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9.不要谜语人！
丹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一丝慌乱之色出现在了他眼睛里。
路德站起身，郑重起身地道歉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当时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所以提出了这么一个赌注。”
“你和她的师徒关系本就不该成为赌注的一部分，更不应该由我一个外人来置喙。”
“我本来想直接揭过，美咲不答应也就罢了，她提点别的赌注我也能接受。”
路德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再次变得有些烦躁：“可是她应了下来，毫无心理负担，丝毫意识不到这句话到底有多大的分量，更加不明白，这个赌注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说完，路德把美咲没有提及的，她和希罗娜的更深层次关系，以及当初神奥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
同时还把自己总结出来的，美咲性格上的巨大缺陷告诉了丹帝。
路德之所以差点失控想要一巴掌拍在美咲脸上就是因为她实在过于离谱。
她凭什么替丹帝做主，说不当丹帝的徒弟就不当？
师徒关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丹帝既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单方面解除师徒关系？
美咲在那个瞬间到底有没有想过，丹帝以后可能会背上一个“被徒弟炒鱿鱼”的坏名声。
那些不懂内情的人只怕会把这件事想歪，解读为是丹帝做了错误的事情，以至于美咲强硬地断绝了关系。
丹帝在这件事里完全处于懵逼状态，丝毫不清楚自己最在乎的徒弟拿着他最在乎的师徒关系参与了一场赌局。
这件事原本到了最后一刻仍有转圜的余地，但凡美咲在丹帝出现在现场时立刻道歉，向丹帝认错。
亦或者是给路德递眼色，哀求路德。
又或者，撒泼耍赖，不承认赌局。
能做到其中任何一点都证明美咲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是错误的，她非常在乎这段关系，希望挽回。
其中哀求路德和撒泼耍赖是路德最希望看到的。
哀求她一直以来内心最大的心魔帮助自己足以证明她真的很在乎丹帝，为此她可以不在乎被路德鄙视。
撒泼耍赖更是能体现出她宁可不要面子，也不想让丹帝伤心的决心。
可是都没有，她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做，似乎觉得自己的师父能为自己摆平一切。
你自己犯的错误，让丹帝买单？
本身想要替美咲挡过去的路德决定不惯着，早一点让丹帝认清美咲这个人才是正解。
不然，那就真的是欺负老实人了。
路德不知道丹帝在思考着什么，只见他也站了起来，抬起头望着星空，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被玛力露丽戳了好久肚子的喷火龙也伸出了手不断地拍着玛力露丽的肚皮，犹如一个打击乐器。
充满节奏感的声音把愣神想事情的丹帝唤醒了，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但是很快又恢复到了一开始路德见到他时候的样子。
“谢谢你。”
丹帝没有质疑路德那些话的可信度，他能从路德的表情和语气里听出他在为自己不值。
这些年，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他见过不少，也听过不少，实在过于熟悉了。
“路德，师父这个词，你怎么去理解？”
路德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丹帝的决定，他怅然地长叹一声。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既是老师，也是慈父。”
丹帝问：“如果希嘉娜做错事情，你会是直接断绝关系吗？”
“不会。”路德被迫应答道。
丹帝微笑着说：“此前从没有人好好地教导她，所以她做错了太多的选择，既然我是她师父，她尚且没有大错，我愿意尽一个师父的责任，去好好地教育她，矫正她。”
“朽木虽不可雕，但美咲显然不是朽木，在我眼中，她是不可多得的璞玉啊。”
“锦标赛过后，我亲自去一趟栖岛，给希罗娜当面道歉。”丹帝严肃地说，“既然我是师父，徒弟犯下的错，我也接起来好了。”
话说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十分明了了。
丹帝希望美咲的事情到此为止。
可是路德喉咙里堵得慌，他不明白自己此刻不断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呼吸是为了什么，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他真的很欣赏，也很喜欢丹帝这个人，不想看见他有朝一日会因为美咲而感到失望。
路德对于美咲是否能逐渐成为一个“正常人”实在没多大的底，这其中出幺蛾子的概率很大，届时受伤的还会是丹帝。
丹帝已经够累了，肩膀上不该再多出一个累赘去影响他。
路德想要说话，丹帝却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人总是会变的，会变坏，自然也能变好，给我点信心，也给美咲一点信心，好吗？”
路德喟然长叹：“美咲，你还敢说自己运气不好吗？”
遇上丹帝这样的师父，你真的太幸福了。
他愿意协助你去慢慢改正，愿意等待你身上的黑泥褪去，只剩下令人艳羡的璞玉。
你何德何能啊！
崇尚恶有恶报的路德内心纠结万分，但是抬头看见丹帝的笑脸，他心软了。
希罗娜一早就预见到了现在这一幕吧，她其实很清楚丹帝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丹帝愿意为美咲低头，所以提前把求情的话说了，让路德心里有个底，不要对美咲赶尽杀绝。
希罗娜从不避讳丹帝比自己更加活跃，更加负责这个话题，因为她和路德一样，都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丹帝那样的人。
她欣赏丹帝，也理解丹帝，因此不希望让丹帝为难。
“栖岛欢迎你，但是绝不会为美咲打开大门，即便她改正了自己。”
“不要和我说什么人孰能无过，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她不配让你低头。”
“丹帝，以前有一位长辈曾经在我栖岛的一位朋友改邪归正时说过一句话。”
“如果未来你被我发现有任何威胁到路德的举动，我会越过路德，直接对你动手。”
这句话正是在铃兰大会优胜的庆功宴上罗恩对蜜拉所说的话。
身为前辈的他对于蜜拉满是不信任，但是又清楚地知道路德自己有决定，自己不好干涉。
直到此刻，路德面临差不多的场合，他才明白罗恩当时对自己释放了多大的善意。
“这句话我替我送给美咲，如果未来美咲有对你不利的举动，我会越过你，直接毁掉他。”路德眼露凶光。
“让她不要低估我的决心，我说的是毁掉，让她记住，我有能力，也势必会达成这个目的。”
丹帝怔怔地看着路德，直到路德眼睛里的戾气消散，他才伸出手，跟路德击了个掌。
“谢谢你，我也答应不会让你感到为难，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断开与美咲的师徒关系，亲自处理。”
美咲的话题告一段落，原本烦闷的情绪随着晚风被吹向远方。
看到路德和丹帝有说有笑，刚才被妙喵阻止拍肚皮的喷火龙和玛力露丽再次开始了互拍肚皮的“合奏”，七夕青鸟的头则是随着节拍一点一点，看起来格外的有趣。
不谈美咲，也懒得去提及伽勒尔的麻烦事，路德难免要被丹帝邀请对战。
路德拒绝得很果断，还是那句话。
“无论你赢了还是输了，伽勒尔都是最大的输家，所以我不能和你打。”
丹帝曾让自己师父马士德帮忙给参详这句话，然而自己师父居然化身谜语人，死活不愿意直接告诉他背后的意思。
并且在丹帝离开铠岛之前，马士德还特地嘱咐，如果真的要和路德对战，千万不要用极巨化。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实在是让丹帝想不明白，现在机会正好，他干脆直接询问路德。
“这是马士德前辈说的？”路德讶异道。
“我师父嘱咐了很多次，还告诫我，如果联盟里没人意识到，就不要提醒他们。”
路德哈哈大笑。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联盟高层里那群糊涂蛋没看出的东西，硬是被一个远离联盟的老人看穿了。
路德来到伽勒尔之后一直在努力布置着这强有力的一击，只等到合适的时候打出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做法很隐蔽，加之网上吹捧的言论很多，自己的真实用意会被模糊掉。
可是马士德却洞穿了路德的心思。
路德忍住笑，提醒丹帝：“你师父对你是不是很了解？”
丹帝立即回答：“那当然，毕竟我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路德快憋不住笑了，告诉丹帝：“所以，你会来问过这件事也是他能预料到的。”
看见丹帝一脸茫然，路德索性闭上了嘴。
马士德前辈这是在用丹帝给自己传达一个消息啊。
“点到为止，不要做的太过分。”
点到为止，那么这个操作对伽勒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要做得太过，保不齐我要亲自和你说道说道。
这对师徒还真是一个样，都是心系伽勒尔的主。
丹帝现在格外难受，他只感觉自己被夹在了两个谜语人中间，无论是自己师父还是路德，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来回谜语。
而他则成为了这两人之间的传声筒。
现在，他只想大喊出声。
“不要谜语人！”
1100.不要告诉我！
丹帝和路德说了很多东西，甚至当着路德的面吐槽起了伽勒尔联盟里的那些人和事。
丹帝虽然实诚，但是却不傻，他很清楚伽勒尔联盟里的那些龃龉，也多少察觉到了伽勒尔现在这个情况的症结所在，可是他一直以来却只能默默地看着。
“洛兹和老约翰为首的贵族之前还好，现在因为你出现已经势同水火，每个人都觉得对方于伽勒尔联盟而言是没必要的存在。”
“中立派系不断站队，这个进程正在被加速。”
“现在他们就是否应该和神奥联盟和解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老贵族仍然对拉拢你有极大的信心，他们甚至想安排卡芜，聂梓，或者奇巴纳与你对战，让你输掉比赛之后，更方便谈判。”
路德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让一边正在胡拍肚皮的喷火龙和玛力露丽看了过来。
“你也觉得他们的做法很好笑对吧，到现在还不清楚你真正的实力和你这个人的性格，非要做一些无意义的操作。”丹帝吐槽道。
“不不不。”路德摆摆手，“我是在笑你的实诚。”
“你们伽勒尔联盟里的谋划，你居然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他们知道了会觉得你是个叛徒吧。”
路德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支持洛兹？”
丹帝点了点头。
此前无论洛兹和老贵族们怎么闹，丹帝都是置身事外的。
要知道丹帝在伽勒尔的影响力极大，成为冠军之后他简直就是整个伽勒尔训练师的偶像，他如果愿意站出来表态，立刻就能给予另一方巨大的压力。
可是丹帝从来没有滥用过他的影响力，他把自己的冠军当做一种责任，为了防止自己的言行造成不良的影响，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谨言慎行。
也是因为这样，丹帝格外不愿意参与进联盟内部的纷争当中。
维持现状寻找改变的契机与大刀阔斧改革究竟应该选哪一个？
维持现状，伽勒尔可以靠着吸血周边地区缓慢摸索出路。
大刀阔斧看似能够迅速找到新的出路，但是如果这刀不知道轻重，一刀砍在动脉上…
丹帝这些年一直在思考，但是却一直无法得出一个答案，毕竟即便强如他，眼光也是有局限性的，他很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的举动，给伽勒尔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
“路德，其实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也许我也没有勇气做出决定。”
“你的到来把老贵族们的底子彻底掀了出来，让无数对他们抱有些许期望的人逐渐走向了洛兹这一侧。”
“有人说你像一面镜子，把伽勒尔联盟里的弊端如实地照了出来。”
“在你之前，大家总觉得，凑合着过吧，没什么大问题。”
“结果…”丹帝笑着摇头，“他们发现在老贵族们持有大量话语权的现在，应对你这个灾星，竟然被折腾得焦头烂额，一次正确的决定都没有。”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我和洛兹决定…”
路德连忙摆手，大喊：“你别说，别说，我不听，我不听！”
好家伙，你和洛兹这两个大头做的决定，那绝对是要让现在的伽勒尔联盟天翻地覆了。
这种别人家联盟里的交锋，自己是一点也不想知道！
丹帝看见路德一脸慌张，不断地晃着手，呵呵直乐。
“你不是说，你来就是为了让伽勒尔更好吗？”
“错了，美咲来当传声筒都当不好？”路德纠正道，“我来，只是为了让伽勒尔的锦标赛变得更好。”
“我是一个训练师，自然希望训练师群体能够在伽勒尔的比赛里能得到更好，更公正的待遇，所以我才使劲折腾。”
路德可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应对假赛的法案正是因为路德这一闹才修正得更加严格。
裁判组增加的薪水，后期视频审核的扩编也都是因为路德。
算法和比赛的漏洞也是路德一来就直接揭露，避免了伽勒尔后期吃大亏。
丹帝好奇地问：“我想知道，神奥联盟到底给没给你酬劳，如果给了，到底是什么样的酬劳能请得动你这样的训练师？”
“和你师父一样。”
丹帝一愣，惊讶地说：“岛屿归属的权利？”
路德点头：“此前的栖岛说到底还属于神奥联盟的管辖之下，我这次来伽勒尔，就是为了让神奥控制栖岛的那双手断掉，变成我…哦不，我们的所有物。”
丹帝恍然大悟，难怪路德愿意冒着和伽勒尔交恶的巨大风险做那么多事。
他对栖岛也略有了解，因为根据伽勒尔联盟的介绍，栖岛上居住着希罗娜，嘉德丽雅，以及菊野，悟松。
比起自己师父马士德的铠岛，栖岛更像是一个度假的岛屿，以至于这些人住了就不走了。
“其实不只希罗娜，还有大吾，阿戴克，阿渡，卡露乃。”
路德嘴里每蹦出一个名字丹帝的身子就会微微颤一下。
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各自代表着一个地区的战力巅峰，平时各自活跃于自己的地区，虽然互相之间有所了解，但是却很难产生更多的交集。
这就是丹帝对于这些冠军的了解。
然而从路德口中他才发现，在很久之前，他们便聚在了栖岛上，形成了定期聚会的形式，甚至…
“岛上有自己的竞技场？”丹帝呼吸都有急促了。
一个对战狂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题。
“不只有，而且我们启用以来已经打了很多次了，我来伽勒尔之前还被他们围殴了一通，美其名曰，万一碰上你，至少能打出风采。”
丹帝已经能够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了。
他一直以来最期待的莫过于和其他地区的顶尖战力过招，奈何每个联盟的潜规则使得这一想法不切实际。
锦标赛举办，原本很有希望让这一梦想实现，却又一次因为联盟内的猪队友化为了泡影。
现在听见路德说在栖岛上，冠军们可以随意对战，完全避开外界纷繁的舆论，丹帝羡慕之余，甚至有一丝嫉妒。
“其实之前阿渡有和我们提过，把你也邀请过来。”
丹帝愣了，难以置信地反问：“可我从没有收到过阿渡的信息啊。”
路德苦笑：“因为我们驳回了阿渡的话，大家都认为你出现在栖岛会让想要忙里偷闲的大家变得不自在。”
“更何况，伽勒尔离不开你。”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柄重锤，把听到对战话题后热血沸腾的丹帝砸得有些头晕，不切实际的梦也一下子醒了。
比之其他冠军的悠哉，他的确没法离开现在的伽勒尔，和其他冠军对战的想法也只能是一场梦。
就像是刚才路德不想听实诚的丹帝说出他和洛兹的筹划一般，丹帝连连摆手，有些疲惫地说道：“不提了，不提了。”
路德本想住嘴，但是还是说出了口。
“有时候，一个地区是否能再次崛起，并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点到为止的话令丹帝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路德。
许久，丹帝若有所思地回忆道：“你的这句话，和师父告诫我的话如出一辙。”
丹帝摸着下巴定定地打量着路德：“这么一想，你和我师父的共同点还真不少。”
“都买了岛，对战实力都很惊人，现在连说法的语气和思路都这么像…你们两个甚至能通过我隔空意识到对方的想法。”
“路德，你真的不想见见我师父吗，我觉得你们两个会很有共同话题。”
来了来了。
这份邀请正是路德所期待的。
马士德是许多训练师成长路上时常能听到的一个名字，不为别的，他连续卫冕十八年的经历实在过于传奇，而且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破掉这个记录。
刚才意识到马士德在传话提醒自己时，他就有了与这位传奇训练师见一面的想法。
就算不谈对战，大家谈谈果树，谈谈买岛也很有趣味不是吗？
话到嘴边了，路德想起了自己还没完成的委托。
“先让我完成一百连胜吧，只剩下最后一场了。”
丹帝立刻说道：“我们就是打算在你一百连胜之后在会议上翻老贵族们的黑料，逼迫他们让出联盟内的重要职权位置，同时清算极有可能设计黑产的那批人。”
路德嘴巴张得老大，怔怔地看着丹帝。
“我不是让你别告诉我吗！”
不管了，路德只当刚才丹帝说的话不存在，自己学会了瞬间失忆这个技能，并且成功发动。
1101.内鬼
丹帝真的没把路德当做外人，他已经很久没有与其他地区的高水平训练师交流过了。
为了伽勒尔来回奔波，内心的那些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
路德既不是伽勒尔联盟的人，行事作风又很正直，于是丹帝话匣子大开，一直对着路德吐槽到了后半夜。
路德倒是很喜欢担当倾听者这个角色，毕竟丹帝已经积攒了太久的压力，释放出来对他应该是件好事。
只不过刚才丹帝给自己爆了猛料，这使得他一直在担心丹帝会不会又来一两句惊天大料…
“期待你一百连胜，我会给你道贺的。”
伽勒尔锦标赛上第一个一百大场连胜被路德收入囊中不过是时间问题，丹帝很大度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另外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决定什么时候完成这个记录？”
路德想了想：“很快。”
“伽勒尔锦标赛第一个一百场连胜记录被路德拿下。”
“八大师有力竞争者夺得了又一个荣誉。”
“下一个能阻止路德连胜的训练师会是谁？”
丹帝还以为路德的很快指的是这两天就会完成，然而实际上，等第二天丹帝睡醒，他就看见了路德一百连胜完成的消息。
铺天盖地的消息出现在昏昏沉沉的丹帝面前，洗好脸之后，丹帝还有些懵圈。
就在丹帝熟睡的清晨，根本没睡的路德在吃了吉利蛋做的早餐之后，直接匹配了一个水舟镇的训练师，赶赴水舟镇。
空拍洛托姆们组成裁判团，在为数不多的通宵观众见证下，路德完成了一百连胜。
路德的对手排名四百三十二名，一直以来都在夜间上分，一是受到观众的影响少，二是夜间匹配人数不多，排位名次波动大，很容易匹配到好打的训练师。
靠着这套匹配方法，他疯狂上分，然后一头撞在路德脸上。
努力钻研如何虐菜的高分段选手碰上路德这样的怪物，心气都碰没了，更别谈打出自己的气势了。
路德一只达克莱伊直落三盘，干净利落地取走了一百连胜。
无数人从梦中醒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习惯性拿起枕边的手机刷刷新闻，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了路德的新纪录。
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什么排场可言，路德的一百连胜赢得静悄悄。
洛兹和丹帝都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他们就是打算在路德一百连胜之后，先搞定老贵族，然后迅速与神奥修复关系。
现在看来，一切都只能提速了。
洛兹手下的人正在汇总老贵族们的黑料，那些手握黑产的人更是已经被洛兹派人暗中盯梢黑产所在，只等一声令下就来个人赃俱获。
拜路德所赐，有点荣誉感的联盟内部人员都觉醒了，并且站到了洛兹这一边，以至于洛兹一下子就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和情报。
也因为洛兹之前硬刚老约翰等人，他很得人心，大家都愿意服从他的调度。
就在老贵族们都不知情的时候，一张大网逐渐向他们笼罩而去。
这次洛兹不是孤军奋战，他这个从底层一点点爬升上来的人第一次拥有了大量的友军，连带着丹帝都被他说服，在关键时刻协助自己施压。
路德坐在酒店里，不参加任何的排位，也不关注伽勒尔的消息。
小次郎的消息源断了不少，自从自己完成一百连胜后的那个下午，他就再也无法大量获得联盟内部的消息。
伽勒尔联盟高层级别大会开了两天，一直在关注结果的路德忽然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小次郎推门进来之后直扑路德身边，大呼不对劲。
“你稳着点，什么不对劲，说清楚？”
路德隐约感到了不安。
小次郎喝了口水，赶紧描述了自己亲自在联盟总部附近伪装打探消息的所见所闻。
“你之前和我说洛兹可能会对老贵族们动手，可是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散会，老贵族们都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反倒是洛兹为首的一派人显得很郁闷。”
小次郎的话让路德惊得站了起来。
这次伽勒尔政治交锋路德是站在丹帝这一边的，虽然他不清楚洛兹这个人到底如何，但是丹帝既然和他站在一起，路德也愿意相信他能给伽勒尔带来更好的未来。
可是小次郎现在话一出口，路德只感觉事情不太美妙。
按理来说洛兹和丹帝的谋划是一次突袭，通过会议召回所有老贵族，然后在会议上做出类似逼宫的操作。
这过程中数罪状，夺权的操作肯定少不了。
如果数罪状这个做法能形成，再佐以一些证据，老贵族们面对铁证如山的死局，“被退休”也就理所应当了。
这种事一天就能搞定，伽勒尔联盟居然开了两天大会没解决，还让老贵族们春风得意…
该死，自己居然没问丹帝要个手机号码，现在想联系都没法子。
“丹帝的号码？”小次郎挠了挠头，“我有啊。”
好家伙，不愧是你！
不想介入太多的路德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电话拨通后，确认是丹帝本人，立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帝犹豫了半天，告诉路德，等下会变装去他入住的酒店，见面再谈。
半小时后，路德房间门口子，头戴鸭舌帽，压着帽檐，戴着墨镜的丹帝出现了。
路德二话不说把丹帝迎进房子里。
“我都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结果你们发动突袭都两天了，竟然是老贵族们占了上风，闹哪出啊？”
路德真的替丹帝着急。
这可不是过家家，你既然想让他们无法还击，直接把权利让渡出来，就要讲究兵贵神速。
一直拖下去，指不定还有中立派反水的可能，到时候伽勒尔联盟内的形式可就微妙了。
丹帝看着路德的眼睛，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能把话说出口，眼神里是犹疑，也充满了愧疚，似乎觉得即将说出口的话会冒犯到路德。
丹帝按住路德的肩膀，郑重地说道：“如果我的话伤害到了你，事后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但是我现在很想确定一件事。”
“那天我和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对第二个人提起？”
路德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了。
“你们打算在会议中翻黑料的行动泄露了？”
丹帝点了点头。
难怪会议进度被拖住了，两天下来毫无进展，被突袭的老贵族们得意得不行。
人家早有准备，没准在会议前就开始准备洗白自己的材料。
你没能把对方的脖子掐住，人家可是要反咬一口你构陷同僚的。
看丹帝现在这幅样子，想必洛兹应该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如果这一波他应付不好，没准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要各找各妈了。
路德以前从来不相信赌咒发誓这种东西，但是在精灵世界，有窥伺人心的神兽不再少数，因此赌咒有了很高的可信度。
路德以自己的人格对着丹帝发誓，自己守口如瓶，绝对没有透露一星半点。
达克莱伊也作证：“路德最近没说过梦话。”
丹帝其实也不信路德会是口风不紧的人，当天晚上他甚至不愿意听自己的话就足以证明他不想过多参与其中。
“洛兹派人监视的黑产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家完成了逃脱，会议上，老约翰他们竟然能知道洛兹要对他们发动哪些方面的诘问，全部都有准备。”
现在的局面已经变成了老约翰质问洛兹捏造证据，构陷高层，和路德想象的一模一样。
“洛兹准备的这些材料只有我和少数几个人知晓，其他人为了第二天的会议，甚至没有返回自己家，都便装来到洛兹的集团里住下。”
路德说：“只有你带着材料回了家？”
丹帝点了点头：“因为我第二天预约了一场比赛，洛兹让我一切照旧，所以我就很自然地回家休息了。”
丹帝说洛兹还有后手，问题不太大，但是当务之急是找到信息泄露的源头，不能让潜在的内鬼继续作妖。
1102.她的归宿
路德拿着电话，坐在福利院院子里的石凳上，缓缓地把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了希罗娜。
正在陪同嘉德丽雅接受娜姿治疗的希罗娜听到路德的话，身子颤了一下，脑子突然变得很乱。
过了许久，她才有些魂不守舍地追问了路德几句，却全都得到了路德肯定的答复。
长时间的沉默让路德不得不主动询问：“有什么想要托我转告的吗？”
“她还能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路德叹息一声。
“能让我看看她吗？”
路德思考了片刻，征询了身边的丹帝的意见。
希罗娜，丹帝，这两位早就想要见上一面好好聊聊的冠军，此时却不得不撇开对战的话题，共同面对眼前的事实。
随着丹帝点头，路德让阿塞萝拉拿出手机，给希罗娜做一个直播。
路德所在的福利院是洛兹投资建设的，在营造公共设施方面洛兹一向做得很大方，因此整个福利院内的设备都很新，配备的也都是专业的医护精灵以及人员。
眼前的小院落是福利院是给一些有严重心理疾病的患者调养的，然而大多数的心理疾病患者并不能意识到自己有病，因此这几个院落常年空置，已经逐渐变成储物室和精灵们休憩的地方了。
直到两天前，有人搬进了这里其中的一个院子。
除了丹帝，路德，灰石，希嘉娜，阿塞萝拉，来到现场的还有玛俐。
在不久前结束的夺权当中，聂梓和丹帝一样站在了洛兹这一边，玛俐今天来到这里正是为了确认他十分在意的最后一件事。
门被推开，房间里正在打扫的差不多娃娃扭过头，看到是路德等人，赶紧迎了过来。
举目望去，房间里没有几件摆设，一张病床，两张摆着药品的桌子，以及几盆放在窗口的盆栽组成了这件屋子的全部。
空荡荡地，让人没来由地觉得阴冷。
丹帝伸手摸了摸差不多娃娃的脑袋，脸上是温暖的笑容：“谢谢你，让我们单独在这里待一会。”
差不多娃娃听懂了丹帝的话，端着一旁的水盆晃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帮忙把门关上。
丹帝转头对玛俐说：“聂梓让你确认，那你就认真确认一下吧。”
玛俐木讷地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越过路德，来到众人的身前。
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双手抱着膝盖，瑟缩在墙角的女人。
头发散乱地披着，根本没有认真打理，脸颊上还留着的湿润地水渍则是差不多娃娃刚刚为她洗过脸留下的。
材质看起来很新的病号服现在已经有些破烂，一些口子明显是与物体反复摩擦导致的。
玛俐的鞋底比较硬，刚想向前多走一步，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让角落里的人立刻犹如惊弓之鸟弹了起来，用手指猛地抠着墙壁，竟然硬生生地拉出了一道血印子。
她双眼突出，瞪得玛俐心里发虚。
“是他们说的，是他们告诉我的…我没有害师父，我没有…”
才念叨了几句，她忽地又唱起了歌。
歌词没有逻辑可言，上一秒是花花草草，下一秒就可能是雪山草原，句子之间根本无法衔接，彻头彻尾的病句。
她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抓着墙壁的手已经渗出了鲜血，看着那道血痕居然想要用头去撞。
达克莱伊手疾眼快，她刚刚撞了一下，就被拦了下来。
过于用力的撞击让她的额头一片红，血丝密布。
美咲疯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候路德以为丹帝试图袒护自己的徒弟，内心仍有对她的期望。
然而当路德被丹帝带着来到福利院的窗户前，看着两个差不多娃娃在小心翼翼地哄着紧贴墙壁的美咲吃饭时，他沉默了。
洛兹赢了，赢得干净利落，彻底而决绝。
丹帝说洛兹有后手不是洛兹硬撑，而是洛兹真的抓到了那群老贵族的七寸。
这些年老贵族牢牢掌握着话语权，其中有不少人都和伽勒尔的地下黑产有着联系，他们不敢做得太过，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不少人都有做过。
前些年伽勒尔研究极巨化时出现意外，导致本土封锁精灵蛋外流，形成壁垒，本意是保护外界不受影响。
当时伽勒尔本地对于走私管控相当严格，然而路德却依旧能够拿到被意外走私出来的小鲜奶精灵蛋。
这个口子正是老贵族们自己偷偷开的，他们对于研究结果不屑一顾，觉得极巨化已经存在这片土地上这么多年，别的土地上没有，必然不会产生破坏性影响。
于是，不少人偷偷地从中分了一杯羹。
然而他们做得并不干净，当时还在联盟里努力往上爬的洛兹抓住了这个小辫子却一直没有声张。
这些年他顺着这些小辫子一点点把老贵族们的势力摸了个清楚，即便美咲偷偷拿走准备好的材料透露给老贵族们，也无法影响洛兹最后的胜利。
想要找到是谁泄露的材料并不难，在自己家能接触到这些文件的人只有和自己同住的美咲，以及自己的精灵们。
当天并没有其他人到访丹帝的家，也不存在有谁能越过丹帝的精灵偷偷潜入，把资料偷看。
排除法用完之后，洛兹弄了一份假资料让丹帝拿回家。
第二天的会议上，老贵族们洗白自己的材料没有起到作用，因为洛兹直接晒出了当年走私的图册和清单，顺便连人证都拉到了联盟总部里。
当总部的会议室变成了法庭，闹剧距离落幕也就不远了。
丑闻是不能让外人得知的，在其他高层的注视下，他们一个个“自愿”让出自己的权利，准备进入退休流程。
路德从没见过洛兹，但是他很佩服这个人。
当年就拿着大人物的把柄，这么些年一直筹划怎么取而代之，忍到了他们最脆弱的一瞬间直接把自己所有藏匿的人脉动员起来，完成秒杀。
是个狠角色。
美咲扯着玛俐的衣角，嘴角流涎，眼神里找不到一个焦点，时不时呵呵地直笑。
表情冷冰冰的玛俐此刻感觉毛骨悚然。
洛兹大获全胜的当天，丹帝在总部外见到了美咲。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美咲，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对她说：“我知道是你做的，跟我回家。”
丹帝径直飞回了家，然而却迟迟没有等到跟随回来的美咲。
当压抑了近一个多月的天空开始响起闷雷，雨水开始滋润干旱的大地，瓢泼大雨笼罩宫门市时，丹帝意识到。
美咲跑了。
心酸，不解，愤怒，疲惫，一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丹帝扶着房子的立柱头晕目眩。
当他说出给我回家时，丹帝是想给美咲一次机会的。
美咲在伽勒尔崛起时和老贵族们走得太近，而她本身又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会发生些什么可以猜测到。
但是美咲似乎没有听懂丹帝话里的潜台词，就像她从没有正确做出过选择一样，她下意识做出了又一个错误的决定。
美咲似乎从来没有选对过。
目击了美咲出走，又给丹帝指引方向的彼特目睹了美咲最后清醒的时光。
暴雨中，美咲辩解是老约翰他们说洛兹在利用丹帝，希望她能好好劝说丹帝，不要冲动行事。
一切都理得清了。
路德与丹帝的谈话是避开美咲的，美咲并不知道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丹帝下定了决心将要好好地教导她，把她从歧路上带回来。
路德和丹帝都忘记了一件事，美咲当初因为觉得希罗娜藏拙就十分不安，最终选择了离开神奥。
并非所有人的怀疑与猜忌都产生于恶意，但是他们总会不可避免的滑落深渊，最终形成高筑内心的壁垒，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丘壑。
她的自卑与不自信促使她很难对事情有一个正面积极的看法，更不能理智地思考事情。
而这次路德在伽勒尔的影响力更大，对她造成的失利更甚于以前，她的恐慌倍增。
美咲不希望丹帝对自己感到失望，迫切想要找补回正面积极看法的她，选择了自以为最正确的一个做法。
“老约翰说洛兹利用师父，那我就破坏他的计划好了。”
美咲以为这只是斩断了洛兹控制丹帝的手，却不知道，这是在把和洛兹一起赌伽勒尔未来的丹帝推进了危机当中。
即使是这样，丹帝在来之前也打算再原谅一次美咲。
可是美咲没有选择跟自己回家已经证明她不敢相信自己，一联想到过往的回忆，以及自己背负的重任，丹帝最终下定了决心。
“美咲，你我不再是师徒关系。”
这句话似乎成为了压垮美咲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暴雨中，美咲掏出了自己所有的精灵与丹帝进行了一场对战。
当所有精灵都被喷火龙打趴下后，美咲呆愣在雨里，疯了。
对着丹帝喊路德的名字，对着彼特喊希罗娜的名字，手舞足蹈地在原地起舞，姿势妖冶而诡异，语无伦次的歌谣轮番从她的嘴里唱出，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也是如此。
抓着玛俐不放手的美咲不断地在低吟着路德的名字。
“路德，路德，你再和我比一次，这一次我不会输，我不会输…”
“哈哈哈哈，这一次我让叉字蝠他们一起上，不信赢不了你！”
说着美咲抓起旁边桌子上的塑料碗，做出要投掷的样子。
“来来来，我们再来一局。”
表情稀缺的玛俐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渗人的场景，回头看了一眼路德。
路德上前一步，下意识拍了拍玛俐的头，想到玛俐不是阿塞萝拉之后，立刻道歉。
达克莱伊给路德搬来了一张凳子，但是路德却摆手示意不用。
路德伸手捋开美咲垂在脸上的散发，露出了那张时不时抽搐，几乎无法控制好笑的脸蛋。
和第一次见到时一样，路德还是会觉得美咲很好看，这点不为现在发生的事情所转移。
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有朝一日成为了出色的训练师，一定会光彩夺目吧？
路德曾这么想过。
然而，那个未来不存在了。
美咲忽然丢下手里的塑料碗，挤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不是我想做的…不是我想做的…不是我想做的。”
“你们都想骗我，我不上当，我不上当！”
远在金黄市的希罗娜长叹一声，轻声呼唤着美咲的名字，然而美咲却只是颤抖，并不回应。
娜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仔细端详了一会。
“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啊，这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抱着精通精神力的人也许能解决问题的想法，希罗娜问：“能治吗？”
娜姿又看了一会，撇撇嘴。
“不好说，她的情况看上去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拒绝接受现实，封闭了自己。”
丹帝有些疲惫地应了一声：“帮她做检查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路德蹲在美咲面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原本高度紧张，身子不停发抖的美咲终于显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路德，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口，跑出来的字音都失去了原本的调调，再度变成了无法理解的东西。
当路德想把手缩回来时，美咲的手忽然生起一股让路德惊骇的力气，死死抓住路德的手。
“不要跑，不要丢下我，他们要骗我，帮我，快帮我！”
每个字的音调都在升高，到了最后已经类似于尖嚎。
还想着怎么脱身，美咲却突然缩手，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路德产生了困扰，又似乎是脑海里闪过什么奇怪的片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害我…我没错…”
来之前路德曾想着说点狠话，让丹帝心狠一些，但是此刻他却说不出口了。
那个内心一直渴望着高飞，被众人瞩目的美咲不应该变成一个疯子，这样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丹帝忽然开口说话了。
“过段时间，如果美咲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会把她送去铠岛，师父说铠岛的风景好，也许有朝一日她能够醒过来。”
路德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说。
“那还是不要醒过来好了，至少现在的她是幸福的，没有人要害她，利用她。”
“她也不用思考太多复杂的事情，也不用总是去做选择，又因为选错而惶恐不安，只需要和精灵们相处就好了。”
1103.这一切，如此丑陋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穿着西服，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探出了半个头，在丹帝的注视下，笑着和身边的女人走了进来。
房间里再次出现人令美咲惶恐不安，她使劲地抓住路德的袖子，似乎想要躲避什么。
之前老贵族们有多么得意，现在洛兹就有多得意。
伽勒尔联盟话语权一朝易主，虽然名义上伽勒尔联盟的主席不是他，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路德不觉得他会是来看望美咲的，毕竟美咲可是险些害得他计划破产的罪人。
“路德，能谈谈吗？”
果然，洛兹一来就开门见山了。
知道这背后的事情可能与神奥联盟相关，路德哄着美咲撒了手，让阿塞萝拉和希罗娜跟美咲尝试沟通一二，自己则随着洛兹走出了门。
灰石寸步不离地紧跟在路德身后，陪着几人一起走到福利院附近的一个小湖边上。
“奥利薇，你先避避。”
“灰石，就在这里等我吧。”
两人很有默契地让自己的跟班离开自己身边，有意打造出一对一的谈话环境。
“我以为你会更显老一些，但是现在看来，很年轻。”
路德没有恭维洛兹的意思，洛兹看上去真的很年轻，如果把胡子剃干净，换个发型，绝对当得起帅小伙的称号。
而且洛兹的眼睛很有神，在路德接触的这么多人里，能和洛兹锐利的眼神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认真模式下的阿渡了。
“谢谢你的夸奖，但是年龄做不了假，我和你们年轻人真的没法比。”
“可年轻人也做不到你这样厉害的操作，伽勒尔的天换了，对吧？”
“历史的轮回罢了。”
洛兹没有夸大自己的功绩的想法，一句历史的轮回似乎把所有的工于心计都淡化掉了，他只是那个顺应时代变迁的人。
“我们与神奥的沟通快要开始了，虽然知道你目的可能已经达成，也不会胡闹，但是请给新的伽勒尔联盟留点面子，小心点折腾。”
路德这个归心似箭的人根本没想过要节外生枝，如今伽勒尔联盟愿意低头，自己来伽勒尔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纵观伽勒尔之行，自己所做的种种事情，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一切，路德还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
如果自己面对的不是美咲，也许这个收尾，会显得更加完美一些吧。
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因为美咲而内心烦闷的路德多少露出了一些欢喜之色。
“路德，有没有想过成为伽勒尔联盟的一员。”
话轻飘飘的，洛兹说得也很平淡，落在路德耳朵里却是一道惊雷。
半晌他才哈哈大笑，说：“你知道我有栖岛，却还这么问吗？”
“栖岛，不过一座岛屿，神奥联盟未曾给过你多少帮助，岛屿建造全凭你自己。”
“如果你愿意加入伽勒尔联盟，我愿意帮助你重建一个新的栖岛，你提供构思，伽勒尔联盟出资出人。”
“岛屿建成之后，实际管理者就是你，你和马士德一样，都是岛主，我们无权干涉岛上的事情。”
好大的魄力。
刚刚掌权的洛兹立刻展示出了他求贤若渴的一面。
路德在锦标赛上的表现令洛兹意识到了训练师的地位将会因为路德大幅提升。
单枪匹马让伽勒尔低头，搅得高层天翻地覆，这种强横的实力与操作在路德之前还未有人做过。
过往忌惮于立场问题冠军和天王无法动弹，从此往后，每个联盟势必都会把培养与联盟无关联的影子训练师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去筹备。
洛兹预见了这种可能性，所以也毫不吝惜自己能给出的待遇。
在他看来，路德，丹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训练师，是联盟手中的宝贝。
路德不想让洛兹抱有多余的幻想，简明扼要地回答道：“抱歉，我不打算加入任何一家联盟。”
“当然，我不会让你加入伽勒尔联盟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偏向于我们。”洛兹微微一笑，“就像你现在偏向于神奥一样。”
路德摇头：“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参与进政治当中。”
洛兹依旧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道：“我们可以在与你有关的问题上全部让步，你只需要经营自己的岛屿就行了。”
路德脸上礼貌的笑容消失了，他注视着洛兹那双看似诚恳，实则狡黠的眼睛，淡漠地开口。
“然后有一天，你会想方设法把我派出去，在别人的地盘上复刻今天伽勒尔发生的一切？”
“洛兹，说话坦诚一些，我不是丹帝，并不被一个地区所束缚，也没有多少要为一个地区负责的心理，所以我看得见很多丹帝看不到的东西。”
“你给予我的一切馈赠，未来都可能是枷锁，你懂，我也懂。”路德眼神冷了下去，“我劝你，不要玩文字游戏，或许你会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我讨厌这种聪明。”
洛兹愣了片刻，被路德如此直斥，他依旧能保持住脸上的微笑，只能说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都不会太简单。
更别提洛兹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
“你说得对，是我唐突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诚挚地希望你‘偏向’伽勒尔联盟。”
“你，丹帝，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秀训练师，你们的出色必将令后世之人感慨这个时代的精彩。”
“我曾幻想过，你们两人共同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协作的样子，如今看了你和丹帝如此亲近，这种想法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了。”
“路德，神奥联盟高层对你的那些碎言碎语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据我所知，现在仍然支持你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你可曾想过，这些人故去之后，你的人脉断绝，神奥联盟还会愿意偏向你吗？”
“你说你不想参与其中，这次出行伽勒尔…难道你是自愿的？”
洛兹的笑容意味深长。
不得不说，洛兹说服人很有一手，即便是早就把栖岛当做了自己生命最重要一部分的路德，听到这些，内心也不由得一颤。
与丹帝合作的美好愿景，被伽勒尔联盟无条件支持的诱惑，未来自己可能遇到的危机。
当三件事同时被洛兹条理清晰，简洁明了地说完，路德真的有些动摇了。
可是…
“很可惜，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家在栖岛，我只想回家，不想换家。”
“等比例复刻栖岛也不是不行。”
路德笑着摆了摆手，读懂了氛围的洛兹也知道现在不应该继续追问下去，笑着止住了准备说出口的话。
有意转移话题的路德看着远处的小院落，表情有些黯淡，问：“美咲不会被联盟追责了吧？”
丹帝都说自己可能会把美咲转移到铠岛上了，自然证明洛兹和他可能达成了协议，路德现在问，也只是想要个定心丸而已。
“泄露资料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泄露的资料其实更多只是让对手放松了警惕，所以我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路德松了一口气，说了一声预祝与神奥会谈成功之后，就转身往院子里走。
快要走到灰石身边，与奥利薇擦身而过的瞬间，一股寒意从路德的脊背爬到了脑后。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回忆起了种种细节，在那个猜测浮现于脑海之际，他脚下一软。
还好灰石挡住了自己的身子，还在注视着自己的洛兹没能看到自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的样子。
“走快一点。”
路德的话让灰石浑身汗毛直立，浑身的力量都被调动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回到院子之后，灰石没有发觉异常，困惑地看着路德，却发现路德忽然捂着脸，表情狰狞，咬牙切齿。
路德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努力平复好情绪，走进了美咲的病房。
美咲正在跟视频里的希罗娜互动，她似乎对于闪着亮光的手机非常感兴趣。
看到丹帝一脸愧疚的看着美咲沉默不语，路德很自然地询问道：“其实栖岛更加适合美咲调养，希罗娜也在那里，不如让我把美咲带回栖岛怎么样？”
灰石，阿塞萝拉，希嘉娜瞪大了眼睛。
早前即便美咲疯了，路德依旧对美咲抱有一定的怨气。
在路德看来，美咲之前因为性格缺陷作下的孽，不能因为她疯了，可怜了，被抵消掉。
有因有果，不过如此。
故而他能很轻松地说出，美咲疯了也许对她而言是件好事这样的话。
可是路德为何突然转性了？
丹帝倒是没多疑，只当是路德和希罗娜之间有了谈话，外加路德心软导致的。
“也好，伽勒尔这边事情尘埃落定，我大概也有些时间能够出游，到时候也可以去栖岛看看美咲的情况。”
决定完这件事，路德走出门外，问了一下这里的陪护，哪有空着的房间，自己想要打个电话。
顺着配合的指引，路德来到一个安静的院落。
有达克莱伊警戒，路德一点也不怕被窥探或者偷听，他一拳打在面前的墙壁上，钻心的疼痛也阻止不了他挥出第二拳。
对路德状态抱有疑惑的灰石紧随其后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大步上前搂住路德。
“你这是干什么，手都打出血了，什么事非得自残啊！”
路德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好半天，他才单手捂着脸颓然地坐下。
灰石很少见到这样的路德，即便是当初面对万年青，路德也没有这样过。
“老爷子…我可能知道是谁在逼着美咲走上绝路了。”
“谁！”灰石听懂了路德话里的愤怒与不甘，立时冒火了。
“我真是天真，明明都知道这是政治交锋了，明明知道争权夺利会很下作…”
“明明息竹奶奶提醒过我…我偏偏给忘了。”
“好啊，真好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至于手边的石子，如果能让对方疑神疑鬼，随手丢出去又何妨？”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聪明人的从容吗？”
“洛兹，我去你妈的！”
路德压抑着自己的怒吼，低沉的声音像极了野兽。
“泄露资料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泄露的资料其实更多只是让对手放松了警惕，所以我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这么重要的材料，洛兹敢事先交给实诚无比的丹帝，而且还毫无担忧地给丹帝拿回了家。
丹帝不参与会议，根本不用知晓那么多细节，他需要的是以训练师领头人的身份施压罢了。
可偏偏丹帝被洛兹给了一份材料，又让他带回了家，接着美咲又与老贵族们接头，看到了这份材料，报告了老贵族们，让他们做好准备。
洛兹跟丹帝说，他有后手不必担心。
当然不用担心，因为之前泄露的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边角料！
让老贵族们以为自己抓不到痛脚，然后放松警惕庆祝胜利，紧接着拿出杀招，一网打尽。
洛兹根本就知道老贵族在利用美咲，他不提醒丹帝，不警告美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如何把美咲的价值最大化。
至于美咲这个人会如何，洛兹不在乎。
他知道丹帝很在乎美咲，可他还是不在乎。
如果说老贵族利用美咲只是撺掇，那么洛兹的利用就是扼杀她最后回头的希望。
一个人即便说服自己要做一件摇摆不定的事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如果美咲没有看到那份材料，她也许最终会倒向理智，做出正确的决定。
可是洛兹拿起铲子，笑眯眯地为美咲盖上了最后一抔黄土。
他在乎的是美咲为他拿到了彻底扳倒老贵族们的机会，组成自己胜利的筹码。
至于美咲，她的下场，很重要吗？
如果不是洛兹说快了嘴，路德还不至于能醒悟，最多只会觉得有哪不对。
洛兹精明啊，自己做的不露手脚，无可指摘，路德没有证据，只能说得上是怀疑。
即便路德认定洛兹就是那个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又能如何呢？
他现在大权在握，春风得意。
路德很想知道，洛兹这个人，即便自己没穿越，是否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的人，对于伽勒尔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此刻的他恨政治，恨这种把人当做棋子毫无顾忌抛出去牺牲的丑陋游戏。
是，美咲有错，她有性格缺陷，是个天真幼稚的人。
她做错了事情，应该受到惩罚。
路德承认这一切，但是美咲绝不应该被人当做一枚棋子，肆意摆弄，落到发疯这个下场。
路德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眼前的一切。
现在的他，只想带上美咲，去卡洛斯，再带上刚手术完的息竹奶奶回栖岛上过自己安静的日子。
外面怎么脏就怎么来吧。
你们愿意争，愿意抢，愿意为了那点权利尔虞我诈就使劲去作吧！
不过在回栖岛之前…
路德要帮美咲从伽勒尔拿走一些东西。
1104.我要留下一根刺
自从回到酒店，路德的心情就十分不痛快，灰石自然是知晓原因的，只不过看到路德这个样子，也只好摇头叹气。
看见自己师父一直绷着长脸，希嘉娜和阿塞萝拉就撺掇着最近很得师父喜欢的柯西上前去了解情况。
看到柯西一点点挪到自己跟前，路德深呼吸一口气，让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阴郁。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
“行了，是阿塞萝拉她们有一个问题，但是自己不说，想让你来问对吧？”
被戳穿之后，柯西尴尬地挠了挠脸蛋，回头对着阿塞萝拉和希嘉娜耸了耸肩。
“过来吧，都过来吧。”
路德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叹了口气。
“你们是想问，为什么要带美咲回栖岛对吧？”
希嘉娜最是耿直，之前自己师父对美咲的愤怒和不悦都是显而易见的，赛场上更是毫不留情地痛击她，数落她。
耳濡目染的希嘉娜对于美咲的确没有多少好感，此刻要带着这样一个人回岛，心理难免有些不痛快。
不仅希罗娜如此，阿塞萝拉也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个决定。
对于徒弟开始对自己的决定有自己的看法，路德只觉得很欣慰，这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那时候的我的确很愤怒，巴不得美咲没有个好下场。”路德说。
“那是因为我见过美咲最耀眼的样子啊…”路德长叹一声，“她本来可以做得更好，可以让无数人惊叹她的实力，可她却一错再错，始终没有主见，最终沦落到连我的一只精灵都没法打败的结局。”
路德对于当初的美咲有多高的期待，那一刻便有多失望。
之后的愤怒则完全是因为美咲丝毫意识不到自己错误的话，错误的决定对于别人有多大伤害导致的，同时也是出于对丹帝的不值。
不过这一切其实也在丹帝为美咲担保，路德说了狠话之后画一段落。
如果一切到此结束，路德和美咲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可是美咲疯了，而她的疯是有人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那条错误的道路，纵容她，引诱她。
而这个人原本只需要出声，便能阻止这一切。
他没有这么做，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参与了利用。
美咲和洛兹谁更令人恶心，二者非要选一个，路德只会选后者。
因为美咲多少还存在矫正的可能性，路德愿意去相信这种可能性，只不过会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感到别扭。
但是洛兹…这样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身边，经常喊自己前辈的人都能随手牺牲。
想象一下，一个你整天喊叔叔伯伯的前辈，和你家里的长辈关系好得不行，你甚至天天去他那串门，对他从不设防。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明确知道你性格特点的情况下，面对你误入歧途的行为不加以阻止，反而笑着等待你成为他实现计划的一部分，甚至还特意设局，确保你会上钩。
他毫不犹豫把你当做某个计划的一部分牺牲，只是为了确保他的利益不受损，计划是否成功。
完事之后他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和旁人大谈自己的胜利乃是“历史的轮回”，似乎是想印证自己就是那个被命运推选出来的，正确的人。
路德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听说当初挖掘美咲的人就有洛兹一份，他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在布局？
路德来伽勒尔之后，知晓美咲与路德矛盾的他又在其中起了多少的作用？
他对丹帝的欣赏有多少是真诚的？
他对训练师的重视是装出来，还是认真的？
他许诺的伽勒尔的未来，是否是他真的想去实施的事情？
不敢细思，细思极恐。
路德把美咲带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怕洛兹赶尽杀绝。
连熟人都能毫无负担地推下火坑，完事之后斩草除根也不是什么值得愧疚的操作。
路德的一席话说得房间里无比压抑，许久之后，柯西才低着头说道。
“奶奶总说，越往上的人，心思越多，越不像人。以前我不懂，不清楚奶奶为何要贬低联盟里的大人物，现在我理解了。”
和平时代，这样的尔虞我诈非常罕见，以至于赤裸裸，血淋淋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时，只剩下了震惊。
“美咲做错了事，辜负了希罗娜，令丹帝失望，这些都是事实。”路德说，“但是说到底，还有矫正的可能性，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如此。”
“可是洛兹呢？”路德指着伽勒尔联盟所在的方向说，“他会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他只会觉得，这次让你察觉到了我的手段，下次我要更隐蔽一些。”
“他不会觉得自己伤害了任何人，因为他就是觉得，为了利益，牺牲个别人的人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美咲是个蠢货，洛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利己主义者。”
路德颓然地捂着头：“比起后者，我更喜欢蠢货…蠢货还能教，还有药可救。”
“而洛兹…”
“他今天可以为了自己赢下老贵族们牺牲美咲，后天为了地区改革没准就能牺牲卡芜，奇巴纳，丹帝！”
“这样的人，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到底是福是祸，我也不懂了。”
想到他对自己许诺时那副雄心勃勃的样子。
又想到洛兹平时展露的个人魅力，以及说话的艺术。
这个人在未来，会不会让地区范围内掀起巨大的波澜？
面对这样的人，路德的倔脾气起来了。
他虽然无法拆穿洛兹的假面具，让别人知道他的另一面。
但是，路德可以给洛兹心里留下一根刺。
这根刺，为了伽勒尔，也是为了丹帝而留。
“柯西，阿塞萝拉，希嘉娜，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也记住美咲现在的样子…”
“你们给我记住，死死记住，然后成熟起来，成长起来…”
“脚踏实地，认认真真地做好每一次选择。”
“师父希望你们的名字能在世界各地被人铭记，即便做不到这样，至少你们也该平平安安地回到栖岛，在新年时候，给我们拜年。”
1105.习惯就好
和历史上那些初掌大权的人差不多，洛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件值得称道的功绩，平定现在联盟内部的浮动的人心。
这也是彰显个人实力和魅力的重要时机，因此洛兹把与神奥的这次会谈看得很重。
既要给伽勒尔留住面子，又要掌握好尺度，让神奥联盟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神奥联盟在得知洛兹要与自己会谈后第一反应是震惊。
他们的计划当中，路德大概能把事情做好，但是也只是让伽勒尔觉得很难受，不会那么快低头。
然而路德做到了，两个月的时间不仅让伽勒尔焦头烂额…根据一些线报，路德竟然是让伽勒尔老贵族一派下台的重要契机。
之前还想栖岛有想法的人纷纷噤声，生怕被人重新挖出来自己的黑历史。
或许是有话语权更替的影响，但是目的确实是达到了，两个联盟接洽之后迅速从各个方面开始了协商。
就在两个联盟还在各说各话时，洛兹得到了消息。
“排位，他喜欢打就让他打啊。”
路德已经成为了伽勒尔地区的明星选手，之前对他不满的人逐渐成为了他的粉丝，现在没人会拿他可能是神奥联盟过来捣乱这点说事。
在洛兹的设想里，路德多打点锦标赛才好，如果同意自己的请求在伽勒尔住下，那更好了。
“他上分速度快也是好事啊，要是他能成为八大师之一，岂不是一个很好的广告吗？”
洛兹对于奥利薇传来的消息不以为然，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神奥联盟这边的事情。
事情不对味是从一条与比赛无关的消息开始的。
洛兹看着奥利薇，好半天才狐疑地开口：“你是说，路德要把美咲带回栖岛？”
奥利薇说：“丹帝是这么说的，而且刚才路德的徒弟希嘉娜已经去丹帝那里打包美咲的物件，阿塞萝拉则是去福利院做了出院登记手续。”
“丹帝那边怎么说？”问完，洛兹就摆了摆手，“罢了，他肯定是会答应的，毕竟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奥利薇很困惑，她不解道：“之前路德对美咲的态度可是不怎么…”
奥利薇没有说下去，洛兹却知道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你是想说，不怎么友好对吗？”
奥利薇点了点头。
扶着椅子站起身，洛兹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车水马龙，人身人海的宫门市街道，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最后洛兹沉声吩咐道：“帮我约一下路德，我想和他再聊聊。”
奥利薇并没能第一时间找到路德，因为此时的他正在尖钉镇和聂梓会面。
这次会面十分突然，路德出现在聂梓面前时，他还在准备第二天与卡芜的对战。
不同于大多数伽勒尔人，路德在聂梓这里的印象始终是正面的，而不是随着比赛进程一点点改观。
聂梓喜欢路德的作风，低调时候如同透明人，毫无存在感可言。
高调时候一鸣惊人，张扬之余又能学会内敛，不过度狂妄。
他也喜欢路德的对战风格，纯粹的精灵竞技，不搞花里胡哨的东西，极巨化和MEGA进化都是可有可无之物，技巧与实力相融合催生出的极致战力比什么那些东西要耀眼太多了。
很早之前聂梓就想和路德聊聊，想看看他这个外人对于伽勒尔地区极巨化盛行的看法，也想知道其他地区这些年训练师又有什么对战风格上的新潮流。
聂梓不喜欢丹帝，但是他却变得不承认，他和丹帝一样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
尖钉镇对于聂梓而言是家乡，是养育他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街坊邻里都是那么的亲切。
打小起，尖钉镇就因为不受极巨化能量眷顾无法极巨化，在伽勒尔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
尖钉镇这样的地方在整个伽勒尔还有不少，闻名其他地区的独特极巨化能量在这里绝迹，在遥远的古代甚至被认为是神明降罪这片土地的象征。
尖钉镇之流没有极巨化的地方走出来的训练师一度被其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地区的训练师也都为了证明自己的家乡不弱于人，开始钻研纯粹，不依靠任何外力的精灵对战。
对战上可以完全不依靠极巨化能量，但是在资源上就没那么轻松了。
极巨化早就化身伽勒尔地区著名的旅游资源，能量资源，一个没有极巨化的小镇想要兴盛简直是痴心妄想。
聂梓目睹了尖钉镇一点点衰落，他想要挽救。
他转型成歌手，兼职馆主，打出自己的名气，积极地活跃，但是却收效甚微。
即便是现在伽勒尔锦标赛展开，尖钉镇依旧不被外来地区的训练师所喜爱。
在这些外来地区训练师看来，他们来到伽勒尔为了适应极巨化对战就开始培养自己的极巨化精灵，结果在你这里却无法使用，那不是太可惜了？
不过事情正在好转，协助了洛兹的聂梓得到了承诺，未来尖钉镇将会得到联盟的资源倾斜。
曾经老贵族话语权最大的时代过去了，洛兹的精明能干是不少人公认的。
聂梓不求联盟给尖钉镇立刻降下甘霖，只需要有能让这里的人有零星的雨水先润润就很满足了。
等尖钉镇调整好了经济基础，再大力扶持，让他不至于呈现出一派衰败的景色。
感到尖钉镇未来有望的聂梓最近心情很不错，连对战的表现都因此提升了不少。
“我想要一个隐秘一点的谈话位置，大街上显然不太合适。”
对于一直在询问自己为什么来找自己的聂梓，路德无奈地说道。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聂梓也不言语，直接把路德带回了自己家。
不过一开门就是开幕雷击。
只穿着一件吊带裙的玛俐在客厅里叼着一根雪糕乱晃悠，在客厅角落里那堆旧杂志里四处扒拉，念念有词地说道：“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为什么每次找东西都这么困难。”
聂梓咳嗽了一声，玛俐才意识到了什么，看到路德也在，她楞了一下，转身“嗖”地一下钻进了自己房间里。
路德很佩服聂梓家里客厅的混乱，旧杂志乱扔，一只堵拦熊和一只头巾混混表情拽得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能窜上天，而这两只精灵已经霸占了茶几旁的沙发，享受地喝着茶。
不消问，茶几上的这些茶杯就是他们捣鼓出来的，竟然摆了满满一桌！
一只颤弦蝾螈不断发出类似于贝斯演奏的声音，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大嚎一声。
路德觉得鬼哭狼嚎这个词甚至不能形容颤弦蝾螈的表演，需要发明新词来形容。
“我的精灵大多比较个性。”聂梓解释道。
路德点头：“看得出来。”
不只是个性，还有点叛逆。
聂梓让颤弦蝾螈安静一点，他硬是要多嚎两声才乖乖地噤声。
让头巾混混和堵拦熊清理一下茶几，这两只精灵互相“推让”，最终一溜烟跑了。
“算了，反正家里每天晚上都有精灵打扫，乱就乱吧。”
聂梓似乎已经习惯了，而且也觉得路德不太可能留下一个好印象，索性懒得装了。
“晚上？”
聂梓回答道：“我的乌贼王和玛俐的毒骷蛙都是夜间活动的，所以其他精灵弄乱的东西，都会由他们在晚上打扫干净，如果你早上来这里，你会发现这里很干净卫生。”
好家伙，也就是说，这个家里有一群精灵专门把东西弄乱，另一群专门整理干净。
这哪是一只精灵叛逆啊，大家都挺叛逆的。
果然什么人养什么精灵。
“没事，至少你这里没有把内衣和脏衣服乱扔。”
路德在学生时代见过更乱的场景。
男生宿舍在梅雨天，回南天把内裤和衣服挂床头晾干。
洗澡的肥皂放自己床头用来掩盖因为回南地面墙壁湿漉漉，泛出来的奇怪的味道…
至于女性宿舍，路德有幸听学姐描述过，反正是不比男生宿舍的环境好到哪。
所以聂梓这里的乱，路德根本不在…
一屁股坐在刚才堵拦熊和头巾混混坐过的沙发上，路德忽然感觉屁股下有异样。
摸索着，路德拿出了一件皱巴巴的粉色连衣裙？
聂梓看了看路德，淡定地说道：“看来我知道玛俐在找什么东西？”
路德闪电般把手里的连衣裙都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习惯就好，家里的精灵有时候会恶作剧，时不时会想逗玛俐，让她有点别的表情。”
路德不觉得一屁股下去能坐出一条连衣裙是可以习惯的事情。
路德说：“真亏玛俐不生气啊。”
“生气，但是你看不出来，堵拦熊和头巾混混他们的口粮是玛俐负责的，你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
玛俐让莫鲁贝可拿回自己的连衣裙之后就躲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着对话内容。
她实在很好奇自己的哥哥能和路德聊些什么。
这两个人的脑回路基本不在一条线上吧。
1106.我想把她带回栖岛
达克莱伊告诉路德和聂梓，玛俐在偷听。
聂梓看了一眼路德：“需要我让她出门走走吗？”
“没必要，今天的事和她也有一些关系。”
闻言，聂梓扬起了头，狐疑地注视着路德。
路德说的事和自己有关他能理解，和玛俐有关他就有些犯嘀咕了。
“我喜欢快人快语，你不妨开门见山。”
有了聂梓这句话，路德很自然地切入正题。
“聂梓，你对洛兹的印象，如何？”
当谈话的主题不在自己和玛俐身上时，聂梓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敏感，却突出一个微妙，毕竟洛兹现在刚刚革新了整个伽勒尔联盟。
聂梓重复了一遍自己对洛兹精明能干的评价，却没想到路德笑了起来。
路德推开茶几上的那些茶杯，把自己的手机摆在正中间。
看到聂梓注视着自己的手机，路德说：“现在注意力不要放手机上，不过等下有一件事会需要手机来为你证明我所说的一句话。”
聂梓抱着手，背靠沙发，看见用念力端着茶杯走上来的乌贼王，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别奉茶。
“你不把话说明白，可能就喝不上这茶了。”
路德笑道：“我要是和你说，洛兹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烂人，你信吗？”
聂梓沉吟片刻，说：“我不懂政治，但是在那个高度混的人需要一点手段来服众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我告诉你，洛兹为了让老贵族倒台更快，故意设套让美咲钻，最后导致美咲发疯，你还觉得理所应当吗？”
聂梓眉头紧皱，看到路德伸手去接茶杯却没有阻止。
“慢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来这里，就是他告诉你，洛兹做了这么一件事。”
聂梓死死地盯着路德的双眼，眼神冷若冰霜。
“这句话你还对谁说过？”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
“连丹帝也没有？”
“对。”
聂梓干笑道：“这可就奇怪了，在这之前，我和你似乎没什么交集，也就是玛俐与你有点联系。”
“据我所知，你和丹帝的关系倒还不错，而且丹帝与洛兹关系也很亲近，美咲又是曾经丹帝的徒弟，这事怎么也不该我来先知晓吧。”
路德平静地解释：“你觉得我和丹帝说，丹帝会不会相信，存不存在不小心把事情露给洛兹的可能性？”
聂梓噎住了。
丹帝还真是这样，让他怀疑一个自己相当信任的人是很困难的。
如果是关系极好的人告诉他这些事，他甚至可能会偷偷去求证，而以他的处理方式，极有可能会让洛兹察觉到异常。
“但是，为什么是我？”
路德伸出手阻止了聂梓的询问。
“我现在只问你，信或者不信。”
聂梓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愿意去相信，须知美咲与你过往有联系，而你又是为了神奥联盟而来，立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些话的用意。”
路德露出了自信地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一个电话好了，如果洛兹要为美咲的事情与我聊聊，我想你会明白什么的。”
“你问我为什么是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我听说洛兹许诺要为尖钉镇加大资源倾斜，同时玛俐也是伽勒尔联盟未来培养的一环。”
“彩豆在意识到自己只是伽勒尔联盟培养出来的一个花瓶，无法追逐自己最渴望的强大之后已经卸任了馆主之位，思考该前往何处锻炼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彩豆这件事里看到了多少。”路德问，“我听说你有意培养玛俐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可是现在联盟对于玛俐的包装却不是以潜力，实力来的。”
路德靠近聂梓说：“而是外表。”
“你觉得玛俐未来会是一个花瓶，还是一个令人赞颂的训练师？”
聂梓沉默着。
“我对你诉说一种可能，听好了，只是可能。”
“彩豆卸任馆主的事情让伽勒尔联盟开始意识到需要用更多的方法把训练师捏在自己手里，他们无需用强硬手段，只需要用点柔软的就可以了，比如…”
“洛兹加大对尖钉镇的资源倾斜就是在买玛俐的未来，她如果跟你一样被这片土地所束缚，那么她就会接过你肩膀上的责任感，把复兴自己家乡当做自己的使命。”
“届时，玛俐只能配合伽勒尔联盟的意志行动，伽勒尔联盟无论要求她做什么，她都必须服从，因为伽勒尔联盟可以以资源倾斜的政策要挟你们。”
“想想看吧，刚刚享受了资源倾斜福利的本地居民，得知是因为玛俐不愿意配合才让自己失去了那些东西，他们会不会埋怨，会不会对你们有意见？”
“你们为了回应这些期待和要求，是不是会选择服从？”
聂梓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漠再到冷汗直流再到此刻的愤怒，路德全部看在眼里。
“聂梓，如果你觉得即使是这样，只要尖钉镇变好了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你和玛俐的意志无足轻重，那我们就可以不谈了。”
看到聂梓还在沉默，路德笑着拿走了桌子上的手机，却在缩手回去的那一刻，被聂梓伸手按住。
路德在聂梓那双手的按压下，把手机又放回了桌面上。
“你赢了，我承认你说得对，我虽然想要自己的家乡复兴，也希望玛俐接过我的担子…但是我却不想强迫玛俐，也不想别人强迫她。”
“一直以来玛俐都很少告诉我她在想什么，从小到大她都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
‘我希望她能自己做出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如果不想接过我的担子，我不强迫，我知道这有多累。’
“同时，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强迫她去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哪怕是联盟！”
“路德，告诉我这和你要说的那些事有什么联系，你已经把我的妹妹的未来猜测了一遍，现在想走恐怕是没机会了，告诉我你的全部猜测。”
“不要低估一个哥哥的责任感。”聂梓威胁道。
果然妹控还是很可怕啊，光是感受到聂梓掐住自己手的力道就能证明玛俐真的是他的死穴。
“好，我继续帮你想下去。”
“洛兹既然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认识这么久的美咲推进坑里当柴烧，你觉得在有必要的情况下，玛俐会不会被他丢下去当柴烧？”
“在他的价值观里，只有可以利用价值和没有利用价值两种人，玛俐能一直保持好状态为他所用还好说，如果不能…”
“但是路德，证据呢，你怎么证明你描述的未来是可能出现的，你怎么证明美咲的事与洛兹有关？”
“没有证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猜想？”
电话铃声响起，茶几震动。
路德说：“真巧啊。”
路德点开免提，电话那头的女声聂梓很熟悉，是洛兹的秘书奥利薇。
“路德吗？”
在听到路德声音之后，奥利薇通知道：“洛兹会长想和你再聊聊上次没能聊完的话题。”
路德拒绝道：“如果是加入伽勒尔联盟的事，我不太感兴趣。”
“不只加入伽勒尔联盟的事，还涉及到你对美咲的处理方式，会长希望能和你当面详谈，他还想知道，为什么他的福利院里会有那么多你的精灵在活动，很好奇是不是出现了什么误会。”
“好，时间地点你们定，我会准时到达的。”
说完，路德直接按断电话，抬头看着迷茫的聂梓。
“你就是想让我听到这些，这能证明什么？”
“在来尖钉镇之前，我安排我的人去准备好把美咲接回栖岛的事宜，现在手续应该已经办好了，美咲居住的房间附近也都是我的精灵在看管了。”
聂梓不是傻子，被路德这么一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恍然大悟之下，他甚至有些脊背发凉。
“丹帝之前的态度你应该知道吧，美咲疯了之后，他说要送出伽勒尔去静养，洛兹可有意见？”
“现在我这么做，他却立刻想要和我谈谈。”路德说，“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那天失言了。”
聂梓深呼吸，说：“这不算是证据，还是猜测罢了！”
明知道不可能有实物证据的聂梓只是在坚持自己的观点，努力不动摇罢了。
“不重要了聂梓，就好比现在，我和你说完这些，你还能放心地让玛俐成为伽勒尔联盟新星训练师培养计划的一环吗？”
“洛兹或许是个有魄力的人，但是他的无情与冷漠却是大概率存在的，你愿意赌吗？”
“而且是拿你的妹妹去赌。”
聂梓脸色不断变幻，好一会才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告诉我你的目的，你想要做什么。”
路德让达克莱伊轻敲玛俐的房门，躲在房门后听着自己哥哥和路德的话大气不敢出的玛俐吓得一激灵。
玛俐装作镇定，打开了房门，木然地走到了自己哥哥身边。
“聂梓，我想把玛俐带回栖岛，今天来，既是征询你的意见，也是征询玛俐的意见。”
1107.栖岛成员喜加一
“搞了半天你也在打玛俐的注意，乌贼王，送客！”
聂梓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路德耍了，用力一甩手。
路德看了看扭过头的聂梓，又望了一眼神色平静如常的玛俐，也不言语，喊上达克莱伊转身就走。
路德一言不发离开让聂梓着实呆住了，他原本以为路德多少会解释一两句，还等着他开口。
可这，怎么就走了？
真走了？
不会吧，应该会转头回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对的，再等等好了。
脚步声怎么越来越远了？
乌贼王把人送出院子，回到房间里用念力带上了门。
看着自己的训练师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还以为是在催促自己打扫卫生，于是开始调动精神力整理房间。
“哥哥，再不追，人真的要走远了。”
到底是兄妹，玛俐还是清楚自己哥哥的脾性的，索性推他一把。
原本还在思考自己追出去是不是面子挂不住的聂梓一想到路德的提议事关玛俐，还是憋不住了。
带着乌贼王追上准备坐着烈咬陆鲨起飞的聂梓呆滞了一下。
路德还有烈咬陆鲨的吗？
那他比赛里怎么没用过，真是咄咄怪事。
再次把路德迎进家里，乌贼王已经将茶几清扫干净。
似乎是预料到了路德回来，乌贼王还顺手放了一袋零食在茶几上，以供路德享用。
“为什么不解释一两句？”无可奈何，聂梓只能自己重启被他亲手搞僵硬的对话。
“你上来就断定我在打玛俐的注意这倒没错，下一句送客明显觉得我不怀好意，那我还能说什么？”
路德摊手：“送客在我的词典里就是不愿意谈了，我难道留下来被你冷落吗？”
纠缠这个只会让聂梓觉得尴尬，因此聂梓索性顺着路德刚才的话问：“你为什么想要带走玛俐？”
聂梓注视着路德的表情，等待着路德的回答。
“第一点就是我对洛兹组建的伽勒尔联盟新班底有着很深的忧虑，现在神奥联盟和伽勒尔联盟已经开始洽谈，我能做，要做的事情不多了。”
“我想在离开伽勒尔之前给洛兹添点堵，也给你们这些人留下一些记忆。”
“如果有朝一日洛兹暴露出了他真实的一面，他上任之后留不住伽勒尔地区的优秀训练师，任由外人掠夺走，或许是个不错的舆论口子。”
“我不否认想要带走玛俐的举动掺杂着不纯粹的因素，但是我比之洛兹不同，我敢说出来，让你来定夺。”
“第二点，玛俐在锦标赛上的表现我看过，虽然在我眼里不算非常优秀…”
“你先别生气，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合理，不妨问问玛俐，我记得玛俐是看过希嘉娜比赛的，让她说说感想，或许你会明白些什么。”
玛俐诚实的说道：“我不如希嘉娜，她很强，精灵也充满侵略性。”
得到聂梓示意，路德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栖岛教人不看天赋，只看性格与人品。”
“第一次来尖钉镇，看到玛俐跟小银一起互动，我就觉得她很有趣，随后的接触也能感受到她的聪慧，以及隐藏在那张面瘫脸下的待人处事的柔和。”
总是感觉很别扭的聂梓没好气地说：“就算你这两点说得很诚恳，很清晰，但是我把玛俐托付给你，玛俐能得到什么呢？”
“在伽勒尔至少她还能得到我的照顾，也能有联盟的资源来辅助，尖钉镇更是支持着她，让她能够有胆气面对任何挑战。”
“你能给她什么？”
路德请玛俐和聂梓来到院子里，弄不懂路德要做什么的聂梓发现路德打开了他斜挎在身上的长筒型包包，拿出了一个精灵球。
刚才见过的烈咬陆鲨出现在了聂梓面前。
这只烈咬陆鲨极其嚣张，聂梓的颤弦蝾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想要过来拍拍他，被他张开双翼恐吓走了。
就是这么一只看起来霸道至极，非常不友善的烈咬陆鲨，路德的话让聂梓脑袋发懵。
“这只烈咬陆鲨，希罗娜的。”
聂梓的脑海被这句话直接打成了一片空白，玛俐更是看着烈咬陆鲨目光呆滞。
这个希罗娜…是那个神奥的冠军希罗娜？
“希罗娜，烈咬陆鲨，这两个关键词还能有别人？”路德肯定道，“就是她的，不用怀疑。”
冠军的主力精灵哪一只不是他们羁绊最深的朋友，基本没有人会把这些精灵轻易托付给外人。
然而希罗娜竟然把自己最强的王牌就这么给了路德，带来了伽勒尔？
不敢相信，聂梓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烈咬陆鲨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锋锐，霸道的气息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只因为他在丹帝的喷火龙那里感受过差不多的气场。
路德缓缓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个精灵球，这一回落地的是一只勇士雄鹰。
“勇士雄鹰，阿戴克的。”路德边介绍，边埋怨道。
“阿戴克要主持桧垣大会开幕式，把给我撑场面的火神蛾拿回去了，不过也没关系，本来就是打锦标赛四处移动就是看速度，火神蛾就是个纯摆设，又不能带我飞。”
火神蛾是阿戴克队伍里的老大，路德这么吐槽火神蛾，勇士雄鹰竟然没有一丝一毫不满，还点头附和路德。
这等熟稔程度，又一次震惊了聂梓。
栖岛上不是只有希罗娜和几个天王吗，什么时候阿戴克也在那了？
又一个精灵球被掏出，这一回是盔甲鸟。
“盔甲鸟，大吾的。”路德介绍，“大吾呢本来是想把念力土偶和巨金怪给我的，但是前者太笨重，飞起来太显眼，我没要。
“巨金怪…我骑了好几次还是觉得头晕，大吾硬是说我身体素质不行，我一气之下，也没要。”
大吾也在栖岛？
他不是满世界乱跑吗，冠军退役只能能呆在一个地方不动？
“这只音波龙，卡露乃的。”
“沙漠蜻蜓，菊野给我的。”
“天然鸟，嘉德丽雅非要塞给我的，我和她说我扒拉着天然鸟飞不起来，她硬是说应景才最重要。”
“哦，还有悟松给了我一只麒麟奇，不过我放在福利院那边了。”
“你要不要看看阿渡的化石翼龙和哈克龙，哦，好像不在这里，我似乎也在福利院那边。”
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路德又掏出一个精灵球。
一只体型超越聂梓平时所见的快龙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抱着手，不满地看着路德。
“啊哈，不好意思啊，阿渡前几天传送过来，我一直没把你放出来走走，我的我的。”
快龙骄傲地仰起头，对于路德的道歉还是不太满意，直到路德说要亲自做食物给他吃，他才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看着这一院子一眼过去就感觉不好惹的精灵，聂梓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这里的精灵组一队，丹帝能不能拿下都是一个大问题。
“阿渡不是忙于他的…”
“你说搜查官？”路德抢答道，“要说人家石英联盟呢也是人才济济，阿渡说要休息，立刻有一群人帮着分担了他的工作，让他能够好好度假。”
不回答还好，这个回答真的有些扎心。
即便是对丹帝不怎么感冒的聂梓也觉得悲伤起来了。
人家联盟冠军不做事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到了伽勒尔呢…
阿渡，大吾，希罗娜，阿戴克，卡露乃，五个冠军，还有一群天王的精灵…现在聂梓才知道栖岛真实的阵容有多吓人。
这群人随便拿一只精灵让路德组一队，伽勒尔也没有几个训练师有反抗能力。
聂梓也十分佩服路德，如果不是出于绝对的信任，也不会把自己的精灵托付出去。
更何况手握这些精灵的路德目的竟然只是“赶路快一些”，完全没有起过用这些精灵虐菜的想法，他的成绩完全依靠自己培养起的伙伴们。
路德拍了拍身边的快龙，笑了。
“你刚才问我，我能给玛俐什么，其实这句话问得不对，你应该问…栖岛能给玛俐什么？”
路德一挥手，像是要拥抱面前的精灵们。
“你看这个答案怎么样，满意吗？”
如果把栖岛比喻成一个学校，那么现在聂梓面前的一切就是栖岛师资力量与硬件设施的体现。
这样的条件，根本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在聂梓的认知里可从没有过什么地方是能把这么一些人聚集起来的。
“聂梓，你可能不知道，希嘉娜虽然是我的徒弟，但是同时，她在栖岛上也受到了这些人的教导。”
“玛俐如果跟着我回栖岛，我可保证的一点是，希嘉娜拥有的，她也能拥有，即便我不教她，在栖岛上也有这些人会指导她。”
路德自豪地说道：“当然了，栖岛的后勤和资源你也无需担忧，我们岛内的进项相当稳定，玛俐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索要。”
聂梓回头看了一眼玛俐，发现玛俐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表情，那是向往的神色，而且她盯着那些冠军精灵直勾勾地看着已经好久了，看得出是被深深地吸引了。
其实路德把冠军们的精灵释放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作为一个训练师，有谁能拒绝这样的一个邀请呢？
如果路德邀请的不是玛俐，而是自己，恐怕自己也会动摇吧。
“玛俐，你的意思呢？”
意识到聂梓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提议，路德转而询问玛俐。
被喊到名字的玛俐一激灵，她注视了一会路德，而后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尖钉镇需要我吗？”
聂梓被玛俐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原先的计划就是把玛俐培养起来，接替自己，毕竟玛俐各方面都强于自己，并且人气很高，能给尖钉镇带来不俗的关注度。
然而现在他实在无法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栖岛对于玛俐而言就像是有一个训练师必去的圣地，这样的机会路德或许不会给出第二次，毕竟他刚才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路德就是打算从伽勒尔带走一些人，既给洛兹添堵，也是为了给未来的他们一个反对洛兹的借口。
一些是多少没人能猜测出来，全看路德或者说栖岛的胃口有多大。
玛俐不同意，路德只会转头去找其他人，他这样的人处理事情不会拖泥带水。
路德摸了摸因为繁忙而不修边幅长出来的胡茬，回忆着什么。
“我和丹帝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一个地方需要一个人的力量去支撑才能崛起，那么他还不如垮掉算了，至少垮掉还有重建的机会。”
“并且，如果玛俐未来能闯出自己的名气，出身尖钉镇就是最好的广告。”
长久的沉默之后，聂梓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尖钉镇还有我在。”
意识到自己哥哥在牺牲自己为她脱离束缚，玛俐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笑意。
不是强行挤出来，而是很自然的微笑。
“哥哥，谢谢你。”
“路德前辈，我愿意跟你前往栖岛。”
“但是，我想为我的哥哥争取一次机会。”
玛俐的话令聂梓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玛俐也要说什么，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战意。
“我和哥哥都是专精恶习精灵，对于培育恶习精灵有着自己的心得与经验，因此…哥哥很久之前就想与你的达克莱伊比试一场。”
“锦标赛始终没能匹配到，现在我想让你满足一下他的愿望。”
“一对一？”
这甚至不是路德在问，而是达克莱伊主动询问。
“没错，就是一对一，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强。”
达克莱伊哼了一声，大感无趣地扭过头。
他的特训玩到最后，陪练的都是冠军们的精灵，一对一不求胜，恶心人恶心到平局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对一，没有精灵之间的衔接和战术配合，完全看单体精灵的实力，他还真不怂。
他刚才就观察了聂梓的精灵，实力的确是有的，但是还不足以让他紧张起来。
达克莱伊越是这样的态度，聂梓就越想知道这个被伽勒尔人称为影子里的恶魔的精灵到底有多强。
“可以，达克莱伊，就去玩玩吧，就当做是平时的特训就好了。”
1108.谁不学，谁吃亏。
路德此前听说聂梓的王牌正是那只拿玛俐恶作剧的堵拦熊，然而在最终的选择上，聂梓却是让乌贼王山上场。
其实倒也是个合理的选择，堵拦熊虽然有不少强力的格斗系技能够打击达克莱伊，但是却没法抵御达克莱伊随时可能出手的暗黑洞。
一对一只看精灵单体实力的情况下，精灵应对对战局面的方式要多样化。
庭院里的精灵已经被清空，把空间让了出来。
“既然你想看达克莱伊的实力，那你先出手吧。”
聂梓没有客气，一上来就让乌贼王使用了鬼脸技能，以降低达克莱伊引以为傲的速度。
聂梓其实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开启戏法空间，让乌贼王的速度超越达克莱伊，可是一想到戏法空间释放时的破绽，以及对于体力的消耗，他忍住了。
路德的应对就显得简单多了。
“暗黑洞。”
来了，这就是达克莱伊在锦标赛上出场以来从未失手过的技能，无论是达克多还是路德的达克莱伊都依靠这个技能打出了令人头疼的效果。
大多数人面对这个飞速飞来的黑色球体，第一反应都是躲，聂梓则是选择正面击破。
“喷射火焰，阻挡下来。”
路德觉得聂梓是真的不心疼自家的草坪，随着喷射火焰的路径扫过，大热天本就蔫巴的青草燃烧了起来，同时技能碰撞也使得暗黑洞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就是训练师判断能力和心态上的差距，躲根本不能起到作用，还会让达克莱伊进行疯狂的进攻。
借着喷射火焰撕扯开暗黑洞的间隙，乌贼王忽然向前挺近，使用了蛮力技能。
速度极快的达克莱伊没有让乌贼王得逞，瞬间飞到他的身后，不屑地看着想要重创自己的乌贼王。
乌贼王的巨大触手没有击打到达克莱伊，却深深扎进了地面，随着他把触手抽出，泥块被翻起，路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再用一次暗黑洞。”
原本还略显保守的聂梓突然开始了赌博式的打法，明显感觉到路德会追击的他不管不顾下达了戏法空间的指令。
暗黑洞笼罩乌贼王与戏法空间成型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同属恶系，但是达克莱伊却有着一个对于超能加恶系的乌贼王相当有威胁的虫系技能。
“十字剪！”
因为被戏法空间的力量束缚，达克莱伊移动的速度看起来极为缓慢。
也就是在这时，乌贼王站起了起来。
“梦话？”路德想起了什么。
“不错，就是梦话。”
乌贼王的身体四周忽然泛起了水纹，伴湛蓝的水流包裹全身的一瞬间，被戏法空间加持的他犹如子弹出膛，精准地命中了达克莱伊。
自衬经历了特训已经被锻炼得犹如钢筋铁骨的达克莱伊此刻有些头晕目眩。
乌贼王竟然也在这之后醒了过来。
“我的乌贼王，意志力和精神力可不输给专门培育超能系精灵的训练师，你的暗黑洞不一定能起到效果。”
“了不起的打法。”路德赞叹道。
乌贼王的特性是唱反调，蛮力技能下降的攻击和防御反而变为了上升。
凭借着这个增幅，聂梓直接选择跟路德赌一手戏法空间，而他也成功做到了。
只不过…可不要太小看达克莱伊了。
就算你有速度优势，达克莱伊却还有你不具备的另一个可怕的优势。
“恶之波动，洗地！”
“守住！”
早就在赛场上见识过达克莱伊持续输出能力的聂梓迅速让自己的乌贼王先进行一波防御，他可不想被达克莱伊两只手里射出的“激光笔”直接轰炸得毫无还手之力。
“切换！”路德忽然大喊。
乌贼王已经半蜷缩起了身子，做出了构建防御姿态的样子，聂梓却忽然发现…
达克莱伊手中射出的不是恶之波动那个代表性的漆黑光圈，是光球。
在守住屏障建立起来的一刹那，暗黑洞穿过了光罩，再次覆盖了乌贼王全身。
路德这一次不打算给任何机会，达克莱伊的恶之波动迅速出手，来回在乌贼王身上碾过。
暗黑洞的强效昏睡效果使得乌贼王甚至没能再次挣扎着醒来，就被达克莱伊的梦魇特性和恶之波动套餐，送走了。
聂梓面对这个结果，有些茫然。
坐在一旁观战的玛俐也没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在达克莱伊释放恶之波动的那个瞬间都清楚地看见了他手中闪耀的光，以及喷薄欲出的能量。
可就在下一秒，路德说了一声切换，本该出手的恶之波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暗黑洞。
这个猝不及防，且极度影响精灵以及训练师判断的变化令乌贼王瞬间暴毙，原本构思得极好的对局也宣告破产。
聂梓无可奈何地笑了出来，他第一次觉得如此莫名其妙，连输都输得糊里糊涂。
自己就算不是优势，也算是均势，急转直下真就是一两秒之间，甚至可以说就是那个忽然变化掉的技能导致的。
玛俐去查看乌贼王的状况，聂梓的坦克臭鼬开始哀叹自家庭院像是被犁了几遍的农田，而聂梓，则来到了路德身边。
“方便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吗？”
路德没有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
“技能切换，在栖岛不算是个特殊的技巧，之前只有我和希罗娜在练，现在阿渡，大吾，阿戴克，卡露乃，乃至菊野他们都在练，总之就是谁不练谁就吃亏。”
厉害的训练师对决恰似刚才这把对战一般，两边过招都是在找漏洞抓机会，不到关键的刹那，两边看起来都有杀死对战的机会。
这种技巧巧妙就巧妙在，能在对方猝不及防的瞬间撕扯开极大的一个口子，把优势瞬间打出来，让比赛突然死亡。
因此阿渡吃了希罗娜的亏之后直接开始学习，大吾吃了阿渡的亏，也跟着学…
聂梓听懂了路德的话，这就相当于栖岛的训练师自己的独门技巧了，自己是怎么也没理由去询问能不能学的。
但是…
“玛俐也能学到吗？”
“她不已经是栖岛的一份子了吗，为什么不能？”
路德的语气凸显一个莫名其妙，似乎在怀疑聂梓听不懂人话。
1109.溯传镇的小透明
欧尼奥坐在自己幽灵系道馆的二楼阳台沿上，身子向后倾斜，双手撑在身后，晃荡着脚，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明明是个好天气，阳光照在欧尼奥脸上却像是被乌云遮挡。
为了掩盖脸上的不安与懦弱，面具是欧尼奥的必需品。
一个道馆馆主能够被对手轻易地窥探出心思，这会成倍地增加自己赢下比赛的难度。
和别的地区，一个城市只能有一个道馆不同，伽勒尔地区鼓励馆主之间互相竞争，然后由本地人来选择谁才是他们更希望拥有的馆主。
欧尼奥的直接竞争对手便是彩豆。
与彩豆同一时间成为馆主，彩豆已经名声在外，而提到欧尼奥却无人知晓是谁。
就连锦标赛开始，欧尼奥接连赢下比赛，他的对手依旧会好奇，他是本地训练师还是外来的训练师。
没有存在感一直伴随着欧尼奥的成长，即便是被联盟发现了能力，试图培养成馆主的现在也是如此。
这种存在感缺失一度使得溯传镇本地的训练师忘记了彩豆还有一个本地道馆的竞争对手，甚至让联盟差点遗忘了欧尼奥这个人，险些没能通知他，他的道馆馆主位置即将被取消。
欧尼奥并不惊讶这个事实，他早有心理准备。
溯传镇的训练师为彩豆而兴奋，为她感到骄傲。
打开网页，其他地区的训练师也对彩豆十分喜爱。
一边是超高人气，不是偶像胜似偶像的美少女彩豆，一边是连名字都没几个人记得，自从道馆成立至今都鲜有人踏足的道馆馆主欧尼奥。
联盟该选谁，十分明了。
“对于你的能力与潜力，我们抱有信心，但是与彩豆相比，你稍显不足。溯传镇的竞争对你也非常不友好，我们会在你的道馆取消之后，为你寻找合适的去处。”
联盟的官员很委婉地把话说完，似乎是害怕年纪尚小的欧尼奥无法接受，还特地蹲了下来，观察着面具后的那双眼睛。
欧尼奥今年十岁，再过小半个月就要度过自己十一岁的生日。
十岁生日那年，他成为了馆主。
一年后的生日，他将失去馆主的职位。
彩豆的选择卸任馆主并没有能顺势挽救欧尼奥，联盟并没有把目光投向他，而是在紧锣密鼓地寻找着可以代替的人。
看着因为无人踏足，逐渐长满青草的道馆前门，欧尼奥想，如果不管不顾，最终会真的变成幽灵系精灵们最爱的地方吧。
哭哭面具和耿鬼就非常喜欢这种氛围，布满青苔的鹅卵石小径，长满杂草的庭院，如果自己那个只有对战场地的道馆主体建筑里也破败不堪…
“弄成鬼屋的风格，感觉也不错呢，无非是不用极巨化对战罢了，很有意思的样子。”欧尼奥想象着自己在那样的氛围下与训练师对战，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可惜场地是向联盟租借的，不可以不经过申报随意变更主体设施，欧尼奥的想法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便戛然而止。
夏日炎炎，实在热得不行，却又想在高处看风景的欧尼奥索性把面具摘了下来，擦了擦满脸的汗，那张腼腆的脸上有些忧郁。
“真安静啊，今天也不会有人来的，对吧？”
和别的馆主不断用锦标赛成绩证明自己不同，欧尼奥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对战了。
欧尼奥现在只想在这个道馆被收回去之前，好好地在这里呆一会，享受一下道馆馆主的身份，也许莫名其妙地，会有人不打锦标赛，想着普通地与道馆比试一局呢？
那最后的时刻，自己也算尽到馆主的责任了。
“会有这样的人吗？”
欧尼奥问哭哭面具，哭哭面具刚想摇头，耿鬼的大舌头就从后面捆住了他。
耿鬼点头，被捆住的苦苦面具也跟着点头。
耿鬼这么做，看来是没有这样的人了。
欧尼奥很清楚，馆主的身份在伽勒尔即将淡化，小时候梦想成为馆主，引导训练师成长的孩子们即将选择另一条路。
彩豆和露璃娜的成功让很多人意识到，偶像，明星与训练师相结合，能更加被人瞩目。
若干年后，会有人回忆起，溯传镇的市郊存在过这么一个幽灵系道馆吗？
应该不会了吧，也许到那个时候，伽勒尔的道馆存在感会比现在更稀薄，连记录的必要都没有了。
想去其他地区看看，但是生性胆小懦弱的欧尼奥虽努力去克服，却依旧无法摆脱身上的怯懦。
不想直面别人，不想和他们过多交流，人际交往能力极差的欧尼奥自衬是没有什么能力远游的。
原本以为成为馆主可以通过对战慢慢改变自己，却没想到自己这个馆主刚上任就迎来了改制…紧接着，他变成了小透明。
“我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改变自己呢？”
欧尼奥的话被风吹散在空中，无人应答。
脚步声忽然响起，原本在抛掷着一个皮球的哭哭面具与耿鬼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道馆入口的方向。
起初他们以为是因为走错路，好奇而探头进来窥视的人，还想着上前去捉弄一番。
然而忽如其来的强大压迫感令耿鬼和哭哭面具浑身颤栗，迅速来到了欧尼奥的身边。
欧尼奥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因为他已经听见了对话里出现了道馆的字样。
“导航真的没错吗，这导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这门口杂草丛生的，连个道馆标志都没有…”
路德边吐槽边低头看手机：“不会是缺德导航吧。”
陪同前来的阿塞萝拉也不禁用手指点了点脸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自己师父吐槽的一点没错，这根本不能说是一个道馆。
一无标识，二无训练师守则，三无联盟告示。
大门口进来之后一路都是杂草丛生，左右两边的鹅卵石小径除了中间一小块，其他地方竟然有青苔。
只要再破败一些，就该怀疑自己误闯鬼屋了。
“但是的确有人。”
达克莱伊和阿塞萝拉的黑夜魔灵早早就发现了人的气息。
顺着鹅卵石小径一路走，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树旁，路德见到了一个戴着面具，身形娇小柔弱的孩子。
“戴面具，孩子，娇小，以及携带幽灵系精灵，四个标签都能对上了。”路德确认了一番，主动向面前的欧尼奥自我介绍道。
“栖岛路德，你就是溯传镇的幽灵系道馆馆主欧尼奥对吧，你这个地方可真难找，不像彩豆，直接就在闹市区，还在竞技场附近。”
哭哭面具和耿鬼看了看欧尼奥，发现他没有什么表示，于是熄灭了想要顶着达克莱伊去教训一下路德的想法。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欧尼奥怯生生地回答，“而且这里的确也不能算是道馆了。”
“联盟已经收回了标识，道馆场地到期之后，我也将不是馆主。”
路德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刚才自己的话完全就是戳人家心窝子啊…
“彩豆不是不当馆主了吗？”路德忍不住问。
“…”
沉默延续了好一会，觉得自己又踩雷的路德刚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欧尼奥开口了。
“不当，也轮不到我。”
虽然不懂伽勒尔联盟到底是怎么思考的，但是毫无疑问，自己又踩雷了。
有什么不容易踩雷的话题吗？
路德快速地在脑内过滤雷区话题，寻找着合适的词汇。
抱着精灵蛋的阿塞萝拉发现欧尼奥看了自己一眼，而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师父身上。
“你是，那个路德？”
欧尼奥的说话声音真的很有特点，声微，软绵绵的，还带着些阴柔。
“哦，锦标赛上乱来的那个就是我。”
“哦…”语气里满是憧憬的欧尼奥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路德，也不知道隐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上是何种表情。
欧尼奥忽然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小本子，又忙着让耿鬼返回道馆里找回来一支笔，颤抖着把这两样东西伸向路德。
“我想要你的签名，还有…还有…我想看看你的梦妖魔。”
如此展开令路德愣住了，许久，他和阿塞萝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突然响起的笑声让欧尼奥抓着小本子的手一缩，下意识以为自己被嘲笑了，强烈的不安涌上来，促使他想躲避开。
却未曾想路德伸手直接抓住了本子，取过笔，快速地在上面留了自己的名字。
“师父，你现在也能享受到希罗娜前辈的待遇了，开心吗，开心吗？”
“拿师父寻开心，回栖岛就不怕作业超级加倍？”
“嘿嘿，这回我可不怕，我可是要荣升师姐了，到时候你还得靠我去教他们书本知识呢，给我一堆作业，师父岂不是浪费了我的作用。”
“我怎么感觉这一趟伽勒尔之行，你不仅对战经验有长进，还变得更加妖精了。”
旁若无人的交谈令欧尼奥感受到了不同于冷清的道馆的烟火气。
梦妖魔绕着欧尼奥转了两圈，既然是奉命陪孩子玩耍，那就让他开心一点好了。
面对欧尼奥伸出来想要触摸自己的手，梦妖魔立刻缠了上去，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个亲密的举动令耿鬼和哭哭面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毕竟…这个院子里出现的精灵，都很不好惹啊，他们很担心欧尼奥吃亏。
看得出欧尼奥真的很喜欢幽灵系精灵，不仅是梦妖魔，就连陪同在阿塞萝拉身边的黑夜魔灵他也忍不住鼓起勇气拥了上去。
短暂的相处里路德看得出欧尼奥是个比较胆怯的孩子，但是对于陌生的精灵，他却没有表现出面对人时的那种怯生生的味道。
路德蹲下身，笑着说道：“我说欧尼奥，既然你已经不是伽勒尔地区的馆主了，不如跟我走吧。”
1110.这世上，没有不老的容颜
欧尼奥并不知晓栖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在路德的描述下，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接受到了一份什么样的邀请。
“我能去那样的地方吗？”过于震撼的事实令欧尼奥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经历了成为馆主，无人问津，化身小透明，默默被联盟遗忘，紧接着道馆被回收，馆主身份取消各种打击。
突如其来的好运令欧尼奥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当然可以，对自己稍微有点信心，来之前那我就看过你的比赛录像，甚至比当初的阿塞萝拉好上不少。”
“伽勒尔联盟不要你，只能说他们看走眼了。”
认可是十分重要的，欧尼奥原本只是怯懦，被联盟一通折腾已经变得不自信了，路德必须从现在开始就重塑他的自信心。
他不希望自己看中的训练师有朝一日走上美咲的路。
路德双手搭在欧尼奥的肩膀上：“作为训练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你的精灵有信心。”
“栖岛的大门不会轻易向人打开，你可知道我这些年东奔西跑，栖岛上的人口才多了几个？”
欧尼奥摇摇头。
“被我拐…哦，带回栖岛的人，现在还没超过两位数。”
“珍惜这个机会，并且…如果你加入栖岛，立刻就能和志同道合，兴趣相同的人一起钻研如何培养幽灵系精灵。”
欧尼奥抬头看向笑眯眯的阿塞萝拉。
他在不经意间看过阿塞萝拉的对战，对于同样全幽灵系阵容出战的她印象颇深。
一边是冷冰冰，即便洛兹上台依旧不给自己任何机会的伽勒尔联盟。
一边是亲自来寻找自己，伸出橄榄枝的栖岛。
选哪边已经很清晰了。
“真的…可以？”
路德笑着拍了拍欧尼奥的肩膀，对着阿塞萝拉说：“他以后归你管了。”
“唉？”
欧尼奥有些惊慌，自己貌似还没答应啊。
阿塞萝拉已经开心地跑上来抱住欧尼奥了。
之前栖岛就她和希嘉娜两个小辈，自己还是辈分最小的那个。
虽然成日跟书本打交道很有趣，与野生精灵们一起出游也是妙不可言的体验，但是她还是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过一把师姐的瘾。
这次路德出门，先是在卡洛斯把柯西拐走。
然后在伽勒尔说服了聂梓，让玛俐入队。
现在又搞定了眼前这个腼腆的小男孩…他还是专精幽灵系，岂不是自己专属的玩具…咳咳，跟班！
欧尼奥的哭哭面具和耿鬼也有些没适应好身份的转换，面对前来示好的黑夜魔灵，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后退。
然而他们这一后退，直接撞在了达克莱伊身上。
被两个大佬夹在中间的感觉十分不美妙，压力山大的哭哭面具和耿鬼只好战战兢兢地和两只精灵打招呼。
黑夜魔灵倒也还好，很热情地回应了一声。
达克莱伊，只是哼了一声，让人搞不清楚他的喜怒。
“放心，他虽然哼你们，但是却是个很友善的家伙。”
真的，友善吗？
“真的友善吗？”洛兹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下。
坐在转椅上，洛兹再度回忆起了刚才丹帝口中的那些话。
“路德对于伽勒尔这个地区抱有着善意，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十分友善，我认为他是伽勒尔不可或缺的一个朋友。”
言多必失，洛兹此刻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多年来谋划一朝功成，一时得意不免嘴快。
事后回忆，洛兹只觉得自己表露出的信息并不关键，路德应该不会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何况，路德和美咲之前的关系势同水火，此时美咲如何，他应该是不怎么关心的，也就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然而，自己的福利院里出现了不少路德从未在比赛当中使用过的精灵，围绕在美咲所在的房子附近活动。
路德觉察到了多少，会做些什么？
洛兹不得而知，但是此刻，他不觉得路德会友善地处理事情。
短暂的接洽，洛兹虽不能完全窥透这个迄今为止最嚣张的训练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可以确定一点。
他不痛快的时候，一定会拉着人一起不痛快。
洛兹有预感，这一次，他这次想拉的人正是自己。
刚拍完写真的露璃娜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走进了隔壁的休息室，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模特和道馆馆主两份工作，露璃娜一直以来都兼顾得很好，无论是洛兹掌权前还是掌权后，她都是联盟努力包装的重点人物。
凭借着姣好的面容和曼妙的身材，加上强烈的自信，她的每一次出场都能带来掀起巨大的欢呼声。
虽然道馆历史战绩很普通，但是人气爆棚如她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伴随着成绩问题而来的非议了。
联盟对于她的定位从始至终都是出色的名片，只要她能继续保持此刻的表现，她的位置将稳如泰山。
洛兹上位之后还特意询问了她是否需要能够兼顾模特和馆主身份，如果不行，联盟可以协助她做点工作。
露璃娜拒绝了，尽管她知道答应了之后，她能够心无旁骛地从事自己的模特事业。
只不过…
露璃娜的母亲小时候和她说过一句让她铭记至今的话。
“这世上，没有不老的容颜，每个人的青春都是有限的。”
也还记得在自己成名之后，自己母亲的忠告。
“警惕你现在所获得的一切。”
露璃娜从不敢忘记这句话，她深知此刻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构筑在自己仍旧年轻靓丽这个基础上，也深知这个世界上比自己漂亮的人不在少数。
此刻伽勒尔能捧起她，自然也就能捧起别人。
颜值的优势或许会很显眼很惊艳，但却不是不可替代的。
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于联盟，得到了联盟的支持，同时也会使得自己完全受制于联盟本身。
老贵族集团的种种事迹露璃娜早有耳闻，伽勒尔过往数十年发生的一切仍旧被老一代人所铭记。
洛兹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为伽勒尔带来什么，其人又是否可信，表里如一？
露璃娜深思熟虑之后，决心保持原样。
她需要馆主身份为自己获得更多的挑战与机遇，同时也是为了不让手里失去掌握自己命运的可能。
这次路德在伽勒尔所做的一切令露璃娜瞠目结舌，她从未想过有一个训练师能以一己之力，把伽勒尔高层闹得如此难堪。
这或许有各方势力角力，克制的元素在内，但不可否认的是，路德的实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也使得露璃娜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她必须变强，唯有这样，这具身躯在衰老之后才会依旧释放出耀眼的光芒，而不是瞬间凋敝。
为此，就在刚才的写真拍摄片场里，她又一次拒绝了联盟邀请她签订新式合同的请求。
露璃娜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合同究竟是什么样，她希望最大程度告知联盟自己的决心，断绝他们的想法。
露璃娜很羡慕彩豆的率性与洒脱，说不做就不做，说卸任就卸任，如果不是联盟里有人抓着过往彩豆与联盟协议的部分内容作怪，她可能已经在旅行的路上了。
“露璃娜小姐，外面有个人说要找你，自称是…路德。”
露璃娜本来还在思考联盟那边合同的事，听到路德的名字下意识挥了挥手。
“我累了，今天休息。”
每天要打交道的人很多，晚上还要去进行锦标赛对战，露璃娜实在不想分出精力去见几个听都没听…
…
“等等，你说是谁？”
“路德啊。”负责传消息的小姐姐被问得一呆。
“栖岛的那个路德？”
“这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身边站着一只好胖的玛力露丽，还一直在吃东西，快把我们前台留给工作人员的饼干糖果全吃完了…”
1111.其实，她没你想的那么忙
玛力露丽胃口好得有点吓人，自从路德被请到休息室里后她的嘴巴就没停过。
露璃娜眼看着存放工作人员零食的大盆被她带进来，然后里面的零食一点点被她消灭干净。
原以为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她却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自己这一侧桌面上摆放的水果盘目光闪闪。
“请用…”
露璃娜意识到之后，立刻把水果盘推了过去。
玛力露丽根本不带客气，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光盘行动，然后接着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露璃娜，似乎是在问她“还有吗？”
路德站起来使劲搓了搓玛力露丽的肚子，然后轻拍了两下：“差不多就够了，回去再吃，你这样我怎么和露璃娜说话。”
露璃娜忙摆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紧接着她对着角落里正在打鼾的沼王吩咐道：“醒醒，带玛力露丽去弄点吃的。”
沼王老大不情愿地醒了过来，但是一看到体型足足有好几个自己的玛力露丽如泰山压顶般走到自己身边，他彻底精神了。
“你的玛力露丽，真的跟传言中一样能吃啊。”
等到沼王带着玛力露丽离开，露璃娜才忍不住感慨道。
她此前也是听人说过，路德的玛力露丽的肚子比耿鬼身体内部的储物空间还要夸张，曾经把铃兰大会的食堂吃疯过。
传言嘛，多是夸大其词，与事实不符的，毕竟在传播过程中总会扭曲失真。
露璃娜在此之前是一点也不信的，玛力露丽她又不是没见过，胃口再好能消灭脸盆大小的容器装的口粮也就是极限了。
即便路德的玛力露丽身材稍微与众不同了一些，也总不能更夸张吧。
露璃娜现在觉得，传言也不一定都是假的，至少神奥的训练师在对玛力露丽胃口的形容上相当保守，甚至可以说，过于实诚。
“让你见笑了，她在栖岛上随意惯了，现在不怎么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动不动就馋嘴。”
“没有没有，我还蛮喜欢水系精灵的，前辈能养出这样的玛力露丽…只能说是让我开了眼界，我很佩服。”
“不知道路德前辈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露璃娜此前与路德并无交集，路德今天亲自登门，让露璃娜还是有些疑惑的。
路德定定地注视着露璃娜，端详着她那张美艳动人的脸，紧接着是高挑，曼妙的身姿。
露璃娜被路德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原本看过比赛对路德保有的敬畏感也因此变成了恶感。
她不喜欢被这么轻浮地注视着。
“前辈如果说不出缘由，我可能要失礼了，今天我还有很多安排，不能在这里干耗。”
露璃娜克制着语气打算送客，路德却慢悠悠地开口了。
“我只是明白了，为什么伽勒尔愿意为你投入这么多资源，把你的名气积累起来。”
路德抿了一口茶水，咂摸了一下。
“久闻不如一见，你的确很迷人，也难怪你在海外的名气居高不下。”
“那前辈可是欣赏完了？”
路德说：“看是看完了，可是我却没有说完。”
“露璃娜，你对自己的未来，可有规划？”
露璃娜本无意与路德继续话题，听到这句话，她眉头紧皱，那双明媚的蓝色眸子里泛着狐疑的光。
“你今天来见我，究竟想做什么？”
路德起身，走到休息室挂着露璃娜大幅写真的墙面边上站定。
望着墙面上那个光彩照人的露璃娜，路德淡淡地说：“我来挖墙脚。”
露璃娜愣了一会，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路德这句话的含义。
不悦地露璃娜指向了门口：“请你离开这里。”
“哦，要送客了？”路德歪头看着露璃娜。
“不然呢，我要留你这个神奥的说客让伽勒尔怀疑我的立场吗？”
“谁和你说我是神奥的说客？”
路德的反问反倒是让露璃娜呆滞了。
“我今天是代表栖岛而来。”
栖岛，希罗娜和几个天王所居住的岛屿，这是露璃娜对栖岛的全部认知。
而这个认知还是根据与神奥联盟官方以及一些上过栖岛的人模棱两可的猜测。
自从玛纳霏封锁栖岛周边之后，进入栖岛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外面的人只知道大竞技场正在建造，却不知道究竟建造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知道栖岛上可能不只有希罗娜一个冠军，却也不知道另外的冠军是谁。
外界看栖岛永远隔着一层迷雾，如若不是路德重新开始出来活动，他们甚至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露璃娜，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希望你能加入栖岛。”
即便不是神奥，离开伽勒尔对于露璃娜都是一个不合理的决定，因此她只是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路德，一句话也不说，希望路德能读懂氛围，自己离开。
路德也不理会，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话，那我就说着，你且听着。”
“至于最终做出什么决定，由你自己。”
“你出身伽勒尔，被伽勒尔联盟选中，成为馆主的同时被伽勒尔联盟投入大量的资源包装，宣传。”
“凭借着伽勒尔联盟的资源你一跃成为了伽勒尔地区一张耀眼的名片，与丹帝不相上下。”
“我来之前就在网上看到过评论，训练师或许对丹帝更为了解，但是训练师之外的普通人，提及伽勒尔想到的不是极巨化对战，就是你和彩豆。”
“然而你比彩豆的人气高太多了，这得益于你的颜值与身材，这个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你从一开始就超越了大多数人。”
“在训练师道路上的天赋甚至可以说是添头，在过往一年中，你的对战记录并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就连在突破自己瓶颈低谷期的卡芜都因为连败被联盟警告，险些被划分到二军馆主列表当中。”
路德走到露璃娜面前俯视着她：“而你，不仅有连败，在馆主职权尚且不被锦标赛干涉的时候，赢下的比赛都非常难看。”
“虽然你在之后似乎是反省了自己，努力进行了特训，比赛看起来流畅了不少，但是依旧无法掩盖你本身实力甚至不足以匹配二军馆主的这个事实。”
锦标赛开始前，露璃娜作为馆主出战的精灵胜率被路德一一背诵了出来。
“暴噬龟，百分之六十一胜率。”
“具甲武者，百分之六十胜率。”
“超坏星，百分之五十七胜率。”
“沼王，百分之五十二胜率。”
“大嘴鸥，百分之三十七胜率”
“金鱼王，百分之三十四胜率。”
看到露璃娜脸上尴尬而带着一丝羞愧的表情，路德没有继续点胜率更低的那一批。
虽然馆主不一定要赢得比赛，面对一些新人训练师还会准备专门的阵容放水。
但是露璃娜的胜率依旧不合格，甚至对比卡芜这种险些被降级的馆主可以说是数据被全面碾压。
可是露璃娜的馆主评级和地位稳如泰山，从未收到过联盟质询，该有的资源覆盖一点没少。
“你不否认伽勒尔联盟在这方面对你有着隐性优待吧？”
路德直勾勾地看着露璃娜的双眼，只要露璃娜此时的回答不合自己的意，他立刻就走。
实力不行可以忍受，人品如果经不起考研，面对事实也不愿意承认，那再优秀路德也不愿意去碰。
他就算挖墙脚，也是只挖符合自己标准的墙角，不是什么人都要。
哪怕挖走露璃娜能深深地恶心洛兹，他也可以为自己的这个标准放弃。
露璃娜最终还是没有能敌得过宛如路德锋利如刀的眼神，惭愧地移开了视线。
“你说得对，我也能觉察到联盟对我的优待，所以我在那之后加大了对精灵的训练，努力寻找着工作和馆主位置的平衡点。”
“洛兹上位之后前来咨询我，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路德很满意露璃娜的回应，他笑着说：“看来你也能意识到危机感。”
露璃娜内心咯噔一下，瞅着路德脸上的笑容，她慌张了起来。
“联盟此刻愿意捧你，你自然是万众瞩目，无需担忧后路，可若是有一天他们放弃了捧你，你靠什么去和其他人竞争？”
“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女孩子不少，缺的是又强，又好看，还令人惊艳的女孩子。”路德在露璃娜的耳边低声问道，“你，符合这个标准吗？”
当自己内心最大的担忧被外人一言道出，露璃娜不禁心跳加速。
自己的优势并不是不可替代的，遑论自己的优势有大部分还源于联盟的投入，若是有一天自己与联盟起了矛盾，自己拿什么去议价和谈判？
到时候岂不是联盟说什么就是什么，任联盟拿捏？
虽然说一个地区的人应该天然信任自己的联盟，毕竟他们的统治根基牢固，而且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是伽勒尔联盟出现过让人不怎么放心的事，以至于露璃娜不得不多思考一些事情。
路德忽然说起了与对话无关的东西。
“在栖岛上，有个被我带回岛的人，她曾是一个恐怖组织的人。”
“被我拉了一把之后，为了成为栖岛不可替代的人，也是为了报答我，她不断地学习着各种各样的知识。”
“栖岛种果树，她就跟着学种树。”
“栖岛需要她继续保持战斗力，她就找在栖岛上生活的冠军天王们练习。”
“栖岛要有人负责对外的事务，她努力变成了能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的好管家。”
“有个冠军觉得她很有天赋，决定拉她去当虚拟直播试试水，结果她刚上手就立刻悟透了这一行该怎么玩，收入颇丰。”
“于是，那个冠军邀请她和自己共事，并很期待她能够在新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路德回忆起这些，嘴角带笑。
“我没骗你，栖岛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她叫蜜拉。”
她想好好活着，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想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逐渐把自己变成栖岛不可或缺的一员，然后又借着着栖岛这个平台，即将开始新的挑战。
“蜜拉的颜值，身材都不输你，但是她从来没有靠这两优势吃过饭，最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征服了每个曾经怀疑过她的人。”
知道路德这席话想要表达什么，露璃娜强忍着内心对于这个故事的激动，冷静地思考着。
“我是不仅是馆主，还是一个模特，这里有着我的事业。”
“我曾想过走出伽勒尔，让自己的舞台变得更广阔，尽管现在我还做不到，但是在伽勒尔，我未来是有机会去尝试的。”
“然而栖岛毕竟不是一个地区，小小一个岛屿，能提供给我变强的契机吗？”
“栖岛对于我热爱的事业又能提供多少帮助呢？”
路德这些话说得再好，再能戳中自己内心的忧虑，归根结底还是无法解决一个实际问题。
机遇与梦想。
或许伽勒尔联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离开了他，自己无法得到对应的机会，还不如继续呆在伽勒尔。
路德拿出手机，翻起了联系人列表，漫不经心地问：“露璃娜，能问你个问题吗？”
“请。”
“你知道卡露乃吗？”
听到这个名字，露璃娜不禁面露崇拜之色。
卡露乃纵横模特，演员，训练师三个行业，是每个行业都能做到极致的人。
她出演的电影，她拍摄的写真，她进行的对战无一不是佳品。
打从出道起，露璃娜就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跟卡露乃一样，每样都挑战，每样都能做到最强。
为此她还偷偷关注了卡洛斯联盟的不少消息，就是期待着能与卡露乃见上一面。
看露璃娜的表情，路德就已经明白了露璃娜的想法。
“有没有想过和卡露乃面对面交流，破界发展？”
“怎么可能，卡露乃前辈是卡洛斯冠军，天天都要忙很多事情，不是出演，就是忙着自己的事业，要么是为了卫冕而努力，没人引荐，这样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有。”
如果卡露乃真这么忙的话，这样的几乎确实不可能有。
不过嘛…
“其实卡露乃比你想象中闲一点，就好比现在，她还有时间接我的电话，听听在你眼中，她是个什么形象。”
“卡露乃，你和夹竹桃，美波在那边吃着甜品看直播，可一点不像露璃娜嘴里说的那么敬业啊，是不是该稍微羞愧一点？”
1112.我能给的，洛兹给不了
在路德把自己要挖露璃娜到栖岛的决定告知欧尼奥时，这个一直腼腆怕人的男孩努力组织语言告诉路德，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露璃娜受伽勒尔联盟重视，不是自己这种根本享受不到几个福利待遇的馆主能比的。
在欧尼奥的眼里，露璃娜根本没有理由放弃现在伽勒尔联盟的扶持前往栖岛。
这个回答恰好是路德希望从欧尼奥嘴里听到的，他打算从现在就开始告诉欧尼奥，所谓不可能完成的事只是以自己的角度去思考，用自己已有的经历和经验去得出的结论。
当你手上握有的筹码足够多时候，不可能也就变得可能了。
有时候筹码甚至还可以是自己，是口才，是个人魅力，而这些东西都是欧尼奥急需积累的。
因此这次劝说露璃娜前往栖岛不仅是一次单纯的挖墙脚，他的结果也会对欧尼奥栖岛影响。
露璃娜与自己的偶像谈话并没有进行太长时间。
在露璃娜确认了卡露乃的身份之后，她有些扭捏地问自己是否拥有登上大荧幕，以及更大舞台的可能。
卡露乃的回答很爽利。
“我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了，我只能告诉你，我会给你机会，但是你仍然需要磨练演技，至于模特，如果你希望继续，我可以安排朋友与你接洽，她们都很专业。”
“做我这一行，也不需要一个只是长得好看，但是却没有演技的花瓶。”
“能否破界，全看你的努力。”
卡露乃把所有的话都留到了露璃娜前往栖岛之后再谈。
路德自然知道这是卡露乃在帮自己推露璃娜一把。
想要握住这个从自己偶像那里递来的橄榄枝，只有上路德的贼船…上栖岛。
露璃娜内心天人交战，秀丽的脸上表情变幻不止，额头甚至渗出了一层细汗。
在汗水从鼻梁上滑落的一刹那，露璃娜抬起头，看着单手托腮，仍旧在端详着自己侧脸的路德。
现在她不觉得这个目光轻浮了，她隐约从路德的眼神里看出了考校的意味。
“我能否从你这里要一个保证？”
路德饶有兴趣地双手抱在胸前：“保证？”
“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我一直以前很崇拜卡露乃，对于她的事业，她的成就很向往，可是真到自己做出决定时，我才发现自己不是那么自信。”
“我需要重新磨练演技，站在更大的舞台需要和更多的人竞争，在舞台更大的卡洛斯我要面对来自更多地区的同行冲击…”
路德打了个哈欠：“你要学习对战可以找希罗娜，阿渡，大吾，阿戴克，他们总会有人在栖岛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底子很薄，我建议你找找神奥新晋四天王洋白，他的节奏控制大法可以让你对于战局的把控变得更加精妙，不过他现在挺忙的。”
“前神奥冠军，后来的地面系天王菊野，现在退休就在栖岛上，你完全可以请她调教一下对于攻击时机和反击时机的把控能力。”
露璃娜嘴巴微张，再也合不上了。
“怎么了，你不就是想要给自己多个选择吗？”路德说，“如果没法破界，又不想只在模特这一行出彩，所以要强化自身训练师的实力。”
露璃娜本来也不期待卡露乃能够教导自己对战，毕竟人家给自己机会的同时还教自己演技已经很厚道了，还求她对战方面的…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啊。
她原本的想法是，希望路德能指点一下自己在对战中的不足，没想到路德随口抛出来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吓人。
如果不是刚刚和卡露乃通了话，她一定会觉得路德在吹牛。
这个消息过于震撼，以至于露璃娜花了好一会才消化干净。
卡露乃提供的机会，栖岛给予自己提升对战实力的契机，两者相结合，原本就被路德戳中心事的露璃娜已经彻底动摇了。
“容我暂时考虑一阵子，并且，即便答应了你，我也要处理一下合同方面的事情。”
这倒在路德的预期当中，露璃娜身为一个出色的模特，之前一定接了好些商业合同，如今要离开伽勒尔，无论如何都会被当做违约处理。
其实这些路德倒是不怎么担心，唯有一点，路德需要提前问清楚。
“联盟有没有在协议或者合同上对你进行限制？”
露璃娜摇头：“实际上此前我与联盟最大的关系就是馆主这个身份，虽然他们有投资扶持我，但是实际上在宣传上下功夫，实际上赞助商和合作对象都是我亲自来筛选的。”
比路德想象的最差情况要好许多，在他的预想里，如果露璃娜和联盟之间有绑定或者限制离开伽勒尔的合同，他处理起来不会太轻松。
即便是拿着合同内容用舆论做文章，这到底是也是伽勒尔主场，人家还是能拿捏得死死的，唯有自己亲自下场开团才能把露璃娜拉出来。
不过真到了那一步，亲自开团就亲自开团吧，我抢了人直接带回栖岛，你伽勒尔奈我何。
有能耐来栖岛教训我呗？
“我需要和我的家里人说说自己的想法和决定，而且也想知道他们是否支持我。”
“顺便，其实我还有个担心…”露璃娜望着路德，不无担忧地说道，“我如果真的离开了，我的家人亲戚会不会被我连累？”
露璃娜脸上的忐忑神色一览无余，此前无论几次谈论到自己的未来，她都没有显得这么不安，唯有提及到自己家人和亲戚时才表露了出来。
不比欧尼奥，无论是玛俐还是露璃娜都对伽勒尔有着牵挂，那就是自己的家人。
玛俐那边路德已经摆平了聂梓。
现在露璃娜要离开伽勒尔，路德自然也该解决这个问题。
“我可以提供两个解决方案，任你选择。”
露璃娜彻底被路德折服了，这场对话进行到现在，自己的所有回答似乎都在路德的预料之内，他甚至提前就想好了自己提出问题的解决方案，只等自己询问，便立刻拿出来让自己参考。
也难怪路德能够一个人把那群老贵族折腾得头晕眼花，不知所措，现在的他完全就体现出了运筹帷幄的感觉。
也许自己是否要去栖岛，在他开始与自己对话的那瞬间就被定下了吧。
“第一个方案，如果你的家里人愿意，我可以在栖岛上给她们寻找一个不错的地方住下。”
露璃娜思考了一下，问：“第二个方案呢？”
“如果他们故土难离，又不想被洛兹主导的伽勒尔联盟迁怒…”路德不屑地笑了，“那我就亲自帮你和洛兹谈谈。”
二号方案就这么简单？
伽勒尔联盟会这么轻易对自己松手？
路德要和洛兹谈什么啊？
“怎么，不信任我？”
露璃娜连忙摆手，尴尬地说道：“绝对没有，绝对没有，路德前辈的能力我已经领教了…只是洛兹会长，他不是一般人啊。”
“他不是一般人，我就很一般？”
路德的话彻底把露璃娜噎住了，这让她的脸因为窘迫，不知道应该如何辩驳而瞬间涨红了。
不过露璃娜还是在路德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火药味，尽管一闪而逝，她的直觉还是告诉自己，路德真的对洛兹会长有不满的地方。
已经对栖岛很动心的露璃娜深呼吸，还是根据自己的直觉问出了这个疑惑。
“前辈邀请我加入栖岛，是不是有洛兹会长的因素。”
路德讶异地斜视露璃娜，很佩服她的敏锐。
“是。”
即便露璃娜不问，他也打算直接告知露璃娜。
他不希望自己拐回家的人事后对自己心里有个小疙瘩。
“你对我的邀请，是出于报复洛兹会长的原因居多，还是承认我的能力居多？”
露璃娜很在乎路德的这个回答，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德。
“重要吗？”路德问，“你得到了需要努力，甚至努力也无法得到的机会，不是吗？”
“可是我被利用了。”
“伽勒尔这么多人，我为何挑中了你，利用你？”
“如果你不愿意，我又能否利用你？”路德笑着说，“我没有强迫，全看你的选择。”
“当然，我也愿意回答你的问题，是你的表现让我今天来到这里。”
“不是每个人在被联盟提供隐性福利之后还会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更多的人只会仗着自己的美貌，挥霍自己的青春，自以为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
“还有些人愚蠢到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皆是自己实力换来的，毫无自知之明。”
“可你意识到了，并发现了一个真理。”
路德贴近露璃娜轻声说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路德提醒道：“如果你非要把刚才的一切当做一场骗局，目的是利用你打击洛兹，那你不妨换个角度去思考。”
“从某种角度来说，交易能完成，是买卖双方的合谋，而你会动摇，正是因为你知道，这场交易你能从中获得之前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
“洛兹能给你的，我能给你。”
“洛兹不能给你的，我依旧能给你。”
路德大喊了一声玛力露丽的名字，玛力露丽嘴里嚼着东西就从隔壁房间窜了进来。
“露璃娜，选择权还在你手里，我和洛兹，栖岛和伽勒尔，我期待你做出选择。”
路德带着玛力露丽已经走出门口，愣神的露璃娜才发现路德原来还带着四口大箱子进门，情急之下，她追了出去。
“前辈，你忘记东西了。”
路德背对露璃娜挥了挥手：“处理那几张废纸，你会用得上的。”
让沼王帮忙送路德一程之后，露璃娜回到了休息室里，好奇心促使她直接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满满一箱联盟币从箱子里挤了出来。
赛前的人手法极其粗暴，似乎这些根本不是钱，就是上厕所擦屁股的厕纸，突出一个乱七八糟乱塞一气。
露璃娜打开了剩下三箱，一模一样。
面对眼前这一幕，露璃娜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好大的魄力啊，这是吃准我不会拒绝了吗？”露璃娜喃喃道。
路德早已帮露璃娜准备好了违约金，其中一个箱子里甚至留有一个小纸条。
“不够再问我要。”
1113.小场面
路德一回到酒店就看到欧尼奥在被阿塞萝拉追着跑，无处可逃的欧尼奥扒拉着房间的门口，把戴着面具的脸贴在上面，怎么也不转头。
“昨天又不是没看过，分明挺可爱的，快快快，给姐姐再看看！”
欧尼奥一言不发，继续扒着门不撒手。
耿鬼和哭哭面具看看阿塞萝拉，又看了看欧尼奥，只感觉帮哪边都很为难，索性继续回去和提布莉姆玩扑克。
路德咳嗽了一声，正笑着对欧尼奥出手的阿塞萝拉立刻老实了，满脸笑容地转过身抱住路德的手臂：“师父，露璃娜那边搞定了？”
路德看着阿塞萝拉不说话。
阿塞萝拉摸着后脑勺打着哈哈，却被路德伸出手指戳了戳脑门。
“师父别戳了，人要傻了，人要傻了！”
路德说：“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欺负欧尼奥，可你还是要去捉弄他，信不信我把你的辈分降低，让玛俐和柯西跑你头上去。”
阿塞萝拉对欧尼奥的确很热情，只不过这种热情更像是把欧尼奥当做了一个大号的玩具。
欧尼奥很想适应阿塞萝拉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之前连和人接触，对话都有些不利索的他上来就被阿塞萝拉搂搂抱抱，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自己的幽灵系精灵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只是短短地相处了一会，就和阿塞萝拉打成了一片，似乎忘记了谁才是他们的训练师。
希嘉娜解释说这是阿塞萝拉对幽灵系精灵独有的亲和力，此前没见过其他专精幽灵系精灵的希嘉娜还大大咧咧地问道。
“你不也是专精幽灵系精灵的吗，怎么没法把阿塞萝拉的精灵吸引过去？”
欧尼奥的周边生态很恶劣，一个师姐总是想对自己动手动脚，一个师姐说话刀刀暴击反补队友。
左看右看只有路德，柯西，还有灰石老爷子好。
看得出阿塞萝拉对欧尼奥很感兴趣的路德已经点名她一次了，可是还是不怎么管用，因此路德只好把惩罚也搬出来。
阿塞萝拉急忙笑着用脸蹭路德手臂：“不敢了，不敢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捉弄欧尼奥了。”
调整好被弄得有些歪掉的面具，欧尼奥终于松了口气。
他其实很想知道路德这次去和露璃娜谈话的成果，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背靠着大门呆呆地看着路德。
“基本成了。”
像是知道欧尼奥心思一样，路德对着他宣布道。
欧尼奥有些恍惚，下意识认为是假话，在意识到这种想法很失礼后，他使劲摇了摇头。
“露璃娜…为什么？”
“我说了，我提供的东西，伽勒尔联盟无法提供给他，你眼中的不可能，在我这里不成立。”
这件事对欧尼奥的冲击力不言而喻，过了好久，他才有些结巴地问。
“洛兹先生不会为难你吧…你把我们都带去栖岛了…”
听到洛兹的名字，路德冷哼一声：“我倒想领教领教，他想怎么为难我了。”
洛兹捂着额，瞅着桌面上的两份报告，若有所思。
聂梓向联盟取消了玛俐的馆主申请报告，理由是希望玛俐自己做出选择，他不再进行干涉。
洛兹分明记得在大半年前，玛俐被尖钉镇本地人追捧，聂梓可是赞赏了玛俐的魅力与实力，大有让玛俐代替自己成为馆主的想法。
这个念头直到锦标赛开始前夕依旧存在，当时的聂梓甚至没有以馆主的身份约束那些行事逐渐嚣张，与外来游客起了摩擦的呐喊队成员。
聂梓在洛兹的心底里就是对于家乡有着很深感情的人，这样的人很好控制，至少稍微给予尖钉镇一些倾斜，就能得到他的认可。
自己刚上位，即将兑现对他的承诺，可他却突然让自己的妹妹取消了申请…他是想到了什么吗？
怪事不止一件。
洛兹记得欧尼奥这个孩子，作为伽勒尔地区为数不多连成年都没成年就当上馆主的人，他的对战天赋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他所处的城镇是溯传镇，而溯传镇有着更为耀眼的另一个训练师存在，以至于同时当上道馆馆主与彩豆竞争的他几乎无人认识。
恐怕现在去溯传镇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本地有一个幽灵系道馆，他们也会惊讶地反问，溯传镇有过这样的一个道馆吗？
欧尼奥的症结还在于，他是一个过度怯懦的孩子，不适合推上台前，因此也就没有了多少商业属性。
故而洛兹在上任之后暂时把这位即将被取消身份的馆主放置了，他的原定打算是等于神奥谈判结束后亲自去见见欧尼奥。
剧本他都想好了，在欧尼奥最失望最落魄的时候，找到他，鼓励他。
同时告诉欧尼奥，自己上台之后为他准备了新的挑战与舞台，十分欣赏他的能力，决定给他更多的机会。
试想一下，在你刚刚失去一切的时候，有个人忽然出现，把聚光灯打在你身上，给予你关注，鼓励你前进。
拉拢和收买人心，一气呵成，不费吹灰之力。
想必这以后，欧尼奥都会拼命维护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些年洛兹能够默默攒下这么多的支持者，也多亏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施恩拉拢。
可就是这么一颗放在角落里的待摘果实，此刻却自己挣扎着落地了。
欧尼奥没有等到道馆场地被收回，馆主身份被取消，自己上了一封申请，主动辞去了馆主一职。
不对劲，欧尼奥可不是会主动做出这种举动的人，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打发下面的人去查询的时间段里，洛兹又收到了一个消息。
“露璃娜第三次拒绝了联盟与她商定协议，态度强硬。”
又是一个变数，前去商谈的官员前两次好歹还能见到露璃娜，第三次直接被露璃娜以强硬的语气一口回绝，送客出门一条龙。
“有意思，你确定她连合同都没看？”
回来的官员点头肯定道：“三次，露璃娜都没有要看合同的意思，她说，无论是什么合约，她都不想看。”
洛兹嘴角撇了撇，示意两位官员下去休息。
看都不看就回绝，露璃娜这是看到彩豆现在的遭遇心生警觉了吗？
老贵族的权利让渡非常顺利，但是随着权利的交接，麻烦也随之转移到了洛兹这里。
所有人都想看看洛兹的能力，想知道老贵族他们解决不了，解决不好的事，洛兹怎么去解决。
正在理堆麻烦的洛兹要做其中一件事的就是挽留住已经想要离开伽勒尔的彩豆。
作为已经打响名气的训练师，彩豆对于伽勒尔还是有很大的价值的。
此前老贵族对彩豆的包装经营方式被她厌恶，那洛兹愿意换个新的方法去执行。
可是洛兹低估了彩豆的决心。
见识过更高的天空，伽勒尔对于彩豆而言只不过是束缚自己前行的一个负担。
彩豆明白，越是在乎脚下的土地，自己越难超越此刻的自己，她必须放弃故土难离的念头，勇敢去挑战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路德和灰石这两个人通过对战的形式告诉她的。
当视界被开拓，认知得到了提升，洛兹精心准备的话术就成了令人厌烦的车轱辘话。
不断的交谈最终使得性子比较直的彩豆爆发了，怒气冲冲的她强调了自己追逐强大的决心，以及离开伽勒尔历练的决心。
为了绑住彩豆，洛兹纵容了奥利薇她们在协议里找瑕疵的做法，把彩豆按了下来。
这样的决定影响并不好，现在看来，露璃娜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主导的伽勒尔联盟了。
不过好在彩豆还是愿意等自己处理好神奥联盟的事情正式进行一次面对面的谈话，这件事仍旧有希望朝洛兹预想的方向前进。
解决了彩豆的问题，露璃娜的问题应该也可以迎刃而解。
至于欧尼奥和玛俐…
洛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很想知道这两件几乎是同时被汇报上来的事情是否存在着联系。
最近他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和神奥联盟解决又一项决议的磋商之后，洛兹听到奥利薇带来的消息，顿时感到脑壳疼。
“玛俐，欧尼奥在这几天都曾与路德碰过面。”
“不只如此，就在前天下午，路德曾带着礼物拜访了露璃娜，也正是那天下午，露璃娜拒绝了我们的第二次提议。”
“路德这些举动，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不需要洛兹说，奥利薇自己都已经品出味道了。
“不，是冲着我来的。”洛兹纠正道。
没想到路德的动作这么迅速，从嗅到一丝异样再到出手不过几天时间，他甚至没有犹豫。
不过，说服几个人暂时对他主导的伽勒尔联盟持观望态度还算不得什么太厉害的手段。
洛兹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这些事只能说是小场面，还不能入眼。
“我倒很期待，你能掀起什么风浪。”洛兹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和那群贵族，可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