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我很好奇你想做什么，归山
风吹了有一阵，直到黑白门重新关上，街上的百姓才站起来，开始交头接耳。
“这次来的好像有点多，死状也很惨……”
“我看到一个人几乎被黑气包裹了！你说这样的恶人，为什么还要送他去轮回之井？我看他就该魂飞魄散！”
“嘘——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上天既然赐予了归葬长生，我们就该履行归葬百姓的义务，何况这样恶贯满盈的亡魂，也该是国君来送，我们是承受不起这么强的怨气的。”
沐九歌听着百姓的议论声，隐约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线索，但它转瞬即逝得太快，没来得及抓住。
她朝黑白门看了眼，嘴一抿，朝着那边走去。
来到黑白门前，沐九歌才知道它有多高。
伸手正要推开门，忽然从旁出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沐九歌立刻扭头看去，戴着兜帽的归山朝她一笑。
“清月小朋友，这是亡魂进的门，活人要走偏门……”
归山拉着沐九歌走向偏门，手一推，朱红色的门就打开了。
眼前是偌大的场地，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隔着这一块空地之后才是祭祀殿。
沐九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本事很大啊，隔着这么远都能将我拉入你的记忆当中，我很好奇你想做什么，归山。”
归山也笑：“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从百姓的对话中来猜，这一天可能是归葬国的最后一天，外头的国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么归葬国灭国，国君屠杀百姓甚至啃食其尸体的真相，很快就要呈现在她面前了……
沐九歌瞥了眼归山，视线落在手上。
她动了动，归山感觉到后松了手。
归山是少年国君，个头只比她高出一点，年纪大约与现在天霄国的新帝相仿。
天霄国的新帝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归葬国的国君已然是整个国家的支柱。
这对比就颇有些讽刺了。
就在这时，归山道：“这次来的怨魂有些棘手，国君刚吸收上一个怨魂的怨气，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又送来一个，为了防止国君倒下，所以这次怨魂的怨气由另外一个人吸收。”
沐九歌听着归山的话，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归葬国存在的意义，是要将亡魂身上的怨气吸收干净，然后将他们送入轮回之井投胎转世？”
“没错。”归山笑着回头，漆黑的眼珠里没有一丝光，“这里就是世人所说的冥府地狱，归葬国所有人都是‘勾魂使’。”
刚才从百姓口中听到的信息足够沐九歌拼凑出一个真相。
归葬国人长生，百姓说这是上天赐予的，所以他们要履行归葬百姓的义务，吸收亡魂身上的黑气，或者说……混沌之气，然后送亡魂干干净净去投胎。
换句话说，天道为了消灭混沌之气，让这些人成为了容器。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猜到了。”他们已经来到了祭祀殿外，有说话声从殿中传出来。
归山推开殿门，手朝里面引：“请进，你即将看到的，是掩埋在岁月黄土中的真相……”
大殿的尽头，少年国君坐在高位，此次从黑白门进来的亡魂正站在下方，神情呆滞，目光无神，唯独那一身黑气嚣张跋扈。
第1322章 城中皆是恶鬼
殿中长久无声，直到少年国君开口：“这个亡魂的怨气，我吸收不了。”
站在少年国君下方一侧的男子微微蹙眉，俯首道：“王，这个亡魂的怨气，归葬只有您可以吸收。”
少年国君脖颈里戴的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形玉，然而玉的颜色已经几近灰色。
国君瞥了眼说话的男子，语调老沉不变：“我说了，吸收不了，或者，你想继任上位的话，我倒是乐意将位置让与你。”
话音未落，男子已经下跪在地。
“王！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归葬的王只能是纯正血脉，我等下贱之人的血脉不配坐上这个位置！”
国君不想继续跟男子说下去，他起身道：“上一个亡魂的怨气我还没有完全吸收，再来一个我会死。若你方才说的是真心话，就不该逼着我吸收。这些亡魂先停滞一日，明日再送往轮回之井。”
男子：“是……”
等国君离开后，男子才站起来，眼神阴鸷地望着国君离开的方向。
沐九歌将对方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扭头看向归山，眉梢一挑，在等着对方的解释。
归山嘴角含笑，换个角度去看这个人的表情，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往下看吧。”
天黑得很快，街道开始挂上灯笼，他们要为明日的送葬做准备。
灯笼为红色，红光映照在地上，整个归葬国阴森得仿佛真的是冥府地狱。
等外面的布置妥善后，这次送葬的人前往祭祀殿，准备去将其他亡魂的怨气吸收干净。
原先的那名男子脸色苍白地领着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来到怨气最大的亡魂前。
男人一愣：“这个怨魂不该是国君……”
“国君说他吸收不了，那就只能麻烦你了。”男子冷冷看着男子，“你们身为归葬国的百姓，不就该为了国君分忧解难吗？”
不等男人开口，男子又道：“放心，上天既然赐予了归葬长生，就不会因为区区一个亡魂的怨气轻易死去，最多就是难受几日，很快就会过去的。”
男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男子凌厉的目光下将亡魂的怨气一并吸收了过来。
他脖子里的七个铜钱裂出了一道长缝。
待天快大亮的时候，国君穿着一身鲜红衣裳，戴着纯白面具从后殿走来，手中是桃木制作而成的招魂铃。
铃铛一响，亡魂跟随国君出发，沿着红灯笼照出来的路往轮回之井而去。
铃铛声越来越远，在走出城门后陡然消失。
那是已经进入了轮回之井的路。
直到现在，还没有出事……
沐九歌朝归山看了眼，见他没有看向城门，而是望着祭祀殿。
沐九歌似有所感，跑去了祭祀殿。
祭祀殿里没有人，不管是那个男子还是那些吸收怨气的百姓都不见了踪影。
“彼时我正在送亡魂入井，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归山慢悠悠跟上来。
沐九歌一转身，就见归山穿着一身红衣裳，纯白面具被他推到了头上，手里拿着招魂铃。
他晃了晃招魂铃，铃铛声清脆。
“但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冥府地狱……”他又晃了晃招魂铃，脸上挂着僵硬诡异的笑，“城中皆是恶鬼……”
第1323章 都是国君的错
红灯笼燃烧恶鬼。
惨叫在回荡。
少年国君回到国都，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冥府地狱。
风吹动铃铛，铃声飘扬出去，在上空徘徊不散。
鲜红的长袍裹着身体，入目的除了流淌下来的血，还有一张张痛苦却狞笑的脸。
“国君……是国君啊……”
“国君回来了……”
“国君能救我们……”
“国君……”
像恶鬼伸出手，要拉着上面的人一起坠入深渊。
那一双双沾满鲜血的手伸向少年国君，双目皆黑，脖颈的辟邪物已经只剩下脖绳。
少年国君后退了一步，国民求救的声音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一双双漆黑眼睛凝视着对方，像是难以置信。
“国君为什么退开了？”
“救救我们啊国君！”
“你是我们的国君啊！连你也不救我们的话——你不配当国君！”
哭嚎、惨叫、咆哮、指责……像海浪一样卷入少年国君耳中。
他面不改色开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样？”
“是怨气……那个亡魂的怨气太强了，他杀的人太多，被杀者的怨念和亡魂不甘而死的戾气混在一起，无法吸收，无法吸收……”
“那个亡魂本来是国君来的，为什么国君拒绝了……”
“都是国君的错……我们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国君！”
一个青年忽然扑了上去，他嘴里都是血，齿缝里似乎还夹着什么。
少年国君抬起手，招魂铃打在青年头上。
那一瞬间，青年的魂被招魂铃勾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少年国君手腕一扭，被勾出来的魂又回到了青年的身体里。
国民拜首的少年国君朝着黑白门后的祭祀殿望去。
那双眼睛如同一口古井，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沐九歌感觉自己被注视了，但她知道这是错觉，那个时候归山看的应该是她身后，而她的身后则是……
沐九歌回头，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大殿。不，不对……
殿里有人！
沉重的呼吸声由远渐近，沐九歌看到那个身体强壮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脖子里的七枚铜钱只剩最后半个勾着脖绳摇摇欲坠。
男人周身被浓郁的黑气包裹，手臂脖颈甚至是脸，都是暴起的青筋。
沐九歌看着他，视线又掠过他看向殿中。
黑漆漆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什么都在，没有缺少。
接下来像是有只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归葬国上万国民开始自相残杀。
而少年国君孤立无援地站在争斗中心，忌惮手中的招魂铃而将他弃之不管。
就在这时，归山忽然开口：“你说，归葬国的灭亡源于谁？”
“是这个男人，还是外面上万国民，还是我这个国君？”
“源于混沌之气。”沐九歌道。
它像附骨之蛆趴在生灵的身体上剔除不掉，生灵的情感越丰富，它越强大。
天道妄图将混沌之气圈在归葬国内，届时只需毁掉归葬国，世间就不会有混沌之气了。
但它从来没想过这些人能吸收多少混沌之气。
长生对他们来说不是恩赐，是惩罚。
归山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混沌之气啊……”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过去的少年国君也做出了决定……
第1324章 ——只有一个人例外
少年国君丢掉了招魂铃，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
匕首上还刻着字，也许是哪家姑娘送的定情信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今日这把匕首注定要被鲜血浸染。
少年国君从头到尾都没露出过诧异或是隐忍的表情，他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漠然。
像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连最后一丝情感都被剥夺。
利刃割开喉咙，鲜血喷涌，下一刻又捅进心口，再利落拔出。
烛火烧了红灯笼，跳动的火苗映在少年国君眼底，很快就消失了。
杀到最后，虎口开裂流血，手也僵硬酸痛。
鲜血在脚下汇聚成滩，少年国君刚要往祭祀殿走，袍摆就被拽住。
“……国、国君……救……”
垂死挣扎的青年忽然瞪大眼，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几个急促的喘息后，呼吸骤停——
和亡魂不相上下，甚至比过亡魂的浓重怨气从少年国君身上溢出，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喃喃道：“都说我已经吸收不了了……”
他累了，累得只想闭上眼长眠不醒，可是还不行……
他是归葬国最后一任国君，他要近归葬国君的义务，送亡魂入井。
——只有一个人例外。
鲜红的袍摆贴着台阶，一道血迹从袍摆下方延伸。
沐九歌看着少年国君踏上了祭祀殿。
就在要进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侧头看着沐九歌，表情还是一样漠然：“只要你叫了我的名字，我就能从中解脱，我就不再是归葬国君。叫我的名字吧……”
沐九歌抿嘴不语。
她斜眸看了眼身侧，空荡荡的没有归山的身影。
“只是叫出我的名字罢了，为什么不愿意？”少年国君面向沐九歌，“叫出我的名字，你能等到我的身体，我也能就此解脱，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我记得我说过吧。”沐九歌打断少年国君，“我说我不记得你的名字，我只记得你叫归山，你却告诉我你想得到的是属于你的真正的名字。”
沐九歌摊手轻笑：“那段回忆是属于你和慕清月的，不是我沐九歌的，你想让我叫出你的名字，除非你主动把名字告诉我，否则我无能为力。”
少年国君沉默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沐九歌。
许久后，他才收回视线，抬脚走进殿中。
这一次，沐九歌没有跟上去。
殿内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她朝门外的街道看去。
尸体躺了整条街，天好像停在了大亮前，街道两侧还挂着零星几个红灯笼。
风止，声歇。
半晌后，穿着破烂披风的归山出现了，他脸上挂着沐九歌熟悉的诡笑，手指上的绷带总是散落，他也懒得去管。
“后面的故事就不必看了，那并不是赏心悦目的场面。”
像风吹散了沙子，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连近处的大殿都看不清了。
沐九歌眼一闭，再睁眼却是一座熟悉的山头。
——石崖山。
彼时石崖山还叫石崖窟，那深坑还未填上，里头的死气弥漫上来，四周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
附近不见归山，但沐九歌看到地上有一串血脚印向上延伸。
第1325章 当年归山跳下去了？
沐九歌顺着这串血脚印走上去，在深坑边缘看到了少年国君。
和在归葬国看到的不一样，这时候的他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生命力，头发散落在后背，两颊和眼窝凹陷，像是长久没有睡觉了，连嘴唇都干裂到翘皮。
他垂着头，目光空洞无神地看着深坑，也任由里面的死气缠绕上他的脚踝。
沐九歌像局外人一样看着。
这一刻，她感觉归山是觉得自己和深坑里的东西毫无差别。
沐九歌想起了清夜说的话——
归葬国君在灭国之后来到了一座山，自此杳无音讯。
杳无音讯的山，应该就是这里吧……
沐九歌没指望能在归山的记忆里获得什么线索，她现在就想看看，归山为了诱使她叫出他的名字还要耍什么手段。
就在沐九歌想着的时候，前面的少年国君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跳了下去。
深坑，顾名思义，深不见底的坑，连东西落地的声音都听不见，少年国君就这么跳了下去，即便沐九歌做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惊诧。
当年归山跳下去了？
他跳下去干嘛？
将身体藏在下面？
上一刻还想着看看归山会耍出什么手段，下一刻就被这一幕勾动了心思。
沐九歌抿了抿唇，犹豫再三后走了过去。
深坑边缘圆滑，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即便是在别人的回忆里，沐九歌也不想掉下去。
她探出头往下望，黑咕隆咚一片，根本就看不见下面有什么。
不止看不到，她连声音都听不到。
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了哗哗的声音。
起初沐九歌以为是雨声，等声音越来越近后，她才察觉这道声音是从深坑底下传上来的。
她刚一低头，迎面就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心脏猛地一跳！
沐九歌迅速捏紧拳头！
人脸缓缓勾起一抹笑，紧接着对方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吓到了？哈哈哈，清月小朋友的胆子很小啊，明明那时候你都敢孤身一人闯山谷，真是不要命~”
沐九歌脸色铁青，挥开归山的手冷冷道：“我是人，会被吓死。”
归山举起双手耸肩：“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说话间，一汩汩水流从深坑下方涌上来，很快就没过他们的小腿。
水流清澈冰冷，看不出异样。
“那处地势高，你可以看得更加仔细。”归山朝一处指了指。
等站在那处高地，沐九歌看着身为‘泉眼’的深坑不断吐出水流，半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湖泊。
湖面荡出涟漪，从沐九歌的位置看过去，依稀能看到作为‘泉眼’的深坑里，一丝丝黑气顺着水流飘上来，像水草似的在这片湖泊里来回飘。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她没有再看到少年国君出现，他仿佛沉睡在了深坑里。
沐九歌看向归山。
归山面带微笑：“‘自此他杳无音讯’，有些故事它确实是真的。”
这片清澈的湖泊在漫长岁月里变得浑浊，之后的某天，云雾落下来，形成第二层封印将‘泉眼’深坑死死镇压。
里面的邪物，包括归葬国君，至此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第1326章 回来了就好……
这一切都是归山的回忆，但有衔接不上的地方，沐九歌怀疑那几处衔接不上的地方是归山做了掩藏。
“你让我看完了你的故事，现在呢？”沐九歌看着归山，“如果你还是执意想让我叫出你的名字，那你就放弃吧，揪着这件事不放对你我都没好处。”
她干脆坐下来，压根不怕归山在这里对她发难。
归山打量着沐九歌，对方坦荡的模样反倒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当时将沐九歌拉进回忆里时是不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否则对方为什么不记得他的名字？
他明明已经告诉了慕清月啊！
许久后，归山坐到沐九歌身旁，他伸出手，道：“帮我系上吧。”
沐九歌看着垂下来的泛黄绷带，道：“已经旧了，你可以换新的。”
归山一笑，没有说话。
沐九歌将那有一根中指长的绷带缠绕上归山的手指，最后往里一塞，完事了。
他抬手打量，须臾后轻嗤一声：“真丑，技术不如以前了。”
“嫌弃的话自己来。”沐九歌也沉下脸，“我没慕清月的好脾气。”
他看出来了，现在的清月小朋友可比以前暴躁多了，也难相处多了。
“时候差不多了。”归山站了起来，“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沐九歌倏地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君墨离的脸，她正躺在君墨离的怀里，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里衣。
君墨离看到沐九歌睁开了眼，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回来就好……”
殿内燃着烛火，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应当没睡了多久。
沐九歌撑着被褥坐起来，抹了把脸，只觉得掌心湿漉漉的。
“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君墨离下床去取来帕巾递给沐九歌：“你被魇了，我唤不醒你。”
他怕强行将小九唤醒会出事，所以只好全程守在身旁，等着她醒来。
半个时辰……
沐九歌觉得有点冷，主动爬进君墨离的怀里，后背一靠胸膛，被褥往身上一盖，缓缓吐出一口气。
才半个时辰吗……
她还以为从归葬国到石崖山起码有几个时辰了。
君墨离抓住被角往上盖，将沐九歌圈在怀里，低声询问：“梦见了什么？”
“归山的生平。”沐九歌没有隐瞒，“石崖山和神坛相隔甚远，我倒是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能把我拉到他的回忆里去。”
闻言，君墨离眉头皱紧：“看起来他很迫切。”
有了此行，沐九歌几乎可以肯定了，现在的归山不是归葬国君，他要名字，也许是为了破除封印！
至于真正的归山，也许他已经死了，只剩下躯壳留在石崖山，而后被占据。
至于现在这个归山是怎么得到少年国君的记忆，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甚至不肯定慕清月遇到的究竟是真正的归葬国君，还是现在这个居心叵测的极恶极阴体归山……
“睡醒后再想吧。”
突然被拉入别人的回忆当中，消耗了沐九歌大量精力，君墨离探了探她的额头，轻声道：“先睡。”
沐九歌也是这么想的。
她只在君墨离的怀里待了一会儿，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就已经让她昏昏欲睡了，这几天她确实累着了。
第1327章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翌日，沐九歌将昨晚的内容梳理出来。
他虽然不是归山，但既然模样与归葬国君一模一样，应该与归葬国君相处过，也应该是归葬国人。
但归葬国灭于归葬国君之手，除了归葬国君以外应该无人生还才对，那现在这个归山会是谁？
目前能肯定的是他要的名字，应该与他说的“自由”有关。
说到“自由”，沐九歌先想到的是“解脱”，从“解脱”这个词延伸出去，就只能想到“解除封印”。
归葬国君的身体在深坑之中，深坑里的又是各种尸骸。
尸骸堆积的地方容易滋生怨气死气……
沐九歌写到这就没继续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应该不是这样的……
独自在殿中思考了许久，直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腿，沐九歌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去。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伸手托了昧火一把，让它成功爬上自己的腿。
昧火长吁一口气，往沐九歌的腿上一躺，幽幽道：“我看你一脸认真就没打扰，所以你究竟在写什么？”
它试图伸出头去看，奈何它现在身形娇小，连小伙计的身形都比不上，把脖子伸长了都看不到案几，只能作罢。
沐九歌将纸拿下来放在昧火跟前。
昧火顿时来了精神，一个翻身叼着纸跳下去。
将纸平铺在地上，昧火蹲下来沉思。
如果顺着臭丫头的这个方向来想，现在这个能随意出入沧溟神州各个地方的归山确实大有问题！
但归山既然拥有和慕清月的记忆，那他就是极恶极阴体没错！
就在这时，昧火忽然问道：“臭丫头，你说那些鸠占鹊巢，鸠会知道雀知道的事吗？”
闻言，沐九歌倏地怔住。
鸠占鹊巢……
就如同她死后在沐九歌的身上重生一样，她会记得沐九歌生平的事，那么如果归山的情况和她类似，是否也会像她一样记得归葬国君生平的事？
“你说的情况有可能发生。”沐九歌抓了几张纸铺在地上，拿着笔在纸上快速写下，“如果是鸠占鹊巢，归山知道归葬国君的生平不是那难事，但他执意只找慕清月，所以当年慕清月遇到的很有可能是归葬国君本人……”
沐九歌的语速很快。
昨晚的回忆当中有许多地方衔接不上，那是被归山刻意隐藏的真相，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与慕清月相遇的是他的假象。
实际上归葬国君并没有在灭国之后就直接跳入深坑，杳无音讯是真，因为他不再是归葬国君，而是归山！
他用归山的名字走遍了沧溟神州，极恶是因为他背负着上万条人命，甚至是啃食他们的尸体。
极阴就更不用说了，归葬国那地方有阳气才有问题！
与慕清月相遇的是真的归山，告知其名的也是真归山……那么现在的假归山执着于真归山的名字，也许是真归山在跳入深渊时做了什么。
换言之，如果她想拿到极恶极阴体，就必须解开这一层。
要知道假归山的身份，也要知道叫出那个名字后，会发生什么……
昧火听着沐九歌的话，只觉得脑袋晕乎乎，不是很懂。
但末了它还是一拍爪，完全向着沐九歌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你说！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还有臭蛤蟆呢！”
臭蛤蟆如果不肯帮忙，小心它的狐狸爪！
第1328章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什么
昧火兴冲冲把金蟾喊了过来。
爪子勾着袍摆道：“我们差不多弄懂了极恶极阴体的情况了，但是现在要去一趟归葬国的废墟，你带我们去！”
金蟾瞥了眼脚边的小狐狸，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他看向沐九歌：“归葬国的废墟早就已经被掩埋了，去了也只能看到一片荒芜。”
“即使当初留下了线索，但已经过去千年，这些线索也没了。”
说的有道理，但是……
“这个不要紧。”昧火全身心向着沐九歌，“臭丫头有主见的！”
金蟾：“……”
归葬国在轮回之井的外面，属于人间，但也不完全属于人间。
这里没有结界，但普通人是无法找到这里，哪怕在清夜和昧火封印通往轮回之井的路前，也没有人能抵达这里。
归葬国就是“摆渡船”。
国为摆渡船，人为勾魂使，吸收怨气，送亡魂干净投胎。
金蟾带着昧火和沐九歌落下，眼前是一片荒芜，连一根杂草都不见。
金蟾将钻出来的狐狸头摁回去，看着沐九歌：“你能找到什么？”
在他看来，沐九歌的行为只是做无用功，无论她多不死心，有些已经被抹去的东西，再努力也找不回来。
沐九歌看着眼前的荒芜，回忆里的归葬国慢慢浮现，与荒芜重叠。
她往前走，在金蟾看来，沐九歌只是走在一片黄土上。
而在沐九歌眼中，她走在归葬国的街道上，一个个归葬国民与她擦肩而过。
一直走到街道尽头，沐九歌停下来，回头看了眼。
收回视线，沐九歌站在原地抬起头，头顶是天，但视野里有一扇黑白门，她朝前缓缓伸出手……
原本应该摸个空，但下一刻沐九歌就愣住了——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什么。
结界？
沐九歌一眨眼，归葬国的种种幻象全部消失。
往前走了几步，她伸出双手贴了上去。
不是错觉，真的有东西！
后方，金蟾看到沐九歌的奇怪举动，眉头一蹙，走了过去。
“你发现了什么？”
“这里有东西。”沐九歌握拳敲了敲，“可能是一扇门。”
“门？”金蟾蹙眉，望着眼前的虚无，又看了眼沐九歌，伸出手。
当手指碰到阻碍时，饶是他也不免露出诧异。
真的有东西！
“我们联手，看看能不能打开这扇门！”
黑白门后是祭祀殿，回忆里被归山掩藏起来的内容，可能就在这扇无形之门后面！
金蟾将狐狸头再次摁下去，与沐九歌同时朝眼前的虚空使出灵力。
灵力打上去，像是打在一块石头上，无法撼动分毫。
两人沉默不语，但都同时使出更多的灵力，直到他们都隐隐感觉到眼前的虚空有什么被打开了……
地上的黄土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倾泻，风吹迷了眼，破败的殿宇逐渐映在他们眼中。
这次金蟾没有摁头，昧火睁大狐狸眼看着眼前这幕——
“是真的归葬国吧……”
随着千年前的归葬国重新出现，那扇黑白门也再次显现出来。
斑驳发黑的血迹留在门上，以门缝为界，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金蟾刚要进去就被沐九歌抓住。
“这是生死门，只走亡魂，我不知道这扇门的效力还在不在。”
第1329章 这就是归葬国灭国的开端
生死门只走亡魂，他们是生魂，从生死门进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即便是千年前的东西了，以防万一总归是好的。
金蟾问：“不走这扇门的话，还有别的路可以通向那座殿宇吗？”
“原先生死门的两侧有朱红色的侧门……”说话间，沐九歌已经走向了一侧，伸出手去。
然而却摸了个空。
那两扇普通的朱红色侧门已经随着归葬国消失了。
沐九歌看向金蟾，金蟾一偏头：“走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进去一探究竟了。
两人跨过生死门，身后还是一片荒芜的土地，眼前是破败的殿宇。
地上留着黑色的痕迹，生锈的刀剑。
金蟾拍了拍怀里的狐狸头，轻声叮嘱：“别往外探了，先待在里面，等我确定没有危险后再喊你出来。”
昧火对外面很好奇，但确实，现在他们正在一个危险未知的地方，它帮不上任何忙就算了，可不能再拖后腿。
见昧火乖乖地往下躺，狐狸尾巴都夹了起来，金蟾抿了抿唇，在手中化出一把剑。
沐九歌没带来定乾坤，所以拿的是独幽。
他们走上台阶。
台阶裂缝很多，一脚下去也许原本就濒临坍塌的台阶顿时陷了下去，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警惕，直到抵达最高处。
殿宇的门大开着，能看到里面布满尘土，地上有一大片黑色污渍，那是留到了现在的血。
沐九歌停在殿外片刻。
“怎么？”金蟾停下脚步问道：“有什么问题？”
沐九歌看了眼她在回忆里站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望向外面，看到的是空旷的场地和打开的生死门，生死门的外面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视线顺着台阶慢慢往上移，直到触及到金蟾才停下。
当时那个身材强健的男人是从大殿里出来的，但似乎出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他脖子里的七枚铜钱全都碎了。
而铜钱之所以碎的原因是因为他吸收了亡魂过于强大的怨气，无法吸收容纳，反而被反噬了……
所以这就是归葬国灭国的开端。
“没事，我们进去吧。”
他们走进殿中，殿中的柱子爬满裂痕，看着好像快要撑不住了，以防万一，金蟾凝聚灵力化作一条绳索缠绕上柱子。
如果真的坍塌了，这根绳索可以为他们争取点时间。
他们分开在殿中走了一圈。
过去千年也不可能留下什么东西，除了灭国那晚的血迹以外……
正想着，沐九歌就踩到了什么。
她挪开脚低头一看，是半枚铜钱。
沐九歌蹲下来捡起铜钱，眉头却皱起来了。
这半枚铜钱能留到现在被发现也算是它命不该绝，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男人是在大殿中央吸收怨气的，再怎么样也不能来到这偏僻的角落里做什么……
视线随意一扫，居然让她发现了别的东西！
“金蟾。”沐九歌唤了一声，“这里有发现。”
她刚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身后也传来昧火的声音——
“臭丫头，这边也有东西！”
等把东西收集起来，沐九歌看着他们收集到的东西，眉头紧蹙。
“这些都是归葬国民佩戴的辟邪物……”
奇怪的是，除了她找到的那半枚铜钱，其他辟邪物都是完整的，也就是说，这些辟邪物不是被怨气击碎的……
它们是被拿下来的。
第1330章 找死——
这些辟邪物可以让归葬国民吸收怨气的时候不会被反噬，如果辟邪物出现裂痕，说明吸收的怨气已经到达了极限，再吸收下去的话很有可能有危险！
所以，归葬国民是不可能摘下辟邪物的，但是现在他们找到的东西都是完整的，没有破损，除了是被拿下来的这一种可能，沐九歌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了。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金蟾和昧火后，昧火道：“如果真的是像臭丫头你说的这样这些辟邪物是被拿下来的，那就不可能是归葬国民自己拿下来的，是有人‘帮’他们拿下来的。”
“你想想当时殿中还有谁？”
还有谁……
是有一个，但不知道他叫什么，从她的角度看，只能知道那个人似乎恨着归葬国君。
“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金蟾和沐九歌分开去找，尤其是发现辟邪物的地方，他们找得格外仔细。
昧火也要下来帮忙，金蟾拗不过，将它放在地上后叮嘱：“就在我的周围找，不要跑远。”
“知道啦知道啦！我是那么没分寸的吗！”昧火翻了个白眼，迈开小短腿跑到墙角去嗅。
看到这幕的金蟾哑口无言。
堂堂珍兽这是把自己当狗使唤了吗？
盯着昧火片刻，确定它没有走远后，金蟾才收回视线，看向他处。
昧火才不管现在这动作有多丢人呢，反正在这里的就只有臭蛤蟆和臭丫头，都是自己人，它也不怕丢脸。
昧火贴着墙角一路嗅过去，闻到的只有呛鼻的灰尘。
它往旁边咳了两声后继续嗅，反复几次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鼻子出现了问题，它好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昧火鼻子一动，它感觉有点痒，一个喷嚏即将打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窜进了它鼻腔里！
狐狸惊慌失措的叫声响起，沐九歌和金蟾一顿，迅速来到昧火身边。
“昧火！”
狐狸四肢蹬着虚空，正在地上打滚。
金蟾捧住狐狸的后背，另只手迅速抓住要往昧火鼻腔里钻的黑气，眼神凌厉充满杀气：“找死——”
他刚要将黑气从昧火的鼻腔里抽出来，昧火忽然哇哇乱叫：“别拽别拽！它抓着我鼻毛了，好痛啊！”
金蟾：“……”
就是这句话让金蟾眼中的杀气顿时消散，一不留神就让黑气钻了空隙，一溜烟钻了进去。
他顿时变了脸色！
昧火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就在这时，一大团火忽然从旁边烧了过来，直接将他们给团团包裹。
只听到“噼里啪啦”几声焦脆的声响，鼻腔里的痛感瞬间没了。
昧火翻了个身，用力哼了几下，哼了一地的黑灰出来。
跳跳也跟着哼了几下，神气十足:“关键时候还是要看本神龙的嘛！”
炫耀完，跳跳立刻跑向沐九歌，肉麻地贴上去，眼巴巴问：“主人主人，还有什么我可以做啊？”
沐九歌用骨节敲了敲墙壁：“把这地方烧了。”
跳跳凑近看了眼，喷了口小火出来，等墙壁被烧黑后，它握紧爪子，一拳打上去。
黑焦的墙壁顿时被跳跳打出一个黑窟窿来，里面正是一条陡峭的路，一直延伸进黑暗……
第1331章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跳跳探头进去望了眼，里面有股味道，好像还有窜来窜去的东西。
“主人……”
跳跳正想说要不要它喷口三味真火，把里面的东西给烧掉，就见沐九歌转身对金蟾说：“你和昧火留在上面等着。”
金蟾也正有此意，他不想看到昧火出事。
“等等。”金蟾往沐九歌的手腕上缠了一道灵力，叮嘱道：“快去快回，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沐九歌颔首应下，抓起跳跳，沿着陡峭的路往下走。
跳跳两爪搭在沐九歌的手臂上，双脚腾空，偶尔喷团火给主人照亮前面的路。
结果那么贴心的它，挨了主人一巴掌。
“别惊动它们。”沐九歌低声训斥一句，继续放轻呼吸往下走。
跳跳：qaq
台阶陡峭，但不深，很快就走到了底。
沐九歌往前走了几步，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她蹲下来摸了摸，摸到了一根棍子。
她抓住棍子递到跳跳嘴边：“喷口火。”
跳跳委屈巴巴地喷了一口……
然后棍子被烧成了粉末。
沐九歌：“……”
跳跳：“……”
“主人……”跳跳泪目，“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小口了！是这个棍子在这里待太久禁不住我的三味真火！”
“好了。”沐九歌拍了拍跳跳的脑袋。
她刚刚也趁着跳跳喷火的时候看了一眼手中的棍子。
那不是棍子，而是一根白骨。
人的白骨。
这里应该还有不少，但太黑了，她不清楚这里有多少白骨。
思及此，沐九歌将跳跳放在地上，脱下身上的外衣扔在地上。
“一点小火足够。”
这回跳跳喷得小心翼翼，直到一簇小火苗在衣服上着起时，沐九歌拿着衣服往前走，不忘跟跳跳说：“呆在那，别让黑气去出口。”
“知道！”跳跳立刻应道。
火烧得很快，沐九歌走得也很快，到后面几乎跑起来将里面逛了一圈，大致的情况也尽收眼底。
直到火苗烧到衣服的最后一角，沐九歌松了手，黑暗中一道火光悄然落地。
当脚边的火光彻底熄灭后，沐九歌就身处在黑暗中，一道道黑气开始徘徊在她周围，想靠近，但是又忌惮什么。
她知道在忌惮什么。
她的手里还拿着归葬国民的辟邪物。
这里有怨气就说明灭国当天进来的亡魂的怨气并没有被吸收干净，有人故意拿走了辟邪物使得送葬的归葬国民被反噬，继而酿成了一系列的惨祸。
这个人恨归葬国君，又或者恨归葬国。
沐九歌脑海里出现了当时在殿中劝说少年国君的人。
模样她倒是还记得，可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似乎也没有人唤起过他的名字……
心下有了数，沐九歌不准备久留，原路返回上面。
一出来，沐九歌看着破掉的入口犯了难。
这里又没有什么东西能补上，难道要放任不管？
生死门他们既然能打开，说不定别人也可以，到时候这些怨气跑出去，不说是麻烦，也是给混沌之气尽了一把微薄之力。
正当沐九歌要开口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陷。
金蟾瞳孔骤缩，立刻喊道：“快出去！”
第1332章 你死在这里了，就见不到主人了！
沐九歌和金蟾的速度极快，在殿宇坍塌之前就已经跑了出去。
然而没等他们松口气，昧火在这时候忽然叫道：“——那扇门要关了！”
生死门原本敞开着，然而随着祭祀殿的坍塌，黑门和白门正在缓缓关起，眼看着他们就要被关在里面了！
“快走！”沐九歌有不好的预感，“如果没赶在生死门关上之前出去的话，就出不去了！”
这里是千年前的归葬国，如果关上了他们很有可能就要被留在这里了！
当下沐九歌和金蟾毫不迟疑朝着生死门狂奔。
金蟾使出灵力，企图撑住两扇门片刻，然而那是生死门，他们能用灵力打开它，不代表他们就能用灵力阻止它关闭。
像两块巨石轻易碾碎鸡蛋一样，金蟾的灵力瞬间被瓦解！
他脸色一沉，忽然将昧火捧起来，朝着门外用力一扔！
一道弧线成功飞出生死门掉落在外面的黄土里。
昧火起来呸了几口，朝着沐九歌和金蟾大喊：“你们快出来！快点！”
话音未落，昧火脸色一变，着急喊道：“快！快！黑气从大殿里跑出来了！快点出来！”
如一直不见天日的藤蔓忽然见了光，黑气发疯似的往外窜，尤其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它们像陷入癫狂似的朝着金蟾和沐九歌涌去！
昧火在外面急得不行，眼看生死门的门缝越来越小，它冲上去抬起前爪使出全力抵住门。
“你们……快点啊！”昧火被生死门推回去，后脚滑进黄土，它又往前站，再使劲推。
“啊——！”
昧火忽然咬紧牙关猛地睁大眼，火焰瞬间从它身上灼燃！
在它身后是虚影的九条尾巴！
金蟾瞳孔骤缩，脸色骤变：“昧火！”
就在这时，黑气陡然缠上金蟾的脚踝，将他往回一拽，速度顿时落后沐九歌一大截！
沐九歌迅速做出反应，将跳跳朝着生死门外扔出去，脚步一转，持着独幽砍向黑气！
“去阻止昧火！”
这只疯狐狸，居然在用灵力！
它体内那条灵脉根本就承受不起这么耗大灵力！
它会死在这里的！
跳跳二话不说将昧火扑倒在地，龙爪往狐狸头上一拍：“快停下！你死在这里了，就见不到主人了！”
跳跳咳出一大口血，将胸前的毛染红。
它颤颤巍巍伸出爪子推着身上球似的跳跳：“快……快走开，臭屁龙，我要被你压死了……”
跳跳确定昧火没事后立马从它身上跳起来，一转身就化为巨龙，双爪分别摁住黑门和白门，喷出一口龙息。
而里面，沐九歌砍断黑气后抓住金蟾的手臂往生死门赶去。
匆匆间她朝身后看了眼。
她将独幽一收，转而掏出霜木弓对着身后的黑气射出一箭！
箭矢破开缠绕而来的黑气，同一时刻，金蟾捞过沐九歌，两人穿过门缝，摔在地上。
生死门关上后，又再次渐渐隐去，直到看不到。
一出来，金蟾将沐九歌扔到一边，立刻将昧火抱过来，脸色凝重地擦掉它身上的血，一言不发。
昧火有点怵，刚想抬爪碰一碰金蟾，就被他捏住了爪子。
“我封住你的灵脉吧。”
“……”
短暂的沉默后，愤怒的狐狸叫响起，昧火赏了金蟾几个狐狸挠，下来的时候还往他脸上踹了一脚，顶着一身怒火走向沐九歌。
第1333章 九尾狐，死了吗？
“臭丫头，你没事吧？”
昧火刚走近就被沐九歌抱起来，眼神阴沉沉地看着它。
昧火：“……”
“不知死活。”沐九歌凉凉道：“你自己的情况难道不清楚，那是生死门，即便你这么做也阻止不了生死门的关闭，还会连累自己。”
昧火双脚腾空，耳朵耷拉下来，一副任由沐九歌训斥的模样，和刚才飞踢金蟾的狐狸完全是两副面孔。
跳跳也在一旁狐假虎威：“就是就是！你要是出事了，主人会自责愧疚的！毕竟是主人带你来的，你这么做一点都不顾及主人的感受！”
这下说得连脑袋都耷拉下去了。
金蟾看不下去了，起身就要与跳跳争论两句，结果……
“好嘛，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臭丫头你别生气，我不会做了……”昧火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勾着沐九歌的衣裳，狐狸脸满是委屈。
“……”金蟾忽然觉得，横在他和昧火之间的不是种族问题，而是沐九歌！
直到回到神坛，昧火还在可怜巴巴恳求沐九歌的原谅。
无奈这次沐九歌是铁了心要给昧火一点教训，从头到尾连个正眼都没给对方，昧火一下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精打采地往屋檐下一趴，自闭了。
引魂兽偶然路过，踌躇片刻，走过去问道：“九尾狐，死了吗？”
“……托你的福，还没死。”昧火阴恻恻地看着引魂兽，视线落在它手里的果子上，咬牙切齿，“你如果再在我面前提个‘死’字，我就联合神坛意识，半夜把你的果子全吃了！”
引魂兽：“……”
看着昧火气鼓鼓离开的身影，它低头看了眼，望了望四周，问：“喂！你敢联合这只臭狐狸吃光我的果子，我就把神坛给拆了！”
神坛意识：“……”
不是，怎么到头来是它倒霉？
神坛意识想了想，于是跑去找了君墨离。
君墨离知道沐九歌回来了，他正准备去找她，结果一转身就对上白雾凝成的神坛意识。
君墨离面无表情：“有事？”
神坛意识阴恻恻道：“如果神坛再遭到破坏，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君墨离：“……”
沐九歌一进殿就看到神态微妙的君墨离，不过她来不及细究，便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君墨离。
君墨离收起复杂的心思听沐九歌说完。
“所以小九你是觉得现在的归山是当时服侍归葬国君的的人？”至少从小九的描述中来看，那人的地位很高，仅次于归葬国君，想必也应该是归葬国君信任的人。
如果是身边的人，那么想要知晓归葬国君更细微的事不难。
“现在我就缺他的名字。”沐九歌道：“如果有他的名字，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今日就找找吧。”神坛上放着许多记载了人世间大大小小的书，时常看的在冥想室，不常看的堆积在另外一处。
只是连他这位神使也不太确定，那里面究竟有没有记载归葬国的事情，只能碰碰运气了。
第1334章 长此以往，不问尽头
推开尘封已久的门，看着满满当当的书，沐九歌表情一滞。
君墨离抿着笑替她挥散扑面而来的灰尘，道：“这里的书没意思，我不看便堆积在这里。”
沐九歌走进去望了眼，走出来时一脸阴沉：“这么多书，要翻到猴年马月？”
“人手足够。”
光靠他们是不行，但好在这次人数够多，找有归葬国三字的书用不了几天。
何况连他也不确定，这里面上万本书中，有没有记载归葬国的，只能碰碰运气了……
沐九歌看到君墨离一脸无辜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偌大的宫殿里，堆在墙角的书全都被搬了出来，灰尘在空中飘荡，有人小心翼翼翻过书页，生怕这不知道存在多久的书被他弄碎。
有的带着报复发泄心理，翻得极快，看一本丢一本，全然不顾。
沐九歌连青叶和黑斗篷都放了出来，至于大黄则把翻完的书叼给狐狸幼崽，由它们放好。
君墨离也没想到这殿中会有那么多书，他随便翻开一本，书上的内容就枯燥乏味地看不下去。
难怪这里堆满了书，书里记载的都是些毫无意思的事。
殿里都是翻书声，偶尔会有人喊找到关于归葬的内容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记载了某个偏远村子里的归乡葬俗仪式的内容。
一个晌午过去，翻了至少有百千本书了，竟没有一本是有关归葬国。
沐九歌看了眼没动的那部分，总觉得能找到的可能性很渺茫。
就在这时，一只小狐狸抱着一本书走了过来，耳朵一动一动，小心翼翼又睁大眼睛。
沐九歌抬起头：“怎么？”
小狐狸把书递给沐九歌，然后一溜烟跑了。
看着手里没几页纸的书，沐九歌朝小狐狸看了眼，翻开了这本书。
【古有一国入恶鬼，恶鬼擅蛊惑人心，矣被蒙蔽，差点酿成大祸。终被废其高位，由弟登君。】
【弟年幼，行事雷霆凌厉，天赋极高，乃国之幸也。其兄矣因差点酿成大祸殃及国民而遭唾弃排斥，最终无处容身，心生怨恨。】
沐九歌看着书上记载，慢慢坐直了身体。
这是本杂说，多数是由说书人编撰出来，只当传说神话听听。
但开头这两段却让沐九歌想到了归葬国。
【大典时，兄矣制造打乱，国民哀嚎，国沦为人间炼狱。数万国民惨死，国终是走向灭亡。】
【君知一切为兄所做，便毅然将兄矣斩杀于殿中。奈何矣早与恶鬼做了交易，矣死后堕落成新的恶鬼，身为其弟的君最终以身封印矣。】
【长此以往，不问尽头。】
兄矣……
沐九歌想起了大殿中的那个人，看少年国君时怨恨的眼神，几乎遮住面容身形的长袍……
国君不是谁都能做的，但少年国君在当时既然能说出“将位置让给你”这样的话，说明对方也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有资格的，也只有与少年国君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兄矣，他叫矣，那么姓氏呢？和归山同姓还是另有他姓？
想着，沐九歌拿着杂说走向小狐狸，蹲下身问：“这是在哪找到的？”
小狐狸看着沐九歌，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
第1335章 他终于从痛苦和怨恨中解脱出来了！
沐九歌将书堆翻乱。
听到动静，君墨离问道：“需要找什么？”
“这样的。”沐九歌将杂说递给君墨离，“应该还有另外一本。”
君墨离扫了两眼，帮沐九歌翻找。片刻后，他将另外一本递过去。
沐九歌立刻翻开——
【兄矣弟风同父异母，矣天赋一般但勤奋好学，可担其大任，风天赋异禀却冷情，国君再三思虑终选矣继承大位。】
【国君逝世后，恰逢祭祀大典即将开启，登基仪式便往后推移。矣忙碌几日后发现其弟时常在夜间站在台阶之上目视远方，问其原因也只以沉默应答。】
【几日后，风找上矣，说了令矣毛骨悚然的话，他说——‘立于深渊之上，必被深渊吞没’。】
【矣觉得是风知道了什么，便派人去解决掉风。然风在夜里出现在矣的宫殿，说——‘终将反噬’。】
【自此兄弟反目，如弟所料，其兄寒矣步步皆错，最终坠入深渊。】
找到了！
沐九歌的指甲划过那两个字。
寒矣，他叫寒矣！
“我找到了。”沐九歌起身朝殿内其他人喊道：“多谢诸位帮忙。”
“找到了便好。”
“沐公子客气了，我们也没做什么……”
等人散去后，君墨离问：“名字知道了，要现在去石崖山吗？”
“以免夜长梦多，尽快拿到归山的身体为好，我们现在就去。”沐九歌拉着君墨离就往外走。
君墨离任由她拉着，在走出宫殿时，他回头看了眼南宫烨，四目相对又一触即分，谁都没有注意到。
石崖山。
归山感觉到沐九歌来了，从云雾中走出来。
等了一会儿，两道身影走近。
归山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了，是改变主意了吗？”
说着，他张开双臂：“我准备好了，喊出我的名字吧！”
“先把身体带上来。”沐九歌没有第一时间喊出名字，“总不能我给你自由后却得不到那具身体吧，还是你以为以我的能力可以下去拿？”
闻言，归山朝湖泊看了眼，眉头皱起似是犯了难：“我获得自由后就能把我的身体带上来了，否则有这两层封印在，我没办法对付它们。”
归山笑着摊开手：“我们认识那么久，难道会骗你吗？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完全可以杀了你，但是我没有那么做，足以说明你对我的特殊性，所以别再犹豫了，叫出我的名字吧……”
沐九歌看着归山，缓缓道：“好……”
归山满意地闭上眼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往上。
他即将解脱获得自由，他终于可以从这千年的痛苦和怨恨中解脱出来了！
恐怕他也想不到吧……
“寒矣。”
嘴角的弧度倏地僵硬，归山蓦地睁开眼，眼神骇人地盯着沐九歌：“你刚刚叫我什么？”
“寒矣。”沐九歌挑眉，“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归山的表情阴沉得可怖，死死盯着沐九歌不说话。
“你不是带我去见过吗？在大殿里，你劝说真正的归山吸亡魂怨气的时候。”沐九歌往前走了两步，“那时候你对归山的恨意，都表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