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请废世子
镇国公陆恒的面色惨白，他隐隐发觉自己要面对的问题甚至比隆庆帝还要严重。
“就冲你嫉妒的嘴脸，陆家还能指望你吗？”
“……”
镇国公世子依然倔强，“你们没有给我机会，若是我有你们培养他一样的用心，我未必就比他差。”
他是不服气的，也很难服气。
镇国公眼底划过些许的苦涩，怅然说道：“是我没教好你！”
“罢了，你出去吧。”
“我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若是你还把自己当作我陆恒的儿子，在此时不许掺和八皇子的事中去。”
“倘若你不听我的警告，一意孤行的话，为陆家，我不得不对你下狠心了。”
镇国公停顿片刻，眉头紧锁，“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陛下，八皇子是不可能有希望的，陛下儿子众多，少了一个，还有许多个可以选择。”
或许隆庆帝会选陆铮？
他的心有几分乱了，姐姐，父亲，母亲，甚至妻子的面容不停在眼前回闪，一时之间，他们对对着他交代什么。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教导镇国公世子了。
陆恒的身影形单影只，镇国公世子眸光微沉，沙哑般说道：“儿子会证明给您看，谁才是陆家永保富贵的希望！”
听闻这句话，陆恒身体一震，面容更是惨白了几分。
可这一切镇国公世子已经看不到了，因为他已经转身离去。
陆恒幽幽叹了一口气，等到掌灯时分，他才提起毛笔，在敞开的折子上写下对镇国公世子不服管教的无奈，在折子的最后……
他的毛笔有千斤重，迟迟无法落笔。
虽然他把陆家所有资源都给了陆铮，可那是陆铮凭着天分和本事换来的。
他也不是刻意打压世子等其他儿子，起码在他们年幼时，对儿子们，他也是倾尽全力培养他们。
陆家虽然同皇室牵扯很深，但真正站稳脚跟是军功。
而且陆恒没能完成父亲的遗愿，便期望他的儿子们有人能收复辽东！
可这几个儿子资质平庸，不是将才。
哪怕他们不是平庸无能的人，从小被大长公主宠着，镇国公夫人疼着，没有天分，连勤奋都欠缺。
如此一来，陆恒又岂能让他们中任何一人领兵出征？
他在意儿子的性命，同样也不能把将士的性命交到平庸的统帅身上。
他更不屑让儿子去疆场度一圈的金儿，或是去侵占麾下的功劳。
陆家许是自他之后难保今日的尊荣，可是他却可以保证他们一世的富贵。
既然他们生在富贵陆家，享受一辈子富贵也没什么不好。
许是能让陆家顺利沉下去，而不是始终顶在勋贵第一的位置上。
镇国公世子只见到了荣耀，却不知陆恒需要承担的压力。
世子等儿子对陆铮的芥蒂，陆恒也有所觉察，但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控制，能调教好世子。
可隆庆帝处置果断处置八皇子逼得陆恒也不得不下定决心。
此时他放过世子的话，下一刻没准他就会接到隆庆帝的圣旨。
镇国公世子并非无懈可击，而且皇上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人的错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镇国公世子尚了公主，是隆庆帝的女婿没错。
八皇子还是他看重的儿子呢。
不是谁废就废了？
女婿多个毛？
陆恒最终落笔，请废长子世子之位！
如此，他还能保住长子的一辈子荣华富贵。
不是镇国公世子，他总还是公主驸马。
“大长公主殿下有请国公爷，说是务必让您过去一趟。”
陆恒楞了片刻，放下毛笔，长子可以说是母亲一手带大的。
他在此事上还需要知会大长公主一声。
去了后宅，大长公主精神萎靡不振，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
陆恒是孝顺的儿子，连忙询问母亲的身体状况。
“我听说德妃……”
“现在已经不是德妃了，她被皇上挪去了冷宫。”
大长公主低垂下眼睑，嘴唇蠕动，“到底是你姐姐看重的人，她又一向老实稳重，不争不抢的，怎就落得被贬去冷宫？”
“皇上到底想怎样……”
“母亲。”
陆恒按了按眉心，“还请慎言，陛下的任何处置，身为臣子都没有置疑余地，前朝如此，后宫妃嫔的荣辱，臣子更不能插嘴。”
“可是她兢兢业业伺候陛下许多年，她是你姐姐留下代替自己伺候陛下的人，你姐姐过世后，她就是陆家在后宫中的招牌。”
大长公主期许看着陆恒，“看在你姐姐的情分上，你也不能就这么眼看着，方才世子来说了，前朝的事，我们都听你的。”
“你不让我们管八皇子，我们不会多半句嘴。”
“可是德……才人。”大长公主艰难吐出封号来，“她这么被关去冷宫，真会被弄死的，你姐姐就是死在……她唯一信任的妹妹又是死在后宫。”
“当日她为了同皇贵妃争宠，阻止皇贵妃做皇后是出了大力的，陆家总不能卸磨杀驴。”
“听说这次是顾湛……好，我不说他。”
眼见着儿子脸色不妥，大长公主改口说道：“总之，咱们不能不管她！这也是我唯一的要求，不求她立刻复宠，我不能眼看着她死在冷宫之中。”
“母亲。”
陆恒见到大长公主捂着胸口，连忙扶住她，“您这是为难儿子啊。”
“恒儿，当娘求你了。”
大长公主眼角潮湿，“倘若你不肯伸出援手，我……我直接去求顾湛，去求陆铮，因为当年的事，我这个做姑姑的人在皇上面前没有面子，被皇上所厌弃，可我到底还是陆铮的祖母，养了陆铮母子这么多年，对他极好。”
“皇上总不会如此绝情啊。”
母亲哽咽压抑的哭声传入陆恒耳中，他只能无奈点头：“我尽量帮德才人。”
随后大长公主病了，陆恒领着世子在她床前侍疾，放在他书房的请废世子的折子并未承给隆庆帝。
在为祖母侍疾时，镇国公世子表现得很是孝顺，他整个人也好似成熟稳重了许多。
这让陆恒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呈上折子。
也许世子还有改正的机会？
第八百五十六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一）
此时陆恒一旦上了废除世子的折子，大长公主的身体只怕会承受不住了。
镇国公世子主动提起陆铮，并说，“虽然儿子无法完全消除对他的心结，但儿子愿意把他当作弟弟看，也能看到他身上的优点长处，甚至不再一心同他比较。”
陆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仔细看了看长子，心中泛起几分苦涩，若是他能早点明白这点，该多好？
现在会不会已经迟了？
到底是他的长子，陆恒寻思着去见见顾四爷，让顾四爷帮忙探听皇上的口风。
只要皇上愿意给镇国公世子一个机会，他也不是非要废掉长子的世子位置。
陆恒已经同何大人一个心思，抱上顾四爷的大腿了。
起码在隆庆帝面前，他们都没顾四爷有面子。
陆恒所不知得是自己所写的请废世子的折子已被人告知镇国公世子。
他以为世子真想明白了。
*****
顾珈先被何阿娇打出门，又被镇国公亲自下令扔出镇国公府，她回到自己的宅邸就大病了一场。
她切实感到地位的差距，这才是她病倒的主因，更迫切期望八皇子能翻身，她也能做八皇子妃了。
因此顾珈托着病体一心为八皇子串联朝臣。
真正聪明人保持沉默，可总有些自诩正义英明之人，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该向皇上证明八皇子有多好。
经过收买，拉拢，许诺等等手段，再加上八皇子本身就有不少人支持，这些人有兔死狐悲的恐惧，八皇子失败，他们也落不了好。
隆庆帝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为八皇子陈情的折子。
在半月后的大朝时，竟然有三分之一的朝臣跪请隆庆帝放八皇子回京。
高座在龙椅之上，隆庆帝俯视跪地的重臣。
有吏部的，有户部的，六部都有涉及，尤其是礼部几乎都出来为八皇子陈情了。
甚至还有几个将军认为八皇子颇为冤枉。
隆庆帝轻轻拍着龙椅扶手，似在斟酌一般。
如此助长他们为八皇子鸣冤的气焰。
顾珈同八皇子的幕僚也不是全然没本事的。
起码他们写出了声情并茂的折子，将八皇子塑造得有很无辜。
只因他资质太好才招人嫉妒。
“这份折子写得很好啊。”
隆庆帝赞道：“八皇子竟然有你们这么支持他，相信他，朕很欣慰这些年对八皇子的栽培，他啊，是被生母连累了。”
都说吏部官员多会受顾清影响。
可是吏部站出来为八皇子鸣冤的人并不在少数。
而弹劾永乐侯的人虽然不多，但分量不轻。
也是，分量轻的人也不敢同顾湛做对。
隆庆帝又收到不少弹劾顾湛的折子。
顾湛真有弄臣的资质，满朝的正义之士对顾湛又很大的敌意。
何大人低垂眼睑，暗暗骂了一句，傻逼！
隆庆帝面上对弹劾顾湛的御史多有褒奖。
但是昨儿听说隆庆帝同顾四爷喝了大半夜的酒，两人酒醉后勾肩搭背说是要看月亮。
隆庆帝发挥帝王的霸道，让人准备梯子，他带着顾湛去月亮上看月亮！
当然隆庆帝酒醒之后，严谨此事外泄，甚至狠狠踹了顾湛一脚。
他就这么宠着顾四爷，弹劾顾湛的御史难道不曾侮辱了傻逼这个词？
“去传顾湛上朝，朕亲自听他的解释，倘若他果真冤枉了八皇子，朕绝不轻饶。”
隆庆帝话语一转，“不过若是你们冤枉了朕的永乐侯？为公平起见，朕也当为他出气。”
公平吗？
不公平！
很明显隆庆帝更偏向永乐侯。
已经有不少站住来的朝臣暗暗后悔不迭。
隆庆帝的口谕传出去，顾四爷迟迟不到。
“怎么回事？”
隆庆帝低声询问太监总管，“永乐侯搞什么搞？他人呢？”
“回陛下的话。”太监总管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他盘算该如何同陛下说，倒不是太监们还惦记着报复顾四爷。
因为顾四爷吸引了御史们的火力，东厂已经很久没被御史弹劾了。
而且内廷二十四监已经有了共识，顾四爷招惹不起。
而且顾四爷是能做太监们盟友的人。
小人奸佞和死太监阉党都是并列的。
顾四爷既然能帮何大人洗白一波，许是能让死太监们的处境更好。
当然这一切都在于顾四爷太厉害了。
太监总管自然不敢给顾四爷穿小鞋，反而想着怎么说圆滑。
“永乐侯方才被您教训了，正在床上由着顾小姐帮忙按摩，说是起不来……”
“朕看他是没睡醒！在赖床吧。”
隆庆帝没好气说道。
太监总管低头笑了笑，“顾小姐估算还得半盏茶的功夫。”
皇上嫉妒了！
嫉妒一个可以睡懒觉的臣子！
同样昨儿喝多了，并且闹了大半宿。
隆庆帝天不亮就得爬起来，喝了一大碗醒酒汤，可是他还是因为宿醉而脑袋胀痛。
上朝后，他还要面对朝臣们的揣测，帮睡懒觉的顾四爷抵挡弹劾。
皇帝做错一点都是大事。
可顾湛有错的话，顶多一句他是纨绔子弟就能交代过去。
隆庆帝怎么都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做得还不如顾湛？
不，隆庆帝摇头晃掉了脑子里的荒唐念头。
许是他酒醉还没完全清醒吧。
“随他吧。”隆庆帝看向何大人询问起政务。
朝臣：“……”
他们只是听说顾四爷在宫中怨天怨地，没有对手。
如今他们亲自领略到皇帝对顾四爷超于寻常的宠爱和信任。
隆庆帝这也能忍？
以前皇帝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顾四爷是不是会妖术，给皇上下了降头咒？
“我早就提醒您快点起来。”
顾瑶亲自为起床气还没散去的顾四爷梳头。
她没有生过孩子，可有种送赖床的熊孩子去考场的即视感。
“陆侯爷提前给您送信，说是有人弹劾您……”
顾四爷懒洋洋打了个哈气，“何时弹劾爷的折子少了？爷佩服执着的御史们，在爷这么威风时，他们还敢上折子。”
“您就不担心？”
“呵呵。”
顾四爷爱上了呵呵，起身很有派头说道：“今日爷就让瑶瑶看看，爷是如何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第八百五十七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二）
顾瑶回了一句：“你不吹牛会死吗？别把一次的运气当作你自己的实力！”
“好运气未必每次都眷顾你，皇上也未必每次都相信你。
“在后宫同前朝是有很大不同，上次，皇上只听你说，八皇子连面都没露……”她好似一个操不完心的老母亲，对着熊孩子不放心的叮嘱。
最近她和父亲之间的角色有点怪异。
不过此时顾瑶已经顾不上怪异了，轻声说道：“朝廷上的官员可不是六公主，您没了猪对手的神助攻，他们反而会抓住你的短处。”
顾瑶蹲下身子为顾四爷更换靴子。
因为顾四爷看不到，又不愿意用陌生宫女伺候，只能顾瑶自己动手了。
从伺候熊孩子起床，到给他讲睡前故事。
喵喵的，顾瑶养了个大儿子！
如今还得操心顾四爷太轻敌而翻船！
别人穿越过来就算是养儿子，也都是萌萌哒的小正太。
可顾瑶这算什么？
其实斗极品玩宅斗都比跟在顾四爷身边轻松。
放飞自我的顾四爷越发让顾瑶担惊受怕了。
顾四爷傲娇笑道：“爷有分寸的，瑶瑶放心！”
她怎能放心啊？
“您可别轻敌！”
“瑶瑶都赶上嘴碎的道姑了，你这么磨叽，陆侯爷将来会厌烦你的。女人还是要像你娘那样的，安静老实，一直相信爷！”
顾瑶：“……”
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顾瑶被顾四爷硬是拽上了朝。
她一点都不想来的。
谁让顾四爷看不到？
顾四爷之所以让顾瑶跟过来，不是因为他看不到，而是他需要让顾瑶清晰认识到自己的厉害。
顾瑶就是他回府神吹的见证人。
而且顾瑶同他配合默契，他更愿意带上顾瑶。
顾四爷自诩聪明，有顾瑶这等倾城美人在，即便触怒了隆庆帝，看在赏心悦目的美色上，隆庆帝火气都会降低不少。
何况顾瑶在他身边，陆侯爷就不能眼看他有危险。
顾四爷看似骄傲鲁莽，其实在他心里的算盘一直拨得很响。
他可不傻！
你可以说他骑射不精，不爱读书，但绝不能说他不懂得因势利导，运用所有优势的傻瓜！
顾四爷早就同顾瑶说过，他若是镇国公的陆恒的话，陆家绝不是现在这样的。
顾瑶当时没好气的翻白眼，他怕是早就把陆家折腾没了。
不过在顾瑶见到同样在殿外等候的镇国公时，她不由想到顾四爷说过的话。
镇国公陆恒面色不大好看，神色也有几分落寞。
同即便失明依然傲气冲天的顾四爷相比，陆恒更似是眼瞎的那个。
顾家从任何方面都比不上陆家，顾四爷的才学更是同镇国公没法比。
可是现在日子过得更自在的人是顾四爷！
别说陆家负担太重，陆恒背负太多。
有些东西是镇国公陆恒强行加到身上的。
陆家掌权人若是顾四爷这个性子……顾瑶连忙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还有谁？”
顾四爷感到顾瑶异样，睁着眸子问道：“竟然有重臣上朝迟到了？”
镇国公：“……”
他本来想同顾四爷交谈几句的。
顾四爷一句话就把话题聊死了。
“您别胡说。”顾瑶拽了他衣袖一把，低声道：“是镇国公，他应该是有事耽搁了。”
“爷也是因为睡觉耽搁了。”
顾四爷笑容得意，“睡觉也是大事，谁能不睡觉？”
顾瑶：“……”
很想掐死熊孩子怎么破？
隆庆帝对他越是宠爱，他越是嚣张气人。
“祖母染病，父亲侍疾。陛下恩准父亲告假。”
镇国公世子面容和蔼，出声解释，“永乐侯气色不错，不过你不可大意，八皇子拥趸可是不少，顾小姐同四弟有婚约，若是永乐侯有麻烦，家父和我定会相助。”
顾瑶抬眸飞快扫过神色恳切的镇国公世子。
他变得不大一样了。
陆恒对世子多了一分满意，看来他是真想通了。
“世子爷虽是陛下的女婿，不是爷自傲，陛下的女婿不少，世子爷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可陛下最宠爷了，爷比世子爷更得陛下青睐。”
顾四爷特别骄傲，“陛下同爷一起喝酒，一起看月亮，这你敢想奢望？”
镇国公世子嘴角绷不住了。
哪有这么比圣宠的？
永乐侯到底凭什么得陛下的宠爱？
“说一些亲近帮衬的话，未必就是真心帮忙。”
顾四爷无神黝黑的眸子望向陆恒，“把牛牵到京城，还是一头牛，一个人的本性很难改变，更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转变过来，日积月累的记恨可是很难消除的。”
“爷不曾指望世子爷帮忙，一来爷都解决不了的事，世子就更不行了。二来突然示好，爷怕怕的，太过反常了。”
“最后一条，爷有未来女婿陆侯爷在，世子爷哪里的自勇气同陆侯爷比？”
陆恒眸子微沉。
镇国公世子抿紧嘴唇，他示好还被顾四爷说了一通！
顾湛简直不知好歹！
“陛下，永乐侯在殿外后旨。”
“宣。”
隆庆帝冷冷说道，发誓对能睡懒觉的顾湛绝不心软。
太监过来传话，被两边略显紧张的气氛下住了。
镇国公世子不太高兴，永乐侯依然如故。
“侯爷，皇上叫您。”
“国公爷继续后旨吧，爷先带着瑶瑶去见陛下了。”
顾四爷走过陆恒身边时，“你们在帮德才人？！”
陆恒面容尴尬，方才镇国公世子的示好成了笑话。
“同样都是未来亲家，何首辅立场就站得比国公爷坚定得多。”
有太监们的示好，德才人在冷宫的事，顾四爷一直是了如指掌的。
谁出手帮忙，他更是一清二楚。
“国公爷比上皇上还不了解女人！可惜啊，陆皇后！”
顾四爷被顾瑶暗暗掐了一把，高深莫测般走开。
“您知晓陆皇后的事？”
顾瑶好奇般轻声问道，莫非顾四爷又从祖父那里听到了什么？
顾四爷尴尬般轻咳，知晓糊弄不住瑶瑶，坦白道：“德才人借着陆皇后爬上妃位，陆皇后没能保住儿子，可她所生的儿女都长大了！”
“这事啊，最怕琢磨，反正爷不够聪明，琢磨不透，镇国公总是个聪明的，他慢慢琢磨去吧。”
第八百五十八章 顾四爷在朝廷涩的怨怼（三）
顾瑶愕然，没想到熊孩子连镇国公都敢算计了。
本事和胆子越来越大。
“您不是一直很敬佩镇国公吗？”
曾经顾四爷对顾瑶说过，把镇国公当作偶像来着。
顾四爷就是这么对爱豆的吗？
“远香近臭，以前爷连镇国公的衣袖都摸不到，被他耀眼的军功，儒雅的气质闪瞎了眼儿，离着近了……”
顾四爷叹道：“爷依然很敬佩他的战功，在爷读书不成时，幻想过是天才将军，后来爷失望了，而且渐渐发现练武功比读书还累。”
“领兵的将军身上负担的性命太多了，爷可承担不起啊。”
顾四爷继续前行，“镇国公竟然护着德才人？太可笑了，纵然德才人就是陆皇后留下代替自己伺候陛下的，他也不该多过问。”
“有些时候他还不如爷，既然偏心陆侯爷，还想着其余儿子认为自己一碗水端平？”
“自欺欺人罢了，还不如直接就承认偏心！”
“其余儿子们还能早点认清现实，少一些波折。”
最近顾瑶总是在熊孩子的大道理面前……心悦臣服。
“臣拜见陛下。”
顾四爷乖顺又正式跪下来，面容严肃，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依然显得不紧不慢。
隆庆帝嘴角微勾，看到顾湛后，烦躁就少了。
特别喜欢见顾湛装逼。
明明就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越是重要的场合越是有重臣派头。
顾湛这等天赋，很少有人拥有。
毕竟似铮儿那样天姿纵横的人才有此自信和冷静。
按说顾湛身上带着永乐侯的爵位是需要上朝的。
以前他没有资格上朝，封爵后也没人在意他是否上朝，他不来，朝臣勋贵们也不曾故意提起。
谁都知晓永乐侯这个爵位就是好听罢了。
“陛下，臣弹劾永乐侯藐视陛下的隆恩，他以前没上过大朝。”
顾瑶心头一颤，没人提起的话，这不算大事，可一旦被挑明，顾四爷少不了多一个罪名。
隆庆帝说道：“顾湛，你可听到御史你的弹劾？你可有内情陈奏。”
倘若顾湛敢说睡懒觉起不来所以不上朝的借口，隆庆帝决定自己啥时起，就让顾湛比自己起得更早！
绝对不能让他过得比当皇帝还舒坦！
何大人等人暗暗羡慕，很明显皇上还是护着顾四爷的。
让顾四爷陈情，如同陆铮违抗圣旨入宫一样，只要顾四爷说出一个理由，隆庆帝就可揭过此事。
从何时起，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的待遇已经堪比陆铮了？
走入朝堂的镇国公陆恒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特别满意给陆铮定下的这门婚事。
不管如何，他还是盼着陆铮能过得好。
他做得不够好，隆庆帝也不比他好到哪去。
顾四爷没准比他们更好。
镇国公世子垂下眼睑。
“御史难道没听过爷的封号？”
顾四爷高高扬起下颚，用眼角轻蔑的看着御史。
在朝廷上，他依然如故，恃宠而骄！
隆庆帝暗笑不已，顾湛足够真实！
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不用隆庆帝费心。
比如陆恒，隆庆帝很难明白陆恒到底想些什么，弄明白陆恒到底是否记恨自己同镇国公夫人生出了陆铮。
御史：“……”
“竟然你没听过爷的名头？”
顾四爷很是吃惊，“你从哪嘎达跑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突然跳出来弹劾爷？”
“皇上，臣反弹劾他没有尽到御史的责任，连臣都没听过，他还做什么御史？！”
隆庆帝差一点笑出声，“没听过你就不配做御史了？”
“当然。”顾四爷理直气壮，“无论是臣义薄云天之名，还是永乐侯的爵位，哪个不是响当当的？”
“皇上曾经开口赐臣永乐，臣遵从圣旨，安心享乐，自然无需劳心劳力的上朝了。在朝廷上，臣就听到一些烦心的事，臣不快乐啊。”
“您看弹劾臣的御史连这都想不明白，您还指望他闻风奏事？”
“说臣抗旨不忠，臣看他才藐视陛下！”
隆庆帝：“……”
朝臣：“……”
顾瑶低头忍笑辛苦至极，恐怕君臣第一次见只享乐，不争权的侯爷！
熊孩子坦荡得令人无语。
明明不该相信，可话从顾四爷口中说出来，上至帝王，下至朝臣都信了。
顾四爷在欢快享乐的道上一路狂奔。
谁都拉不回的。
“你领着朝廷的俸禄银子，不干政务，只顾享乐，你还有理了？”
老御史气得胡须乱颤，瘦削的身体颤抖，“我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爷没见过你这样多管闲事的蠢货！”
顾四爷毫不客气骂回去。
“你……你，老朽是……”
“老而不死谓之贼，你老得脑子都打结糊涂了，还占着御史的官职耽搁年轻人晋升成才！”
顾四爷可没怜惜老人的善良，“皇上，臣的俸禄是您给的，是国库的银子，也是您的银子，您都没嫌弃臣，这个老家伙却说臣光领俸禄，臣觉得他是把国库当作自家的了……”
老御史跪地道：“臣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哪怕永乐侯为陛下献上一条可行于国有利之策，臣愿意自打嘴巴，向永乐侯道歉，以后绝口再弹劾他。”
敌视顾四爷的人心里暗爽，胡搅蛮缠自然是顾四爷嘴厉害。
可献上良策？
顾四爷挠破脑袋也想不出！
顾瑶寻思该怎么为熊孩子解围。
“哈，你向爷道歉磕头是磕定了。”
顾四爷冷笑连连，“你小看爷，笃定爷想不出良策了？”
老御史淡淡回道：“老朽洗耳恭听顾四爷的良策，提醒你一句，朝臣赞同于国有利才是良策！”
顾四爷自信说道：“好，臣就给陛下出一个良策。”
隆庆帝也有几分担心，“你慢慢想，朕不着急。”
顾四爷作出被老御史逼到极致：
“臣向陛下献策，朝臣年岁超过六旬后，陛下可恩准其致仕，省得似老御史这样的人占着位置，竟做一些糊涂事。”
“嗯？”
隆庆帝沉吟，颇是心动。
这个法子若是推行下去，对隆庆帝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第八百五十九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四）
顾瑶此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莫非顾四爷的身体被穿越者占据？
“官员离开官场，陛下可每年继续给俸禄银子，以防他们儿女不孝，无人给他们的养老送终。”
“空出来的官职留给年富力强的官员，如此一来，处理朝政的效率会大大提高，也有利于陛下掌握全局。”
顾四爷指着面容惨败的老御史，“不是你逼爷，爷还想不出这个主意呢。”
背上黑锅的老御史摔倒了，趴在顾四爷身边。
顾四爷轻轻一笑，“陛下，他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有体力为您进忠，为百姓办事？”
他摩挲着抓住老御史的胳膊，在老御史耳边轻声说：
“其实爷就是看你不顺眼，光明正大让你离开朝廷，没有御史的官职，你还敢弹劾爷不？”
“爷就问你一句话，气不气？今日之后，你会被六十以上的官员骂死的。”
老御史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看看，他果然年老而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陛下，开恩，准许似他这个岁数的老人回家荣养吧。”
年近六十的朝臣：“……”
隆庆帝强行忍住笑容，沉声说道：“朕的确也该体谅老臣的辛苦，一直为国事操劳，也该歇歇了。”
“陛下英明，陛下宽容优待老臣，又帮他们养老，您真真是千古第一圣君，臣为能在陛下治下而荣幸。”
顾四爷和隆庆帝配合特别默契。
让人怀疑一切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臣……臣还能为陛下效力，臣有多年的经验，年轻人莽撞稚嫩，还需臣帮扶一把。”
胡须花白的老臣站出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顾四爷说道：“有志气有决心是好的，可是你身体不容许啊，倘若你能背着一麻袋重物走一千里，爷就收回方才的建议。”
老臣：“……”
“永乐侯能背着重物走一千里？你是不是也要致仕？”
“爷走不了一千里，不过爷保证比老大人们走得远，哪怕远半步也是远，证明爷体力比他们好。”
顾四爷扬起眉稍，“爷从不是贪恋权柄的，知晓自己不是治国的料，所以把官职让给适合的人，爷不求高风亮节，但求无愧于心，无愧陛下的宠爱。”
“不是御史们弹劾爷，爷无需上朝陈情，平时爷同致仕没太大区别。”
“若是陛下恩准，爷愿意不再踏入朝廷。”
老臣再度被顾四爷怨怼回去。
不甘心啊。
可是说不过啊。
他们脑子是不是抽了？
作死都没这么作死的！
没事让顾四爷上朝做甚？
顾四爷声音朗朗，无欲无求，满是浩然正气。
“涉及到自己利益就说爷献策不好，不过良策好不好，不是你们说得算。”
“而是要听陛下和大多数官员的意见。”
顾四爷问道：“何大人可认同此策？”
“六部大臣呢？”
“翰林院呢？”
顾四爷一个个点名，何大人连忙站出来旗帜鲜明支持顾四爷。
他的靠山是隆庆帝。
换个皇帝的话，他就算不到六十也会被赶出朝廷。
隆庆帝明显很心动，何大人自然不会坏隆庆帝的好事。
清除一些老臣子，对何大人也有好处，省得被倚老卖老的官员掣肘。
“臣以为永乐侯此策于国有利，臣附议。”
何大人暗暗示意同党，一群人站出来附议。
六部重臣年岁都不小了，可有不少人不到六十岁。
能送上司六十致仕，等同于给自己腾地方。
至于他们以后也会到六十……咳咳，到岁数再说，许是实行几年后，隆庆帝就废除了这个政策呢？
否则，他们就算熬到六十也未必能熬过上司。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朝廷上有三分之二的大臣都投出了赞同票。
年过六十的官员脸色如同死了爹妈一样的难看。
他们犹如在惊涛中起起伏伏的小船，无法阻止这股洪流，只能眼看着船翻了！
恼恨顾四爷，更恼恨逼迫顾四爷的老御史！
“陛下，臣的建议得到朝臣的认可，是不是可以定下了？”
顾四爷挺起胸膛，“臣这会不是白领俸禄了吧，”
“倘若谁还嫌弃爷，不服气爷，站出来，爷再想个良策！”
朝廷上鸦雀无声。
老御史的前车之鉴，他们都猜不到顾四爷又会说出什么来。
他们只求顾四爷闭嘴。
宁可他们低头叫一声四爷，您哪好玩，哪玩去，千万别再上朝参政了。
“何爱卿拟旨，所有朝廷官员六十致仕，朕荣养之。”
“遵旨。”
何大人立刻去一旁书写了圣旨，当着众人的面，隆庆帝用了玉玺，明发天下。
若是再有人反对，那就是抗旨了。
顾四爷得意一笑，“臣的儿子就没少被老大人们欺负，顾瑾即便经验不足，可他有冲劲，有实力，欠缺是机会。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当官的。”
难道顾四爷是为顾瑾报复？
早知今日，那群老大臣万万不敢压一压才华横溢的顾瑾。
是不是从顾瑾被压制时，顾四爷就在家琢磨报复了？
他的心眼真小！
顾瑶反而出了一口气，顾四爷没有被穿……而是他听到自己同三哥的交谈。
当时顾瑶就把现代的退休制度说了一说。
三哥是赞同的，却说行驶起来很难。
难吗？
熊孩子不就做到了？！
顾瑶很想看看三哥知道后的样子。
以后，不会再有谁不开眼得罪三哥五哥。
不怕顾四爷随便又献上一个良策啊。
“陛下若是再无吩咐，臣就先下去了，臣身子不好，咳咳咳……”
顾四爷佯装病弱，“臣眼睛还没好，朝臣总不会让个瞎子劳心劳力。”
隆庆帝指了指奏折，“还有一事，不少大臣上书为八皇子喊冤，你是怎么看的？”
“臣没有看法啊，臣同八皇子又没有仇。”
没有仇绝了八皇子的希望？
朝臣们面色极是复杂，心说，顾四爷太不要脸了！
八皇子被拉下去太冤了。
顾四爷特别无辜，“臣不是早说过很敬佩八皇子的好人缘吗？这么多人都为他求情，却有一堆弹劾看臣不顺眼的人，臣只能依靠陛下，八皇子实力强大，陛下，臣无话可说了。”
第八百六十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五）
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这是朝臣统一的共识。
八皇子若是在当场，被顾四爷气死之前，一定会说一句，你先把话说完，再说自己无话可说。
顾四爷明明就是说八皇子势力庞大，暗示八皇子党羽威逼威胁隆庆帝。
还说他同八皇子没有仇？
骗鬼鬼都不信！
隆庆帝看着堆满案头的折子，朝臣们心头一紧，尤其是上书为八皇子陈情的人，额头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
他们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气氛极是凝重，真正八皇子的死忠们再也坚持不住，绝望扑通跪倒，嚎啕大哭：
“殿下，是臣没用，害了殿下啊。”
“臣泣血恳请陛下莫要相信小人之人，八殿下对您忠诚，对国政用心，有明君之姿。”
顾四爷仿佛受惊的兔子，向后缩了缩了身子，蠕动嘴唇，“爷说什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把爷千刀万剐了一般？”
向隆庆帝呈奏之后，他狠狠瞪了顾四爷一眼。
可惜顾四爷看不到，仍然是让人气吐血的无辜神色。
“国有妖孽，必受其患，老臣以血荐陛下，清除妖孽！还国朝一个朗朗乾坤！”
言罢，他飞似得撞上了柱子，血流满地。
悲壮的氛围萦绕在每一个心头。
隆庆帝的心都颤抖了一瞬。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别欺负爷看不到啊。”
顾四爷气死人的声音如同一只大手轻易就抹去了大半的悲壮。
顾瑶轻声说道：“有朝臣血荐陛下，他撞柱而亡。”
“死人了？”
“嗯。”
顾瑶虽然不喜他们因私心而算计熊孩子，可对死者总有一分的敬畏。
“死人又不会说话！”顾四爷继续说道：“他活着都说不明白，死了反而能让陛下听信他的话？以后但凡陛下不采纳朝臣的建议，朝臣都要以死相谏？”
隆庆帝眸子微沉。
“臣子始终是臣子，并非陛下的亲戚，只有女人才会用上吊的招数吓唬人！”
众朝臣：“……”
死谏能同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样？
他们是为国清除妖孽！是正义的。
顾四爷向前跪爬了几步，突然脸庞惨白，“他方才说得妖孽是谁？”
“莫非有妖孽魅惑陛下？陛下，您可要小心啊，千万别被女人骗了。”
隆庆帝问道：“女人？”
他没有听错？！
满朝文武一起看向顾四爷，这人别是个傻子吧。
顾四爷郑重点头，摸了摸脖子，“臣并非重臣，妖孽应该不会害臣，戏文里经常说妖孽迷惑陛下，霍乱朝政，不是女人莫非还是男人？”
“陛下可没龙阳之好！”
顾四爷义愤填膺为隆庆帝证明，“那个死谏的大臣真真是过分，把戏文中昏君硬按在陛下身上，他的意思不是说陛下也就亡……呸呸呸，还是读书人呢，连圣君和昏君都分不清楚。”
“在陛下面前，纵有圣女这等倾城绝色，陛下也不曾为她迷了心智，懒怠朝政。”
“任何人都无法动摇陛下的英明神武！”
“臣不知还有妖孽比圣女还好看的？”
“所以臣觉得方才血谏的人脑子不大正常……”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只要顾湛开始大放厥词，他忽而高兴，忽而惆怅。
而朝臣比隆庆帝更为不堪。
顾四爷完全不似装傻，他是真真把妖孽当作女人，甚至还坑了圣女一把。
朝臣们不由得纳闷，自己同一个傻逼计较？
他们不招惹顾四爷，顾四爷会做个快乐的傻子。
所以一切的事都是他们自找的？
太监总管得了陛下的暗示轻声说道：“永乐侯，方才他所说的妖孽是指……”
顾四爷特别无辜好奇，纯粹得好似一块透明的水晶，犹如没有被岁月教长大的孩童。
太监总管都有点不忍心破坏顾四爷的纯真了，“妖孽指得是您啊。”
顾四爷显示迷茫，随后脸旁似一寸寸开裂，没有众人所想的义愤填膺，或是羞愧难堪，更没有强行争辩。
他放声大哭，眼泪如同崩溃的河堤一般。
说哭就哭，本就是他的基本技能。
当着一个人哭也是哭，当着一群人哭……他可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左后都是哭。
瑶瑶还说刘备的江山是哭回来的。
他又不求用哭谋臣武将，只求享乐而已。
比刘备的要求低得多，更容易满足。
“臣做什么了？他就说臣是妖孽？臣连朝都不上，就说臣残害百姓？”
顾四爷哽咽道：“臣同陛下清清白白的，臣……”
“朕没有龙阳之好。”隆庆帝打断他。
“就是啊，臣就是同陛下偶尔喝喝酒，谈谈天而已，从未说起朝政，臣也没为谁谋好处。”
顾四爷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他们为何容不下臣，冤枉臣？他说八皇子有明君之姿，臣认为明君该向陛下一般，陛下从未逼朝臣血谏，陛下清楚臣的品行。”
“而且明君不都是孝顺的？陛下对太后娘娘孝顺，可是八皇子的人竟然在您跟前上演死谏，臣看不到都觉得一地血，脑浆崩裂，白花花的，特别恐怖。”
他这么一形容，隆庆帝和朝臣面色都有几分不对劲了。
隆庆帝挥手让太监赶紧把尸体收走。
“皇上不似臣胆小，这些死谏的忠臣难道就不怕陛下被他们的死状吓一跳？”
“臣觉得八皇子殿下一定不知手下意图死谏吓唬陛下，这么不孝，有损陛下名声的事，八皇子不会做。”
顾四爷鼻翼轻轻抽动，沙哑说道：“肯定是他们擅作主张，八皇子完全不知情，却被扣上一个不孝和不忠的帽子，八皇子殿下……有点冤啊。”
不是有点冤！
是冤死了！
六月飞雪的冤！
顾瑶都有些心疼八皇子了。
他几乎没同顾四爷打过交到，却因为被熊孩子惦记着，坑得不要不要的。
可怜到八皇子连当着隆庆帝的面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也不都是顾四爷的功劳，顾珈同样功不可没，不是她给了顾四爷机会，没准隆庆帝会对八皇子多几分宽容。
隆庆帝说道：“派几个饱学的鸿儒去给老八讲讲孝顺和忠心，若是他连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的话，朕看先帝陵寝他也不用守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操劳的皇帝，悠闲的四爷
倘若八皇子再不安分，鸿儒都教导不好他的话，隆庆帝只怕不会再留着八皇子的性命了。
“臣始终认为八皇子殿下不知情。”
顾四爷再三强调，气愤填膺：“都是投靠八皇子殿下的朝臣挑拨是非，害了八皇子殿下。”
因此顾四爷这句话，隆庆帝下旨让从重从严处置为八皇子上书陈情的朝臣。
或是贬官，或是流放，更严重直接抄家灭族。
隆庆帝一些列罕见的铁腕政策，煊赫一时的八皇子党羽七零八落，很快烟消云散。
而八皇子及其党羽的悲惨，也让朝臣轻易不敢再支持皇子。
隆庆帝的龙子们同样安分了许多。
毕竟皇陵可容不下太多犯错被隆庆帝厌弃的皇子。
昔日八皇子是隆庆帝最疼爱信任的皇子，隆庆帝不大子在意的皇子一旦犯错，未必有八皇子的待遇。
比如四皇子，他一病不起，关起门来养病。
隆庆帝从顾湛手中得到养生的方子，太医明确表示对龙体有好处后，隆庆帝便认为自己不必着急册立太子。
他指定能长寿的。
有顾湛时不时刺激他，他龙体棒棒哒。
因此隆庆帝处置八皇子及其党羽额外心狠，敲山震虎，让皇子和朝臣们老实下来。
由此一来，顾四爷的战绩更加突出，朝臣和皇子们有个统一的认识。
顾四爷对隆庆帝的影响颇深，甚至远在何大人之上。
他们可以在背后说永乐侯是弄臣小人，是纨绔子弟。
在永乐侯当面，还是要说他是义薄云天顾四爷。
等到朝臣们发觉顾四爷很好哄之后。对顾四爷吹捧更多，同时对他的记恨也少了。
顾四爷就是个傻缺，运气特别好的傻缺。
不去招惹他，他对你也是无害的。
只要换一个皇帝，顾四爷根本无需他们设计陷害。
而且一个不好，顾四爷自己就能玩死自己。
四皇子等皇子听了各自幕僚的建议后，对顾四爷敬而远之。
等到他们登上帝位……再去狠狠处置陆铮同顾四爷！
这一切的变动，都同顾四爷没什么关系了。
他依然有顾瑶陪着住在宫中，依然过得无比潇洒。
让坐拥江山的隆庆帝都有几分羡慕。
毕竟这几日隆庆帝要处置八皇子党羽，一面又要推行六旬官员退养计划。
他忙得很。
“今儿，顾湛又做了什么？”
隆庆帝和何大人等阁臣重臣处理朝政间歇之余，问道：“他又带着朕的小皇子们去玩了？”
每日听听顾四爷的趣事，隆庆帝心情会好上很多。
虽然羡慕是真羡慕，但是听多了顾四爷过得日子，隆庆帝都能带入进去，好似他不是被朝政累得半死，被六旬官员抱怨。
正在品茶的何大人等人也是竖起了耳朵，又到了每日一乐时间。
用过午膳，听着顾四爷的丰功伟绩，倒是很舒坦。
“听说今儿永乐侯溜达到了上书房。”
太监总管笑呵呵回道：“侯爷没做什么，只是给小皇子们请了个假，说是小皇子该去踏青玩耍……不，侯爷的意思是小皇子课业太重了，多去外面转转，比死读书有用，陆侯爷提出了什么知行合一……”
“奴才不是很明白，不过当时上书房的师傅脸都白了，追着侯爷问了许久，最后侯爷烦了，挥拳打了师傅……”
隆庆帝挑起眉稍，宽茶的手顿了顿，轻松的面色浅浅太严肃。
太监总管连忙解释：“师傅被打后，一个劲说侯爷打得好，不曾记恨侯爷。”
他以为隆庆帝的反常是因为顾湛打人。
“知行合一？”隆庆帝突然把茶盏撂倒桌上，“有点意思，越琢磨越有意思，众爱卿，你们认为如何？”
都是读书人，自然能分清楚知行合一的重要。
“臣等想去拜见陆侯爷。”
难怪师傅被打还说顾四爷打得好！
太监总管刚听说还以为师傅故意巴结顾四爷呢。
“朕也想见见，若是……他对儒学的解析怕是在几位亚圣之上了。”
难道顾湛故意糊弄他？
不读书的人怎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倘若能在隆庆帝的治下出现一位儒家公认的亚圣，他的文治必然超过先帝和太祖！
这是隆庆帝的最大愿望。
因为帝王的文治武功旷古烁今，足以掩饰他宫变登基的往事。
“陛下，永乐侯……”太监总管追上起身的隆庆帝，“不在宫中，他出去玩了。”
隆庆帝：“……”
已经激动的朝臣同样一脸懵逼，老天不开眼啊。
他们辛辛苦苦做读书做学问，怎么偏偏把好处都给了顾四爷？
“谁准他出宫的？”
“您也没不让他出宫啊。”
太监总管很是无辜，现在顾四爷出宫，谁敢拦着？
不要命了吗？
忘了德才人和八皇子的前车之鉴了吗？
隆庆帝愕然，太监总管说道：“奴才让人叫永乐侯回来？”
“……不用了。”隆庆帝叹息，“他玩够了自然就回宫了。”
他现在叫顾湛回来，也是头疼的，毕竟破坏了顾湛的兴致，谁也不能保证顾湛再有惊人的表现。
最后劳心劳力还不是他这个皇帝？
就如退养的德政，他已经忙得都没空同生女鸿雁传书。
一个政策的实行，不是顾四爷随意说几句就成的。
隆庆帝需要平衡许多的关系。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徐徐，既不特别热，又不会觉得冷，正适合踏青游玩。
隆庆帝背手站在门口，惆怅又无奈，“难怪顾湛总说做皇帝累，做明君更累，哎，顾湛都能看出的事，朕的儿子们却只见到帝王的权势，而没有见到朕的辛苦。”
呵呵。
朝臣面带认同，心里却是呵了隆庆帝一脸。
也只有顾湛有资格说出这话来。
其余人说出这话来，包括隆庆帝就是炫耀罢了。
除了顾湛多少人都想体会帝王的辛苦呢。
而且皇子们从不怕辛苦。
顾湛就是个懒货奇葩。
****
顾四爷并未带着小皇子出宫玩耍。
“爷又不是为陛下带儿子的，只不过看小皇子们读书太辛苦了，还是按照瑶瑶说得，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第八百六十二章 顾瑶的怀疑
“爷的童年就无比幸福。”
顾四爷神采飞扬，得意得很。
他身边坐着顾瑶同陆铮，自然是想手什么就说什么，无需任何顾及。
陆铮握着顾瑶的手，他靠着马车墙壁，慵懒悠然，摆弄顾瑶的手指。
很明显就是欺负顾四爷看不到！
他是看不到！
可是能听到顾瑶略带抗拒的低吟。
顾四爷只是懒得管罢了。
他多留了顾瑶两年，总不能让陆铮吃不到肉，汤也喝不到啊。
男人一旦得不到好处，难免生出外心去。
顾四爷自认为替女儿操碎了心。
为何多留瑶瑶？
一是瑶瑶年岁小，生孩子晚一点危险系数就小。
二自然是顾四爷的私心了。
有瑶瑶陪在他身边，他更更有底气。
“咱们都属于会投胎的。”顾四爷得意道：“小皇子不那么刻苦，反而会过得更好，省得被成年有野心的哥哥惦记，你们以为成年皇子就不怕陛下重新培养小皇子？”
顾四爷说道：“瑶瑶怎么说来着？对了，对了。”
顾瑶很紧张，“爹……”
“瑶瑶说，皇上练废了几个大号，完全可以再建号重新培养。”
顾瑶低垂下脑袋，熊孩子什么话都敢说！
她当日一定是给顾四爷讲睡前故事太放松了，对一个劲寻求表扬的熊孩子，随口就总结了几句。
毕竟八皇子虽是被顾四爷坑了，但皇上也有坎号重来的心思。
她是不想熊孩子太得意。
“这话有啥需要隐瞒的？你同陆侯爷就该坦诚，猜来猜去的误会就多，也耽搁功夫。”
“陆侯爷娶爷女儿是娶到了，你看爷在朝廷上微风吧，其中有不少是……”
“瑶瑶教您的？”
陆铮同顾瑶十指相扣。
顾四爷如同踩到尾巴的猫儿，炸毛反驳：“胡说！那些都是爷自然而然想到的，纵有瑶瑶的功劳，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他掐着自己的小拇指的指甲，“只有这么多！”
顾瑶：“……爹，我从来就没想同您争功，您说得都对，我的影响比你比划得还要少。”
“这还差不多。”顾四爷满意了，再次舒展身躯，“爷的意思是陆侯爷娶了瑶瑶，就是爷的自己人了。”
“爷会帮你，护着你。”
“你要小心镇国公世子，就你们兄弟的关系，无需爷挑拨，镇国公是个……”
顾四爷叹了一口气，“不说他了，反正爷弄不懂他。不过陆侯爷以后不好说的话，爷帮你说。”
陆铮淡淡笑道：“好啊，以后我就靠四叔了。”
他安抚般摩挲顾瑶的手，四叔的确很厉害，但是陆铮从不希望自己依靠他。
“爷去看看顾瑾，你们去玩吧。”
顾四爷把顾瑶和陆铮赶下马车。
顾瑶下车前，问道：“你同皇子的师傅说得知行合一？”
这么重要的事，顾瑶差一点忘了询问。
在宫中刚听到顾四爷口中冒出这些话时，顾瑶吓得差点没站起来。
毕竟在儒家中，说出这番的人地位崇高。
顾四爷怎么都不似能说出这些的人。
“爷不想告诉你，横竖回宫后，皇上要问爷的。”
顾瑶见到陆铮打出了手势，“好吧，您别同三哥吵架啊。”
“你三哥从来不会同爷吵架，他只会静静看着爷，自己想开了。”
顾四爷没好气哼了一声，对天才儿子，他是不敢管，也说不了。
“你是说三哥？”
“嗯。”
陆铮拉着顾瑶的手，两人漫步在风景优美，种满花树，且花枝开放的庄子。
被顾四爷赶下马车后，陆铮就带着顾瑶来到此处。
“你三哥不仅有宰辅之能，更有亚圣之姿，他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所取得不凡的成就。”
陆铮从后抱住了顾瑶，下颚抵在她肩头，“他许是比我更天才，不过我们都赶不上你爹！”
他呼出温热的气息拂过顾瑶的脸颊。
顾瑶轻笑拍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我爹啊，许是老天爷亲儿子吧。”
在没有重生穿越女儿搅局的那一世，顾四爷好似过得也不错。
在今生，顾四爷成长了，却也够得更是风光无限。
“那我岂不是老天爷的孙女婿？”
陆铮同顾四爷学得不要脸了。
赖皮得紧。
顾瑶：“……”
一个两个的，都学坏了，包括还在牢房里关着的三哥！
没有三哥同意，顾四爷能看懂知行合一？
“你同三哥到底在算计什么啊？”
“……此事同我无关。”
陆铮亲了亲顾瑶的侧脸，无辜说道：“是四叔想让你三哥更有名，少受些挫折。瑶瑶别忘了，再过一月可就是孔圣的祭日，今年天下孔圣门徒都会聚集在京城，若是顾瑾能……就算是陛下都轻易奈何不了他。”
“在官场上，四叔已经算是把顾瑾的路铺平了，现在经过他提前宣扬，皇上对顾瑾只会更为重用。”
“孔圣的故乡等地方，其实一直对陛下有几分偏见，他们始终认为先帝太子才是正统！”
顾瑶明白隆庆帝想要掌握儒生舆论的心思，“三哥若是被陛下当成鸿儒圣人，对三哥的仕途怕是也会有影响。”
“我爹不是帮倒忙吗？”
顾瑾可不是陆铮！
爹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陆铮沉思片刻，“有利有弊，不过相信四叔的直觉，指定对你三哥的好处大于弊端。”
陆铮听到脚步声，立刻松开顾瑶。
他们虽是定亲，私底下时常亲亲抱抱。
在外人面前，陆铮始终同顾瑶保持亲密而不越界的距离，陆铮很在意顾瑶的名声！
“三嫂？”
看清楚来人，陆铮皱紧的眉头稍缓。
“陆侯爷。”
来人是一位温柔雅致的女子，她的温柔似从骨子里流淌出来一般，包容而温暖。
顾瑶了解过镇国公府的主子们，尤其是未来将要相处的妯娌。
“福柔郡君。”顾瑶曲了膝盖。
她父亲是湘郡王，是隆庆帝的堂弟。
一年前福柔郡君嫁给了镇国公的三子。
福柔郡君笑盈盈说道：“不必多礼，是我打扰了你们，我已经采了不少的花，足够用了，我不耽搁侯爷和陆小姐了。”
她手中提着装满鲜花的篮子，转身快步离开。
顾瑶眯起眸子。
“怎么了？”陆铮轻声问道。
顾瑶收回视线，“没事，就是被她吓了一跳。”
第八百六十三章 向顾四爷求救（一）
“这处庄子是镇国公府上的？”
顾瑶好奇问道，她总觉得这位福柔郡君略显怪异。
然而深究起来，却又没什么。
许是女人的直觉？！
毕竟顾瑶算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女儿，同顾四爷在一起时间最久，随了顾四爷，直觉比旁人敏锐。
陆铮重新抱着顾瑶，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庄子在我名下，是我及冠时，皇上送的成年礼之一。”
“我不大喜欢种满花树的温泉庄子，很少过来。”
“偶尔府上的女眷会过来住上几日，我并不在意这些事。”
“不过瑶瑶不喜欢，我派人给她们送个口信，以后我所有的庄子产业都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陆铮紧了紧扣在顾瑶腰间的手臂，顾瑶紧靠在他肩头，他才感到安心。
顾瑶笑道：“我是小气的人嘛，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没想到郡君这么巧来庄子上，我见她挺温柔的……”
“我又记不住她？哪知晓她是不是温柔？”
陆铮有遗传病的，没有隆庆帝脸盲厉害，却很难记住女人的相貌。
第一个让他记住容貌的人就是顾瑶。
也因此他一头就栽了进去。
顾瑶失笑，所以她在担心什么？
“我见她不是个难相处的，本以为你家里几个出身贵重的嫂子是有些脾气的。”
陆铮突然低低笑出声，“无论是谁，在你爹面前都显不出贵贵重来，瑶瑶才是娘家背景靠山最硬的一个，你根本无需担心！”
“所以我也是在拼爹吗？”
依靠熊孩子的感觉特别酸爽。
有公主郡主的诰封未必就比顾瑶贵重了。
毕竟熊孩子刚刚坑掉八皇子和隆庆帝最宠爱的女儿六公主！
陆铮笑声越发低醇撩人，“连我都不敢亏待四叔的爱女，她们无论是何身份，只要是聪明的，还顾及着娘家，就不敢以出身小看你。而且你若是也想要个郡君的诰封，四叔没准还真能帮你讨到的。”
“不，我不要！”
顾瑶缓缓合眼，“我现在最怕听到我爹又同谁不对付了，他还是安分点吧。”
诰封太过麻烦。
“既然公主郡主都不敢惹我，我何必去求诰封？”
顾瑶唇边勾起一抹轻笑，“我只想做冠世侯夫人，头顶上只愿意顶着你帮我讨来的诰命。”
陆铮以自己的唇封住顾瑶的嘴唇，狠狠加深这个吻。
强势又温柔，独占又疼惜。
一个吻，还能给顾瑶不同的感觉。
她很喜欢。
******
“郡君该启程了。”
“嗯。”
福柔郡君微微点头，最后看了庄子方向一眼，“走吧。”
“真是倒霉，竟然碰上四少爷。”
婢女轻声抱怨，“还有很多的花没来修剪，您就是性子太好了，她都不怕旁人议论轻浮，您何必急冲冲离开？”
“府上谁人不知，没有您，庄子上的花树怎会开得这般好？您辛苦操劳，却是便宜了一个尚未成亲就……”
“小桃。”福柔郡君开口说道：“回去后，你领二十两银子，我会让奶娘送你出府。”
“郡君……”
“你不必再解释，我身边不会留下祸根！”
福柔郡君叫停马车，让小桃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她一人静静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手紧紧握着一块似玉非玉的物什。
温柔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主子。”
福柔郡君的奶娘同样也是个显得特别温柔的女人，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她爬上马车，见到福柔郡君尚未收起的哀伤，心疼说道：“小桃虽然嘴厉害了点，却是个忠心的，她方才哭得很厉害……”
“我知道她为我不平，可是奶娘，我的状况你是知道的，最怕就是为我的心思说一些容易被捏住把柄的话。”
“现在不比刚嫁过来，主子您可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媳妇，又得镇国公夫人怜惜，您不比任何人差。”
“差很多的，连比都没法比。”
福柔郡君眸光深邃，呢喃自语了几句。
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向道路旁边避让。
“怎么回事儿？”
奶娘生气了，撩开帘子，“没见到是郡君的车架吗？”
马上就到城门了，她还真不知主子需要避让谁。
就算不看湘郡王的面子，镇国公儿媳妇的身份足以让公主们都收敛几分的。
福柔郡君嫁过去后，已经很久没让过谁了。
前一阵子那人不就后悔了吗？
频频在郡王府闹腾。
可主子有今日也不是容易的啊。
一阵马蹄声音传来，奶娘看到簇拥着马车的侍卫后，缩回了脑袋。
福柔郡君没有看外面，轻声笃定说道：“是陆侯爷护着顾小姐返城吧。”
“没想到是他们。”
奶娘讪讪的，“您不曾打扰到他们，可他们却紧接着离开，顾小姐不懂得珍惜……”
“她拥有了那么多，一处庄子算什么呢，对我很重要的东西，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处看得还算顺眼的地方罢了。”
福柔郡君长叹一声，她已经很有福气了，不该再强求太多的。
顾瑶急冲冲返回京城只有一个原因，熊孩子又惹事了！
因此她根本没见到城门口福柔郡君的车架，一个劲催促：“再快点。”
一眼照顾不到，顾四爷就能闹出事来。
陆铮安抚说：“不过是揍了方展一顿，算不得什么。”
“你没听来人说，他要冲去方展的府邸，让方小姐去做老男人的侍妾！”
顾瑶按着太阳穴，“这叫什么事啊，他就是把方展的命根子废了，也比他直接糟蹋方小姐要好一些。”
“明明说自己无情狠心，不在意顾璐，最后还不是狠不下心？”
顾瑶也不知是欣慰还是难受，横竖她脑袋很疼就是了。
就熊孩子总是出状况，她如何放心？
又怎能安心嫁给陆铮？
陆铮再宠自己，她也不能成亲后，随时随地去看管顾四爷啊。
顾瑶不愿意顾四爷迁怒方小姐。
当世对女子已经足够苛刻了，方小姐最大的原罪就是投胎做了方展的女儿。
方小姐如今名声已经不大好了，被方展和汪氏连累了，再嫁给老男人，着实有点可怜。
第八百六十四章 向顾四爷求救（二）
顾瑶对做错事的汪氏可以狠下心，甚至如今对顾珈等人也很难存有善意。
甚至顾四爷把方家弄得在京城再难待下去，她都不会阻拦。
但是她却不愿意见顾四爷因为恼怒而去逼迫方小姐！
“我是不是特别的心软？矫情？”
顾瑶问陆铮，苦笑道：“其实方家被父亲弄得抄家灭族，方小姐同样落得不得好，然而此时父亲让方小姐……我总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我这么造作矫情，你还会喜欢我？”
有时候顾瑶都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陆铮轻轻碰触她粉嫩细滑的脸颊，如同安抚小动物一般，“一直都会喜欢！”
他的耳根子也发烫，双眸明亮而真诚，“喜欢你笑，喜欢你哭，喜欢你的做作和小脾气。”
“瑶瑶，你不是矫情。即便造作，我也喜欢，愿意宠着你，护你一世做作矫情。”
噗通，噗通，顾瑶心跳特别快，一把抱住陆铮。
她很想用所有学过的话说一句我爱你！
原来，她可以这么幸福！
原来，她还是能爱上男人的。
只是太过突兀的话，容易吓到陆铮。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她，只要陆铮不嫌弃她就好。
她不会为不想干的人改变自己。
锦衣卫大牢，顾四爷把方展牢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因为他看不到，锦衣卫把物什送到顾四爷手上。
砸！
狠狠的砸！
方展身上还没养好的伤口再次被顾四爷打到崩裂流血，他气息微弱，好似被狠狠蹂躏过一般。
“爹。”
顾瑶轻轻脆脆的声音传进来，顾四爷喷薄而出的怒火瞬间散去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
顾四爷语气生硬，后背同样是紧绷的。
顾瑶走到他身边，轻轻拽了他的衣袖，“帮你把方展的第三条腿踹断啊。”
噗嗤。
顾四爷忍俊不禁，笑骂道：“你是个姑娘！别同爷学！有些话爷可以说，你不能说，爷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他果断为瑶瑶背起黑锅，虽然瑶瑶支持他很虐方展，可他不能让瑶瑶显得粗鲁心狠。
女孩子不管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善良一些没毛病！
“爷自己动手！不，动脚，废了方展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锦衣卫们一个个加紧双腿，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
谁也不会阻拦永乐侯的。
顾瑞跪在一旁，面容凄苦悲切。
而顾璐捂着脸颊，缩在角落中，后脑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墙壁，“我把他看作父亲，看作父亲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给爷闭嘴！”
顾四爷狠狠骂道：“你他妈长脑子了吗？你当他是你父亲，他就是你爹了？以前爷就提醒过你，你随着汪氏改嫁最是注意小心方展。”
“他是不是给你下了降头，你傻了吧唧上杆子伺候他？不是顾瑞今日把爷叫来，你是不是就在牢房同他成就好事。”
“母女两人同侍一夫，你他妈的不恶心啊。”
顾四爷高声叫道：“瑶瑶把匕首扔给顾璐，快让她割骨还给爷！只要她做了，爷立刻离开。”
明明说好不管顾璐，当他听到顾瑞的求救后，顾四爷还是赶过来了。
在没有方展压着顾璐亲吻更能刺激顾四爷的了。
他当时被刺激得竟然短暂恢复了光明，把这个画面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抓起顾璐，给了她一记耳光，狠狠的，重重的的，毫不留情。
他不知别人是怎么当爹的，对顾璐没太多的父女之情，可是他就是忍不了！
他的脑子都炸开了。
曾经他警告过顾璐，怀疑自己是否多心了，方展的人品不怎样，却应该不会对心爱女人的亲生女儿下手！
然而结果让顾四爷愤怒不已。
短暂复明之后，他痛揍方展时，脑子再次出现眩晕，以前他能隐隐感到的光亮彻底没了。
他这是完全的瞎了。
顾瑶没有二话直接把匕首扔给顾璐。
“……”
顾璐再次缩了缩身子，躲开匕首。
“不敢？你方才不是叫嚷着要割骨还父？不是嚷嚷着不要管你？”
顾四爷冷笑：“爷没再把你当女儿，只是嫌弃爷的骨血在你身体里，太丢人啦。”
“你说你贱不贱？正当好的年岁喜欢上你娘的男人，年岁比爷都大！”
“不要再说了。”
“爷偏要说，不仅在此处说，爷还要去外面说！”
顾四爷狠狠道：“方展既然敢碰你，爷就让他尝尝亲生女儿被老男人压在身下的滋味。爷还不够狠，应该让汪氏同他女儿一起侍奉一个老男人！”
方展费力爬起来，“顾湛，你……你放过我女儿，我对…对顾璐是真心的，她对我温柔体贴，这段日子多亏她照顾我，我这才一时没能控制住……”
“你勾引汪氏时，也说你是真心的，送她诗词字画时，不是说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你的眼儿，你只倾慕钟情她一人？”
顾四爷狠狠啐了一口，“你现在说对顾璐也是真心的？你到底有几颗真心？！”
“你别把爷当作傻瓜糊弄，你压在顾璐身上时，一定很得意，她虽然已经被爷从族谱抹去名字，不再认他当女儿，可她是在顾家长大的，还顶着顾这个姓氏。”
“你敢说你这不是报复爷？你动顾璐是因为真心，因为爱慕，爷去动你女儿，你却不乐意了？”
“哈哈哈，你怎知爷给她找得老男人不曾爱慕她？不曾对她温柔体贴？”
“爷不是你，爷自己不会去碰你女儿，因为她身上流淌你这杂种的血肉！”
“你放心，爷给她找得老男人，不仅很温柔，而且很疼人，家财万贯，比你这种没了功名，丢了祖传爵位，又指望顾璐赚钱养你们一家子的人强得多。”
顾四爷转身吩咐；“瑶瑶，扶着爷出去！”
再也见不到光亮的刺激，顾四爷怕自己丢人的摔倒。
顾瑶连忙扶着他的胳膊，心头越发沉重。
听了顾四爷的话后，她早就不在呼方小姐了，而是担心熊孩子的眼睛！
看似比以前更严重。
她能感到熊孩子被气得胳膊不停的颤抖。
顾四爷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啊。
他身子未必承受得住。
第八百六十五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此时此刻，顾瑶迈过了那道坎儿，暗暗想着不再阻拦熊孩子报复方小姐了。
谁爹谁心疼啊。
她好不容易拉扯大的熊孩子被气成这样，如何不怒？
顾四爷走出锦衣卫大牢后，身子一歪，陆铮几步追上，从旁搀扶住，“四叔。”
“爹，您……”
顾瑶眼泪在眼圈转悠，拍着顾四爷的胸口，“别气了，不值得的，您想怎么做都好，我都听您的。”
顾四爷靠在陆铮身上，嘴唇泛白，嘴角抽了抽：“他们不值得让爷生气，爷怕是真瞎了……”
“再也见不到光亮，爷成瞎子了。”
顾四爷眼泪滚落，哽咽无声的哭泣，顾瑶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先扶我爹去马车上。”
顾瑶同陆铮一起用力把身上没有半分力气的顾四爷弄上马车。
顾瑞追上几步，又停下脚步，“神医已经到了，我……我听说四妹妹被关进锦衣卫，一时着急，只能想到去顾家求助……”
“本来我是在府外等候，正巧碰见了侯爷回府来看望太夫人。”
顾瑞没脸再叫父亲。
到底顾璐是他的妹子，他嘴上说不管，可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说顾璐在牢房里伺候了方展。
他怎能狠得下心不闻不问？
先去了一趟方家，听汪氏哭诉着实心烦。
汪氏除了哭之外，再没有别得法子。
顾瑞进不去锦衣卫大牢，同时他也不敢去锦衣卫，毕竟他至今还记得待在大牢的恐惧。
“你别再说了。”顾瑶冷冷淡淡，“辛苦你为我爹把神医请到京城，我爹本来给你安排去江南书院，拜师傅在山长名下，一切都说妥当了，可是我见你放不下亲人，还是留在i京城吧。”
“我……”顾瑞磕磕巴巴，“我不是……”
他没到父亲还操心自己的前途。
江南书院的山长的地位，他一清二楚。
顾瑶说道：“京城议论，难道我们不知道？父亲身体不好，最近顾家也不太平，我不想父亲为不相干的人再煞费苦心，得不了好不说，还得落下埋怨怨恨。”
“你既然担心你妹子，就该知晓是你生母把她推出来顶罪的，你说你没有办法才去寻的顾家，你为何不主动求你生母出面换回你妹妹？”
“即便她不肯，我就不信你捆绑她去锦衣卫投案，你都做不到。”
“先不说能不能救出你妹子，汪氏同样被关入锦衣卫大牢，方展就有人照顾，起码方展不敢在汪氏面前对你妹妹起歪门邪道的心思！”
顾瑞嘴唇动了动，面带几分愧色。
“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你笃定我爹会帮你，你以为凭着请来神医，就能稍稍挽回父亲！”
顾瑶说道：“你就没有想过父亲会因为你们而蒙羞！有事就去求父亲，没事就在人前人后说他偏心无情。”
“我没有……”
“你敢保证没这么想过？！”
顾瑶加重语气，“我不想再同你讲道理，本来我也不赞同父亲的安排，反对父亲对方小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现在……你心疼你母亲，不如去告诉她一声，她和方家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没有人再让我爹难过伤心！”
顾瑶撂下帘子，顾四爷方才的眼泪放出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她很想抽方才同陆铮说话的自己。
要什么道德和底线？
“瑶瑶。”顾四爷哽咽道：“爷方才是故意吓唬方展，对方小姐……还是算了吧。”
“爹？”
“爷可是义薄云天的好人。”
顾四爷狠狠揉了揉眼睛，“若是个小子……爷自然可以不顾及旁的。她是个女孩子，不过爷是一定要吓唬她的，让她明白自己父亲做错事，她落不下好。方家人都坏透了，爷就不信她看不出方展的龌蹉心思。”
“卑劣的方展养不出好女儿来，方展被关进监牢，她连看都不看一次。”
“若是爷……”
顾四爷摇头，“爷这辈子再也不会被关进监牢了。”
顾瑶见熊孩子分心不再为眼瞎而落泪，顺着他的话说道：“如今谁敢得罪您？连陛下都宠着您呢。”
陆铮心领神会，吹捧顾四爷，不让他再为眼疾伤心。
瑶瑶的赞美自然让他高兴，从陆铮口中说出的佩服自己，更是让他手舞足蹈，恨不得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他也有让陆铮怕马屁的时候啊。
这波他能足足吹上五年，不，十年。
永乐侯报复方展的儿女的事情很快传遍京城。
有不少老男人表示自己愿意纳方小姐为妾，帮永乐侯这个忙。
这么打击报复暗说御史们要上书的，可此时御史就当听不到一般。
还有御史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显然御史们被顾四爷整怕了，方家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凭什么让他们出面对抗永乐侯？
更有不少人认为永乐侯没有错！
在方展让母女一起伺候自己时，就该想到报应了。
***女，自己妻女也跳不掉。
天理循环，抬头看看苍天，能饶过谁去。
方小姐整个哭成个泪人，领着丫鬟把汪氏狠狠揍了一顿，痛骂她胆小怕事，教不好女儿！
然后方小姐特意去求了情郎，她已经不求情郎能信守诺言迎娶自己了。
方家现在的名声臭不可闻，她都不敢出门。
更不敢奢望还能嫁出去。
“我只求一件事，让顾四爷不要把我嫁给老男人。”
年轻的副将眸子深沉，缓缓点头，“我答应你。不过能不能帮上忙，我也说不好，只能尽量让去求永乐侯。”
他同样没说一定会娶她的话，虽然他对她依然有好感，可他不能为方小姐而牺牲自己的仕途，让母亲和妹子蒙羞。
现在谁沾上方家，谁就永乐侯的敌人！
在方展还没入狱，闹出同顾璐的事前，他娘还愿意给方小姐机会，坚持定下的儿媳妇。
如今，他守寡多年，性情坚韧刚正的娘亲改变了主意。
“我不怕永乐侯对方家的报复。”
他娘如是说道：“你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晋升，去塞外边军都好，永乐侯阻止不了你，而且永乐侯也不是个恶意报复的小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容忍有方展这么个亲家，不能让你父亲蒙羞！”
“这次是我们失信方小姐，她求你的事，你尽量帮忙，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求得顾四爷开恩。”
“是，娘亲。”
第八百六十六章 全族为奴，皇帝的报复
皇宫暖阁中。
隆庆帝亲自看着被宣召进宫的神医为顾湛检查眼睛。
甚至把朝臣都撂到了御书房，朝政都推后。
以何大人为首的阁老们心说，就没见隆庆帝这么在意一个臣子。
还说只是君臣关系？
谁会相信？
隆庆帝对陆铮好，是因为陆铮是自己的种。
也有陆侯爷远远超过其他皇子的才干因素。
顾四爷有什么？
隆庆帝对他的宠爱有凌驾于陆铮之上的趋势。
当然，隆庆帝自己是感觉不到的，他只想着顾湛受到的委屈和伤害！
莫名因他心疼。
神医给顾四爷仔细检查了眼睛，面色略显凝重，“他以前能感到光线，意味着他脑中的淤血渐渐散了，可这次他气火攻心，又出了血，我没把握让他复明。”
顾四爷捂着脸，“陛下，臣不要做瞎子！”
隆庆帝揉了他的脑袋，方展，该死！
顾湛眼疾加重，可他还是把隆庆帝的长寿方子放在首位，神医出现后，他先让神医看方子。
别同他说，旁人也能做到！
顾四爷眼泪滚滚落下，呜咽委屈如同受到伤害的小兽一般。
隆庆帝不满说道：“你还敢哭？不要眼睛了？！”
“朕同你说什么来着？诺大一个东郊所不够你折腾的？连上书房，朕都随你闹腾，近支亲贵子弟和朕的小皇子们不都陪你玩闹，你作甚往外跑？”
“朕就不信，你一直在宫中，顾瑞有胆子闯进宫中去。”
隆庆帝很是气恼，戳了顾四爷的额头，如今他是不敢上手拍顾湛脑袋了。
他对儿子都没操这么多的心思。
因为他的儿子在年幼时从不惹事。
就算小皇子都知道照顾好自己。
可顾湛呢？
一时看不到，顾湛就会闹出动静来，特别的倒霉！
“嘴上说着不管顾瑞他们，说自己做个狠心无情的父亲，不让他们牵连顾家，你做到了吗？”
“臣……臣觉得做到了，他们没有连累顾家。”
顾四爷抽泣，鼻翼微微煽动，奶凶奶凶的辩解。
隆庆帝一甩手抽在顾四爷肩膀上，”还敢同朕顶嘴？！没有你，顾家哪有今日？”
顾清是他看中的朝臣，可顾清在隆庆帝心中并非不可替代的臣子。
他用顾清很省心，旁人未必不如顾清。
可顾湛……是无可代替的人。
世上只有一个顾四爷！
顾瑶在旁边看着君臣的互动，本来很为熊孩子难过，然而她此时却感到有几分荒谬。
不是隆庆帝对顾四爷有什么断袖分桃的念头。
很明显又一个把顾四爷当儿子养的人出现了！
还是当今陛下。
是不是熊孩子都格外招人疼爱呢。
顾瑶不好说旁的，毕竟她自己就是把爹当熊孩子养的。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顾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纨绔子弟都是糊弄朕的？“
隆庆帝故做生气，“还是朕不理解错了纨绔子弟？他们不都是吃喝玩乐，依靠家族耀武扬威的？”
“陛下，纨绔子弟也不是咸鱼，也有梦想的。何况纨绔子弟若是闯下大祸被家族放弃了，又哪会有好日子过。”
顾四爷轻声说道：“自从臣懂事后，父母就让臣记住这句话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爹娘倒是会教！”
隆庆帝不能说顾老侯爷夫妻做错了，听着略心酸啊。
“臣得天幸见到陛下后，臣才有今日的，陛下，臣一直很感激您。瞎了也无所谓，臣依然是永乐侯，只要您不因臣瞎了而疏远臣，嫌弃臣，臣就不会太难受。”
“你胡说什么？有朕在，你的眼睛瞎不了，归根到底还是科场的意外导致了你的眼疾。”
隆庆帝安抚拍了拍顾湛的肩膀，“好好养伤，朕把方展全族的生死交给你，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折腾，朕都依你。”
昏君！
神医嘴唇微动，这就是史书中描写的昏君吧。
他竟然有一瞬的感动，羡慕顾四爷。
顾四爷先是一喜，随后喃喃说道：“不好，臣不能连累您被说成昏君。”
“昏君？方展全族是朕的功臣还是良将？他的文采还算不错，可其中最好的诗词竟是抄袭得来，文名早就坏了，也只有他还把自己当作大才子。”
隆庆帝不屑说道：“他违背伦理德行，让母女同侍一夫，简直就是个畜生！”
“顾湛不可小看自己，你对朕脾气，又几次三番避免朕陷入危险，也曾救过圣驾，给朕献上方子，朕既是国，你对朕忠心，就是于国有功。”
“来人，传朕旨意，方展人品低劣，畜生不如，不配为人，朕贬方家为奴，赐给顾湛为奴。”
“陛下……”
顾四爷好似被惊呆了，“还有这操作？”
感觉很不错嘛。
“他们既是做了你的奴才，生死都由你控制。”
隆庆帝觉得顾湛傻乎乎的，似一只不知怎么办的小熊，教导说：“朕改日让内务府的人教你，怎么使用罪奴！”
隆庆帝很少把罪奴赏赐给臣子，只有恒亲王等少数王爷才得到过几个罪奴。
同买卖的奴婢不一样，罪奴即便是被主人打死，也不会有任何的麻烦和官司上身。
“臣叩谢陛下龙恩！”
顾四爷连忙跪下磕头，发狠说道：“臣要让方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朕倒是怕你……你对汪氏……”
隆庆帝勾起嘴角，特别喜欢顾湛的坦率，对仇人就该如同顾湛，装什么道德圣人？
他在登上帝位后，所有昔日的对手都被他灭了，留着齐王不过是诺言罢了。
也不是不能动齐王，只是他想让齐王活受罪！
“臣岂会在意一个贱人？您太小看臣了。”
顾四爷嚷嚷道，他还能对汪氏做什么？
疯了吗？
他嫌弃汪氏，也不能让悦娘伤心……
汪氏就交给悦娘了！
他只管折腾方展，悦娘也不会让汪氏好过。
因为悦娘满心装得都是他啊。
今日顾四爷跑回顾家，一是去看看娘亲，告诉娘亲自己过得很好。
二就是他想悦娘了！
可是他没听悦娘的劝，悦娘明明不让他见顾瑞的，就因为一时好奇，他没听悦娘的，还同悦娘吵了几句，不知悦娘会不会生气？
顾四爷多了几分的忐忑。
第八百六十七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一）
顾四爷想到悦娘一会儿呆愣，一会儿甜蜜，面色频频变化。
倒是应了心大这话。
他根本就没把瞎眼儿放在心上过。
隆庆帝又是无奈又是欣慰，毕竟顾湛足够敞亮，心胸坦荡。
若是他面对顾湛继续哭天抢地的哀怨，他也就不那么宠爱顾湛了。
隆庆帝寻思着还是自己亲自教顾湛如何使用罪奴为好。
他听到交谈声，抬头看过去。
顾瑶仔细询问神医，“我爹的眼睛有没有医治的法子？他脑子里的出血能不能加快吸收？应该有汤药可用，是不是？”
少女温柔恬静，不慌不忙一条条询问神医。
明明那么关切，少女却显的很镇定。
隆庆帝眯起狭长的眸子，突然发觉，顾湛好似他也能记住了，无需旁人提醒或者靠衣服辨人。
神医一天一条解答：“我倒是可以用金针次穴等方法加快侯爷脑子中淤血的散去，当然耗费的时间肯定不短。”
来之前陆铮同他谈过，能医治好顾四爷的眼疾，陆铮就支持他召开杏林大会。
神医虽然名声显赫，但在杏林中始终背负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偷盗师傅的方子，害死了师傅。
而他妻女惨死也同仇人脱不开干系。
他迫切需要证明！
向杏林中的大夫证明自己的无辜，拆穿仇人的真面目。
这也是他肯来京城的原因。
当然他还希望能陆铮自助他把自己的医术传承下去，他在报仇之后，期望能多收几个徒弟。
教导徒弟医术可是需要不少的银子。
他这几年根本没积攒下多少的银子，又因为脾气古怪，很少有天才的好苗子拜师。
“永乐侯若不是再受刺激，以他受刺激前的状况，根本无需受刺穴之苦的。”
神医也知现在该讨好谁，而且他把顾四爷的病说得越重，越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
皇上更相信他！
何况他所说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
听闻刺穴很疼，顾四爷脸都吓白了。
“陛下，臣有三怕，怕疼，怕苦，怕累。”
顾四爷更加坦率，理直气壮，“您能不能让神医给臣医治时不那么疼啊。”
他眼角又潮湿了。
如同一个不肯打针的熊孩子。
隆庆帝深深吸了口气，指着顾湛，“你若是想一直看不到，不用医治自然就不疼了。”
顾四爷委屈低头，把脑袋亮给隆庆帝看，“您是天子，总会有办法的。”
隆庆帝：“……”
他很想狠狠揉了揉顾湛的脑袋，又很想对他屁股狠踹一脚。
顾湛越发像他曾经养过的小狗了。
小狗总是喜欢围着他转，把脑袋放在他膝盖大腿上，或是抬起乌黑的眸子看着他。
终究舍不得他疼。
万一医治的时候，顾湛撒泼打滚的喊疼，也够丢人的。
隆庆帝转身对神医说，“永乐侯的话，你可曾听懂？朕拿他没有办法，又不能一直哄着他，你刺穴时尽量减轻他的疼痛。”
根本没问神医能不能做到，他的话就是圣旨，不行也得行！
这就是皇帝的威严。
神医心说，所以他不愿意给勋贵大臣治病，要求太多了。
“草民尽力而为。”
神医不敢不点头，在勋贵面前许是还有气节，可在天子面前，他自然不敢抗旨。
“不过，草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因为耗费日子久，臣担心永乐侯的眼睛到时候不好用，草民需要提前为他再准备一双眼眸。”
隆庆帝微微一愣，“换眼儿？你能做到？！”
神医点点头，“需要一双降康的眼眸。”
“陛下，这让臣去哪里找眼睛啊。”
顾四爷着急摸着自己的眸子，“以后臣的眼睛换了？不是臣原本的……”
顾瑶清楚神医说得应该是更换眼角膜，不是把眼睛挖出来，再给顾四爷用上。
这个神医果真有本事啊，在古代能做到这点……就不怕术后感染？
题目倒是有点超纲了。
不过顾瑶想到小说中的换眼情节，这个世界没准就是一个虚构的小说世界呢。
总有一些隐藏的金手指。
谁让顾四爷是天道的亲儿子呢。
三哥只是气运之子，终究差了顾四爷一头。
隆庆帝拍了拍顾湛的肩膀，对神医说道：“眼睛的事，朕知晓了，你不用担心。”
牢房里有无数的罪人，总能找到一个适合的。
顾瑶却面色凝重，她还在想该怎么让别人同意把眼角膜让给顾四爷。
陆铮在顾瑶耳边轻声了一句，“随便谁都可以。”
顾瑶：“……”
她竟然忘了这不是现代！
陆铮上前拱手道：“陛下可把此事交给臣？”
隆庆帝正宽慰顾湛不要怕，不会没有健康的眼睛给他用。
换了眼睛后，顾湛就能看到了，他依然是他，不会因还了眼睛都影响他的性子。
隆庆帝倒希望顾湛能懂事一点。
不过他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毕竟换眼又不是换脑袋？
隆庆帝犹豫，毕竟此事有点腌脏，他不太愿意让陆铮去做。
陆铮走过去，在隆庆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顾四爷正在担心换眼的事，没听仔细。
既然皇上负责找眼睛，他安心等着就是了。
顾四爷从不操不该自己操的心。
顾瑶却是听到了，神色一滞，嘴角隐隐抽动。
还真是睚眦必报的陆侯爷，可这个换眼的人选，顾瑶也不得说一声，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比使用无辜人的眸子，他的确是最为适合的。
顾瑶说不出一句不同意的话。
反而特别感激陆铮。
隆庆帝也是很满意，点头道：“成，他的眼睛若是能用，朕就把此事交给你，若是不成，朕让东厂那边想办法，你就不要过问了，朕总能给顾湛找到适合的眼睛。”
“臣遵旨。”
陆铮扯起嘴角，就算是他眼睛不适合，他也能让他体会到失明的痛苦！
顾四爷受过的委屈和痛苦，作为始作俑者总要一一尝到的。
在陆铮眼皮子底下，顾四爷再受伤，陆铮如何不怒？
再让那些人逍遥，岂不是显得他太没用了？
等安抚好顾湛，隆庆帝才想起还有政务需要处置，匆忙赶去御书房。
顾四爷凑到陆铮身边，“谁把眼睛给爷用？”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二）
顾四爷好奇得紧。
“四叔明日就知道了，您先歇息吧，好好修养身体。”
陆铮显然不想这么早就暴漏惊喜。
顾四爷抓耳挠腮一般，却不好强行让陆铮公布答案。
毕竟陆铮虽是他女婿，到底是冠世侯，顾四爷不敢闹得太过分。
一番折腾，顾四爷的确累了。
顾瑶亲自喂了他神医开得汤药之后，顾四爷趴在床上圣睡午觉。
难怪连皇上都嫉妒他！
顾瑶为他腋好被角，又放下床帘后，听到顾四爷喃喃的声音：“瑶瑶记得同你娘说，爷不是不听她的，有意同她拌嘴……”
“算了，爷还是自己让她消气吧。”
顾四爷闭着眸子在枕头旁摸索了一阵，直到把一尺长的盒子握在手上，他才露出笑容来。
好似有了盒子，悦娘就不会生他的气一般。
顾瑶扯了扯嘴角，时常被爹娘塞一把狗粮，够了啊。
汤药有助眠的作用，顾四爷很快睡熟了，唇边还残留着一抹淡笑。
顾瑶捏手捏脚的离开，心中为熊孩子的担忧减轻了。
首次欣喜熊孩子的没心没肺。
虽然他有装出来的成分，但谁又能否认他的心胸呢。
换个人早就自怨自怜了。
陆铮始终陪在顾瑶身边，轻声问道：“你听到了。”
“嗯。”
顾瑶点头，向陆铮扬起下颚，“你以为我就内疚？还是认为我良心会痛？”
陆铮：“……”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我爹即便使用无辜之人的眸子，我也不会觉得内疚，良心这东西，对旁人许是有用，对我爹……我只希望他再也不要承受挫折痛苦了。”
顾瑶说道：“若是有罪恶，下辈子有报应，我愿意一力承担。”
良心底线什么的，顾瑶为顾四爷已经是一破再破。
陆铮笑道：“这很好，用他的眼睛，更好！”
“的确如此。”
顾瑶也是点头。
*******
隆庆帝贬方家全族给永乐侯为奴的旨意传到方家后。
方老太太吐了三升的鲜血，哭天抢地哀嚎，对不住方家列祖列宗。
罪奴？！
他们方家本该是世袭勋贵的，不仅丢了世袭爵位，如今连生死荣辱都掌握在永乐侯手上。
永乐侯让他们生，他们才能苟且偷生，让他们死，也没谁会为他们不平！
而且罪奴生出来的也是奴才，根本没有赎身的可能。
除非下一任帝王能赦免方家。
可是下一任帝王是隆庆帝的儿子。
即便靠宫变登上皇位的隆庆帝都不会轻易更改先帝的圣旨。
方老太太如何指望下一任皇帝为赦免方家就违背孝道？
至于顾家一旦摊上官司倒霉了。
为永乐侯家奴的方氏一族人同样得不了好，下场更为凄惨。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了方家啊。”
方老太太冲到汪氏身边，一把从床榻上把养伤的汪氏拽了下来。
汪氏才被方小姐教训了一顿，身上多处瘀伤。
她又听到方展和顾璐的绯闻，更是痛不欲生。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汪氏痛苦，后悔，恨不得大骂顾璐一顿。
方老太太的拳头再次打在她身上，汪氏抱着脑袋，“母亲，您别打了，儿媳疼啊，一切都是顾璐的错，我是让她去照顾师兄的，却没让她陪师兄上床。”
“是她不知羞耻，我养出这样的女儿已是很痛苦了，当日我真该把她掐死在血盆子之中……她不像我，也不像师兄。”
汪氏哭泣：“倒是随了顾湛，没心没肺，言行荒诞！完全不受约束，她本身人品不好，同我抢师兄，以为她年轻貌美就能吸引师兄？”
“我知道师兄只是把她当作我的替身，师兄绝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
已经到了门口的顾璐用力推开房门，一双哭红的眸子直视汪氏。
方老太太得意又解恨看了顾璐一眼，“这就你娘，你们娘俩一样的下贱！”
汪氏跪在方老太太身边，哭泣抹泪。
眼前的一切同前世又多么相似？
顾璐当时为母亲在顾老夫人面前哀求而痛苦，心疼母亲。
可是她现在却怀疑，当日母亲哀求真是为了她？
为她恳求顾老夫人帮自己做主，不要让丈夫的妾室爬到自己头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顾璐的脑海，她几乎站立不稳，扶着门框，喃喃说道：“若是有妾室欺负我，你会帮我吗？”
汪氏只是哭泣，“你不是我女儿，怎能如此对我？一切都是你的错，我同师兄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破坏不了的……”
“顾瑶曾经提醒我，没有一个丈夫会准许另外的男人在自家府门前遥望自己的妻子。”
顾璐神色恍惚，以前她为何认为这是深情的表现？
是方展极度爱慕母亲的证明？
倘若方展有一丝在意母亲，为母亲着想，他敢站在顾家门口吗？
若是顾四爷有今生的地位，方展敢吗？
不敢！
他绝对不敢！
顾璐幡然悔悟，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前世方展根本就是在欺辱无爵无官的顾四爷，凭着就是他才子的名声，他泰安伯的爵位！
可是顾四爷奈何不了泰安伯，心疼幼子的顾老夫人还奈何不了汪氏？
难怪顾老夫人突然对她和哥哥更加冷漠，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一切只因为他们兄妹有个给父亲带绿帽子的母亲！
顾老夫人漠视她的恳求，甚至说只是个妾罢了，她都应付不了？还需要回娘家求助？
顾四爷忍了多少的屈辱！
她亏欠的人也许从来不是母亲汪氏？
而是她的父亲！
直到她死，丈夫哪怕不爱自己，依然尊自己为夫人，诰命也给自己请封了。
丈夫还记得当日顾四爷的情分……她在将死时，隐隐绰绰听到了这句话。
好似还看到了顾四爷挥向丈夫的拳头。
前世她意识已经模糊，根本不知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记得舅母们在她临死前，说顾四爷如何如何亏待了汪氏，为了扶正李姨娘而逼死汪氏。
说顾四爷偏心顾瑾，忽视虐待顾瑞。
汪氏死后，她还活着，当时顾四爷并未扶正李姨娘。
哪怕当时顾瑾已经一飞冲天，无人敢惹。
哪怕顾瑶已经是淮阳王妃！
最没出息的顾珏身上也有了战功，李勇更是隆庆帝的托孤重臣……
多少人都说顾四爷是个傻子。
在这么多的压力下，除了顾四爷外，没人会拒绝扶正李姨娘。
顾璐身体一软，泪流满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第六百七十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四）
全族贬为顾湛的罪奴，令方展绝望。
他又不愿意以死谢罪。
只能拉人下水！
顾璐明显是最佳选择。
当然，方展也的确更喜欢年轻的顾璐。
可在尊严和性命无法保全之下，在去追求爱情就显得分外可笑了。
再牢房中，顾湛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顾璐现在即便已不是顾湛的女儿了。
她身上的血脉不是顾家想要否认就能否认的。
他落到为奴的地步，也是因为碰了顾璐。
既然顾湛还为顾璐愤怒，他就不能轻易放手。
即便恶心也要恶心死顾湛，仅仅抓住顾璐，他许是还有防身的希望。
因此他对顾璐的好感哪怕只有一分，此时也变成了十分。
方小姐和方少爷羞愧的垂头，不愿意承认如此丢人的男人是他们的父亲！
“这样的爹……顾璐，我让你了。”
方小姐受了很大的刺激，脸庞煞白，说道：“我没通顾四爷相处过，不知他人品如何，但是他能被封永乐侯，被陛下宠爱，想来有独到之处。”
“听说他对自己的子女也是维护的，纵然他偏心，顶着他儿女的名，什么人嫁不了？”
方小姐眼圈潮湿，顾璐茫然无措，“你知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再你随着汪氏嫁给我爹后，我是恨你的，现在却是可怜你了。”
“抛下顾四爷，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若是……我不是父亲的女儿，我还能为将来努力算计一把。”
“可是现在我认命了。”
方小姐哽咽，“你们知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有方展这样的父亲，她怎好去勉强的人家接受自己？
顾璐被方展包围，原本是另她温暖的怀抱，此时却如同让她深陷烂泥之中。
方展拽着她向下沉。
顾璐明白自身的价值，除了年轻貌美之外，更多是顾四爷弃女这个身份！
只有这个身份才会让方展毫无廉耻，把情爱直接挂在嘴边上。
只要她还活着，对顾四爷和顾家都是一桩耻辱。
重生回来后，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顾四爷难堪难受了，她对不起曾经护自己前生周全的顾家。
死对旁人可怕，可顾璐觉得对自己来说是噩梦的终结。
她再也不想带着前世的记忆和对顾四爷的愧疚活在当下了。
“娘，若是有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你的女儿。”
顾璐轻声喃咛，“你总是说父亲不好，就没有想过你做了什么？你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我是错了，错信了人，可你同样错了！错得比我更离谱。”
汪氏瞪着顾璐，“我错了？不是你的话，我还是顾家的媳妇，没准现在已是永乐侯夫人了，可如今我即将被送去给李姨娘做奴才，让昔日再给我打帘子的贱妾爬到我头上去。”
“打帘子？李姨娘她……”顾璐认为李氏不曾把汪氏正妻尊重，不曾伺候过汪氏。
“难怪顾瑶对我总是愤恨的，眼见着自己生母被人使唤，她也是不好过的。”
上辈子，顾瑶一直对她是淡淡的，未出阁之前，顾瑶时不时同她做对。
其中有顾瑶天真和顾珊挑拨的原因，更多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汪氏对李姨娘的使唤。顾瑶成亲后，顾瑾因为分心只是得了个探花，但是顾家已经很重视顾瑾了，不会再让汪氏随意使唤李姨娘。
母以子贵对读书人家一样有效。
顾璐记得淮阳王妃的顾瑶曾经教训过她的丈夫。
当时她没有感激，只有羞耻愤恨，觉得顾瑶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幸福，故意让她难堪。
甚至误会顾瑶吸引丈夫的注意力。
大舅母也曾这么说过……顾璐哭笑，不是大舅母的挑拨，而是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到底有多傻啊，分不出顾瑶的好意。
淮阳王地位尊贵，又把顾瑶捧在手心中，顾瑶哪里需要去吸引一个武将的注意？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瑶纵然有爱炫耀的毛病，但是她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不似顾珈恨不得所有男人都爱慕自己一个。
也不似顾珊爱上一个，再爱一个。
顾瑶被李姨娘教得很好，纵然有年少无知时，婚后她也是一个合格被人称赞的王妃。
再加上她两个出息的哥哥，淮阳王妃可是当时最有名声的王妃之一。
身份越是贵重，顾瑶也是大度贤惠，注重自己的品行。
顾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李姨娘手把手教出来的。
难怪顾珈费尽心思要做李姨娘的女儿。
顾璐想到了许多，甚至记起了顾四爷让她也去边关追随丈夫的话……记起李姨娘暗示她如何挽回丈夫的话……
他们是真正为她好。
顾璐突然抱住了脑袋，“不，不，我错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那些话语，那些画面几乎可以逼疯她。
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事？
自己怎么就这么愚蠢？
方展从未见过顾璐如此疯狂，下意识一呆，莫非顾璐有疯癫的暗疾？
顾璐顺势挣脱开方展的怀抱，起身直接冲着柱子撞去。
汪氏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吓住了。
谁都看得出顾璐必死的决心。
方小姐眼里闪过一抹认同，这么耻辱的活着，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她是离着顾璐最近的人，却没有伸手去拽住顾璐。
方展身上有伤，起不来，虽是着急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却只能大喊大叫：“快拦住她，拦住她啊。”
“她是我的命儿，是我的命儿。”
汪氏再次扑向方展，这次她不顾才女的矜持起在方展身上，死命捶打抓挠方展，“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为你失去了一切，为你舍弃了侯夫人的荣华富贵，你就这么对我？”
“你没有良心？！”
在顾璐头碰到柱子前，双腿突然一弯，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顾璐看着门口方向。
顾瑞同锦衣卫冲了过来，方才阻止顾璐的人正是锦衣卫。
顾瑞面色复杂走了过去，蹲下来，轻轻擦拭顾璐脸上的泪痕，“你死了，他们会说是永乐侯……父亲逼死你的。”
“你也不想让他再被人非议了，是不是？”
“哥。”
顾璐一头扎进顾瑞胸口，放声大哭：“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