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没什么大事
大河娘娘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阿标恐惧的无以复加，现在只寄希望于出现奇迹，或是...或是面前的这扇门能挡住她。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随着大河娘娘抬起手，这扇本就不甚结实的门瞬间破碎。
巨大的冲击力将阿标击飞，先是撞倒了桌椅，随后又狠狠撞在墙上。
新伤牵动旧伤，阿标喉咙里一阵甜腥，一口血呕出。
绝境逼出了阿标的凶性，这些年自己手里的人命何曾少了，就是门徒的血债他也欠下了几条。
“我和你拼了！”阿标拍地而起，全身上下的伤疤全都朝外喷涌灰雾，他拼着被门侵蚀的后果，也要击退大河娘娘。
随着他不计后果的牵引，虫群以一股前所未有的爆发力，汇聚在一起，随后猛地朝大河娘娘冲去。
虫群的爆发力，加上他即将被彻底侵蚀后，全身上下如同要溢出的力量感，让他坚信，这一击即便不能重伤对手，也足以将她击退。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阿标的理解范围。
大河娘娘动都没动，可虫群却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快速的汇成一股，钻进了大河娘娘的袖中。
随即与阿标心头的那阵若有若无的联系，就消失了。
他再也感知不到虫群的存在。
紧接着，一只蝴蝶沿着大河娘娘白皙的手臂从袖口里钻出。
是一只罕见的，冰蓝色的蝴蝶，美丽而又妖娆，阿标从未见过这样的蝴蝶。
如同刚睡醒一般，蝴蝶周身散发着一股慵懒高贵的气息，轻轻抖了抖翅膀后，飞了起来。
在蝴蝶出现的刹那，远在另一个房间中的无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阿标楞楞地瞧着蝴蝶，不知道大河娘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只蝴蝶怎么看，也没有危险的感觉。
难道是...大河娘娘有话要对自己说？
蝴蝶展开翅膀，飘飘乎乎的朝阿标的位置飞，身姿轻盈，在空中划出好看的流线。
最终，落在了阿标的指尖。
阿标抬起手，与蝴蝶大眼瞪小眼，他是万万不敢拍死，或是赶走这只蝴蝶的，那是不给娘娘面子。
“唔......”
阿标暗哼一声，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指尖的蝴蝶，这只蝴蝶…居然咬了他一口。
不，不对！
是用一根刺，刺了他一下。
下一秒，一阵冰冷的感觉沿着他的指尖蔓延开来。
他的视线变得惊悚，嘴巴忍不住张开，因为他看到了一阵冰蓝色的火焰。
“啊…啊啊！
火焰燃烧的不算快，只是在一寸一寸的灼烧着他的身体，但这样，更是一种折磨。
用灼烧也不准确，因为阿标感受到的，是一阵冰冷彻骨的寒意，这股寒意在疯狂的吞噬着他的灵魂，而不单单是肉体。
阿标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希望都被碾碎，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他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决心。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声，冰蓝色火焰将他吞噬，他的生命也随之步入到尽头。
诡异的是，这阵火焰并没有引燃附近的任何东西，而在阿标死后，也随之消失。
蝴蝶翩翩飞舞，又飞回大河娘娘的袖袍里，后者转身离开。
房间内一片寂静，地上蜷缩着一具尸体，尸体脸朝下。
看起来，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灼烧过的痕迹，但如果将尸体翻过来，就会看到，尸体脸上的两个眼洞。
眼洞里面空荡荡的，眼珠不见了，没有任何摘取撕裂留下的痕迹，就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除了。
距离不远的另一个房间里，江城已经摘下面具，透过门缝，尽力朝这边看。
阿标那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听的人心底发颤，不知道是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雾气飘散开，江城看到大河娘娘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就在江城松了口气，以为今夜就这样平安结束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大河娘娘如同感知到什么一般，突然转身，脸朝向江城所在的位置。
即便有红色盖头的遮挡，但江城依旧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那股视线完美的穿过门缝，盯在他的脸上。
江城霎时间就不敢动了。
还不等江城反应过来，一股力量拉扯着他，将他从门后扯走。
无取代了江城的位置，挡在了他面前。
忽然之间，江城又能呼吸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如同死里逃生一般，眼底充满后怕。
片刻后，无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向江城。
“怎么样？”江城忍不住问，他感觉鬼新娘弄不好是发现他了，甚至...甚至是认出他了！
“没什么大事。”无面无表情的轻声说。
江城吐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来对方没发现他，他终于放心了。
“等着奉礼成婚吧。”无又补充说。
江城：“！
他腿一软，噗通一声差点跪地上，还好胖子眼疾手快，才扶住他，“医生你现在跪什么，还没到奉礼成婚的时候呢。”
“再说了，你现在没过门就跪老婆，等将来你过了门，她还不欺负死你啊！”胖子一副为江城好的口吻劝道：“你是个男人，你得支棱起来啊！”
“这究竟什么情况啊？”此刻杜莫宇表现出了少有的良心，没有第一时间贺喜，而是询问。
江城被杜莫宇胖子一左一右搀扶着，才勉强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两股战战。
“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有补救措施。”江城端着茶杯，无所谓的笑笑，“鬼新娘要找的是陆渐离，和我江城有什么关系？”
胖子舔舔嘴唇，小声说：“医生，咱能不抖了吗，你茶都洒出来了。”
江城理都不理他，看向无，“对...对吧，你肯定有办法的，好兄弟？”
无摇摇头，语气坚定又耿直：“没办法。”
“有困难不怕，但你不能知难而退啊！”江城站起身，给无倒了杯茶，语气从未如此和善，“好兄弟，看在我没少带你吃自助餐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无思考片刻，站起身，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同样给江城倒了杯茶，递过去说：“好兄弟，你也不想...看兄弟们为难吧？”
第1121章 大义凛然杜莫宇，德才兼备老村长
“完了，彻底被医生带跑偏了......”胖子心中一激灵，觉得哪哪都不对，但又觉得倍感欣慰。
杜莫宇望着宁死不从的江城，忽然有种他们在逼良为娼的负罪感，眉宇间闪过一抹不忍。
平心而论，江城对他不错。
“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杜莫宇小声提议。
江城激动的站了起来，“还是你有良心！”
无扭过头看向杜莫宇，点了下下巴，平静说：“好啊，那就你去吧。”
杜莫宇转头就伸出手，一脸大义凛然的拍了拍江城的手臂，又把他摁回了椅子上，“江兄弟，你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之后，杜莫宇自觉的搬了个椅子，去角落里坐着，开启了全程静音模式，再也不说话了。
于成木阿标死了，大河娘娘也暂时离开了，不管怎么说，今夜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江城引经据典，舌灿莲花，终于说动了其他人，等天一亮，随他去找村长，看看这个老梆子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之后累极了的众人往床上一倒，就睡了。
这一夜，江城睡的不怎么安稳，中间还被吓醒了一次，他梦到大河娘娘色眯眯的盯着他，然后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强行拖走了，还好他抓住了一棵树，挣扎中，醒了过来。
等他喝了几口水，缓解了紧张的心情后，又回去睡了。
可没想到，刚睡着，又做梦了，这次一睁眼就是大河娘娘在拉扯他，而他...正紧紧抱着那棵树。
“卧槽！”江城在梦中绝望大喊，“这特么也能续上？！”
......
早上，胖子坐在神色疲惫的江城身边，吞了口吐沫，好奇追问：“医生，之后呢？”
“对对。”杜莫宇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江哥，你刚说到你寡不敌众，被大河娘娘拖进了她在河水下的府邸中，丢到了床上，下面呢下面呢？”
杜莫宇两眼冒光，大有一股我还是个孩子，这付费项目也是我能看的刺激感。
江城愤愤的盯着这两个家伙，怒道：“下面没了！”
胖子杜莫宇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等杜莫宇走开后，胖子找准时机，贱兮兮的凑上来，神神秘秘说：“医生，我知道后面还有，你偷着和我说说呗，我发誓不告诉别人！”
“滚！”
碰了一鼻子灰的胖子悻悻的走开了。
无的身影消失了，但没完全消失，因为影子还在。
推开门，走出房间，外面阴沉沉的，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正对应了江城如今的心情。
几人走向于成木阿标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无头尸体。
从穿着来看，是于成木无疑了，他死的极惨，尸体横躺在门外，整颗头爆开，里面的东西喷溅的到处都是。
见到这一幕，杜莫宇眼圈一红，不禁哽咽：“这老家伙死有余辜，浩哥，雷鸣宇，还有小峰他们的仇，也算是报了。”
谨慎的迈入房间，阿标的尸体倒在墙边。
“这...这是什么情况？”胖子动手将阿标的尸体翻过来，瞧见空荡荡的眼洞后，吓了一跳。
在杜莫宇震惊的目光中，江城伸出两根手指，就那么插入了阿标尸体的眼洞中，又朝里探了探。
杜莫宇：“！
江城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随即他抽回手指，开始去摁阿标的腹部。
“你发现什么了？”胖子在一边忍不住问。
江城缓缓站起身，用一股疑惑中带着些许慎重的目光打量着阿标的尸体，低声：“他的身体里...几乎空了。”
“好像被掏空？”胖子脑子一抽，顺嘴说到。
杜莫宇更加坚定曾经的看法，这个叫做王富贵的男人才是隐藏大佬，否则正常人谁会面对如此古怪的尸体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即便是那个江城，也表现的十分慎重。
没有久留，简单查看过后，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三人就此离开。
和之前几次一样，走出吴家大宅不久，他们就在熟悉的路口，撞见了村长派来的人。
“各位师傅，村长让我们等在这里，说是各位师傅一出来就带你们去见他。”穿着粗布马甲的村民态度十分恭敬。
“前面带路。”
刚进门，村长见到江城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朝后瞧了瞧，似乎在等其他人。
江城大大方方的坐在村长之前的位置上，背部向后靠在椅背上，“别看了，他们来不了了。”
村长闻言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吩咐其他村民去给江城三人准备吃的。
大家落座后，江城三人毫不客气的开始吃饭，村长忧心忡忡的坐在江城身边，试探性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是来寻求对策，所以江城也没瞒他，把能说的都说了。
可没想到，村长越听脸色越白，最后蹭的一下站起身，盯着江城结巴问：“你说大河娘娘她...她发现你了，还...盯着你看了？”
“是这样的。”江城被村长弄的也很紧张，但他不说，脸上也故作镇定。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村长背着手，紧张的来回走，还时不时偏过头，看江城一眼。
“你别走了，我头都大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胖子敲了敲桌子，不满道。
这件事毕竟关系到江城，他也很上心。
村长咬咬牙，一狠心点头，“有！”
江城一听有门，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走过去亲手扶着村长过来坐下，面孔亲切，令人如沐春风，“果然还是老村长你有办法。”江城笑着说：“老村长德才兼备，见多识广，天道酬善，难怪如此高寿，快和我说说，办法是什么？”
被江城这一波马屁拍的，老村长有些心虚，“多谢小师傅抬爱，鄙人今年八十有六，身体还算硬朗，至于办法...”
老村长顿了顿，低声道：“我已经...已经和诸位师傅说过了，一共两个办法，第一封棺入葬，但阴行人已经做过了，所以行不通了，只剩下奉礼成亲这条路了。”
“而且小师傅你能感受到娘娘的目光，说明娘娘看上你了，也就只能小师傅你...你去了。”
“狗贼！你枉活八十有六！”江城抓过村长衣领，就要揍他。
第1122章 接新娘
最后还是胖子和杜莫宇拉住他，才让八十有六的老村长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可江城凶狠的模样还是吓到了老村长，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师傅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夸他德才兼备，下一秒就成了狗贼。
好不容易安抚住江城，胖子扭头看向老村长，“我说你在那发什么呆呢，快说啊，奉礼成亲究竟怎么回事，流程，有没有什么禁忌。”
听到胖子说话，老村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有有有，根据我的调查，还有...还有这位小师傅的描述，我想大河娘娘她一定是将这位小师傅当作了陆渐离，也就是那个纸人。”
“而吴家小姐最期待的，肯定是陆渐离高中后回来接她。”
“对了。”村长仿佛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快速说：“我们在打更人住的地方找到了一张烧剩一半的纸，上面记载着陆渐离高中探花，可能...可能这是陆渐离对吴家小姐的承诺吧。”
江城眼睛瞪着老村长，气得呼哧呼哧的，杜莫宇替他问：“所以...江兄弟今天是要扮演探花郎的身份回来，然后迎娶大河...吴家小姐？”
“是这样的。”村长点头，随之压低声音，表情有些许紧张，“但和之前一样，毕竟大河娘娘是...是那种东西，所以仪式是在夜里，夜里三更天。”
“而且仪式，礼节，热闹气派的程度，务必要面面俱到，这才能让大河娘娘满意，圆了她的心愿。”村长继续补充。
打更人这些阴行人都已经惨死，所以大河娘娘的仇也算是报了，现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等来心上人陆渐离。
但江城很快发现了其中的疑点，“既然大河娘娘已经知道这些都是阴行人搞的鬼，也亲手杀了他们，那么也应该能猜到，所谓的陆渐离是假的，只是个纸人，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村长苦着脸，“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可谁知道大河娘娘她看到了你啊，小师傅？”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江城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不不不，我只是就事论事，不要动怒，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村长被江城吓怕了，连忙告饶。
江城最后也不得不长叹口气，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不不，是事已至此，再想其他办法也没用了，他也只好稳住心态，想着怎么先把今夜的仪式对付过去。
“我问你，今夜仪式过后，大河娘娘的怨气是不是就可以消解了？”江城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不然他白忙活了。
村长思考片刻，为难的点了点头，“应该...应该是这样。”
“应该？”江城猛地拔高音调。
眼见江城又要发火，村长急忙解释，“小师傅莫要动怒，能不能让大河娘娘满意，和我没关系啊，这要看小师傅今夜的表现啊。”
胖子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这可算是戳到了医生少有的短处，曾经30多秒，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没有改善。
江城自己还没说什么，就发现胖子在以一种完了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你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胖子哭丧着脸，就事论事回答。
村长开口打断：“这位小师傅，你只需要负责哄大河娘娘开心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做。”
“今夜，我会将所有村民全部召集起来，为你们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一定让你们风风光光的。”村长的声音少有的真诚，“也算是...也算是我们这些人的赎罪吧。”
“想当年我们也是被阴行人欺骗，才会眼睁睁看着吴家小姐遭此厄运，吴家小姐对我们村里人很好，吴老爷更是对我们照顾，真是...真是惭愧，就算是死后，到了下面，怕是也没脸见他们。”村长说着抹起了眼泪。
“好了，别哭了。”江城开口，“我问你，仪式就要有仪式的样子，大河娘娘的嫁衣有了，我需要的新郎官的衣服怎么办，现在做恐怕来不及吧。”
村长闻言立刻说到：“这个不劳小师傅操心，我们已经提前备好了一件，和大河娘娘的那件正相配，一会我带你去试穿一下，哪里不合适交给裁缝修改即可。”
江城听到后眼神忽的变了，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你们怎么会提前准备？”
“实不相瞒，这一件，是因为曾经的献祭仪式，给河神准备的。”
“为了以防万一，一共准备了两件，其中一件随着贡品，被抛入了渡水河中，这一件，就保留了下来。”
江城暂时没找到漏洞，于是让村长带路，去试这件新郎服。
这些年江城因为工作的关系，夜场里尝试过的衣服种类也不少，但这种古色古香的新郎装，他还是第一次。
在看到江城穿上这件新郎服后，就连村长都忍不住惊叹。
面容温润清秀，身形修长，江城头戴锦平冠，腰间一条青色缎带，上面悬着一枚上好的白玉坠。
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俊美绝伦，清风徐来，衣袂飘逸，真真是士子风流！
胖子突然相信了，或许医生没有说假话，他真的是高端组的头牌，只接受提前预约，车接车送的那一种。
“我会提前准备好宴席等一切事宜，今夜三更天，全村男女老幼，都会在村口路边，恭迎探花郎！”
“我要自己去渡水河边接新娘？”江城微微皱眉，他入戏很快。
“是这样的。”村长有些为难说，“但没关系，我们为你准备了一匹快马，小师傅你...你会骑马吗？”
江城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会一点。”
村长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今夜就拜托了。”
反复核对今夜的流程，将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一天的时间也过去了一大半。
吃过晚饭后，他就牵着白马，一人一马出发了。
说是一人一马也不准确，毕竟地上还躺着一个无。
按照流程，他需要提前赶到渡水河附近的一座荒庙里等待。
等待今夜三更天，去接自己的新娘。
第1123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荒庙中，江城升起一团火，这里距离渡水河不远，寒气很重，江城时不时向火里面投入几节枯树枝，火焰将他的脸映的泛红。
没有将白马拴在庙外，而是一同拉了进来。
抓起一把草料，塞进马嘴里，江城拍了拍马头，语重心长道：“今晚就看你的了，你表现好一点，回头我让村长也给你娶个老婆，好不好？”
“嘶——”白马似乎听懂了，激动的对江城眨着眼睛。
“这就对了。”江城似有所指的扫了眼地上的影子，阴阳怪气道：“还是白马兄弟你靠谱，比某人强，动不动就先杀心上人，那不纯纯变态吗？”
话音刚落，地上就显示出了一行字，七扭八歪的，像是用刀刻出来的，“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啊对对对！”江城扯着嗓子应付。
夜深了，随着一阵急促的唢呐声响起，江城清楚，三更天到了，这是村长在给他发信号，提醒他仪式就要开始了。
取出新郎装换上，江城整理好衣着后，牵着白马，离开了荒庙。
马蹄声嘀嗒。
一路向西，很快就来到渡水河边，在夜色的映衬下，漆黑的河水不时翻涌出白色的浪花，伴随着水流沉闷的声音，让人心情愈发沉重。
更重要的是，河边空无一人。
独自面对着这条河，还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江城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不像是来娶亲的，倒像是来送葬的。
摒弃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江城闭上眼，逐渐静下心来，将自己带入陆渐离的角色。
他入戏很快，大概只1分钟时间，等再次睁开眼，那个叫做江城的人格就被压制了，取而代之的，是高中探花，回来兑现与吴家小姐承诺的陆渐离。
在完成身份转变后，河面上也随之出现异象。
水流速度加快，没过多久，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道红色的倩影从漩涡中走出，踩在水面上，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来江城面前。
不是鬼新娘还能是谁？
但江城敏锐的感觉到，此时的鬼新娘与之前不一样了，身上自带的凛冽寒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小鸟依人般的温情，还有娇羞。
鬼新娘轻移莲步，缓缓停在他面前。
与昨夜不同，今夜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也对，毕竟是出嫁的好日子。
一双纤纤素手交叠在身前，头戴一顶凤冠，雍容华贵，光彩照人，乳白色的珍珠与清冷的月色，相映成辉。
红底缎绣的嫁衣，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织成纹络，隐约间，还能看到嫁衣上浮动着的，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的暗纹。
较为宽大的袖袍与盈盈一握的窄腰对比强烈，再配上一身鲜红色的嫁衣，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江城忍不住开始好奇，盖头下，究竟是怎样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
“嘶——”身后的白马好似看不过去了，轻轻用头拱了江城一下，后者如梦方醒。
被江城这么瞧着，鬼新娘貌似也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清风拂来，撩起盖头一角，露出的脸颊处隐约多出了一抹绯红。
江城微微拿捏住心境，将考取功名后的那份春风得意，与再会心上人时的那抹婉转柔情上演的淋漓尽致，片刻后，忍不住轻叹一声，“花灯如昼，唯有相思无尽处，短则数月，长则一岁寒，待金榜题名，鲜衣怒马夜归时，不敢负君恩。”
闻言鬼新娘的双肩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这是陆渐离曾经对自己许下的承诺，而今，终于成真了，他没有骗自己。
一行清泪沿着腮边滑落，这个堪与无一较高下的顶级诡异突然展露出的小女人姿态令江城猝不及防，同时，又有些惋惜。
自己终究不是陆渐离，待明日一枕黄粱梦醒，不知道这位吴家大小姐，心中又是何等的滋味。
又或许…就如村长所说，只需要化解了她心中的怨气，此后一切，就都与他们无关了。
心中一阵叹息，江城走上前，伸手轻轻帮鬼新娘拭去了腮边的泪水，可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仿佛触动了鬼新娘心底最深处的开关，她身体顺势向前一倾，直接依偎在了江城怀中。
感受着胸前的那一具柔软娇躯，江城整个人都傻了，一动不敢动，可随后，他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缓缓抱住了鬼新娘，下巴轻抵在鬼新娘额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等到鬼新娘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后，江城才扶着她的腰，将她抱到马背上，随之也翻身上马。
一匹白马划破夜的黑暗，迅疾如电，马蹄声滴滴答答，载着一对即将成婚的新人穿梭树林，越过山岗。
鬼新娘的背紧紧贴在江城的胸膛上，仿佛没有什么再能将二人分隔开，宽大而又华丽的婚服迎风狂舞，白马也发出畅快的嘶吼声，此刻的江城已经与陆渐离合二为一。
他是朝廷钦准的探花郎，衣锦还乡，前途无量。
今夜，又是他大喜的日子，怀拥的娇妻更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对自己一片真心。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今日他陆渐离，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驻马在山岗之上，眺望大河，眺望远方，夜风急促时就将身前的新娘揽入怀中。
此刻这位杀伐决断手段冷酷的大河娘娘，何止不冷酷无情，简直柔软的如同一汪春江水，忍不住让他失神。
“我们该走了。”江城低头，凑到新娘耳边轻声，“吉时快到了，村长还带着全村的老少等在村口，要为我们贺喜。”
“毕竟……”江城自豪的挺起胸膛，眯着眼坏笑道：“你夫君我也是朝廷的探花郎，年少有为，春风得意，最重要的是模样出众，头牌你知…咳咳，貌赛潘安。”
原本只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顺便哄新娘子快点回去，不要误了吉时，可鬼新娘听到后，居然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
调转马头，朝向村子的方向前进，今夜的村庄再也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第1124章 这大喜的日子
距离尚远，江城就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胖一瘦，一坐一站，在路边显眼的土坡旁边。
与此同时，胖子和杜莫宇也听到了马蹄声，转过身，抻着脖子朝路上看，二人第一眼没注意到江城，只看到了挡在江城身前的鬼新娘。
胖子那张脸瞬间就白了，杜莫宇十分真实的撒开腿就准备跑。
“咳咳…..”
直到江城的声音传出，二人才回过神。
江城策马走近，见到在依偎在江城怀中，温婉可人的鬼新娘，杜莫宇忍不住吞了口吐沫。
胖子倒是见怪不怪，医生可是高端组的头牌，一个团灭5，6家竞争对手的狠人，只要不洞房，医生就不会露怯。
而按照村长所说，在拜过天地后，大河娘娘的怨气也就差不多消解了，所以不用考虑洞房的问题。
江城再三确定，问他确定吗，老村长抿着嘴，露出缺了几颗的门牙，笑着说：“妥妥的，你就放心吧。”
见到村长这么肯定，江城也没再多问，反正他和村长说的很明白，自己没有尊老爱幼这样的陋习，要是今晚有任何和后者说的不一样的情况发生，那么他的下半辈子，就准备喝粥渡过吧。
“你们来做什么？”江城高居马上，怀中抱着鬼新娘，底气都足了不少。
杜莫宇反应很快，立刻陪着笑脸，低三下四道：“回探花郎的话，我们二人受村长指派，前出一里地，打个前哨，帮探花郎搬运礼品。”
胖子立刻会意，点着大脑袋，脸上笑开了花，“探花郎，村长知道你舟车劳顿，刚得到高中消息后就从京师赶回这里迎娶吴家大小姐。”
“村长担心你因思念佳人心切，怠慢了礼数，所以特令我二人等候在此，村中父老略备薄礼，还望探花郎万勿推辞。”
这些文邹邹的话，都是杜莫宇提前教的，他们一共准备了两种方案，打算见机行事。
第一种，医生搞定大河娘娘，回村拜天地，这自然皆大欢喜，就对应了他们刚才说的这些话。
第二种，医生被大河娘娘识破，一路追杀至此，他们就会选用第二种方案，敲锣打鼓痛骂村长，将这一切过错都推到村长身上，想办法把医生摘出来。
当然，第二种方案他们没告诉老村长，主要是担心他心里过意不去。
“难得村长考虑周全。”江城略微沉吟片刻，凑近鬼新娘，调笑道：“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鬼新娘轻轻摇了下头，和江城贴的更紧了，一副娇羞的模样，似乎在说全凭夫君做主。
“好，带上礼品，我们…进村！”江城话音刚落，胯下的白马仿佛受惊了一般，两只前肢抬起，发出阵阵嘶吼声，险些把江城摔下马。
可片刻后，白马又被一股巨力生生压制住，一道黑色的身影浮现在马前，单手摁着马头，身后背着一把修长的刀。
在无出现的瞬间，鬼新娘身体不禁突然绷紧，但随即杨柳细腰就被一只手臂环住，“夫人，莫要担心，他是…我的小弟。”江城底气十足说。
话音未落，只听耳边“噌”的一声，一把刀出鞘，刀锋雪亮，瞬间割裂了夜色，无攥着刀柄，低着头，江城看不清他的脸。
“他是我小弟的大哥，我俩是平辈，哈…哈…”江城干笑几声，表情十分不自然，“我们是好兄弟，他对我可照顾了。”
江城原本打算借着大河娘娘的名头给自己找回些面子，没想到无这么不上道。
好在无斜了他一眼后，转身就牵过白马的缰绳，先是用刀背在白马头上敲了一下，随后盯着白马的眼睛。
下一刻，白马仿佛悟了，对着无不停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无也点了下头，收刀入鞘，对白马的配合表示满意。
接着，无牵着白马，白马上载着江城和鬼新娘。
胖子让杜莫宇去把礼品带着，等着杜莫宇哼哧哼哧的把一扁担礼品扛过来后，不满的看向胖子，“我说富贵兄弟，你怎么不干活？”
胖子两手插兜，跟在白马后面不远，悠哉悠哉的，头也不回说：“我还有其他东西要扛，那个…你不要和我比，我的位置比较重要。”
“你是在等你的九齿钉耙吗？”杜莫宇扛着扁担，贱嗖嗖问。
一行人就保持着这个队形，一路走到村口，刚拐了个弯，就见到村口的树上挂着几十盏红色的灯笼，灯笼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
上百名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见到江城骑白马走近，马上还有大河娘娘，突然齐刷刷跪下，一个头就叩在地上，“恭迎探花郎！”
“贺喜探花郎！”
……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村里的一些老人哭的撕心裂肺，本来一个挺喜庆的场合，让他们这么一弄，反而有些凄惨荒凉。
可江城感觉到，在初见这些村民时，怀中的鬼新娘是有不满在其中的，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献祭也有他们的份。
可随着这么一跪，那阵怨气也消解了许多。
江城攒足一口气，对着村民宣布：“今日，我新科探花陆渐离，迎娶吴家大小姐，感谢诸位前来贺喜！”
“恭喜探花郎！”
“恭喜吴家大小姐！”
……
等村民喊的差不多了，额头沾满土的老村长颤颤巍巍站起身，恭敬道：“各位乡亲们，大家都让一让，先让探花郎与吴家大小姐进村，万不可耽误了拜堂吉时。”
人群逐渐散开到两侧，无面无表情的牵着马，在村民的引领下，来到吴家大宅。
此刻吴家大宅也被简单的布置过，处处张灯结彩，门前的石狮子上都被贴上了大红喜纸，随着江城牵着鬼新娘进门，早已等候好的响器班子开始吹奏。
听的胖子直嘬牙花子，小声对杜莫宇说：“我说，这些人是哪拉来凑数的，还不如咱俩，这调都跑哪去了。”
杜莫宇深有同感，“要是当年我在地铁站拉成这样，别说不能赚到钱了，二胡都得被人砸了，还得交罚款。”
进了厅堂，这里被收拾的焕然一新，看场面，交拜礼就是在这里没错了。
因为吴家长辈已经没人了，所以代表高堂的两把椅子是空的。
正当村长要代表全村的父老乡亲致辞时，余光突然一顿，接着整个人都傻了，他看到一个怀中抱刀的年轻人走上去，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椅子上。
在发现村长，还有许多人都以诧异的眼神盯着他看时，无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管他，一切正常进行就好，该磕头就磕头，他不在意。
“这大喜的日子，你别等我抽你啊！”江城指着他，用尽量不破坏气氛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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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我还是个孩子
村长迟疑片刻，忽然悟了，“你是...你是探花郎的大哥对不对？”
“长兄如父，探花郎的大哥坐这个位置倒也妥帖。”另有村里一德高望重的老人捻着胡须说。
可没想到，与江城的不满不同，鬼新娘非但没有生气，相反，江城居然从她身上察觉到一丝惶恐。
片刻后，江城突然懂了，她并不是惧怕无的实力，而是在担心无和自己的关系。
毕竟她曾经打伤过无，而无又是自己的大哥...她是担心自己夹在中间两面为难。
稍后，鬼新娘对着无微微欠身。
新婚之时，按照礼仪规制，大礼可摄胜，也就是说，在祭礼，婚礼等场合佩戴一些高于自己身份地位的服饰装饰也不算僭越。
即便无官无品，新郎也可穿九品官服，新娘凤冠霞披。
一双新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新娘能在这样的日子对一个人行礼，绝对是莫大的殊荣。
无立刻站起身，脸色隐约有些不自然。
看得出来他想离开，但又放不下面子。
胖子看出无的窘迫，连忙招手，小声叫到：“快过来，无兄弟，我们站在一起。”
杜莫宇也跟着招呼。
见有了台阶，无也就顺势走开了。
村长还想上去搭话，可在注意到无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后，又识趣的闭嘴了。
随后在村中老人的引领下，江城和鬼新娘完成了一系列准备仪式。
村长特意差人将吴家宗祠的几副牌位请出，供在香桉前。
江城和鬼新娘上前敬香。
繁琐的仪式看的胖子几个人直皱眉，大家都在期待着精彩劲爆，最好是限制级的环节。
“村长说没有洞房哎。”杜莫宇有些遗憾的叹口气说。
闻言无眉头一皱，随之像是发现什么异样似的，扭头瞥向门外。
门外站着一大群观礼的村民，可无的视线越过人群，越来越远，稍后，眸子里闪现出一丝诡异的兴奋。
“吉时已到——！”
有人扯着嗓子，站在门口的位置大声吆喝。
村长等村中老人笑的满脸褶子都绽开了，今日过后，大河娘娘怨气消解，无论是对于她自己，还是村子，都是种解脱。
“一拜天地！”
……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江城每个环节都十分配合，只是动作与神色稍显紧张，他也没结过婚，他也是第一次。
不过紧张的不止他一个，新娘子比他还不如。
江城清晰的看到新娘的手彷佛无所适从的上下交叠着，盖头下偶然露出的脸颊绯红一片。
即便有司仪提示，动作也稍显笨拙。
当然，司仪也不敢多说什么，今夜只要娘娘开心，其他都不重要。
外面恰到好处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整座村子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正当江城在思考如何脱身时，突然，一只小手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江城忍不住一愣，稍后才反应过来，新娘微微抬起头，隔着那层鲜红色的布料，江城都能感觉的到一阵炽热的目光。
江城心中忍不住叹口气，为这位吴家大小姐的遭遇。
他为了生活，经常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
但这一次，他居然连嘴都张不开。
他不敢许下任何承诺，即便是以陆渐离的身份。
因为他不敢想，在他离开后，这位吴家小姐会有多失落。
眼见情况差不多了，村长带着几位村里的长辈前来贺喜，“二位新人，现在时候不早了，按理说应该快些送你们洞房的，但刚才州府派人来，说是有急事要新科探花郎赶去，你们二位看……”
当着大河娘娘的面，村长也不敢替他们二位新人拿主意，于是把问题抛给了江城。
江城略作沉吟，用一股竖子安敢坏我好事的愤怒语气道：“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了这个时候来，好在我娘子不但美若天仙，还深明大义，否则换个寻常村女，怕不是要撒泼打滚。”
“啊对对对！”村长连声附和。
江城握起新娘的玉手，情深意切说：“娘子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瞧瞧州府找我什么事。”
说完江城转身就要离开，“村长，前面带路！”
可下一秒，江城没有迈开步子，因为他的手被抓住了，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
这只手看起来力气不大，但江城就是挣脱不开。
他也不敢。
“娘子。”江城陪着笑脸，“你这是……”
村长见状急忙解释，“我说大…新娘子，你家夫君这是正经事，而且…而且这次婚礼过于仓促，我们准备不周，你们的新房还没完全收拾好，所以…我们村子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将就，你说对不对？”
新娘子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她的态度看起来很明确，她可以将就。
“你能将就我将就不了啊，我还是个孩子！”胖子探听到了江城的心里话。
片刻后，新娘子拉着江城走出门。
村民自动分成左右两侧，将路让开。
江城心中忐忑，不知道鬼新娘究竟要去哪，要对自己做什么。
无抱着刀，一脸瞧热闹不嫌事大的跟在他们身后不远。
等到走到庭院的位置时，眼前的一幕让江城心头一颤，跟来的村长等人更是吓得两股战战。
在他们面前，整齐排列着几十具纸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纸人还不是空着手来的。
有的背着绸缎布匹，手里提着带有喜字，或是鸳鸯图桉的灯笼，还有一些背着工具，像是随时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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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鬼新娘抬了下手臂，纸人如同被唤醒了一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鬼新娘牵着江城的手，慢慢的，朝着纸人奔跑的方向走。
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江城从没觉得如此忐忑。
终于，他们来到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前。
一群纸人在里面忙得不可开交，打扫的打扫，挂灯笼的挂灯笼，贴红纸的贴红纸。
还有几个抡起工具，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修桌子，还是加固床。
江城立刻就懂了，这间屋子曾经是吴家小姐的闺房。
而现在，等纸人们修整完毕后，则成了他们的新房。
此刻说什么都晚了，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只有无了。
可等他回过头，打算求救时，刚好看到了无的嘴角勾起，一脸期待的看着纸人们忙进忙出。
第1126章 不讲武德
江城：“？？？”
村长站在不远处，望向这里的脸阴沉不定。
江城瞪着他，明显在质问，这情况怎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村长摊开手，一脸我也没办法呀的无助表情。
最后还是胖子看不过去了，挤眉弄眼的暗示无，“无兄弟，你还是帮帮医生好了。”
他很有些发愁说：“医生那方面你也知道，要真洞房了，大河娘娘一个不满意，医生就交代了。”
“他会有办法的。”无露出罕见的笑容。
杜莫宇真心觉得大河娘娘人不错，是个江兄弟可以托付终生的女人，“宁拆十间庙，不毁一桩婚，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你们看，江兄弟他笑的多开心啊。”杜莫宇发自内心的为江城感到高兴。
现在任务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看样子，大河娘娘对江城十分满意。
谁要不开眼去打断人家的好事，下场他都不敢想。
江城在新娘子的温柔注视下，一脸的假笑，内心实则慌的一匹。
他清楚，只要熬到天亮，那这次任务也就结束了。
现在距离天亮最少还有2个小时，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将这最后2小时熬过去。
前提是不惹怒鬼新娘。
原本他以为纸人收拾房间会消耗掉不短的时间，可他太天真了，这些纸人不知疲惫，效率奇高。
只用了短短一刻钟，就将原本老旧的闺房收拾的焕然一新。
最后一个纸人提着工具，歪歪扭扭的从房间出来时，居然还对江城客气的笑了一下。
“送入洞房！”
随着一个纸人的大声吆喝，所有纸人都跟着起哄。
“洞房！”
“洞房！”
……
这诡异又喜庆的场面差点没给江城送走。
胖子眼看着无指望不上了，狠下心，挽起袖子，打算自己去救医生。
他盘算着，就算大河娘娘要收拾他，无也不会见死不救。
把无拉下水，医生就得救了。
可不等他动手，就被拦住了，“不要去，你现在去，只会害了他。”无低声。
随后脸色慎重的看向江城身侧的那道倩影，无顿了顿，继续道：“他有一份大机缘，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他能！”杜莫宇狠狠点头，“江兄弟这小脑袋瓜，他肯定能把握住！”
江城内心十分抗拒，但身体却十分顺从的被鬼新娘拉近了房间，随即，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眼见已经这样了，村长也没了办法，只好招呼着村民又收拾出来一间房间，距离江城所在的这间婚房不远，让无，胖子，杜莫宇三人住进去。
附近的纸人全都直愣愣的站着，表情似笑非笑，在夜幕中异常诡异。
村民们不敢久留，纷纷告辞离开。
婚房内，江城故作镇定的坐在擦拭一新的桌子旁，而鬼新娘则坐在柔软的床上，等待着自己的夫君来掀起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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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对坐了几分钟，江城还没觉得怎么样，鬼新娘先有了动作。
她将原本交叠在一起，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抽出左手，看似随意的在身侧的位置拍了下，随后又快速收回。
江城心中一激灵，这是要自己过去坐好的意思啊。
江城准备再挺挺，天，就快亮了。
可很快他就知道，有些事情靠躲是躲不开的，鬼新娘的心情变的越来越微妙。
他看到鬼新娘的手变换了许多种动作，直到最后攥成了两个小拳头。
江城知道不能再等了，还是按照鬼新娘的意思来吧，先掀盖头。
但这掀盖头也是有讲究的，怎么掀，什么时候掀，由谁掀，需要用到什么东西，全都要按照规矩办。
首先，新娘的盖头只能由新郎掀开。
不能新娘自己掀，也不能由别人掀开，否则就是对新娘的不尊重，不重视。
最忌讳由新郎之外的其他男人掀开。
掀盖头代表着新郎对新娘子的认可，表明两人从此刻开始，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所以新郎掀盖头也有认夫的说法。
第二，掀盖头的时间。
盖头一掀，必生祸端。
这句俗语说的就是掀盖头的时间，盖头切记不可中途掀开。
也就是说，从喜娘给新娘子盖上红盖头起，要到新人完成典礼仪式后，回到洞房，才能掀开盖头。
反之不详。
第三，掀盖头要用到的工具。
掀盖头新郎不管多急，都不能用手，要用玉如意，或是喜杆，也就是秤杆来掀盖头，寓意着未来的婚姻生活称心如意。
第四，掀盖头的手法。
出嫁前，喜娘为新娘打扮时，会让新娘家的主母亲手为新娘盖上盖头。
而且会特别注意，是从后向前盖，且最好一次成功，不要调整。
这代表着新娘要与之前的娘家生活完成切割，重新融入新郎家的生活。
但换到新郎这里，掀盖头是要从前向后掀，而且要特别留心步骤，每次只能掀开一部分。
一掀盖头，掀到新娘的嘴。
二掀盖头，掀到新娘的鼻。
三掀盖头，掀到新娘的眼睛。
四掀盖头，喜上眉梢，举案齐眉。
……
江城在脑海中将这些全部飞快的想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在他看来，今夜的鬼新娘才是最危险的，要是自己一旦做错了某个环节，被识破了身份，怕是会尸骨无存。
“娘子。”江城走上前，微微屈膝，语气兴奋中夹杂着些急切，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夫君…要掀你的盖头了。”
鬼新娘攥拳的手立刻就松开了，然后快速叠在膝盖上，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轻轻捏住盖头一角，江城深吸一口气，还不等掀开，突然，一阵妖风吹过。
在江城绝望的目光中，盖头居然顺着他的手，轻飘飘的滑落了。
江城：“？？！”
盖头此刻还停留在江城指尖，一阵寒气顺着江城脚底升起，顺着脊骨，一直冲到他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这简直不讲武德！
他明明没犯任何错误，怎么就犯忌讳了？
他不甘心，他死不瞑目啊！
可还不等他转身逃跑，下一秒，眼前的美景就令他失了神。
第1127章 两处相思同淋雪
白皙的脸蛋，澹澹的柳叶眉，秀气的鼻梁下是一口娇艳的唇，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让人心迷情乱。
一双明眸摄魂夺魄，四目相对时，江城居然说不出话来。
被江城如此注视着，女人脸颊浮现出一抹娇羞。
下一刻，江城才从恍忽中缓过神来。
他可以肯定，女人绝对是对他使用了某种类似魅惑的能力，不然自己的抵抗力绝不至于如此低下。
慢慢的，女人嘴唇勾起，似乎在怪江城不够主动，居然身体前倾，就那么贴在江城身上。
江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触犯了忌讳，可鬼新娘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是这副皮囊救了自己吗？
陆渐离？
想不通就索性不想了，江城稳住心神，轻轻扶住女人的身体，贴着她，坐在床边。
“娘子。”江城揽着女人劲瘦的腰肢，贴在她耳边，轻轻吹风，“可是...怪夫君怠慢了你？”
女人眼神幽怨，但也只是片刻，又被一汪春水冲澹，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江城笑了笑，慢慢低下头，贴着女人的脸颊，微微摩擦着，“娘子，夫君我是朝廷新科探花郎，我知娘子也对遣词颇有造诣，今夜你我夫唱妇随，消遣一番，如何？”
女人听后灵动的眼睛眨了眨，最后轻轻点了下下巴。
太好了，又可以拖延时间了！
正当女人想要站起身时，突然被江城拦住了，下一秒，女人被拦腰抱起，一路走来了桌子旁。
桌上放着酒壶酒水，还用红纸盛放着一些吃食。
女人横坐在江城腿上，万种春光乍现，透过嫁衣穿出的阵阵香气，如同勾人的毒药。
略微思索片刻，余光瞥见丢在床上的红盖头，江城伸出手指，轻轻在酒杯中蘸了下，随即在桌面上写下一行字，字体苍劲有力：三尺红帘尤遮面。
随即嘴角含笑的瞧向怀中佳人，很有一番挑衅的意味。
不料，女人很快学着他的动作，纤细的手指在酒水中轻触一下，旋即在另一侧补充：半寸相思尽成灰。
三尺红帘尤遮面，半寸相思尽成灰。
江城忍不住眉头一皱，倒不是这一句有多妥帖，而是他感慨于女人的执着，还有积压在心底的...那抹幽怨之情。
烛火熹微，一男一女身着盛装，在吟诗作对，怎么看都是一副羡煞旁人的美景。
可如果仔细看，就能瞧出端倪，两人都没能在地上留下影子。
江城始终有种疑惑，但却又无从问出口，他猜测那个叫做陆渐离的纸人难道真的可以用凑巧来解释吗。
真的会有人凭空绘出一张和自己完全一样的脸？
还是...这些阴行的人曾经见过自己？在一个他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时刻。
江城的视线变的古怪起来，他记得林婉儿说起过，他不是人，是老会长从另一个世界接纳回来的，就是...通过这辆公交车。
望着身前的佳人，江城不禁恍忽，或许在曾经的某一个瞬间，自己真的和这个世界，这些人，有了交集。
可惜，这些随着打更人，还有那些阴行人的死，彻底成为了谜团。
......
“怎么样？”
“没听到啊。”
“你再仔细听听，我怎么听到有东西摇晃的声音呢？”
“嗯？”杜莫宇几乎将半张脸都贴在了墙上，“真的吗，富贵兄弟你可不要骗我？”
胖子和杜莫宇两个人一左一右，全都将耳朵贴在墙上，靠近江城房间的那面墙，在激动的听墙角。
“无兄弟，你不好奇医生那面的情况吗？”杜莫宇扭过头问。
无摇摇头，一脸不屑与之为伍的模样，他可是诡异，怎么会有如此低级的兴趣。
胖子稍稍支起身子，用一股不好意思戳穿他的语气说：“那个...无兄弟，要不你过来和我们听好了，你说这大半夜的，你右边耳朵比左面的大了好几倍，还在往我们这边动，是不...是不是有点吓人了？”
杜莫宇深有同感。
闻言无脸色有点不好意思，耳朵瞬间变回正常，但这种事从来不可能承认。
“我说，你听到什么动静没？”胖子追问。
“就是那种嘎吱嘎吱的，床难堪重负的摇晃声？”杜莫宇表情十分激动。
片刻后，无摇了摇头。
杜莫宇深感遗憾，而胖子则长舒了一口气。
他提醒无，要是有了那种声音，必须立刻去救人，一秒都不能耽搁，晚一步，怕医生坚持不到那时候。
此刻，医生与女人站在窗前，透过窗，瞧着外面的景色。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江城也对鬼新娘慢慢放下了戒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时间快结束了。
天，就快亮了。
“居然...下雪了。”江城望着窗外飘动的雪花，忍不住惊讶，这才什么月份，怎么可能下雪？
鬼新娘依偎在他怀中，像是预知到了江城会离他而去，在感受着最后的温存。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亦算共白头。”
待这句话出现在墙上时，江城就懂了，鬼新娘早已经堪破他的心事，知道他决心要离开。
这是鬼新娘的能力，还是女人的第六感，江城不敢确定。
他低下头，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与鬼新娘解释，可下一秒，一张微凉的唇吻了上来，一双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颈，香软满怀。
......
天，亮了。
胖子几人焦急的等在门前，随着门被推开，江城走了出来。
衣衫还算规整，杜莫宇眼神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怀疑会不会是他刚才整理过。
只有江城一个人，鬼新娘的身影...消失了。
江城脸上多出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情感，伴随着他走动，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没有说话，几人离开吴家大宅，刚走出门，就见到一辆公交车，停在村口的土路上。
鬼知道这辆车是怎么开进村的。
胖子跟在江城身边，朝着公交车走去，突然，他发现在江城的手腕上，露出一根红绳，而红绳上面，拴着一枚精致的铃铛。
是...鬼新娘的铃铛！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1128章 下雪了
公交车一如既往的颠簸，车上众人相顾无话。
从任务一开始的11个人，直到现在，只剩下他们3人。
在任务中，时刻面临生死的威胁，杜莫宇可以强迫自己不去想，但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陈浩，雷鸣宇，庞小峰的脸依次在他脑海中闪过，生死与共的兄弟转瞬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个中心酸痛楚，难以用语言形容。
最后还是胖子开口，打破了僵局，他拍了拍杜莫宇的肩膀，安慰道：“杜兄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们…其实我们也有兄弟折在了任务里，不止一位，所以…你的感受我们都知道。”
“陈浩是好样的，他的死是为了救你们，他不敢赌……”胖子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陈浩是为了救杜莫宇雷鸣宇他们才死的，而他的兄弟何尝不是如此。
王琦是为了救他才死的，槐逸也是。
这辆公交车就像一座大熔炉，不知道多少鲜活的生命葬送在了这里，爱情，友情，亲情…每一场感情都在生与死之间得到验证。
可惜，这辆公交车只讲规则，不讲感情。
死去的人没有完全死去，他们只是将生命托付给其他人，以另一种高尚的方式得以传承与延续。
而活着的人没有完全活，终究是有一部分被永远的留在了这辆车中，陪着自己死去的兄弟，亲人或是恋人，葬在了一起。
生命之高尚并非以长短定论，胖子不懂哲学，他相信许许多多死在车上的其他人也不懂，他们只知道在某种极端的条件下，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都有活下去的理由，但总有一些人，会笑着将自己的理由掩盖，也要为其他人，找出活下去的理由。
想到陈浩变成纸人时，最后对自己说的话，杜莫宇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浩哥他生活中就很照顾我，我和雷鸣宇经常去他家蹭饭吃，他妈妈做饭很好吃，雷鸣宇还有个妹妹…这次就我一个人回去了，我要怎么和他们家里人交代？”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即便他们再聪明，可有些问题注定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桉。
毕竟你没办法还给一个母亲孩子，也无法还给一个妹妹哥哥，至于其他的安慰与补偿，与他们所承受的痛苦相比，过于苍白无力。
车，开始减速。
最终停了下来。
车门缓缓开启，发出令人心烦的嘎吱声。
杜莫宇收起泪水，抬头看向江城，胖子，无，这三个人的脸，每一张都仔细看了好多遍，似乎是想将他们永远记在心里，不要忘记。
“谢谢你们。”杜莫宇双眼通红，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认识你们真好，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注定也要死在这里，大恩不言谢，祝你们一路顺风，兄弟们，后会有期！”
“保重啊，后会有期。”胖子还挺喜欢这个人的，也有些舍不得，他不敢想，没了陈浩雷鸣宇，杜莫宇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如果杜莫宇开口，主动要求和他们搭伙，胖子是一定会劝医生考虑的。
可杜莫宇没有。
他转身离开了，能看出留恋，却没有低三下四的哀求，大家终究是萍水相逢。
胖子无法作出任何承诺，因为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医生，又有多少把握，能在下一次的噩梦世界中活下来？
这次的大河娘娘居然能与无打个平手，那么下一次呢？
胖子想了许多，最后还是偏过头，想仔细观察一下医生手腕上的那枚铃铛，毕竟…那可是大河娘娘的铃铛。
可下一秒，胖子忽然发现，那枚铃铛跑到了无的手里，而医生正一脸纠结的看着那枚铃铛，当然还有无。
无重新变为了影子的形态，影子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手中勾着那枚铃铛，来回晃悠着，像是在对某人展示。
随即，张大嘴，做出一副要吃掉铃铛的样子，可两只眼睛却诡异的向右瞟，江城就站在右边。
每次随着铃铛接近无的嘴巴，江城就勐地皱起了眉头。
稍微拿远一些，江城就不那么紧张了。
来回反复几次，胖子算是看明白了，无就是贱的，在吓唬医生。
他在等医生求他。
可最后貌似也不想做的太明显，无看了眼铃铛，表情嫌弃，随后轻轻一丢，铃铛重新回到了江城的手腕上，貌似是在表明，他将铃铛还回去，是因为铃铛不好吃，绝对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这下，江城脸色好转多了。
胖子在心里暗搓搓替医生高兴，不过，也有些许担忧。
终于，车第二次停了。
他们…到家了。
胖子长吐一口气，刚想招呼大家下车，突然，余光中瞥见的一幕，令胖子整张脸都不好了，变得古怪起来。
他看到医生将那枚铃铛摘下，轻轻放在了公交车的座位上，注视几秒钟后，转身，离开。
回到工作室，胖子还没有缓过神，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医生，你为什么不把那枚铃铛带出来，吴家小姐她……”
“她喜欢的人是陆渐离，而且，我们萍水相逢，逢场作戏罢了。”江城轻声回应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胖子从江城的脸上嗅到了落寞的味道，上一次见到医生这样，还是他得知了林婉儿在欺骗自己。
胖子能感觉到医生对林婉儿的感情，干净，执着，又纯粹，但那是亲情，绝非爱情，而且胖子也认为两个人不合适，林婉儿太强势了，而且太聪明了，在她身边，总是被压着一口气。
但吴家小姐不同，从最后的结果看，吴家小姐非但没有难为他们的意思，相反，对医生一往情深，胖子觉得这个可以。
但医生说的话也没错，总之，他现在也很纠结，比医生自己还纠结。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铃铛留在了公交车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胖子觉得心口闷的厉害，推开窗，打算透透气，可没想到的是，就这进门后的短短半小时，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
没有风，雪花一片片飘落，配合着静谧的夜色，场面美的感人。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跑去敲医生的房门，“医生，你快看啊，外面下雪了，这个月份居然下雪了！”
房门一触即开，胖子惊讶的发现，医生也没睡，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背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窗户大开着，江城愣愣地望着外面的雪景，忍不住伸出手，伸出窗外去，接住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真的…下雪了。”江城低头喃喃。
留在墙上的影子缓缓咧开嘴，眼神微微眯起，露出了一副我早已将你看穿的表情，随即手掌一翻，手心中浮现出一枚精致的铃铛。
第1129章 交易
榕城很少下雪，尤其在这个季节。
离开卧室，下楼，推开门，江城站在夜幕下，街边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
雪花簌簌而落，夜色静谧的出奇，整座城市彷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反常的景致非但没有引起江城的怀疑，相反，他心底只希望这份静谧持续的更久一些。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还有一些染白了他的头发。
纷落的风雪中，恍忽间，江城眼前又浮现出了那袭红衣，那张脸……
胖子守在门口，盯着医生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医生的情感，可一切都太迟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可无论是胖子，或是江城，都绝不会想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楼宇之上，站着两道身影，一道黑衣佩刀，一道红衣鲜红似血。
低头望着路灯下的身影，无嘴角勾起，扭头看向身侧的一袭红衣，“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下面…该你兑现承诺了。”
似乎觉得没有说服力，无用冷漠的语气补充：“我和下面那个白痴没有关系，你我这是交易，所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用了很久，鬼新娘才将视线从江城身上收回，随后手掌一翻，白皙的指尖上凭空浮现出几道模湖的虚影。
虚影千奇百怪，其中一道明显是镇魂铃。
而诡异的是，镇魂铃上不断有黑色气息浮动着，时聚时散，隐约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那张脸张大嘴，做痛苦嘶吼状，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是打更人的脸。
随着鬼新娘手指一动，镇魂铃朝着无缓缓飞去，无一把攥住，随即以一种十分极端的方式，将其吞入腹中。
吞噬过后，无重新望向鬼新娘的手，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渴望，他没料到，这位鬼新娘手中居然有如此多的好东西。
喉咙滚了滚，无看向鬼新娘，嗓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急切：“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你把这些给我，我帮你将铃铛系在下面那个家伙的手上。”
“不，我直接拴他脖子上，让你们永远在一起！”无决定把江城豁出去了。
闻言鬼新娘一愣，随即将指尖上悬浮着的虚影一股脑的全都塞给了无，看着无一个个吞噬，美眸盯着无的脸，两只手紧张的交叠在一起，脸颊上一片绯红。
无吞噬掉最后一个后，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儿，稍后对着鬼新娘点了下头，“包在我身上！”
鬼新娘慢慢移开视线，望向路灯下那道落寞的身影，眼底流淌着浓浓的爱意。
最后还是在无的催促下，重新回到了那枚精致的铃铛中。
随着江城走回工作室，这场大戏也就该落幕了。
无心念一动，身后那道藏在夜幕中的高大身影缓缓朝他走来，是一个极其高大的，形如干尸的巨人，巨人摇晃着手臂，漫天的风雪都以它为中心。
在收到无的指令后，饿死鬼重新融入了无的影子中，随即漫天的风雪都消散了，附近的静谧也被打破，开始有了一丝人气。
手里攥着那枚铃铛，无轻轻一跃，黑色身影从楼顶坠下，还不等落地，就消散于无形，彻底融入了夜色中。
卧室内，江城躺在床垫上，被子规整的拉到下巴的位置。
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缺乏安全感。
他也尝试过闭上眼睛，但闭上眼睛，就会胡思乱想。
墙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嘴角带着一丝冷漠嘲讽的笑，片刻后，墙上浮现出一行字：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杀心上人。
江城转过身，背对他。
“你留她一个人在车上受苦，无依无靠。”无冷笑一声，“用完就抛弃，真是狠心啊。”
“我们只是逢场作戏，而且这是任务，无关感情。”江城迅速转过身，瞪着无，“要我说多少遍，我和她，萍水相逢，仅此而已！”
“你给了她希望，可你又抛弃了她！”无声音执着，“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许诺，她还在等你，她每一分每一秒所遭受的绝望，都是你的错！”
“你给我闭嘴！”
场面隐约有失控的迹象，可江城终究控制住了自己。
片刻后，无嗓音澹澹道：“我有办法，将她从车上带下来。”
江城一脸诧异的看向墙上的影子，眼底有希望，同样带有纠结，许久后，才在犹豫中开口：“会很危险吧，我是说…对你？”
无眼中闪过一抹纠结，可随即，安慰般的轻轻摇了摇头。
江城立刻就懂了，无想做到这一点也很难，或许…要冒生命危险，如果是因为自己将兄弟置之险境，那他会内疚一辈子。
“重返那辆公交车，我会失去一部分实力，所以……等我出来后，急需恢复实力。”无眉头稍微舒展一些，似乎是想通过这么说，让江城好受一点。
江城犹豫后，开口：“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需要恢复实力这件事，我会帮你。”
无闻言咧开嘴，可很快，似乎是感觉到失态了，又立刻将嘴闭上，重新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还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即便这次我真的能将她带下来，那么对你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你做好准备了吗？”
江城坐起身，少有的认真，“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当初将铃铛带下车，就没这么多事了，可现在不行了，她怨气过重，已经演变为了诅咒。”
“如果放她出来，她会缠住你，那枚铃铛会系在你的颈部，再也无法取下，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无抬起眸，表情罕见的慎重：“你…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无察觉到身上的那枚铃铛居然发出“冬冬”的声音，如同人的心跳声，他竭力压制，才终于没有露馅。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愿意。”江城坐起身，很郑重的点了下头。
就在无心头一喜，打算找个最合适的方式，将这出两头吃的戏圆满落幕时，意外发生了。
趁着他的疏忽，那枚铃铛居然爆发出的罕见的力量，瞬间冲破他的禁锢，从影子中钻出，化为一缕红光，如流星般奔向江城，结结实实的挂在了后者的脖子上。
一道红绳挂在江城颈下，上面悬着枚精致的铃铛，铃铛轻轻摇摆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无：“……”
江城低下头，愣愣的盯着铃铛，他何等聪明，又与铃铛心有灵犀，片刻后，随着江城再次抬起头，看向无的眼神就不对了。
第1130章 预言
夜里，睡的迷迷湖湖的胖子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很难形容这种声音，就像是破空声，但压的很低，像是某人故意而为之，胖子扶着墙，很小声的朝楼下走。
毕竟有无在，他也不担心有人袭击。
下楼后，转了个弯，眼前的一幕立刻就让胖子不懂了，只见无站在楼下，脸色十分差，举着刀，不停对着墙挥舞。
“无兄弟，你没事吧？”胖子忽然有些慌，不知道无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等他偏过头，认真盯着墙看，才看出墙上的玄机，上面有四句话：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杀心上人！
无咬牙切齿的样子着实吓坏了胖子，后者匆忙劝慰：“无兄弟，你不要这么极端，心上人也分值得不值得，你看就比如吴家小姐，她对医生一往情深，她就值得啊！”
听到吴家小姐四个字，无像是受了刺激，“曾”的一下扭过头，盯着胖子的脸，目光要将人生吞活剥。
感受到无的杀气后，胖子十分从心的转过身，老老实实的回到了楼上，接着规矩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乱动，听着楼下传来的刀锋破空声，瑟瑟发抖。
胖子盘算着，等明天一早，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医生说一说，无兄弟的精神状态显然出现了问题，他怀疑是在副本中受了刺激。
心理疏导医生是专业的，还要请他想想办法，帮助无兄弟排解一下。
……
榕城，城南一座写字楼内，透过外面的落地窗，能看到里面偶尔有些地方还亮着灯。
夜已经很深了，可依旧挡不住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人们殚精竭虑，要忙着帮老板攒年底换嫂子的钱。
顶层的落地窗被一面遮光的帘布挡的严严实实的。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会议室，围着一张实木长桌，坐着一些年轻人。
首位是个气场十足，却相貌平平的女人。
女人面色罕见的凝重，下面坐的都是深红成员，一群被守夜人通缉，被冠之以疯子之名的门徒。
这是一场紧急会议，来的异常突然，会议室内沉重的气氛压的大家透不过气。
“人到齐了。”林婉儿开口，“3号，你和大家说一下情况吧。”
坐在林婉儿右手边的男人点了下头，用十分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就在几个小时前，零和10号成功从老会长的领域内逃离，他们这次击破的门，是执法者的门。”
闻言2号苦笑一声，抓了抓自己的牛仔帽，放在膝盖上，“他们居然能击败执法者，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了无的力量，从他之前的表现，以及这次可以击败执法者的结果来看，他对夏檀那扇门的掌控程度，比我们预期的要更高，同时，速度也更快。”
“听我把话说完。”3号语气波澜不惊，“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一次，无…并没有吞噬掉执法者的门。”
“没有吞噬掉那扇门？那他们是怎么出来的？”8号是个暴脾气，皱着眉问。
“6号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隐秘的力量，异常强大，几乎可以与无相抗衡。”3号轻声解释，“所以据我们推测，应该是老会长领域内的执法者，他们…将执法者带出了领域。”
闻言8号人都惊了，“卧槽，他们是疯了吗？”
“暂时来看，执法者对他们没有恶意，否则…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而且那个叫做无的家伙，应该也有他自己的打算。”3号解释。
作为诡异，吞噬同类用于壮大自己的习惯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执法者的强大母庸置疑，他们想不通，无为何会放弃。
“会不会是执法者的能力？”7号谨慎的询问。
“不像。”尘然摇头，“想要控制住无，很难，这更像是执法者自己的意思，是无身上有东西在吸引着执法者，也可能是零和10号。”
“大胆一些，或许是爱情也说不定。”2号又开始没个正形，手里捏着牛仔帽，用调侃的眼神在尘然和7号的身上打量。
林婉儿敲了敲桌子，美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安静，接下来还有一件事。”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能让林婉儿说出这样的话，这第二件事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甚至压过了老会长领域内的执法者脱离。
“13号，你来说吧。”林婉儿向后靠在椅背上。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以往会议中表现的十分跳脱的13号，这一次，居然一言不发，安静的坐在末尾的位置，头低垂着，仔细看，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13号你哭什么，我又没揍你。”8号见到后，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嫌疑摘出去。
13号抬起头，露出两只红肿的眼睛，“我…我看到了，就在昨天夜里，梦里，我梦到了10号……”他声音哽咽的厉害，表情惶恐。
在听到事关10号时，在场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10号他怎么了？”与13号关系最近的2号急忙开口问。
“我梦到他死了，不是为了拯救零，是被人杀掉的。”13号忍不住哭了出来，“是我门里面的家伙在提示我，你们知道，我从来不做梦，如果一旦出现了梦，那……”
“梦就会在不久后变为现实。”3号扶着书，替他说出了后半句话。
“看到是谁动的手吗？”尘然追问。
尘然的思路很清晰，既然预言中10号会被杀掉，那么只要他找到预言中杀掉10号的这个家伙，然后提前抹杀掉他，这样是否就会打破预言，救下10号。
“没有，我没看清那人的脸。”13号沮丧说，“那个家伙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片黑雾里，但我能肯定，是我们熟悉的人，甚至…就在我们中间！”
熟悉感，黑雾，还会对10号下手……这三点结合在一起，就勾勒出了一道清晰的人影。
2号突然攥紧牛仔帽，整张脸都变得扭曲，“是1号……”
尘然立刻站起身，看向首位的林婉儿，“先生，我要知道1号确切的位置，不能再等了，我去找他谈谈。”
第1131章 死间计划
虽然说是去找1号谈谈，但看样子，更像是去给1号送终。
“这件事我会处理。”林婉儿身体前倾，恢复了之前那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偏头望向13号，“你的预言都会提前一段时间，这次大概是多久。”
13号紧张的手指都在发抖，摇头，“不知道，我是说…我是说我不敢肯定，2个月，1个月，或者是2周…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在预言成真前，我们最少还有两周的时间，是这样吗？”
林婉儿看着13号的眼睛，后者居然慢慢冷静下来，随即狠狠点头，“是这样的，先生。”
“两周时间，足够我们查清这件事，以及作出对应的部署，所以大家不要慌，忙则生乱，乱则生变，变则生祸。”林婉儿的视线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刚好够每个人听清楚。
“明白。”3号抓着自己的黑色封皮书，点了下头，对于先生，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与服从。
散会后，众人依次离开。
等到所有人的脚步声都消失后，林婉儿转身，来到一堵不起眼的墙前，墙上挂着一副巨幅画作，几乎占据了半面墙。
拨动开关，画作缓缓升起，露出了一扇嵌在墙内的门。
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是处封闭的空间，墙上，地板上，甚至是天花板，门后，都贴满了隔音材质。
这是一处专门准备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甚至里面都没有桌子，没有床，只有两把简简单单的椅子。
而此刻，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袍内的人，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见到林婉儿进门，黑袍人站起身，用沧桑的嗓音问：“怎么样，消息确定了吗？”
林婉儿略一点头，“确定了，但好消息是，据13号推测，我们至少还有两周的时间来查清这件事。”
“13号曾经的预言全都应验了，这一次，怕是也不会例外。”黑袍人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林婉儿，斗篷下，是一张年轻，还带着一丝书卷气的脸，“其他人怎么想？”
“13号所提出的证据全都指向你，6号要去找你谈谈，被我制止了。”林婉儿盯着面前的男人，眼底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愧疚，“难为你了，还要背负这样的骂名。”
如果江城胖子在这里，他们会一眼认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叫做陈强，而且…他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任务世界中。
现在占据这具躯壳的，是深红1号。
闻言1号沉默了，片刻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3号他怎么样？”
林婉儿点头，“他很好，你放心，你做的很完美，从守夜人愿意耗费资源来帮助你重塑躯体这件事上来看，他们已经相信了你的诚意。”
“为了完成计划，我们已经牺牲的太多了，3号重伤，5号…甚至付出了生命。”每每回忆起这些，1号都心如刀绞，更令他难受的是，如今除了先生，深红内部根本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曾经的深红兄弟们都欲将他除之而后快。
他是深红中的叛逆，投靠守夜人谋害自己兄弟的小人。
没办法，这就是死间计划，深红内部只有林婉儿和深红1号两个人知晓。
为了掩护1号的身份，将戏做足，做实，骗过守夜人中的那一双双眼睛，他们力求在每一个环节上做到完美，甚至不惜付出代价。
“不是我，那么就应该是守夜人中的老家伙们，是他们要对10号出手。”1号开口，“可很奇怪，我并没有得到消息。”
“13号说的是动手的人他比较熟悉，守夜人中他的熟人不多。”这点也是困扰着林婉儿的问题。
“究竟会是谁呢？”1号同样想不通。
“对了，我这次召集你回来，是要向你传达一件事，我们已经按照你传递出的情报，将守夜人暗中派往各处中心城市的门徒拦截了大部。”林婉儿脸色略微放轻松，“在绝对的钢铁力量前，守夜人暗中培植的门徒被分别包围击溃，战场大都选择在人烟稀少的位置，所造成的附加影响得到了控制。”
“那就好。”1号点头。
“但你我都明白，这些门徒只不过是守夜人的缓兵之计，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老会长的领域正在急速膨胀，而且…领域内的执法者出现了。”林婉儿忽然压低声音。
听闻执法者三个字，一贯冷静的1号也不禁皱了下眉头，他完全明白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分量，能在老会长领域内保留下的门都是诡异之门，而作为领域内执法者，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吞噬了不知多少诡异之门才成长起来的顶级诡异。
它们狡诈，残忍，毫无人性，更在悠久的时间长河中演变成出了不输于人的智慧，对付起来极为棘手。
是老会长领域内，除了老会长外，最为强大的存在。
“他们击败了执法者，并且…将执法者带出了老会长的领域？”1号忍不住问，对于能击败执法者，1号可以接受，毕竟那个叫做无的家伙可是吞噬了夏檀的门，武力值上绝对够用，而零的阴险狡诈更是世间罕有。
他无法理解的是，无居然没有吞噬掉执法者的门，还将执法者带出了老会长的领域。
“会搞清楚的，现在，上面来了消息，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所以……”林婉儿嘴唇微微抿了一下，看向1号的眼神也充满复杂。
反观1号，倒是一副即将解脱的轻松模样，“到时间了对吗，上面准备激活死间计划了，我的使命…就快完成了。”
“那些被冰封的家伙们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我们已经大概摸清了那辆车的行动轨迹，只要时机成熟，就需要借助你的能力，打开空间隧道，将那些家伙同时送进那辆车。”
“就算老会长的领域再强大，也无法同时收容几十上百位高阶门徒。”
“这一次，即便不能重伤老会长，也会大大降低老会长领域的成长速度，为零和10号他们争取时间。”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第1132章 送行
“我明白。”披着灰色斗篷的1号点了点下巴，脸色少有的浮现出一抹纠结，“类似5号那样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了。”
听闻提起5号，林婉儿的眉头微微一蹙，但很快，又恢复如初，“5号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错，我原以为按照他的能力，至少可以确保他的安全。”
“我只需要他找到那辆车，并且登上去，从而确认那辆车的位置，为你的传送门标记落点。”林婉儿轻吐一口气，“可我没想到，他居然再也没有从那辆车下来。”
“5号的作战能力远不及你和6号，但论起自保能力，你们算在一起，也不如他。”
5号已经死在了老会长的领域中，这点已经成为现实，说再多也没有意义，1号点点头，略过了这个不讨喜的话题，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找出要杀害10号的凶手，以及…死间计划的实施。
“我……”1号顿了顿，表情有些为难，“先生，我想去看一眼10号，你放心，我就去看一眼，之后立刻离开，不会被发现的。”
“不行。”林婉儿态度坚决，稍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又放缓下来，“现在你的任务是死间计划，至于保护10号，以及追查凶手，我会安排其他人去的，你可以放心。”
“今时不同以往，现在10号身边不但有无，还有一位老会长领域内的执法者，即便你有这样的能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10号，怕也不那么容易，而一旦产生误会，你很难脱身。”
“据6号分析，无对夏檀那扇门的掌控程度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期，而且，他似乎已经掌握了对抗那种力量的办法。”林婉儿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疑惑，“最近他接连吞噬了许多门，甚至不乏诡异之门，但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并没有陷入绝望，或是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还有，他对零的兴趣也在减弱，我的意思是他在学习克制自己的欲望，而且卓有成效。”顿了顿后，林婉儿继续开口：“他…在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
闻言1号沉默片刻，对于他这样的门徒而言，诡异之门的可怕不完全在于力量上，还有极大一部分在于不可控性。
就以他体内的这扇门来说，已经将他侵蚀的不人不鬼，如果不是守夜人帮他重塑躯体，他现在的模样怕是比鬼还可怕。
诡异之门内的东西是不讲感情的，同样，也几乎不会沟通。
它们要的只是吞噬其它的门，以及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侵蚀自己的宿主。
4号就是这样死掉的，死的时候模样凄惨无比，整张脸都烂掉了，露出了白骨，这是他的那扇门，留给他最后的礼物。
1号缓缓站起身，低声：“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林婉儿盯着1号的那张脸，几秒钟后，才轻轻点了下头，她也不知道，这次过后，是否还有下一次再见面的机会。
毕竟死间计划的最后，需要1号引领几十上百名濒临失控的高阶门徒同时进入老会长的领域，理论上来讲，他能活下来的概率几乎没有。
这点1号也是清楚的，在任务尚未开始之时，林婉儿就对他说的很清楚，这种事情上，她从来不会隐瞒。
“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许久前，1号沉默片刻后，如此问道。
“我会和上面如实反映，但他们身边的人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件事大概率还会落到我们的头上，你不去，我会去询问其他人。”林婉儿同样坦诚。
“如果你不摁着他的头，2号可能不会答应，但3号不一样，只要你开口，就算是要他去把守夜人高层全杀了，他也会去。”1号笑笑。
林婉儿不置可否，这样的问题对她而言也是种折磨，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1号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他不去，那么她就要找2号，3号他们谈一谈。
“任务什么时间开始？”1号问。
“越快越好。”
“那就这样吧。”1号点头，同时点评说：“2号那小子太贼，办事过于圆滑，都是和小13学坏了，至于3号……”1号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禁欲系的脸，不禁搓了搓脸，苦笑：“你让他传道授业还可以，让他当卧底，我都想象不出来他会演戏。”
“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林婉儿问：“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和我说，我做不到的，也会向上面反映。”
“我和上面不熟，先生。”1号摇摇头。
“那明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起吃个饭吧。”林婉儿说，“就当是为你送行了。”
1号闻言拍着额头，很抵触的说：“不要！我是去完成任务，又不是去送死，我还想着回来吃6号7号的喜酒呢，真不知道尘然那家伙结婚那天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你到时候来看就知道了。”林婉儿说，“对了，你和4号关系这么好，就没有话要对他说吗？”
闻言1号果真停下了脚步，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片刻后，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我倒真有件事要麻烦他。”
“我帮你带话过去。”林婉儿看着他说。
“麻烦先生你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能有幸参加我的葬礼，请他务必主持我的葬礼，要安排人在我的墓碑前高声喊三声1号殡天啦，然后再帮我放几挂鞭炮。”
“葬礼最好是夜里，因为我喜欢红色的礼花，大家最好都在，让我热热闹闹的离开。”
回忆稍纵即逝，1号朝下扯了扯帽檐，挡住了自己泛红的眼睛，“终究…是让他抢了先啊。”
……
榕城。
一间不怎么起眼，却又卧虎藏龙的小小工作室。
胖子和江城面对面坐着，两人吃着胖子买回来的早餐。
胖子没什么心情吃，因为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江城脖子上，上面有一根纤细的红绳，而红绳下面，悬着一枚精致的铃铛。
第1133章 你在看什么
伴随着江城的动作，铃铛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在看什么？”江城不满的皱了皱眉，同时伸手，将铃铛塞进衣服里，这样胖子就看不到了，可刚塞进去，铃铛又十分调皮的摇晃着出来了。
胖子当然不清楚铃铛是怎么回事，但按照他的思路，肯定是医生不舍得，后悔了，于是求助无兄弟，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又将这枚铃铛…啊不，鬼新娘从公交车上弄了下来。
将昨夜无兄弟的反常现象联系起来，胖子觉得这波稳了，肯定就是这样的。
江城去找无帮忙，无不想去，于是医生软硬兼施，很可能还许诺了不少的好处，可等无兄弟费劲力气将鬼新娘救下来后，医生就反悔了。
现在医生翅膀硬了，有鬼新娘撑腰，也不怕无兄弟了，所以无兄弟昨晚才气成那样，对着墙挥刀，墙上还写着无兄弟的警世名言：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杀心上人。
医生…湖涂啊！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他和鬼新娘才相处多久，就因为她和无兄弟翻脸了，真让人寒心！
怪不得昨天无兄弟听到自己提起鬼新娘后，会是那样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胖子痛心疾首，医生他…湖涂啊！
作为兄弟，胖子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受了委屈的无兄弟说句话，于是思考片刻，貌似随意问：“医生，无兄弟去哪了？”
今早开始，医生就没有影子了。
“他？”江城闻言眉头勐地一皱。
胖子见状心中了然，看来两人昨晚肯定是因为鬼新娘发生了不愉快，而且医生铁定是站在了鬼新娘一边。
原本胖子还想放几句狠话，给鬼新娘一个下马威，后来转念一想，无兄弟不在，自己又不是鬼新娘对手，于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可鬼新娘貌似是感受到了胖子的敌意，突然不动了。
胖子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只觉得铃铛上面彷佛长出了两只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而且眼神十分诡异。
“医生……”胖子忍不住开口。
江城也察觉到胖子神情古怪，“你怎么了？”
“你这…铃铛挺好看啊！”胖子挤出一张十分假，却又十分热情的笑脸，“你别说，医生，这铃铛和你的气质特别搭。”
江城似乎对这个铃铛也有些避讳，脸色不怎么自然的又将铃铛塞回了衣服里，他原本打算将铃铛摘下来，毕竟哪个正经男人脖子上戴个铃铛，又不是玩夜场。
可他突然想到无说过的话，虽然他知道无在忽悠他，估计是想两头吃，但他又担心无用了某种方式，和鬼新娘达成契约。
要是他贸然摘下铃铛，可能会给无带来麻烦。
每次从噩梦中离开，他们都会放松很久，就像是常处在高压中的人，贸然泄压，身体也会不适应。
一天时间，胖子几乎什么都没做，就连吃饭也是外卖解决，但他拒绝汉堡，薯条，还有冰过的可乐，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啪！”
江城扣开罐装可乐上面的拉环，美美的抿上了一口，眯起眼，发出畅快的声音：“啊～～”?顺手夹了根薯条塞进嘴里。
一旁的胖子馋的直吞吐沫，可还是用建议的语气说：“医生，你刚才那根薯条没…没蘸番茄酱。”
“吃腻了，换个口味。”江城无所谓说。
晚上8点整，胖子照例看起了那本《福尔摩斯探桉集》，这本书是他从地摊上淘来的，老板再三保证是正版，就是转手的次数比较多，里面可能缺了几页，但不影响看。
胖子心想也是，自己距离福尔摩斯倒是也不差那几页书，于是就掏钱买下来了。
不得不说，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学习，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医生说的话他也能听懂了，甚至还有几次成功预测出医生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正当胖子聚精会神的看书时，突然，一阵铃铛的响声瞬间打破了夜的静谧。
不是正常那种脆响，而是速度十分快，如同警报一般。
江城正瘫在沙发上吃薯条，立刻就坐起身，低头看着铃铛。
大概十几秒后，外面的门，被敲响了。
无第一个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张熟脸。
“好久不见。”13号眯着眼打招呼，对着江城和胖子纷纷点了下头，他的眼神在江城脖子下的铃铛上只停留不到1秒钟，又迅速离开。
跟着13号来的，自然是老搭档2号，这个男人的皮鞋擦的锃亮，上面都能照出人影，头上依旧是那顶牛仔帽，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十分奇怪。
“你们来做什么？”江城问，现在看来，无是感知到了这两个人的气息，所以提前出门，去找他们问清楚。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们。”13号自来熟的坐在沙发上，对着江城胖子笑：“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们。”
江城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两人，片刻后，问：“所以…你们就空着手来的？”
“啊…也不是。”13号社交牛逼症开始整活，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了队友2号一眼，“来的时候我们买了一些水果，可路上都被他吃了，于是……”13号摊开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们今天来，主要是看你们的情况如何。”2号一本正经说。
面对着无，还有江城身上的那位执法者，他实在没有13号那么好的心情。
这两个家伙，他都对付不了。
“我们很好，不劳费心。”江城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现在戒心很重，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兄弟，外来的人他一个都信不过。
13号若有若无的朝着胖子身边靠去，眯眯着眼，一脸我很可爱同时又很安全的表情，对着胖子开口：“10号，我昨天做了个梦，可吓死我了，我梦到有怪兽追你，那怪兽可凶了，我怎么都赶不走，今天刚好有空，我就来看看你。”
13号不由分说的伸出手，拉住胖子的手，同时，眼底浮现出一道诡异的紫色光晕，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13号脑海中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