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2章 命运之轮（10）
火冥殿内。
一束赤色玄光坠下，将徐阳的本体罩在其中。
玄光之中，数不清的细小符文化作火虫乱飞。徐阳的衣角一下被这些火虫点燃，而后火苗迅速爬满了他的全身。
徐阳单手掐诀，口中念动控火咒：“火焰灵动，斥！”瞬间，那些火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纷纷冒着黑烟摔落一地。
就在这时，一团赤色的火焰突然腾起，化作一只鸡首虫身模样的凶兽，悬在徐阳对面的半空。
火焰凶兽一双眼神闪出血红贪婪之色，怒口狂吼，旋即扑向了徐阳的所在。
徐阳连忙左手做擎天状，用力抵住凶兽的下巴，二者一触，砰地一声，迸出一圈亮色的威压。
凶兽下冲的势头一顿，身体扭曲，而徐阳也被迫向后退了半步，他脚底的青石板在咔咔声中裂成一堆碎片。
一阵火焰灼烧的疼痛感，从徐阳高举的左手上传递过来，“这不是普通的火灵！”
徐阳神识一动，体内赤火玄门发动，一根根加持火焰法则的红色光丝从他的指尖飞钻了出来，而后迅速朝着火焰凶兽缠了过去。
法则光丝来回地缠绕，那火焰凶兽被紧紧束缚，如同入茧的蚕虫。几个呼吸后便化作驯服的一团，迅速变小后被徐阳攥在手心之中。
徐阳低头查看，很快便悟出其中奥妙。
“这是一种加持了火焰法则的传送阵，只有掌握火焰法则的人才能驾驭它。”
接下来，徐阳利用火焰法则，再次施展控火之术。
“去！”
他抬手间，一道火焰灵符飞旋而起，落下来炸开一簇火焰，燃烧的火焰在他的身体周围连成一堵火墙。火墙表面，各种火兽之影有序奔腾。
这时，有隆隆的声响传入徐阳的耳膜，似凶兽咆哮，又似火山喷鸣。
奇怪的是，这听起来让人恐怖的声响，却让徐阳有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久远的地方召唤他。
此刻，空间一阵晃动，伴随着一道巨大的火焰喷射，徐阳的本体消失在原地。
......
冥界，火神山内的异空间中。
一道火焰大瀑降下，火焰卷动间，徐阳的本体走了出来。
“那是什么？”徐阳的双眼望着一个方向，微微一愣。
目光所及，一名赤身的女子正沐浴在一道道火流之中。女子妩媚的身体线条和火焰揉搓在一起，震撼观者心神。
“是少女模样的大弟！”当徐阳看清那女子的五官，不禁脱口而出。
此刻的“大弟”正在接受火焰的洗礼，她的身躯与火焰融为一体，在火焰中焚烬，又很快在灰烬中重生。
“虚仙境第二层，功成！”大弟站起身来，抬头挺胸，振臂呐喊，抬手间，引动火焰百丈。
徐阳连忙双手推出，试图阻挡袭来的火焰，那火焰却是一穿而过，没有丝毫的热度。
当徐阳再抬眼看去，大弟的身影消失不见，刚才的地方空空如也。
徐阳定了定心神，这才明白。
“刚才我看到的是属于大弟的过往，她以类似涅槃九变的法诀为引，借助火神山的神火洗礼，成功将修为突破至虚仙境第二层，顺便强化了属于她的火焰法则。”
接下来，徐阳走到“大弟”原本站脚的地方，发现地面上有一座铭刻着妖族火焰符文的法阵。
吱呀一声，凭空传出一声类似妖兽的吼叫声，那火焰符文法阵突然活了，一簇簇火色符文跃入徐阳的眼神，进而来到他天灵盖下的识海。
徐阳立刻感觉到，他体内火属性灵脉如同被唤醒的火山，蓬勃爆发。
他整个人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身体由内而外忽地一下燃烧起来。
只见他盘膝而坐，双手抱元，引动涅槃九变法诀，身体与地面上的火焰符文法阵融为一体。
......
五天后，火冥殿外的空地上，闪出一片硕大的火色符文，而后以符文为引，燃起一团火焰。
徐阳从中一步踏出，朗声道：“虚仙境第二层，功成！”
他右手猛地一挥，洒落一天火星。
点点火星挂在天空上，勾勒出大弟的面孔，又变化为火耀冥王的样子，来回切换，久久不散。
“你到底是大弟，还是火耀冥王？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徐阳抬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她修习的冥火诀和我所学几乎无二。而涅槃九变之术，是我从阿朱那里所学，本是朱雀神鸟独有的天赋，却也和她施展的有六七分相似。难道说，这些都是巧合？或者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难道真如火冥殿中的火耀冥王所言，每个人都是命运之轮操控下的一枚棋子吗？”
徐阳抬眼望着永生山的山巅，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徐阳自言自语了一句，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向上攀去。
......
三天后。
一座突兀的“山峰”横亘在徐阳前行的山路上。
“山峰”左右两侧各伸出一只大角，整个山峰在光线的勾勒下，就像是一头顶天立地的巨大石牛。
徐阳来到山峰跟前，看到山体的正面铭刻着“土冥殿”三个字。
“金冥殿，木冥殿，水冥殿，火冥殿，这眼前的土冥殿是第五座了。”徐阳掰算着手指道。
此时，徐阳的对面，一团七彩玄光凭空闪出。
“命运之轮，心魔的......”
没等那个沙哑的声音说完，徐阳已经将一根手指飞快点落在命运之轮的中间。
命运之轮飞快转动起来，各种图案在命运之轮表面交替，有花草，有走兽，有人物。
叮的一声，命运之轮停了下来，画面摇晃着渐渐定格。
画面中，是一位样貌普通的男子，男子的嘴巴上留着黑乎乎的两撇小胡子，翘起的嘴角勾出一缕憨笑，似在和徐阳打招呼。
“咳咳咳，世——界——。”先是几下咳嗽，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之前上一句没说完的两个字吐了出来。
“哼！”徐阳冷哼一声，他从心底里是讨厌这个声音的。
“选择成功。性别，男；年龄：不详；名字：牛勇。另外，恭喜参与者幸运摇到命运之轮的主角，获得了两次改变角色命运的机会。”
说完，那个沙哑声音便不再出现。
嗡！
命运之轮颤动着，把徐阳的本体吸了进去，并很快消失。
轰！
一声巨响。
徐阳刚才站脚的地方，被“山体”抛出的一根石牛角戳下来，地面砸出一个大土坑，尘土飞扬。
......
冥界北地，有一座通天高大的山峰，大山脚下有一个小山村。
哇哇——哇哇——
随着一阵婴儿的哭声，一个新生命诞生在村落的一家农户里。
接生婆仔细端详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却是面露愁容。
“是个男孩，可惜这孩子天生有裂唇，这可如何是好？二位孩子的父母，我说一句不该说的。咱们土牛村有个传说，天生唇裂的孩子是被牛魔附体的，长大后会给村里带来大灾难。按照村里的规矩，这孩子是要被土杀的。”
双亲为人父母的喜悦被眼前的一幕冲散，转而抱头痛哭。
接生婆在一旁连连叹气，心中埋怨：“对于接生婆来说，遇到这种事情，是要跟着倒霉的。以后，谁还敢找我接生孩子。”
“都怪我，没有把孩子生好。”孩子的母亲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这也不赖你们，哭有什么用？还是赶快埋了吧。这件事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接生婆有些不耐烦道。
“我反对！好歹是个小生命，难道他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力吗？”孩子的父亲大声道。
忽地，屋子内的空间一震，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影落在了婴儿的身上，正是徐阳的意识。
徐阳通过婴儿的眼睛看到了抱头痛哭的夫妇和一脸惊慌的接生婆，通过婴儿的耳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婴儿应该就是我这一次命运之轮故事的宿主，难道因为这婴儿天生裂唇，就要被埋杀了吗？”
徐阳不假思索，立刻施展了一次改变宿主命运的权力。
“魔旋转动，紫血引灵，重铸肉身！”
随着徐阳意识之力的输出，一道加持了他本源魔血之力的血魂锻脉诀落在了婴儿的心脉上。
婴儿的一颗心脉猛地快速跳动起来，心房内的血液变成了紫色，瞬间充斥全身。
婴儿的一双眼神闪过不易察觉的紫色，而后闭合。
而他原本裂开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几个呼吸后，只剩下浅浅的疤痕。
当婴儿再次睁开眼睛，眼神清澈，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接生婆再看，发现了婴儿的变化。
“你们快来看，孩子的嘴好了，虽然还有一些疤痕。这真是太神奇了。这孩子逆天改命，没准是牛神转世。”
接生婆一脸兴奋之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咚咚磕头，一边口中念叨：“牛神保佑，驱逐霉运，好运连连。”
夫妻二人赶快凑过去仔细察看，见孩子的嘴唇完好，破涕为笑。
孩子起名牛勇，在父母的呵护下愉快成长。
可孩子到了六岁时，身高就不再长了，却拥有天生神力。
牛勇十岁生日这一天，家里的老母牛刚好诞下一头小牛。
可出生后的小牛，怎么站也站不稳。这才发现，小牛一条后腿天生残疾。
牛勇的父亲叹息道：“可惜了这头小牛，长大了也干不了重活儿，在我们农家，只能吃不能干活的牛是养不起的。”
牛勇听着父亲的话，来到小牛跟前，抱着小家伙，眼泪流下来，哀求道：“爹爹，求求你了，咱们就把小牛留下吧。以后它的食物我全包了，需要它干的活儿我都替它干了，我有的是力气。”
父亲开始摇头，但后来牛勇跪地不起，只能点头答应。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牛勇和小牛一起成长。
“牛仔！我们去河里洗澡啦。”牛勇背起小牛，来到河边，一起下河玩水。
小牛哞哞叫，孩子哈哈笑。
“牛仔！我又给你打草来吃了。”牛勇将一大捆草料放在小牛的跟前，小牛大口咀嚼。..
小牛哞哞叫，孩子哈哈笑。
“牛仔！这是我给你采的花。”牛勇把一朵野花插在牛仔的头上。
小牛哞哞叫，孩子哈哈笑。
......
一牛一人，每天形影不离。
第1433章 命运之轮（11）
转眼，又是二十年过去了。
冥界北地，土神山依旧高耸，土牛村依旧是那个山脚下不起眼的小山村。
土牛村里的孩子长大了。
已经三十岁的牛勇只有六岁的身高，他的皮肤黝黑，肌肉结实，嘴上多了两撇黑黑的小胡子。
而跟着牛勇一起长大的牛仔，成为了一头老牛。
“牛仔，我们去河边洗澡啦！”牛勇望着老牛笑嘻嘻道。
“哞！”老牛使劲点头。
“做男人，就要勇。”牛勇喊着自己专属的口号，胸脯拍得咚咚响，将比自己大几圈的老牛熟练地背起来。
牛勇背着老牛走在吊桥上，桥板被踩得吱吱响，桥身荡着秋千似的，将他们送了过去。
玩水的老牛哞哞叫，养牛的汉子哈哈笑。
......
“做男人，就要勇！”牛勇光着膀子，独自拉回一大车干草，举起来，堆在牛棚里。
“牛仔！我又给你打草来吃了。”
老牛吃得口水四溢，肚皮圆滚，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吃撑了的老牛哞哞叫，养牛的汉子哈哈笑。
......
这一天，老牛不吃不喝。牛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牛仔！这是我给你采的花。”牛勇把一朵精心挑选的野花插在老牛的头上。
老牛却是卧地不起，一双眼神半合着。
牛勇慌了神，赶快请来村里有经验的长者给看看。
“二老伯，我家牛仔一整天不吃不喝，这傍晚就打蔫了。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得了什么病，您给好好瞧瞧。”
二老伯先是掰开老牛的牙口仔细察看，又抓起地上吃剩的草料闻了闻，再看了看老牛拉出的粪便。
“草料没问题，不是中毒。粪便不成型，是消化不良。牛勇，你这牛其实养得不错，除了牙口老了，没有什么大毛病。可它已经到了岁数了，再加上它的腿有毛病缺少运动，眼下已经是五脏颓废，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这牛不能干活，你白养了它二十年，也算是它的福缘了。”
二老伯走后，牛勇瘫坐在地上，抱着老牛不撒手。
老牛流泪，养牛的汉子也流泪。
五天后，老牛在大树下断了气，养牛的汉子哭成了泪人。
牛勇抬头望着远处的土神山，口中喃喃：
“按照村里的规矩，死去的牲口是不能埋在村里的。那我就把牛仔葬在土神山上吧。这样，每天日出的时候，我看到土神山，就可以看到牛仔了。”
牛勇带了些干粮，背起老牛的尸体，急匆匆朝着土神山的方向出发。
......
三天后。
牛勇背着老牛来到了土神山，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坡。
“我要给牛仔选一块向阳的好地方，”牛勇来回看了看，
“那边有一块地方不错，把碎石头清理一下，就是一块平整之地。”
牛勇很快将碎石清理走，剩下最后一块，捡起来，攥紧，然后朝着山谷的方向使劲地抛出去。
小石头转动着飞奔，变成小黑点消失在山谷中。
牛勇双手合十许愿：
“伟大的土神山，无所不能的土神山，保佑牛仔在这里好好生活。来世我们还做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许了愿，想着来世还能和牛仔在一起，养牛的汉子嘴角勾起笑，眼角有泪痕。
接下来，牛勇开始挖坑，准备下葬牛仔。
就在这时，异况突起。
风云变幻，紫云遮天，惊雷落下，山体震动。
若有山神发怒，成群的山石滚落。
牛勇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牛仔的肉身，却被抛下来的一块尖锐石头砸中右腿。他脚底一软，滚下山坡。
......
当牛勇再睁开眼，土神山一片狼藉，好在没了动静。
他想站起来，整个人却又不自主地倒了下去。
“哎呀，是我的右腿骨折了。这下我和牛仔一样，都走不了路了。”
牛勇用拳头打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右腿，痛感传来，一身冷汗。
“我要快点恢复，这样才能尽快找到牛仔。万一它被山上的野狼叼了，就麻烦了。”
养牛的汉子担心老牛的状况。
“我还是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的腿伤好一点，我再去找牛仔。”
他索性四仰八叉地闭目大睡。
牛勇天生拥有超强的恢复能力，小时候玩耍受伤，最快一天，最慢三五天都会伤愈。只是每次伤愈，都会胃口大开，吃上常人十倍的饭量。
他的这种自我修复能力来自他出生时，徐阳意识加持的那道魔血本源之力，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天黑，养牛的汉子睡在山坡上。
天明，阳光抛在半山腰，像是温暖的手，叫醒熟睡的人。
原本躺在山坡上的牛勇睁开眼睛，鼻子尖抖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味道？好馋人啊。好像老娘生前做的烙饼。”牛勇嗅着钻进鼻孔的气味。
牛勇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腿伤恢复了，就是走起路来有些跛脚。
“比我预计的，恢复得还要快，虽然腿脚还是有些不灵活，但这不会影响我回去找到牛仔。”
咕噜噜，咕噜噜，他的肚子在敲鼓。
牛勇不自主地闻着香味寻去。
他绕过一块大石头，角落里，一张大如木盆的烙饼真的就躺在那里，微黄油亮，香味勾魂。
“天上掉烙饼，还有这等好事儿？”
牛勇四下看了看，荒山野岭，根本没有人影。
“大概是土山神大人显灵，知道我饿了，送来烙饼。我先吃饱了，也好有力气去找牛仔。”
牛勇走过去，就想伸手去拿烙饼。
而事实是，牛勇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根本不是什么烙饼，而是一株奇怪的灵草。
当牛勇靠近灵草，灵草扭动身体，幻出一张充满尖牙的大嘴，一口吞向他。
“哎哟！疼！”牛勇感觉自己的手指头像是被野狗咬了一般疼痛，猛地缩了回来。
疼痛让他本能地心血沸腾，魔血唤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紫色。
牛勇看清眼前景物，发现之前的烙饼不见了，一根长着大嘴的怪树枝正朝着他扑过来。
他连忙倒退几步，怪树枝的大嘴咬了个空，碰撞的牙齿发出铁器撞击的刺耳声。
“好家伙，你这妖怪，还想咬人。看我不薅了你的根。”牛勇怒斥。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怪树枝口吐人言：
“臭小子，你从天上掉下来，要不是我的灵气助你恢复，你就死在这里了。你不知道报恩，还妄想吃我。另外，我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妖怪。我乃是这土神山上的万年土灵芝，我的名字是厚土芝王。我警告你，你别碰我。我可以随时召唤土神山大妖王来揍你。”
厚土芝王虽然嘴硬，心里却打鼓：
“这小子压根就不是普通人。普通人着了我的迷魂香气，会陷入幻觉失去意识。而且，他的身上竟然有一种让我恐惧的力量，不知道那是什么？”
“厚土芝王？既然你是万年的土灵芝，那可就......”牛勇话说到一半，手中多了一条红布腰带，扑上去，一下将怪树枝套住，迅速打了个死结。
“哎哟，别抓我。”怪树枝先是叫喊着，而后身形缩小，变成普通灵芝草的模样。
“嘿嘿，小时候，我和我爹上山挖过山参的。有了这红布带，你就跑不了了。”牛勇一只手提着裤子说道。
“你这宝贝土灵芝，就别怪我了，是你先咬我的。我可知道，有灵气的土灵芝是可以让死去不久的人或者牲畜回魂复活的。接下来，我要把你喂给牛仔。”
牛勇得到了灵芝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攥着灵芝草，一路向上攀去，寻找牛仔。
“牛仔，你别怕，我回来找你了。你可千万别被野狼叼走了啊。”牛勇嘴里念叨着，脚步不停。
一个时辰后，牛勇翻过了一道山梁，终于找到了牛仔。
他用嘴把灵芝草嚼碎了，苦得麻舌头，回味还有些甘甜。然后喂到老牛的嘴里，从水嚢里倒出水灌下去。
一会儿的工夫，一整支灵芝草，全到了老牛的肚子里。
老牛的身上散出淡淡的土色光环和清香，却没有立刻苏醒。
“也许要再等上一些时候，才会有效吧。”牛勇心中敲起了快鼓。
好长时间过去了，牛勇趴在牛仔身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虚空悄然现出水状的涟漪。涟漪中心，一坨乳白色的东西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那团乳白色的东西轻若棉团，头上生有一对双角。
“是什么东西在那里。”牛勇突然睁开眼，原来他一直没有睡死。
白东西看到了牛勇的脸，牛勇也看清了白东西。
此刻，徐阳的意识也通过牛勇的视线，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
“这竟然是一团就要散去的魂魄，而且至少是大妖王级别的。它要干什么？不好，它要夺舍牛勇。”徐阳的意识立刻作出判断。
就在这时，白色之物发起了攻击，并大喊道：
“这里竟然有一个人，真是天不灭我。只要我夺舍了你小子，我土神山大妖王就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土神坤地，大妖之命，魂魄接引，夺舍！”
嗡地一下，白色之物表面灵光大放，化作尖锐之状，直扑牛勇的眉心。
“做男人，就要勇！”牛勇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攥拳迎了上去，可他慢了一拍。
啪地一下，白色之物钉在了他的眉心上。
第1434章 命运之轮（12）
牛勇中招。
那白色的鬼东西一个扭动，便钻了进去，在其眉心处甚至看不到一丝破损的痕迹。
下一刻，牛勇的全身如遭雷击般剧烈颤动，体表钻出一条条土色的电弧，妖蛇狂舞一般恐怖。
之后，他的身体变得僵直，有土色妖气从他的七窍溢出。
徐阳的意识也在这一瞬间接管了牛勇的身体。
“我要立刻行使第二次改变宿主命运的权力，不然牛勇会被这位大妖王的魂魄夺舍，后果不堪设想。”
徐阳对于牛勇的感情，非同一般。毕竟牛勇一出生，他的命运就和徐阳联系在了一起。
此刻徐阳所做的，就像是父亲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秘法——元魔血变！”
徐阳催动元魔之力，一颗心脉飞快跳动，沸腾的紫血瞬间充盈全身。
“什么？这人竟然拥有元魔血脉，难道他是元魔一族？元魔一族和大妖一族可是天生的死对头。让本妖王厌恶的紫血味道，却也让本妖王更兴奋。我的妖王体质如果能成功夺舍元魔体质的肉身，大概率会发生异变。猜猜，接下来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就很有趣了。”..
“秘法——土妖血变！”
大妖魂魄强行施展秘法，将牛勇的血液染成土色，如同奔腾的泥石流淹没一切。
妖力和元魔之力争夺着控制权。
牛勇的身体，一会儿妖变成体表多毛，头生双角的大妖，一会儿又变成头生独角，皮肤表面生有紫色鳞片的元魔。
“小子，你是本妖王万年来遇到魂魄之力最强的对手，我很欣赏你的强大，我们本可以做朋友的。可我的肉身在渡劫中被毁，若是不能在七十二个时辰内夺舍，我就魂飞魄散了。就让你见识一下来自土神山大妖王的真正实力。”大妖王叫嚣。
“法则之力——伽罗土命！”
霎时，一股强悍无比的土属性法则之力喷涌而出，法则之力化形为牛头人身的大妖法相。
大妖法相捶胸怒吼，震动天地。
徐阳顿感浑身一紧，如有大山压迫般窒息，心念飞转：
“能对付法则之力的只有法则之力。我若是施展木属性法则之力，自然是可以克制这大妖王的土属性法则之力的。但牛勇的这具肉身天生是土属性体质，同时加注两种冲突的法则之力恐怕会令肉身直接崩溃。看来，我也只能使用土属性法则之力进行对抗了。我拥有的黑阳玄门便是土属性法则之力所化，虽然我原本的肉身不在，我还是可以使出一成威力的。”
“法则之力——黑阳冥土！”
法则之力溢出，一轮硕大的黑日法相冉冉升起，百里黄泉沸腾。
黑阳法相和牛头大妖法相直接顶撞，二者各自吐出黑色和土色的光丝互相切割，发出万千刀剑磕碰的声响。
二者角力不断持续，迸射出一圈接着一圈的巨大威压，引动整座土神山晃动不停。
一时间，飞沙滚石，天地变色，千里惊魂。
久久后，黑阳法相渐渐虚化，最终崩溃，剩下的牛头大妖法相捶胸擂鼓，仰天怒吼，而后化作一线光影钻入“牛勇”的天灵盖中。
“我失败了，未能阻止这家伙，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对不起，牛勇。”徐阳的声音变得虚弱，而后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此刻的“牛勇”，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变成了土黄色，头颅两侧生出一对尖角，一个鼻子也变成了牛鼻子的模样。
“牛勇”的一双眼神欣赏着自己的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口说话，发出的却是大妖的音色：
“夺舍终于成功了！虽然在刚才的争斗中，令我损失了大半魂魄之力，并且修为大跌，但总归保住了一命。”
大妖振臂高呼：“逆天改命，天不亡我。”
“咳咳咳。”刚才还得意的大妖，突然身体颤抖着，瘫软在地。
“它娘了个牛腿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
大妖一脸痛苦状，直翻白眼，胸口起伏不停，牛鼻子向外喷着黄色的热气。
“这具肉身的一颗心脉中蕴含着强大的元魔之力，与我的魂魄互相排斥。我必须及时补充魂力，方可彻底降服它。显然，我这一次的夺舍还不算最终完成。可我所剩魂力十不存一，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要在这里等死吗？不，我不能死。”
“那是什么？一头死牛？不对，这牛的身上散出的灵力气息怎么如此让我熟悉？”
大妖发现了不远处卧地不动的老牛，他伸出鼻子嗅了嗅。
“竟然是厚土芝王的气息？看这老牛体表的光环，灵草定是被它给吞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属于我的，终究是属于我的。”
大妖痛苦的脸上挤出喜色。
他的脑中闪过之前自己渡劫的情形。
三天前。
土神山玄界中跑出来一位身高三丈，长着牛头的大妖王，准备迎接属于他的大天劫。若是突破，他便可升级为幻灵圣兽。
而幻灵圣兽再经过一次天劫，就可突破虚空，成就不死妖仙之体。
牛头大妖躲在山谷里，摆下一座引雷阵。
“为这一天，本妖王准备了足足五百年，并击败了土神山玄界中百数的其他妖王，才获得了这一次机会。”
牛头大妖想到这里偷笑。
“事实上，是那些大妖拼个你死我活，我去晚了才捡了个便宜。要不然，死一百次都不够。真是恐怖啊。”
接下来，牛头大妖张嘴吐出一颗土色内丹，以内丹之法吐纳，将身体状态调整至最佳。
大家伙收了内丹，自言自语道：
“等我成就“幻灵圣兽”之体，我就是土神山玄界中唯一的王者了。到时候，之前那些嫌弃我的小妖精们都会跪在我的脚下，求着变成我的媳妇儿。特别是白牛小妖小茜，她走起路来，屁股一拱一拱的样子真是让我心动，我要让她做我的压寨妃子。我今年是三万六千多岁，我打了三万多年的光棍，我容易吗我？”
说到这里，大妖王脸红了，虽然他的脸皮比较厚。
想到自己能得到优先择偶权，牛头妖王的决心更足了。
“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吉时已到。
高空中，三千年一遇的黑阳，白月，土星三者同天闪耀。
大妖王看准时机，发动阵法，引动天劫。
天劫所化的大天雷如约而至，准确劈在了妖王的身上，似钢刀，似枪刺，似火铳，威力更恐怖万倍。
雷劈之下，大妖王的皮毛糊了，左边牛角断了，一只眼睛肿了，一根尾巴卷了。
“再坚持一下，突破雷劫，我便可重铸肉身，升级为幻灵圣兽。”
“这天雷属实厉害，我的三魂七魄都要散了。还好我特意准备了一株厚土芝王。”
大妖王将藏在自己耳朵眼里的“灵草”拽了出来，那是一株“厚土芝王”。
“灵草”口吐人言，哀求道：
“最尊贵，最无比帅气的大妖王。您不是现在就要吞了我吧，这样太浪费了。等您渡过天劫，当了土神山主宰，您娶上十个八个，不，三五十个媳妇，您再把我炖了，慢慢喝汤，保管您龙精虎猛，来年儿女成群。”
大妖王犹豫了一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问题是我能不能扛过这一波雷劫。”
就在这时，天空中抛落一块小石头。
而此时此刻，牛勇正在山谷的上面，为自己抛出的一块石头，做着简单的祈祷仪式。
小石头不偏不倚，正中大妖王鼻子尖上的一撮白毛。
“痒！”大妖王浑身一个激灵，“阿嚏！”
随着一声喷嚏，大妖王功体一散。
轰隆！
天雷咆哮，大妖王的肉身被雷兽撕成粉碎。
渡劫失败，大妖王的魂魄逃出山谷。
......
劫后余生，再遇奇缘。
“这黄牛只是凡物，它是吸收不了“厚土芝王”的药力的。我吞了这黄牛，便可获得“厚土芝王”八成的灵气，我就可完全压制心脉中的元魔之力。”
没有犹豫，大妖王施展兽吞之术，一口将黄牛吞入自己的肚子。
一切似乎都按照大妖王的算计在变化，厚土芝王带来的灵气，让他失去的魂力渐渐找了回来。
大妖王似乎完全控制了牛勇的身体，双眼精光闪烁。
就在这时，异况突起。
“不！不！”大妖王慌张大叫，扑通跪地。
此刻，在他的紫府空间内，一头琥珀般的小牛元婴，正大口咀嚼大妖王的魂魄。
如此，大妖王几万载的修行，为牛勇做了嫁衣。
这一天，牛勇成就金牛元婴之体，更领悟了土属性法则之力中的力量法则，并最终成为冥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
土冥殿中。
一道人影落下。站稳后，却是一位绿衣少年。
而绿衣少年的对面，站着一位身穿牛神斗甲的“顽童”。
顽童头生一对小尖角，眉心点着一枚土黄色的牛头印记，生有一个牛鼻子。
徐阳一下明白了许多。
这对面的顽童就是他在黄泉界河见到过的牛三哥，也是命运之轮故事中的牛勇，更是眼前的土冥殿守护冥王。
徐阳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击败对手，冲出土冥殿。
“做男人，就要勇。”徐阳攥拳高呼。
“做男人，就要勇。”土冥殿冥王同样攥拳高呼。
二者没有过多的言语，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争斗一触即发。
第1435章 命运之轮（13）
土冥殿。
徐阳和守护冥王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狂奔中，徐阳双手齐用，手指飞快点出。灵光闪动间，便是几十道符咒，这些符咒绕着他的本体飞旋，转眼成阵。
“聚灵阵――魂神！”
以符阵为媒，徐阳体内魂力超速释放。
其身前的地面上，黄泉翻滚，轰隆隆巨响，涌动的泥浆中间竟然钻出一条数十丈的五爪冥龙来。
“魂界――冥龙！”
对面的守护冥王见状，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双手结出一个牛角状的法印，然后用嘴一吹。
呜呜――呜呜――
乍听是一曲军号战歌，实际上却是一座超强的音波符阵。
“聚灵阵――冲锋号角！”
以符阵为引，他身前的地面如活了一般。
泥土外翻，岩石一块接着一块破土而出，随着音律有节奏地跳动。
守护冥王双手结印再变，十指紧扣，状如牛头。
那些巨大石块飞快叠加在一起，转眼变成一头巨大石牛。
“魂界――岩牛！”
双方一上来，都使出超强的魂界术式。
这种加持强大真灵的魂界，又被称为通灵魂界，是虚仙境以上强者才可施展的变异魂界，是魂界术式中的巅峰之作。
徐阳见到对方同样使出通灵魂界，心头却是暗喜：
“我使出全力，他也是使出了全力的。那么接下来，只有更强的对决。”
徐阳神识一动，体内的黑阳玄门瞬间敞开，他直接一拳捣出。
拳风滚动，化作一轮黑阳。魂界中的五爪冥龙见状，立刻兴奋起来，口衔黑珠，二力合一，直扑对面。
“搏杀技――冥龙戏珠！”
对面的守护冥王见状，心头一紧：
“好家伙，这徐阳一出手便将攻击术式和魂界之力合并。这种极限搏杀的术式，只有魂力和心境异常强大的巅峰修者才可施展。就是神延境修为的我硬接这一拳，恐怕都要受伤。接下来，只有以硬碰硬了。”
只见守护冥王的天灵盖一闪，钻出一头金色的小牛元婴来。金色小牛仰头咆哮，张开嘴巴吐出一股元婴精气落在石牛身上。
“元婴技――金牛鼓舞！”
石牛好似被抽打，哞哞怪叫，气息陡增，散出金光灿灿。转眼变成一头身披金甲的战牛。
徐阳看清对面状况，眼神一亮：
“我施展极限之招，果然逼出对方的元婴秘法。我猜得没错，他的元婴是一头牛。这位守护冥王既是黄泉界河的牛三哥，也是牛勇本人无疑。”
虚空中，冥龙衔珠和战甲金牛撞在一起。
一时间，冥龙怒吼，金牛咆哮，鬼风乍起，天地昏暗。
两头巨兽抵在一处，互不退让，黑色和金色的电弧互相鞭挞，炸开的冲击波一轮接着一轮，引起的晃动使得整个土冥殿都要塌落一般。
半晌后，冥龙和金牛几乎同时寸寸裂开，术式崩溃，卷起金色和黑色的障目狂风。
漫天尘埃散去，地面上现出一座大坑。大坑中间，徐阳伸出的右拳和守护冥王伸出的右拳抵在一起。
砰地一下，二人身形向后弹开。
百丈外，两个人勉强站住身形，嘴角都已染红。
“你很强！”徐阳赞道。
“你也不弱！”守护冥王点头道。
“我确定，你就是牛勇。”徐阳用手一指对面，不容置疑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牛神山土牛村的牛勇就是我。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守护土冥殿的土牛冥王。”守护冥王拍着胸脯道。
“土牛冥王大人，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在黄泉界河遇到你的时候，你主动把土灵珠给我？是不是有某个人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徐阳问道。
“这？”土牛冥王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呢？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交出土灵珠。只是我觉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让我十分熟悉的气息，也可以说是某种亲近感。所以，我才把土灵珠甘心给你。”
听到对方的答案，徐阳心头一颤。
他和牛勇之间的故事，那是伴随一个婴儿出生到成长的全过程，有感情在里面。
可是，徐阳自己也搞不清，命运之轮里的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假。或许都是真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既然你现在的身份是土牛冥王，那么我只有战胜你才能通过这土冥殿了。说实话，是否有其他选项，我们不要以死相搏，可好？”徐阳言语诚恳，试探问道。
“徐阳，你能连续闯过前面的金冥殿，木冥殿，水冥殿和火冥殿，说明有足够强的实力和运气。不过，如果连我这一关都无法战胜的话，就不要去永生山的山巅送死了。永生殿里主宰冥王的强大，不是你能想象的。”土牛冥王认真回答。
“之前，在黄泉界河，你我比拼力量，是不是你故意让我赢的？接下来，我们再比拼力量如何？”徐阳再问。
“怎么？你还想和我比拼力量吗？现在的我可是巅峰状态，已经不是黄泉界河时候的我。当然，这一段时间未见，你也变得更强了。不是我吹牛，就是被你击败的前面四位冥王也没有人敢和我比拼力量的。”土牛冥王自信道。
“和上次一样，你我比拼推力，谁先被对方推倒，谁就输掉。若是我输，任你处置。若是你输，我过了这土冥殿便是？”徐阳提议道。
土牛冥王想了想，道：“也罢。反正我是不会输的。按照冥界十殿的规矩，挑战者必须被杀死在神殿中，或者守护冥王被挑战者杀死才算结束。你若是输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徐阳的脸上露出笑意，道：“君子一言。”
土牛冥王翘起嘴角，道：“四牛难追。”
他们对面而立，面带微笑，目光在对方身上滞留，像是久而未见的朋友。
“男人！就要勇！”两个人的脸色突然严厉起来，同时大喊。
下一刻，两个人的身形就冲到一起，双臂平伸，砰地一下，四掌相对。
“啊！”
“啊！”
狂吼中，双方加持力量。
“百莽！”徐阳大喊，未借助鬼泣剑，只是通过体内的黑阳玄门直接唤出百鬼之力。
双眼蒙着灰色布条，皮肤铁青，上身赤裸的百莽虚影落在徐阳的身体上。
徐阳的力量瞬间变强。
土牛冥王见状，暗忖：“又是借助通灵的鬼神之力来强化自身力量吗？记得上一次在黄泉界河的时候，他就施展过此术，但这一次明显和上次不同，没有借助鬼泣剑。力量直接融合，更加完美。徐阳，你的进步真是让我惊讶。”
“铁牛！”土牛冥王大喊，神识引动，他的皮肤表面钻出一根根铁线，铁线飞快在他的皮肉之间编织，整个人转眼变成一尊铁人。
土牛冥王的力量同样变强。
二人的袖口被传递过来的劲道一下搅碎，露出结实的肌肉。
他们站立的双脚没有挪动半寸，势均力敌。
“千栀！”徐阳再次加力，白发蓝眸的妖媚女人虚影落在身上。
千鬼之力加持，徐阳双掌之上的力道增加十倍。
“铜牛！”土牛冥王双肩之上，左右各钻出一个青铜牛头来，牛头虽然只有拳头大小，哞哞怒吼，气势骇然。
其状诡异，力量同样成十倍增长。
二人散出的力量，以双手为中心，不断碰撞，旋出的风刃如无数镰刀，被收割的虚空吱吱作响。
他们的双脚依旧没有移开，平分秋色。
“万刑！”徐阳召唤万鬼之力，水墨般的男人虚影加持在他的身上。
徐阳的力量再次十倍增长。
他的双掌之上炸开一圈黑色灵压，万鬼咆哮之声滚动天地。
土牛冥王的脚板向后移动了半寸：“万鬼之力，果然强大。竟然没有对他的本体造成反噬。难道说他修成了真鬼之体？”
“金牛！”土牛冥王的头顶上，那只金牛元婴又钻了出来。
金牛哞哞怪叫，如同战鼓敲响。
土牛冥王浑身散出金光，力量再次猛增十倍。
以双方的身体为中心，旋出一圈圈黑金相间的冲击波，所过之处，那些支撑大殿的立柱砰然粉碎，整座大殿摇摇欲坠。
土牛冥王的脚底向前移动三寸，徐阳的脚底向后移动三寸。
“再来！”徐阳神识一动，他的身后虚空中现出水状涟漪，空间缝隙中，一道黑阳玄门钻了出来。
黑阳之门敞开，吹出黑风落在徐阳的身上。
徐阳的身体迅速膨胀，转眼变成身高十丈的黑甲金刚，背后生出一对巨大的天鬼肉翅。
“大冥金刚！”
徐阳的力量增加到极限，又把对方推了回去。
“那黑阳之门是什么鬼道法宝？以此物加持，徐阳的身体竟然直接大天鬼化。虽然不是完全体，也是十分恐怖的存在。不过，正面比拼力量我还从未输给过任何人。”土牛冥王先是吃惊，而后奋起应对。
“男人！就要勇！”
只见牛勇张口一吸，他头顶的金牛元婴被其吸入口中。
接下来，他的身体飞快增长，变成一尊身高十丈，牛头人身的金刚。
“土神牛王！”
强大的力量法则不断输出，牛头金刚散出的力量威压把周围的虚空撕成一条条黑色裂缝。
“这就是力量法则的本来面目吗？”徐阳心中大惊，双掌再抵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牛头金刚用来撑地的右脚突然一崴，以右脚踝开始，迅速石化。
只是几个呼吸，他变成了一座巨大石像。
此时的徐阳也到了极限，散去术式之力，变成本来的绿衣少年。
绿衣少年扑在石像的脚踝处，口中呼唤：“牛勇！牛勇！”
久久后，徐阳的心神才平静下来。
神奇的是，石像的眼眸中掉下一滴金色的泪水，落在徐阳的天灵盖上，一闪而入。
“这就是力量法则的本源吗？”
徐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一定要登上永生山山巅，找到主宰冥王。”徐阳振臂高呼。
第1436章 命运之轮（14）
土冥殿内。
十几丈高大的，石化的牛头金刚顶天立地，将塌落小半的穹顶支撑住。
摇摇欲坠的大殿终于稳定下来。
这时，徐阳突感心头一紧，一阵眩晕，暗叫一声：
“不好！”
他连忙以内视之法查看。
刚刚那一滴牛头金刚落下的金色泪滴，经由他的天灵盖，悄然通过经络，竟然自行落在了他的紫府空间内。
“本以为此物是牛勇所留，我才没有防备，看来是我大意了。”
此刻的金色泪滴化作一头金色小牛胡乱冲撞，宛如想要逃脱牢笼的凶兽。
金色小牛的每一次冲撞，都向外溅出若干金丝。那些金线携带强大的力量法则，炸裂之音如有神鞭抽响。
紫府空间内，妖龙冥鳞所化的黑色小球，本能地躲闪金色小牛的冲撞，还是被溅起的金丝掀了一个跟头。
冥鳞疼得哎哟直叫。
也许是冥鳞自身溢出的妖灵之气吸引了金色小牛，它被此物认准了是对手。
“徐阳主人，这次你又收了个什么宝贝？灵宠不是灵宠，法宝不是法宝，力量大得出奇，简直是个妖怪，我的骨头都被它撞断了。要是本妖龙在巅峰时候，咳咳，大概也搞不过这家伙。”
冥鳞所化的黑色小球飞快伸出头尾和四肢，变成一条四处逃窜的小黑龙，狡猾地躲到了红壳蛋的后面。
红壳蛋中，阿朱的本体正在沉睡修炼，少女的形体若隐若现。
金色小牛找不到可以顶撞之物，朝着红壳蛋的方向哞哞怪叫，却是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似乎对红壳蛋内的力量有所忌惮。
僵持了一会儿，金色小牛四脚刨地，浑身冒出金色的气泡，朝着红壳蛋发起了攻击。
牛脾气来了，谁也不惧。
嗖！
一道黑线一闪，一把黑色小剑挡在了金色小牛的对面。
正是鬼泣剑的本体。
平日里，徐阳将鬼泣剑放在紫府空间中每日祭炼，成了守护之剑。
一剑斩落！一尊大天鬼虚影闪现！
大天鬼虚影双翅撩动，大肚皮浑圆如鼓，肚皮表面鬼道符文流动，闪出一个“阻”字。
金色小牛冲过去，一下撞在大天鬼的肚皮上。
吱吱吱！
金色电弧乱窜，金色的法则丝线交织。
只僵持了几个呼吸，大天鬼虚影砰然散开，化作一天黑色星点。
黑色小剑发出一声哀鸣，散成一团黑色气体逃逸不见。
嗡！
红壳蛋表面燃起一团火焰，火焰一闪，红壳蛋消失在原地。
紫府空间另一个角落，一团火焰凭空钻出，红壳蛋本体就在其中。
这下，冥鳞又暴露在金色小牛的面前。
金色小牛认准了冥鳞，不断追逐冲撞。
“哎哟呦，我的腰，我的脖子，我的头，我的爪子......”
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冥鳞已经是遍体鳞伤。
紫府空间内的紫色光罩结界也在冲击中嗡嗡乱晃，表面现出一道道裂痕。
“若是不能及时降服这力量本源所化的金牛，我的紫府空间就会被它撑爆，这种威胁比走火入魔更可怕。”
此刻的徐阳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比之前的战斗更消耗体力。
他连忙稳住心神，盘膝而坐，双手抱元。
“这力量本源是来自牛勇身上的一道不可多得的天地法则灵气，我要是能化解吸收它，便是天大的机缘。”
想到这里，徐阳双手掐诀，体内的天鬼灵脉，佛尊灵脉，苍龙妖脉，浩然灵脉，道果灵脉，帝狮灵脉，元魔灵脉齐齐运转。
七根灵脉中的法力运转如江河。
在徐阳神识的引动下，法力凝聚形态，抛出七条不同颜色的锁链，迅速结成一张大网，将金色小牛罩住。
“收！”
锁链之网收紧，金色小牛被困其中。
“灵脉之火现出本源之形！”
七种颜色的火焰落在七个方位，分别化作鬼道大天鬼，佛道黄金钵盂，妖族游天苍龙，儒家天地圣经，道家乾坤八卦，帝狮狮王霸体，元魔金刚之体这七种法相，它们连接成阵。
“炼化！”
随着灵脉之火的煅烧，金色小牛的身体却是越发金光灿灿。
“真金不怕火炼吗？”徐阳又是一脑门子汗，“灵脉之火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最强炼化手段了，竟然不能奈何这金牛。”
哞！
一声不服输的牛吼声响起。
徐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因为他分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喊那一句。
“男人！就要勇！”
轰！
灵脉火阵瞬间崩溃。
徐阳本体如遭雷击，嘴角染红，险些跌倒，单膝跪地。
金色小牛的本体更是吸收了些许灵脉之力，壮大了一圈。
“草率了！”徐阳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甚至预感到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这金色小牛撑爆。
“不能失败！我还没有冲到永生山的山巅，必须把这家伙赶出我的身体。”
徐阳神识一动，他的元婴小人跳了出来。
元婴小人腮帮子先是一鼓，再一瘪，一道淡金色的元婴精气吹了出来。
元婴精气落在曜变天目酒盏之上，发出叮的一声长响。
酒盏之内，星光闪烁，仿如宇宙。
“元婴秘法――心境弥音！”
金色小牛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出现了重影，浑身不舒服，哞哞怪叫。
徐阳趁机放开自己的紫府结界。
金色小牛看到空隙，一闪就逃了出去。
土冥殿的地面上，一道金光一闪，现出金色小牛的本体。
徐阳看准金色小牛的所在，双手掐诀，引动术式之力。
大地隆隆作响。
一扇黑阳之门钻了出来，黑阳之门敞开，有天鬼吟唱之声传出。
金色小牛想都没想，自行钻了进去。
“收！”
黑阳之门咣当一声关闭，然后隐入虚空不见。
“果然，只要这家伙是鬼道之物，就无法逃脱黑阳之门的召唤。”徐阳长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阳这一次虽然没有得到力量本源，却也没有让其逃走。
有了这一次的突发事件，他没有立刻离开土冥殿。
徐阳就地盘膝吐纳。
两个时辰后，功体恢复七成的他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在无大碍。
他抬头看了看石化的牛头金刚，口中喃喃道：
“虽然你是守护土冥殿的土牛冥王。但在我眼里，你始终是那个生活在土牛村的放牛娃，也许我可以把你找回来。”
......
土冥殿外的黑色长阶上，徐阳继续攀登高峰。
三天后，一大片黄色的泥沼横在徐阳攀行的路线上。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河道的气息。
泥沼中向外咕嘟咕嘟冒着水泡，每一个水泡之中都有一张挣扎的鬼脸，和徐阳在黄泉界河看到的景物有几分相似。
隆隆隆，一阵地动山摇。
泥沼之中，泥水翻滚，竟然升起一座大殿。
大殿的外形是一艘楼船，绿瓦红墙，大门紧闭。
楼船扬起的巨大船帆上方盘踞着一条五爪泥龙。
泥龙扭动身体，口中吐出一股黄泉气息。黄泉气息中符文游动，化作三个字“黄泉殿”。
空间微微震动，一道七彩的光轮再次出现在徐阳的面前。
“命运之轮，心魔的世界。”沙哑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阳咬了咬后槽牙，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命运之轮的中间。
命运之轮飞快转动。
各种角色的头像，在其上交替变换。
叮的一声，命运之轮停了下来。
命运之轮上，现出一名白发少年的图像。
“这？”徐阳望着眼前的人像，心念百转，不得其解。
“难道这天下，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徐阳的脑中一下闪出，天鬼宗云鬼堂堂主白少杰的样子。
那图像中的人和白少杰五官一般无二，就连头发都是罕有的亮白色。
“这个人和白少杰堂主，除了衣着有所不同，根本没有差别。”
正在徐阳思索的时候，命运之轮发出声音。
“选择成功！恭喜挑战者选中命运之轮主角，获得两次改变角色命运的机会。”
“角色名字，白少杰。性别，男。年龄，七岁。”
“竟然连名字都一样。”听到命运之轮的介绍，徐阳心中更是震惊。
......
冥界，西南，乐灵国。
乐灵国位于黄泉地界边缘的北侧，是一个地域不大，人口不多，却很特殊的国度。
乐灵国的人擅长乐理，精通音律，其中的大家族专门负责黄泉地界的祭祀事宜，又被称为祭祀之国。
一年前，三大家族之一的白家，诞生了第二个嫡子，取名白少杰。
可白少杰到了一岁，却发现是个天生耳聋的孩子。
白家大殿内，家族族长和家族主管人事的长老面对面交谈。
“我们白家作为祭祀世家，嫡传一脉从来都是擅长音律的。这个孩子天生耳聋，别说音律，就是说话他都听不见，将来也不会为我们白家带来任何好处。”家族长老道。
“那该怎么办？不管如何，他总归还是我的孩子，我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族长一脸失望道。
“嫡传男孩出现聋儿，按照祭祀古籍的记载，是个不祥之兆，只能把他送去静安寺了。”家族长老建议道。
“静安寺里都是犯了族中大忌，被终身软禁的一些人。难道，这个孩子就只能在静安寺里困苦孤独一生吗？”族长道。
“按照族规，投入静安寺，终生不能踏出一步。百年后，被投入黄泉泥沼，不得转生。”家族长老语气坚决道。
“哎！”族长使劲摇头。
扑通，家族长老双膝跪地，道：“族长大人，您不能为一念之私，毁了咱们白家千年的基业。”
族长连忙搀扶起长老，道：“您是白家的执事长老，但论辈分，我还应该叫您一声二叔。二叔，您这又是何苦呢？快起来。”
家族长老声泪俱下，道：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这孩子受罪，愿意以我一条老命换其恢复听觉。可事实是，已经找遍了各种方法，根本无法帮助其恢复听觉。眼下最后的办法，就是将其投入静安寺。我愿意每天祈祷，保佑这孩子平安。”
“二叔，你快起来，我答应便是了。明天我就亲自将这孩子送去静安寺。”族长无奈答应了家族长老的要求。
家族长老站起身来，道：“族长深明大义，家族之幸。”
“我不答应！”
一个响亮，却有些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跟着一名十岁模样的少年闯入大殿。
“谁也不能将我弟弟送走。否则，我就当场死在这里。”少年说着，将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喉咙上。
“这？大少爷，你快住手。你要是出事了，我们白家嫡传一脉就没了香火。怎么和其他两大家族竞争祭祀权利？没有祭祀权利，我们白家就彻底落魄了。”家族长老慌张道。
“少勇，你荒唐。还不快放下匕首。”族长大声指责。
“除非你们当场发誓，不送走弟弟。否则，我绝不妥协。”少年目光炯炯，言语没有丝毫退让。
族长和家族长老二人对视，齐齐摇头。
“罢了，罢了。大少爷，我答应你，再不提这件事。”家族长老恳求道。
“好吧，少勇，我以家族族长的名义发誓，不会把你弟弟少杰送去任何地方。”族长举起三根手指，郑重道。
当啷。
少年将手中匕首扔在一旁，双膝跪地，咚咚磕头。
“谢爹爹大人和执事长老大人成全。”
经过白家大少爷白少勇这一闹，白家再没有谁提出过要送走二少爷白少杰。
哥哥白少勇最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
弟弟白少杰也最喜欢自己的这个哥哥。
梧桐树下。
哥哥白少勇手弹瑶琴，宫商角徵羽，音调五彩，引来许多蓝色，绿色，黄色的小鸟。
弟弟白少杰虽然听不到声音，却似乎感受到了音律的美好。在他的眼里，那些鸟儿扇动的翅膀就是美好的节奏。
鸟儿落在白少杰的头上，肩头，胳膊，指尖。
哥哥看到弟弟满身的小鸟，不禁哈哈大笑。
弟弟看到哥哥大笑，也学着裂开嘴巴，呜呜地“大笑”。
书房内。
哥哥白少勇教弟弟白少杰写字。
兄弟两个字落在两张纸条上。
“这是我。”哥哥用手指着兄字，道。
弟弟拿起写着弟字的字条，贴在自己的脑门上。
两兄弟把字条并在一起。
“兄弟，一生一世不分离。”哥哥大声道。
弟弟似乎听懂了哥哥的话，使劲点头。
弟弟七岁那年，突发一场大病，病倒后，昏睡不起。
寻遍大夫，不得治疗方法。
这一年，哥哥刚好十七岁，已经是白家的堂堂大公子，继承了家族的祭祀之法。
哥哥白少勇看到弟弟生命垂危，决定要以自己的鲜血做祭祀之法，折损自己的寿元为弟弟续命。
他一个人悄悄来到黄泉河畔的祭祀之地，用短刀划破指尖，以血在地面上画了一道引灵符。
“无比伟大的黄泉圣灵，我白少勇愿意献出自己的命元渡给弟弟白少杰。请求您降临神力，满足我这个愿望。”
说完，白少勇施展祭祀之法，抛出一天灵符。
灵符燃起火苗，化作一张张鬼脸，绕着白少勇的身体乱舞。
那些鬼脸张口吞噬他的生机，肉眼可见一团团白色被从白少勇的身体上咬下来。
半个时辰后，白少勇已经是脸色苍白，嘴角染红。原本的一头黑发多出一抹白色。
白少勇收了术式。
“也不知道这禁术之书上记载的血亲渡命之术是否有效？我只能赌上一次了。”
咔嚓！
一道惊雷落下，天地变色，少年又惊又喜。
“天降惊雷，难道是术式显灵了？我赶快回家看看弟弟少杰的状况。”
白家家族。
一道天雷炸裂天际，整个白家院落都跟着一阵轻微晃动。
躺在病榻上的白少杰睁开了眼睛。
徐阳的意识在这一刻，穿越到了他的身上。
白少勇匆匆赶回家，握住弟弟的手，满眼含泪，道：“好了，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弟弟似乎知道是哥哥为他做了什么，一下扑在哥哥的怀里。兄弟两人，相拥而泣。
徐阳也在这一刻，读到了哥哥和弟弟之间的故事。
“这位哥哥叫白少勇，以禁术渡命之法将自己的命元引给弟弟白少杰。可白少杰是凡人之体，这种做法只能让其短暂苏醒，却不能让其真正的续命。”
“看来，我只有动用命运之轮给我改变宿主命运的权利了。这个白少杰是土属性体质，也许黑阳之门中的金牛力量本源可以救助他。”
“秘法――金牛本源！”
“哞――”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蛮牛的吼声。
这一日，白少杰体内多了一条土属性灵脉，也顺利接受了来自哥哥白少勇的命元。
第1437章 命运之轮（15）
就在白少杰重生后的第七天。
黄泉河道的地下深处，一双闪亮的眼睛从黑暗中睁开。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扫视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寻找什么。
突然，黄泉河道剧烈震动。
平时寄生在河道内的众多鬼灵精怪如同炸鱼一般乱飞，落在岸边，连滚带爬，情绪失控的它们互相撕咬，发出刺耳的鬼叫声传出十里不息。
好在震动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停了下去。
那些鬼灵精怪也突然噤声，它们捡起自己的残肢，乖乖地退回河道内。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道。
消息很快传到白家，族长立刻召开了一次范围极小的秘密会谈。
大白天的，白家大殿窗门紧闭。
大殿内，点亮的烛光下映出两人。
一人黑衣星袍，正是族长白长洪。
另外一人灰袍白发，乃是白家的执事长老白长涛。
“族长大人，这一次黄泉河道惊变的原因找到了。夜观天象，恰逢金木水火土五星连珠，引动大地五行逆转，导致黄泉界河的封印松动。”执事长老手捧一本家族秘典，翻到了关于五星连珠的一页，用手指着上面圈红了的字体，指尖不停地颤抖，再也说不出话。
“五星现，地魂变，黄泉落，圣灵现。”族长亲口念出秘典上的内容。
他张大嘴巴，好一阵，才缓过神，继续道：
“难道传说中万年一遇的圣灵大劫真的要来了吗？”
执事长老唰地一下，将记载这一典故的书页撕下来，揉搓成一团，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族长大人，此事万不可传出去。引起恐慌不说，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将错误归咎为祭祀不力，不但我们白家上下千口人会被处死，就连另外负责祭祀的肖家，叶家也不能幸免。”执事长老说到此处，瞳孔骤缩，脸部肌肉抖个不停。
“那么典籍上可有记载解决的办法？”族长凑上前去，抓住执事长老的手追问。
“哎！”执事长老叹了口气，将手中典籍递过去。
族长一把抢过典籍，来回翻找，半晌后，后退几大步，整个人跌坐在凳子上，道：
“黄泉河道下镇压的圣灵乃是冥界罕有的大圣灵之一，是一条传说中的圣冥泥龙。存世的人，没有谁见过此灵的真面目。负责专门降服这种顶级圣灵的，应该是守护黄泉殿的黄泉冥王。可上一任黄泉冥在七年前被主宰大冥王以忤逆之罪处死，至今还没有新的黄泉冥王上任。”
执事长老道：“这个我记得清楚，黄泉冥王被处死那一天，刚好是二公子白少杰出生的日子。”
“就是黄泉冥王尚在，也未必能顺利降服此圣灵。接下来，只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了。”族长一边说着，拳头攥得咯咯响。
“眼下的情形，还只是河道震动，圣灵并没有真的现世。我们可以提请现任的黄泉殿主事大人，就说黄泉界河异动，要提前进行祭祀大典。如果祭祀大典成功，多半可以暂时安抚住躁动的大圣灵。能往后拖一年都是我们白家上下老小赚来的日子，若是能拖个十年，说不定圣灵就不再现世了。”执事长老想了想，然后说。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族长一脸无奈道。
白家很快把祭祀请示递了上去，黄泉殿的回复也及时。
二十天后，祭祀大典匆匆举行。
白家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祭祀大典的主要角色。
另外的肖家和叶家被安排负责祭祀外场的守护。方圆三十里，一只老鼠都不能出现。
这种情形，和之前大不同。
往常的祭祀活动是会邀请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和百姓代表现场观摩的。
黄泉河畔，一座祭祀高台上。
白家族长身穿黑底耀金盛装，亲自主持祭祀仪式。
“幽冥神祇，黄泉祭祀，音律为引，以乐天地，安抚圣灵，享乐太平......”白家族长先是诵了一段长长的开场白。
开场白结束，他分别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郑重施礼。
然后，他来到祭祀高台的另一端，这里提前摆放了一面巨大的战鼓。
族长双手拎起鼓槌，有节奏地落在战鼓上。
咚，咚。
战鼓之音，如同踏入军阵前大将军的马蹄声，铿锵沉稳。
紧跟着，祭祀场内白家的一百零八名乐师，齐齐奏响手中的各种乐器。
有敲击青铜编钟的，有吹演排箫的，有吹奏陶埙的......
在演奏场地的中央，一名白衣青年独自弹奏瑶琴，正是白家大少爷白少勇。
不多时，音律引动周围百里灵气，汇聚在高空之上，肉眼可见一座金色的环形大阵悬于高空，渐渐凝实。
祭祀高台上，族长手中鼓槌的节奏突然加快。
咚咚，咚咚。
其音宛如将军骑着战马在阵前检阅。
一百零八名乐师手中乐器的节奏也跟着紧张起来。
各种音色混成一体，宛如万千兵士列阵，整齐划一。
这时，高空中的金色大阵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有金色的雨滴从金色大阵中降下。
雨落如帘，却只是落在河道及其周围的地面上，祭祀台上和台下的人们不会被淋湿。
仔细看去，每一颗水滴中都有一枚小巧的金色符文，宛如音符。
哗哗啦啦，雨落河面，溅起金色涟漪。
黄泉河道表面，很多包裹着各种鬼脸的水泡钻了出来，它们欢快地跳动，好似在沐浴一般。
祭祀高台上，族长的脸色变得严峻，双手攥住鼓槌一落而下。
咚！
单音高亢，如大将军高举战刀指挥部队，怒吼冲锋。
众乐师手中乐器的节奏也跟着大变，如同万千兵士一同高呼着冲杀。
音律涛涛，杀气腾腾。
嗡！
虚空波动。
高空中的金色大阵加速旋动，大阵表面电弧狂舞。
数不清的金色雨滴纠缠在一起，逐渐汇聚成一柄巨大的金色剑体，而后直插河道。
只是一闪，这巨大的光之剑便没入河道之下。
轰隆隆！
大地震颤，祭台摇晃，众人却不敢停奏手中的乐器。
每一个人的双眼都变得赤红且突出，所有人都陷入疯狂。
“百音封杀阵已成，能不能加强封印就在此一举了。”族长高呼。
高空中的金色大阵缓缓降下，稳稳落在黄泉河道上，闪烁着嵌入地下。
大地震动渐渐平息。
“大家再坚持一下，这一次不容有失。”族长再高呼。
众人拼了命地输出音律。
狂躁，刺耳，毫无美好可言。
河道周围的地面上，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红色裂痕，好似有血液在其中流动。
血色渐渐黯淡。
大地震动停止。
“功成！”祭坛上，族长振臂高呼，双膝跪地。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混乱不堪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就在这时，异况突起。
河道上方半空中现出黑色波纹，波纹内钻出一大团黑雾，黑雾中发出一声巨兽咆哮。
嗷！
洪亮的声音传递出来，虚空跟着波动。
砰砰砰，砰砰砰。
青铜编钟裂开，排箫毁损，陶埙漏洞。
位于中间位置的白少勇，身前瑶琴琴弦寸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作为乐队的首席，他承受的压力自然是最大。
黑雾散去，场面狼藉。
“就差了一口气。”族长披头散发，面露不甘之色，从祭坛上跌跌撞撞跑下来，来到黄泉界河的岸边。
族长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割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将血液滴入河道之中。
随着他的血液融入大阵，原本破损的阵体竟然有修复的迹象。
“阵法只是部分损坏，阵基完好。执事长老何在？”族长扭头大喊。
执事长老慌忙跑过去：“属下在。”
“准备血祭之术。”族长咬着后槽牙，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族长大人，血祭之术乃是禁术，必须白家嫡系血脉方可，处子之身才能完成。残酷的是，这血祭之术是要牺牲性命的，却只有三成把握。”执事长老道。
“若是不成，白家上下老小都要死，如今只能出此下策了。你亲自去把二公子也带来这里。我白家的子嗣在大义面前，不能有逃兵。”
半个时辰后，二公子白少杰被带到了祭祀场地。
徐阳的意识就附在白少杰的身上，立刻感知到了周围的情况。
“白少杰虽然没有听觉，但触觉、嗅觉、视觉，味觉都是灵敏的。此处灵力极其混乱，有阵法之力，有大鬼王之力，有乐师的音律之力。八成是以音律之阵镇压什么巨大鬼物，未能成功。”
此时，族长已经将白少勇和白少杰叫到跟前。
“我的两个好儿子，我们白家作为祭祀一族，宿命就是为祭祀而生，为祭祀而死。今天大典不能完成，接下来要进行一场残酷的血祭。你们兄弟二人要选出一个人，进行血祭。血祭风险极大，搞不好要献出生命。”
二公子白少杰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读懂唇语，将父亲的话听个大概。
“让我来，我是白家的大公子，又是大哥，有什么事儿应该我来担当。弟弟少杰才七岁，他还小。”白少勇跨出一步，朗声道。
白少杰伸出一只手拽住哥哥的袖口，另一只手比画着手语：
“让我去，我天生没有听觉，是个无用之人，白家不能没有哥哥在。”
族长双眼含泪，欣慰自己的一双儿子能互相袒护和关心。
“这一场血祭，不是谁想来都可以的，要找到最合适的人选才行。因为，一旦失败，被封印在河道下异空间内的圣灵就会逃出来，整个乐灵国便会生灵涂炭。我们白家的人都要被黄泉殿赐死。”族长解释道。
“那么，要如何选出最佳人选呢？”白少勇问道。
“就在刚刚，祭祀的最后一个环节，黑雾之中的一声吼叫便是圣灵的一道传音。接下来，族长大人会以他自己的鲜血为引，再逼迫它叫一次。若是你们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能抓住这个机会，和其产生灵魂共鸣，然后以灵魂链接束缚住它，便是最佳人选。”执事长老捧着白家秘典，翻到关键一页，道。
“白家年轻一代，我最擅长音律之法，我一定能从圣灵的叫声中感应出它的情感，从而产生灵魂共鸣。这一次，非我莫属。”哥哥白少勇笃定道。
弟弟白少杰两只手掰扯着手指，面露焦急之色，心中盘算：
“我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又如何凭借叫声和圣灵产生灵魂链接呢？”
时间不能再拖。
黄泉河畔。
族长大人以自己指尖的鲜血为引，重新激活了埋在地下的音律大阵。
大地震动，灵气翻滚，黑雾再现。
黑雾之中，一道兽吼之声再次传递出来，惊天动地。
“是愤怒的情绪！我找到它了。”白少勇的耳朵尖抖动着，太阳穴处的血管凸起，双眼瞳孔忽大忽小。
“灵魂链接！”
白少勇手持匕首划破自己的指尖，鲜血落在地面上，阵法之力顺着他的血线逆行，侵入他的身体。
他大声狂吼，发带迸飞，头发倒竖。
“大少爷成功了，大少爷已经成为整座大阵的人形阵眼。接下来，以鲜血化阵，便有机会重新加固封印。”执事长老激动道。
而一旁的白少杰，双眼紧闭，还在努力地感应着，却找不到与圣灵之间的灵魂链接。
“少勇，这一次就看你的了。即便牺牲，你也是整个白家的骄傲。”族长声泪俱下。
白少勇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还在闭目感应的弟弟，欣慰一笑。
然后，他脚尖飞离地面半寸，整个人来到河道中央。
他的每一个血管都爆开，浑身鲜血不断注入大阵，整个人变成一具血人。
残酷的祭祀。
哗啦啦，哗啦啦，一道道血色锁链从阵法中射出来，那团黑雾就是目标。
砰！
黑雾炸开，其内传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声。
阵法继续下沉，大地变成了血色，河道变成了血色。
“接近成功了，不过看上去大少爷已经到了极限。”执事长老的一双眼睛随时关注着情况的变化。
此时的白少勇，身体溃缩得不成人形，全身血液几乎流干，唯一不变的是坚定的眼神。
轰隆！
河道塌落！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一头巨大冥从中钻了出来。
冥龙浑身泥土之色，一股股沙浆从它的身上淌出来。
嗡！
强大的威压散开，在场的人全部晕厥，完全是碾压。
“区区血阵，还想困在本圣龙？被困在这黄泉河之下万年，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这一次我先吞个十万人族补补身子。”巨兽口吐人言。
正当巨兽准备大肆杀戮的时候，它的一双琥珀色眼神盯在了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有一名身高四尺的男童，一袭白衣，一头白发，正用一双大眼睛看着它。
四目对望，巨兽庞然的身躯打了一个冷战，惊讶：“那是什么？”
此刻，徐阳行使了第二次改变宿主命运的权利，以他的意识完全操控了白少杰的身体。
“通灵术——黑阳之门！”
白少杰单手一招，便是地动山摇，一座百丈的黑色大门拔地而起。
大门表面，一轮黑阳光芒万道。
巨兽见到黑阳之门，立刻驯服，整个身体匍匐在地，蜷缩着飞快变小，终变成一枚黄壳蛋。
白少杰体内龙魂觉醒，背后现出一尊黄泉冥龙法相。
徐阳的意识很快散去。白少杰本我的意识恢复。
他走过去，捧起地上的黄壳蛋，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竟然找到失去的听觉和话语，道：
“小泥龙，今后你就随我一起吧。”
这一年，龙魂觉醒的白少杰被主宰冥王册封为黄泉殿殿主。
第1438 章命运之轮（16）
当徐阳看清周围的状况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在了黄泉殿的大殿之中。
徐阳望着大殿中央一座石化的人形，长大了嘴巴吃惊了好一会儿，才脱口而出：
“是白少杰，是黄泉殿主。”
一尊七八岁男孩模样的石像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石像单手捧着一枚石蛋。石蛋的表面，溢出一汩汩黄泉气息。
“难道说守卫这里的黄泉殿主已经陨落石化？事实上，我并没有和他直接交手。”
“或者是，在我之前有人挑战并战胜了他？”
“不对，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和气息。”
“没有谁可以不动声色地杀死黄泉殿主和他手中的一条黄泉冥龙。”
各种疑问萦绕在徐阳的心头。
徐阳走过去，目光被石像手中的那颗石蛋所吸引。
“要说还有一丝生机的，就是这颗石蛋了，也许可以找到答案。”
徐阳伸出一根手指，试着触碰那枚石蛋。他犹豫了一下，指尖还是轻轻落在石蛋表面。
当徐阳的手指和蛋壳触碰的一瞬间。他的耳畔听到了一段对话。
“小泥龙，今后你就随我一起吧。”
“主人，你怎么才来找我？我都被封印在这黄泉界河禁地足足一万年了。”
“我们有一万年没有见面了吗？时间过得好快，恍如昨日。还记得一万年前，冥界发生了一场大战乱。作为黄泉殿主，我奉命出征。你我驰骋疆场，杀敌十万，真是畅快淋漓。但也正因为杀戮过重，导致你凶兽本心失控，才被主宰冥王下令封印在这里。”
“嘿嘿，我本是黄泉界河诞下的一头界兽，是主生死和杀伐的生灵。打打杀杀，是我最喜欢干的。”
“那场战争过后，我仔细想了想，很多人本不应该死在战场上的。解决冲突的好办法应该是和谈，而不是战争。比如，弱势的一方用土地换和平。强势的一方，不要贪得无厌，不要挥舞战争大棒。”
“如果总是和谈，还要我这头战争兽干什么？那岂不是很无聊。”
“为了唤你苏醒，我步入轮回，以黄泉界河之水洗去一身怨念，才得以和你重新灵魂共鸣。也许有更大的战争在等着我们，也许我们就无聊地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
“主人，我唱个歌给你听吧？这样就不无聊了。”
“好啊，你唱，我听。”
“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的歌声和一万年前一样五音不全。不过，我听到了属于你的悲伤和思念。”
“主人，还是你了解我。”
……
徐阳仔细聆听这一段对话，陷入回忆。
“这是白少杰龙魂觉醒，收服黄泉泥龙时，二者的对话。当时我凭借命运之轮寄附在白少杰身上，就是如此的。白少杰就是黄泉殿主，黄泉殿主就是白少杰。”
就在这时，异况突起。
整个黄泉殿的巨大空间，如同陷入水中般变得模糊。
当徐阳再抬眼看去。
他的对面，站着一名白发白衣的少年。少年单手把玩着一枚黄壳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黄泉殿，生死地，禁忌场，通灵战。”
说完，白衣少年单手一扬，那枚黄壳蛋便抛在了半空中。
一刻不停，白衣少年双手掐诀，张口吹出一道本源精气。
精气化神奇，一带大河悬在高空中。
“黄泉倒悬，冥龙出征，寸草不生。”
“通灵术——黄泉冥龙！”
半空中的黄壳蛋砰地一下裂开，一条身长百丈，体表泥黄的冥龙现了出来。
冥龙张牙舞爪，携一带大河，朝着徐阳的所在扑过来。
“好强大的灵压，感觉是整个黄泉界河的河水一并倾泻下来。”
徐阳忙不迭单手掐诀，准备施展金雷之翼向后逃遁。
却发现，刚刚催动到一半的雷翼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在某种禁制的压迫下自行溃散。
“这黄泉殿里有术式禁制！”
就在这时，白衣少年的话语又落在徐阳的耳畔。
“黄泉殿，生死地，禁忌场，通灵战。”
徐阳一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连忙双手捧出一轮黑阳法印，神识沟通体内的黑阳玄门。
“通灵术——冥龙骸骨！”
轰隆隆！
百丈黑阳玄门拔地而起，大门敞开，一条百丈骨龙呼啸而出。
半空中。
黄泉冥龙和百丈骨龙冲在一起。
龙吼声，惊涛声，滚雷声。
黑光闪，黄光闪，白光闪。
龙王争霸，地动山摇，玄黄倒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强光散去。
徐阳浑身大汗淋漓，胸口起伏，气喘吁吁。
他再抬头看去。
发现对面的一尊石像并没有移动半步。
黄泉殿的虚空中，一座肉眼可见的巨大灵力旋涡，搅动着，久久不散，根本就是发生了一场剧烈无比的争斗。
“明明发生了一场通灵术之间的争斗，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幻术吗？”
徐阳连忙以内视之法查看。
他体内的黑阳之门内，冥龙骸骨表面伤痕累累。而冥龙骸骨的身上多了一条淡黄色的龙魂，正渐渐与骸骨本身契合。
“这分明是黄泉殿主操控的龙魂，怎么竟然与我身上的冥龙骸骨正在缓慢融合？好在没有其他不适。”
徐阳的目光再次落在石像身上。石像手上的黄壳蛋一丝生机也无，黯淡无光，变成石蛋一枚。
“白少杰。”徐阳口中喃喃，内心一阵不是滋味，毕竟在命运之轮中，白少杰曾经是他的角色。
嗡嗡嗡！
高空中，落下一帘光幕，光幕之中，泥龙之影游走。
徐阳的身体被光幕罩在其中。
当光幕散去，原地空空如也。
偌大的黄泉殿中，只剩下一尊手捧石蛋的石像。
……
离开黄泉殿，徐阳继续向着永生山的山巅攀去。
此刻，他心中又多了一个疑问。
“命运之轮故事中的白少杰，黄泉殿的殿主，和天鬼宗云鬼堂的堂主白少杰，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着某种联系的。据说，云鬼堂堂主白少杰就是从一枚蛋中破壳而生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也是藏在永生山山巅的。”
徐阳抬眼望着一轮黑阳挂在永生山的山巅，他向上攀登的步伐越来越坚定。
……
五天后，徐阳攀在永生山的半山腰上。
迎面的风卷动绿衣少年的衣角，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冲进鼻孔。
“好浓的血腥味道。”徐阳不禁皱眉。
半个时辰后，一条血河横在徐阳前行的路上。
“这永生山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这一条血河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轰隆隆。
血河的中心向外翻涌，一座巨“碗”升了起来。
仓，仓，仓。
几道锐利之气凭空斩出，徐阳本能地向后躲闪。
在他原本落脚的地面上，多出三个字，血屠殿。
嗡！
七彩的命运之轮再次出现。
“命运之轮，心魔的世界。”熟悉的沙哑声音响起。
“血屠殿，好恐怖的名字。但愿接下来的故事不是充满血腥味道的。”
徐阳不情愿地将一根手指点在命运之轮上。
命运之轮飞快转动起来，各种人物的影子在其上模糊交替。
叮的一声，命运之轮停了下来。
一名黑衣壮汉的图像定格在命运之轮上，壮汉一脸的络腮胡子，如同铁刷子一般。
徐阳见到此人的图像，登时一愣，脱口而出：“是屠三里大哥！”
无他，图像上的人物，正是徐阳踏入修真界的引路人，天鬼宗的屠三里。
此时，命运之轮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徐阳的思绪。
“命运之轮选择角色成功！恭喜挑战者选中命运之轮主角，获得两次改变角色命运的机会。角色名字，屠三里。性别，男。年龄，三十五岁。”
“这绝不是巧合！上一次是白少杰堂主，这一次是屠三里大哥。”徐阳心中的疑问更甚。
嗡！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命运之轮中扑出来，将徐阳的本体拽了进去。
……
冥界西南。味之国。
味之国的人天生味觉灵敏，擅长烹制美味，是冥界闻名的美食国度。
这里的人们大多从事餐食行当。
据说味之国最有名的大厨成为各个国度的皇家，甚至几大冥王的座上宾。
可偏偏有一个出生在味之国的普通人，天生没有味觉。
“屠三，亏你爹是个屠夫，你连鸡都不敢杀，真是胆小鬼。”
“屠三，你一个没有味觉的人，还立志当什么大厨，真是笑死人。”
“屠三，你做的菜，狗都嫌弃。”
壮汉屠三独自靠在墙根闷闷不乐，他的耳边总是会有其他人的嘲笑声。
“怎么？不敢杀鸡，就不能是屠夫的儿子了吗？我不杀生，是因为我晕血。”
“每个人虽然都有味觉，但味觉却不相同。同样的菜，有的人口重，有的人口轻。我只是味觉差了一点点，我志向当一名好厨子，有什么不可以吗？”
“谁说我做的菜，狗都嫌弃？”
屠三看到街角转过一条黄毛狗，一下来了精神。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面是几个白面包子。
“旺财，这边来。尝尝我屠三大厨神亲手做的肉包子，味道怎么样？”
说着，屠三拿出一只包子逗引小黄狗。
小黄狗见有人要喂它，摇着尾巴跑过来，伸出鼻子嗅了嗅，瞪着眼睛盯着屠三。
汪汪！汪汪汪！
屠三把包子掰开，放在小黄狗的嘴边。
“猪肉白菜馅的，好吃着呢。好狗，快吃了它。”
小黄狗左右转头，一脸嫌弃。
“你这家伙还没吃，就摇头不喜欢吗？你这只笨狗，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厨艺。”
屠三立刻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将半个包子塞进小黄狗的嘴里。
小黄狗一阵呕吐，扭头就跑。
“我的娘哎，还真是狗都嫌弃。”
屠三把剩下的包子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咀嚼，眼圈含泪，自言自语道：“真香。”
“没有谁，可以阻挡我屠三做厨子的梦想。即便是一条狗，也不可以。”
屠三挥出一拳怼在墙上，拳头表面溢出鲜红，他的眼角落下泪水。
第1439章 命运之轮（17）
屠三一个人走在街上。
此刻，他心里的疑问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塞住了他的心门。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为什么我精心做的包子连一条狗都嫌弃？”
“难道说我屠三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成为一名好厨子了吗？”
“就因为我天生没有味觉？”
“为什么我生来和其他人不一样？”
“命运之神为何如此不公平？”
屠三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张口喘着气，脸色发白，刚走出几十步的距离，就湿了一身汗。
他听到街道上人们的嘈杂声，都好像是对他的嘲讽，他的一颗头颅都要裂开。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蹲下，低下头，视线垂下来，掉落的泪珠在地面上画着圈。
阴暗的地面，黑黑的，一点绿色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屠三才感觉自己胸口中的气顺了些。他站起身来，腿有些发麻，挪了挪脚。
“哎哟，我踩到什么了？”屠三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左脚刚好踩在一只破碗上。
而破碗的旁边，靠墙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瘦骨嶙峋，深陷的眼窝中一双暗红色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屠三。
“你是个人，还是个鬼？”屠三浑身一个激灵，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人，简直是从恐怖画册里跳出来的饿死鬼。
“这位大爷，我只是一个乞丐，在这里已经躺了三天了，”乞丐用手攀着墙面才艰难地站起来，“您要是看上这地方，我立刻挪挪。”
屠三闻言撇嘴，心想：
“我有那么惨吗？这家伙把我也看成一个乞丐了？我好歹是个厨子，虽然还没有拿到官方颁发的厨子证书。”
屠三问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之前怎么没在这条街上见过你，多半是流浪到这里的吧？听口音，你应该不是本地人。”
乞丐缓缓地解释道：
“我本住在北方的安城。大半年前有蛮族入侵，我的家人都死在战乱中。为了躲避战乱，我一路南下投奔我的一位表弟，可是表弟却被官家强行征兵带走了。在路上，我带的盘缠也被人骗光了，被雨淋后又落了一场病，身体垮了的我找不到赚钱的营生，全靠每天讨一口吃的苟活。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现在连讨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屠三闻言，叹了口气，心想：“听说是北部边疆战事吃紧。打起仗来，受罪的还是穷苦的百姓。要是没有战争，这个人现在也不会这么惨。”
屠三想了想，摸出怀里纸包中最后一个肉包子，递过去，道：
“我就只有这一个肉包子了，自己做的，你尝尝，要是不好吃，就直说。”
乞丐接过肉包子，一双暗红眼神闪出光彩，一口咬下去，只是两口，一个大包子便下了肚。
乞丐一抹嘴角，挑起大拇指，道：“这包子真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美味。”
…
听到乞丐的话，屠三整个人像是沐了春风，春风化雨，暖了心田。
他一双眼神湿润了，心中狂喜：
“我做的肉包子是好吃的。其他人，就连之前那条狗都在骗我。”
屠三抱拳，问道：
“这位老哥，我叫屠三，是个厨子。您给说说，我这肉包子是怎么个真香？或者说怎么个好吃法儿？您给评价评价？”
乞丐先是摇头，然后道：“我一路乞讨，受了风寒，失了味觉，这包子怎么个好吃法，我还真说不上来。不过，我确定它是温热的，我已经很多天没吃上热乎饭了。”
再听乞丐的话，就是晴天霹雳，狂风暴雨，毁了心坝。
屠三的心在流血，情绪跌落无底黑洞，信念之塔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屠三怔在原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乞丐突然开口，发出和之前不一样的声音：“大胡子，你的名字是叫屠三吗，你还在吗？”
屠三闭着眼睛，着了魔似地答应：“我是屠三，我在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扭曲的黑影从乞丐的天灵盖上钻出来，一下扑到屠三的心窝处，刷的一下钻了进去。
乞丐翻了白眼，没了生机，身体不断萎缩，砰的一下，化作一团黑烟散去。
虚空中，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这叫屠三的家伙，信念崩塌，精神灰暗，体格强壮，血魂足够，真是一个不错的寄主。被我嗜血鬼上了身，很快就会衰败而亡。”
当屠三紧闭的双眼睁开，整个人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双眼珠布满血丝。
他的脑门上闪过一个灰色的“衰”字，又很快没入额头皮肤之中。
屠三顿感头疼欲裂，抱头满地打滚。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稳定下来。
从这一天开始，屠三就被“衰”神附了身。
走路踩屎，吃饭塞牙，喝水都呛，推磨被驴绊倒......
屠三浑浑噩噩地混了三个月。
他心中再没有了成为一个好厨子的梦想，甚至是没有了关于美好生活的一丝愿望。
而寄附在他身体里的“嗜血鬼”每天偷偷吸食他的血魂。
“我本是战场上十万亡灵怨念所化的一具嗜血鬼灵。那些失去希望之心的人，魂魄衰弱，我才有机会占据他们的身体寄生。我占据这屠三的身体已经三个月的时间了，我的魂灵完全和他的魂魄锁定，谁也不能赶走我。他的血魂真是美味，等我吸干了他的血魂，再找下一个目标。”
轰隆一声！
平地起惊雷，不偏不倚落在屠三头上。
“我去，本鬼王寄附了不知多少衰人的身体，但衰到走路被雷劈的，这屠三还是头一个。他被雷劈死，我还没找到下一个寄生的目标，过了三刻我岂不是也要魂飞魄散？”嗜血鬼瑟瑟发抖。
嗡！
虚空现出一道水状波纹，徐阳的意识恰好在这一刻，落在了屠三的身上。
…
“这个人被雷劈了，他就是屠三吗？命运之轮不是开玩笑吧？让我寄附在一个死人身上，这接下来还能不能有故事了？咦？奇怪了？这屠三分明没了生命迹象，怎么还有魂力波动？”徐阳的意识一边牢骚，一边疑问。
“是谁？是什么鬼东西闯进来？胆敢来和我抢这个身体？都是一具死人了，还来一起送死吗？”嗜血鬼大声质问。
“难道死人还能说话？”徐阳的意识放出神识一探，“刚刚是鬼灵之体的波动，说话的竟然是一只强大的鬼灵。”
“我是徐阳。”徐阳大声回应，同时祭出“生死簿”上的法则之力。
“黑白之书，生死之章，轮回奥义，生死法则，封！”
时空震动，一篇黑白之书的法相凭空乍现。
黑白书页展开，向外抛出一圈白色光波，罩在屠三的身上。
躺在地上的屠三一动不动，接受这股神力的洗刷。
“哎呀——”嗜血鬼发出一声惨叫便没了动静。
“我以生死簿上的法则之力封印了这鬼灵，借助其强大的鬼灵之力重新激活了屠三尚未散去的魂魄。这一下，应该可以把屠三从亡灵之地拉回来了。”
徐阳行使了命运之轮改变宿主命运的一次权利，但由于强行催动生死簿，意识便沉睡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屠三重新有了心跳，他扶着墙站了起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屠三看到自己身外衣物焦糊，再看看墙角，只有一个倒扣的破碗。
“我之前明明在和一个乞丐说话，那乞丐怎么不见了踪影？”
屠三突然发现，他竟然可以看到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他的紫府空间中，一只被黑白锁链封印的丑陋鬼灵跪在那里。
“太可怕了，有个鬼东西在我身体里。”
屠三重新正视眼前的世界。
“不管这么多了。为了我的梦想，我要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厨子，重新出发。”
屠三抬脚踢开地上的破碗，大步离去。
破碗滴溜溜转个不停，原先碗倒扣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一叶嫩绿。
这一天，街道中央的告示牌上，官方贴出了“厨师速成班招生”的告示。
屠三站在告示板跟前，高兴地直拍大腿。
“在味之国，高级的厨艺学院都是各大家族垄断的。面向普通百姓招生，这还是头一回。我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学习正规的厨艺，将来成为一名伟大的厨子。告示上说报名费要一百铜板，可我身上只有十个铜板，要先赚到足够的报名费才行。”
没有了“嗜血鬼”的束缚，屠三反而有了比之前更乐观的心态和强大的信心，这也是徐阳一道法则之力给他带来的巨大变化。
屠三在城里的天桥下，花了五个铜板租了一块不大的地方。
“我要靠自己的厨艺，挣到足够的铜板。”
…
在味之国靠表演厨艺赚钱，是很常见的事。
但屠三这次不一样，他做的美食，都和“臭”有关。
“臭鸡蛋蒸馒头出锅了，没听过，没见过，没吃过，今天各位就来着了。”屠三大声招呼着。
臭气熏天，反而引来猎奇的人群。
屠三大口咀嚼着刚出锅的绿色馒头。
“这臭鸡蛋蒸馒头，绿绿的，大家没吃过吧？它是什么味道呢？闻着臭，吃着香。嚼在嘴里，既有馒头的软糯，又有臭鸡蛋的弹性。嗯，好吃。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回家试一试。”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
“这臭烘烘的，他吃得还挺香。”
“绿色的馒头，看上去就倒胃口。”
“这家伙是我见过最差劲的厨子。”
人群议论着，开始有人打赏，将铜板扔到屠三事先准备的木盘里。
“多谢老板的打赏，明天我会做一个拿手的臭鱼炖烂虾。”
第二天，屠三准备了自己腌制的臭鱼和虾酱，他打算把这两种带有臭味的食材一起炖。
屠三没有味觉，嗅觉却是比常人灵敏，他对各种臭味食材的提炼和驾驭是别人不能比的。
所以，平日里不管屠三做什么菜，他都喜欢往里面加入带有臭味的食材，就连他做的肉包子也是如此。
对于屠三来说，不臭就等于没有味道，无臭不香。
当煮着“臭鱼烂虾”的锅盖打开的一刻，臭味滚滚散出。
屠三不在乎，他大口吃着“臭鱼烂虾”，一锅菜被他吃得连个渣都不剩。
“这臭鱼烂虾什么味道？腌臭鱼的臭味，再加上虾酱独有的鲜臭味，软糯可口。”屠三满嘴流油，不吝赞美。
“这简直是侮辱了咱们味之国的厨艺。”
“人吃的东西，这家伙是一点也不吃。”
“下一次，他不会吃更臭的东西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打赏的人也多了起来。
“谢谢各位老板看得起，财源广进，长命百岁。”屠三郑重谢过，收了木盘里的铜板，竟然有三百多枚。
“这些铜板足够我报名厨师速成班和食宿的花费。”屠三数着铜板，脸上乐开了花。
第三天，人们没有在天桥下看到屠三。
......
厨师速成班里，屠三努力学习厨艺。
他没有味觉，但他的信心却不减。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各种菜肴做得有模有样。
每次全班学员菜品评比，屠三的菜品总是倒数第一，但他却不气馁。
一个月后，厨师速成班结业了。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一批学员被送往了战场实习。说白了，就是给前线上的兵士做饭。
不少学员想当逃兵，都给抓了回来。
三个月后，屠三跟随味之国出征的大部队，来到了前线。
这一场战斗，是味之国和北方蛮族的一场大决战。
双方各自摆出杀阵。
…
蛮族部落的大祭司施展祭祀之术，放出了豢养的战争兽。
其中的一头兽王竟然是一头骸骨兽。
此兽身躯百丈，形似猛虎，有骨无肉，可见一颗黑色的心脉悬在其空洞的胸腔之中。
骸骨兽刀枪不入，不惧生死，让味之国一方损失惨重。
为了抵御对方的骸骨兽，味之国这边搬出了看家的宝贝。是一把看似无奇的“剁骨”刀。
“这把厨神战刀真的能斩杀对面的骸骨兽吗？”
“能不能斩杀，就要看谁用了。”
“传说，我们味之国的祖先是一位大厨神，就是用这把剁骨刀击败了四荒八野的凶灵，才有了味之国。”
“这次有田平大将军持此刀出战，一定能成。”
战场上，味之国一方。
身披战甲，挺着大肚子的一位巨人摘下法坛上的战刀，冲出杀阵，直奔对方骸骨巨兽。
“田平大将军出手了。”
“他砍到对面的骸骨兽了。”
“骸骨兽的爪子被砍断了。”
“田平大将军不愧是咱们味之国的第一猛将。”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无敌！”
味之国的战阵中一片欢呼，士气爆棚。
战场上，田平大将军和骸骨巨兽争斗在一起。
“这骸骨兽根本就是一具鬼灵，脑袋被我砍了都重新长出来。”
“我手中的剁骨宝刀需要不断吸食主人的血魂，才能爆发出巨大威力。时间一长，就是巨人身体的我也是吃不消的。”
“哎呀！中招了！”田平大将军一声惊叫，他的一条腿被骸骨兽咬住。
骸骨兽左右来回摇头，然后猛砸地面，本来就贫血的田平大将军一下晕了过去。
紧接着，骸骨巨兽冲向了味之国一方的战阵。
失去将领的兵阵一下乱了阵脚，惨叫声连成一片。
白天到黑夜，世界都是血色的。
直到第二天清晨，就连战场后方三十里的味之国大营都被骸骨兽夷为平地。
“嗷——”骸骨兽发出恐怖的咆哮声，开始吞食战场上死去兵士的尸体。
就在这时，遍地残骸中，晃晃悠悠站起来一个人，却是屠三。
屠三看到眼前的骸骨兽吓得浑身战栗。
“我滴娘，这是个什么怪物？比家乡的北山都大。我记得之前大本营突然混乱，我看到鲜血就晕了过去。难道味之国的勇士都被这家伙给吞了？大家伙，你可别吞我。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好厨子，不是来战场上送死的。”
骸骨兽突然发现了屠三的存在，一双闪着红光的瞳孔盯住屠三。
骸骨兽口吐人言，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活的？你这胡子拉碴的家伙看什么看？还不够给本兽王塞牙缝的。”
不知怎么的，屠三来了一股狠劲。
“你这怪物，休想吃我。”屠三胡乱摸出一些臭鸡蛋砸了出去。
…
臭鸡蛋砰砰爆开，在骸骨兽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臭臭的痕迹。
“是臭的味道，越臭我越喜欢。”骸骨兽用嘴把身上的臭鸡蛋舔干净。
“我去，这家伙竟然也喜欢臭的食材，这算不算和我臭味相投？”屠三气得直撇嘴。
“你这渺小的人类，竟然还有反抗的勇气？有点儿意思？”骸骨兽反而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屠三，”屠三拍着胸脯，“是个厨子。”
“厨子？厨子应该都是会用刀的吧。这样吧，我给你一次用刀砍我的机会，你若是能砍伤我，我就放了你。若是砍不动我，我就把你带回去，罚你每天给我铲屎。”
“用刀。这家伙说得对，我是会用刀的。”屠三心中想着，一双眼神四处着。
嗡！嗡！
一把剁骨刀像是长了翅膀，自行飞到屠三的面前。
“巧了，刀自己来了。”
屠三毫不犹豫，一伸手就把剁骨刀攥在手中，大喊：“不会用刀的厨子，不是一个好战士。”
当屠三举起手中的剁骨刀时，却发现有些不对。
剁骨刀的根部生出根须般的触手，钻入他手臂的皮肉之中，开始猛吸他的血液。
屠三吓得想扔掉剁骨刀，却发现根本不可能，这把刀已经和他的血脉生在了一起。
屠三一身血液偾张，尽数被剁骨刀吸了去，双眼一黑，就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徐阳的意识苏醒。
“屠三要和对面的骸骨战争兽死斗。”
“他的手中有一把刀。这不是普通的剁骨刀，竟然是一件玄天灵宝。要想用此刀，除非修炼有专门的血魂秘术。但屠三的凡人身躯是根本不能驾驭高阶血魂秘术的。有了，可以利用他体内的那具嗜血鬼灵。”
“看来，我要行使第二次改变宿主命运的权利了。”
“黑白之书，生死篇章，法则之力，轮回融合之术！开！”
屠三的头顶虚空中，黑白之书再现，旋即投下一轮黑光罩住他的身体。
屠三的紫府空间内，那具被封印的嗜血鬼灵突然活跃起来。
原本束缚嗜血鬼灵的黑白锁链自行解开，绕着其本体旋动，摆下一座小型的引灵阵。
下一刻，嗜血鬼灵的身体化作无数血线冲入屠三的血脉之中。
啊！
屠三仰头狂吼，他的肉身和嗜血鬼灵合二为一。
“血魂锻脉！嗜血鬼王！厨神一刀！”
屠三手中的剁骨刀一斩而落！血红色的刀锋吞吐百丈。
对面巨大的骸骨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齐刷刷从头到尾被一分为二，一颗黑色心脉被刀劲搅碎。
这一天，屠三体内血魂觉醒，掌握血之法则！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屠三拥有了一个恐怖的名号，血屠三百里。
但屠三更喜欢叫自己屠三里，因为他的老家是三里屯的。
......
嗡！时空变幻。
徐阳来到血屠殿的大殿内。
一尊人形石刻矗立在大殿中央。
人形石刻是个彪形大汉的模样，腮下胡子如铁刷。
石像的手中，拎着一把剁骨刀，刀尖刚好指向刚刚闯进来的徐阳。
第1440章 命运之轮（18）
徐阳望着对面的石人。
“他是味之国的屠三，如今的血屠殿守护冥王。但是这个人实在太像天鬼宗的屠三里大哥了。”
看到石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机的样子，徐阳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屠三里不仅是我修真之路的引路人，更是我心中的好大哥，但愿他一生平安。”
徐阳在命运之轮的幻境中参与了屠三的故事。但在故事中，他绝大部分时间处于沉睡状态。
徐阳和屠三之间的情感羁绊大部分限于这个人和天鬼宗的屠三里十分相像。不然，他也不会两次拼出生死簿之力守护屠三。
即便此刻徐阳身处血屠殿中，他的身体依旧十分疲惫，在命运之轮中拼出的魂力是真实消耗的。
这时，徐阳注意到，石人手中的剁骨刀刀尖上挂着一颗血色的光点，散出一份强大的灵力波动。
这让他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突然，剁骨刀上闪出一圈血色光芒，并生出一根根血脉连接石人持刀的右手。
扑通，扑通。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内，有强烈的心跳声发出。
石人浑身闪着血色光环，竟然活了。
“血屠殿，生死地，禁忌场，真刀战。”
复活的血屠殿主一字一顿道。
下一刻，血屠殿主化作一道血影消失在原地。
他再出现时，手中拎着那柄剁骨刀，刀尖已然到在了徐阳胸前咫尺处。
“上一次在黄泉殿，我和黄泉殿主争斗时，只允许使用通灵术。听这位血屠殿主的话语，这里应该只允许刀战。要是鬼谷瓒和鬼谷长阳二位师兄在这里就好了，他们是擅长用刀的。在如此近的距离，让我和这个家伙拼刀，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吗？这该死的禁忌！”
徐阳心里发着牢骚，却不敢怠慢。
只见他右手上金色光圈闪动，金翅飞刀便攥在了手中。
当的一声脆响。
徐阳用金翅飞刀的一侧抵住了对方刺过来的刀尖。
他整个人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向后飞快滑出，脚下的青石地面上被踩出两道沟痕。
砰！
徐阳的身前，一圈金色和血色叠加在一起的气息轰然爆开。
他被向后抛出百丈开外，身体在半空中翻了几个圈，落地后摇摇晃晃，勉强站稳。
“这血屠冥王手中的血刀势大力沉，根本就是一件主宰杀戮的玄天灵宝。”
徐阳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尖一直到肩头一阵发麻，飞刀几乎脱手。
对面的血屠殿主一刀将徐阳击退，手中剁骨刀再次扬起。
“不能给他靠近我的机会。”徐阳右手一扬，金翅飞刀激射而出。
他催动无相千刃飞刀技，金光飞驰中，幻出千数之影。
血屠殿主被迫应对，手中剁骨刀左挡右挡，看似没有章法的出刀，却又像是厨师剁肉一般有条不紊。
…
叮叮当当，二者的刀锋急速磕碰，蹦出的火星连成一条条飞舞的带状。
“只要我以金翅飞刀将这血屠殿主控制在较远的距离上，我便有胜算的可能。”
徐阳不断将自身魂力加持在出击的飞刀之上，看准时机，双眼闪出一抹厉色，指尖弹出一道羽翼状的法印。
飞驰的金翅飞刀在徐阳的操控下灵光大放，表面幻出一对金色羽翼，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吱吱吱，吱吱吱。飞刀划过虚空的声响，宛如千鸟一同惊叫。
一根根交织的金色刀线如牢笼般将血屠殿主团团罩住。
“必杀技——金羽千杀！”
半空中，一只三足金乌法相乍现，飞刀之力再增。
千数刀锋，携带千数金色火线，切向血屠殿主的身体。
“即便这家伙拥有神延境的水准，加持了火之法则的飞刀攻击，也一定可以破开他的防御。”徐阳信心满满。
不知怎的，血屠殿主挥刀阻挡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噗噗噗！
飞刀切过，在血屠殿主高大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槽，鲜红喷射如注。
此刻的血屠殿主不但毫不胆怯，却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让鲜血流地更猛烈些吧！鲜血是战士的勋章！”
砰！
一团血雾以血屠殿主的身体为中心爆开，向外落成一圈强大的血之禁地。
“结界——血战！”
血屠殿主无视金翅飞刀的存在，举起手中剁骨刀，一劈而落。
“刀法——血杀！”
一道血刃，转眼百丈，直劈向徐阳的所在。
“是血之法则！这个家伙，越是流血魂力就越强！这简直是逆天的存在！这里的禁制只允许使用刀技，我的金翅飞刀很难正面与之抗衡。”
徐阳一下看出端倪，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却又找不到最好的应对之法，空有一身本领不能在此地施展。
情急之下，他将金翅飞刀重新收在手中。
“结界——刀墙！”
徐阳使出无相千刃飞刀技的守字诀，飞驰的刀锋交织成一面金盾护在身前。
金盾表面，有一只三足金乌法相加持！
轰！
血色刀锋一下将金盾劈得粉碎，徐阳的身形转眼被血潮吞没。
久久后，漫天血光散去，徐阳单膝跪在原地。
徐阳抬头看去，对面没有了恐怖发狂的血屠殿主。
只有一名石人。
石人手中剁骨刀的刀尖依旧指向徐阳的眉心。而石人的身后，一座血色旋涡飞转着缩小，很快消失不见。
徐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没有任何伤痕，我怎么感觉这一刀已经劈开了我的胸膛。”
他低头看向自己右手中攥着的金翅飞刀。
金翅飞刀表面多了一道受创的裂痕，发出嗡嗡哀鸣。
“刚刚的争斗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境？”徐阳心中充满疑问，胸口起伏，大口喘气。
…
好一会儿，徐阳才重新调整好呼吸。他站直身体，小心地走向石人。
他仔细观察眼前的石人。
“这石人和我刚进入此地的时候看似一样，却又感觉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徐阳先是绕着石人转了一圈，然后试着将一根手指轻轻搭在石人手持的剁骨刀上。
“毫无玄天灵宝的气息，我进来的时候，这剁骨刀上明明是有一道灵宝气息的。”
心念此处，徐阳瞳孔一缩，连忙以内视之法查看。
他体内的黑阳之门中，原本的圣冥龙骸骨表面多了一件“血衣”。骸骨在“血衣”的浸润下，正渐渐生出血肉。
“这具圣冥龙骸骨，我本就无法完全控制它。在落风草原，它吸收了一颗用作阵眼的心脉。在黄泉殿，它吸收了来自黄泉殿主的一条泥龙的龙魂。在这血屠殿，它又要吸收来自那妖刀的血魂。它越是进化，我就越不能压制它。”
徐阳立刻意识到恐怖之处，连忙掐诀，强化神识，想要打断圣冥龙骸骨进化的过程。
一连尝试几次，都是失败。
“咳咳咳。”徐阳发出一串咳嗽声，紧跟着头脑一阵眩晕，看向对面的石人都出现了重影。
“险些被我自己的神识反噬，要不是我有海豚分脑术守护，这一下识海裂开都有可能。”
徐阳调整呼吸，催动心境之力，眩晕感才渐渐消失。
“既然我无法阻止圣冥龙骸骨的进化，就先由它去吧。好在我可以动用一些生死簿上的法则之力，有生死簿控制它，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对我造成威胁。一切问题的答案，应该都在永生山的山巅。”
徐阳索性不去管圣冥龙骸骨的变化。
嗡！
这时，血屠殿上空降下一道血幕，将徐阳的本体罩在其中。
“是一种特殊的传送阵吗？”徐阳内心发出疑问，不免紧张。
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传送阵的强行牵引下，徐阳体内的血液自行沸腾，一道道血线从他的皮肤毛孔中渗出。
“这传送阵中含有血之法则，让我体内的血液失控了。虽然我体内有一道血之法则，但现在的我还没有掌握并控制它的能力。如此下去，我的身体会被这传送阵撕碎的。”
紧张之间，不失冷静，闭目守神，心思飞转，一路的经历在他的脑中快速翻动。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件事情。
“我在永生山脚下，遇到过一位萧大前辈，他和我说过一些话，还赐给我一壶酒。”
萧大的声音犹在耳畔。
“曾经有一名持刀恶徒在乡里欺压百姓，这恶徒修的一身奇怪本领，刀枪不入。最后，有一位聪明的酒肆掌柜用这酒将其醉倒，乡亲们才趁着机会将这恶霸除掉。从那以后，此酒便有了“醉弯刀”的名字。”
徐阳立刻取出萧大所赐美酒“醉弯刀”，打开塞子，直接灌入口中。
…
酒水之中，除了酒香味道外，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腥。
随着酒水入腹，徐阳再试着催动随着那一刀之力进入自己体内的血之法则。
他体内失控的血液，很快变得驯服。
片刻后，传送阵顺利启动，待血幕散去，徐阳的本体也随之不见。
血屠殿外，一道血影闪动，血色散去，现出徐阳的本体。
徐阳看向身后的血屠殿，心有余悸。
“好强悍的血屠殿主，即便没有限制，我使出全身本领，也很难敌过他的血之法则。还有刚刚的传送阵，不掌握血之法则根本无法通过的。”
徐阳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
“我之前在血屠殿内争斗的疲惫感全然无踪，难道是？”
徐阳催动血魂锻脉诀，体内血魂之力运行大周天，体表有一条血龙游走。
半晌后，察觉无碍，他才收了术式。
“不但身体彻底恢复，我修炼的血魂之术也强大了不少。这一道血之法则我虽然没有领悟，却多少给我带来了好处。”
徐阳抬头看向高处的永生山山巅，大步向上攀去，没有再回头。
......
永生山的山脚下，一位灰袍白发的老者，闭目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正是萧大。
这时，萧大猛地睁开眼睛，表情痛苦，张口吐出一道鲜红。
萧大没有惊慌，反而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是徐阳用了我送给他的美酒“醉弯刀”，他必定是通过了血屠殿的考验。那美酒“醉弯刀”里加持了我一甲子命元所炼化的血魂之力，可助他使用一些血之法则。”
萧大站起身来，抬头望着永生山山巅的方向，淡淡道：
“徐阳，我萧大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至于你能不能顺利到达永生山的山巅，见到主宰冥王大人，就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萧大重新坐回巨石上，拿出徐阳之前送他的一坛“十八跌”美酒，独饮起来。
“我为什么要出手帮徐阳这一次呢？是因为我们都是酒鬼吗？或者是我有私心结一份善缘？”
萧大一边饮酒，一边自言自语。
“嘿嘿，我有预感，这徐阳小子福缘深厚。在不久的将来，也许整个冥界会有一场大造化。”
第1441章 命运之轮（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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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山的山脊上，绿衣少年一个人在黑色的长阶上攀行。
迎面的风突然变得狂暴起来。
“这里的风灵力如此充沛，堪比修士以风属性术式斗法产生的强烈气流。”
徐阳脸上的皮肤被疾风向后拉扯，衣角飞到头顶，就连他脚下的整个长阶都要被风吹起来似的。
远远看去，像是一名勇敢的少年，正站在一条巨大黑龙背上，狂风大作，冲天而去。
徐阳神识一动，一座土金色的护体光罩落在身前。光罩表面有金山之纹闪烁，将袭来的风隔绝在外。
他向上的步伐依旧稳健，不知又走出了多远。
“那是什么？一把巨剑？”
正前方，一把巨剑拦住去路，剑锋的一半直插入山体之中。
巨剑表面向外溢出一道道风属性灵力，打着旋，撒着欢，似在宣誓领地。
不知是狂风弹响了剑刃，还是剑刃拨动了狂风，发出的嗡鸣声，好似鹰啸一般刺耳。
“怪不得山上的风如此强劲，原来是这柄巨剑在作怪。”
徐阳清楚地看到巨剑的剑身表面铭刻着三个大字“风颂殿”。
“风颂殿，又是一座冥界神殿。我猜守护风颂殿的冥王应该是一位剑修，里面的禁制大概是只能使用剑道进行争斗。好在我有鬼泣剑，这下就不算吃亏了。”徐阳心中想着。
就在这时，命运之轮再次出现。
“命运之轮，心魔的世界。”沙哑，让人厌烦的声音如约响起。
徐阳眉头微皱，快步来到命运之轮跟前，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上去。
“我真是越来越讨厌被命运之轮操控的感觉。木槿的三魂七魄虽然在祈愿瓶内保存，也需要尽快完成复活才稳妥。而且一路上的疑问，我会在永生山的山巅找到答案。”
命运之轮飞转，各种图案飞快交替。
叮的一声，命运之轮停了下来。
“这是？”徐阳看到命运之轮上的图案，一颗心脉扑通扑通到了嗓子眼。
他上前一步，定睛再看：“这不就是宁天齐师尊大人吗？”
定格的图案上，是一名灰衣少年，五官和天鬼宗宁天齐一般无二，只是看上去年轻许多。
“黄泉殿中，遇到了“白少杰”。血屠殿中，遇到了“屠三里”。这风颂殿中竟然遇到了师尊大人“宁天齐”。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或者是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徐阳心思翻转，不得其解。
“恭喜本次的挑战者选中命运之轮的主角，将获得两次改变角色命运的权利。角色名字，宁天。性别，男。年龄，二十三岁。”命运之轮的提示声响起，打断了徐阳的思绪。
“这个人的名字叫宁天，和师尊大人的名字只差一个齐字。”
在天鬼宗，徐阳只是宁天齐的记名弟子，却是给了他很多关照。
况且，宁天齐的女儿宁琳儿还是徐阳的红颜知己。宁天齐在徐阳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徐阳屏住呼吸，守住心神。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命运之轮上抛出来，如巨手一般攥住他的身体，将其拉入命运之轮的异空间中。
命运之轮转动着消失。
轰!
徐阳刚刚站脚的地方，石屑飞溅。
坚硬的黑石地面上如同被鹰爪撕开，留下三道深深的沟壑。
......
冥界西北，有一条大峡谷。
传说，峡谷的另一端是通往冥界禁地风之地狱的。峡谷的入口处，常年有风灾肆虐。
狂风虽然会带来灾难，却也带来取之不尽的风属性灵力，方圆百里以盛产风属性灵石闻名。
风之国，就坐落在大峡谷以南百里。
因为有一座名为齐天峰的高山阻挡，风之国很少会发生风灾，却可以享受到风灵石矿带来的财富。
风之国中央郡的南城内，有一座大宅。大宅的门匾上，刻写着金灿灿的“宁府”两个字。
此时，宁府内院的广场上，身穿黑缎锦袍的族长正在给面前的一众族人训话。
“要说铸剑术，整个冥界，当属我们风之国。要论整个风之国的铸剑术，我们宁府是有一席之地的。”
“下个月，咱们风之国一年一度的铸剑大赛就要开始了。凡是年满十八岁，不超过三十岁，未参加过往届铸剑大赛的铸剑师都可以参加。”
“铸剑大赛虽然考验的是新人，但结果也会彰显各个铸剑家族的地位和荣誉，我们宁府自然是不会缺席的。去年的铸剑大会，我们宁府派出的参赛选手可是拿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符合条件的年轻族人。为了推出代表我们宁府参赛的最佳人选，会在你们之中先进行一次初选。”
“希望大家踊跃参加，这个时代始终是属于年轻人的。”
族长大人说到兴奋处，振臂高呼：“铸剑角逐，宁府冲冠。铸剑竞赛，宁府当先。”
广场上的人群，跟着齐声高呼。
“铸剑角逐，宁府冲冠。”
“铸剑竞赛，宁府当先。”
族长摆了摆手，欢呼声才停了下来。
之后，族长来到场下，和人群打招呼，鼓励他们参赛。
一位身穿灰色布衣的少年站在人群中，他颜色寡淡的服饰，和周围蓝绿多彩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灰衣少年看到族长朝着这边走来，面露复杂之色，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转身离开。
族长的眼神却像是钩子一样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宁天。”族长朗声道。
“族长爷爷，宁天在这里。”被唤作宁天的灰衣少年连忙上前几步，恭敬抱拳，答应道。
“宁天，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族长问道。
“二十有三。”宁天恭敬回答。
“我宁府的铸剑师，在正式场合都是要穿戴铸剑雅服的。看你身上雅服的颜色，二十三岁的年纪还只是一位实习铸剑侍从。”族长微微摇头。
“宁天资质愚笨，虽然苦苦修习宁府祖传的铸剑术多年，却毫无精进。如今，只是不入流的铸剑侍从，还是实习的。”宁天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我宁府的子弟，从来都是抬头做人，不会因为眼前的失败而气馁。”族长提高了声音道。
“宁天知道了。”宁天挺了挺腰板，还是半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对面的族长爷爷。
“我和你这样说吧，我宁府嫡传一脉，在你这一辈的共有八名。符合十八岁年龄，没有参加过铸剑大会的，就剩下你和宁玉两个人了。作为家族表率，每年的铸剑大会，我宁府的嫡传一脉是不应该缺席的。你准备准备，参加宁府的铸剑初试。”族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宁天当尽全力。”少年鼓足勇气，抬头道。
宁天心里却不自信：“宁玉是我宁家出了名的天才铸剑师，只有七岁时就进阶正式铸剑师的段位。这一次有他去参赛，一定可以拿到好的名次。至于我，只是走过场罢了。”
“嗯，”族长微微点头，用一只手拍了拍宁天的肩头，“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族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继续道：
“今天风和日丽，我准备去北城的白府商量一下铸剑师大赛的事情。一来一回，需要两天时间，就不督促你备考了，你要自行勉励才好。”
宁天抬头看了看天，蓝天如镜，烈日当空，道：
“族长爷爷，宁天请求您这一次出门带上雨具，因为午时三刻会有一场急雨。而且，未来三天，北城方向都可能会下雨的。”
“哦，是吗？”族长手搭凉棚，抬头望着天，“分明是万里无云吗？宁天，虽然说天有不测风云，但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好吧，我答应你带上雨具出行就是了。”
看到族长答应自己，宁天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族长爷爷，一路顺风。”
族长转身离去，心中暗忖：
“宁天这孩子心性善良，可惜天生没有触觉，无法感应温度的变化。对于一名铸剑师来说，不能对温度精准把控，是根本无法铸造出好剑的。宁天，我不是一定要你参加什么铸剑师大赛，只是不想你失去对生活的热情。我们宁府的孩子，不做铸剑师还能做什么呢？”
果然，午时三刻，一场急雨落下。
宁天虽然没有触觉，不能感知温度，却对风的流动有超乎常人的感知。
根据风的细微变化，他可以准确判断未来三日天气的变化，但也仅此而已。他从来不对外炫耀自己的这个本领。
由于宁天的段位只是一名实习铸剑侍从，是没有资格自行参加铸剑师竞赛的，他只能以铸剑师的助手身份参赛。
为了公平起见，本次铸剑师初选，助手都是随机抽签的。
“什么？我抽到的助手是宁天？”一名身穿蓝色锦缎的少年看着自己抽到的铭牌后一脸失望，“宁天这家伙天生没有触觉，是我见过最差劲的助手，而且他只有实习侍从的段位。”
蓝衣少年想了想，一撇嘴，道：
“也罢，我宁玉根本不需要什么助手，也能拿到初试的第一。代表宁府参赛的，只能是我。”
七天后，铸剑大赛家族初试，在宁府上演。
第1442章 命运之轮（20）
清晨，风和日丽。
宁府的一众青年才俊来到家族的剑炉所在地。
剑炉位于宁府以北十里外的一座山上，因为宁家祖师名字里面有个“风”字，此山被后人命名为“铸风”山。
铸风山是宁府的私地，是专门用作铸剑的场所，除了宁府的铸剑师外，其他人不许进入。
宁府为风之国皇族铸剑有功，世代族长都被授予铸剑官的头衔。
这一次家族铸剑赛，宁府的族长特意身穿铸剑官专属的三彩雅服，亲自主持。
族长和执事长老登上了中央指挥高台，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剑炉的面貌。
一十八座剑炉以高台为中心，组成一个大的半圆形。
由于剑炉的炉基之火常年不熄灭，剑炉红彤彤的，像是一大串红珠子挂在山腰。
族长亲自将宁府的家族旗帜插在高台一端，然后走到高台中央，道：
“今天是咱们宁府内部的铸剑师选拔赛，优胜者将代表家族参加风之国的铸剑师大赛。
我希望参赛的各位年轻人施展最好的铸剑本领，不要错过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这一次全国铸剑师大赛，咱们宁府运气稍微差了点，只抽到了一个名额。”
听到族长的话，台下人群议论起来。
“原来就只有一个名额，这太少了吧，往年都是三五个名额的。”
“如果只有一个名额，那一定是非宁玉莫属。”
“对于铸剑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控火术。若论控火术，其他人在宁玉面前都不够看。”
“宁玉是咱们宁府百年来，唯一的天生九灵脉。通常灵脉能到六的就是天才了，宁玉这样的是天才中的天才。”
“我们剩下的这些人，还比个什么劲儿？本来我还想着拼一把，争个前五。现在来看，是彻底没希望了。”
族长摆了摆手，人群才安静下来。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北城的白家，白家答应出让原本属于他们的一个名额给我们，因此我们便有了两个名额。也就是说，这一次初赛会选出最优秀的两个人代表我们宁家出战。”
众人听到族长的话，又议论起来。
“现在好了，多出一个名额。我们这些原本没有机会的配角就可以争一争了。”
“宁玉占据一个名额，其他人为剩下的一个名额拼一把。”
台下的骚动被台上的族长看在眼中。
族长微微点头，道：
“我以十万风灵石和来年的一个名额作为筹码，才从北城白家手里交易回来一个名额。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参与进来。铸剑师选拔，不单是一场比赛，更是一个节日，是一个属于铸剑世家的节日。”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
族长扭头看向一旁的执事长老，小声问道：“你说，今天这两个名额会被谁拿走呢？”
执事长老想了想，道：“若论天资，参赛的一众人中自然是宁玉拔得头筹，不出意外的话，可独占一个名额。剩下的一个名额，我就说不好了。”
族长又问：“你看宁天怎么样？”
执事长老耸耸肩，道：“宁天平日里十分努力修习铸剑术，只是他本身毫无天赋可言。说实话，我不看好他。”
族长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是实话。通常来说，如果一个人的成功需要十成的基础，那么九成的努力，也比不上一成的天赋。但我更希望看到，努力的人能有所回报，这也是我争取第二个名额的用意。一枝独秀不是春，满园春色才是春。”
执事长老连连点头，道：“族长大人用心良苦。只有我宁家的年轻一辈百花齐放，才能保持家族长盛不衰。”
台下。
宁玉站在人群的前排中间，一身蓝色锦缎，颇为显眼，周围人的话被他听得清楚。
“咳咳，”宁玉故意发出声音，然后用手立起自己的衣领，昂头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宁玉用眼角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心想：
“接下来的铸剑赛，我就要让你们这些蠢货，当场见识什么是天才和平庸者的差距。能和我宁玉同场竞技，已经是抬举你们了。”
在铸剑师的专用的雅服中，蓝色代表着一品铸剑师的身份，往下的二品和三品，分别是红色和绿色服饰。
再往下是替补铸剑师，不分品阶，只能身穿其他颜色的雅服，通常选择色彩鲜艳的。
站在宁玉身后的，是一位身穿灰色雅服的助手，正是毫不起眼的宁天。
当周围人群的目光都落在宁玉身上时，宁天也抛出羡慕的目光。
“宁玉，这一次家族内比，第一名非你莫属，我真羡慕你。我现在的段位只是实习铸剑侍从，这一次有幸做你的助手，我会全力以赴的。”宁天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宁玉转过身，道：
“宁天，你说的对，第一名自然是我的。不过，在接下来的铸剑赛中，我要你做的不是全力以赴，而是不要碍事。你是一个天生没有触觉，不能感受温度的废物，这辈子注定成为不了好的铸剑师。”
宁天听到这些话，一阵脸红，低下头去，心里不服气，但对方说的却是事实。
宁玉假惺惺一笑，道：
“宁天，我刚才这么说，你不能生气吧？别小心眼，看你的脸都红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在这里的所有人，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是宁府嫡传一脉，论年纪，你是兄长。上个月，我刚满十八岁，而你都已经是二十三岁的老家伙了。”
宁天尬笑，心想：“二十三岁，对于一名铸剑师来说也许还年轻。但对于一名实习铸剑侍从来说，的确是老家伙了。”
宁玉用手拍了一下宁天的肩膀，道：
“宁天哥哥，接下来在我铸剑的时候，你会待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如果你够狡猾，哦，不，够聪明的话，能偷学我一成的铸剑术，也足够你用一辈子了。其他人，可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宁天点头，抱拳：“多谢宁玉弟弟的善意，我会认真向你学习的。”
宁玉撇嘴一笑，道：“这就对了。”
宁玉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身后的宁天，嘴角翘起冷笑，心中暗忖：
“宁天啊宁天，你还真是个笨蛋。真以为可以从我这里学到什么东西吗？以你的废柴底子，就是我手把手教你，恐怕你都学不到我半成的铸剑术。我们虽然都是宁家嫡传一脉，但也存在竞争的关系。当然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竞争的。”
因为有了两个名额，所有参赛的人都开始摩拳擦掌。
接下来，由宁府的执事长老讲话。
“我接下来要宣布本次铸剑师比赛的规则，请参赛的选手都认真听好。”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瞪大眼睛。只有宁玉双手抱肩，低着头，闭着眼睛，似在小憩。
“本次铸剑赛采用积分制，从铸剑的时间，成品的难度，成品的完成度，铸剑的手法，火灵的控制，这五个方面进行评分。每一项的满分是十分，第一名得十分，第二名得九分，以此类推，第十名得一分，十名之外，没有积分。五项积分合计越高，排名越靠前。”
“铸剑的时间限制是三个时辰，未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取消所有积分。”
“时间结束后，铸造出合格成品的才算成绩。”
“每一名铸剑师所用的炉口是一样的，炉口中的基火都是地脉引出的火焰。但要炼制高品质灵剑，就需要参赛者用自己携带的火灵进行催化。”
“剑坯也是由参赛者自行准备的。剑坯的品阶可以左右成品的品阶，但越是高品阶的剑坯就越容易失败。选择适合自己的，才是最佳选择。”
“最后要特别注意的是，铸剑是有很大风险的。一旦发生意外，族长和我有权利中止比赛。保证人身安全始终放在首位。”
“铸剑赛的规则我已经告知大家了。现在参赛的选手们可以按照抽签的顺序，自行进入炉口。请大家认真进行准备工作，半个时辰后，铸剑赛正式开始。”
剑炉所有的一十八个炉口，很快被参赛的人员占满。
每一组都有两个人组成，一名铸剑师和一名铸剑侍从。
以宁玉为首，宁天作为助手的一组，进入到第九号炉口。
宁天认真打扫了炉口的周围，并做了详细的检查，然后郑重汇报道：
“禀铸剑师，九号炉口周围打扫完毕，炉基和炉台经过检查，运行良好。”
宁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
“我知道了。比赛要三个时辰，我昨晚睡得晚了些，有些困了。我先小憩一会儿，你不要打扰我。三个时辰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一个时辰，就可铸造出一把绝世好剑。”
说完，宁玉用手指了指脚下。
宁天一下没明白对方的意思，道：“铸剑师，需要我做什么吗？”
宁玉的脸往下一沉，道：
“宁天哥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要小睡一会儿。这里虽然打扫干净，但毕竟地面有些凉，麻烦你蹲在这里给我当临时凳子，我好睡得舒服一些。”
宁天道：“宁天遵命。到了铸剑场上，侍从的职责就是无条件配合铸剑师，我可以做到的。”
宁天双手抱膝，蹲在地上。宁玉背脸坐在他的后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目入睡。
半个时辰后，铸剑赛正式开始。
铸剑师们将各自携带的火灵送入炉口。很快，各种颜色的火焰接连在各个炉口的位置升腾起来。
看台上，执事长老认真监督着所有炉口的状况。
执事长老道：
“一号炉口，引入的是三品的鸮虎火灵。二号炉口，引入的是二品的地蛇火灵。三号炉口，引入的是三品的火蝎火灵......
除了九号炉口的宁玉外，其他所有人都顺利注入火灵，成功激活炉口。”
执事长老的目光注视着九号炉口的方向，疑惑道：
“不知道宁玉他在干什么？坐在宁天的背上休息吗？别人可都开始铸剑了。”
族长听到执事长老的汇报，目光也落在九号炉口的方向，双眼微眯，然后用手一捋腮下胡须，道：
“宁玉这孩子天赋异禀，从小行事就和他人不同。表面上显得乖张独行，实际上心眼可不少。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悄悄引动自身的灵脉。你仔细看，他的天灵盖上方有一股稍显混乱的灵力气流。”
执事长老闻言，单手化作剑指点在自己左眼的眉弓上。他的左眼瞳孔中有一簇火焰跳动，观察了一会儿，才道：
“我施展火焰瞳术后才看清，的确有一团火属性灵力徘徊在宁玉的天灵盖上。但这又是为何？”
族长解释道：“其他炉口的火灵都是二品和三品，相对容易注入炉口并点燃。而要是将一品火灵注入炉口，需要铸造师调动足够强大的神识才能控制，自然准备的时间就长一些。”
执事长老道：“我猜想也是多半如此。不过，我还没见过用睡觉的姿势来调动神识的。”
族长道：“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也许宁天会带给我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或者是惊喜也说不定。”
半个时辰后，坐在宁天背后上的宁玉猛地睁开双眼。
这时，他的一双瞳孔变成了白色。
“宁天，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我要将火灵注入炉口，你远远地看着就好了，万一把你烧死，我可不想背锅。”
此时的宁天，不知道是蹲累了，还是姿势太过不舒服，或者是风口位置太冷，他额头上掉落的汗水落在地面上结出一层冰碴。
“铸剑师大人，宁天知道了。”
说完，蹲在地上的宁天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从容站立。
宁玉远远地甩出一句：“宁天，站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若是被执事长老看到我的助手跌倒在炉口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宁天连忙解释道：“请铸剑师大人放心，我可能是蹲的时间长了，有些腿麻，缓上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宁玉走到炉口，伸出手臂，双手掐出一个奇怪的法印，那法印扭动着变成一张白色蛛网的形状。
然后，宁玉将白色蛛网状的法印往自己的心窝处狠狠一拍。
咚！
他整个身躯一震。
紧接着，宁玉喉咙一鼓，嘴巴猛地张开，再一吐。
一股白色火焰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准确抛入炉口之中。
九号炉口轰地升起一团巨大的白色蘑菇云。
蘑菇云中传出呜呜的，兽吼般的怪叫声。
“蛛网乾坤，吾魂为祭，九头火灵，听我号令……”宁玉口中念动秘咒。
蘑菇云散去，一只巨大的白色爬虫法相呈现在九号炉口的上方。
此物有九个头颅，八条长腿，浑身向外散出白色的妖气。
看台上，族长和执事长老并肩而坐，观察着场上的变化。
执事长老揉了揉眼睛，惊呼：“是我看错了吗？宁玉放出来的是九头雪蛛，这东西只在典籍中记录，难道当世还真有如此强大的火灵存在？”
族长倒吸一口凉气，稍稍镇定了一下，然后道：
“的确是九头雪蛛。火灵典籍记载，此火畜是一种罕见的变异火灵，论品阶是高出一品火灵的存在，而且属性是寒冰，吐出的火焰是冷火。但此火灵乃是天生的凶畜，平日里需要吸纳铸剑师的血魂才能生存和进化。咱们宁府家谱记载，只有家族的创始老祖曾经操控过此物当做火灵。若是此物暴走，即便是我亲自上场，也是没有把握压制它的。宁玉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
执事长老站起身来，道：“从这雪蛛的成长度来看，虽然还不是完成体，也应该有中阶的样子。看来，宁玉偷偷豢养此火灵已经有几年了。怪不得宁玉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只有十八岁的年纪，真能操控九头雪蛛吗？”
族长表情有些难看，想了想，道：“静观其变，一旦发生意外，你我一齐下场便是。”
执事长老不自主地攥紧拳头，面露紧张之色。
族长的目光落在依旧蹲在地上的宁天身上，微微摇头，心想：
“现在的宁天不是站不起来，而是身体被九头雪蛛溢出的寒气给冻住了。由于他天生没有触觉，无法感知温度，自己才不察觉。宁玉这小子，故意让宁天替他分担极寒火灵放出时溢出的寒气。此法虽然可行，却会对宁天造成伤害。不过，宁天虽然没有触觉，却是天生的热血体质，他的体温比常人高出许多，换作常人就是高烧之状。看上去，宁天气息还算平稳，缓一缓，应该无碍。”
过了好一会儿，宁天才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看向炉口的方向，道：“宁玉已经开始铸剑了，只等他发出口令，我随时准备从旁协助。”
宁天往炉口的方向凑了几步，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不敢多说一句话，安静地看着宁玉操控火灵铸剑。
“这炉口中的火焰竟然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白色？我现在与炉口的距离是三丈，从吹过来的风看，风速很快，代表火灵很强，气流下沉，代表火灵是寒冰属性的。”
宁天看着宁玉的背影。
“能操控如此强大的寒冰属性火灵，宁玉作为铸剑师，他的确很强大。”
第1443章 命运之轮（21）
看台上，族长和执事长老的目光一直盯住九号炉口的方向。
执事长老道：“宁玉以冷火铸剑，与其他人的热火铸剑是根本不同的路数。热火铸剑以高温软化剑坯，会对剑坯本身造成一定的损伤，然后以火焰之力置换出剑坯中的杂质。冷火铸剑几乎不会对剑坯造成破坏，在最大限度保留剑坯原有属性的同时，利用极寒之力将剑坯中的杂质剔除。”
族长道：“铸剑名录上记载，灵剑从根本上分为阴阳两个派系，要想打造一把纯阴属性的名剑，则非冷火铸剑不可。能掌握冷火铸剑的铸剑师凤毛麟角，这也是极阴灵剑存世罕见，显得更加珍贵的原因。看来，宁玉这一次是要打造一柄极阴灵剑了。”
九号炉口。
宁玉站在铸剑炉的前面，双手点出一道道法诀，引导九头雪蛛去煅烧剑坯。
凶悍火灵吐出冷白色的蛛丝状火焰，卷动着一汩汩寒气扑在剑坯上。
剑坯如同落入网阵的小虫般“瑟瑟发抖”，发出有节奏的嗡鸣声，宛如一曲别样的凛冬之歌。
宁天一直守在宁玉的身后不远处，作为助手随时听候宁玉的口令。
“宁玉操控的火灵竟然有九颗头颅，每颗头颅单独吐出一道极寒火焰。也就是说，他正在以九道极寒火焰同时铸剑。凡人一心两用都很难做到，这简直就是一心九用。”
“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对了。宁玉是天生的火属性九灵脉，他应该是以一根灵脉操控一束火焰，这样就可以完美操控九束火焰了。我的灵脉尚未开启，别说偷学宁玉一成的铸剑术了，就是半成也学不到的。”
宁天注视着宁玉的每一个动作，心里充满了好奇和紧张感。
从宁玉铸剑开始，半个时辰过去了。
宁玉以传音方式，甩出一句话：
“宁天，这次铸剑马上就要到最后一个环节了。极阴灵剑铸成的一刻，必会有大的震动。你最好站远一些，免得吓破胆，打扰了我铸剑。”
宁天立刻回应：“遵命。”
之后，宁天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出三丈，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宁玉说得对，以我的实力，是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的。能如此近的距离见识绝世铸剑师铸剑也是人生一件幸事了。”宁天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一个画面。
嗡嗡嗡。
九号炉口震动起来，炉口上方的高空中，一团蓝色灵云缓缓转动。
看台上。
执事长老踮着脚尖，半探出身子，道：
“九号炉口快出剑了。果然，宁玉是最后开始的，却是最先出成品的。方圆百里的阴属性灵力被剑体的灵性吸引，汇聚在炉口上方。灵剑溢出的灵压给了炉口很大压力，此剑若成，一定不同凡响。”
族长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双手攥得出汗，道：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期待了，比我自己铸剑还要紧张。宁玉不愧是我宁家的第一铸剑天才，我宁家未来一百年的铸剑荣耀稳了。”
就在这时，天地忽地暗了下来。
执事长老抬头望去：“族长大人，您快看。天上的黑阳不知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族长的目光也被天上的景象所吸引，连忙掐算手指，然后道：
“是天狗食日，也就是日食，是月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按照天文历记载，日食应该是在一个月后，怎么提前到了今天？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执事长老道：“也是，日食怎么可能提前呢？”
族长惊呼：“不对！不是日食！是界面出现了异常波动，空间黑洞刚好遮住了阳光。你看，那黑暗的边缘，有浪花一样的雷弧。”
执事长老闻言，脸色变得难看，道：
“界面异动通常时间不会很长，却会突然改变天地间的灵力平衡。铸剑录第一篇，就有明确提示，界面异动，不可铸剑。”
族长双眼微眯，疾声道：“还等什么？马上宣布铸剑赛中止，你关照其他炉口，避免铸剑师被混乱的灵力反噬，我去九号炉口。”
话落，族长的身形一闪，直扑九号炉口。
执事长老立刻高声传令：“界面异动，所有炉口听令，本次铸剑赛中止。”
九号炉口。
正专心铸剑的宁玉听到执事长老的口令，不满道：
“该死的界面异动。铸剑中止，怎么可能？这剑坯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求到的，只有一块，若是中止，就等于是废了。况且，这把极阴灵剑马上就要大功告成，我若是强行中止，必会被剑气反噬。”
宁玉大喊：“大功告成在即，宁玉只有抗命了。与其中止铸剑，不如放手一搏。好的铸剑师，当不拘一格。”
只见宁玉双手化作剑指往左右太阳穴上一戳，他一张原本白皙的脸庞立刻变成了血色。
他猛地一张口，一道鲜红喷出，落在炉口中的火灵上。
“血魂为引，命元为祭，九头雪蛛，助我功成！”
九头雪蛛在宁玉本命血魂的刺激下，突然变得疯狂，嗷嗷狂吼，吐出的火焰更加猛烈。
整个九号炉口晃动不稳，炉基表面现出一道道裂痕。
“宁玉小心，有炸炉的风险。”
站在后面的宁天大声提醒，他不但没有后退，而是向前的两步，随时准备帮助宁玉撤离。
“炸炉？你这个废物不要胡说！名剑初成时，破炉而出再正常不过。”
宁玉整个人愈加兴奋，又是一口本命魂血喷出。
九头雪蛛，更加兴奋，八条长腿不停跳动，九颗头颅疯狂吐出冷火。
就在这时，高空异变。
雷声炸响，一道紫电直劈而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九号炉口。
轰！
九号炉口的地基四分五裂。
宁府族长的身形一闪，他刚好落脚在九号炉口外，紫电炸裂的冲击波袭来。
他双手向外一挡，护住自己的面门，身体向后倒卷着飞了出去，撞碎二十丈外的山石，灰头土脸，晕在当场。
巧合的是，紫电的大部分能量都被九头雪蛛吞噬，一旁的宁玉反而没有被紫电波及。
宁玉眼睁睁地看着九头雪蛛的身体竟然开始进化。
那凶兽的九颗头颅之上，又钻出一颗头颅。新生出的一颗头颅比原本的九颗大上一圈，脑壳上还有九颗星点。
宁玉的一双眼珠子都要蹦出眼眶，惊呼：“是十头雪蛛王！九星界兽！这怎么可能？”
而此刻，宁玉的九灵脉体质，却是根本不能再控制此凶手的十颗头颅。
凶兽口吐人言：“老天有眼，让我进化为九星界兽，摆脱了人类的奴役。渺小的人类，我要将你变成我的奴隶，这是来自伟大界兽的复仇。”
凶兽吐出一道冷焰，冷焰化作锁链之状将宁玉绑了个结实。
紧接着，凶兽的第十个头颅张口吐出一线蛛丝，扑哧一下，洞穿了宁玉的眉心。
宁玉哇的一声惨叫，头颅欲裂，他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家伙是要封印我的识海，把我变成一具听它使唤的鬼奴。”
宁玉隐约看到有一条人影靠近，大声呼救：“族长爷爷救我，执事长老爷爷救我。”
此时，族长依旧昏迷不醒，刚刚赶到的是执事长老，他看到宁玉被困，连忙祭出一把飞剑。
当啷！执事长老抛出的飞剑被凶兽抬起一条腿就轻易弹飞。
“不知死活的老头，还想偷袭本神王。不知道我有十颗脑袋，眼观十路吗？”
没等执事长老落地，数十根蛛丝便朝着他激射而来。
噗噗！
其中三根洞穿了执事长老的肩头和大腿。
执事长老一个踉跄，一口老血吐出，再无力发动攻击。
其他炉口和负责守护的宁家弟子围了上来。
凶兽抛出一圈火阵，将九号炉口的位置罩住，其他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也根本无法进去。
执事长老拖着伤体，指挥道：“大家一起发动攻击，灭了这凶兽，宁玉还被困在里面，必须救出来。”
众人纷纷祭出飞剑和起爆符箓，根本不能破坏凶兽布下的一圈火阵。
执事长老问道：“族长的伤势怎么样了？”
有人上前回应：“族长大人受了雷击之伤，暂时无法唤醒。已经派人护送回宁府疗伤，在路上了。”
执事长老摇头，长叹一口气，道：“人算不如天算。”
火阵之中。
凶兽道：“其他人都被我隔绝在外，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乖乖成为我的奴隶，便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宁玉被吓得慌了神，放弃了抵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饶道：“雪蛛大神王，我愿意做你的奴隶，只求你留我一条小命在。”
凶兽道：“宁玉，平日里你心高气傲的劲儿哪去了？你还真是一个胆小鬼。我这就封印了你的魂魄，以后你就是我雪蛛神王的鬼奴。作为奖赏，我赐你长生不死。”
宁玉一颗头垂到了地上，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凶兽心想：
“身为界兽，每一次进化都是对界面之力的对抗。我的第十颗头颅刚刚生出，根基还不稳固，必须加速进化才能适应界面本身的排斥。这宁玉天生九灵脉，魂魄之力很强，待我封印了他的身体，夺了他的魂魄之力，便可助我加速进化。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我将成为这里的主宰之神。”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我不同意！”
凶兽闻声，大喊：“是谁？是谁在哪里躲躲藏藏？竟然敢冒犯本神王，死罪！死罪！”
一袭灰衣，从另一边走了出来。
无他，正是宁天。
只是此刻的宁天，已然被徐阳的意识主导。
随着之前那一声紫色天雷降下的，是命运之轮载着徐阳的意识穿越到了宁天的身上。
徐阳以内视之法观察宁天的身体，也读到了属于宁天的记忆。
“宁天的体质特殊，原本天生有十根风属性灵脉，却由于十根灵脉互相纠缠，没有形成顺畅的闭环，导致经络闭塞。也因此，他的体温高于常人，失去了触觉和对温度的感知。”
“对面被凶兽锁住的少年叫宁玉，是宁府的一位少年天才，也是宁天的一位堂弟。接下来，我将行使命运之轮改变宿主命运的一次权利。能不能救下宁玉，就要看宁天自己了。”
“仙道木灵！木灵生风！风语九天！天铸灵脉！”
徐阳催动青木玄门中的仙道木灵之力，强行重铸宁天体内的十灵脉。
风的五行本就属木，在仙道木灵之力的灌注下，宁天体内的十灵脉瞬间畅通。
“啊！”
宁天仰天长啸，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能感受到温度了！我有触觉了！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刚刚的那道紫雷吗？我体内的经络顺畅了，风属性十灵脉也畅通无阻。”
宁天浑身充满了力量。
“宁玉可以凭借九灵脉操控这家伙的九颗头颅，我便可以凭借十灵脉压制这家伙的十颗头颅。”
宁天站到凶兽的对面，道：“你这大虫，赶快放开宁玉。”
凶兽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宁玉的助手，好像是叫宁天吧？我记得你只是个没有灵脉的废物，不能感知温度，没有触觉。怎么？你也想成为我的鬼奴吗？实话告诉你，你这种废物，做本神王的鬼奴，我都看不上你。”
宁天冷笑，反问道：“是吗？”
他双臂平伸，十根手指摊开，体内十灵脉飞速运转。
呼呼！
风乍起，宁天御风而行，他的身体幻出十道风之分身。
“咦？一个变成十个？即便是十个也是送死。”凶兽惊讶。
凶兽将宁玉抛在一旁，对宁天发动了攻击。
“从传递过来的，风的震动来看，这家伙的灵压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水准。它的十颗头颅初成，这还不是它的极限，必须尽快重新封印它。”
凶兽的八条长腿戳出枪阵，十颗头颅吐出丝网。
“什么？我的攻击明明可以击中这叫宁天的臭小子，却总是被他在一瞬间躲开？这家伙的身体是什么做的？他应该是个废物才对。”
凶兽打击的力量虽然大，却如同挥拳打柳絮，不能命中宁天的十个分身。
“我的风属性体质，在十灵脉的催动下，已然和风融为一体。只要有风，我便能和风一样来去自由，这凶兽的名门就是它的十颗头颅。”
凶兽越是打不中，就越是发狂。
蛛丝暴雪，狂轰滥炸，急风大作。
凶兽累了，十颗头颅吐着舌头。
“咦？宁天不见了？被我打成飞灰了吗？”
凶兽四下打量，不见宁天的踪影。
“不用找了，我在你的头上。”
十具宁天分身，各自手中攥着一根银针，刺入凶兽每一颗头颅的天灵盖。
“十根灵脉，十分压制，十风封魂！”
凶兽的巨大的身体被一道道风咒贴满，封在原地。
宁天的十具分身耗尽气力，重新合一。
“我的十具分身太过消耗魂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宁天大口喘气。
凶兽叫嚣：“宁天，你认为这种程度的风咒可以封住本神王吗？你隐藏得还真是够深，原来你根本不是一个废物。我没看错的话，你拥有风属性十灵脉。是比宁天的火属性九灵脉更有天赋的存在。九灵脉被称为地灵脉，而十灵脉被称为天灵脉。凡是拥有天灵脉之人，都是天选之子。那么，接下来，我要把你这个天选之子吞了，便可助我飞速进化。”
凶兽体表腾起一团团雪雾，巨大身体震动着，贴在他身上的风咒纷纷爆开。
“必须想办法完全压制这怪物！”宁天心念飞转，眼神落在一旁掉落在地上的剑坯。
“有了！”
宁天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单手一招，剑坯便来在他的手上，神识一扫。
“剑坯是千年寒铁打造，没有在刚才的炸炉中受损，可以继续使用。”
“十头雪蛛王，你的归宿我帮你找好了。”
话落，宁天祭出手中剑坯。
“天地风魂，无处不在，风既是火，火既是风，天地为炉，风魂为火，炼化！”
宁天体内风属性十灵脉全然运转，洞悉天地，连接玄黄。
整个剑炉山为炉基，方圆千里的风属性灵力在高空中汇聚成漏斗状，倒灌下来。
风火千里，玄黄为炉。
凶兽巨大的身体，在风火的炼化中飞快缩小，被烙印在剑坯之中。
宁天手中高举初成的灵剑。
“雪蛛剑，功成！”
一道紫色雷霆，由雪蛛剑的剑尖上抛出，在高空中轰出一个巨大的紫色旋涡，久久不息。
与此同时，冥界名剑排行榜的玄石上，多出几个字“雪蛛剑”，位列榜三。附近的榜二是“七魄剑”，其他上榜名剑的名字被云雾遮住，不见真面目。
......
剑炉风波过去，宁天成功打造了一把绝世灵剑“雪蛛剑”，那有十颗头颅的雪蛛王成为此剑的器灵。
半个月后，宁府的一间密室中，族长和执事长老密谈。
执事长老道：“经过这些天的疗伤，宁玉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危险。只是他灵脉受损，保守估计要休养一年以上。可惜的是，即便一年以后伤愈，他也很难恢复到原来的铸剑水准了。”
族长道：“宁玉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以说，这次重大挫折改变了他的命运，但也未必不是好事，凡是伟大的铸剑师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执事长老道：“另外，宁天经过这一次蜕变，成就了十灵脉，这也是祖宗保佑我宁家一脉。有了宁天的存在，我宁家的铸剑术当可更创辉煌。”
族长点了点头，道：“宁天比宁玉的性格更沉稳内敛。我们都老了，将来宁府交到宁天手上，是最好的选择。”
执事长老道：“雪蛛剑已经秘密封存。知道雪蛛剑消息的除了宁天，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族长道：“雪蛛剑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必会引起各大势力前来争夺，我们宁家势单力薄，是没有能力守住的。按照铸剑世家的规矩，半月前我就已经将此剑的铸造信息秘密上报给风之国的龙庭。昨天已经收到龙庭秘信回复，说是暂时由我们宁家封存，不可外露。”
执事长老道：“我们风之国的龙庭虽然拥有一国之力。但风之国在冥界只是一个小国。万一被那些大人物知道雪蛛剑的存在，公开抢夺，就是整个风之国也抵挡不住的。”
族长摇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月，相安无事。
“不好了，族长大人，有人硬闯宁府，看门的守卫被打伤三人，已经到了前堂。”有侍者匆忙禀报。
“几个人？”族长正在书房看书，手里端着一本铸剑录。
“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族长扔下手中的铸剑录，来到前堂。
来人一袭黑衣，背手站在前堂大殿内。
族长急匆匆赶来，当男人转过身来时，看清了此人面貌。
那是一位鹰钩鼻的老者，鹤发童颜，气度不凡。
族长先是一惊，然后立刻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大殿内只剩下族长和黑衣老者两个。
族长扑通一下跪拜在地，恭敬道：“老祖亲临，宁广未能远迎，请恕罪。”
黑衣老者瞥了族长一眼，道：“小广子，平身吧。”
宁广立刻起身，搬来座椅，让黑衣老者坐下，敬上一杯茶，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老祖久居齐天峰，我上一次去齐天峰拜会，应该是二十年前了。老祖闭关静修，宁广不敢打扰，还请见谅。”宁广道。
“不说废话，我是来找你拿剑的。”黑衣老者直言不讳道。
“拿剑？”宁广闻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多说一个字。
“雪蛛剑。”黑衣老者一字一顿道。
“老祖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瞒不了您。我这就亲自去取雪蛛剑，双手奉上。”宁广瞬间出了一身汗。
“我在这里等你。”黑衣老者喝了一口茶，然后道。
宁广出了前堂，小步快跑，来到后面的密室中，打开藏宝暗门，取出用普通麻布包裹的剑匣。
“这位老祖和我宁府颇有渊源，是一位大剑修。他平日里在齐天峰修行，从不轻易下山，也不过问宁府的事情。他是如何知晓雪蛛剑的存在？也罢，雪蛛剑被他拿了去，总比被别人抢了好。几百年前，这位老祖的修为就已经是虚仙境巅峰的存在。别说风之国，就是整个冥界中也是排名靠前的存在。”
宁广把雪蛛剑交到黑衣老者的手里，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黑衣老者没有打开包裹，只是端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道：“没错，就是它。”
宁广连忙道：“请老祖笑纳。”
黑衣老者道：“风之国的人们都知道齐天峰隐居着一位翼天老祖，却不知道我这位翼天老祖和宁府的关系。事实上，宁府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宁府的开创人，也就是我的胞兄，一生只为铸剑。他生前常说，君子佩剑，以彰其德，我每次听了都要呕吐。我不像他那么虚伪，剑是锋利的，可以杀人，所以我喜欢用剑。”
宁广闻言，心想：“铸剑师铸剑可不是用来杀人的。对外来讲，是生意，可养活一家人。对内来讲，是修行，是铸心。坚韧不拔，砥砺前行，是铸剑世家的信仰。”
黑衣老者白了宁广一眼，道：“小广子，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宁府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冥顽不灵。”
黑衣老者将雪蛛剑收入储物袋，继续道：
“三年前，你们宁府的宁玉来齐天峰找我，想和我学铸剑术。我和他说，我只会杀人术，不会什么铸剑术。他说，他要和我学杀人术，我很喜欢他眼神里充满欲望的样子。我看他天资聪慧，就送了他一只雪蛛火灵。我告诉他，若是他能用这雪蛛火灵铸成一把名剑，我便收他为记名弟子，教他杀人术。如今，名剑已成。剑我拿走了，人也交给我带走吧。”
宁广听得仔细，心中疑团解开：
“原来是这位老祖给了宁玉雪蛛火灵。他要拿走雪蛛剑可以，但要带走宁玉去和他学杀人书，这就不太好了。宁玉心性桀骜，多疑自私。若是和这位老祖学了杀人术，后果不堪设想。”
宁广道：“宁玉铸剑虽然成功，但也因为铸剑过程中出了一些意外，身体受伤。他正在养伤，还不能随意走动。老祖若是信得过我，可先自行返回齐天峰，待宁玉的伤养好了，我再亲自把他送去便是。”
黑衣老者，想了想，道：“也好。宁府这种人多气杂的地方，我还待不惯，我还是喜欢齐天峰的安静。”
宁广立刻道：“恭送老祖。”
黑衣老者走到宁府门外，却突然驻足，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道：“我要等一个人。”
这时，一袭灰衣的宁天按照每日的惯例，前来找族长学习。
自从宁天铸剑功成，族长每日都会抽出时间，亲自教授宁天铸剑术。
黑衣老者看到宁天，神识一扫，暗忖：“宁府还有这等天才？此子天生风属性十灵脉，刚好为我所用。”
黑衣老者隔空弹出一指，一道无形气劲命中宁天的心窝。
宁天浑身一僵，话都说不出来。
黑衣老者大袖一卷，便将宁天拎在手里，大袖再一甩，卷起一道黑风。
“我刚好缺一名侍剑仆从，这个人我带走了。”
宁广望着对面空空如也，老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急得跺脚，道：“哎！宁天被带走了。”
宁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把宁天从这位老祖那里要回来。
因为他知道，那老祖是用剑杀人的，而且是不眨眼的那种。
第1444章 命运之轮（22）
齐天峰，一柱齐天。
对于风之国来说，齐天峰就是一扇巨大的护国之门，将来自大峡谷的风魔阻隔在外。
若是从很远处望去，齐天峰像是一柄直插在大地上的巨剑。
一袭黑袍的翼天老祖，右手拎着宁天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一样轻松。
他赶到齐天峰山脚下，抬头看了看。
“齐天峰，大宝贝，我回来了。”
翼天老祖左手掐诀，背后竟然生出一对巨大黑翼来。
黑翼一展，一团黑风包裹着他向上飞去。
越是往上，风灵越强。
一道道风鞭袭来，落在翼天老祖的衣襟上，爆开一团团蓝色电弧，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响。
而翼天老祖却如苍鹰游天一般轻快，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齐天峰上。
翼天老祖抓起宁天，端在眼前看了看，一脸失望道：
“怎么？这小子不动了？难道是我一时大意，他被上山途中的风魔给震碎了心脉，就这么挂了吗？”
呼噜，呼噜。
宁天的嘴里传出打鼾的声音。
翼天老祖脸色一喜，心想：
“臭小子，原来是睡着了。能在风魔的压迫下这般轻松入睡的，你是头一个。不可思议是，这小子的气息竟然和周围的风灵融合成一体，让我的神识不能轻易感觉到他的生机。
想想三年前，我也是这般把宁府的宁玉掳上齐天峰的。到了这里的时候，宁玉那小孩子的五脏六腑翻了个个，要不是我及时救助的话，他就见了阎王。
如此对比，这宁天的天赋果真是强过宁玉百倍，他风属性十灵脉的体质更适合齐天峰。”
翼天老祖直接将宁天扔在地上。
“哎哟！”宁天疼的轻叫一声，醒了过来。
宁天的眼神先是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然后落在对面的翼天老祖身上，心念飞转：
“我在宁府门口被此人掳走之前，凭借顺风听音的天赋远远听到族长爷爷说“恭送老祖”，此人多半是隐居在齐天峰的翼天老祖。此地风灵的浓度至少是正常情况下的百倍，必是齐天峰的山顶无疑。
记得族长爷爷特意提醒过，这位翼天老祖是我宁府祖师爷的胞弟，是一位喜怒无常的杀人魔头，千万不要招惹。我现在有痛感，证明我还没死在这位杀人老祖的手里。
我还活着，而且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我要回到宁府继续学习铸剑术。”
宁天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郑重施礼道：“风之国铸剑世家宁府第三十八代弟子宁天见过老祖。”
“宁天小娃娃，懂事儿，本老祖很喜欢你，平身吧。”翼天老祖袖口轻拂，一股玄力将跪着的宁天托了起来。
宁天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一句话让对面的老祖发怒。
翼天老祖围着宁天转了一圈，探出他的鹰钩鼻子嗅着什么，然后道：“没错，确实是万中无一的风属性十灵脉体质。”
翼天老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然后取出装着雪蛛剑的包裹，道：“宁天，你可知这包裹里是何物？”
“是雪蛛剑。”宁天一下认出包裹里的东西，眉头微皱，却也只好如实回答。
“此剑是宁玉铸造，还是你铸造的？”翼天老祖再问。
“本来是宁玉铸造，但半途出了意外，我才参与其中。应该说是宁玉和我一起铸造的。况且，当日宁玉铸剑，我是作为他的铸剑助手的。”宁天不敢有丝毫隐瞒。
“你说的应该是实话。宁玉的天赋是有，但他绝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铸造出这等品阶的灵剑的，而你的天赋是远超过他的。”
“实属巧合。”宁天脑中闪过那天在剑炉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样吧，我看你天赋极佳，以后就不要铸剑了，和我一起修行剑道就好了。”翼天老祖面带微笑道。
“和老祖您学习剑道？”宁天面露犹豫，“这？”
“怎么？你不愿意？”翼天老祖的脸色一沉，架在鹰钩鼻子上的一双眼神射出琥珀色的光斑。
“非也，非也，”宁天连连摆手，“只是我长这么大一直修习的都是铸剑术，从来没修行过剑道，剑道一途我是一窍不通。若是在您的教授下练得不好，岂不损了您天下第一剑修的威名。”
“你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比你的铸剑术也不差。我虽然不是天下第一剑修，但也敢说是天下第二剑修。而我的目标就是超过那个站在剑道巅峰的家伙，成为整个冥界剑道的第一人。我告诉你，凡是好的铸剑师一定可以成为好的剑修，而好的剑修不一定能成为出色的铸剑师。”
“愿闻老祖教诲。”
“剑修平日里剑不离身，但好的剑修着重练的不是用剑，而是剑心。剑心说白了就是人剑合一，只有如此才能发挥出剑术的威力。铸剑师是打造灵剑的人，没有谁比铸剑师更了解灵剑本身的灵性。尤其是铸剑师亲手打造的灵剑，就更容易做到人剑合一。因此，好的铸剑师天生就是好的剑修。”
说到兴奋处，翼天老祖用手一指对面的宁天。
“而你，就是一位天赋极佳的铸剑师，缺少的是剑道一途的引路人。”
宁天认真听完翼天老祖的话，心想：
“这翼天老祖的说法乍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和族长爷爷平日里的教诲完全不同。”
族长爷爷的话犹在耳畔：
“铸剑师修习铸剑术，其实修的也是剑心。每一件灵剑都是铸剑师的用心之作，要想铸造一把好剑，就要投入全部情感，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作为宁家的铸剑师，是禁止修行剑道的。因为剑道本身是杀人术，一名铸剑师若是沾了杀人术，便会失了心性，有了心魔，便不会再铸造出好的剑。”
宁天看到翼天老祖正用手指着自己，硬着头皮道：
“宁天多谢老祖错爱。但我立志做一名铸剑师，不会去修行剑道的。”
“哼！”翼天老祖一声冷哼，身后腾起一尊巨大的黑鹰法相，风压凛凛，“你不从，我便杀了你。相信我，杀人比碾死一只蚂蚁更简单。”
不知怎的，宁天的倔强劲上来了，朗声道：
“成为天下第一铸剑师是我的理想，即便您现在出手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它。”
翼天老祖听到宁天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宁天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这杀人老祖难道每次杀人前都要大笑的吗？”
翼天老祖收敛灵压，走到宁天跟前，道：
“你小子和我的脾气一样，都是为了理想可以放弃生命的家伙。我看这样吧，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便亲自送你回宁府。你做你的铸剑师，我做我的剑修。”
宁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道：“只要不是让我做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好。”
翼天老祖轻蔑一笑，道：“杀人放火还用得着你吗？况且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值得我去杀。我作为一名真正的剑修，只有在和其他剑修比拼的时候才会杀人。”
宁天长呼出一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翼天老祖想了想，道：“你和我一路赶来齐天峰，一定有些累了。你先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再和你详谈。”
宁天抱拳：“多谢老祖体谅。”
偌大的齐天峰上，却只有一间小石屋，堂堂的翼天老祖连个仆人都没有。
翼天老祖提供的食物也很简单，便是产自齐天峰的松子。
说来也神奇，宁天吃了几颗松子后不但肚子饱了，就连一路的疲惫感也消失不见。
“这不是普通的松子，每一颗松子都饱含风属性灵力，味道香醇，简直就是风属性的灵丹。此物虽好，但不能贪多。”宁天将剩下的松子收好。
到了晚上。
翼天老祖取出两根普通的麻绳，绳子的两端固定在墙面的挂钩上。
“天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说完，翼天老祖的身体飘起来，躺在其中一根绳子上。他的身体轻轻摇晃，宛如躺在云朵上睡觉。
宁天学着翼天老祖的样子，躺在剩下的一根绳子上。他体内风属性十灵脉自行运转，身体轻如鸿毛。
第二天一大早，宁天睁开眼，发现翼天老祖已经不在石屋里。
“这偌大的齐天峰，就这么一间小石屋。况且，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独自面对拦在山路上的风魔。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风牢，看来我是偷走不掉了。”
宁天出了小石屋，看见翼天老祖正在对面的空地上晨练。
翼天老祖的双手好像抱着一个无形的大西瓜，缓慢地在半空中来回搬运，脚步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圈。
宁天不敢打扰，却看出其中端倪：
“从我感知到的风的流动来看，翼天老祖的气息和周围的风融为一体。他看似慢吞吞的动作，却已然引动了方圆百里的风灵。”
宁天越看越入神，体内风属性十灵脉全速运转。
他看到虚空中，有一个无比巨大的，由风勾勒出的翼天老祖，正在拨弄这方天地。
“翼天老祖真的是太强了，风灵气机，人就是风，风就是人，浑然一体。”
翼天老祖的脚步又画完一个大圈，才收了动作。
“宁天，你看我这一套风语功如何？每天练一练，强身健体。”
“心为舟，脚为桨，腰为仓，手为舵，风为帆，畅游风海。”宁天脱口而出。
“你的回答很正确，不愧是本老祖看重的人才。以后每天，你就和我一起修行这风语功。”老祖的话出口，不容辩驳。
之后的每天早晚，宁天都要和翼天老祖练一遍风语功。
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
翼天老祖把宁天叫到跟前。
“宁天，你的风语功初成，也是时候帮我完成一件事了。因为我的阳寿就快要耗尽，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翼天老祖说完，一双老辣的眼神看向天空，似在洞悉什么，又似空无一物。
宁天看到清晨的阳光乘着风，化作一颗颗细小的光珠在翼天老祖的脸庞上跳跃，那是一张充满了皱纹和斑点的脸，眼神中却满怀着对理想的希冀。
宁天仿佛看到了多少年以后的自己，在铸剑师的路上不曾停歇。
他的心底里升起一股要帮助眼前老人家的冲动，道：“老祖，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翼天老祖点头，道：
“很久以前，冥界的一位大剑修劈出一剑，斩开了通往风之地狱的道路，就是现在齐天峰对面的大峡谷。传说，这位大剑修所用的那把灵剑就被封印在齐天峰中，名为“鬼风”。
我一生追求剑道，奈何岁月不饶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前夜。现在冥界的第一剑修是位列冥界十殿之一的风颂殿的主人，风颂冥王。我曾挑战他两次，都败在他的手里，最近一次是百年前。若论剑道，我自认为不比风颂冥王差。但在和风颂冥王的两次剑斗中，我手中的灵剑都碎了。”
说到这里，翼天老祖一拍大腿，一脸的不服气。
“是我手中的剑不行。”
宁天很聪明，一下便听出了翼天老祖的意思。
“老祖，您是不是要我帮你把封印在齐天峰内的灵剑“鬼风”取出来。然后，你拿着这把剑再去挑战风颂冥王。”
翼天老祖看向宁天，嘴角勾起笑容，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宁天信誓旦旦道：“我愿全力助老祖取回“鬼风”剑。”
翼天老祖道：“你要做的是，用我教你的风语功，加持在“雪蛛剑”上，斩出一道没有杀气的剑气，破除封印。我在一旁伺机而动，等灵剑“鬼风”现世，我便全力降服它。这个办法是我想了好久的，应该有九成的把握。因为我杀戮太重，无法做到出剑的同时没有杀气。而若是有杀气，斩出的剑气便会被封印吞噬，不但不能解除封印，反而会加强封印，这是我试了几次后得到的结果。”
齐天峰上，一处峭壁前。
翼天老祖用手指着对面光滑的峭壁，道：
“经过几百年的不断摸索，我确定这峭壁之后存在着一处异空间。异空间内有强大无比的风灵异动，必是“鬼风”剑的藏身之处。”
宁天顺着翼天老祖的手指方向望去，目光在光滑的峭壁上搜索，根据风流动的痕迹，勾勒出一道道原本隐藏的符文线条。
“这峭壁之内的确藏着一座用来封印的阵法。只是阵法
“宁天，接下来需要你斩出一剑，破除封印。记住，不能有半分杀气。”翼天老祖一脸严肃道。
宁天点头，道：“宁天记住了。”
接下来，宁天将包裹着剑匣的麻布打开，将红木剑匣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身前，并没有马上取出“雪蛛剑”。
他盘膝闭目，体内风属性十灵脉悄然运转。
翼天老祖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宁天的动作。
神奇的是，宁天的身体在翼天老祖的注视下，渐渐化作半透明状，直至全然消失。
“宁天的风语功虽然根基远不如我，但领悟却比我更高之一分，现在他的身体已然风语化。若是他施展此术偷偷逃出齐天峰，我也是轻易察觉不到的。看来他是真的要出手帮我这一次。”翼天老祖原本的一点戒心在这一刻全然不见。
翼天老祖单手捧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风旋”法印，轻轻向着对面一抛。
风旋法印落在宁天盘坐地方的周围，落成一座护体风阵。
“以防万一，我不能让任何意外打扰到宁天。”
翼天老祖的双眼中闪出琥珀色的光彩，施展风瞳术，在空荡的地面上，重新勾勒出属于宁天身体的线条。
只见宁天睁开双眼，伸出双手，将雪蛛剑从剑匣中取出。
雪蛛剑一出匣，便溢出一股无匹的寒气，周围地面瞬间结出冰晶。
有嗷嗷的兽吼声传出，一尊拥有十颗头颅的白色蜘蛛法相若隐若现。
翼天老祖在一旁看得清楚：“这雪蛛剑充满了极阴寒气，其中的器灵本就是个自带十万杀气的凶兽。要想用此剑斩出一道没有杀气的剑气，是很难做到的。”
宁天依旧盘膝而坐，他摊开十根手指，在雪蛛剑表面弹了起来。
指落，有类似瑶琴之音传出。
其音如山间细水，叮咚之音入人心。
翼天老祖在聆听，周围的风在聆听，雪蛛剑在聆听，整个齐天峰在聆听。
齐天峰的山坡上，原本光秃秃的地方，仿佛有一条溪水在流淌，“溪水”所过之处，有嫩绿生出。
“宁天小子果然天赋超然，以风入心境，心中所想，指落为琴，琴声便是春雨，滋润大地，一切都变得恬静。”翼天老祖心中暗赞。
果然，雪蛛剑的寒气收敛，其上现出的凶兽虚影也乖乖沉没在剑身之中。
宁天站起身来，拎着雪蛛剑，来到峭壁前。
“就是那个位置，是解除封印的法门所在。”宁天的目光盯住峭壁上的一个点。
宁天心中默念风语功法诀：“心为舟，脚为桨，腰为仓，手为舵，风为帆，畅游风海。”
方圆百里的风灵被悄然引动。
虚空中，现出一尊以风灵勾勒的巨大人物。那人物身高百丈，五官与宁天一模一样。
手起！剑落！
一剑风起！却没有丝毫的杀气！
剑气落在封印之上，如灵巧的钥匙。
封印开始转动，有咔咔的声响传出。
翼天老祖的眼神一亮，暗赞：“宁天，你做得很好！封印开启了！”
一轮七彩的封印之阵清晰地呈现在原本光滑的峭壁上。
封印先是左转三圈，再右转四圈，最后左转五圈。
轰！
一声巨响！
峭壁崩塌！
露出一座黑洞！
黑洞之中，黑色的鬼气滚滚奔涌而出，如一带黑色大江，迅速淹没了天地。
整座齐天峰变得黯淡无光。
“鬼风剑，我等了你足足五百年了。”翼天老祖大喊着，腾身而起，直奔黑洞的所在冲了进去。
“老祖小心。”宁天突然察觉异样，大声提醒。
砰！
刚刚冲进黑洞的翼天老祖被怪力掀了出来。
紧跟着，一头庞然大物从黑洞中钻了出来。
“那是什么？”宁天的一双眼都看傻了。
一头背生六翼的巨大黑色鬼鹰，脑门上闪烁着十颗星点。
翼天老祖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巨兽，脸色难看无比，口中咒骂道：
“他剑老子的，这哪里是什么灵剑，分明是一头十星界兽，传说中风之地狱的魔王，六翼鬼鹰。”
翼天老祖要冲上去，却是躯干震颤，提聚上来的功体竟然散去半数。
他这才低头看去。
他的心窝处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羽毛的尖柄一端没入心脉半寸。
“刚刚冲进去的时候大意了，心脉被这家伙的飞羽打了个洞。”
翼天老祖的眼神中闪出倔强：“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本老祖。你这鬼鹰，把本老祖要找的“鬼风”剑偷走了吧？给我还回来！”
说着，他手腕一翻，手中托出一个巨大的剑匣来。
剑匣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亮出其中十柄灵剑。
“剑阵——十风龙斩！”
十柄灵剑首尾相连，斩向对面。
剑心入形，剑气化龙，龙啸惊天。
六翼鬼鹰不躲不闪，脑门上十颗星点闪动，方圆百里的界面之力立刻被其调动起来。
六翼鬼鹰口吐人言：
“你这个糟老头，觊觎“鬼风”剑五百年了，如今破开封印，却发现里面封印的是我，根本不是“鬼风”剑，有些气急败坏了吧？你不知道吧？“鬼风”剑早已毁损了。我堂堂“风狱大魔王”被封印在这里足足十万年了，如今终于重见天日。”
说话的同时，巨兽祭出一爪。
看似普通的一击，竟然抵住了翼天老祖的飞龙剑阵。
凶兽再一用力，天地变色，十柄飞剑接连崩碎。
剑阵一下被破，翼天老祖立刻遭到剑心反噬，一口老血喷出。
“他剑老子的，这王八鸟是最高品阶的十星界兽，它有界面之力加持，一出招就毁了我的剑。我心脉受损，被风颂冥王留下的旧伤复发，功体只能发挥出三成。话说回来，即便是巅峰状态的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这下糟了。”
翼天老祖大喊：“宁天，你快逃命去吧，这畜生由我来对付就好。”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鬼鹰的又一爪就罩了下来。
砰！
翼天老祖身外黑袍崩碎，整个人如抛出膛口的炮弹一样砸下地面，撞出一个大坑，血肉模糊。
宁天看得清楚，翼天老祖已然被六翼鬼鹰完全压制，随时有丢掉性命的危险，大喊：“老祖，我来帮你。”
宁天情绪激动，却不知如何出手。
作为铸剑师的他，一直都是在铸剑，却从来没有用剑杀过一个人，更别说眼前的一只巨大鬼鹰了。
宁天颤颤巍巍举起手中的雪蛛剑，道：“雪蛛剑，今天就全靠你了。”
宁天脚尖点地，身体乘风而上，铆足力气，举起手中雪蛛剑，带着愤怒，一劈而下。
雪蛛剑立刻感应到来自主人身上的怒气。
啸——
一声剑鸣！
拥有十颗头颅的雪蛛王法相加持！
吐出十道剑气，拧成一股。
“剑道——雪蛛风斩！”
一剑冰寒，风雪连天。
高空中的六翼鬼鹰毫不在意，轻蔑道：
“刚收拾了老的，又来了个小的。雪蛛，九星界兽，甘为此剑的器灵，真是丢尽了界兽的尊严。”
“风遁——六翼风魔！”
鬼鹰六只翅膀一起扇动，鬼风撼天。
砰！
雪蛛剑应声粉碎，宁天坠落在地。
“嘿嘿，自不量力的小家伙，徒有其表罢了。论修为和剑道的冲击力，还不及刚才糟老头的十分之一。以后，这齐天峰就是本魔王的了。不，这天下都是本魔王的。”
正当鬼鹰得意的时候。
跌落在地面上的宁天竟然爬了起来，只是他的眼神和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鬼鹰凭借一双风之目，在宁天的身上看到了一位绿衣少年的影子。
凶兽眨了眨眼：“这是怎么回事？换了个人吗？”
徐阳的意识一直在宁天的身体里。
这一刻，他利用命运之轮的规则，行使了第二次改变宿主命运的权利。
第1445章 命运之轮（23）
六翼鬼鹰通过它独有的风瞳看到了宁天身上隐藏着一位绿衣少年的影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它使劲摇了摇头，然后一双琥珀色的眼神勾在对方的身上。
巨兽扇动羽翼，身体向后退出一段距离，做出防御的姿态。
“不会吧？这小家伙突然散出的气息怎么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不管他了，先下手为强。”
六翼鬼鹰脑门上十颗星点陡然闪烁，背后三对巨大羽翼一并扇动。
“风遁——风魔收割！”
方圆百里的界面之力一下调动起来。
转眼间，六翼鬼鹰的身体变成一颗旋动的巨大风球，朝着宁天的所在滚压了过去。
霎时，天地暗黑，风刀成阵，落羽万千。
风球所过之处，虚空被割出一道道痕迹，整座齐天峰晃动不停，山石掉落如雨。
此时的宁天已然是被徐阳的意识操控。
“之前，宁天就败在此凶兽的风遁之下，这一次施展的威力更恐怖几倍，不拿出真本领恐怕过不了这一关。”
“宁天”似早有准备，他猛地蹲下身去，一双手按在地面之上。
“通灵术——黑阳玄门！”
大地战栗，土石如泉水般向外翻滚，一座黑色的巨大玄门钻了出来。
玄门之上一轮黑阳如幻如真，散发出耀眼光环，宁天的身体以门为盾，躲在后面。
下一刻，六翼鬼鹰本体幻成的风魔就撞在了黑阳玄门上。
炸裂之声惊天动地，紫电蓝光乱射不停。
黑阳玄门震颤着隆隆作响，被风遁之力向后推出百丈，才算堪堪抵住了这一击。
停下来的黑阳玄门表面多出密密麻麻的切割痕迹。
奇怪的是，黑阳之门上的黑阳闪烁着，生出一根根黑色的触角，自行填补坏损的地方，很快修复如初。
轰隆隆！
黑阳玄门颤动着，重新钻回地面。
原本躲在黑阳之门后面的“宁天”现出身来，悄悄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红。
“你这大鸟，不讲武德，竟然偷袭，好自为之。”宁天用手一指对面，大声道。
此刻的六翼鬼鹰，浑身羽毛掉落不少，尤其一颗头顶都秃了。
巨兽一颗脑壳嗡嗡疼，一双眼珠在眼眶里不听使唤地乱晃，再看对面的宁天都出现了重影。
当它看清对面少年毫发无伤的样子，心中敲起了鼓。
“我的本体乃是冥界风魂所化，可破万物。刚刚的黑阳之门是什么宝贝？竟然抵住了我的全力一击。天上的黑阳乃是冥界的至尊神祇，凡是有黑阳标记的术式只有历任主宰冥王才可施展的。我堂堂冥界十星界兽，本是无敌的存在，唯一畏惧的就是天上的黑阳。难道站在我对面的这位是主宰冥王大人？不可能，决定不可能。”
巨兽心中想着，用翅膀遮住了自己的脸和身体，试图掩盖其瑟瑟发抖的样子。
“宁天”看到六翼鬼鹰的样子，暗忖：
“这大鸟刚刚的全力一击，功体耗费了至少半数，现在正是我出手的机会。我必须以最锋利的一剑刺穿它的心窝，才能结束这一场争斗。”
“宁天”突然向着对面冲了过去。
“万鬼之力！”他单手掐诀。
万鬼呼啸声中，“宁天”的身体散出漆黑鬼气，整个人如同水墨幻成。
变身后的“宁天”手中拎着鬼泣剑，一刺而出。
“剑道——一式鬼泣！”
鬼泣剑的剑尖抛出一线黑色剑气，刺穿虚空。再出现时，剑尖就来到了巨兽心窝前的三尺处。
六翼鬼鹰的一只翅膀下，竟然隐藏着一只黑色的眼珠，全然将“宁天”的动作看在眼里。
“这小家伙又变身了！他拿了一把剑，这是要砍我。什么？这一剑之力竟然带有空间法则，要不是我修炼的这只隐藏眼球可以看清一切轨迹，本魔王的一颗心脉还不被它戳爆了。”
巨兽扇动三对翅膀，一双黑金利爪迎了出来。
叮的一声！
“宁天”递出的鬼泣剑被一对利爪生生抵住。
等他再想爆发剑道之力，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和鬼泣剑之间失去了联系。
轰！
“宁天”连人带剑被掀了出去，褪去万鬼之力的模样，变成原本的样子。
他的身体撞在百丈外的山石上，凿出一个大坑，跌落的碎石堆积成小山。
“嘿嘿，臭小子。刚刚还说我偷袭，你这又是什么？不讲武德，好自为之！”
“宁天”真正见识到鬼鹰的恐怖。
“这大鸟的一双利爪自带切割法则，连我的神识都被其切断。可以说，在它的一双利爪之下，一切近战都是无效的。宁天的这具肉身并非我的本体，我若是再强行施展手段，恐怕会不堪重负。”
此时的“宁天”，体表布满了网状的金丝，到了崩溃的边缘。
“宁天”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鬼泣剑，正想收回，却听见鬼泣剑发出特殊的剑鸣声。
“是剑意共鸣？难道说这周围还有一把不次于鬼泣剑的灵剑存在？”
“宁天”低头看去，恍然大悟。
“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鬼风”剑，原来它一直在这里。”
此时再看，偌大的齐天峰根本就是一柄硕大无比的灵剑。
“既然如此，我就用宁天的办法，收了这鬼鹰。”
“宁天”收了鬼泣剑，双手合十，闭目屏息。
鬼鹰见状，道：“小家伙，你这是放弃抵抗了吗？乖乖让我吞了你的魂魄，我便赐你的肉体永生。”
鬼鹰小心翼翼地接近“宁天”。
就在这时，“宁天”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眼神中的光彩换了个人。
“我！宁天！来自风之国的铸剑师！今天要收了你这六翼鬼鹰！”
宁天本我的意识重新觉醒。
宁天体内风属性十灵脉全然运转，他的身后虚空中，天地间的风灵幻出他本体的模样，身高百丈。
这一刻，宁天彻底领悟风之法则。
“天地为剑炉，齐天峰为剑坯，六翼鬼鹰为器灵，铸剑！”
赫然！
一座风世界降临，笼罩齐天峰，让人看不清其内的状况，只传出叮叮当当的铸锤敲击声响。
三天后，一切安静下来。
风世界消散，齐天峰不见了，六翼鬼鹰不见了，大峡谷内的风魔也不见了。
宁天手中拎着鬼风剑，屹立在天地之间。
从这一天开始，风之国没有了齐天峰，也没有了风患，多了一位家喻户晓的伟大铸剑师。
人们传颂他的伟大事迹，尊称他为“宁天齐”。
......
嗡！时空穿越。
徐阳再看清眼前的景物，发现已经到在了风颂殿。
大殿中，一根根擎天风柱撑着这座巨大的异空间。
大殿中央，一尊石雕人像静静地等在那里。
徐阳走过去，看着石像出神。
“他是风之国的宁天，是镇压了齐天峰上风魔的宁天齐，也是守护风颂殿的风颂冥王。只是他的模样，分明就是天鬼宗的宁天齐师尊。”
徐阳仔细打量，发现石像的手中端着一本书，书的名字是“风之铸剑法”。
徐阳试着伸手触碰这本书，可就当他的手指尖碰到书页的时候，有大风的呼啸声响起。
风起云涌，空间再变！
“风颂殿，生死地，禁忌场，斗剑界。”
站在徐阳对面的风颂冥王活了。
只见风颂冥王单手扬起，指尖卷起风旋。
其手臂看似不快不慢地落下，狂风乍起！
“风剑术——鬼风九重天！”
风魔滚动，有黑鹰之影驾驭九天狂风。
徐阳见状，惊出一脑门子汗。
“这风颂冥王的一式鬼风九重天和天鬼宗宁天齐师尊施展的一般无二，却是威力更加强大。”
“这风颂殿的规矩，必须以剑相争。”徐阳忙不迭拎出鬼泣剑迎战。
当徐阳举起鬼泣剑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提聚不出半分剑道之力。
“在命运之轮的世界中，我以鬼泣剑硬拼那六翼鬼鹰，鬼泣剑上还残留有六翼鬼鹰的切割法则之力，短时间内无法重新激活剑术。”
这一下，徐阳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只好收回鬼泣剑。
“没有了鬼泣剑，我还能用什么剑招迎战呢？这该死的规矩。”
情急之下，徐阳想到了什么。
他双手捧出一把古朴的短尺，短尺表面有山河大地之影流转。
正是法宝“乾坤尺”。
“法宝之术——扭转乾坤！”
乾坤尺被徐阳抛在半空中，旋动间，放出一座新世界。
新世界中，传出一声龙吟，一条“大金龙”飞了出来。
这“大金龙”正是徐阳在金冥殿与守护冥王风狱争斗时，封印自风狱的一招剑意。
“风狱留下的剑招，我送给你了。”
半空中，大金龙和黑风鬼鹰对碰在一起。
风和风的较量，法则之力和法则之力的碰撞。
半晌后，大金龙终抵不过黑风鬼鹰的冲击，寸寸崩溃。
转眼，黑风将徐阳的本体吞没。
久久后，黑风散去，徐阳的本体怔在当场。
此刻，徐阳的眉心间多了一枚黑鹰印记。
而当徐阳再抬头看去，对面没有了风颂冥王，只有一尊不动的石像。
“封在乾坤尺中的，风狱的七魄剑招足有七成功力，却还是抵不过风颂冥王的鬼风九重天。这两个人同样是站在剑道巅峰的大人物，同样修行的是风之剑道。一个是七魄炼剑，一个是铸剑铸心，路数截然不同。若是两个人面对面比拼，还真说不好谁更强一些。”
就在这时，徐阳脑门上的黑鹰印记一闪，没入其中。
徐阳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以内视之法查看。
此刻，原本隐在他体内黑阳之门中的圣冥龙身上多了一道风魂。
“这又是巧合吗？”
徐阳心中泛起涟漪，之前的事情历历在目。
在落风草原，原本是镇压风狱的怪石头变成了圣冥龙骸骨的一颗心脉。
土冥殿中，一道来自土牛冥王的，失控的力量本源被徐阳收在黑阳之门中后，却自行与圣冥龙骸骨融合。
黄泉殿中，圣冥龙骸骨吸收了来自黄泉冥王的一条泥龙的龙魂。
血屠殿中，圣冥龙骸骨吸收了来自血屠冥王手中凶刀的血魂，生出血肉。
风颂殿中，圣冥龙融合了来自风颂冥王的一道风魂。
徐阳怔在当场，心思百转。
“圣冥龙骸骨，我本就无法完全控制它。如果它如此进化下去，结果难料。”
嗡！
一道风障罩在徐阳的身上。
徐阳立刻感受到风之法则的侵袭，他连忙催动已经掌握的风之法则，本体随着风障一同飞去。
风颂殿外，一道风旋凭空钻出。风旋之内，现出徐阳的本体。
第1450章 永生殿
徐阳被凶兽踩在爪子下，情况万分危急，眼看陷落兽口。
“这还是我熟悉的“蟠桃”吗？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束手待毙。”徐阳急出了眼泪。
吧嗒一声轻响，紧接着有什么味道飘了出来。
凶兽的鼻子来回嗅了嗅，一颗凶狠的头颅像是被无形的手抓着转了过去。
徐阳原本别在腰间的酒葫芦掉在地上，他用仅仅可以活动的手指弹开塞子。
随着塞子的滚落，有透明的酒水跳出来，酒香好似撒欢的精灵，撩动着凶兽的嗅觉。
凶兽四爪离地，布满雷弧的身体微微漂浮，一脸的凶相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陶醉状。
接下来，九幽金貂毫不犹豫地用舌头舔食地上的酒水，然后干脆叼起酒葫芦，咕嘟咕嘟地畅饮。
“蟠桃，我是徐阳，你还认得出我吗？”
徐阳没有趁机攻击，而是坐在地上，看着大口喝酒的九幽金貂，急切地呼唤。
在酒水的作用下，金貂的脑子里涌出它和徐阳在一起的回忆，一起嬉闹，一起喝酒，一起战斗。
刹那间，徐阳的神识和九幽金貂的神识重新连接，并紧紧拧成了一股绳。
貂兽摇晃着脑袋，两颗黑晶般的瞳孔中映出徐阳的脸庞。
毛茸茸的大家伙，一蹦一蹦地奔向心中人。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徐阳肩头的伤口，然后转过头，看着对面的双面人。
它怒了！
九幽金貂的后背上，第十张鬼脸浮现出来。
转眼，十张鬼脸抛在高空中，吞吐雷霆，庞然成阵。
转轮冥王发现九幽金貂失控，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这怎么可能？我的驱兽术是直击心灵的，没有凶兽可以摆脱我的控制。”
很快，当转轮冥王看到九幽金貂祭出雷遁时，他两张脸皮上的表情不断在诧异和恐惧之间切换。
“竟然是十方雷神之术！传说中来自九幽之地的最强禁术！这雷兽已经进化成完全体，在这里又只能使用灵宠争斗。我平时是不带灵宠在身上的，接下来与其争斗我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轰隆隆！
雷潮翻滚，整个转轮殿瑟瑟发抖。
“我认输！别用雷劈我！”转轮冥王一边后退，一边连忙摆手。
徐阳大声道：“蟠桃，住手！”
貂兽龇牙咧嘴，有些不甘，还是听从徐阳的命令，收回了十张鬼脸。
转轮冥王长呼出一口气，用手拍着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语道：“我的小心脏可经不起折腾。”
轰！
九幽金貂口中吐出一颗雷球，把转轮冥王的两张面孔炸得黑乎乎，帽子也飞了，头发像乱鸡窝。
“好了，回来吧。”徐阳一招手，九幽金貂变成巴掌大小被他托在手中。摩挲了两下，小兽安静得像是一团毛球。
“多谢徐阳大英雄手下留情，您拥有一颗博爱的心。刚刚我们两个都被金貂的雷劈过了，就算扯平。”转轮冥王道。
“我本不想和你大打出手。”徐阳的脑中还有关于乙仔的记忆，他知道眼前的这位转轮冥王就是乙仔。
“是的，是的，”转轮冥王连连点头，“我也不想动手，但这是冥界十殿的规矩。我作为转轮冥王，总不能当逃兵吧？”
徐阳想了想，将金貂收回灵宠袋。
“我有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若是你骗我，等我再放出雷兽，后果自负。”
“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另外，我从来不说假话。”
“命运之轮里的世界到底是真是假？”
“我知道命运之轮是主宰冥王大人亲自布置在各个冥殿入口处的结界幻境。幻境中的世界和每位守护冥王的心魔有关，具体到里面的故事吗？应该算是真真假假吧，必竟每个人的心魔不同，经历不同。”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请讲。”
“冥界十殿，过了这转轮殿，就剩下最后的永生殿。永生殿的守护者应该就是最强大的永生冥王，或者被称为主宰冥王。我的问题是，主宰冥王是不是拥有改变他人命运的能力？”
“这个问题吗？我也想过。永生殿里的那位也许真的拥有你说的这种能力。”
说完，转轮冥王摸出一枚残缺的铜板，用手搓了搓，然后用大拇指将铜板弹了起来。
铜板落回他的掌心，陀螺般转个不停。
“人的命运，就像是抛出去的铜板，结果不管是正面是反面，也许根本就是命中注定。这一次，是正还是反呢？猜猜看？”
这时，转轮冥王的两张面孔突然痛苦扭曲，他黑白两张面孔的七窍之中溢出黑色和白色的光丝。
那些黑白光丝如有牵引般钻进铜板的方孔中，铜板熠熠生辉。
而转轮冥王的身体却飞快石化。
“转轮冥王！乙仔！”徐阳惊呼着扑过去，当他的手指触摸到对方的身体时，已经是冰冷的石头。
转动的铜板在转轮冥王石化的手心中渐渐慢下来。
就在铜板停止转动之前，徐阳一把将其攥在手中。
当徐阳摊开掌心再看时，那枚铜板却不见了踪影。
“这？”
徐阳连忙以内视之法查看。
残缺的铜板不知何时落在了他体内的紫府空间中。
只是一闪，铜板进入到黑阳玄门之中，被正在进化的圣冥龙一口吞下。
圣冥龙的两个鼻孔吐出魂息，一左一右两只眼神同时点亮。
“这枚铜板上承载了转轮冥王的地魂之力，如今也被圣冥龙骸骨吞噬。现在的圣冥龙骸骨已经不能称之为骸骨了，更像是即将复活的完全体。这一切，完全是有预谋的。圣冥龙的复活和主宰冥王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而在这一过程中，我完全是一枚被操弄的棋子。”
徐阳的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细思极恐。
“即便知道了结局，也要竭尽全力。没有什么事，是我徐小仙做不到的。”
片刻后，转轮殿的穹顶上方，有一道黑白光幕落下，将徐阳的本体罩在其中。
黑白光幕表面各种鬼道符文跃动，而后幻出若干凶兽之状。
几头凶兽扑在徐阳的身上撕咬，虽然没有痛感，却让他直接感受到命元被撕扯下去一块接着一块。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传送阵上承载的是生死法则之力，以我的能力尚不能掌握，还好有生死簿。不然，我的身体很快会被生死法则撕碎。”
徐阳连忙催动生死簿，黑白之书光影闪动，他的身形随着黑白光幕一并消失。
......
转轮殿外，半空中钻出一本黑白之书。
黑白之书上生出一张大嘴，大嘴中吐出徐阳。
徐阳收了生死簿，没有一刻停歇，沿着黑色长阶向上攀去。
“我必须竭尽全力让木槿的三魂七魄重生，永生殿，我徐阳来了。”
三天后，徐阳到在了黑色长阶的尽头。
他的对面，是一棵参天巨树。
巨树上的树冠上只有光秃秃的枯黄枝条，没有一片叶子。
咔咔，啪啦，啪啦。
粗糙的树干表面，有几块老树皮脱落，摔在地上，扬起灰尘。
徐阳抬头仔细观察，这才看出干瘪的树皮表面上刻着三个已经残缺的字体“永生殿”。
“这棵大树就是永生殿的所在吗？奇怪，竟然毫无生机？另外，这一次我怎么没见到命运之轮出现？”
徐阳带着疑问走上前去。
“如果说这巨树就是永生殿，那一定有入口在附近。”
徐阳绕着巨大的树干转了一圈，却是没有找到一扇门。
“永生冥王！我徐阳来了。我知道，这一路的种种关卡都是你精心布置。你要我来永生殿，我已经来了，开门吧。”徐阳索性大喊，声音中加持了强大的魂力，如同洪钟敲响。
徐阳的声音在山顶来回冲撞，声音落去，一切回归寂静。
徐阳撇了撇嘴，道：
“永生冥王不会和这棵树一样，已经生机耗尽了吧。是我来晚了吗？木槿还等着复活，我还有许多疑问没找到答案。”
徐阳抬起右手，紧攥成拳，一拳捣出。
砰！
一拳砸在树干上，树干表面登时凹出一个大坑。
咔咔，咔咔。
地面震动，有机关从地下升起。
徐阳连忙后退几大步，静观其变。
片刻后，一副石棺升出地面。
徐阳走过去，用手推了推石棺，石棺纹丝不动。
他袖口一挥，卷起阵风，将石棺表面的土灰扫光。
石棺上现出一行字迹和五个凹槽。
“永生之棺，向死而生。五行相生，通天之路。”徐阳念出其上的字迹。
“这石棺应该就是永生殿的入口。看表面的五个凹槽，八成是打开的秘钥所在。”
徐阳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五颗灵珠。
“金灵珠来自金冥殿的金辉冥王，木灵珠来自木冥殿的木迦冥王，原本是一个木质玩偶。水灵珠来自水冥殿的潮汐冥王，原本是一颗水之心。火灵珠来自火冥殿的火耀冥王，原本是一个烟袋锅。土灵珠来自土冥殿的土牛冥王。”
徐阳自言自语，心中掠过在命运之轮世界中，自己和五位冥王的过往。
“风狱，雷欢，水心，大弟，牛勇，谢谢你们带给我的故事，还有这五颗灵珠。”
接下来，徐阳将五颗灵珠放置在石棺的凹槽中，刚好契合。
五颗灵珠陡然亮起，五珠连线，五行之力连接成阵。
徐阳一脸认真之色，接连打出法诀，将自己领悟到的五行法则加持在阵法之上。
嗡嗡嗡，石棺震动着，上面的盖子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