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尴尬（一）
汪氏娇羞无限低垂眼睫，宛若少女一般。
“能嫁给方师兄，我自然会幸福！”
她对方展很有信心，顾璐轻轻出了一口气，这段子的忙碌也不算白费心思。
“那您先歇息吧，明日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顾璐起身，汪氏拉住顾璐的胳膊，“嫁妆的事，你可有了安排？我不想令方师兄为难，他为了我的事，双膝都跪肿了。”
“璐姐儿，娘是再嫁的，没进门就让婆婆反感的话，即便有方师兄护着，日子怕是也很难熬。”
“娘知晓你是个会经营的，不在意这些银钱，我不是俗气的人，更不会喜欢铜臭之物，可婆婆喜欢的话，我也不愿差方师兄前头的妻子太多了。”
这些话，顾璐已经听过一遍了，还是在方老太太来提亲时听到的。
当时她已经很难受，今日母亲再提起，顾璐尚未愈合好的心伤又被狠狠撕裂开，鲜血淋淋。
顾璐耐着性子说道：“我已经满足方老太太大部分要求，娘，虽然您嫁给方世伯，是他方家的媳妇，可是银子还是要留下一些的，以后有个急用，您也不至于拿不出银子来。”
上辈子，顾璐有段日子也受过缺少银子的痛苦，在后宅中，没有私房银子，连奴婢下人都对你轻慢几分。
她赚不来银子，竟比一姨娘压得死死的，只因为那姨娘陪着丈夫在边关吃苦六七年，积攒了不少银子。
她出手阔绰，反倒把她给比下去了。
重生回来之后，顾璐慢慢开始重视银子了。
汪氏说道：“方师兄不会在意我有没有私房银子，璐姐儿不明白方师兄同顾湛不一样，顾湛是没银子过不了日子，方师兄目下无尘，只只看重才情。”
“娘，您不晓得方世伯往外卖了多少的画作！”
顾璐没想到方世伯会卖画，还是以她为背景的画作，她不是没想去找方世伯，可面对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的方世伯，顾璐有几分于心不忍。
毕竟这些定价很高的画作卖出去之后，不仅给方世伯带来了银子，更平添了才子的名头。
方世伯恢复往日的风采。
也是让顾璐心折的才子模样。
方展嘴上从未怪过顾璐，可顾璐到底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因此也就忍了下来。
如同方世伯所言，画作是艺术，只有心怀不鬼的人才会看成低俗之物。
“方世伯不是不爱银子，同样的，娘用的毛笔宣纸，以及我帮您找到的孤本，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顾璐望着汪氏，轻声道：“银子在您眼里只是铜臭之物，可没有这些铜臭，您过不了精致美好的日子！”
“娘，我不求您懂得银子的重要，但希望您能明白，您身边绝对不能缺了银子，千万别一进门就把嫁妆全都交给方老太太打理。”
“她可不是顾……顾家，不在意儿媳妇的嫁妆，反而因为祖母偏心父亲，时常贴补娘亲。”
汪氏面容一僵，“璐姐儿也后悔了？你是责怪我离开顾家？是我无用笼络不住顾四爷，让你做不了永乐侯的女儿。”
“……”
顾璐倍感疲倦，心累得很，“娘别再说这些话了，被方世伯听到了不好，我从未后悔离开顾家，只是……提醒您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便我陪着您一起去方家，我也不能照看您一辈子，总有一日我是要嫁人的。”
“方老夫人养大了师兄，我既然做为师兄的媳妇，定会好好孝顺她，同师兄一起为她养老送终。”
汪氏握着拳头，轻声道：“我不喜欢顾湛，他做得再多都只会让我恶心，顾老夫人再贴补我，也补偿不了我不得自由的痛苦。”
“同不爱的人一起生活是最痛苦的，璐姐儿，现在方老夫人看不到我的好，等我嫁过去，她就明白我才是最适合方师兄的女人。”
“我不仅要孝顺她，还会对方师兄的儿女很好很好的。”
汪氏抓住顾璐的手，“你是我女儿，我们母女之前本无需解释太多，你只需明白我在心里是最疼你的。”
顾璐：“……”
“在面上，璐姐儿一定会体谅我的难处是不是？”
汪氏唇边含笑，“我对继子继女好一些，也是为璐姐儿好，省得你孤零零一个人，你稍稍吃点亏，在人后娘再补偿你。”
顾璐心头似撒了辣椒面一般，嘴角微抽，“您高兴就好。”
“我就知晓璐姐儿是最懂事的，也是最孝顺的，亏着有你，否则娘……娘这辈子都无法嫁给方师兄了。指望不上顾瑞，娘只能靠你了。”
自从兄长离开，汪氏很少提起顾瑞。
顾璐会派人出去打听顾瑞的消息，“娘就没想哥哥？”
汪氏脸庞微白，眼泪顺着两腮流淌，“怎么会不想？可他一心都想做顾湛的儿子，不理会我死活，他无情不孝至此，我……我怎么管得了他？”
顾璐眸子闪了闪，轻声说道：“哥哥日子过得苦了一点，但比以前有精神许多，我上次偷偷去看过他，姜五爷让人给哥哥找了个营生。”
“姜五爷那人能给他找什么好营生？璐姐儿有机会还是要劝说他回来，起码我和方师兄不会亏待了他。”
顾璐说道：“姜五爷不会平白无故帮人，应该是受了顾四爷的请托……”
“顾湛？璐姐儿不要被他糊弄了，他何时管过你们？在顾家时，就只会吃喝玩乐，现在你们被他无情赶走，反倒关心顾瑞。”
汪氏肯定般说道：“他一定没安好心！你们可要防着他点，没准他是看上了你哥哥的眼睛，顾湛太可怕了。”
说到此处，汪氏已经牙齿打颤了，“他不舍得用顾瑾顾珏的眼睛，却瞄上了顾瑞，也只有顾瑞这个傻瓜肯为他付出双眸……以前我听过有换眼的，越是亲近人，越是容易复明。”
“璐姐儿，无论如何，你都敲醒顾瑞，别让旁人害了他啊。”
顾璐微微颔首，“娘，我明白的。”
可哥哥却心甘情愿把眼睛换给顾四爷。
不过，顾璐绝对不会让哥哥这么做的。
第七百零七章 尴尬（二）
古时婚礼大多会放在黄昏，但新娘子却在太阳没出山时起床梳洗。
汪氏再嫁，程序不如头婚繁琐。
不过汪氏也早早起来，任由全福太太们围着自己忙碌。
对比同顾四爷成亲，汪氏更为注重这次为爱而嫁人。
光上妆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汪氏知晓自己比不过年轻的女孩子，因此格外注重妆容，期望能通过化妆显得自己年轻漂亮。
让方师兄惊艳。
为此她提前买了许多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每一盒都是十两银子起步的。
顾璐舍得给汪氏花银子，毕竟她只希望娘亲这次能嫁得幸福。
好一顿忙碌，汪氏一整日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甚至连水都很少用。
离着来迎亲的时辰越来越近，汪氏面带几分焦急，频频让婢女去府门口打听消息。
本来汪氏是有几个朋友的，她自从被顾家休掉后，很少再往来。
顾璐没办法只能找一些熟悉的商贾妇人来凑数，总不能让场面太过冷清。
这些人说话自然不讨汪氏喜欢。
汪氏在心里对顾璐狠狠埋怨了一通。
“王夫人到了。”
“啊。”
汪氏面带几分惊喜，看了一眼上不得台面的商贾妇人，狠狠皱了皱眉头，“她是御史的夫人，往日同我最是要好。”
顾璐领人迎了出去，王夫人下了马车，眸子满是嫌弃，好似她踏入了卑贱的地方一般。
她甚至用帕子掩饰口鼻，极是失礼。
在顾家时，顾璐见过王夫人，当时她可不是这般轻蔑的，对汪氏百般讨好奉承，把汪氏用来练字的废纸都珍藏起来。
“璐姐儿。”王夫人上下打量顾璐，扯起嘴角：“一段日子不见，我还真认不出你了。”
顾璐倍感侮辱，弯了弯膝盖，“王夫人。”
“哎。”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说道：“你说你……好好的永乐侯小姐不做，偏偏同你娘一起嫁人，这名声啊，怎能好听？”
“今儿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我家老爷说，你外祖父到底对他有提拔之恩，于情于理我都得过来一趟。”
王夫人无需顾璐谦让，直接向后宅走去，顾璐快跑几步，追上王夫人，“您留步。”
“怎么？”王夫人回头看着顾璐，“我堂堂六品御史夫人，还去不得了？你还当这里是顾府吗？”
顾璐好似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今儿是我娘的好日子，您若是真心过来祝福我娘，我自是欢迎的。”
“从您下了马车，都是嫌弃。既然您看不上我娘，何必再过来给娘添堵？”
顾璐眸子锋利，王夫人不由得后退一步，面上有几分尴尬。
“来人，送王夫人离开！”
“如今我和娘不是勋贵重臣的亲眷，但是我也不会任由你来侮辱！”
“有句话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你看不起我娘，明日再上门求我娘时，你也进不去方家的门。”
王夫人一甩帕子，冷笑说道：“话说得挺有气势的，你还以为自己在顾家？还把自己当做勋贵重臣家小姐？”
顾璐鲠住了。
王夫人洋洋得意，目光从上向下扫过，略略长的脸庞显得很刻薄。
“若你是永乐侯的千金，我今儿断然不敢这么对你，你不去打听打听，顾六小姐是镇国公未过门的儿媳妇，恒亲王，淮阳王等曾经上门提亲。”
“你在顾家纵然不如六小姐，何愁嫁不进勋贵人家？”
“可是你娘和你好一顿作妖，把自己前途和名声都毁了，现在觉得委屈，认为我市侩，长了一双势利眼儿，瞧不起你们，伤了你们的自尊？”
王夫人冷笑连连，手指头都快戳到顾璐脸上去了，“早有礼义廉耻之心，你娘会在还是顾四爷夫人时惦记着外面的野男人？若是觉得被我侮辱，你就不该离开顾家。”
“还说什么三十年，呵呵。”王夫人啐了顾璐一口，“别说三十年了，你这辈子都兴盛不起来，离开顾家，你什么都不算，即便有银子又如何？以后找上门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舍了永乐侯，去嫁给一无是处的方展，我看你们母女脑子有病。”
“不做顾四爷亲生女儿，去认个继父，你也不嫌弃腌，你病得比你娘还重，脑子糊涂透顶。”
王夫人转身直接上了马车，“你不想招待我，我还不愿意在你府上多待一会儿呢，别人日子都是越过越好，你看看你现在，除了商贾妇之外，还有谁肯同你们来往？”
“走，回去。”
马车慢悠悠出了府门，顾璐眼圈通红，眼泪欲滴。
不能哭，不能哭！
顾璐在心里如是提醒自己。
她颤抖的手臂捂着胸口，王夫人那番话语仿佛生生在她心头扯出一道口子，以前朦朦胧胧的画面，变得无比清晰。
顾璐呼吸很是困难，头晕目眩，可是她不能倒下，毕竟汪氏的婚礼离不开她。
前世哪怕最为艰难的日子，她都没感觉有现在疲倦。
她倒下了，会有人搀扶她一把。
在丈夫戍边时，是婆婆一直帮衬她，还没同娘家闹僵前，偶尔哥哥同顾珏也会帮忙。
现在她若是倒下，府中上下一定是乱做一团，娘亲是承担不起这份重担的。
娘亲嫁给方世伯以后，她就能轻松许多。
官职也很重要。
顾璐为争一口气，也要凭着先机为方世伯谋个前程，最要能重得泰安伯的爵位……
“璐姐儿，王夫人呢？怎么没见她？”
汪氏坐在喜床上，只见顾璐进门，并未看到能抬高自己身份的王夫人。
顾璐声音沙哑：“她……她看不起娘，先回去了。”
“看不起我？”汪氏不信说道：“她怎会看不起我？以前她连我练笔用的东西都要珍藏的，是不是璐姐儿你脾气不大好，惹王夫人不高兴了？”
顾璐：“……”
“不是我这当娘的说你，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今日来得宾客本就不多，王夫人好歹有诰命，你竟让她走了，方家会挑礼的。”
“我不想在今儿同您争吵，娘，只要我们好好的，就没人会瞧不起我们。”
顾璐勉强应付汪氏几句，端起热茶喝了一大口，以此缓解僵硬的身躯。
第七百零八章 尴尬（三）
汪氏又追问了几句，顾璐却一直沉默。
直到汪氏放弃般长叹一声，环顾四周上不得台面的女眷，惆怅不已。
嫁给方师兄是她的心愿，正因此她的婚礼不想不够完美。
尤其是她还记得嫁给顾四爷时的风光，那时候顾老夫人以为顾四爷欺负了她，特意请了很多勋贵命妇捧场。
汪氏风光无限嫁入顾家，丝毫不比顾四爷娶嫡妻差多少。
因为顾清仕途得意，反而有不少人更给顾家的面子。
不过那时的顾家还是比不上现在的，一门双侯，满朝也只有顾家独一份。
汪氏颓然道：“算了，我不逼你了，只希望方师兄不嫌弃我。”
顾璐抿了抿嘴唇，已经心累到没有力气张口说话。
“可是方师兄怎么还没到？”
汪氏又焦急起来，生怕出现婚事再出现变故，再嫁的场面不如初嫁，她也勉强能接受。
若是方师兄没有来，她就太丢脸了。
*****
方展是骑在高头骏马上，一身喜服衬托得他俊美文雅。
只是他面色带出些许的挣扎犹豫，并未见到娶到心心念念师妹的喜悦。
好似有什么事情困扰他一般。
京城百姓见到迎亲队伍，都会凑趣问上一声是谁家娶亲。
方展容貌俊美，又算是京城名人，很快方展迎娶顾四爷弃妇的汪氏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方才还说着恭喜的吃瓜群众，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真没想到他们真敢成亲？”
“这是找死吧。”
“现在还有人敢得罪永乐侯？方公子爵位没了，官职没了，连脑袋也被塞进稻草了吗？”
即便有顾璐花银子请的带节奏的人，也难以洗白方展和汪氏，更不会有说永乐侯的不是。
毕竟从以前传出去的消息看，顾四爷对汪氏还是挺好的，虽然有妾有庶子，可大宅门的少爷公子哪个没有妾的？
汪氏还是做顾四爷妻子时候就同方展勾勾搭搭，甚至惹恼了重视女子贞洁操守的太后娘娘。
顾四爷这才封太后娘娘懿旨休掉汪氏的。
这些往事被吃瓜群众一样样翻出来，造成京城一道很奇特的景象。
跟随在方展迎亲队伍后的百姓越来越多，可没一人说恭喜，都等着看奸夫**如何凑成一对。
顾璐使银子派出去的人很是着急，在滔天的舆论面前，他们为汪氏洗白根本溅不起一丝一毫的水花。
就算方展现在有了才子的名声，百姓会口中留德，可对汪氏却越发不客气。
男人骂汪氏红杏出墙的**。
女人们同样看不起汪氏，觉得她丢了西瓜捡芝麻，顾四爷即便失明也比方展强。
正因为有汪氏水性杨花的女人，才败坏了女人的名声，让她们在自己丈夫面前都感觉抬不起头。
“方公子还没考虑清楚？”有个文士幕僚打扮的人凑近方展，“这可是你唯一能强压顾四爷一头的好机会。”
“当着他面娶走汪夫人，足以令他难堪，世人再同情他，他的名声也未必好听。”
“能让他见到……”
文士顿了顿，才记起顾四爷现在失明了，自然是看不见的，轻笑道：“许是他被方公子气一顿后，眼眸伤势加重，再无复原的可能了。”
“以后你同汪氏生活甜蜜，他彻底成为瞎子，百姓们自然会转变对方公子的看法。”
文士慢条斯理摇动羽扇，似笑非笑道：“莫非方公子不想恢复爵位？重现祖上的荣光？你们方家在祖上可比顾家强太多，泰安伯爵位一直是世袭的，在方公子身上被夺了爵位，你以后如何面对方家的列祖列宗？”
“就算不为祖宗考虑，你不为儿女们考虑？没有爵位，令郎令爱身份下降一大截，很难有前途，也很难嫁给勋贵人家。”
“再有就是……方公子也不愿意汪氏后悔吧，眼下你比永乐侯差太多了，只有投靠主子，才能超越顾四爷，毕竟当今可是很宠爱顾四爷的，方公子就是画作再出色，诗词写得再好，都无法同顾四爷争宠。”
“方公子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有了爵位，方公子才能做风流才子，被人追捧崇拜。”
方展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有了决断，“回来时，我会从顾家门口经过，带着师妹拜谢顾四爷放手成全之恩。”
“可是你们也要给我个保证，这一次……别再让我没脸了。”
方展着实被顾四爷左一出，又一出频频打脸给弄怕了。
同顾四爷对上，他就没占过任何便宜。
方展被昔日瞧不起的顾四爷打脸，并踩在地上摩擦摩擦，再好的心态也得崩。
何况方展本就是个骄傲的人，被才学比自己好的人比下去，他还能找个技不如人的借口。
被顾四爷打脸，他着实找不到任何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文士完全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轻笑道：“不慢方公子，皇上怕是向朝臣妥协了，顾四爷这次是唯一一个名落孙山的贡生，而且据说大热门顾瑾也因为受顾四爷牵连，科举名次并不好，只是个勉勉强强在二甲，差一点成为同进士。”
“顾瑾心气太高了，毛都没长齐，就敢当着陛下的面招揽本科的贡生，皇上和诸位皇子，甚至主考何大人，哪个不是对顾瑾有意见？”
本科贡生不仅平均年龄小，才学更是比往届进士更好，不少皇子都盼着从中挑选几个可以拉拢的进士。
然而这些人大多听顾瑾的。
皇子们无功而返，如何不恼恨顾瑾？
不是没想过直接招揽顾瑾，可顾瑾是那么好招揽的？
没见皇上都盯着嘛。
八皇子的门人安排这一出，也是给烈火烹油的顾家泼一盆冷水，让顾家明白，谁才是主子！
方展将信将疑点头，脑海中闪过顾瑾从容冷静的模样，当然少不了霸气不凡的冠世侯。
陆铮会眼看着他落顾四爷的面子？
可箭在弦上，他也不得不如此。
他也是在失去爵位后，才逐渐体会到人情冷暖，世上多是趋炎附势之徒，他也只能暂且放下清高了。
第七百零九章 尴尬（四）
门口的仆从喜气洋洋跑进来，“来了，来了，新郎到了。”
汪氏差点落下眼泪来，连忙盖上了盖头，双手交叠般垂放在一起。
顾璐突然有股把单纯的母亲送进火坑的感觉，甚至她自己好似也坠入了深渊。
是错觉吗？
顾璐走到门口，方展唇边噙着温柔的笑容，眸子亮亮的，身材修长，俊美儒雅。
她想到前世在府门口苦苦守护的母亲的泰安伯，想到泰安伯扶着从顾家哭着离开的自己……一切的一切再次在眼前浮现。
她没有错！
方世伯虽然有个贪财市侩的娘亲，但是他是心爱母亲的。
顾璐嘴角终于扯出一抹真挚的笑容，荣华富贵不如深情款款。
以后方世伯比不上顾四爷，单他对母亲的深情，也足以弥补一切。
顾璐向方展盈盈下拜，“世伯。”
方展欣慰般望着整个人瘦了一圈的顾璐，“快起来，明日见过母亲后，你便是我女儿了，璐姐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你娘是个有才情的，对俗物不大上心，你为婚事忙抢忙后，有今日的局面，我和师妹都要谢谢你。”
方展不仅表情温柔，话语也很暖人心。
顾璐顿时感觉自己身体轻松，整个人似泡在温泉中一般舒服。
她所求不多，只为亲人能过得更好。
结果哥哥不理解她，离她远去，娘亲……亏着还有温柔的方世伯。
顾璐也希望得到亲人的承认啊。
她眼圈微红，甜甜的眼泪滚落，方展连忙递过去帕子，顾璐哽咽道：“只要您同我娘好好的，再苦再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方展温柔拍了拍顾璐肩膀，在她耳边又是好一顿安慰。
顾璐仿佛整个人依靠在方展怀里，俊美捉男人同娇弱的女孩子，彼此之间又那么近，情意绵绵的，引得在一旁的妇人们纷纷侧目。
汪氏等了半晌没等到师兄，悄悄撩开盖头向外张望，本是含情脉脉的眸子立刻堆满了冰霜。
汪氏放在喜床上的手紧紧握紧鸳鸯戏水的被褥。
方师兄的温柔只属于她一人！
“我没事了。”顾璐后退一步，泪莹莹眸子含着笑，“今儿是您和我娘的大喜日子，千万别耽搁了吉时。”
顾璐盈盈福了一礼，“祝你们百年好合，恩爱一世。”
方展微笑着点头，轻轻刮了顾璐的脸颊，“借你吉言。”
顾璐俏脸微红，清丽无双。
方展感到手指碰触到柔软如同嫩豆腐一般的凝脂，不由得心头微微一荡。
不过他很快稳住心神，迈步走进新房，直接牵起师妹的手……若是没碰过顾璐，他此时会赞叹师妹手指细腻。
此时方展感叹，虽然师妹在顾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得很好，到底不如年轻的少女。
汪氏微微低头盯着方展的手，神色异常复杂。
就在此时，报喜的人分几批分头去贡生面前贺喜。
隆庆帝本来不大相信陆铮所言，可没想到方展还真敢在迎娶汪氏回方家的路线上做文章，故意落顾四爷的面子！
其中也有八皇子的手笔。
锦衣卫指挥使轻声道：“只是八殿下的门人，许是殿下并不清楚。”
隆庆帝面色阴沉犹如滴下水来，能抓到天地盟的鬼面书生，问出了隆庆帝最想知道的问题，顾四爷是立了大功的。
当时顾四爷本就伤了眸子，不是为他的布局，顾四爷早就出京去寻大夫了。
隆庆帝嘴上不说，心里也记着顾四爷的功劳，所以他才力排众议，不顾朝臣反对执意提高顾四爷的名次原因就在这里。
偏偏他的儿子在背后搞东搞西，弄别的大臣就算了，弄到永乐侯头上，隆庆帝无法视而不见。
他会忍不住多想，八皇子这是不是冲着陆铮去的？
天下人都知道顾湛是陆铮的岳父！
岳父没脸，前妻被方展娶走，陆铮还有面子吗？
岂不是显得陆铮很无能？！
隆庆帝踱步到御书房门口，望着落日余晖下的皇宫，淡淡说道：“希望这次他能得到个教训，明白朕讨厌什么。”
陆铮是隆庆帝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的儿子。
一旦这些皇子不争气，不管陆恒心意，他是一定要抢回陆铮的。
他冒险从先帝太子手中夺来的帝位，决不能传承不下去。
方展一路前行，一边让人打听报喜的进程，听到没有顾四爷的名字，也无人去顾家报喜。
他放心了一些。
按照商量好的线路，迎娶的队伍特意拐了个弯，从顾府门前经过。
跟在后面看的吃瓜群众，各个很是兴奋，又有热闹可看了。
顾璐也是跟着队伍前行的，只是她头上戴着惟帽，薄纱垂在胸前，混在队伍中，倒也无人看穿她的身份。
她精心为汪氏准备的嫁妆，并未引起她预想中的轰动。
眼见着踏上了熟悉的道路，顾璐愣了片刻，顾家已经再望了。
“……方世伯。”
“璐姐儿。”
方展已经翻身下马，来到汪氏的花轿前，对顾璐解释，“我还是想着同师妹向四爷说一声多谢成全，我和师妹的喜事，也希望得到永乐侯的祝福。”
“师妹，先下轿。”
“好。”
汪氏自然是方展怎么说，怎么做。
而且她也觉得在顾湛面前嫁给心爱的师兄，颇为得意。
“顾家再富贵，我也不稀罕！”
方展欣慰笑笑，牵着汪氏的手，回头对呆愣的顾璐道：“你也应该向永乐侯表明态度，他虽是你生父，璐姐儿却更愿意做我的女儿！”
顾璐犹豫无法迈开脚步。
汪氏催促道：“璐姐儿，你该听你继父的，师兄对你犹如亲生，比顾湛好上百倍不止。”
“你再犹豫，念着一点点旧情，我可是要生气了。”
汪氏最后的威胁让顾璐下意识移动脚步，他们三人宛若骄傲的孔雀一般走向顾宅门口。
门房下人恨不得操起棍子，直接把这等无耻的人打跑。
方展向着顾家拱手，“还请告知顾四爷，方某特来拜谢他的成全之恩。”
“不必通禀，爷会怕你？”
顾四爷领着李氏和顾瑶，以及温润如玉的顾瑾，英武伟岸的顾珏走出府门。
第七百一十章 尴尬（五）
原本按照李氏的想法，直接让仆从把闹上门的方展赶走也就是了。
以顾四爷如今的身份，搭理方展和汪氏等同于给他们画面，丢身份！
然而顾四爷最近陷入显摆中不可自拔，炫耀的热情高涨。
方展不是炫耀汪氏么？
他就炫耀李氏同自己的儿女们，还特意把顾珏从神机营叫回来，就为了狠狠落方展的面子。
被方展欺负上门，怎能让仆从出面。
无论顾四爷身份有多贵重，熊孩子的心性难以改变，依然喜欢亲自动手欺负人。
尤其是从顾瑶口中听说了陆铮的安排之后，顾瑶就是豁出去也拦不住熊孩子的。
方展今日衣冠楚楚，文雅英俊。
本以为会因为失明而落魄的顾四爷却灿若星辰，俊美无匹。
他一身奢华的外敞，娇妻在侧，儿女个顶个的人间绝色。
难怪京城有人说顾四爷天生就是赢家。
被所有人所嫉妒羡慕。
看热闹的人早就听说顾四爷失明了，今日见他后，顾四爷身上多了几分洒脱，令人越发佩服了。
“方展啊，你是不是没有记性？上次登门来同爷说什么不爱的才是第三者，今儿你们这对奸夫**成亲，又特意来等爷的门，以为爷就是好脾气的？”
顾四爷摇晃着扇子，潇洒翩然，“以为爷不敢揍你们？”
方展面色微沉，“我今日只为上门道谢……”
“爷不要的女人，你也愿意捡回去。”
顾四爷手中的扇子点了点汪氏，如同看一堆垃圾一般，“谢就不必了，毕竟爷有更好的悦娘嘛。”
李氏含笑，眸子却是清冷般望着方展。
不再掩饰自身魅力的李氏美得惊人，气质比汪氏更盛一头。
任何人都会觉得李氏比汪氏更为出众。
倘若李氏容貌不如汪氏，也生不出绝色的顾瑶来。
顾璐拽住汪氏，她脑袋很低，几乎垂到胸口。
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令顾璐着实不想再面对顾四爷。
可顾四爷面对失明这般洒脱，着实令顾璐意外，没想到她所嫌弃的父亲，也有这么一面。
本以为她会见到脾气暴躁，不近人情的顾四爷。
方展刚想开口辩驳，一阵铜锣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是报喜的队伍。
顾四爷扯起嘴角，“爷发觉每次遇见你，爷总有好事啊，你是一只专门送给爷送喜报的畜生。”
他直接走过来，故意往方展身上一撞，神色落魄的方展毫无准备，被养精蓄锐的顾四爷撞了一个跟头，更显狼狈。
汪氏听到方展的惊呼，一下子撩开盖头，“师兄。”
她扑过去想着搀扶起方展，可此时她头戴凤冠，喜服又很长，不仅没能搀扶起方展，还被方展带倒了。
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滚做一团。
顾四爷冷哼一声，“别人改嫁都是嫁个更好的才敢上门来炫耀，你嫁了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还敢同爷显摆？”
“汪氏，爷以为你还有点脑子，现在再看你，说你比猪蠢都侮辱了猪！”
汪氏泪流满面，“我就是喜欢师兄，不喜欢你……”
“真是巧了。”顾四爷皮笑肉不笑说道：“爷不仅不喜欢你，而且看到你就倒胃口，休弃你之后，爷过得可好了。”
“你的喜爱又有什么要紧的？是能当银子用，还是能当饭吃？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你是不喜欢爷，可爷是曾经是你的丈夫，你被爷用过后，赶出了顾家！”
“而你爱慕的方展，如今连给爷提鞋都不配呢。”
汪氏：“……”
顾四爷毫不留情，别以为他对失明就真的不在意，只是没找到人发泄罢了。
既然贱人们送上门来让他出气，他还客气什么？
他可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有仇就要报，有气就要出。
以前他还算计着能不能打过对方，如今他对方展可是碾压一般的。
顾四爷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恭喜永乐侯，高中本科二甲头名。”
报喜的人跪了一地，训练有素向顾四爷贺喜，皇上特意在此时放榜，还不是为给顾四爷做脸？
奴才们自然懂得主子的心意。
给顾四爷贺喜时扯着嗓子，满脸的真诚的喊着高中二甲头名。
顾四爷对成绩很是意外，没想到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之外，他名次最高！
顾四爷面带几分遗憾，“可惜没能成为探花郎，爷一直都认为探花非爷莫属。”
“还有人在才学品貌，家世上同爷抗衡？”
顾瑶：“……”
这个逼装得，她无话可说。
先让顾四爷继续装逼去，顾瑶招呼下人给祖母等人送信，顺便大把大把往外撒铜钱。
在顾家门口聚集了这么多吃瓜群众，铜钱怎能少？
何况顾家不缺银子。
为给顾四爷面子，顾瑶命人洒出好几筐铜钱出去，给报喜的封红更是极为厚实。
百姓们得了铜钱，自然高声恭贺顾四爷。
声音喊得震天响。
这份热闹喜庆让方展和汪氏的脸庞毫无血色，只想着灰溜溜的离开。
然而这么多百姓和勋贵重臣陆续派人来给顾四爷送礼的人堵住了道路。
本来很阔气的迎亲队伍，在这股贺喜顾四爷高中的人群中如同沧海一粟，根本挤不出去，只能被堵在道路中间。
顾璐死死咬着嘴唇，意气风发的顾四爷同落魄的方世伯好似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学无术的顾四爷竟然高中本科二甲第一，总榜的第四？！
哪怕顾璐就是再重生十次也想不到会有这个结果。
偏偏她认可的大才子方世伯被剥夺了再考科举的机会，还得罪了隆庆帝。
热闹的婚礼弄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顾璐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在顾家大门口，溪姨娘拽着顾珊，眼里满是喜悦，不过她却不敢靠近顾四爷，生怕自己破坏了四爷的好兴致。
她能在一旁看着四爷风光得意就很好了。
“珊姐儿还看不明白吗？”溪姨娘指了指顾璐，“你想同她一样？”
顾珊差点认不出顾璐，死命摇头道：“不想。”
第七百一十一章 摧毁（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过顾璐后，顾珊越发不敢离开顾家。
让她心甘情愿嫁去白家，她自然也不愿意。
虽然顾瑶不肯帮忙，不过最近几日四皇子因为她出的过继主意，对她到是显得热络了几分。
有精通宫闱秘密的溪姨娘在旁指点，顾珊即便不靠顾瑶，也一样能达成心愿。
生母方姨娘是连累了她，但不至于似顾瑶所说那般严重。
只要见过她顾珊的人，很容易把她看做一个骄傲自强的好女孩儿。
“喜报喜报。”
恭贺顾四爷的声音尚未散去，又赶来一队报喜的队伍，“恭喜上顾下瑾老爷，高中本科一甲头名。”
“恭喜顾瑾状元！”
顾四爷先是一喜，随后又有几分不高兴，风头都被顾瑾状元给抢了去。
顾瑾上前一步，没有接下喜报，反而撩起衣摆跪在顾四爷面前，感慨恭谨道：“没有父亲细心教导，断然没有儿子今日，请父亲受儿子一拜。”
砰砰砰，顾瑾对顾四爷连磕了三个头。
“儿子拜谢父亲养育之恩，拜谢父亲在贡院时对儿子的维护。”
“儿子最大的幸运不是高中状元，而是投生在父亲膝下，托生为顾家子弟。”
一番话语说得很是恳切，顾瑾面上也带着对顾四爷的感激，引得一旁人纷纷想起自己的老父亲。
顾四爷这才高兴起来，顾瑾没有忘了自己，还是把风头留给了自己。
很有眼色嘛，比上窜下跳的顾珏强多了。
顾珏说不出这番话来。
听到喜报扶着顾老夫人出门来的顾清面色有点黑。
尤其是见顾四爷很是得意的样子。
顾瑾是他顾清手把手教出来的，督促顾瑾读书，辅导顾瑾功课也是他！
在顾清教导顾瑾时，顾四爷在干嘛？
吃喝玩乐，整日的不着家，即便顾四爷见到顾瑾，也都是能避就避开。
结果，他所有的功劳都戴到顾四爷头上去了。
就因为顾瑾不是顾清的儿子。
顾清一时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幼弟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可到底……顾四爷如今被儿女环绕，享尽儿女的孝顺。
没有顾瑶和顾瑾，顾清很清楚幼弟别说是二甲第一了，就是秀才考试都过不去。
当年他的科举名次都没幼弟好。
读书好不如生个好儿女！
顾清失笑摇头，自己竟也吃起幼弟的醋了。
“母亲，这是欢喜的事，您该高兴的。”
顾清安慰喜极而泣的顾老夫人，“四弟有今日，父亲也该放心了。”
顾老夫人擦拭眼泪，连连点头，“没错，你父亲最放不下老四的……我这是高兴欢喜，哪怕现在我闭上眼睛，这辈子也再无遗憾了，只要老四……老四的眼睛都好起来。”
顾清眸子微沉，“您放心吧，老四的眼伤总能医治好的。”
顾四爷接下两份喜报，屁颠颠跑到顾老夫人和顾清面前，得意洋洋说道：“爷早说过咱们顾家以后是一门三进士，大哥，你看这是爷的喜报，第四名啊，比大哥还高了六名呢。”
当日顾清是第十名。
顾清嘴角抽动，很想抬手教训老四一顿，不过见到他脸上的黑布，始终舍不得下手，改为揽住幼弟的肩膀，“既然中了进士，你也要有点样子，别总是同比不上你的人计较。”
顾阁老在幼弟面前是慈爱又无奈的兄长，但面对外人时，尤其是敌人时，同样不留任何情面。
他被人称为笑面虎，整人都不吐骨头的。
顾清淡淡目光掠过方展等人，“往后再碰见他们，直接打出去就是了，他已经不够资格同老四你说话。”
“让奴才打人哪有自己踩他舒服？”顾四爷摇头道：“爷就是喜欢欺负弱小，也不介意被啦蛤蟆弄脏鞋子。”
方展被顾清吓了一次，又被顾四爷扎心，他面容苍白，哪里还有办喜事的意气风发？
顾璐扶着汪氏，轻声道：“我们赶紧离开吧。”
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
顾家的富贵荣耀同顾璐还在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顾璐不羡慕这份荣华富贵，可还是会因为同顾瑶顾珊之间的落差而难受。
顾珊穿得是什么？
她呢？
顾瑶可以随意指使顾家下人，她那身猪猪红的外衫，光是布料就是在寻常勋贵家都难得一见的。
佩戴的首饰并不多，可顾瑶戴在身上的饰品哪一件不是珍品？
顾璐拽了拽衣襟，这已经是她最好的衣裙了，比不上顾瑶随意穿上身的衣裙。
不是银子多少，而是她纵然有银子买不来贡品啊。
她随着母亲搬去方家，果真能过上好日子？
她凭着重生的机缘辅佐方世伯重新崛起？
一个个念头砸在顾璐的心头。
此时顾璐眼里迷茫更重。
“慢着。”顾瑶突然开口阻止灰溜溜且狼狈的方展等人。
她一发话，周围立刻安静下来，顾家仆从团团围住方展一行，他就是想走都走不掉。
顾瑶抿了抿嘴唇，眸子满是冰冷，“今日你来得正好，省得我上门去。”
“素月，把父亲书房中的箱子拿过来。”
顾四爷动了动嘴唇，顾瑶回头轻声道：“爹，女儿不忍您受委屈，平白抬高小人的名头。”
素月立刻带着人把顾瑶准备好的箱笼抬出来，顾瑶打开箱笼盖，一幅幅画作摆放得很是整齐。
方展面色大变。
“你自己画过的东西自然是认识的，自从你把顾璐画在画作上后，我爹便频频花高价买这批画作，并非是我爹欣赏你的绘画水平，而是不想顾璐的画像落入登徒子手中。”
顾璐脸庞一会白，一会红，手指紧紧掐着手心。
“你也足够聪明，知晓什么画好卖钱，频频画美人图。”
顾瑶慢吞吞往画作上倒上煤油，“今儿我便代替我爹烧毁这些画作，你画的美人图给我家当柴火烧都不够资格。”
噗。
顾瑶把点燃的火种扔到箱笼上，火光冲天，映衬着宛若僵尸一般的方展。
“你再为顾璐画美人图，别怪我让你一辈子再拿不起画笔！”
第七百一十二章 摧毁（二）
再没比眼前的事情更刺激方展了。
不管方展人品如何，他对自己才华甚至是画法是极为自信自负的。
然而顾瑶残忍般把他的心血一把火烧了。
还说他的画给顾家烧火都不够资格！
蓬勃而起的火焰烧得不单单是画作，还有方展的骄傲和才华。
顾四爷的打脸固然伤方展的自尊，可是不至于致命。
顾瑶彻底摧毁了方展。
噗嗤。
方展吐血后，身躯直挺挺的后仰，如同身上插上木棍一般向后到地，气息微弱，精神奔溃。
“方师兄。”
汪氏哭着抱起方展，又是掐人宗，又是拍打后背，方展依然没有任何活人的反应。
对才子来说，顾瑶所做的一切太过残忍。
“你……璐姐儿，帮我报仇。”
汪氏指望顾璐，“快去狠狠揍顾瑶那个贱人，她害了你继父啊，想着毁了我们。”
顾璐咬着嘴唇，靠近顾瑶，神色颇是复杂，“你不该这么做，这是艺术，并非你想得龌蹉。”
顾瑶扬起下颚，“你知道父亲烧了多少这美人图？你别把艺术挂在嘴边上，不是父亲买下这批画，你难道想不到这种画会流在何处？青楼楚馆，贩夫走卒手中。”
“现在已经传播得这么快，你将来还怎么嫁人？你未来的夫婿真不会在意么？”
顾瑶反而上前靠近顾璐，漆黑明亮的眸子一瞬不动的盯着顾璐。
“我承认世人多是庸俗的，对女子不够公平，可你能改变这个世道吗？”
顾璐咬着嘴唇。
“不能！你不能，我同样不能。”顾瑶轻叹，“再过一千年，一样也有这样那样对女子的歧视，我也不满的，却无力改变，只能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你的事，我本是懒得管的，但是父亲还念着你身体里留着他的血，不愿意让你被人亵渎，才耗费大量的银子买下这些画作。”
顾瑶瞥了一眼方展，“我本以为他会明白适可而止，可父亲暗中大手笔购买他的美人图，让他找到了财路，一日竟画出五六幅美人图。我们顾家是有银子，我宁可把银子用在无家可归的灾民身上，也不会用在方展这种人身上！”
“他不配，也不值得！”
“他明明知道犯了忌讳，为了银子依然拼命去画美人图，甚至最后我都使人暗示他了，购买画作的人是我爹，他依然不曾停手。”
顾瑶也是一步步被方展气到极致，又正逢方展娶亲羞辱顾四爷，顾瑶才会用这么决绝不留情面的手段。
毕竟她的心肠还不至于狠到这一地步。
“他把我爹当做冤大头，想拿你赚顾家的银子。”
顾瑶声音清冷，“你最好考虑清楚，别为了汪氏而耽搁自己一生！”
说完之后，顾瑶直接转身，吩咐道：“放他们离开。”
“明日顾家设宴，大摆流水席，人人说句恭喜，都可来顾家赴宴。”
顾瑶直接代顾四爷做了决定，横竖顾家现在花得起银子，何不让辛苦几个月的熊孩子开心一下？
顾四爷大赞般连连点头，“瑶瑶真是孝顺啊。”
顾清望着顾瑶的目光有难言的赞赏，难怪这么多人上门提亲，陆侯爷把顾瑶当做宝贝疙瘩。
他这个侄女干脆利索，该狠得时候绝不留情，又不是仇恨所有人，侄女心中有爱有狠，不会让人害怕恐惧，反而放心把自己身后交给她。
镇国公陆恒对顾瑶的评价是很高的，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被皇上责怪的危险，上门来给陆铮提亲。
顾家欢声笑语，方家愁容惨淡。
方展高高兴兴出门，却被人抬着回来，对汪氏颇为不满的方老太太指着汪氏一顿臭骂。
顾璐也没躲过去，老太太也指桑骂槐说了她一顿。
喜宴草草结束，方展被方老太太抬去自己的屋子亲自照顾，根本不让汪氏插手。
汪氏哭成了泪人，帕子哭湿了好几条，“顾瑶那个死丫头是在报复我！他们都见不得我好，见不得师兄好，竟然毁了师兄的心血，以后师兄可怎么办呢。”
顾璐孤零零坐在一旁，听着汪氏的痛哭念叨，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娘……”
“你以前不是说自己很能耐吗？你继父的画作被烧毁时，你在做什么？”
汪氏哭着指责顾璐，“为何不冲上去抢出那些画作？那可都是师兄的心血，顾瑶连沾都不配沾的。”
“当时火势那么大，我……我也是血肉之躯。”
顾璐耐着性子说道：”我去抢画作会被烧伤的。”
“你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有心就不怕受伤了。师兄待你比亲生闺女还好，保护你，疼爱你，可是关键时刻，你竟然退缩了，你对得起师兄吗？”
“……”
顾璐抿着嘴唇。
汪氏继续道：“即便抢不会画作，难道你不会狠狠抽顾瑶死丫头的耳光？我让你上去报仇，可你做了什么？被她几句话就说动了，你同顾瑞一样，没有心，一点不理解我的苦心。”
顾璐拳头紧紧攥紧，从不知道娘亲是怎么难以交流的，“您先歇息吧。”
她载流下去，难免同娘亲争吵起来，到时只会让方家看笑话。
“我哪有心思安歇？今晚明明是我期盼了一辈子的好日子，被你们给毁了！”
汪氏哭得更伤心了，哀叹自己命苦，顾璐已经无心再劝她，直接去了厢房歇息。
不过一会儿，顾璐听到新房那边动静，跑去窗户往外看，汪氏换下了喜服，提着帕子向方老太太屋子走去。
她不放心汪氏，便让丫鬟去打听消息。
“汪夫人跪在方老太太门口，恳请老太太准许她亲自照顾方……”
“别再说了。”
顾璐痛苦闭上眸子，她曾经发誓不让娘亲这辈子再跪求任何人的。
前世汪氏为她跪求顾四爷，今生母亲还是只能跪求方老太太，只为照顾方展！
难道母亲看不出，她也很难受吗？
听不到顾瑶说得那番话吗？
方世伯到底把她当做什么？
这一夜，汪氏一直跪着，而顾璐同样没有合眼。
母亲和方世伯的婚事会幸福？
第七百一十三章 相看（一）
顾家流水宴会，自然有很多人捧场，给永乐侯登门贺喜。
毕竟父子两人一个一甲第一，一个二甲第一，也算是一桩千古佳话了。
谁家没有几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现在永乐侯更是这群人的偶像，不过他们的父兄辈分却也因此管教他们更紧。
顾四爷不是偶像嘛？
没问题！
你们得向偶像学习。
顾四爷都读书科举了，你们还敢浪费光阴？
就算不学顾四爷读书起码也要学顾四爷娶妻生子吧。
自己读书不好，养个读书好的儿子和嫁给陆侯爷的女儿，一样可以效仿你们偶像。
这因此，京城的画舫等烟花之地生意惨淡了不少。
奉顾四爷为偶像的纨绔子弟都被父兄们关起来了。
毕竟有顾四爷前车之鉴，足以证明每一个纨绔子弟都有闪光点，都是潜力股。
不说似顾四爷一般，能上进少花点银子，也是好的。
至于顾瑶当众火烧方展美人图的事更被传得沸沸扬扬。
有赞同顾瑶的，说她果敢干脆，行事不拖泥带水。
无论何时都少不了圣母，有人鄙视顾瑶毁了方展，毁了一个书画界的奇才。
不过这些论调丝毫影响不到顾瑶如今的地位。
在顾家宴请时，几乎人人都捧着顾瑶说话，把她是赞了又赞。
赞完美貌，赞性情，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夸奖的话了，便说起顾瑶孝顺。
顾老夫人揽着顾瑶笑得老得意了，嘴上一改往日的谦虚，说起她这个孙女的好来。
顾瑶觉得顾四爷爱显摆炫耀的性子没准就是遗传自顾老夫人。
旁人自然很给面子，纷纷问起顾老夫人是如何养出顾瑾顾瑶，以及顾珏这等孙子孙女的。
如同高考状元的父母总会被家长们围着问起经验。
顾老夫人整个人似年轻了十岁，笑着说道：“若说培养他们，我也就同别人家一样，只是这几个孩子格外懂事，孝顺老四，他们啊，天分好，往日我是没见瑾哥儿怎么用功苦读，给他开蒙的第一位师傅就颠颠跑回来说，瑾哥儿是个读书种子。”
“师傅这么说，我又让老大看过瑾哥儿，便不敢耽搁了他，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瑾哥儿是个自律的人，不似他爹爱玩，并未因我对他纵容就荒废学业，反而对读书更努力了。”
顾老夫人一边说着顾瑾儿时的趣事，一边感叹幼子的好运气。
说顾四爷把父子两人的童年都一起过了，顾瑾很小就很懂事。
顾瑶：“……”
就算现在，顾四爷还不是熊孩子一只吗？
顾珏冒了个头，顾瑶心领神会带着七小姐离开顾老夫人。
走出很远，顾瑶才感到众人的目光没有那么热切。
七小姐同顾珏一起偷笑，顾瑶狠狠踩了顾珏一脚，“没人称赞你吗？”
顾珏摸着鼻子道：“有三哥在，他们都见不到我，小妹是没听到父亲在外院多能吹牛。”
“虽然听不到，但是还是能想到的。”
“……不是我打击小妹，你是真想不到啊。”
顾珏笑道：“三哥一直很冷静持重，荣辱不惊，自小夸奖三哥的话说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对吧。”
顾瑶点头。
“可是方才我见三哥脸红了，还私下同我说，很想堵住父亲的嘴。”
顾珏笑容灿烂，“我可是很多年没见过三哥有然的样子了，父亲眼睛受伤后，他明知道咱们都会顺着他，他做事越发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这也难怪顾四爷一点不着急治疗眼伤，他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只需要把脸上的黑布展现出来，任何人都会更加纵容他。
顾四爷虽然因为失明不大方便，可是他衣食住行都有人小心侍奉，天生敏锐，倒也给他的生活带来麻烦。
顾珏说道：“我都想……”
“想什么？”顾瑶似笑非笑反问。
顾珏后背一紧，连忙摇头：“什么都没想，真的，小妹你要相信我啊。”
一旦小妹向三哥和母亲告状，顾珏无法想象自己会遭遇怎样的悲惨了。
“你走得是武将路数，领兵拼杀是五哥的使命，也是五哥捞去战功，扬名立万的事，我和娘亲不会拦着。”
顾瑶望着顾珏，“不过你不谨慎受伤，或是闹出父亲此次受伤的事，让我和娘，还有三哥伤心，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五哥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们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为征战受伤，我们虽然心疼，但也会觉得光荣，为一些小事受伤，娘一定会把你关起来的。”
顾珏性情跳脱，把他关在府里不让他出门，同要他的命没有区别。
“不会，不会，我才不会似父亲笨手笨脚的，被反贼给伤到，反贼遇见我，就是他们的死期。”
顾珏特意向顾瑶展现自己的力量和肌肉，自从入了神机营后，顾珏皮肤比往日更黑了几分，身上一股英气，很难见到往日的稚嫩。
阳光下，古铜色英俊少年特别吸引人。
他笑容灿烂而温暖，眸子明亮，顾瑶心说，好一个英俊的儿郎。
再披上铠甲后，顾珏能让很多女孩子心仪。
何小姐也算是慧眼识珠，先于一众闺秀攻占顾珏的心。
别以为顾瑶没见到方才何小姐匆匆离去，不就是去见顾珏吗？
而且五哥腰间也多了个荷包呢。
绣功说不上好，可五哥却是舍了顾瑶挑选给他的荷包，而挂着一个崭新的。
顾珏察觉到顾瑶目光落在自己荷包上，古铜脸庞微微一红，双手捂住荷包，掩耳盗铃一般，“这个是……是……”
明亮的眸子转悠，想找到一个适合的理由。
顾瑶扯起嘴角，不忍心看天真羞涩的少年窘迫，她的五哥意外的单纯呢。
若是此事放在三哥身上，她绝对占不到三哥的便宜。
“不是说带我去见见五哥的朋友嘛？他还没到吗？”
“对，对。”
顾珏连忙说道：“他在后院的凉亭等着呢，他……他喜欢看桃花，咱们家后院的桃花也正是开得最好的。”
一路上，顾珏说着姜祁的好话长处，七小姐挽着顾瑶的手，默默听着。
第七百一十四章 相看（二）
顾府后院桃花开得正艳，因为顾四爷喜欢桃花，每到桃花花期，顾家各处桃花泛滥。
粉嫩的桃花随风摇摆，如同美人摇曳生姿。
凉亭正在桃花林深处，站在凉亭中可眺望大部分美景，环境清幽，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顾瑶给了顾珏一个不错的眼神。
顾珏得意浅笑，轻声道：“祁哥儿挑的，别看他沉默老实，其实比我更那么懂得点情趣。”
七小姐脸庞红扑扑的，仿佛涂抹了最为艳丽的脂粉，娇俏可人。
莫名顾瑶直觉七小姐同姜祁有戏儿。
“祁哥儿，这是我六妹和七妹。”
顾珏熟稔同姜祁打了招呼，比顾珏皮肤更黑了一分的姜公子不敢去看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很守礼般低垂眼睑，“见过两位小姐。”
七小姐虽是也很害羞，还是壮着胆子瞄了姜祁几眼。
姜公子自然比不上陆侯爷，可七小姐自己也自知比不得六姐姐啊。
他高高大大的，很是强壮敦厚，面上还带着憨厚的笑容，让七小姐感到安心。
顾瑶以前就听七小姐念叨过，不喜欢身材修长文弱的公子哥儿。
姜祁的身材气质是七小姐所喜欢的，两家身份又相当，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就此成就良缘也是合情合理。
顾瑶同姜公子说了几句话，“我有几句话同我五哥说，劳烦七妹妹带着姜公子四处转转，把最为美好的景色指给姜公子看看。”
七小姐低头嗯了一声，率先走出凉亭，顾珏狠狠拐了一下发愣的姜祁，示意赶紧跟上去啊。
姜祁向顾瑶拱手道别，迈开大长腿追上七小姐，他有不敢离得太近，又不能离着太远，显得很是紧张。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转到桃林深处，繁盛的枝叶遮挡住顾瑶的视线。
顾瑶笑盈盈说道：“紧张好啊，紧张了证明他也是看重七妹妹的。”
“姜祁老实忠厚却并不迂腐，他对女子也是很温柔的，七妹若是能嫁给他，也可算是一桩极好的亲事。”
顾珏扶着顾瑶坐在凉亭，他们可不敢彻底远离此处，万一那两人出现点意外，他们也能最快赶过去。
倒不是怀疑姜祁的人品，而是三婶钱氏郑重其事把七小姐交给顾瑶。
“我觉得他们挺适合的，七妹妹许是见惯了爹那样的人，更为欣赏老实稳重的。”
顾瑶轻声说道：“七妹妹希望寻一个可靠的丈夫，而不是似娘一般哄着父亲，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
顾珏憨笑：“可我看娘亲是乐在其中呀，我偏偏喜欢娘亲哄着父亲，可有意思了，父亲自以能掌握一切，其实娘亲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个。”
“五哥也看得出？”顾瑶诧异问道。
“我有那么蠢吗？纵然比不过你和三哥，比父亲起码聪明那么一点点。”
“你不是比父亲聪明，而是父亲身在局中罢了。”
顾瑶指了指顾珏腰间的荷包，“没见你在何小姐面前聪明过。”
顾珏：“……”
顾瑶笑得更开心了，顾珏凑过问道：“三哥还没喜欢的？小妹就不惦记着三哥？”
“五哥是不是怕三哥没有定亲，你不好让母亲去何家提亲？”
“哪有，哪有。”
顾珏被顾瑶说中了一大半的心事，辩解道：“我很关心三哥的终身大事，就三哥那性子，没人逼着，他很难娶到媳妇。”
“正因为三哥太优秀，父母才不愿意勉强了他，今日来了这么多位闺秀，重臣勋贵千金，甚至郡主县主都来了好几个，还不是冲着三哥过来的？”
顾瑶指了指客厅方向，“父亲，母亲，祖母甚至大伯父身边一定围了不少的人，他们可不单单听如何培养出一位状元郎，而是奔着状元的婚事来的，也想从父母口中了解三哥的喜好。”
“可不单单是勋贵重臣啊。”顾珏眸子微沉，“方才八皇子亲自过来贺喜，带了很多的礼物，言谈间暗示父亲，那个挑拨是非的门人已经被八皇子重重责打一顿赶出京城。”
“八皇子说那日的事，他完全不知情，都是门人嫉妒顾四爷，打着他的名头做了糊涂事。”
顾瑶扯了扯嘴角，“父亲相信了？”
“嗯。”
顾珏点头道：“父亲陪着八皇子把门人大骂一顿，并说方展那个伪君子就是想着攀龙附凤，八皇子人品贵重，不该同伪君子相交。”
“当时父亲说了这番话后，八皇子面色有一瞬僵硬，很快就恢复寻常的儒雅风度。”
顾珏叹道：“不愧是八皇子，令人如沐春风，对他很难有任何的反感。”
“我听说……”顾珏压低声音说道：“顾珈同八皇子好似挺熟悉的，在泰宁长公主府上，他们两个见过好几次，八皇子现在可没皇子妃，不少的闺秀都盯着这个位置。”
“顾珈？”
“是。”
顾珏说道：“她的本事可不小，不仅是八皇子，就连镇国公那位义子，番邦小王子对她也颇有好感的，泰宁长公主只有来见娘时，才会稍稍冷落顾珈，往日一直把顾珈当做心肝儿。”
顾珈身上总算有穿越光环了？
顾瑶失笑道：“随便她怎么折腾，父亲对四姐还有一分怜爱，对她可没有半分的感情，她是嫁给八皇子，还是嫁番邦王子，父亲都不会去管她死活。”
“就算她是泰宁长公主义女，按身份也做不得八皇子妃。”
顾珏犹豫片刻说道：“我是担心她以后同你较劲……”
“我会怕她吗？”
顾瑶自信一笑，陆铮也不会怕八皇子，不过想一想还挺有趣的，有攻略的顾珊和顾珈选了不同的皇子。
有陆铮和三哥后，顾瑶觉得无论攻略上写的最后胜利者是谁，都未必能赢。
“小妹，你看……”顾珏指了指一道快速算过的人影，“好似是二姐。”
顾瑶提起裙摆，快速向人影闪过的地方跑去，顾珊突然出现是打算做什么？
她总感觉顾珊对姜祁有几分怨恨和轻视。
再想到姜祁本是顾四爷打算留给自己女儿的女婿，也许顾珊同姜祁有所牵绊？
第七百一十五章 相看（三）
不管顾珊同姜祁在前世有何关系，起码在今生顾瑶知晓他们是没任何关系的。
顾瑶不愿意让过于相信攻略的顾珊破坏七小姐的姻缘。
何况姜祁无论从哪方面上看都不是辜负了女子的渣男。
人品敦厚老实，并非虚有其表的人。
顾瑶提前了解过姜祁，她不信顾四爷片面之词，特意让陆铮帮忙查过姜祁。
七小姐那么信任她，在婚姻大事上，顾瑶自然要慎重，绝不会介绍不靠谱的男人给自己的堂妹。
别说七小姐一向同她交好，她喜爱七小姐活泼的性子，就算是有过矛盾的顾珊顾璐等人，顾瑶也不会拿婚事坑她们。
尽量提醒她们。
不过她也只能做到提醒，若是不肯听，顾瑶也不会拼命去阻止。
比如顾璐随着汪氏嫁去方家。
顾瑶对顾璐做到了仁至义尽，往后顾璐过不好，她也不会可怜心疼顾璐。
“二姐是打算去何处？还是找什么人？”
顾瑶从顾珊后面小跑过来，顾珊稍稍停顿，顾瑶已经来到她身前，“二姐怎么一个人来此地？”
顾珊抿了抿嘴唇，眸子灵活转动，好似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二姐还是随我去客厅吧。”
见顾珊不肯说话，顾瑶只想把顾珊快速带离此处。
万一被七小姐或是姜祁瞧见，明明不关今生的事，非要闹出波澜，岂不是太无辜了？
对姜祁和七小姐都不公平。
顾珊耍开顾瑶拉自己的手，沉声道：“我不想同六妹妹拌嘴，当日我求你的事，你都可以拒绝，此事六妹不该再过问了。”
顾瑶：“……”
这能一样吗？
顾珊是要给四皇子做侧妃，帮四皇子谋划出继。
顾瑶可不敢管这种事。
而七小姐的婚事，三伯母开口了，顾瑶力所能及帮忙堂妹寻门好亲事。
顾珊继续说道：“我听说三伯母因为父亲而相中姜五爷的公子，想把七妹嫁过去。”
顾瑶说道：“两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是极好的，二姐连自己的婚事都还没弄明白，反倒是为七妹妹操心？”
“姜祁平庸无能，只是靠姜家过日子的人，性情又木讷无趣，不懂得怜爱妻子，他只是姜五爷次子，连姜五爷都没前途，何况是他……”
“二姐不知姜公子现在已经是神机营校尉？前两日他刚刚得到晋升，虽然还不如五哥官职高，但他能领到正六品的官职俸禄，再凭着姜国公家祖上的荣光，姜公子将来的仕途还是很被看好的。”
顾珊眸子闪过懊悔，竟然忘了姜祁做官了，梦中姜祁也是有官职的，不过不是这般显赫。
姜祁因为娶了她的关系，同顾珏也不似现在这般亲如兄弟。
毕竟在梦中，顾珊对庶出的兄弟还是诸多看不起的，有着本能的戒心。
梦中还是姨娘的李氏对顾珊态度还好，但并不足以消除顾珊对庶出的怨恨。
娶了顾珊的姜祁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同顾珏来往？
姜祁一事无成的。
“我同七妹妹姐妹一场，不想她将来后悔，听说了消息，这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顾珊诚恳说道：“我是为七妹妹好，不想她将来后悔，姜祁那人……很无趣的，同他一起过日子太痛苦。”
不是姜祁太没用，梦中她也不至于同姜世子有了纠葛，并非是她水性杨花，或是她不守妇道，而是姜祁太没用。
顾瑶隐隐听到七小姐的笑声，直接拉着顾珊向桃花林外走去，“二姐又没同姜公子相处过，怎知他是无趣不懂温柔的人？”
“何况他纵然对旁人比如二姐姐不够体贴，未必对七妹妹就不好啊。”
“人同人也要讲究缘分和用心的。”
顾瑶说道：“我以为二姐在父亲看错了父亲，已经有了眼力，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是只看重一些莫名的其妙的感觉，不肯认认真真睁开眼睛去看清楚身边每个人。”
“二姐，人是最为善变的，境遇不同，身份不同，以及环境不同都会对人有所改变，虽然有一句话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本质很难改变，可是性子和处事，以及对待身边人并非人的本性，是可以加以影响改变的。”
顾珊咬着嘴唇，固执般盯着桃花深处。
她也不明白为何要阻止七小姐，明明她是不在意姜祁的，可听说他们彼此有意的消息后，她把溪姨娘的劝说全然抛在脑后。
只有一个念头在顾珊脑中闪过，阻止这门婚事！
若说为七小姐……顾珊一直看不上钱氏，对堂妹更没多深的感情。
就是她觉得本来自己不要舍弃的烂人竟然还有人肯嫁过去，她很不开心。
梦中，他都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还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他若是争气一点，她至于被姜世子迷惑？
终归还是他自己没本事，只会打她出气！
“六妹说得好听，可你这套歪理也要分人的，对姜祁根本就无用，他就算做了校尉，还是个无能平庸的人！”
顾瑶颓然般摇头，发觉唤醒一个执迷不悟的人到底有多艰难。
顾珊和顾璐一般，只有真正吃过苦才能明白现实和攻略的区别。
“既然二姐不看好姜公子，你何必再多嘴管这事？你这么急冲冲跑过来，被三伯母看到了会误会二姐也惦记着姜公子。”
“……”顾珊鲠了一下，“我只是不想眼见着七妹受苦……”
“人是三伯母和七妹妹自己相中的，婚后的日子是苦还是甜，都得她们自己承担。”
顾瑶轻笑：“我不信姜公子会亏待七妹妹，二姐不信就在旁看着，他们未必是最富庶的一对夫妻，却是幸福的一对呢。”
“三伯父很满意姜公子，姜五叔也愿意同父亲亲上加亲，姜五叔说娶不到父亲的女儿，娶个侄女也是好的。”
“姜五叔对顾家教养出的小姐品行很是信任。”
顾瑶已有所指，“二姐可要仔细自己的言行，别再闹出什么事来，让姐妹们没脸，有损顾家声誉，二姐的状况同我和七妹妹不一样，你有一点不好，旁人最先议论不是顾家，而是你生母方姨娘！”
第七百一十六章 用药（一）
李氏担心二太太和三小姐对顾四爷使坏，顾瑶反而不怎么在意二太太。
诚然她们对顾四爷没按好心，但在顾家她们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三小姐是个讲究脸面的，明知道以二房的实力奈何不了顾四爷，三小姐会劝说二太太静等待机会。
不过顾瑶出来一趟，除了让娘亲安心外，更多也是想看看顾四爷。
省得他吹牛逼太厉害，把自己吹到天上去了。
以前顾瑶都没发觉顾四爷愿意炫耀子女的。
安然郡主虽然还是郡主，但因为汝阳郡王和方姨娘而备受非议。
汝阳郡王如今实力被隆庆帝削弱不少，但还有个郡王的爵位，一般勋贵小姐不敢太过分。
然而安然郡主却在皇宫中得罪过几个宗室贵女。
她方才同顾瑾说了几句话，便被看上顾瑾的贵族少女们嫉恨起来了。
有人自持身份不屑于当面同安然郡主撕逼，但是贵女身边不会缺少跟班。
有跟班代劳，即可以出口恶气，又能不失贵女的身份。
当面撕逼的贵女在京城是很少见的。
但是女孩子争起金龟婿来无论哪个年代都是很激烈恐怖。
有身份，有才学的好男人就那么几个，你顾及身份不出手，自然会比旁人少了接近顾瑾的机会。
毕竟贵女们的身份都是差不多的。
单以家世看，顾瑾娶谁都一样。
安然郡主自己是有苦说不出，被一众贵女们的跟班言语嘲讽攻讦，她又难堪，又难受。
偏偏她无法为父亲和方姨娘辩解。
方姨娘抛夫弃女的真相满京城谁人不知？
更过分是方姨娘还敢上顾家来嘲讽顾瑶嫁不出去，结果被一众提亲的人狠狠打脸。
安然郡主承受不住责难，又不能直接和自己身份爵位相当的宗室郡主争吵，提着裙摆快速离开伤心地。
她越发怀念在西南的日子……以前可没人敢于欺负她的。
正在她伤感不已时，突然闻到了一阵迷离的香儿，本能安然郡主感觉不好。
有人算计她！
安然郡主脑子昏沉沉的，身上也犹如发热一般。
她止不住的后悔就不该因一时之气跑到僻静的地方来，只是顾家盛宴，竟然还有小人用这样的手段……
不是有人故意设计顾家，就是顾家也不是个干净的。
不管哪种可能，安然郡主都不能坐以待毙，被人抓住把柄的话，汝阳郡王府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安然郡主咬着舌尖，勉强站起身，脚下虚悬向外跑去。
跌跌撞撞的，她仿佛喝醉了一般。
“四爷，前面有人。”
之风小心翼翼扶着顾四爷。
“是个女子吧。”顾四爷闻到香水脂粉的味道，“避开一下。”
没等他把话说完，安然郡主一头撞上了之风。
“安然郡主？！”
之风是认识眼前脸庞潮红的女孩子，连忙后退半步，亏着没让郡主同四爷碰上。
顾四爷眉头微微一皱，“汝阳郡王的女儿安然郡主？”
“是。”之风看着安然郡主的状态不对，轻声道：“好似她身上不怎么舒服，脸特别红，倘若奴才没有看错，许是喝了不干净的东西……”
安然郡主已是力竭，浑身燥热难受，抬眼望着顾四爷，“我……我……”
她原本对顾四爷就有几分印象，却不是如同父亲一般怨恨着，其实她挺可怜顾四爷的。
方姨娘所作所为令女人都觉得不耻。
虽然她在顾家被人暗算了，却是笃定此事同顾四爷无关。
她一把扯住顾四爷的衣袖，身体松软站立不住，几乎跌入顾四爷怀里，“救救我，我中了……中了春药儿……救救我。”
顾四爷身上的男人气息冲击着安然郡主敏感的神经。
春药着实太过猛烈。
她靠近顾四爷后，一身的燥热竟多了几分清凉舒服。
安然郡主喃咛道：“好舒服啊。”
她柔软的身体使劲往顾四爷怀里钻，被妙龄少女投怀送抱，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这份诱惑。
顾四爷是男人，不可否认他自己也有了几分反应。
然而溪姨娘的教训太过惨烈！
若是身份寻常的女孩子，没准顾四爷也就将错就错了。
偏偏眼前媚眼如丝任由他为所欲为的女孩子是安然郡主。
虽然他要了安然郡主对汝阳郡王是个不小的报复。
征服前妻奸夫的女儿对男人来说快感极强。
顾四爷硬着心肠把安然郡主从自己怀里挖出去，甩给一旁的之风，双腿移动了几步，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找个空置的院落，把瑶瑶找过来，仔细处置此事。”
顾四爷摸了摸自己微痒的鼻子，被安然郡主撩拨出一身的火气。
之风扶着安然郡主，可安然郡主显然更在意顾四爷，很快摆脱之风，再次缠上顾四爷。
之风心说，自己也是男人啊。
中了春药的女子不是男人都成？
原来在女子中春药后，还会自动选择最有权势的男人？
还是说安然郡主本就对四爷有好感？
之风有点怀疑是不是安然郡主故意这么做的，只为他们四爷。
顾四爷再次费力摆脱安然郡主的纠缠，他现在害怕有人突然从此地经过。
他着实不想同汝阳郡王再有任何的牵扯。
可是顾四爷眼睛看不到，身边只有之风一个，他又不能对失去理智的安然郡主太过残忍。
顾四爷同之风两个竟然一时控制不住安然郡主。
毕竟安然郡主不是宗室的郡主们，她骑射功夫虽不如嘉敏郡主，但比顾瑶还是强上不少的。
起码力气也比较大。
顾四爷越是拒绝，她越是纠缠得紧。
她抓着顾四爷好似抓住救命稻草，生怕顾四爷把她舍下。
顾四爷额头见汗了，身上的衣服被安然郡主扯开一大半，当然他的男人象征也在少女的摩擦下，渐渐有失控的危险。
特么的，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学不来柳下惠，而且柳下惠抱着一夜的女子也不会如同安然郡动来动去的。
“去……去叫人……”
顾四爷喘着粗气吩咐之风，“快去叫几个婆子过来！”
“可是四爷您……”
“爷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第七百一十七章 用药（二）
顾珊生母在外什么名声，顾珊心里没点逼数？
也就是在顾家，换个更迂腐注重规矩的人家早就把顾珊送走了。
顾珊的存在就是顾四爷的耻辱。
顾瑶轻声道：“你也别总是抱怨父亲，不是父亲不曾迁怒你，求过祖母，你以为你还能在顾家安稳的住着？”
“不，他不敢的。”顾珊面色苍白，死死拽着一角。
她的心好似被狠狠挖去一大块血肉，冷风呼呼顺着缺口灌进心中，
“不敢？”
顾瑶好笑般重复了一遍，“祖母和大伯父到底多疼父亲，你还看不明白？在顾家还有父亲不敢做的事？！”
“方姨娘和汝阳郡王的遭遇还用我说？”
顾瑶冷笑道：“二姐不会认为父亲不敢碰汝阳郡王吧，他把你远嫁，世人都会赞父亲一声善良有良心。”
“二姐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顾瑶眼见着顾珏陪着姜祁和七小姐走出桃园林，撇下呆愣的顾珊，顾瑶迎了上去。
她仔细看过七小姐，又瞄了憨厚的姜祁一眼，发觉这两人都带了点小羞涩，又有几分小甜蜜。
显然对彼此都很满意，有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情愫。
七小姐挽住顾瑶的胳膊，羞红脸庞，“六姐姐去哪了？”
顾瑶轻笑：“去采了几枝桃花，咱们府上的桃花景色不错吧。”
两姐妹走在一起，顾瑶低声浅笑，“我见姜公子好似挺满意的。”
哎呦。
顾瑶揉着被七小姐掐住的胳膊，“七妹妹好狠的心啊。”
“再说，我就……我就去闹陆侯爷。”
“你敢吗？”
顾瑶抿嘴一笑。
七小姐败退，六姐什么都好，总是爱开她玩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正好在顾珊面前路过。
姜祁面不改色，似往日一般对出现在眼前的少女微微点头，有七小姐在时，他多出几分的冷漠。
可是顾珊盯着姜祁的目光，让姜祁心头一跳，“顾兄弟，她是……”
“我二姐。”顾珏轻声说道：“她因为生母的事情身子一直不大好，你别多心了。”
姜祁皱起眉头，“就是方姨娘生的那个二小姐？”
话语中满是嫌弃鄙夷。
顾珏点点头，拉着姜祁走快几步，轻声道：“她最近脑子也不怎么好了，母亲一直让她静养的，可她偏偏爱往外跑，看谁都跟带着仇似的。”
显然顾珏也感到顾珊对姜祁的恨意，明明是第一次见，也没再多的牵扯，这股恨意从何而来？
姜祁说道：“顾四伯和李夫人的心肠太软了，就她娘做的事，换做别人早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心狠一点，弄个病逝也不是不可能。
顾珏道：“父亲到底把她当嫡长女看待了十余年，母亲也不想落下刻薄的名声，横竖不过是一副嫁妆，养着就养着。”
七小姐更为敏感，看了顾珊良久，顾瑶拽了几次才把她拽回来。
“七妹妹若是听说什么风声，可还会相信姜公子？”
“什么风声？”
七小姐眸子明亮，“是关于二姐姐同姜公子的？”
果然，女人对自己在意的男人总会变得格外敏锐。
顾瑶微微点头，“不知怎么回事儿，二姐对姜公子颇多的意见，方才就说他这不好，那不妥的，她被拦了下来，我也劝过她，可我的话，她未必能听进去，看她的样子，还会找机会亲自同七妹说的。”
“六姐是怕我因此误会姜公子？”
七小姐笑颜如花，更加亲近挽着顾瑶的胳膊，“六姐姐认为姜公子如何？”
顾瑶认真打量七小姐，把姜祁的优点和缺点都说了。
七小姐笑容更甜，“六姐姐是说姜公子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么？”
顾瑶点头。
“这就对了。”七小姐说道：“难道我不信六姐反而相信没任何交往，还瞧不起我娘的二姐吗？”
“不仅六姐看好姜公子，我……我也觉得姜公子很不错。”
一抹娇羞浮现在七小姐顾玲的脸庞，她的确是相中了姜公子。
顾瑶笑道：“有你这句话，即便你往后遇见不如意的地方，也能顺利渡过，逢凶化吉。”
没有攻略文本的人更在意眼睛看到的事儿，哪怕会吃亏，性子好的人反而会成长。
可拿着攻略的人太容易被攻略影响了。
总是想着走捷径，却不明白捷径很难走通，攻略不代表全部。
顾珊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脚发麻，她才落魄般回到自己的屋中。
在她清净的小院之外，顾家处处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顾珊不是不想过去凑热闹，只是她去了能做什么？
只是平白受人冷眼罢了。
她见不得一群人巴结顾瑶和李氏！
直到顾珊听到丫头带来的消息，“四皇子殿下也登门道贺了。”
顾珊一脸的欣喜，重新梳妆向前面赶去。
刚刚穿过垂花门，顾珊迎面走过来几个公子哥儿。
顾珊见到了昔日的汝阳郡王世子，以及姜世子，他们由顾瑾亲自陪同，其中自然还有一些身份贵重的人。
梦中同她有过感情牵扯的两个男子出现在眼前，顾珊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顾瑾不动声色引着贵公子们走上一旁的小路，远远避开顾珊。
姜世子抬眼看了顾珊一眼，眸子微沉，而不再是汝阳郡王世子的少年并未过多注意到顾珊。
虽然他是方姨娘带大的，也曾对顾珊有好感，但是他绝不会娶顾珊。
今儿不是陪着安然郡主，他断然不会踏顾家一步。
好在顾瑾对他并未太过冷淡，还缓解了他几分尴尬。
顾珊收拾好心情去见四皇子，顾瑶听说顾四爷去了花园。
“你先去看看。”李氏着实脱不开身，轻声交代顾瑶，“方才我没见到你二伯母，三丫头那边……你父亲身边只有之风，我不大放心。”
顾瑶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她已经是定亲的小姐，相对很是自由，巴结她的人不少，但顾瑶离席，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们没准都想顾瑶是去同陆侯爷见面去了。
相反李氏身边都是一品二品诰命夫人，李氏不好离席失礼。
第七百一十八章用药（三）
顾四爷从来不是个正人君子。
不是顾及安然郡主的特殊身份，以及溪姨娘的教训，他怕是早就抱起眼前的少女了。
安然郡主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四爷脖颈上，顾四爷怒道：“快去啊，你是不是想见爷出丑？！”
之风连忙去喊可信的下人，最重要是提前告诉六小姐一声。
顾四爷真的只能坚持一会儿了。
之风正好撞上来寻顾四爷的顾瑶，“见到六小姐太好了，安然郡主中了春药，正在纠缠四爷。”
顾瑶：“……”
她很佩服顾四爷招蜂引蝶的本事，好似怎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在顾四爷身上出现。
顾四爷走到哪，哪里就出问题的状态，不是该在男主身上吗？
无论从哪方面看，顾四爷都不似男主啊。
顾瑶随着之风赶过去，又碰见了陆铮，“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陆铮淡淡浅笑，不紧不慢跟上小跑的顾瑶，有一个强塞给顾四爷的溪姨娘已经够了。
若是再加上一个汝阳郡王的女儿……顾瑶都不敢想京城有多少人会惊掉下巴。
顾四爷这不是艳福，完全就是烂桃花嘛。
“一个个都在利用女子的名节，下药，通奸这等龌蹉的手段简直是太卑劣了，受委屈永远是女孩子！”
陆铮握住顾瑶的手，轻轻摩挲缓解她的愤怒，“只要管用就行，此事出现在顾家，无论是谁下的黑手，顾家都难辞其咎，引人嘲笑。”
顾瑶眸子闪烁，陆铮继续说道：“你三哥和大伯父还没去争什么，或是表明立场，显然有人已经看顾阁老不顺眼，嫌他碍事了。”
“只是下手的人断然没想到，四叔会碰上安然郡主。”
陆铮已经见到顾四爷在努力摆脱安然郡主，意味深长说道：“四叔能拒绝，已是很不容易了。”
“你还说风凉话？”顾瑶瞪了陆铮一眼，“我就不信中了春药的安然郡主身后会没人跟着，帮我把那人找出来！”
陆铮微微点头，食指轻轻凌空划过，在他身后的几道人影四处散开。
顾瑶直接跑到顾四爷身边，“爹，我送安然郡主去清醒清醒。”
她见安然郡主只是有点松垮的衣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对顾四爷高看了一眼。
能抵挡少女诱惑的顾四爷还真不简单呢。
万一安然郡主在顾家出现差错，或是同顾四爷有了关系，汝阳郡王岂会放过这等报复的机会？
顾四爷听到顾瑶的声音，“是瑶瑶？”
“嗯，我方才碰到了之风，除了我以外，陆侯爷也在。”
顾四爷这才把安然郡主甩给顾瑶，后退好几步，背部朝着顾瑶，总不能让瑶瑶见到他略略抬头的物什吧。
他不要面子吗？
陆铮同样是男人，理解顾四爷的窘态，毕竟他每次见过顾瑶之后，都有那么一瞬的冲动。
“四叔。”
他快走几步来到顾四爷身边，“我扶着您去重新梳洗一番吧，您的外衫有点脏了。”
顾四爷点头道：“好。”
不管陆铮是不是认路，顾四爷把腿就走，陆铮给顾瑶一个放心的目光，紧跟上顾四叔，怎么都不能让未来的岳父摔了吧。
顾瑶同素月以及多个丫鬟好不容易把安然郡主扶回屋中。
这种时候好似要泡凉水，可顾瑶又怕凉水伤了安然郡主的身子。
她废了很大力气才按住安然郡主，忙了一脑门子汗，给安然郡主灌了一大碗安神汤，安然郡主好似有了几分神志。
方才见顾四爷挣不开安然郡主，顾瑶还以为是他想占便宜。
直到她亲自面对安然郡主才明白陷入情欲的女子有多恐怖。
“您好点没有？”
顾瑶擦着额头的汗水，轻声问道：“我已经让人偷偷去叫大夫了，方才给你喝下的汤药有安神清火的功效，而且也有缓解……你再忍一忍，大夫一会儿就到。”
安然郡主眸子迷离，一半羞愧，一半充斥着未曾散去的情欲。
她纠缠顾四爷的事情，她都记得，甚至她身体贴着顾四爷的身体，她也记得顾四爷身上紧绷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
“再给我倒杯凉水，我想静一静。”
沙哑的声音令安然郡主同顾瑶同时一愣，上扬的尾音有着难掩的魅惑。
顾瑶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安然郡主，“女孩子不好喝太冰的水，你先用一些吧。”
安然郡主直接喝了凉茶，可小腹的空虚和灼热还是无法散去，不安般动了动身子，“方才的事……”
顾瑶说道：“除了我爹，同陆侯爷外，没人知晓，郡主放心，此事断然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我爹虽是性情顽劣，但在女子贞洁名声上，他自当守口如瓶，何况我爹只是扶了郡主一把。”
“……那就好。”
安然郡主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头却又空落落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离她似顾四爷那么近。
顾瑶决定以后也要在顾四爷身边多放侍卫了，陆铮就因为带的侍卫随从多，没有一个千金小姐能碰到陆铮的衣襟。
顾家专门有几个相熟的大夫，顾瑶特意青来口风最严的一个。
她又让安然郡主躺在床榻上，放下了帘子，只让大夫见到半截皓腕，大夫根本不敢去看幔帐后的女子是谁。
大夫摸了一会脉搏，轻声道：“小姐怕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我开一个补气静心的药方，按照方子抓药，准保小姐无恙。”
顾瑶示意素月亲自去随着大夫抓药，并叮嘱素月亲自熬药。
这种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顾四爷洗了个半凉的澡，换好衣衫，带着陆铮去见顾瑶。
“爷差一点……”顾四爷同陆铮后怕般说道，“万一爷没忍住，汝阳郡王还不得同爷拼命？”
“陆侯爷说这叫什么事啊，汝阳郡王拐走方氏，爷就同他嫡女……”
顾四爷手中的扇子呼呼的扇动着，自傲般说道：“爷不做那么没道德的事！为一时痛快，或是报复汝阳郡王和方姨娘，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这话正好被屋中的顾瑶听到，安然郡主眸子微沉，显然她也听到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用药（四）
不管顾四爷说这番话是真是假，顾瑶都觉得暖心。
熊孩子再不好，也有身为男人的底线。
顾四爷有装逼的嫌疑。
不过顾瑶希望见到有人品有档次的顾四爷。
倘若顾四爷对安然郡主做了什么，哪怕顾四爷是被逼无奈，顾瑶也不会开心。
顾瑶打开房门，顾四爷由陆铮陪着走进来，陆铮眼底含笑，顾瑶彻底放心了。
之所以耽搁给顾四爷治疗眼伤，倒也不是全然为了科举，据陆铮打听回来的消息，那位神医尚未归家。
神医行踪缥缈，很少在一处常住。
顾瑶带着顾四爷赶过去未必能堵住神医，可每年此时，神医不管在何方总会回家祭奠亡妻。
时间刚刚好能在神医祭奠亡妻时，顾四爷从京城赶过去。
京城的杏林高手不少，还有太医可以减缓顾四爷的伤痛。
不把顾四爷其他伤处养好，顾瑶也不放心他长途跋涉。
顾四爷面色红润，除了失明之外，其余伤口都已是好转。
不是最后爆炸的冲击，顾四爷推开顾瑶，他许是能毫发无伤走出贡院。
顾四爷磨难颇多，可运气一直很好。
顾璐等人占据先机也没能伤到顾四爷半分，反而给足他好处。
顾瑶望着顾四爷，暗暗好笑，反倒是她狠狠磨砺熊孩子，督促他读书上进，不让他再把命运交到大伯父和三哥手中。
顾四爷因顾瑶吃足了苦头。
再无法过混吃等死的纨绔日子。
原来她才是顾四爷命中注定的磨难？
而顾璐她们是来成全顾四爷的。
“瑶瑶。”
顾四爷坐下来，端着茶杯，神色严肃，半干不干的头发并未完全梳成发髻，大半披散在身后，衬托得顾四爷越发洒脱。
安然郡主捏紧茶杯，再次灌了一口凉茶。
“别以为爷见不到，就不知道你在偷笑！”
“……”
顾瑶很想说冤枉的，顾四爷冷峻的脸庞拂过一抹可疑的羞恼。
她立刻想到方才顾四爷被安然郡主纠缠得狼狈样子，唇边笑容更浓了几分，“父亲说笑了，女儿怎敢笑您，女儿对您只有敬佩呢。”
顾四爷鼻子微动，冷哼一声，显然不信顾瑶。
“陆侯爷……”顾四爷突然顿了顿，摇头道：“算了，你也不必说了。女婿再孝顺爷，一般会站在瑶瑶那边去的。”
陆铮淡笑道：“四叔英明，不过我向四叔保证，瑶瑶方才没有笑。”
“哼。”
顾四爷再次冷哼，却显得轻松不少，被瑶瑶看到方才的场面，他面上挂不住。
“到底是谁对安然郡主下黑手？”
顾瑶主动问起，安然郡主抬眸看向陆铮，“我也很想知晓……谁黑了心肠，想着毁掉我，毁了王府的名声！”
不是她跑得快，不是她恰好遇见坐怀不乱的顾四爷，后果不堪设想。
顾四爷悠然抿了口茶，“你们汝阳郡王府还有名声？幕后之人是想毁了顾家，毁了爷的庆功宴！这才是他们的目的。你不过是顺便罢了，不是你同方氏……你也不会倒霉中了春药。”
“一个女孩子，还是朝廷上封的郡主，去本就有仇怨的人家做客贺喜，你没事到处溜达个什么？”
“顾氏注重名声，爷是个有品的男人，可其他人家未必会有善意。”
安然郡主解释道：“她们说话……”
“说话难听，还不是你父亲和方氏，哼，堂堂郡主身边没有奴才伺候，你们把京城当做西南了，以为谁都不敢动你们？”
顾四爷嘲讽道：“土皇帝当久了，便认为天下人都得奉承巴结你们。皇上对西南动手，最是英明不过！”
安然郡主：“……”
读书之后，顾四爷自身怨人的境界提升不少，言谈也更扎心，更给力。
陆铮说道：“把人带进来。”
“是，侯爷。”
侍卫推搡一人进门，顾瑶看到他的容貌后，吃惊说道：“怎么是你？”
安然郡主恨不得想剥了他的皮！
少年低垂着脑袋，眸光躲闪不敢同顾瑶相碰，更不敢去看陆铮，“我……我是被冤枉的，只是去后院寻三妹，不知……完全不知情。”
“子孝？！”顾四爷听出此人是谁，“二哥自诩君子，品德高尚，竟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去找三丫头？你当爷是傻瓜吗？”
“四叔。”顾大少爷扑倒在顾四爷腿边，“您要相信侄儿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见到安然郡主匆匆忙忙的，怕她出事，这才悄悄跟上去。”
“三妹同二妹一向交好，从二妹口中听说过安然郡主，我总不能眼看着安然郡主在顾家出现意外。”
顾大少爷苦苦解释，顾四爷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安然郡主一出事就被你看到了。”
“三丫头的闺中好友也不少，爷没见你特别在意保护过谁。”
“你难道不知汝阳郡王同爷有仇？竟然……竟然想着趁虚而入，娶安然郡主？！爷是不是待二哥你们一家太仁慈了？把仇人之女弄到爷眼前，恶心爷？”
安然郡主眸微沉，面色变得僵硬几分。
她的存在对顾四爷是耻辱和恶心？
“四叔，侄儿不瞒您，侄儿已有婚约，怎会去肖想安然郡主？”
顾大少爷哭着说道：“侄儿断然不敢在顾家做出这等事来，在糊涂侄儿也知自己是顾氏子弟，侄儿当时……当时只想救下安然郡主。”
陆铮挑起眉稍，轻声说道：“他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起码让安然郡主中招的香料是……”
靠近顾四爷，陆铮压低声音：“他应该拿不到此药，它是宫中的秘药之一，当年皇上特意下令毁去配方，宫中不可再留任何的春药。”
顾四爷摸着下颚，“莫非皇上也中招……”
陆铮神色淡淡的，顾四爷连忙改口道：“这等害人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顾家？”
顾瑶在旁听得一清二楚，眸子转动了几圈，问道：“除了大堂哥之外，可还有旁人经过安然郡主所在之处？”
陆铮思索片刻，“是有几人，但他们……不大可能会牵扯到此事中去。”
第七百二十章 用药（五）
顾瑶追问道：“都有谁啊。”
陆铮说了几个人名儿，其中白家少爷的名字让顾瑶面色微有改变。
“不管是不是你对安然郡主下药，让陆侯爷找到你，足以证明你没安好心！”
顾四爷怒斥顾大少爷，“读书不成，练武也不成，你除了吃白饭还能做什么？”
顾大少爷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反抗顾四爷的指责。
这些话语对顾大少爷来说无比耳熟，他父亲顾二爷就曾在私底下抱怨过顾四爷无数次，在二房风光时，顾二爷甚至当面指责顾四爷。
他因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落到被人指责为吃白饭的境地。
还曾嘲笑过顾四爷。
现实极为残酷，他成了自己最为鄙视的窝囊废，反而顾四爷功成名就，成了顾氏一族的顶梁柱。
比大伯父顾阁老还要耀眼的存在。
顾四爷狠狠对他发泄一通，完全没有不该欺负晚辈的觉悟。
他只图痛快，谁管侄子能不能接受？
若说完全误会了也算不上，他既然敢跟着安然郡主，便也存了歹意的。
顾二爷和二太太已经同王总兵有过默契，可王家小姐相貌太过普通，别说同他心心念念痴迷的顾瑶没法比。
安然郡主比王小姐漂亮不少。
何况又有郡主的诰命，汝阳郡王被陛下打压，可还是堂堂王爷。
他发现安然郡主不妥之后，没有通知任何人就是想着……娶安然郡主比娶王小姐好处更多。
只是他没想到安然郡主竟然一头撞上顾四爷，还同他四叔仿佛大有情分的模样。
方才他躲在暗处看时差一点咬碎了门牙，安然郡主莫非不知顾四爷有妻有子？
顾瑶只比安然郡主小了两三岁而已！
顾四爷痛骂他一顿，吩咐之风把他压去偏院看管起来。
“你做得龌蹉的勾当，连罚跪祠堂都不够资格！没得让你玷污祖宗。”
之风等人拽走顾大少爷，在他眼中，顾瑶看到了一抹很深的怨恨。
她不觉得顾四爷处置有错，跟在中了春药的女孩子身后捡便宜，他的人品很有问题。
顾四爷起身向外走去，安然郡主神色复杂说道：“这就完了？”
“你还想如何？”顾四爷背对着安然郡主，身材玉立，飘然潇洒：“此事固然顾家有疏忽之处，你自己也该反省一二，给了小人可乘之机。”
“你们王府同爷只有仇怨，没有往来，你们就不该来顾家！”
顾四爷冷冷一笑，“爷不缺你们贺喜，见不到你和汝阳郡王府的人，爷还能痛快一点，现在爷是看见你们就烦！”
“永乐侯……”安然郡主有心解释，“方姨娘她一时情难自已，并未有意欺辱于您，现在她已经得到了报应，您无需再针对我……”
“你再提起她，信不信爷让人把你和你哥哥一起乱棍打出去？”
顾四爷冷哼，安然郡主抿了抿嘴角，轻声道：“只以为方姨娘一人，永乐侯便同我父亲过不去，实属不智，此事是父亲对不住你，父亲愿意补偿永乐侯。”
“从来爷就没被看做个有智慧的聪明人，你不用再替你父亲说话，补偿什么的更是提都不必提。”
顾四爷扯出一抹狞笑，“就算你娘还活着，你父亲把你娘送给爷，爷都嫌弃呢，爷如今有爵位，有儿女孝顺，怕一个在陛下面前惶惶不可终日的异姓郡王？”
“安然郡主别以为汝阳郡王还能震慑住朝臣，爷同他一起入宫请见，陛下绝对会见爷，而不会见他！”
“你也该从郡主的风光中清醒清醒了，今日有人对你下春药，故意让你丢脸，就没把汝阳郡王当回事！”
“而爷的瑶瑶就算一个人去汝阳郡王府，或是顾家政敌府邸，也没人敢动瑶瑶一根汗毛，一样好吃好喝款待瑶瑶。”
顾四爷傲然扬起下颚，“这就是面子？懂吗？是爷的面子！”
顾瑶：“……”
陆铮笑容加深，不介意岳父自吹自擂，很有精神的岳父太有趣了。
他在朝廷上谋划不就是让瑶瑶和她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安然郡主目送顾四爷远去，她再次感到脸颊的燥热，这不是春药的作用，而是被顾四爷无形的巴掌打的。
“我先让随从送安然郡主出府，您回去仔细调养，在王府您会自在许多。”
顾瑶客气的送客，“此事有我顾家的过错，如同父亲所言，您行事亦不够谨慎，父亲处罚大堂哥算是给您一个交代，至于到底是谁给您下的春药……怕是一会半刻查不出。”
“不如您回去同令尊说上一说，许是令尊得罪了什么人，让您受了一些委屈。”
“好在安然郡主平安无事，换个地方，您未必能顺利脱身，对此事，顾家自当守口如瓶，绝不会外泄半句，或是说您半点是非。”
顾瑶客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安然郡主否认的强势，“至于父亲救了您一事，我爹并不想同汝阳郡王相逢一笑泯恩仇，父亲也曾扶住过弱小孤寡，做过不少义薄云天之事，安然郡主无需为此事介怀，也无需报答我爹。”
一抹轻笑含在少女唇边，眼睫微微眨动，“您不出现在我爹面前，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我爹最怕女孩子报恩。”
安然郡主更觉脸颊燥热，好似被顾瑶看破心事一般。
她匆匆嗯了一声，快步离开顾瑶的闺房。
直到转出院落，安然郡主依然感觉顾瑶似有似无的目光。
顾瑶挽住陆铮的手臂，叹道：“这般狗血的事莫非也要落到父亲头上？”
她该说顾四爷运气好吗？
陆铮抬手摸了一把顾瑶的脸颊，“四叔会躲得远远的，他根本没那份心！”
“安然郡主不是溪姨娘，被四叔救下后，心存几分感激罢了。”
顾瑶拉着陆铮去逛花园，好不容相处的时光，她不想被顾四爷一朵朵烂桃花破坏了。
“你说过教我弹长相思的。”
顾瑶接过素月送来的古琴，同陆铮席地而坐，古筝横放在膝头，顾瑶回头对靠着树干的陆铮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