的更重要不成？
所以等王霄去粥棚那边看熬粥的时候，几个哭泣哀求的手下，就被骆养性叫人给绑了起来，拖到了祭坛之下。
“看到没？”
王霄招呼着那些负责熬粥分粥的锦衣卫们，目光示意去看祭坛那边。
“熬粥，要立住筷子。分粥，要公平公正。谁做不好，那就过去做陪斩。我这人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对着干试试。”
没人敢试试，因为大家都知道，试试就得逝世。
虽然这是一个增加收入的好机会，可当着王霄的面，他们是真的不敢。
回到七星坛，扫了眼那些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旁的锦衣卫，王霄直接迈步走上了祭坛。
骆养性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自然是说什么就听什么。
这也是王霄为何一定要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
没有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镇着，王霄个人再有本事，也忙不完所有的事情。
“可以了。”
又跳了一遍北斗七星的王霄，高举桃木剑大喊“风起~~~”
干燥的大地上，陡然升起了一股旋风来！
第七百五十四章 呼风唤雨 （正月十五加更）
风势一开始并不大，顶多算是给燥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波动。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势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开始卷起了尘埃。
王霄满意的摔着衣袖，目光看向粥棚那边。
等到那边施舍粮食已经结束，他这才挥舞桃木剑，挑着几张符纸在半空中这么一抖。
没有明火接触，几张符纸居然自己燃烧起来。
四周没有见识的人，都是惊讶的大喊大叫。还有人敬畏的跪拜行大礼的。
而见多识广的骆养性，则是不屑的撇嘴。
‘不过是江湖伎俩，小手段尔。’
锦衣卫抓过的人太多，自然也是有行走江湖的道士的。
经历过锦衣卫的审讯，那真是小时候偷看过谁家的那谁洗澡的事情，都能给说出来。
这些行走江湖的小伎俩，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骆养性知道，那符纸之所以会自己燃烧起来，完全是因为上面抹了硫磺和磷粉罢了。
行走江湖之人的这些小手段，简直是数不胜数。
看到王霄继续踩七星位，骆养性弓着腰上前取出新的符纸，准备放到贡桌上去。
‘咦？’
打量着手中的符纸，在用手搓一搓。
‘不对啊，这怎么没有磷粉？’
骆养性不相信，特意举起符纸在鼻头上嗅了嗅。也没有硫磺的味道。
‘不可能吧，居然是真的？！’
对于身怀九阳神功的王霄来说，点燃几张符纸算个屁啊。
再次走了一段方位，王霄抓起一壶酒灌下一大口，随即喷在了桃木剑上。
之后他高举桃木剑，直刺天空。
“云来！”
远处天边，逐渐昏暗起来。
那不是夕阳西落，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之下。而是大团的黑云开始逐渐向着这边汇聚。
‘啷！’
手中拿着铃铛的骆养性，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仍在了地上。
他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傻傻的看着远处逐渐靠近过来的大团黑云。
“怎么可能？！”
骆养性自诩见多识广，王霄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的形象。
充其量，就是这个骗子的本事很高强，是他前所未见的，甚至是超出想象的。
可是现在的话，骆养性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喊风起，大风就刮起来了。
喊云来，漫天的乌云就真的飘过来了。
接下来再喊雨落的话，是不是就真的要下雨了？
实际上七星坛上正在摆姿势的王霄，此刻心里也是晃荡的很。
他这是第一次用诸葛亮送他的法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成功。
之前王霄心中，只报了十分之一的希望。
没想到的是，这东西居然这么给力。
此时他心中大致也已经明白了。
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用的，得是能力出众，并且有缘分的人才行。
而且消耗寿命很严重，普通人根本就用不了。
费尽心思学了多少年终于学会了，然后兴高采烈的呼风唤雨，雨还没唤过来，人就已经因为折寿而没气了。
王霄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拿着就用，并非是他天赋异禀...他在学习法术上的资质很普通，可身体某些地方是真的天赋异禀。很‘木’的那种。
虽然资质一般，可王霄真心是看了多少年的相关资料与书籍。
早已经是达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
基础打的好，自然而然学的也就快。
至于折寿什么的，以他现在的超强身体素质来说，寿命早已经是远超常人。
等以后到了高能世界，什么天材地宝都弄到手，那就更加不是问题。
面上表情凝重的王霄，微微转动身躯迎着最后的夕阳。
酒红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种迷离的朦胧感觉，让四周见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哪怕是骆养性，也是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苍天在联络王霄呢。
没人知道，这是王霄从‘演员的自我修养’上学来的知识。
借助光线来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这可是演员的必备素质。你若是全都去依靠灯光师，呵呵呵~~~
什么的角度才能展现出最好的自己来，这些都不懂的话，还是别混这一行了。
懂得唐氏表演法的王霄，抓得住重点。
等到浓密的云层逐渐覆盖住了京城，王霄再次走了一遍流程。
就是桃木剑刺穿一摞符纸，然后念念有词的说咒语，脚踏七星什么的。
挥剑把符纸点燃抛向半空，纷纷扬扬洒落的火星之中，王霄再次举剑望天，大喊一声。
“雨来！”
回应他的，是天空之中咆哮的雷鸣。
乌云就像一块帷幕一样黑压压地布满了整个天空，夺目的闪电和惊天动地的雷声此起彼伏。
粗大的闪电，银蛇般横贯天空。一道道的劈下来，给人一种世间万物如此渺小的感觉。
雷鸣声响，那就是真正的惊雷。
霹雳一声在耳畔炸响，是那种让人的心脏都跟着为之一紧的雷鸣声响。
王霄站在祭台上，高举桃木剑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避雷针一样。不时就会有闪电在附近的天空闪过。
“没事，木头不导电的。我只是在凸造型，再凸一会就好。”
身边电闪雷鸣的，骆养性早已经是吓的趴地上不敢动了，王霄还在咬着牙摆姿势。
不是说他不怕雷劈，而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相信这个。
为了减少以后做事情的阻力和难度，王霄不得不强行撑着，在电闪雷鸣之下为自己增加世外高人的砝码。
他想要尽可能的帮助大明百姓，单纯依靠人力太难了。
只好是借用神明之力了，这也是无奈的事情。
虽然说有危险，不过王霄相信自己的运气，也相信自己强悍的身躯。
干燥的木头的确是不导电，可这祭台上可不仅仅是只有木头。
在祭台的四周，插着二十八星宿的旗帜。而这些旗帜的旗杆，那都是铁棍。
闪电越来越近，终于是在王霄想要结束装比的时候，直接一道雷劈了下来。
一瞬间，整个祭台都是亮的晃眼。
等到亮光消散，四周众人看过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冒着黑烟的骆养性，翻滚着从祭台上摔下来。
他也是倒霉，祭台上就他和王霄两个人。
区别在于，王霄是站着举剑。而骆养性，则是趴在了地上。
王霄装比凸造型，想要增加神秘感提高比格。最后真的是招来了天雷。
骆养性属于倒霉没跑掉，正好处在了覆盖区域被连累。
好在他是趴在边缘，海拔又低。所以只是被波及到，吃苦头是肯定的，不过还不至于要命。
毕竟闪电是击中了旗杆，之后在祭台上绽放形成了一道电磁力场，而不是直接命中。
而王霄的话，为了凸造型，他是高举桃木剑正好站在了这个电磁力场的正中间位置上。
虽然闪电的力量经过了稀释，可依旧是让王霄身上的道袍成了卷曲发焦的布条道道。
王霄此时的形象，的确是不太好形容。
而且他暂时动不了了。
大量的电子在他那强壮的‘木’形身躯之中游走。强烈的麻痹感让他暂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王霄的身躯是真的强壮，远超常人十余倍的身体素质，带来的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超强体格。
从肌肉纤维到骨骼，细胞组织到神经网络。
他身躯的每一处都极为强大，蕴含着难以置信的力量。
现在这股庞大的电流在他身体之中流窜，反倒是激活了他身躯之中潜伏的许多力量，让他更加强大。
而且这些电流，最终是汇集到了他的丹田位置，并且在这里凝聚起来。
虽然暂时还无法使用，不过肯定是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身躯之中的麻痹感觉逐渐消散，正准备收回造型的王霄，突然感觉鼻尖一凉。
狂风挟持着雨丝，像是无数条鞭子一般狠狠的抽了下来。
雨水拼命的往下打，打的干枯的大地噼里啪啦的作响。
电光闪闪，闪电像是巨蟒般在云层之中飞跃。
雷声隆隆，惊雷之声雷霆万钧。
干枯了数月之久的京城大地，终于是迎来了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滂沱大雨。
所有人都在哭着喊着叫着，老天爷终于是下雨了。
王霄抓住机会，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破烂道袍。单手拎着桃木剑，让自己精壮至极的身躯迎着冷冽的大雨，一步步的从祭坛上走下来。
时时刻刻不忘凸造型的王霄，算是完全把握住了演员的精髓所在。
看着一身肌肉的王霄走过来，骆养性直接推开身边的心腹，拔出绣春刀就来到了之前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锦衣卫身前。
你要说他之前还有保下几个人的心思的话，那现在就是一点都没有了，而且巴不得他们立马完蛋。
呼风唤雨真的成功了，可老天爷却是还没有收到祭品。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那道天雷，直接就被骆养性当作了老天爷的提醒。
‘你丫再不送祭品过来，那就拿你当祭品了啊。’
“兄弟们，对不住了啊。”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骆养性毫不犹豫的就举起了绣春刀。
第七百五十五章 你过来啊 （跪求各位老爷支持正版订阅！）
王霄在大雨之中走下祭坛的时候，四周无数百姓们都在向着他行礼。
这些百姓们为何如此凄惨，背井离乡的逃荒来到京城。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粮食吃光了。
天不下雨，庄稼被晒死。他们没的吃了，那就只能是逃荒。
逃荒都逃不了，那就只能是把家人和自己都卖给有钱人家为奴为婢，最起码能够吃上饭。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要么就是等着饿死，要么就是走投无路自己找路走。
最终的根源就在于，老天爷他不下雨啊。
现在看到王霄拥有呼风唤雨之能，激动之下无数百姓们高呼万岁。
华夏的百姓们朴实无华，除了喊万岁之外，都不知道该如何舒缓自己此时激动的情绪。
王霄昂首而立，自然而然的接受着众人的欢呼。
他都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皇帝了，被人喊万岁毫无不妥之处。
骆养性蹲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王霄。
要说心情激荡，自然是他骆养性最为接受不了。
原本以为是个本领高强的江洋大盗，外加行走江湖的骗子。
哪里想到居然遇见了真正的陆地神仙。
呼风唤雨啊，雷都劈不死啊。
这样的大人物，骆养性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了。
好在他毕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见多识广很快就恢复过来。
他急忙吩咐同样被吓到了的众多锦衣卫们，去把那些欢呼雀跃的百姓们带走躲雨。
这场雨来的太大，而这个时代又没有完善的城市排水系统。这么多人聚集在城门附近，很容易发生危险。
朱棣修建顺天府的时候，只是修建了内城城墙，并没有修建外城城墙。
现在的外城墙，是后来嘉靖时期修建的。
因为缺钱，各方面做到都很不到位。
排水系统基本上就是没有，道路凌乱破败不堪。甚至道路上还有足以没人的深坑。
下雨天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坑里灌满了雨水，一不注意掉下去可就上不来了。
而且下雨天寒，本就身子虚弱的百姓们再受了凉。那可就得病死许多人了。
本来骆养性是不会在乎这些泥腿子的，可谁让王霄看重他们呢。
而且他还花费了那么多的银两买米熬粥给他们吃，总不能让这些银子白费了。
“真人。”
骆养性上前，恭敬地向着王霄行礼“下官想入宫向皇爷禀报。”
“嗯。”
王霄的打算，其实也是需要崇祯皇帝配合。
哪怕已经是到了崇祯十五年，哪怕天下已经是走向了末世。可崇祯皇帝，依旧是天下正统。
这个时代里，正统皇帝的作用很大。
曹操都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用崇祯皇帝的名义办事情，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烦。
“回来。”
兴致匆匆准备去皇宫的骆养性，被王霄一嗓子喊的打了个激灵。
他无奈的转身回头“真人，下官真不是要逃跑。的的确确是要将真人之事禀报皇爷。”
“我知道。”
王霄就着雨水搓着身子，他之前是从天牢里面出来的，而且这两天也没有洗漱。正好借着干净的雨水清洗一番。
“没担心你跑路，你喝的药还没吃解药呢。”
抬手指着骆养性身上的衣服“你是朝廷重臣，要注意体面。”
此时的骆养性，身上穿着的是破破烂烂的道袍，脸上是被雷电波及到的焦黑。甚至于，头上还挽着道童的童子髻。
被大雨这么一淋，那叫一个形象寒掺。
他要是这么就直接跑去皇宫，肯定会被大汉将军们直接打趴下。
大明朝的大汉将军，就是殿廷卫士。
他们隶属于锦衣卫的编制，最多的时候曾经高达一千五百人。
主要工作，就是再朝会及皇帝出巡的时候，侍从扈行，宿卫则分番轮值。
同时还担负着皇帝仪仗队的角色，是朝廷和皇帝的门面。
当然了，这些大汉将军们也是世代相传的职业。
骆养性恭敬行礼，急匆匆的上马直奔自己家的骆府而去。
他要回家换身衣服，再仔细洗漱仪表，之后再入宫。
想必皇宫之中的皇爷，此时看到倾盆大雨，也已经是欣喜若狂了吧。
北直隶大旱，文武百官也头疼，不过他们头疼的是自己家的庄园收入减少，但是整体收入却是不缺。
他们家中仓库里的粮食堆的满满的，只要涨价出售，自然而然的就能补充庄园减产带来的损失，甚至还有额外收获。
利用粮价榨干了百姓手中最后一文钱，还可以逼着他们卖儿卖女卖自己的为奴为婢。
天灾什么的，对于朝廷的人来说，影响不大。甚至还是好事情，可以赚的更多。
真心实意忧愁的，只有皇帝一人。
毕竟名义上，这个天下都是皇帝的。天下的百姓们，也都是皇帝的子民。
现在天下已经支离破碎，子民们也是生不如死。
但凡是有些常识和良知的皇帝，都会忧心忡忡。
‘何不食肉糜’的那种，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皇宫之中的崇祯皇帝，的确是高兴的不得了。甚至于，就连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崇祯皇帝这个人，勤奋而无能力，敢于相信大臣放权，也会因失败而开杀戒。
他登基的时候就被大头巾们忽悠，自废武功废除了东厂和锦衣卫。
之后幡然醒悟，明白了作为的众正盈朝就是专门用来坑他骗他，挖大明墙角的。又重新复立，还毫不留情面的对着全天下，把大头巾们的丑恶嘴脸给揭露出来。
他性格急躁，听信谗言，宠信太监，逼死了许多忠臣，例如卢象升。
不过也处死了许多奸臣。包括擅自与后金和谈，随意杀死敌后活动，极大牵制住后金力量的毛文龙，救援京城的时候，甚至还想要射杀满桂赵率教等人的某人。
没错，就是那个大喊五年平辽，儿子还被写进了武侠小说做主角的那个人。
关于此人的争论很大。可是在王霄看来，此人就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
高喊五年平辽，是为了争夺话语权。
杀死毛文龙，是因为和后金有密约，这是和谈的条件。
至于为什么和谈，当然是因为五年平辽他实现不了啊。
之后京城外想要射杀满桂等人，纯粹是因为那些人都知道他的底细，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是在杀人灭口。
为了自己能出头掌握权势，毁掉了占据上风的局面。
此人最后下场凄惨，只能说是在他喊出五年平辽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说了这么多，回到崇祯皇帝的身上来。
崇祯皇帝多疑，是因为大头巾们一次次的忽悠他。
把天下治理的乱七八糟，外部因素肯定有，可崇祯的无能也是占据了很大的份额。
不过他倒是挺勤俭的，是真的勤俭不是装出来的那种。
皇家内帑掏的干干净净，他自己的龙袍都是打补丁。
总体来说，崇祯皇帝本来并不是被当作皇帝来培养。他个人的性格与能力，也很难胜任皇帝的位置。
但是没办法，他的身份摆在那儿，被推上了这个位置，结果自然是悲剧。
毕竟宣德大帝那样的千古一帝，旷世奇才，绝代雄主，万王之王......一千年才出一个。
崇祯皇帝的性格，算是性情中人吧，喜怒形于色的那种。
当他在宫中看到天降大雨的时候，直接就是兴奋的大喊大叫。
京师附近的百姓，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等到骆养性入宫的时候，崇祯皇帝依旧是保持着难得的笑容。
“骆卿，可是来说京城大雨之事？”
崇祯皇帝的兴致很好，说话的时候透露着明显的轻快之意。
“陛下。”
骆养性恭恭敬敬的行礼“正是为了京城大雨之事。”
“哈哈哈~~~”
崇祯皇帝大笑三声“朕已知之，下了这么大的雨，朕早就看到了。”
‘不，陛下。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真正的故事你压根就不知道啊。’
陆地神仙，呼风唤雨，还有被雷劈。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骆养性也是忍不住的想要吐槽‘我的陛下，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之前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飞鱼服。骆养性现在的形象终于是对得起他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份。
崇祯不解“久旱逢甘霖，的确是值得欣喜之事。不过若是献什么祥瑞什么的，那就免了吧。”
骆养性抽了抽眼皮，皇帝这是这些年来被大头巾们给坑惨了，已经形成了随时警惕的习惯。
往日里年年都是灾祸，百姓们流离失所。
为了哄年纪轻轻就愁的白头发都出来的皇帝，大头巾们就开启了进献祥瑞的旅程。
忽悠皇帝的时候，的确是让皇帝很高兴。甚至还让他屡屡宣旨天下，宣扬祥瑞。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真相终究是会被暴露出来。
得知自己被愚弄的皇帝极为愤怒，从那之后就再也不去相信什么祥瑞之说。
“陛下。”
骆养性很清楚这一点，可他也是没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说“今日京城大雨，并非天意。而是有一陆地神仙，施展大能之术呼风唤雨所来...”
“混账！”
崇祯皇帝面沉脸黑“你也与那些大头巾们一样该死！”
第七百五十六章 每一个粮商的背后都有大佬
“见过真人。”
骆养性再次见到王霄，是在永定门的城门楼里。
王霄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件新的道袍披在身上，正在和那些参加做法的道士们谈论经文。
别以为只有佛家才有经文，道家的经文多的是。
王霄熟读经书，坐在城门楼里避雨，眼前坐满了恭恭敬敬听他讲解经文的道士们。
没办法，今天这些道士们，都是亲眼目睹了王霄是如何呼风唤雨的。
这种传说之中的法术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哪怕是满把白胡子的老道士，也得恭恭敬敬的喊王霄一声‘真人’。然后求西天接引...不对，是求得三清点化。
等到骆养性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至于这里的守军，平日里除了收入城费之外，哪里还会有人待在这儿。
王霄气定神闲的坐在蒲团上，侧头看着他“如何？”
骆养性苦笑一声“陛下请真人前去相会。”
这当然不是原话了。
崇祯皇帝的原话是‘把那妖道带过来。’
曾经深受所谓祥瑞之苦的崇祯皇帝，根本就不相信王霄是什么陆地神仙。
如果不是骆养性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如果不是崇祯皇帝身边，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了。那现在骆养性已经被关入北镇抚司，大批锦衣卫也是来抓捕王霄才对。
王霄看着骆养性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事情肯定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曾经做过宣德大帝的王霄，也是生气。
虽然是不同的世界，可王霄对于眼下的大明还是很心疼的。
对于能力不足的崇祯皇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让他过来见我。”
王霄甩了下手中，不知道谁进贡给他的玉柄拂尘“天亮之前不来，我就停了这风雨。”
比起刚开始的狂风骤雨，现在雨势风势已经小了下来。不过依旧是在下着，看样子下到明天绝对不成问题。
这么多的雨水落下来，深深的滋润了干枯许久的大地。所有人都是盼着下的时间越长越好。
而实际上，王霄一直在测量降雨量。
在他看来以现在的降雨量，持续到天亮就是最好的选择。再多的话，那就反倒是要出水患了。
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崇祯。
骆养性百般苦劝，可惜没有丝毫用处。王霄干脆的一甩拂尘，压根就不搭理他。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无奈，只能是在众多道士们诧异的目光下，转身下了城门楼，又跑去皇宫找他的皇爷去了。
‘咳~~~’
王霄咳嗽一声，让众多道士们收回了注意力“接下来，我们说清心咒。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一直到远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崇祯皇帝也没来到永定门的城门楼这里。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因为深知他脾气性格的骆养性，压根就没敢转达王霄的话。
他回去之后是这么说的“陛下，真人说要收法，要天亮之时云散雨歇。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抽不得身来见陛下。”
若是骆养性直接说王霄的原话，以崇祯皇帝的脾气性格来说，那乐呵就大了。
崇祯皇帝的反应是“哼，都是骗子。也罢，看在骆卿家的面子上，寡人就看看天亮的时候雨会不会停！”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骆养性早就把崇祯皇帝的脾气性格都给摸的透透的。
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的崇祯皇帝，面对着朝廷里的无数人精，被人家耍的团团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到天色放亮的时候，肆虐了一整晚的大雨，总算缓缓停歇下来。
雨后初晴的天空，碧蓝如洗。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湿润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有了好心情。
站在大殿外丹阶上的崇祯皇帝，看着蔚蓝天空久久无语。
片刻之后，他沉声开口“你去取一副玛瑙座垫，赏赐那人。告诉他，若是三天之后还能再来一场大雨，朕就信他是陆地神仙。”
带着玛瑙座垫来到永定门城门楼的骆养性，面对王霄的时候却是这么一副说辞。
“陛下说，真人劳苦功高，仙人降世。本应亲自前来拜访，可朝中事务繁杂脱不开身，特命下官带了些许赏赐，还请真人笑纳。三日之后，真人再度呼风唤雨，普降甘霖的话，陛下必然到场恭贺。”
什么叫做左右逢源，这就是了。
反正这个时代没有即时通讯，王霄也没办法去和崇祯皇帝直接对话，也就是骆养性说什么就听什么。
不过他知道，事情肯定不会是骆养性说的这样。因为王霄能够看的出来，骆养性说谎了。
“城内的流民很多，病患也是不少。”
王霄平静的嘱咐“骆指挥使，你要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还要组织那些家中有田的逐步回家，安心耕种。大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保证至少京师周边的风调雨顺。”
骆养性很想辩解说‘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不是内阁首辅。这些事儿，他不归我管啊。’
可惜他这几天也在摸王霄的脾气性格，知道自己的反驳和叫苦不会有丝毫的用处。最终只能是苦着脸应了下来。
“你们是皇家的仆人，帮着皇帝照顾子民，是你们应尽的责任。”
王霄劝解他说“帮他们，就是在帮皇帝。皇帝会很欣赏你的忠诚与能干。”
骆养性低着头翻着白眼‘皇帝的欣赏能换成银子吗？安排这么多的百姓，都得我来掏银子。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不可能有机会做内阁大学士，花了这多的银两，谁能给我补上？’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花的银子太多。可你是锦衣卫啊，可以想办法寻找补偿。之前合伙欺骗银子的那些粮食商人，就是个很好的目标。”
骆养性实在是忍不住了“真人在上，请听下官一言。”
“在这京城之中开买卖的，哪一家的背后都有大人物在撑着...”
王霄直接插话“什么样的大人物能大得过你？”
骆养性苦笑“下官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而已。哪里会被那些大学士，爵爷们的放在眼里。”
“平日里或许如此，可现在的环境不同。”
正在烧烤的王霄，撩起道袍下摆，露出毛茸茸的大长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两年之后大明就没了。这些什么大学士，什么爵爷都会成为任人践踏的污泥。放心，别怕他们蹦跶。”
差点做了目鸡证人的骆养性，直接被吓懵了‘Σ(っ°Д°;)っ’
大明要亡了？！
王霄拿着某个道士贡献出来的胡椒粉，洒在烧烤的羊腿上“你跟我说说，那些卖粮食的背后都是谁。我来帮你出头。”
骆养性哪里还管得了这个，他颤抖着问“大明要亡了？”
大明传承二百七十余年，在众人心中已经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存续概念。
这要是换做别人这么说，骆养性早就拔出绣春刀了。
可之前才展现法力的王霄这么说，骆养性下意识的就相信了。可见他此时真的是被王霄给收拾老实了。
“你应该是读过史书吧。你看看夏商以降，秦汉以来。可有哪个朝代是永世不灭的？”
这话说的，让骆养性无言以对。
以夏商周国柞之绵长，以秦汉大唐国力之强横。他们都没能保持住存续，都消亡在了历史书上。更何况是此时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已经风雨飘摇的大明呢。
如果是换做朱元璋，朱棣时代。
骆养性肯定有底气说，咱们大明万世不移。
可是现在，哪怕是骆养性这样世代相传的忠臣，心中也明白大明时日无多。他这样的人，也是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现在被王霄直接点破了心中最后的希翼，骆养性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喂。”
王霄拿着烤的金黄色的羊腿咬了一口“想什么呢，问你话没听到？”
“啊？啊。”
回过神来的骆养性，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左右看了看，没人靠近他们俩所在的这段城墙，这才开口说“能在京城做粮商的，自然是背景雄厚。有的是前任首辅次辅，有的是侯爵公爵之府，还有的是现任首辅...”
作为这个时代里，最为赚钱的一门生意，做粮食生意的都要有雄厚的支持力量才行。
侯爵公爵什么的，自然指的是勋贵之家。都是当年朱元璋打天下的功臣，还有朱棣靖难之役的功臣后代。
这些躺在祖辈功劳簿上享受生活的勋贵们，早已经失去了先祖的武勇。
至于首辅次辅什么的，算是明朝的一个特殊机构。
在朱元璋时期，他亲自掌管六部百司的政务，实际上等同于兼任了宰相。
之后仿效宋朝，设置了一批大学士，作为自己的政务顾问。
一直等到朱棣做了皇帝，他一心喜欢打仗，经常出征漠北。自然就会松懈政务。
所以他将那些大学士们集中起来，设立了一个机构，叫做‘内阁’。
开始的时候，内阁只是一个咨询兼顾问的角色。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权势越来越重。一步步的兼管六部尚书，成为皇帝的最高幕僚和决策机构。
到了成化，弘治年间，内阁在已经成为足以对抗皇权的文官代表。
朱元璋费尽了力气才夺回来的相权，就这么的又被文官们抢回去了。
等到了嘉靖年间，经过严嵩的努力，内阁的权力已经完全与从前的宰相一样了，完全可以压制六部。
而内阁，实质上对于大明的灭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七百五十七章 杀猴儆鸡 （月票加更）
首席内阁大学士，被称为内阁首辅。
内阁首辅拥有票拟的权力，而这份权力，可以使其拥有选择让皇帝看到什么，看不到什么的权势。
简单说就是，全天下的事情都要先让内阁首辅看，之后再由他决定要不要给皇帝看。
如果首辅大学士能和秉笔太监相互合作，那就是把票拟与批红合二为一。
这两个力量合在一起的威势，可以直接参考当年的张居正与冯保之间的合作。
当然了，当年张居正连皇帝都能压制，还因为宫中有李太后的支持。
骆养性说的以前的首辅次辅什么的，王霄懒得搭理，因为大明的官吏只要不是获罪，那丢官之后就得回到原籍。这也是为何各地能出现那么多权势滔天的乡绅的原因所在。
而现任首辅...他叫周延儒。
周延儒是东林党，是东林党不算大问题，孙承宗也算上东林党，可谁敢说他不是英雄好汉？
而周延儒的话，则是属于典型的大明官僚。
有好处就捞，有危险就躲。做事的时候推诿，对皇帝的时候各种忽悠。
明年后金会再次入关，甚至一路下山东，杀入江苏。
堂堂大明就像是垂死的老人一般，无人敢于拦截。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看着后金抢走物资男女。
逼急眼的崇祯皇帝，让周延儒督战兵马去打后金。
可周延儒这样的人，非常了解后金的战斗力多么可怕。而他手中的明军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所以到了通州之后，他就躲在城里与幕僚们整天喝酒吟诗。
眼睁睁的目睹着后金兵马，裹挟着数十万百姓与无数物资出关而去。
之后连番报捷给皇帝，说自己打赢了。
那时候都崇祯十六年了，崇祯皇帝还能乐呵呵的相信周延儒的话，给了他各种嘉奖。
等到后金退走了，朝堂上对抗周延儒的力量开始发动。
以王霄眼前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为主攻手，将周延儒压根就没和后金碰过面的事情，在皇帝面前给抖了出来。
他们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的确是实话实说没有添油加醋。
之后的结果，就是周延儒被赐死。
这时候又有个故事出来了，周延儒怕死也不想死。
接到吊绳之后，他从下午一直拖延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在全家人的强迫压力下上路。
可以说，这个就是最典型的大明朝官僚了。
王霄站起身来，向着城墙下那些对他上香行礼的百姓们挥挥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就从这位周阁老开始动手吧。”
别的事情他不管，灾荒之年高价卖粮。逼死无数就足够送周延儒上路了。
骆养性低头抹了把汗水。
心说真人太可怕了，我这儿才刚刚点个开头，他就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若是皇爷能有这份本事，我大明何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你让锦衣卫去全城宣传，就说周延儒祸国殃民，天理不容！三日之后，天降雷霆惩戒于周府之中。”
在这个愚昧的时代里，用这种办法是最为妥当的。
至于说如何召唤雷霆，王霄虽然已经可以呼风唤雨了，可随便召唤雷霆什么的，他还没那么牛笔。
想要然雷霆劈周府，王霄得这么做“你想办法形成舆论风潮，让那些六科给事中们上奏，说如果周延儒问心无愧就该在家中等待三日，看看天意如何决。”
这么做，是断绝周延儒的动作，至少是明面上不能阻止王霄将祭坛设置在他家附近。
毕竟人家是内阁首辅，没有大义压着，王霄除非直接动用武力，否则没办法明面上坑他。
“把祭坛设置在周府外边，围着周府遍插二十八星宿，三清四御，二十四诸天，十殿阎罗的大旗。记住了，所有的大旗都必须用铁杆，并且至少五丈高。对了，周延儒家里有没有大树？”
“有的，周府之中树木众多。”
王霄虽然现在还不会呼唤天雷，可他懂科学啊。
打雷的时候最容易劈到又高又尖锐的东西，围着周府那么多的铁杆杆竖起来，几道雷霆劈下来，整个周府从外面看就等于是陷入到了一片电网之中。
这时代的人，哪里懂得这是自然科学。只会认为王霄说的对，这是周延儒他天理不容啊！
接下来的几天，王霄安排骆养性工作，骆养性安排锦衣卫去执行。
先是占据了空无一人的三大营的营地，将各地流亡来京城逃难的百姓们安置居住。
之后是吴又可带着京城大部分的坐馆医生和学徒（非自愿）为百姓们做医疗救治，还有卫生防疫。
再有就是，骆养性含泪泣血，自己主动掏腰包购买高价粮食来供应这么多百姓们的生活所需。
用骆养性的话来说，就是他们骆家的家底子都掏空了。泣血哀求王霄给他们骆家一条生路。
王霄的回应很简单“你信不信，我半天的时间就能把你家藏在地下的那些银西瓜都给找出来？还有你们家入股的那些店铺，还有你们家在江南的那些田契。”
跟王霄整这些是真的没用，因为他数次做过皇帝，就连大明朝的皇帝都做过。
这些小伎俩，骆养性的前辈们早就在王霄的面前玩腻味了。
骆养性立刻就老实了。
然后就是按照王霄的吩咐，组织那些灾民们以工代赈开始在京城里做工。
像是修整道路，疏通下水道，维修城墙什么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工作，那就是在周延儒的府邸四周，密密麻麻的竖起了数不清的高大旗杆。
大明的儒家东林党，那是典型的又当又立。
他们本质上不要脸，可在表面上却是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当有关周延儒要被天谴的流言四处传播起来的时候，当御史们风闻奏事的时候。周延儒就上表，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在家休养。
他这身体不适的时间，最迟就在三天之后。
到时候如果他家没有被老天爷用雷劈，那他周延儒就要让那些散播流言的家伙，明白什么叫做来自首辅的怒火！
当然了，如果他家真的被雷劈了，那就是天意啊。
周延儒并不在乎此事，悠悠千载下来，世间被雷劈过的人能有几个？凭什么就轮到了他，还得指定是三天之后？
这不是胡扯嘛。
最近一直忙着如何解救开封之事的周延儒，并不清楚城里出了个所谓的陆地神仙。
实际上他也是听到了相关的消息，可是和绝大部分的读书人一样，压根就不相信。
别看读书人动不动就要给皇帝弄给什么贴着金箔的猪出来，号称个麒麟祥瑞什么的。可实际上读书多的他们这些人，自己是根本不相信的。
真要是有的话，那他们这些做了无数丧尽天良之事的读书人，为什么屁事没有还能得善终？
压根不相信的周延儒，对于锦衣卫在自己家外面的又是竖旗帜，又是搭祭坛的全都一言不发。
不过心中却是早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三天一过，就是他收拾骆养性的时候。
这混蛋，上蹿下跳的瞧不起他这个堂堂首辅啊。
就这么过了三天，有关陆地神仙呼风唤雨的消息早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京城。
等到这天上午，王霄出现在了周延儒府外祭坛的时候，四周已经围满了数之不尽的围观者。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城里看热闹的百姓，因为瘟疫逐渐得到了控制，八卦的天性无法抑制，所以跑过来看热闹的。
还有就是，各方面派过来的眼线。
因为有几天之前的那场大雨，有关王霄的消息流传出来了各种版本。
现在他又要当众再来一次呼风唤雨，各方势力，自然也是开始关注他。
比起上一次来说，这次的仪式感就要浓郁的多。
道士们开始焚香祷告，上百人大声念着道家经典，又有上百人整齐划一的脚踩七星手拿桃木剑的做法。
至少从这些道士们的表演上来看，的确是称得上气魄宏大。
等到道士们将气氛炒热之后，身为主演的王霄，终于是闪亮登场。
虽然皇帝还没有承认，可亲眼目睹过的道士们却是迫不及待的认可了王霄的身份。
区区几天的时间里，他们就为王霄编制了一件极为华贵的道袍，上面的丝线绣迹都是用的金丝。
手中的拂尘是清风观奉献的，据说曾经是李淳风所用之物。
头戴的玉冠，脚踩的长履都是花费不菲。
这一幕看的人群之中的光头和尚们连连撇嘴，和他们主持的金丝袈裟，紫金钵盅比起来，差的远了。
王霄手持拂尘，面色宁静。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了祭台。
在他身后，则是手捧桃木剑的骆养性。
亲眼见识到了王霄的法术之后，骆养性第二天就拜入了清风观门下，成为三清信徒。
不过他并不是道士，而是做的道家居士。
再简单点说的话，那就是道家的俗家弟子。
今天继续做道童，也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在他看来，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至于四周众人看到他一身道童服饰，还挽着童髻，发出的肆无忌惮的哄笑声响，骆养性直接就是不屑一顾。
‘一群蠢货，这是大机缘，你们求都求不到的大机缘！’
走上祭坛，下边道士们的诵经声响愈发激昂起来。四周烟雾缭绕，点了不知道多少香。
王霄甩了下拂尘，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在祭坛上走了一圈。
之后，他接过桃木剑，站在天枢位置上剑指一旁的周府。
“祸国逆贼，当天打五雷轰！”
第七百五十八章 天诛国贼
地面上狂风四起，天空之中乌云密布。
四周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都为这天地之间的异变而惊恐。
他们看向王霄的目光，已经是满满的敬畏之色。
之前还是风和日丽，可王霄正式开始做法之后，立马就是风云突变。
再不信神明的人，此时亲眼看到这一幕，也是被吓的双股打颤。
随着王霄脚踏七星越走越快，京城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浓密的乌云所笼罩。
理所当然的，在大规模积雨云聚集的地方，必然是会出现电闪雷鸣。
这是科学现象，不是神仙法术。
因为摩擦生电啊。
不好意思，科普错了。摩擦生电是两种不同物质之间的电荷转移。
而积雨云的闪电，是因为积雨云的底层为阴电，顶层为阳电，而且还在地面产生阳电荷，如影随形地跟着云移动。
正电荷和负电荷彼此相吸，但空气却不是良好的传导体。所以正电荷奔向树木，山丘，高大建筑物的顶端甚至人体之上，企图和带有负电的云层相遇。
而负电荷枝状的触角则向下伸展，越向下伸越接近地面，最后正负电荷终于克服空气的阻障而连接上。
巨大的电流沿着一条传导气道从地面直向云涌去，产生出一道明亮夺目的闪光，这就是闪电了。
闪电的极度高热使沿途空气剧烈膨胀，空气移动迅速，因此形成波浪并发出声音。这种声音，自然就是雷鸣声响。
电闪雷鸣毫不意外的出现了，粗壮的闪电一道道的往下边劈。
环绕着周府的众多旗帜，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
那些尖尖的铁头，则是在不断的晃动着，对着天空之中的闪电呈现勾搭状态。
‘来啊，来劈我啊。’
闪电的回应很快，一道巨大的闪电竖劈而下，直接撞在了一根旗杆上。
比太阳表面还要炽热数倍的高温，瞬间就将旗杆融化成了铁水。而四散飘逸的电子却是将周府给映照的一片明亮。
那种感觉，就像是现代世界里的大型建筑开了全功率的夜光灯。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环绕周府矗立起来的众多铁杆，就像是群嘲地图炮一样在勾着天空的怒火。
闪电一道接一道的劈下来，融化了铁杆，劈断了大树。
整个周延儒家的府邸，已经是变成了大型夜场里的舞台，那叫一个灯光闪烁，明亮辉煌。
四周无数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趴在地上的骆养性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他知道周延儒完蛋了，谁也救不了他。
这可是被老天爷降下天雷惩罚，换成是他骆养性，吓都被吓死了。
持续了几分钟的天雷终于平缓下来，随着王霄高举桃木剑，大喊一声“雨来~~~”
倾盆大雨，随之倾泻而下。
北方大旱，对于雨水的渴望足以让人疯狂。
三天前的大雨，许多人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
现在亲眼看到传言之中的陆地神仙，做法召唤来了大雨。无数人都是为之喜极而泣。
骆养性是高兴的，他早早的就接触到了真人，以后自然是好处无限。
崇祯皇帝是高兴的，因为他终于相信骆养性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陆地神仙来相助大明。
百姓们是高兴的，下大雨了，庄稼就有救了。
为数不多的大明忠臣是高兴的，百姓们有了粮食吃，大明就有救了。
周延儒是懵逼的，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居然真的有天雷劈了自己家，难道真有悠悠苍天不成？
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往日里那么多恶人横行苍天不管不问，为何只劈我！
站在自己家院子里淋雨的周延儒，仰头长叹...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苍天对他太过无情，因为大雨只下了半个时辰就逐渐消散。
面对着不满的众人，王霄给周延儒的身上添了一把土。
“国贼尚在，苍天不渝。国贼不除，就不会再有雨了。”
国贼是谁，看王霄的桃木剑指向哪儿就知道了。
有了之前那场呼风唤雨，现在所有人都相信王霄就是陆地神仙。
他说周延儒是国贼，国贼不灭就不会再下雨。现场的人全部都相信这个说法，立马就有人站出来高呼‘天诛国贼！’
无数百姓们涌向了周府，大声高呼着‘天诛国贼，天诛国贼~~~’
成千上万的人一起怒吼，那种声浪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周府内的众人惊恐欲绝，生怕下一刻大门就被撞开，蓠府一起完蛋。
他们都将目光看向了淋了雨好似落汤鸡的周延儒，目光之中的希冀之色，无不表明着此时众人的想法。
可周延儒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下旨让他死，都能硬生生拖到第二天的狠人。
面对如此局面，他依旧是强自镇定“某乃当朝内阁首辅！”
内阁首辅的职务，哪怕是皇帝也只能是先解职流放，之后才能追着赐死。
阁老在任上被杀，这是从来都没发生过。
当年神宗如此痛恨张居正，都只是在他死了之后才敢鞭尸泄愤。
内阁的权势威望，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这个从来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被神迹刺激到的京城百姓，疯了似的怒吼天诛。
他们是完全相信了，如果国贼周延儒不完蛋，那苍天就不再下雨的事情。
经历了漫长的干旱痛苦，京城的百姓们，尤其是四周村庄里的百姓们，早已经是对大旱有着刻骨的痛楚。
可以说，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亲人消逝在了这漫长到让人绝望的旱灾之中。
现在终于有神仙相助，愿意出手呼风唤雨拯救旱灾，正是让所有人都泪流满面感动不已的时候。
可好不容易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却是因为周延儒嘎然而止。
这个时候剧烈落差所带来的失望与痛苦，会让百姓们毁灭一切阻挡的存在。
别说是首辅周延儒了，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行。
李自成麾下那么多人，哪一个不是在和皇帝对着干。
眼看着天空之中乌云逐渐消散，炽热的阳光再次洒满大地。愤怒的百姓们，终于是撞开了周延儒家里的大门。
无数百姓大喊着‘天诛国贼’冲了进去，尖叫声与喝骂声此起彼伏。
周延儒是在自己的书房里被堵住的，据说当时他试图躲进一扇书柜之中。
他大喊着‘我乃内阁首辅大学士~~~’然后就在无数愤怒的百姓们的呐喊声之中消失了。
等到百姓们出来，向着王霄大喊已经天诛国贼之后，王霄当即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脚踏七星开始做法。
之前消散的乌云再次聚集起来，倾盆大雨再度洒落。
感受着冰凉的雨点打在身上，百姓们再次欢呼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冲入周府，天诛国贼有些心中不安的话。现在看到眼前苍天的回应，立马就是心安理得。
咱们是在做好事！
崇祯皇帝是在一个半时辰之后来到这边的。
从皇宫到周延儒的府邸，距离不是很远。不过皇帝出行，哪怕再心急也要走一定的流程。
而且这一路上大雨滂沱的，也是减缓了依仗的速度。
不过无论怎么说，崇祯皇帝还是来了。
再次招来大雨之后，王霄就主动去了周府躲雨，他可没有某鲫鱼喜欢淋雨的爱好。
至于一片混乱的周府，王霄表示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周延儒自找的。
周府之人的怒火，也是被大批锦衣卫所隔绝，王霄也感受不到。
就算是感受到了，他也不会在乎。
万千世界之中，被王霄摆平过的不知凡几，想要找他报仇的人更是多如天上繁星。
他要是一个个的都去在乎，那整天什么事情都别干了，就忙这个算了。
崇祯皇帝走进王霄所在的房间，入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玛瑙座垫上打坐的王霄。
所谓玛瑙座垫不是说整个座垫都是由玛瑙雕刻而成，指的是座垫里面塞的是玛瑙石。
之前外面的动静那么大，王霄自然早就知道。
可就算是崇祯皇帝进来了，他却是没有丝毫表示，依旧是闭着眼睛打坐。
至于原因，当然是生气了。
虽然是不同的世界，可曾经做过宣德大帝的王霄，看到大明破败到了如此程度，也是对崇祯皇帝非常生气。
哪怕你努力了，可你努力却并没有做好，那就是失败。
崇祯皇帝的确是勤政，可大明却并没有好转，反倒是逐步走向了深渊，王霄当然是极为不满了。
现在只是不搭理，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换做他刚得到许愿系统的脾气，肯定是一边暴打一边喊着‘你对得起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吗？！’
崇祯皇帝背着手打量着王霄，王霄则是端坐在蒲团上，一派道骨仙风的姿态不搭理他。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性子急切的崇祯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真人？仙师？”
崇祯皇帝询问了几句没得到回应，神色明显急躁起来。
真的是，别看他现在三十多岁了，可脾气方面依旧是像个中二少年。
稍有不顺心的时候，就要发作出来。
原本有这种毛病的，等到了社会上挨了爱的胖揍就会被治疗痊愈。
可偏偏崇祯的身份是皇帝，爱的胖揍用不到他的身上，也就造成了他这年纪了还是这种臭脾气。
王霄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之中闪过一抹电光“陛下，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第七百五十九章 地狱开局
当着每一个都梦想长生不老的皇帝的面，问他想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提出这种问题的人，通常的结果都是从五匹马到菜市口，有着诸多不同种类的选择。
崇祯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这不是在咒自己死吗？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喊人。
可目光对上了王霄那双游弋着电光的眼睛，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王霄的眼睛不是特效，而是上次被雷劈...不是，是渡劫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有一部分的雷电就存储在了他的丹田之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开发，王霄掌握了引导电光在眼睛里游弋，从而加强装比效果的能力。
简称为，强行装比。
而且，王霄是真正的感受到了丹田的存在，不是之前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被雷劈...渡劫之后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主动打坐的原因之一。
不仅仅是为了在崇祯皇帝面前强行装比，更是为了了解一下自己身体上所发生的变化。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是变差了，而是变的更强了。
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现在让他三天三夜不睡觉，与资深技师们研究人类起源都没有问题。
崇祯那边，难以置信的忍耐住了。
看来，哪怕是脾气暴躁的皇帝，面对神仙的时候，依旧是能保持应有的畏惧。
“敢问真人，朕是怎么死的？”
王霄仔细打量着崇祯的脸。三十多岁就已经鬓角发白，明显是劳心过度。眼袋很深，显得缺乏睡眠。
“罢了，既然我与陛下有缘，那就耗费些寿元，为陛下推衍一二就是。”
看到王霄神色凝重，崇祯皇帝也是愈发认真起来。
他招招手，王承恩急忙上前拿着一个蒲团摆放在了王霄的面前。
正准备起身让开位置的时候，王霄却是闪电般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真，真人...”
王承恩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要干嘛。
王霄手腕如铁，抓着王承恩是动弹不得。
“陛下。”
目光转向崇祯皇帝“某以推衍天数，得知陛下当于崇祯十七年三月，于煤山自缢殉国。”
所谓煤山，位置就是皇宫北边的一座小山包。属于皇家园林的范畴。
至于这个名称，则是因为朱棣修建明皇宫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堆放过煤炭。
之后后金入关，将这里改名成了景山。
没错，煤山就是景山。
‘吧~~’
边上的王承恩，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你不错。”王霄看向他，露出了笑容“皇帝殉国的时候，你是跟着一起殉国的。崇祯一朝的太监之中，你是最忠心的一个。”
那边崇祯皇帝的面色极为难看，呼吸急促面色变幻不定。
他几次三番的想要喊外面的侍卫们进来，可最后却是听到稀里哗啦的雨声，最终忍了下来。
崇祯皇帝相信王霄是真的陆地神仙，外面的大雨就是证明。
至于因此没了一个首辅大学士，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压根不算个事情。
他着一朝的首辅，换来换去的至少数十个之多。
可神仙，他就见到了这么一个。
世宗皇帝沉迷道术，在后宫之中修炼数十年，别说陆地神仙了，土地庙里的土地爷都没见过一个。
现在的话，已经三十多岁，经历了许多的崇祯皇帝，已经勉强能够控制住脾气了。
“敢问真人，朕是如何殉国的？”
“是李自成所部进逼京师，守城不殆。”
翻译一下就是，李自成的大军来攻打京城，守城战没能打赢所以你就煤山上自挂东南枝了。
“李自成！”
听到这个自高迎祥之后最让自己夜不能寐的名字，崇祯皇帝的牙都要咬碎了。
“我大明，竟然亡于你之手！”
“陛下也不用生气。”
王霄呵呵笑着“那李闯虽占京城，立国号大顺。不过仅仅月余的功夫，就被后金兵马与吴三桂的辽东军所败，溃逃出去了。以后的天下，是后金的。”
崇祯皇帝‘(◣_◢)’
这两边都是混蛋，内外夹击害死了朕！
“为何辽东军会与后金军一起？”
“当然是因为他们投降了后金。”
“辽东军与后金血战多年，为何会投降后金？他们为何不来救援京城！”
王霄看着眼睛血红的崇祯皇帝“陛下，你已经做了十五年的皇帝了，难道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自从有辽饷之后，辽东除了吹嘘的战报之外可曾有过真正的胜仗？并非是打不过，而是根本不想打。只要后金还在，他们就能继续分每年几百万两的辽饷。换做陛下你是辽东镇的军将，你会怎么做？”
“辽东左近，田土都归辽东镇军将所有。李自成来了，不答应给他们。那吴三桂等人，自然是要投靠后金。因为后金不但答应把这些田土给他们，还愿意给他们封王。换做陛下你是吴三桂，你选择投效哪一边？”
“至于说辽东铁骑为何不来救援京城。他们开拔打仗是要开拔费的，陛下没给够银子，自然也就没有援军。”
崇祯皇帝陷入了沉默，王霄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他已经有些理解过度。
看着神色难看的崇祯皇帝，王霄无言的叹息一声。
什么叫做地狱开局，现在就是了。
此时是崇祯十五年的八月了，二月的时候，明军最后的野战精锐，全军覆没在了松山之战。
曹变蛟，王廷臣等人战死。洪承畴，祖大寿等人被俘投降。
七月，也就是王霄到来之前，李自成在开封府外朱仙镇，一举击溃了明军追剿流民的主力。
左良玉及杨文岳，虎大威，杨德政，方国安等人几乎全军覆没。日后再起，只能招揽流民地痞为兵。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朱仙镇之战。
到了这个时候，大明就是真的在苟延残喘了。
能战之将，像是卢象升，满桂，赵率教，曹文诏，曹变蛟，毛文龙等人都已战死。
可用之文臣，像是孙承宗，熊文灿，杨嗣昌，洪承畴等人。不是战死病死，就是投降了后金。
现在朝中皆是周延儒这样入‘奸臣传’的奸臣。
不但没有人，甚至就连地都没有了。
山海关之外都没了，中原各地大都是乱成了一锅粥。
至于江南，早就借口漕运断绝，隐隐有了不听命令的意思。
现在的崇祯朝，没人，没钱，没兵，甚至就连大义都快没人听了。
崇祯的圣旨在京城内还管用，北直隶勉强能用，中原之地或许有用。江南的话，肯定没人听。那里已经是东林党的地盘。
此外十年九旱，还有一年闹水患。
外面有后金蒙古寇边掳掠，飞翔的荷兰人到处闹事。里面则是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已经成了气候，无法阻挡。
能比现在更凄惨的，只能是明年或者后年。
终归是做了十五年皇帝了，崇祯皇帝的能力比起当年傻乎乎的撤销东厂锦衣卫，被东林党忽悠众正盈朝的时候，那是强了不止一心半点。
他挣扎了许久，终于是上前向王霄行礼“还请真人教我。”
这话很多人说过，实质的意思就是‘救命啊~~~’
王霄默默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微微摇头“恕我无能为力。”
如果说之前崇祯皇帝，还有些担心，王霄会接着神仙的名头索要好处的话，那现在心态顿时就是原地爆炸。
“为何，为何啊！”
“因为没救了。”
大明朝此时的内忧外患，王霄能做的真心不多。
关外的部落里，头人贵人台吉什么的数不胜数。后金的权贵，也是密密麻麻。
王霄去杀，得杀多久才能杀光？
关内的流民，就算是他干掉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又能如何？
流民四起的根源，并不是在于李自成他们的魅力有多大，振臂一呼就能招揽无数百姓为他们去死。
真实的原因在于，大头巾们腐蚀了整个大明，已经是把大明都给蛀空了。
而这些大头巾们在大明何止百万，王霄哪里能杀的过来？
他又不是X教授。
所以这次的任务，王霄就是本着能帮忙尽量帮忙的心态来做的。
任务失败的话，他也能接受。
因为王霄察觉到，自己被雷劈之后，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甚至做到了道家内视的程度。
他怀疑自己被雷劈，实际上是过了一次天劫。
至于具体如何，还要等到离开任务世界之后，去仔细询问许愿系统。
“真人！”
崇祯皇帝急匆匆的在王霄对面坐下，面上满是焦虑之色“还请救救大明！”
“怎么救呢？”
王霄摊手做无奈状“我没有移山填海的本事，也没有撒豆成兵的能力。跟天庭没业务联系，地府的鬼差我也指使不动。你让我怎么救？”
“这这这...”
崇祯皇帝实际上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拯救大明，他只是觉得难得遇上陆地神仙，当然是要先求救一下再说。
“那我们换个话题来说。”
王霄淡淡的笑着“陛下，你觉得危急大明存亡的原因在哪儿？”
“外有贼寇，内有流民。”崇祯皇帝，当即毫不犹豫的说“灭此二贼，天下当可安定。”
王霄平静的说。
“肤浅。”
第七百六十章 论大明灭亡的缘由 （上）（月票加更）
“如果大明的忧患只是这些的话，我也不会说救不了。”
王霄目光示意一旁的王承恩。
向来心思灵透的王承恩，这次是真的没能反应过来。他真没明白王霄想要干啥。
“这么没眼力劲呢，去端茶水来啊。没看我要与陛下长谈吗？”
“哦哦，是是。”
王承恩下意识的点头，转身就要去准备。
可身子都转了一半了，他才惊觉自己是皇帝的大伴，怎么轻而易举的就听了人家的吩咐去做事？！
好在崇祯皇帝现在心思都放在了王霄的身上，根本没有在意这事儿。
看到王承恩傻愣愣的站在，当即不耐烦的呵斥“还不快去！”
哪怕知道了王承恩会陪同自己殉国，可在崇祯皇帝的眼中，他依旧是个服侍的仆役。
“既然陛下说关外的后金与关内的流民是忧患所在，那咱们就先说说他们。”
王霄坐而论道，神色淡然“后金崛起于萨尔浒，而陛下可萨尔浒之时，官军为何而败？”
“自然是军将昏庸，将士不肯卖命。”
‘嗤~~~’
王霄不屑的笑着“陛下，你知道自己与太祖太宗的差距在哪儿吗？”
“嗯？”
崇祯皇帝迷惑，怎么突然扯到太祖太宗那儿去了。
“太祖太宗那会儿，从来都不会相信文臣们的报告，更加不会让文臣们去统率武将打仗。”
“可...”崇祯皇帝不解“以文驭武，这是祖训啊。”
“屁的祖训！”
王霄不屑“太祖太宗向来都是压文臣，重武将。怎么可能会提什么以文驭武。大头巾们说这些，纯粹是骗你不懂事。你可曾见过哪一份的圣旨诏书上，写过这些东西？”
“到是有些书上有记载...”
这边崇祯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王霄就已经直接‘he~~~tui~~~’
“从祖龙开始，这些大头巾们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写书泼黑水来污蔑明君，同时各种删减修改只为让他们享受好处。你看到记载有以文驭武的书，必然是大头巾伪作。你若不信，让锦衣卫好好查查就知道。”
崇祯皇帝自幼就长在深宫妇人之手，还没有接受过做皇帝的教育和培训。
现在听到王霄说的这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你记住了，大头巾们环绕在你的身边，为的就是给你编造一个虚假的世界观。让你的一切都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然后挖掘大明的墙角，去富裕他们自己的家族。这，是大头巾们永恒不变的利益和追求。”
“太祖太宗之时，大头巾们战战兢兢废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所以大明横扫宇内，五征漠北！”
王霄的话语逐激昂起来“现在天下一切事务都落入了大头巾们的手中，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陛下也算是亲眼所见。”
崇祯皇帝陷入了沉思与否定之中。
换个角度去想，猛然发现事情和自己一向以来所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再说回萨尔浒，失败并非是军将昏庸，将士不肯卖命。这些都是文官们为了推卸责任，给武人按的黑锅。”
“明军可以赢的，直接实力碾压就是。可萨比杨镐，非得弄什么分路进击给人家各个击破的机会。从后面的分析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和后金有了密谋，想要养寇自重。故意送明军入死地。”
王霄开始为崇祯皇帝做科普“之后朝廷官军与后金作战，只要不是文臣指挥，基本上都能打胜仗。熊文灿没死的时候，后金甚至都无法靠近沈阳城。之后杨镐弄死了熊文灿，沈阳城随之也就丢了。”
“再后来...”
王霄向着崇祯皇帝，将大明与后金的历次作战都分析了一遍。
最后得到的结论就是，以文驭武就是在胡扯。
文臣打赢了，就各种吹嘘各种表功，像是‘一炮糜烂数十里。贼一着红衣着被炮，众贼大哭簇拥而去’云云的某嘟嘟，就是其中的代表。
那老奴若是真的中了炮，如何强撑着那么长的时间。还能到处打猎，甚至还远征了一趟林丹汗？
那可是大炮，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来说，完全就是在胡扯。
然后，崇祯皇帝居然还相信了。
现在听到王霄重提此事，再仔细的分析。他气的手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王霄微微摇头，崇祯皇帝的心态太不成熟了，真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
至于文臣打输了，这个例子就太多了。
王霄分析历次作战的成败利弊，得出的结论就是，文臣输了就全都把过错推到武人的身上。
武人抛头颅洒热血的为国卖命，可结果却是流血又流泪。
可想而知，为何明军的战斗力越来越差。
“陛下可知，与关外商贸，贩卖各种违禁品的大商号背后的东家都是何人？”
“不可能的。”崇祯连连摇头“向关外贩卖违禁品是要杀头的，没人敢做。而且，锦衣卫从来没有过相关的报告。”
王霄也不废话，直接对着门外大喊“骆养性！”
骆养性跑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从王承恩手里抢来的茶盘。
“跟皇帝陛下说说。”王霄端起一杯茶水“那些做出关生意的，背后大东家都是哪些。”
骆养性打了个激灵。
明末的时候，边关上大规模的走私贸易，向着草原和后金输送违禁品的事情，几乎是公开进行。
可以说，全天下除了皇帝之外举世皆知。
锦衣卫当然是知道的，可他们不敢告诉皇帝。
因为能做这种生意的，都是大有来头。
之前崇祯皇帝还不相信，可看到骆养性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立马就明白了。
“都！有！谁！”
王霄温言劝说“骆指挥使，你就说吧。要不你就见不到每天的太阳了。”
骆养性看了一眼已经处在了爆发边缘的皇帝，用力咽了口口水。
“九边之中，辽东，蓟镇都是当地文臣武将所行。宣府，大同，太原则是八大家。这八大家分别是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各自有商号商队，常年穿越边墙行贩卖违禁品之事。”
王霄在边上开口说“他们都只是在前边做事的。真正的东家是谁，你和陛下说说。”
“有韩爌韩大学士，薛国观薛大学士...”
一连串的名字被念出来，不是阁老就是退休的阁老，要不就是六部大员。整个晋籍大臣，几乎一个都没漏掉。
“他们拿着大明的粮食，布帛，铁器运去后金那儿。”王霄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用粮食养活他们，用布帛保护他们不被冻死，给他们铁器打造兵器甲胄来攻杀大明。”
“之后呢，他们就拿着后金从大明杀戮劫掠，带着鲜血的金银首饰回家，去过他们富贵堂皇的日子。”
崇祯皇帝一阵头晕，他想要起身去踹骆养性，却是起身一半就捂着脑袋跌坐回去。
骆养性与王承恩急忙上前搀扶，却是被崇祯皇帝给推开。
“为何不报！？”
崇祯皇帝恨不得生吃了骆养性。
“陛下，不是不报，而是不敢呐。这些东林党人权势滔天，但凡敢当他们路的，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骆养性也没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甩锅。
眼看着崇祯皇帝就要去发作骆养性，王霄直接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陛下，现在知道为何后金屡剿不灭，反倒是多次杀入关内了吧？后金来抢，再用抢来的金银从阁老家的生意里换走他们需要的一切。而大明的将士，就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要北文臣们逼迫着去死。卢象升他们为何悲壮战死，陛下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关联？”
还能有什么关联，能打赢后金的熊文灿，卢象升等人就等于是断了人家的财路，当然是要被各种弹劾各种陷害了。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就像是推开了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将真实的世界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不再是之前那个，由大头巾们所编织出来，专门给他看到的那个世界。而是一个真正的，贪婪与忠诚，鲜血与掠夺的世界。
王霄端起一杯茶水递过去“陛下，还要聊聊流民吗？”
崇祯皇帝接过茶杯一口抽干，几次深呼吸之后艰难的平缓下来情绪。
“依真人所言，流民也是因为大头巾而造成的？”
“这是主要原因，但不止于此。”王霄点头“皇家宗室藩王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请真人为朕解惑。”
崇祯皇帝端正了姿态，挺直腰身看着王霄。
“李自成他们曾经被击败过无数次，甚至曾经被孙传庭打的只剩下十八骑。可每次他们都能东山再起，根源就在于无穷无尽的流民。”
“那陛下，你知道流民是怎么来的吗？”
崇祯皇帝想了想“天灾所至。”
“的确是有这个原因，不过却不是主因。”
王霄的声音逐渐激昂起来“天灾并非不可战胜，如果能好好分配调整，让绝大部分人平安度过灾年，并非不可能。”
“可惜，大明真正面对的除了天灾之外，还有人祸。”
“而这人祸之中，各地藩王宗室占三成，而七成则是源于那些大头巾们。”
崇祯皇帝皱眉询问“他们做什么呢？”
“兼并土地！”
第七百六十一章 论大明灭亡的缘由 （下）
“自古以来，粮食就是全天下最重要，最稳定的生意。因为只要是人，他就要吃粮食。”
“农业社会里，粮食就是那个唯一，没有例外可言。”
“所以了。”王霄笑着说“人人都想要做粮食生意。”
“想要做粮食生意，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就是要有种粮食的田地。”
“第二个，就是要有种粮食的人。”
“秦汉之勋贵，两晋隋唐之世家门阀，宋之士大夫，明之缙绅。这些都是强烈想要兼并土地的主力军。”
王霄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就想到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资料。
这些朝代末世的时候，不是外寇入侵就是百姓们揭竿而起。
再联想到之前王霄说的，他死之后明亡，流寇与外贼轮番上场称王。
内忧外患全都撞一起了，崇祯皇帝此时的心情，那就是MMP啊。
“说到大明，咱们先说各地宗室藩王。”
“这么多年下来，大明的宗室总数，怎么说也超过百万之众了吧。”
面对王霄的询问，崇祯皇帝也是不太清楚，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了骆养性。
原因很简单，锦衣卫的工作之中有一项，就是专门监管各地的藩王宗室。
“回陛下，的确是已过百万。”
王霄笑着说“虽然我的数学不算多好，可简单计算一下，现在朝廷供养宗室的禄米拨给，肯定已经远远超出了京师的岁贡。是也不是？”
洪武二十八年重定之后，亲王禄米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二百石递减。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以百石递减。
公主及驸马二千石，郡主及仪宾（郡主及以下贵女丈夫）八百石。县主，郡君及仪宾以二百石递减。县君，乡君及仪宾以百石递减。
这套制度，一直沿用到了如今。
补充一点就是，哪怕是有罪革爵的宗室中人，只要人还活着，每个月都会给予禄米。
二百多年来，宗室藩王被限制不许出城，不许做任何吃喝玩乐之外的事情。
结果就是，历代藩王都是可劲的生孩子。
一代代的繁衍下来，现在玉蝶上登记在册，能吃皇粮的就高达百万之众。
从这方面来说，老朱的的确确是做到了将自己的基因最大程度的遗传下去。
崇祯知道大明的宗室数量极多，可也没想到会多到这种程度。
一想到每年要发给这些亲戚们的生活费，他就有些摇摇欲坠。
“如果只是发放禄米，或许还可以勉强接受。”
一旁的王霄，又在崇祯皇帝的心头上插了一刀。
“可惜呢，各地藩王都是贪得无厌。他们除了生孩子之外，就是用各种办法去兼并土地。巧取豪夺都算是给面子，直接下手去抢的更是数不胜数。据说李自成攻破洛阳的时候，从福王府邸里运走的财货足有数百辆车之多。而其拥有的田地，更是高达数十万顷。”
“原本属于百姓的田地被抢走，然后百姓们还要做牛做马的做佃户，为王爷们干活劳碌到死。陛下，换做你是百姓，你会怎么做？”
崇祯皇帝的面色铁青，却是一言不发。
这事情他已经看过不少的奏报，御史和当地官吏的弹劾什么的。
不过出于面子问题，毕竟是皇室宗亲，所以他一项都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他真的不知道，藩王宗室的问题，居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大明的藩王们强占土地，还要把百姓们捆在土地上做佃户。算上为大明的流民大军，做出了一份贡献。”
王霄一番总结，然后转向了正题。
“不过比起那些缙绅们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谓缙绅，实际上指的就是明朝的封建权势阶层。
包括各级官吏，致仕官，封赠官，捐纳官以及国子监和府州县学的生员等等。
甚至于，他们的妻子也享有相应的特权待遇，诰命夫人嘛。
缙绅的地位仅次于宗室勋贵﹐是明朝封建统治的重要支柱。
“年景好的时候，他们勾结粮商与官府，拼命压低粮价欺农。灾荒年的时候，他们就囤积粮食，勾结粮商高价卖粮。百姓们吃不起，他们就假惺惺的过来借钱给百姓们。借的钱会越来越多，直到还不起为止。”
“还不起的话，那就是要卖田还债。田卖完了，那就只能是卖自己一家子，去做佃户。遇上灾荒兵乱什么的，吃不上饭那就要跑。”
“陛下知不知道，这些缙绅们都仗着自己有功名在身，既不缴税也不服徭役，而是全都推到了普通百姓们的身上。百姓们交不起，要么破家，要么逃亡成流民。”
“现在这些年来天灾兵祸连绵不断，各地百姓都已经是被逼上了绝路。在缙绅们与宗室们的联手摧残下，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源源不绝的流民大军。”
崇祯皇帝深吸口气“读书人免税赋之事，朕是知道的。此乃太祖的祖训。可太祖祖训，是有数量限制的。并非是说，只要是读书人，就能一辈子不交税赋。”
“对啊，这事情大家都知道。”
王霄哈哈笑着“可大头巾们就是假装不知道，然后说太祖当初说的就是读书人有多少田亩都不用交税赋！”
“本来就是天灾人祸了，可百姓们还要负担缙绅们的税赋，再加上县衙税吏的各种龌蹉手段。百姓们不是被逼死，就是逃亡成流民。陛下，你说朝廷兵马再能打，还能打赢全天下万万百姓不成？”
今天王霄说的这些，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不亚于醍醐灌顶，在他心中来了一场地震。
“难怪皇兄的时候还能收入千万两岁款，可到朕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几百万两。”
崇祯皇帝喃喃自语“难怪每次加饷明明不多，可却都是激起大乱。难怪一说加税就各种怨声载道...”
往日里那些似似而非的东西，现在他全都弄明白了。
原来真相是这样。
“熹宗的时候还能压得住那些大头巾。”王霄跟上就是一刀捅了过去“那是因为有魏忠贤做皇帝的狗，在办皇帝不方便办理的事情。”
崇祯皇帝面色一僵，随之而来的就是懊恼之色。
当年天启皇帝临死之前，可是告诫过他不可废掉魏忠贤，他没有听。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被那帮子东林党给骗的太惨了。
“众正盈朝，呵呵，众正盈朝！”
崇祯皇帝此时的心情，四周之人都能理解。
毕竟被人骗了这么多年，而且骗的就快连祖宗基业都丢光了。换做是谁也接受不能啊。
至于那些众正的东林党大头巾们，不是自己私通后金贩卖染血的违禁品，就是本身派船出海做大海商，却激烈反对开征商税。
再不行就是超级大地主，为祸家乡的恶霸家族。
这样的众正，简直就是把这个词都给玩坏了。
“大明正在的内忧外患并不在北虏与流寇，而是在于那些养寇自重的，造成大规模流民的。只要解决这些问题，剩下的事情，都是迎刃而解。”
听完王霄说的话，崇祯皇帝当即起身重重行了一礼，转身就想要离开。
“陛下意欲何为？”王霄出言喊住了他。
“既然已经从真人这里得知万般事由皆为东林党，自然是去处置他们。”
崇祯皇帝鼓起了干劲，决心为大明，也是为自己努力一把。
“先坐下。”
王霄抬手招呼他。等到崇祯皇帝坐下了，他这才说“东林党代表不了所有的大头巾。可几乎所有的大头巾，都是和东林党一样的存在。你处置东林党可以，但是你能处置全天下的读书人吗？”
读书人之中，的确是有海瑞，包拯，魏征，诸葛亮，文天祥，于谦等名垂千古的英雄人物。
可绝大部分的读书人，所追求的只是颜如玉和黄金屋。
尤其是到了崇祯十五年的时候，全天下以百万计的读书人，几乎都是这种人。
崇祯皇帝说是要去处置，可他能处置得了这么多的读书人不成？
真要这么干，人家立马就得让他失足落水，或者干脆起兵讨伐昏君干掉他。
当皇帝也是一项高危职业，除非是有着王霄这样强悍的实力。否则的话，失足落水，吃药嗝屁什么的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听完王霄的话，回过神来的崇祯皇帝，再次陷入了否定与自我否定之中。
纠结了许久，他抬头看着王霄，极为认真的向着王霄行礼。
“真人在上，还请真人救我大明！”
王霄叹息摇头“十五年前，十年前，甚至五年前都还好说。可是现在，大明早已经病入膏肓，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崇祯皇帝听完，心中一片冰凉，感觉万念俱灰。
神仙都救不了大明，那他还能做什么，默默的等死吗？
失魂落魄的崇祯皇帝，偶然间看到了一旁不远处的王承恩。
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此时正在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顺着王承恩的眼色看过去，崇祯皇帝就看到了对面的王霄，正在悠悠然的喝着茶。
然后，他也看到了就在王霄左近的骆养性，也是在给他使眼色。
毕竟三十多岁了，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了。
曾经的中二少年，也已经成长了。
崇祯皇帝瞬间就心有所悟，急忙起身撩起龙袍下摆，郑重其事的向着王霄行大礼。
“恳请仙师，救我大明百姓于水火之中！”
第七百六十二章 教授你帝王之术
崇祯皇帝这个人，属于有责任心，但是能力不足。
他对待百姓很好，希望减少百姓们的痛苦。
可惜大明积患太深，他无论多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解救这一切。
后世有人黑他，可再黑他，人家临死殉国之前说的话，怎么都黑不掉。
崇祯皇帝临死之前说“朕登极十七年，致敌人内地四次。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地下，去朕冠冕，以发复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别的不说，最后两句话就足以对得起他皇帝的身份。
这算是一个亡国之君，在临死之前为天下百姓们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与之相比的，某位最后的皇帝，就很是不堪了。
崇祯殉国前说的是“任贼分尸，勿伤百姓一人。”
而那位说的却是“我不管东瀛人杀了多少百姓，运走多少粮食和煤炭。反正不让我当大X的皇帝，我就不甘心。”
正是因为如此，王霄才会在这种地狱难度之下，选择帮忙。
懂得爱民，这是做皇帝的底线。
做不到的，管你雄才大略的，全部都是昏君。
之前之所以说做不到什么的，纯粹是话术。
简简单单就答应下来，崇祯皇帝未必会懂得珍惜。毕竟他的性格如何，王霄可是清楚的很。
连番拒绝之下，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这样才会赢得崇祯皇帝的感激之心。
这种话术虽然简单，可王承恩和骆养性都看出来听出来了，崇祯皇帝却是没能理解。
王霄也只能是说，他真的不适合做皇帝。
“也罢。”
王霄微微仰头，做无奈状“既然陛下是为天下百姓所求，那某就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崇祯大喜过望，觉得有神仙帮忙，大明肯定是有救了。
他急忙行大礼“谢真人出手相助！”
“陛下，丑话我要说在前头。”
王霄开始打预防针“虽然你们都喊我真人，可我并非是真的神仙。顶多算是练气士。移山倒海，撒豆成兵什么的，我可做不到。”
重新端坐的崇祯皇帝，有些不解“敢问真人，果真有仙界不成？”
“的确是有的。”
王霄点头，开始稳妥的进行忽悠“只不过天界并不过问人间之事。自从不周山倒了之后，几乎也就和人间没了联系。顶多也就是一些练气士存在。”
“家师岳不群，乃世间一等一的练气士，常年在华山之巅修炼。月前家师曾言，说某心神未曾脱离红尘，再避世修炼也没有意义。就让某下山来了。下山之后看到世间凄苦，某的确是于心不忍，不得不出手相助。”
崇祯皇帝当即急切的询问“朕这就派人去华山延请尊师岳真人，愿以国师待之！”
‘咳！’
‘咳！’
两声咳嗽同时响起，王承恩与骆养性都是有些尴尬。
看着似笑非笑的王霄，心急的崇祯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出了昏招啊。
典型的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当着王霄的面说这种话来，真是让王承恩他们捉急。
“这个，真人。朕的意思是...”
“陛下。”王霄直接断了他的念想“某下山之后，家师就已经出海去寻找海外仙山去了。恐怕百十年间不得回。”
“这样啊。”
崇祯皇帝难掩失望之色。在他看来，当师傅的肯定是要比做徒弟的更加有本事才对。
“既然如此，那朕就请真人来做国师。”
崇祯皇帝登基很早，年幼的时候哥哥嫂子也很照顾他。所以性格方面，一向就是如此。已经是改不掉了。
旁边的王承恩与骆养性，已经是连咳嗽的念头都没有了。
皇帝这么没有眼力劲，也如此的不会说话。他们也是没办法了。
“世间功名于我来说如浮尘。”
王霄格调十足的摆摆手“国师什么的，某并没有兴趣。某只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罢了。”
崇祯也不是太笨，立马就察觉到了说错了话。
换做其他人，说错就说错了。他是皇帝，说错了也是对的。
可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呢，而且王霄还是个能呼风唤雨的练气士。
所以他连忙补救“真人高风亮节，朕敬佩之。真人为国师，乃是朕之殷切心愿。也是天下百姓所期盼之事。”
“好吧。”
王霄点头“那我就接下这个虚名好了。”
崇祯皇帝本来还想着再继续劝说的，哪里想到王霄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这么一想，他之前还真是说错话得罪人了。
能让皇帝明白这个，实在是不容易。
“陛下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这个。”崇祯皇帝想了想说“还请真人教我。”
“陛下最先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这么多年来，难道陛下一直就没有想过，掌握一支真正忠诚于你的兵马？”
崇祯年间，朝廷各处兵马已经是不大能调派的动了。
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关宁铁骑，钱不到位的话，那也是调派不动的。
至于名义上直属于皇帝的三大营，就连崇祯皇帝都知道，他们已经是烂到了骨子里去。
“真人明见。”
崇祯皇帝无奈解释说“往日里朝廷兵马到还听令。近些年不听调令之后，朝中也无钱再重整三大营了。”
他刚登基的那会儿，大明二百年的威势还在。调动兵马什么的，自然没有问题。
可连番战败，不但威信尽失，那些忠于朝廷的兵马也损失殆尽。
到了现在，就算是想要重新编练新军，那也是没钱了。
“练军要钱，安抚百姓要钱，做什么都要钱。说到底，现在陛下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弄一大笔钱粮在手里。”
王霄敲着手指“我先声明，我可不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弄钱的话，陛下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漕运几乎断绝，各地赋税根本缴纳不上来，朝廷无钱啊。”
“那陛下是否愿意，为了大明不灭而付出一切代价。”
崇祯皇帝闻言，当即郑重行礼“朕，不惜一死。”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弄钱粮的办法。只要陛下愿意去做。”
“只要能救大明，能救百姓。朕死都不惧，还有什么不愿意做的。”
王霄笑着点头“那就好。京城之中的官吏勋贵宗室们，基本上各个富贵至极。就拿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来说。”
伸手指着一旁神色惶恐的骆养性“大明开国以来，他们骆家不是做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锦衣卫千户。几百年的积累下来，百万家资，良田万顷那都是往小了说。”
骆养性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他有心辩解一句，这都是我们骆家世世代代幸苦积累起来的。可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也知道这种话根本忽悠不了人。
你们骆家如果不是世代都在锦衣卫里手握大权，凭什么能积累起来这么大的一笔财富？
“像是他们骆家这样的，在这京城之中还有许多。”
王霄话没点明，但是实际上已经说的非常清楚明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抄家抓人。
一旁的王承恩很是不满，王霄出的这种主意，完全就是竭泽而渔啊。
把人都给得罪光了，就算是满手的钱粮，也没人为皇帝效力啊。
“当然了，陛下不是李自成，自然不能竭泽而渔。”
王霄悠悠然的说“就像是这位骆指挥使。真要是抄了他的家，陛下也就掌控不了锦衣卫了。而没有了锦衣卫，谁又能去帮陛下做抄家的事情呢？”
崇祯皇帝不解的询问“那究竟该怎么做？”
“首先呢，陛下要对骆指挥使恩威并施，牢牢的掌握住他。”王霄当着骆养性的面，传授如何才能掌控他这种人。
“骆指挥使这种聪明人，恩情到位就可以。威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不说，他的家人亲友都必须牢牢掌握在京城之中。还有就是，要详细知晓一切。例如骆指挥使的外宅...”
王承恩真的是看傻了，他发现王霄不该做什么国师，应该做太傅才对！
他说的这些，实际上就是帝王心术啊。
因为没人教育崇祯皇帝这些，所以十多年来一直靠着他自己在摸索。
至于这种自学摸索的结果，看看现在的大明也就知道了。
现在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正意义上的教导皇帝什么叫做帝王心术。
“可以告诉骆指挥使，给他家设定一个上线。例如安排他家家产三百万两银子。他必须得查抄出这么多的赃银，才能赦免他自己家被牵扯到这次事情之中。然后查抄多出来的银两，按照三分或者五分的比例奖赏给锦衣卫作为辛苦费，由骆养性负责分发好处。这有助于他在锦衣卫之中竖立威信，从而能够更好的掌握锦衣卫。”
看到崇祯皇帝的面色不渝，王霄自然知道是为什么“陛下是不是觉得不该给锦衣卫这么多的好处？毕竟不过是皇家的鹰犬而已。”
以崇祯皇帝的性格来说，他当即就点头“的确如此。”
“就算是鹰犬，也是要喂肉的啊。没有足够的好处，谁会为你卖命？仅仅只是依靠皇帝的名号？别逗了，当皇帝的人多了去了。这个世上，想要人真正效忠你，不是靠读书，而是靠足够的利益。”
似懂非懂的崇祯皇帝，想了想问“那如何保证锦衣卫不中饱私囊？”
王霄哈哈大笑“这个简单，再设一衙门监管就是。”
“是何衙门？”
“东厂。”
第七百六十三章 重建东厂 （月票加更）
明朝皇帝重用宦官的习惯，实际上是从朱棣开始的。
而在朱元璋时期，他接受前朝教训，严厉禁止后宫干政。
并且把这一条，写进了‘皇明祖训’之中。
不过朱棣是逆子啊，违背了他老子的意愿，起兵抢了他侄子的皇位。
为了展示自己的权威，他专门和朱元璋留下的制度对着干。
从那之后，大明的太监们，就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历史舞台。
这其中最为出彩的，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郑和了。
不过从郑和之后，就好像没什么出彩的宦官。出名的倒是不少，可惜大都是恶名。
像是鼓动土木堡的王振，被拍成电影原型的汪直，凌迟三千三百刀的刘瑾等等。当然了，还有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
不可否认，大部分的太监都是让人不齿的混蛋，可某些被文人们歌颂的太监，也并非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有利于那些大头巾，所以人家才为他们扬名而已。
像是支持张居正的冯保，他支持张居正变法，的确是为大明续命了。
可冯保自己，却是贪财好货，广收贿赂。
更要命的是，他身为太监却是极为骄横。哪怕年轻的万历皇帝在宫中有惩罚赏赐，可不经过冯保的同意，宫中却是无人敢于执行。
骄横到这种程度，基本上在皇宫里是一手遮天。下场的话，在万历皇帝长大之后，也是被驱逐到了应天府，并且抄没了家产。
还有像是被歌功颂德的东厂提督兼掌司礼监印的陈矩，他因为进言取消矿税，所以被大头巾们吹到了天上去。
大头巾们吹嘘他有决断，敢于担当。双目炯炯有神，对人谦和，羽翼忠良。
衣食方面自奉甚薄，暇时喜欢弹琴，吟诵诗歌，收集古董书画。
大头巾们说陈矩守着‘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八个字，廉洁安静。
不扰官不害民，从不滥用权力。仅是力图救正时弊缺失，被大头巾们称之为‘佛’。
可实际上呢，东厂的工作就是纠察。你作为东厂提督都成佛了，自然是什么都不去查。
那大头巾们还不得翻天了。
陈矩进言废除了矿税，因为当时矿税流毒天下，民不堪命，许多廷臣先后疏谏。
听听这话，再想想明朝时候真正的天下百姓，那些民们的收入，哪家的民是有资格有能力去开矿的！
民不堪命的民究竟是什么民，流毒天下流毒的究竟是谁的天下！
廷臣为什么先后疏谏，还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开得起矿的，不是缙绅就是背后有缙绅支持。
陈矩这样的太监，自然是读书人们所歌功颂德。
毕竟不监察他们不说，还为他们出头帮忙免除税收，大明的矿场随便开采不用交税。换做是你，你也得把他供起来啊。
东厂和西厂那边，崇祯皇帝在刚刚登基不懂事的时候，被大头巾们忽悠着给关了。
从此之后，皇帝几乎就失去了对百官们的监察。
“真人的意思，是重立东厂？”
“嗯，就是这个意思。”
王霄抬手指着一旁的王承恩“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变，不过如果没有变化的话，他可是会随陛下一起殉国的忠臣。可以由他负责，肯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当然了。”
王霄端起了茶杯喝着“陛下如果没有大破大立来拯救大明的心思，就我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
在相信王霄就是陆地神仙的前提下，崇祯皇帝相信王霄说的，大明两年之后就会灭亡的话语。
而且他自己也是能够感受得到，大明的确是走到了悬崖边上。
面临着如此可怕的结局，此时此刻的崇祯皇帝，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
“真人在上，朕意已决。为了大明，朕愿担万世骂名。”
看着一脸悲壮之色的崇祯皇帝，王霄哈哈大笑“陛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你记住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大明能在你的手中延续下去，只要你能搞定那些大头巾。那你在史书上就是个正面人物，不会被大头巾们泼脏水抹黑。”
“还有就是...”
看着王霄孜孜不倦的教导着崇祯皇帝，一旁的王承恩与骆养性，都是神色古怪。
这些帝王之术，眼前这位国师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那位岳不群岳大宗师，莫不是鬼谷传人，居然会教授这些本事。
看着认真听讲，甚至不断提问得到解释，露出恍然之色或是愤怒之色的崇祯皇帝。他们好似看到了皇帝的政治能力，正在直线上升。
“事情暂时就这么多了。”
王霄看了眼已经全都喝光了的茶水，心中感慨王承恩他们没有眼力劲“现在，陛下就可以安排骆指挥使开始抄家拿人。王太监，则是可以去重建东厂了。”
崇祯皇帝还是意犹未尽“敢问国师，当抓何人？又该以何等罪名处置？”
他还是有些放不下脸面，这要是换成朱元璋和朱棣，直接出兵就是了，哪里还要什么罪名。
强势皇帝与弱势皇帝之间的区别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不看重颜面。
祖龙不看重，他焚书坑儒不怕被儒家泼黑水。
汉武不看重，顶多下个罪己诏就把事情都给抹了。
唐宗看重一部分，所以他敢于在玄武门动手。
朱元璋不看重，所以他是千百年来第一个，成功的从南打到北的。
崇祯皇帝看重面子，所以哪怕想要迁都南下，可因为面子而不好意思开口，最终只能是煤山上自挂东南枝。
心头叹息一声，王霄还是给了他主意“抓谁不抓谁，这要问锦衣卫。二百多年传承的锦衣卫，可不是白吃饭的。谁家的生意和流寇北虏有联系的，锦衣卫那里肯定是有的。照着他们的单子去抓人抄家就是。罪名都是现成的。”
目光转向骆养性“至于锦衣卫会不会借机上下其手，打击报复什么的。可命东厂严格监控，一旦发现就重罚锦衣卫，明言罚多少都是东厂的奖励。抓的越多，罚的越重。”
骆养性连忙向着崇祯皇帝行礼，大喊着‘不敢不敢，锦衣卫为天家鹰犬，必然忠心耿耿，忠于王事云云。’
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在哀叹“如果王霄是皇帝，那大明何至于沦落至此。”
现在的话，他只能是指望崇祯皇帝能一直听从王霄的话。
唯有这样，才是拯救大明的唯一机会。
他骆养性是大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若是大明都没有了，那他就连个屁都不是。
无论是李自成的大顺的天下，还是关外的后金入关。
人家都是有着自己人等着分蛋糕呢，哪里有位置分给他这个前朝旧人的。
而且再说了，真要是投靠他人，那就是生死都操之于他人之手。
所以，骆养性就是属于那种，打心底里想要大明继续存在下去的忠臣。
崇祯十五年的两场大雨，让崇祯皇帝下定决心求来神仙相助。
等到他们都走出周府的时候，曾经的历史线，就此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锦衣卫大规模的抄家行动，持续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
城内数十家的勋贵大臣之家遭了秧，抄家拿人那是一气呵成。
干这些事情，锦衣卫那都是专业的。二百多年的职业素养了。
查抄出来的现银，接近千万两之多。
明朝有钱庄，可勋贵大臣们却是很少将自己的大额财富存在柜台上。
除了怕财富露白之外，还因为在钱庄里存钱是要缴纳费用的。
没错，在明朝的钱庄存钱的话，不但不给你利息，你反倒是要缴纳存钱的费用。
存的越多，交的钱也就越多。
他们的存钱方式，都是把金银都给融化，铸造之后存放在地窖之中。
传说晋商大家之中，有所谓的金冬瓜，银西瓜的说辞。京城这里也是一样。
王霄亲眼看到的，那种西瓜一样大小的银锭，成车成车的拉走。
除了这些银两之外，还有大量的田庄地契，古董字画，华宅美眷什么的。
因为数量太多，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统计完毕。
这段时间里，被处置的锦衣卫足有上百，而被处置的东厂之人也有数十。
都是忍不住诱惑，伸出手的人。
这种事情是禁不绝的，只能是尽可能的去处置。
相比起这些东西来说，王霄更看重的是从各大粮商与大户的仓库里，收缴出来的海量粮食。
初步统计的数量，就在三百万石以上。
天天喊着缺粮食，一石白米居然能卖到五六两银子的天价。现在找出这么多的粮食来，崇祯皇帝也算是明白了，粮食都是去哪儿了。
一手拿着银两，一手拿着粮食。
有钱有粮了，那就要开始招兵。
北直隶的流民那么多，在城外设立招兵点，很快就拉起了小两万人马。
不是招不起更多，而是需要训练精锐。
王霄提出的建议，把之前收缴的那些田庄，全都分配给这些新军。告诉他们，你们不仅仅是在为皇帝打仗，也是在为你们自己家的田地打仗。
皇帝没了，大明完了。你们的家，你们的田地也会被人抢走。
崇祯皇帝原本想要让英国公掌管新军，却是被王霄一巴掌推了回去。
“京城三大营就是英国公一直在掌管，你看看都掌管成什么样子了。你是想要让最后的救命稻草，新军也变成这个样子？”
“那何人可为将？”
“天牢之中关着的那个，孙传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