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那个人穿过风雪，朝她走来
隔壁屋中，沐北寒时不时就朝墙壁看一眼，坐立不安。
毕竟是七阶冲八阶，当初连张忠辉都是闭关许久才冲破八阶，虽然之后很快就被他九弟给废了，但是从张忠辉闭关的时间来看，就知道冲破八阶有多难。
沐北寒担忧着，余光忽然瞥到南宫烨，思虑再三，开口问道：“南宫太子……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想晋升八阶？”
忽然被点名，南宫烨看了眼沐北寒，似笑非笑道：“以我的情况，我是不是八阶有什么关系呢，我以七阶的实力一样能够比肩君墨离。”
沐北寒：“……”
“切！”昧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比肩小白脸呢，你自己就是个小白脸，比肩另外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可骄傲的！”
果然全天下最厉害的人还是清夜大人！任何人都无法超越清夜大人！
南宫烨：“你口中那小白脸，好像曾经让你的主人吃了亏。”
昧火：“……”
下一刻狐狸就和南宫烨打了起来，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沐北寒叫上沐轻歌躲到一旁去，一边等着沐九歌，一边看着昧火和南宫烨打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沐九歌感觉自己在水深火热与酷暑寒冬中都走了一遭。
身上湿淋淋的透着刺骨的寒，下一刻就去了像是被岩浆烘烤得连一丝空气都没有的地底，旋即大雨倾盆，打得她睁不开眼睛，像是有无数块石头砸过来一样。
就这样反反复复，沐九歌看不到晋阶的希望。
原来七阶升八阶就是这样的过程？沐九歌想，毫无突破的头绪，就这样被迫地被拽入一方天地，又被推入另外一个一方天地，一直反反复复……
君墨离就经历过这些？
想到这里，沐九歌心中升起火焰。
既然君墨离能做到，她凭什么就做不到？
君墨离能做到的事情，她沐九歌一样能做到！
再次被拽入大雨磅礴中，从天而降的雨点像是要将她的脊梁骨砸断，沐九歌咬紧牙关，身体僵硬绷直，一丝血从牙缝里流出来。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楚这场大雨中有什么，然而听到的只有雨声，睁开眼看到的也只有雨声，落下的雨水在她脚下汇聚，形成了一面水镜，水镜里就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青白衣，用一根玉簪将头发盘在头上，五官眉眼有稍许不同，却又仿佛相同，她双眼灵动充满狡黠，食指上挂着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字：清。
沐九歌愣了愣，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再与水镜里的人对视上，沐九歌便明白了……
水镜里的人不是她，而是慕清月。
慕清月也凝视着水镜中的另外一个自己，像千年前的自己与千年后的自己对视一样，她们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家人，不同的生活。
是同一个人，又仿佛不是。
大雨倾盆的声音陡然消失，沐九歌忽然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寒风瑟瑟，身上的湿衣服很快就冻得梆硬，沐九歌望向风雪之中，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
忽然，目光顿了顿。
沐九歌心说，有人。
那个人穿过风雪，朝她走来。
第887章 有人登上了神坛
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后，沐九歌没忍住笑了声。
恐怕连昧火都想不到，她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慕清月面对面想见……
从风雪中走来的慕清月与她在水镜中看到的慕清月又有了些许变化，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肩上披了件厚厚的大氅，手里拿着一条卷起来的长鞭，与她送给轻歌的那条有些相似。
“……慕清月？”沐九歌启唇轻轻唤道。
慕清月看着沐九歌不语。
沐九歌想，她可能得不到慕清月的回答，千年前就死掉的人，怎么能和千年后，她自己的转世说上话嗯……
思及此，沐九歌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时候的慕清月。
她穿着大氅，说明是去了一个寒冷的地方，长鞭握在手中而非挂在腰间，说明此刻周遭的环境对她来说并非很安全，发型和衣裳都变了，应该是离开了凌清峰……
慕清月离开凌清峰去了哪里？
正当沐九歌这么想着，站在她面前的慕清月径直穿过她的身体走向前方。
沐九歌转过身来，视线追着慕清月朝着前方望去，下一刻，她倏地愣住了。
远处的白茫雾气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座殿宇，殿宇被光辉笼罩其中，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梦幻美好，却永远抵达不了。
突然间，沐九歌想起了小伙计说的那个故事。
“……神坛上有位神使，有一天，有人登上了神坛，与神使见了面，之后神坛就没有神使了，因为神使下了人间。”
神坛，殿宇……
有人登上了神坛……
沐九歌猛地看向慕清月，挪动冻得僵硬的脚步跟上了慕清月。
慕清月穿过风雪和霜雾，离那座殿宇越来越近。
然后，沐九歌便看到慕清月的身影进入了雾气中，再出现时，她已经登着不存在的阶梯通往那座殿宇……
看到这里，沐九歌确信了那个传闻中登上神坛的人是慕清月无疑了。
但奇怪的是，这些前世往事碎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里是神坛，人类不能上来。”一道声音将沐九歌的意识唤回来，她顺着声音抬头，透过朦胧光辉，她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人站在阶梯前，挡住了慕清月继续前进的路。
“我想上便上，轮得到你管我？”慕清月极其嚣张，“再说了，人类登不上的神坛，我却能登上来，说明神坛接纳了我，你要是不服气，找神坛理论去，快让开！”
“……”白袍人大概是被慕清月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镇住了，好半晌没有说话。
半晌后，白袍人道：“这里是神坛，人类……”
“你这家伙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慕清月撞开白袍人走了上去，当着他面在神坛上转了个圈，挥了挥手，无事发生后双手叉腰，挑眉道：“你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就当做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逛逛就走。”
说着便开始乱逛。
白袍人伸手想阻拦，可慕清月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根本拦不住。
白袍人叹了口气，他好似放弃了挣扎，扭头看了眼慕清月登上来的阶梯，实在不解这人是怎么上来的……
为了防止有第二个人上来，白袍人一挥衣袖，将阶梯用术法隐匿起来。
就是这一动作，白雾往四周散开，沐九歌得以窥见白袍人的真容。
他满头霜发，眉眼柔和，漆黑的眼瞳是茫然无奈，也是对这个世间与世人的冷漠和疏离。
“……君离尽，他的名字叫君离尽。”
耳边响起小伙计的话，沐九歌愣愣看着那张脸，千言万语堵在了嗓子眼。
……他就是君离尽？
第888章 让她成为慕清月
云雾很快又重新占据沐九歌的视线，天地间又只剩她一人，她感觉到了比刚才还要刺骨的寒冷。
那是君离尽？
那是君离尽的话，为什么会和君墨离长得一模一样？
沐九歌拧着眉，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思绪乱成了一团浆糊。
君离尽和君墨离是同一个人？还是说他们两个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如果君离尽和君墨离是同一个人，那不就是说君墨离已经活了上千年……他的年龄或许比清夜都大！那他……是不是知道她是慕清月的转世，所以才对她诸多照顾？
沐九歌毫无察觉血味在嘴里蔓延，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从冰天雪地中出来，站在烈火岩浆中，四周所见都是冒着泡的滚烫的岩浆和裂出一条条缝的岩石。
寒意瞬间被驱散，然而沐九歌却依旧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抽离出来。
她看向前方，一块矗立在岩浆中的巨石上。
慕清月灰头土脸地瞪着身后的人：“你要是不拦我，也就没有现在这事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就那么爱管闲事？”
男人换了身黑袍，头发也变黑了，但脸依旧是那张脸，听到慕清月的谴责，君离尽也不悦地皱了下眉，不服气道：“方才若没有我救你，你现在就没了半边身子，不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埋怨我，你以为地龙那么好收服？”
“我当然知道不好收服——”慕清月顿了顿，忽然转过身去认认真真跟君离尽掰扯，“你现在是在帮地龙说话吗？亏我帮你从神坛上下来，就你这张嘴，我看你还是烂死在神坛上吧！”
君离尽：“……”
君离尽打量着慕清月的神情，见她是真有些气恼，薄唇一抿，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带：“清月……”
慕清月正要开口，地龙忽然从岩浆中一跃而出，漆黑的身躯，坚硬的鳞片，泛着猩红光芒的竖瞳，它的身上有这几道深可见骨的伤，那都是慕清月和君离弄的。
沐九歌就像是误入其中的无辜人，躲在暗中看着这场恶斗。
慕清月与君离尽默契配合，在地龙的身上再次落下几道伤，地龙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沐九歌面无表情地看着，看到最后，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
让她想起以前的事？让她成为慕清月？
沐九歌的脸色沉了下来，以她为中心，四周的岩浆正在朝着一个方向流动，慢慢的，随着荡漾出去的波纹和速度，它们正在逐渐形成一个漩涡……
忽然，岩浆自下而上爆发，几乎能在瞬间夺走性命的岩浆溅在了沐九歌的脸上，滋滋的声音骤然响起，而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四面八方都是喷涌而起的岩浆。
这一片岩浆形成了一道屏障，地龙的咆哮以及慕清月和君离尽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她在这道屏障中闭上眼睛，灼热的气息正悄无声息地远离她……
此时此刻，客栈走廊。
看着不断冒出红光的房间，昧火瞪大眼睛看着，其余人站在它身后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昧火阁下，九弟他没事吧？！”
第889章沐九歌怎么会入障
听到沐北寒的问话，昧火在心中咆哮：我怎么知道！
它熟悉慕清月的修炼方式不代表它就熟悉沐九歌的修炼方式啊！按理说沐九歌是火系修炼者，与那只臭屁小龙和它的属性都一样，有臭屁小龙在，臭丫头应当不会有事才对，可看着这道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红光，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不好的预感灵验，断千缠突然出现道：“她这是要入障了。”
……入障？
昧火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词略微耳熟。
片刻后，狐狸当场跳起来，目眦欲裂，声音劈叉：“入障？！”
入障用另外一个说法就是入魔，但是情况比入魔更加严重！
入魔只是一时的，而入障，只要当事人的意识没有清醒过来，外面的人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唤醒当事人的意识！
这种情况极其危险，尤其是在灵力耗尽的升阶过程中！
“好端端的怎么就入障了！”昧火刚要冲进去，一条蛛腿伸过来踩在它一条尾巴上。
断千缠道：“你现在冲进去，是想要她的命？”
这红光便是警示，这时候冲进去，昧火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是沐九歌就说不准了，能破障的只有她自己，旁人谁也帮不了。
……不过昧火有句话说对了，好端端的晋个阶，沐九歌怎么会入障呢？
断千缠看向四周。
“我不冲进去，她能破障出来？”倒不是昧火不相信沐九歌，可但凡入障的几乎都出不来，因为困住他们的往往是他们心底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既然是最不想面对的事，又怎么能在短短时间里就面对甚至战胜它而破障出来？
与其完全交给沐九歌处理，倒不如它损失点修为，把她从障中带出来！
断千缠：“昧火，你太照顾她了，这一次入障你帮了她，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难道你次次都要帮她？不是我说，你这么做并非是为她好，而是在害她。”
“你——！”
昧火刚起了个头，沐九歌屋中的红光突然间全部消失了，客栈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片刻后，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沐九歌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走廊里的众人，她一挑眉：“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昧火瞪大眼睛，愣愣问道：“臭丫头，你……你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沐九歌觉得昧火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只是晋阶而已。”
众人：“……”
只是，晋阶，而已——！？
断千缠看着沐九歌片刻，收回腿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目送蜘蛛回到房间，沐九歌看向其他人，脑袋一歪，唇角勾起，似笑非笑道：“那你们呢？是准备继续留在这看我，还是回房间去？”
沐北寒：“九弟，你真的没事？”
“七哥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
原本只是一句调侃话，没想到沐北寒真的走上前去检查沐九歌，从头到脚来回看了一圈后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晋阶应当是累坏了，好好休息，需要什么东西我帮你去买回来便是。”
“知道了。”
第890章 是沐九歌，又似乎不是沐九歌
昧火看着沐九歌，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具体的它说不上来，就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眼前这人是沐九歌，可又好像不是沐九歌……
“昧火。”
昧火回过神来，走廊上只剩下它和沐九歌。
它走到沐九歌跟前，仰头问道：“啊，干嘛？”
沐九歌弯下腰将昧火抱起来掂了掂，调侃道：“你胖了。”
“……”整个过程昧火完全是傻的，四肢僵硬，尾巴朝地，任由沐九歌像抱小狗似的把它抱起来，还顺着它的毛从头顶撸到背脊。
……这是沐九歌那臭丫头！？
摸完了，沐九歌把昧火放在地上，转身回屋。
“我有点累，没重要的事就别叫我了。”
“……”昧火愣愣地看着她，呆呆应道：“哦……”
看着屋门在眼前关上后，昧火才走开。
走了几步，昧火突然一个火箭冲刺，冲进房间后一脚踹上门，直奔角落里的断千缠，狐狸眼瞪得老大：“死蜘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断千缠瞥了眼昧火，平静道：“你才觉得不对劲吗？沐九歌从房中出来的那一刻，她身上就有种很强烈的违和感。”
昧火这时候没法跟它计较那话语里夹杂的嘲讽，忙点头附和：“对对！很强烈的违和感！她从来不会抱我，更不会摸我！可她刚刚摸我了！我现在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这就说明，沐九歌还在障中。”断千缠道：“她还没有破障，如今这个和我们说话交流的沐九歌，
是她的‘障’，并非她本人。”
昧火点头，表示它听进去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昧火突然发火：“都怪你啊！要不是你刚刚拦着我，我早就把人给救出来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事了！”
“……”断千缠懒得搭理臭狐狸。
活了几百年，年纪和修为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既然是沐九歌的‘障’，那就让她自己来破，如果连一个‘障’都破不了，那她就算死了，也是她能力不足，咎由自取的后果！
昧火嘀嘀咕咕了许久，末了问道：“‘障’是臭丫头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现在的她，知道点什么内容？”
断千缠没说话，算是默认。
昧火决定了，它打开房门，进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沐九歌正在放血，昧火冷不丁进来，中止了她的阵法，脸色当即阴沉下来，语调都带着一股敌意阴冷：“你进来干什么？”
昧火看着不断从沐九歌手臂上滴下来的血，再看看它面前的阵法……
“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做阵。”沐九歌收回视线，另一只手用力捏紧手臂，将血从伤口里挤出来，“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出去。”
“做什么阵？你到底在做什么！臭丫头！”昧火冲过去就将沐九歌扑倒在地，竖瞳闪起亮光，狐狸的尖牙从嘴边冒出，“别发疯！你入障了！赶紧给我破障出来！”
“入障？”沐九歌嗤笑道：“昧火，我看疯了的是你吧？我怎么可能会入障，我体内不是有清夜留下的法阵吗？我是不可能入障的。”
第891章 还真是慕清月
昧火怔住了。
它愣愣地看着沐九歌，狐狸眼瞪大：“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想起来了？”
没等沐九歌回答，昧火先否决了自己：“不……你不可能记起来，你不可能记起来的！”
沐九歌伸手推开昧火，从地上坐起来。
房间里飘荡着血腥味，因为伤口还在流血，沐九歌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昧火，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为什么不可能记起来？你到底是害怕我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内容吗？”
昧火说不出话来，它撇开头转身就要走，可想到它一走臭丫头可能又要割手臂用血画阵，脚步生生停下。
沐九歌看着昧火笑出声：“多亏了这场晋阶，我才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在明月洞，清夜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一个法阵，如今清夜还活着，这个法阵自然还在运作着，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入障呢……”
昧火低下头不语。
沐九歌捂着手臂站起来，走到昧火跟前：“昧火，比起金蟾和清夜，我和你的关系更好不是吗？如果你不想看着我有事，那你就帮帮我吧。”
“……帮你？”昧火茫然不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沐九歌朝地上的血示意：“我要解除我体内的法阵。”
屋门关上，昧火用爪子沾着沐九歌的血在地上画出法阵的雏形，它犹犹豫豫，时不时看一眼沐九歌，眼中有着挣扎和迟疑。
清夜大人与沐九歌都是它无法抉择的人，如果这时候换成金蟾，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清夜大人，可是它不一样啊……
清夜大人救了它，将它留在凌清峰，给了它一个安稳之所，它真的从内心深处敬重清夜大人，也不许任何人重伤清夜大人！
可慕清月对它也意义非凡啊……不管她现在是慕清月也好，还是沐九歌也罢，她都是她，这点不会改变！
法阵的雏形大致完成，昧火看向沐九歌，这时，沐九歌已经将手臂的伤包扎起来了，她正望向窗外，眼神放空。
就是这一眼，让昧火倏地怔住，狐狸眼缓缓睁大。
沐九歌回过神来，见法阵已经画好，她笑着站起来：“昧火，谢谢你……”
话音戛然而止，眼前红光乍现，沐九歌猛地睁大眼睛，只感觉那道红光迅速钻入她的眉心，紧接着眼前一黑，意识被抽离，她直接栽倒在地。
……
肉眼所见之处皆是时不时喷涌而上的岩浆，昧火东躲xz，狐狸毛被烧焦了好几处它也没去管，反正这里是沐九歌的‘障’，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念头还没落，昧火忽然瞥见岩浆池的另外一头，站在一块岩石上正在激烈争吵的一男一女，傻眼了。
……什么情况？
昧火赶紧找了块岩石落地，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还真是慕清月啊！
这里不是臭丫头的‘障’吗？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居然是慕清月！？
不对！
昧火反应过来了，连忙环顾四周，它现在哪里顾得上什么慕清月啊，找到臭丫头要紧！再拖延下去，这‘障’还破不破了！！
第892章 遮住了千年前的人
昧火在岩石与岩浆中搜寻着沐九歌的身影。
不远处，慕清月和君离尽的对话飘来。
慕清月说：“这地龙是准备躲起来等我们自行离开吗？好歹是地龙，应当不会这么天真吧？”
君离尽则说：“你也说了，它是地龙，明知局势对它不利，它为何不可以先养精蓄锐，等日后再报仇？人间不是流传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
昧火：“……”
听到这段对话，昧火隐约想起慕清月确实有段时间不在凌清峰，臭丫头平常野惯了，怼天怼地怼遍凌清峰的花花草草，人不见了是常有的事，于是那段时间，凌清峰没有派人出去寻找。
等到慕清月自己回来的时候，她带回了地龙的灵核，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它不记得了，它只记得凌清峰上时不时就会有慕清月和那人的争吵，而且次次都是为了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再后来，那人好像没留在凌清峰，至少直到出事前，它都没有再见到那个人。
——但现在不是听他们吵架内容的时候！
“……臭丫头，臭丫头……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岩浆池的温度没能让昧火觉得炙热，但迟迟找不到沐九歌的焦急让它燥热难忍。
就在跃过转角的时候，昧火看到了那冲天的岩浆所形成的屏障。
它眼睛蓦地瞪大，臭丫头一定在那里没错了！
里面，沐九歌闭着眼，仿佛进入了禅定状态，她的身体呈现出放松的状态，对外界一切都恍若未闻，任凭昧火在外呼喊，里面也没有一点声音。
昧火落在一块岩石上神情严肃。
看这个情况，臭丫头入障太深，不能靠喊就能把人喊醒。
昧火想了想，忽然看向慕清月和君离尽，双眼眯起。
说起来，臭丫头突破八阶而已，怎么会有慕清月出现？出现慕清月也算是正常，毕竟臭丫头的前世就是慕清月，可那男人是怎么回事？
臭丫头没有恢复慕清月的记忆的话，这个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可是只存在于慕清月的记忆当中啊！
不对！不对劲！
昧火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的！目的是要让臭丫头想起前尘往事！
“该死的——不会是玄玉那老女人吧？”昧火呲牙低吼，表情狰狞，如果真的是玄玉那老女人，下次碰面，它一定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一口咬断她的脖颈！
当务之急，是帮臭丫头把这障给破了！
昧火看向那边的慕清月和君离尽，身体一沉，朝着那边一跃而出。
障内的一切随主人的意识变幻，眼前这个岩浆池，只存在于千年前，在沐九歌的记忆里是不存在的。
换句话说，要让沐九歌醒来，就必须将她现在被唤醒的记忆重新打碎！
昧火落在一块岩石上的瞬间，身体骤然变大，它看着慕清月和君离尽，那两人没看到它似的，继续争论不休。
红光慢慢亮起，慢慢扩大，被红光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就像一块红布，盖住了时不时喷涌而出的岩浆池，遮住了千年前的人……
声音与场景一并消失，只剩下满目红光。
第893章 那是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
遥远的冰封之地，满头霜发的男子忽然一蹙眉，睁开了眼。
洞口并未被封起，外头冷冽的寒风吹过这一整片连绵的雪山，飘雪在洞口积起。
清夜望向洞外的绵延雪山，眉宇压下来，神情凝重。
昧火……
……
在红光中，岩浆池悄然消失，磅礴的大雨忽然从天而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场大雨清洗着一切痕迹。
大雨过后，是被冷风呼啸而来的雪。
昧火咬牙硬撑，将身上的红光亮得更盛！
与此同时，客栈中，断千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睁眼走出房间，却在走廊里碰到一个穿着全身漆黑的人正站在沐九歌的门口。
“喂。”断千缠冷声道：“这间房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话音刚落，那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准备冲进房间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断千缠立刻吐出蛛丝，将两扇屋门牢牢粘在一起，同一时刻，它跃上客栈二楼的栏杆，朝那人进攻！
若是换成它双生魔蛛的身体，这人早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外面的打斗声引起了其他房间里的人的注意，南宫烨第一时间从房间里跑出来，在看到断千缠与黑衣人缠斗的下一刻，他便冲了进去。
断千缠吼道：“别让他进房间！”
南宫烨快速瞥了眼被蛛丝粘起来的房间，按理说以沐九歌的警觉性不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而且连他们都被惊动了，那只狐狸却没有出现，这说明她们现在待在一起，而且处境很不妙……
南宫烨眼神一沉，出手比方才狠绝许多……
此时此刻，‘障’中。
沐九歌感觉自己躺在了一片泥沼之上，这片泥沼会动，她随着泥沼浮浮沉沉，四周皆黑，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想起来，想睁眼，可身下这片泥沼却束缚了她，直到一束红光照进来——
那是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沐九歌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昧火。
她在想，昧火又在搞什么鬼……等她睁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昧火时，沐九歌却蓦地怔住了。
房间里血腥味很浓，手臂的疼痛引得沐九歌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就见她手臂上多了三四道被划得狰狞的伤口。
再看看地上的法阵，沐九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昧火……”沐九歌过去将精疲力尽的昧火从地上弄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四肢和尾巴无力地垂下来，要不是还有一口气在，它连脑袋都要垂下来了。
听到沐九歌的话，昧火虚弱地笑了笑：“……没什么，别担心臭丫头，没什么大事，只是你晋阶的时候走火入魔，本座心地善良，救了你一命而已。”
说着，昧火感觉眼皮在打架了，它强撑着意识道：“你等本座休息醒来再跟你细说吧，现在我是真的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脑袋先耷拉下。
沐九歌抱着昧火，看着满屋狼藉，视线在四周和自己身上来回徘徊，眉头紧锁。
眼前这情况，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可如果闹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她毫无印象？
第894章 等我死了再给我哭
在沐九歌和昧火从‘障’中出来的前一刻，南宫烨一掌击中了黑衣人的胸口，然而南宫烨神情却变得很奇怪。
手掌碰到的并非实体，而是空荡荡的布衣，里头好似只灌了风进去，他这一掌打出去，好像只是把那阵风从布衣里头给挤出来了似的。
南宫烨察觉到不对，立刻拉开与黑衣人的距离。
“哦，是影术啊……”断千缠忽然道：“呵，真是稀奇，一个小丫头居然能让人不惜用影术过来查探，或者说刺杀更合适，会是谁呢……”
它看着眼前这个没有露过面的黑衣人，讥讽道：“不管是谁，用这种手段看样子也是个见不得人的家伙，回头问问小丫头便知道了，到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总能把你揪出来。”
“呵……”黑衣人忽然发出一声嗤笑，“断千缠，既然从白骨山出来了，就安分守己些，还是说你还想再回白骨山那个鬼地方？你在那里待了多久？几百年总该有了吧？起初有你的好姐妹陪着你，可后来呢？后来可就只剩你自己了……”
“住口！”断千缠语气骤然阴冷，“宵小鼠辈岂敢议论我！我不关心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你如今说出这番话，就是不想活了！”
断千缠猛地吐出一口蛛丝飞向黑衣人。
黑衣人不闪不躲，站在原地被带毒的蛛丝缠上。
缠上的那一刻，布衣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和冒起白烟，黑衣人桀桀笑道：“断千缠啊断千缠，你现在可不是双生魔蛛了，这点小毒对我来说不算你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站在她那边，就是与我作对！任何与我作对的人，连白骨都已经化为云烟了！”
断千缠：“那就试试看吧，试试我能不能化为云烟！”
随着布衣即将要被腐蚀干净，黑衣人朝房门看了眼，阴冷道：“沐九歌，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黑衣人走后，走廊里飘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南宫烨盯着地上那团冒着白泡的东西，抬头看着屋门。
房间里，沐九歌将黑衣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全部听进了耳朵里，她能想到的唯一能那么恨她希望她死的人只有玄玉，
也只有玄玉有这个实力。
也就是说，玄玉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在哪里了，准备在他们找到她之前把他们干掉。
沐九歌看了眼怀里的昧火，将它抱起来放在床上，再去开门。
屋内的情况很快被众人收入眼中。
“九哥！”看到沐九歌手臂上的伤，沐轻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过去，红了眼眶，“九哥，这伤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
“哭什么？”沐九歌拧着眉训斥，“只是流点血而已，不是要死了，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等我死了再给我哭！”
“九哥！”沐轻歌瞪着她，“呸呸呸！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伤药来。”
南宫烨侧头，将房中地上的法阵看在眼中，再联想到之前的沐九歌和现在的沐九歌有些许不同的地方，很快就大致清楚了情况。
第895章 舍了一百年的修为救我
“九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客房里，沐北寒看着沐九歌手臂上的伤，询问。
沐九歌撑着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她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记忆只停留在她开始突破七阶的时候，记忆接连上是她看到昧火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趴在地上，其余的……
沐九歌拧着眉，有些烦躁。
“比起我，刚才你们在外面遇到的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沐九歌看向南宫烨和断千缠，“他是什么来头？”
后面这话是问断千缠的，听断千缠当时的语气，应该对此很了解。
“那本事叫做影术，是将影子剥离身体代替自己去外面的术法。”断千缠道：“影术不难学，在以前的沧溟神州，但凡有点本事的都会影术。影术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影子可以变成任何模样，且具有其主一半的实力，至于现在吗……”
断千缠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众人都听出来了。
现在的沧溟神州连飘荡的灵气都是浑浊的，别说练影术，就算会影术，具有其主一半的实力恐怕连杀只鸡都费劲。
然而他们遇到的这个家伙，能与南宫烨和断千缠打成平手，说明影主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不管那家伙是谁，我连清夜都敢杀，区区一个缩手缩脚的宵小鼠辈，还入不了我的眼。”断千缠看向沐九歌，“倒是你，虽然成功升阶了，但这次升阶危险重重，若不是臭狐狸舍了一百年修为，你小命不保。”
闻言，沐九歌倏地怔住：“你说什么？”
昧火舍了一百年的修为？
沐九歌腾地站了起来，快步去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昧火已经醒了，正耷拉着耳朵郁郁寡欢。
听到声音，它扭头一看，立马起身问道：“臭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断千缠说，你舍了一百年的修为救我。”
昧火愣了愣，眨眼道：“昂……”
一百年而已，它闭关修炼一下就能回来了，可要是让臭丫头丢了命，那得等上好几百年呢！这样一对比，一百年修为算得了什么……
沐九歌目光复杂地看着昧火，好半晌没有说话。
预想中的发火没来，昧火反而坐立不安。
“……臭丫头，你有话就说嘛，你别憋着，我、我心里慌……”昧火正说着，沐九歌忽然弯下腰，将它抱进怀里，手掌揉着它的毛发。
一瞬间，昧火僵住了。
等等……等等！难道‘障’还没有解除？臭丫头还在‘障’里？！
昧火赶紧用爪子推开沐九歌，想要看个真切。
就在这时，它听到沐九歌问：“耗费一百年修为救我，你就没半点心疼舍不得？”
昧火愣了愣，不解道：“只是修为而已，没了可以还有，可你若是丢了命，还能回来吗？臭丫头，孰轻孰重你得拎清楚。”
珍兽做到它这份上，早就不把修为当回事了！
有再高的修为有什么用，连个能打的对手都没有，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守着清夜大人，实在无聊的话就会去跟金蟾说说话。
它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有用武之地。
第896章 收集到可以勉强成人形的魂魄
昧火用爪子拍了拍沐九歌：“臭丫头，一百年的修为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沐九歌抿紧嘴唇心说，即使珍兽的修炼比修士要快，但一百年的修为哪是说有就有的！
昧火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用这一百年保她安然晋阶，这份恩情她怎么还？
“好了好了……”昧火可不适应这么煽情的场面，尤其是做这事的人是沐九歌，“对了，我刚才想了想，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看臭丫头的样子，入障时发生的一切她应该都不记得了，那这件事告诉臭丫头应该无妨……
昧火正要开口，忽然看到其他人走了进来，狐狸脸一臭：“你们进来干嘛？”
“看望你。”南宫烨特地去厨房讨了只活鸡放在地上，面带微笑，“这是看望礼，希望你早些恢复过来。”
看着地上不断挣扎的鸡，再看看南宫烨，昧火觉得牙有点痒……
下一刻，狐狸扑了出去，亮出爪子，要将南宫烨的脸挠花！
南宫烨从善如流地阻挡。
闹腾一番后，昧火跳回床上，白了眼南宫烨，催促道：“去去去！没你们的事就赶紧走，本座还有话要对臭丫头说，没你们的份！”
众人：“……”
被赶出去的众人就待在走廊里哪也不去，以防万一，昧火甩了一道屏障出去，免得有不识相的人闯进来。
没错，它说的就是那个南宫烨！他要是个人，它早就把他给薅秃了！
沐九歌给昧火倒了杯水，坐到床边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难得被臭丫头照顾，昧火受宠若惊，捧着茶杯舔了两口后解解渴后才严肃道：“臭丫头，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你在晋阶途中突然入障，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昧火斟酌了下，抬头看着沐九歌：“当年清夜大人用封魂铃收集起来的魂魄是不完整的，慕清月的魂魄在那场天劫中几乎碎成了数万片，有的随风散落各地，有的当场被磨灭……”
“清夜大人走遍整个沧溟神州，才收集到可以勉强成人形的魂魄。”昧火道：“随着你现在实力越来越强，魂魄出现了不稳的迹象，也就是说，你每次晋阶可能都会伴随入障，如果你无法破障而出，就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房内静了下来。
“所以我丢失的那段记忆，是因为这个情况引起的？”
冷不丁转到记忆，昧火愣了下：“啊？记忆？哦对对对！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沐九歌看着昧火不语。
狐狸汗如雨下，它赶紧低头舔了两口水冷静一下，都说到这份上了，可不能露馅让臭丫头发现异常！
沐九歌将昧火的异常举动看在眼中，心里大致有了数。
昧火的话真假参半，魂魄的事它没有撒谎，但记忆的事它绝对撒谎了！记忆并非是因为魂魄不稳而丢失的，是被昧火抹去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记忆，值得昧火要如此隐瞒？
沐九歌：“也就是说，我以后都不能再晋阶了，否则就有可能被困在其中永远无法脱困，是吗？”
第897 会找到我的，对吗？
“倒也不全是。”昧火道：“只要把剩余的魂魄找齐便没事了。”
至于那些已经在天劫中磨灭的，肯定是找不回来的。
闻言，沐九歌挑眉：“怎么找？”
昧火朝她身上看了眼：“东西不是在吗？它肯定知道。”
沐九歌把封魂铃拿出来，小巧生锈的铜铃躺在掌心，留在上面的都是岁月的痕迹。
昧火抬起爪子往铜铃上注入了点灵气，这点灵气足够它暂时变成人形。
封魂铃变成人形小孩后，第一时间就是扑进沐九歌怀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抱着她，依旧是张面无表情的脸。
让个铃铛做人类的表情，兴许是难为它了。
昧火伸出爪子去扒拉它，道：“喂，你既然在找臭丫头，是不是能帮我们找到剩下的魂魄碎片？”
封魂铃冷冷地看了眼昧火，下一刻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它。
昧火：“……”
——嘿！
沐九歌看着封魂铃变成的小孩，抓住他的后领提起来，放在床边。
封魂铃仰头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沐九歌的脸。
单看模样的话确实与人类小孩无意，可若是近距离看，就觉得他像极了用上好的材料做成的人偶娃娃，睫毛根根分明卷翘，眼睛一眨不眨，连转头时，眼珠都不曾往旁边挪动过一分。
沐九歌朝屋门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断千缠就在外面，如果它知道封魂铃现在在我手上，恐怕会来争抢。”
昧火也压低声音道：“它抢不走。”
封魂铃就一个，也只能容纳一个人的魂魄，沐九歌的魂魄还有一部分流落在外，封魂铃记得她，所以必然是要将她的魂魄找齐后才会抹除她的痕迹，去容纳下一个魂魄，这就是封魂铃的特性。
封魂铃又名安魂铃，碎得不能再碎的魂魄只要进入封魂铃当中，就可安稳下来。
“总而言之，一切看你。”昧火道：“只要封魂铃在手，寻找魂魄一事不急，何况你才刚刚成为八阶，升九阶还是很久远的事。”
现在沐北寒沐轻歌都找回来了，昧火猜臭丫头下一个要找的就是那小白脸儿了。
那小白脸儿用自己打开了玲珑塔，先不说别的，那小命还保得住吗……
昧火哼哼唧唧地想着。
与此同时，偌大昏暗的宫殿中，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赤脚走向铜镜。
白发散在后背，他垂眸看着铜镜。
其实铜镜里什么都没有，因为殿内光线昏暗，连他自己都映照不出来，可他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下镜面，好像通过镜面在触碰什么人。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清脆悠长的鸟鸣。
指尖倏地一僵，男子站起来，朝窗户望去。
外面同样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阖上眼，薄唇轻启，声音带着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沙哑——
“……会找到我的，对吗？”
悄悄话讲了有一个时辰，紧闭的屋门才打开，沐九歌从屋中走出来。
看着门外一众人，沐九歌面无表情道：“厨房在后院，你们堵在这里也没有吃的。”
众人：“……”
第898章 我！已经不是幼崽了！
白无尘等了几天，才等到沐九歌的回复。
沐九歌的信件中写道，她可以帮忙炼丹，但不要打炼丹术的主意，她没那么多耐心去教人炼丹，以及，她提出要三颗赤金。
彼时白无忧正坐在旁边剥葡萄，瞧见信件上的内容，当即嗤了声：“那日在灵石场，三千晶石就能买下的赤金不要，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一分不花就能有三颗赤金，换谁谁不心动啊！
他还天真地以为对方是真的刚正不阿的男子汉，没想到才过多久啊，就这么快打他的脸了！
白无忧很不爽，一口吃掉葡萄！
“你别这么说。”比起白无忧的不爽，白无尘倒是松了口气，将信件塞回信封里，笑着看向白无忧，“沐公子能同意帮我们炼丹，我真的是松了口气。”
说到这里，脸上笑意变淡：“我派去看守‘深渊’的人传消息回来，‘深渊’底下的异兽们已经按捺不住了，近几日嘶吼咆哮不断，还有翼兽企图飞出‘深渊’，被灵网挡了回去。”
白无忧：“父亲，炼丹也不是一日就能成的，万一那小子要个把月才能炼出丹药怎么办？到时就来不及了！还不如让我下去一趟，杀死几只异兽震慑震慑它们！”
“阿忧！”白无尘蹙眉低斥，“我总和你说莫要狂傲骄纵，你就是不听劝！”
白无忧撇撇嘴。
“听话，不许去‘深渊’。”白无尘沉下脸道：“白狐长老将你留在我身边，便是让我继续教养你，你若是不听话，以后别喊我父亲，回白狐一族去。”
“父亲！”
白无尘态度强硬，白无忧知道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每次他提起来都只会让父亲生气，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慈眉善目。
“好吧，我不会去‘深渊’的。”白无忧耷拉下脑袋，“但是父亲，灵网坚持不了多久了，那小子也没说什么时候把丹药给我们送来啊！”
白无尘：“‘深渊’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先替我跑趟灵石场，找三颗上好的赤金给沐公子送去，记得别失了礼数。”
白无忧满脸写着不情愿：“……知道了。”
白无忧顶着张臭脸来到客栈，还没等见到沐九歌，就先看到了昧火，臭脸立马被满心欢喜替代，白无忧立刻跑过去，乖巧懂事地喊了声：“昧火大人。”
昧火正愁着下次回去该怎么跟清夜大人解释突然间没了的一百年修为，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面熟的脸，看了片刻，它恍然道：“哦，白狐的幼崽啊，找本座何事？”
白无忧：“……”
我！已经不是幼崽了！
“啊？”
“……”白无忧把这话咽下去，指了指身后的下人，“我来给那个姓沐的小子送赤金。”
“……”昧火沉默了几秒，来了劲，“姓沐的小子？”
语气充满警告和危险。
白狐的幼崽，本座劝你重组语言再说一遍，要不然就别怪本座替你族长辈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白无忧：“……”
狐狸都是很警觉的，他从这句话中品出了危险的味道，虽然不知道昧火大人为什么生气，但他很识相地换了个话题，四处张望，问道：“昧火大人，那家伙呢？”
第899章 炼丹炉要多少有多少
沐九歌刚走出房门就听到白无忧的这句话，她站在客栈二楼往大堂里望：“喂，你找我吗？”
白无忧闻声抬头，表情又臭起来：“喂，臭小子，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还有，你那信件上可没写什么时候把药给我们，还是说你想拖上个把月？”
沐九歌的视线落在白无忧身后的几个下人手里，他们手里各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装的就是她要的三颗赤金。
沐九歌：“别的呢？”
“别的？”白无忧一愣，“别的什么？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三颗赤金还不能满足你的胃口吗？你这是要讹——”
“我是问炼丹的东西。”沐九歌无语道：“你不给我，我空手炼吗？”
白无忧：“……”
不止要炼丹炉，还要有专门的炼丹室。
白无忧在城中逛了一圈，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城主府，他回去就亲自动手拆了两间房，稍微收拾收拾，再让人把找出来的炼丹炉往房中一放，便派人去客栈叫沐九歌过来。
……
沐九歌看着屋中大大小小，足有七八鼎的炼丹炉，陷入短暂的沉默。
在圣武大地，光是司徒家的炼丹炉就让人眼红得不得了，而在沧溟神州，炼丹炉要多少有多少，完全不需要争抢，还得挑得眼花缭乱。
白无忧道：“话我先撂下了，我父亲要的可是最顶尖的丹药！你看看这些炼丹炉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派人去给你找别的来。”
沐九歌走进去，手掌贴着炼丹炉绕了一圈，再对比大小，她指着眼前的炼丹炉道：“就它吧，记得准备好药材。”
白无忧：“知道了！”
白无忧动作利落，下午就将所有药材备齐，主要他还是担心灵网支撑不了多久，到时灵网被攻破，丹药还没练成，父亲得亲自赶去‘深渊’镇压异兽。
满屋子摆满了炼丹炉和药材，门一关，昧火就拉着跳跳从空间里出来。
它抖了抖被跳跳揪成一缕一缕的毛，问道：“现在就开始吗？”
沐九歌将最大的炼丹炉放在正中央，其他小的炼丹炉分别放在四角，药材也是分种类摆好的，沐九歌把制作回灵丹的药材倒进炼丹炉里，其他药材依次倒进小炼丹炉中，随后看向昧火和跳跳：“开始吧。”
九昧真火和三味真火齐齐上阵，炼丹炉中的药材几乎在瞬间就融化成了一滩水。
这时，沐九歌将三颗赤金拿出来，在脚下画了一个简易的聚灵阵后便将它们放在聚灵阵的三角，然后朝面前的五鼎炼丹炉输送灵力。
片刻的功夫，就有一鼎炼丹炉里的丹药炼成了。
……
白无忧就待在府里等着沐九歌，一天没炼出来他就等一天，十天没炼成他就等十天。
正想着，他忽然看到一个人急匆匆跑进来，连问候都没有跟他问候一声便径直跑向书房方向。
白无忧愣了愣，心底忽然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过一会儿，他便瞧见白无尘跟着那人走出来，脸色凝重。
“父亲！”白无忧腾地站起来，还没询问怎么了，白无尘便道：“你待在府上哪里都别去！”
第900章 把城主府给炸了
白无尘跟着驻守的人赶到‘深渊’。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灵网的光，白无尘心一沉，步伐不禁加快。
‘深渊’是处大裂谷，裂谷很宽，对面几乎隐没在云雾中，当初布下这张灵网还特地用了一艘灵船在布下，而现在，无数只翼兽尖叫着冲撞灵网，现场有灵士正在加固灵网，抵御翼兽的攻击。
“怎么回事！”白无尘忙上前加入其中。
“不知道啊！”在白无尘身旁的人满头大汗，“起初只有两三只翼兽冲撞灵网，我们没当回事，可就一个回头的功夫，下面的翼兽都冲出来了！”
白无尘看到灵网下几乎都是翼兽的身影，铺天盖地，几乎看不到‘深渊’下面的情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间群起而攻……
难道是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及细想了，他得先镇住这些翼兽！
灵网的光时亮时暗，白无尘等人正在用自身灵力维持灵网，可灵力终有亏空的时候，如果没能撑在灵网破碎之前将翼兽镇压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细汗在白无尘额头鼻尖冒出，他毫不吝啬地将灵力全部输送给灵网，就在这时，有人支撑不住倒了下来，立刻有人顶替上。
密密麻麻的翼兽不见有下去的迹象，白无尘能感觉到灵力在一点点的流失。
他很清楚要对付‘深渊’下的异兽，就要以命换命，放它们出来，那就是让沧溟神州再陷入一场浩劫！
偏偏赶在今日……如果再等几天，也许他就能等到沐公子将丹药炼制出来，眼下这绝境便有了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白无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冲出城主府去‘深渊’，却被城主府的下人里里外外围了三圈。
“少主，您就听城主的话留在府上吧！”
“少主，吃葡萄吗？奴才给您剥葡萄吧！”
“奴才给您顺毛吧？”
白无忧一听顿时炸了毛：“谁要你顺毛！通通给我让开！要是父亲有个万一你们赔得起吗？！”
赔是肯定赔不起的，可白狐一族的少主要是有个万一，他们也赔不起啊！
正当下人们愁苦不已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在城主府中响起，所有人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嗦！
白无忧连忙扭头，看着冒出滚滚浓烟的地方，他瞪大眼——
那不是姓沐那小子炼丹的方向？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城主府给炸了？！
同一时刻，沐九歌呛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灰头土脸地把两只往地上一丢，表情骇人：“在炼丹室里玩比试，嫌我活得太久了想我早点死？”
被炸得毛发灰不溜秋的昧火和跳跳趴在地上装死。
起因是跳跳看不惯昧火黏着沐九歌，再加上沐九歌有意无意地觉得昧火比它做得好，于是跳跳醋意大发，三味真火吐得更卖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沐九歌升为
八阶的缘故，它在这个时候突然晋阶了，三味真火突然变大，一时没控制住，直接炸了整个炼丹室……
白无忧赶过来的时候，沐九歌刚抢救一批丹药出来。
看着地上黑不溜秋像泥搓出来的丸子，白无忧瞪大双眼指着问道：“姓沐的小子，你可别跟我说这就是丹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