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诸伏景光的噩梦(七天加更达成6/7)
“中止和公安的联系,”宫野明美惊讶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通常意味着卧底被策反……”灰原哀有些冰冷的声音响起。
风见裕也听到了连忙反驳:“不可能,浅野先生绝对不会……”
“也有可能他死了。”灰原哀面无表情地补完了后半句话。
宫野明美:“……”
风见裕也:“……”
浅野先生不愧是浅野先生,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勇猛,明明是个才七岁的小女孩儿,竟然都能如此冷静地说出她哥哥死了的事情。
不!怎么就死了啊?!!
风见裕也在电话的另一端,他没有注意到,宫野明美却看到了,小哀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神情虽然十分冷淡,可她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肌肉紧绷着,就连肩膀都在颤抖。
宫野明美伸手拥住了灰原哀,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对风见裕也道:“风见警官,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拜托您,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浅野先生。我相信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当然。”风见裕也原地立正,“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然而这套帅气的立正动作并没有为风见裕也赢来什么,反而让周围的同事向他投来了诡异的目光。风见裕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放下电话,准备跟上级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想想办法什么的……
等等!刚才川上小姐那边的小女孩儿是浅野先生之前领养的浅野灰原哀吧?那个孩子是怎么知道浅野先生是卧底的?不会吧,浅野先生连这种事情都告诉妹妹?
……
信繁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直到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冰冷的温度所凝固了一样。肩膀处的伤口一开始很疼,撕心裂肺的疼,然而到了现在只剩下针刺一般的麻木。
他的手脚被束缚着,已经发青发紫,几无知觉。他的大脑很清醒,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是从司陶特离开后,他的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宁静,不,应该称之为死一般的寂静。
当黑暗剥夺了视觉、寂静剥夺了听觉、麻木剥夺了触觉、血腥剥夺了嗅觉和味觉,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只剩下一颗早就冰冷的心脏,在黑夜中孤独地跳动着。
也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刻,他才意识到原来平时视若无睹的东西对于人类而言竟然如此重要。
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弘树便销声匿迹了。人工智能对于这种原始的关押方式毫无办法,他只能遵照信繁之前的安排,待命。当然,如果当他知道信繁必死无疑,或许弘树会做出有背于他意念的事情。
这是信繁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好像又睡着了。
门被人轻轻推开时的“吱呀声”,轮子在地板上滚动时的“咯吱”声,这些原本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却如同雷鸣一般清晰。
信繁想睁眼,然而太久处于昏暗的环境中,他的眼睛已经无法适应突然出现的刺眼的灯光了。
他只能勉强判断出对面站着两个人。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开口了,声音有些熟悉:“梅斯卡尔,或许你很快就能解脱。”
是青木勋,信繁记得他的声音。
“我备药,你先测下他的体温。”青木勋对房间中的另一个人如此说。
那人于是拿起一个红外测温仪,对着梅斯卡尔的额头照了一下。
青木正把装了药液的安瓿掰开,添加进生理盐水中:“三十四点二度,体温偏低。不过不影响药物注射。”
因为衣服早已破了洞的原因,青木勋非常轻松地剥开了信繁上衣的袖子,他没有犹豫,一针扎了下去。
信繁的皮肤和肌肉早已麻痹,甚至感觉不到针尖刺入时的触感。但是药液刚刚注入体内,他便开始觉得头疼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似乎也有黑影在不断地扫来扫去。
糟糕,不会是精神类的药物吧?
他知道以前曾经盛行过用注射麻醉剂的方式使罪犯进入镇定状态,让人在无意识状态下回答问题。他们往往会吐露出用再多的刑罚也不一定会说的事情。
只不过由于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口供并不总是真实有效的,它会受到审讯人暗示的影响、且对精神病人毫无作用,后来逐渐被世界各国所废止。
组织是犯罪集团当然不会在乎这些。
“把灯打开吧。”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信繁听到青木勋这么说。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轻了起来,那些麻木、疼痛也缓缓淡去。他似乎变成了一片漂浮在春风中的柳絮,轻盈且自由。
他任由自己随风飘向前方,他漫无目的地扫视周围的风景。有时是山川,有时是河流,有时是东京的海浪,有时是长野的森林。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明明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还会让自己的躯体带上抹不去的烟草发酵的味道,可梦中他却曾倚在跑车边吞云吐雾;明明杀戮是最鲁莽的方式,没有人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可梦中他的双手曾经却沾满鲜血;明明哥哥是他唯一的家人,零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梦中他却呆呆傻傻地站在他们面前,半天叫不出心底的那个称呼。
诸伏景光想,这个梦可真可怕啊。
听说只要说出来,梦境就不会变成现实,早课的时候他一定要将噩梦告诉朋友们。
诸伏景光从柔软的床铺上爬起来,匆匆忙忙换上警校统一发放的制服。不知道是不是眼镜出问题了,他眼中的世界似乎泛着灰调,像是电视剧里回忆杀出现时的画面。
啊,一定是昨晚调查爸爸妈妈的事情到很晚,休息不足的缘故。
他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清水,开始刷牙。然而刷着刷着,诸伏景光却发现自己的口腔竟然鲜血淋漓的,从嘴唇那里不断有混合着泡沫的红色的液体滴落。
他吓得没能握紧杯子,塑料杯“啪”的一下掉在面盆中。他这才注意到,原来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清水不知何时竟然也变成了鲜血。
第662章 工作不易,波本叹气(七天加更达成6/7)
太恐怖了!
诸伏景光告诉自己,眼前这一切都是他睡眠不足产生的幻觉,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就不会有事了。
他按照心里打算的那样做了,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切果然又恢复了正常。
什么嘛,又不是第一次熬夜了,怎么今天早上的状态这么差?
他匆匆忙忙洗漱完,戴上帽子便从宿舍离开。
今天早上的晨练由鬼冢教官负责,他可不想挨骂!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条从宿舍通向操场的路格外的长,以至于恍惚间诸伏景光竟然已经走进了教室。
“诸伏!今天那个金发混蛋可是输给我了哦!!”一张熟悉的脸几乎在他进入教室的瞬间便怼在了他的眼前。
诸伏景光愣了愣。
“喂喂喂!什么叫我输给你了?明明是我赢了才对吧!”
眼前那个人有着一张白皙的似乎缺乏锻炼的面孔,如墨般漆黑的头发微微卷曲。尽管脸颊处还贴着一块绷带,他却依然放肆而又嚣张地说着自己的宣言。
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在心中微微叹气,同时更加疑惑了。难道真的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吗?为什么他刚才竟然会觉得松田的面容有些陌生,就像是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一样。
“你不要搭理那个人了,景。”降谷零走过来,拉走了诸伏景光。
他们从小就认识,关系当然比这些上了警校才玩到一起的朋友更密切一些。所以降谷零毫不怀疑诸伏景光会相信他赢了。
出乎意料的,松田阵平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气愤地坐到萩原研二身边,而是就这么自然地留了下来。
“喂!”松田阵平的脸上依然挂着吊儿郎当的表情,“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诸伏景光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同学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吗?”
“你的废话怎么跟金发混蛋一样多!”
“好吧好吧,不过这一次你可要记住了。”诸伏景光微笑,“我的名字是……”
忽然,诸伏景光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钳制着他的嗓子,让他无法吐出“诸伏景光”这个名字。
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开始慌了。
眼前是松田阵平期待的目光,身边萩原研二和老好人班长都在鼓励他。可他为什么就是无法开口呢?
他想说,他是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松田的啊!因为他们是朋友,朋友当然要交换名字!
“诸伏,你怎么了?”松田阵平关心地问。
“你不想把名字告诉我们吗?”萩原研二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哎呀,他不愿意说的话你们就不要勉强了。”伊达航贴心地说。
诸伏景光大声道:“我叫……”
他又一次失败了,似乎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他可以将其他任何事情都告诉他们,除了这个名字……
“好吧。”松田阵平像是放弃了询问名字,他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东京还是别的什么道府县?”
这个可以说,他来自美丽的长野县,那里有崇山峻岭和清流急湍。
“我家在……”
可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这一次他说不出来的词汇变成了家乡的名字。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小时候曾经得过的失语症又复发了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诸伏景光在心中拼命地质问着,然而他不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就连眼前松田阵平的脸也变得模糊了。他伸手想要挽留这难得的静谧,却只抓到了一手的空空如也。
“你该醒来了,景。”恍惚中有人这么对他说。
……
“怎么样,他肯说什么了吗?”波本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那个见他进来立刻就退到阴影中的人,问道。
青木勋摇了摇头:“没有,每次都是在即将说出来的时候突然停下。”
波本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暗暗松了口气,他嘲讽道:“看来这个药不怎么样嘛。”
自己的科研成果遭到质疑,并没有让青木勋生气,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个药从研发到现在已经经过了三十人次的人体实验,上百次的动物实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梅斯卡尔的情况。”
“这说明他不是卧底。”
“不。”青木勋看向那个昏迷中的男人,眼神更加幽深了,“这说明他的意志非常坚定,非常人可及的坚定。你说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和家乡呢?”
波本挑眉反问:“我怎么知道?”
“哼。”青木勋冷笑起来,“因为不能说,一旦说了就会坐实他的卧底身份,他不敢说!”
波本沉默了。
青木勋收拾好东西,率先朝外走去:“走吧,波本,我们一起去给朗姆汇报。”
波本又多看了一眼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人,然后跟上了青木勋。
“他是谁?”波本问。
青木勋面无表情:“朗姆的人,你不认识?”
相比于他这个中途加进来的研究员,显然波本跟随朗姆的时间更长,也更受朗姆的器重。如果波本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他又从何得知呢?
波本皱眉。因为他的印象中真的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样一个人,可那个人身上的气势又如此咄咄逼人,只要见过一面定然能够熟记于心。
组织又增添了新鲜的血液吗?
而梅斯卡尔……
FBI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梅斯卡尔真的是他们的卧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见赤井秀一有点反应?
真不愧是赤井秀一,他跟四年前一样冷血!!
工作不易,波本叹气。
从朗姆那里离开后,波本得到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琴酒由于最近和梅斯卡尔的合作太多,为了避嫌暂时失去了处理权,于是朗姆将梅斯卡尔全权交给他负责。
如果梅斯卡尔是卧底,那他当然是能帮就帮,可问题在于,作为红方的他也完全搞不明白这个男人的身份!
果然还是先联系一下上级吧,或许他们有渠道能通知到FBI呢。只要FBI那边确认,降谷零愿意在保证不暴露自己不影响公安工作的前提下适当地提供帮助。
第663章 对叛徒就应该回以制裁
“黑田先生。”降谷零压低了声音,“是我,降谷零。”
两秒钟后,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什么事?”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您能联系到FBI吗?他们的一位卧底遭受组织的怀疑,如果需要帮助的话……”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不出自己愿意提供帮助这样的话来。
如果赤井秀一愿意跪下来认错并且求他的话,他可以帮忙,但依然不原谅赤井秀一杀死苏格兰这件事,绝不!!
这是他的骄傲!
谁料,听了他模棱两可的话,黑田兵卫竟然直接问:“是梅斯卡尔暴露了吗?”
竟然直接说出梅斯卡尔的代号了!
“梅斯卡尔真的是FBI的卧底吗?”降谷零急忙追问。
苍天啊,大地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黑田长官您可不能在这个地方掉链子啊!
然而黑田兵卫沉默了几秒种后,也选择了模棱两可的回答方式:“用尽一切办法,请务必救出梅斯卡尔。”
降谷零想的很好,他自以为他为自己和梅斯卡尔安排了最稳妥的计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上司在电话中便直接告诉他“用尽一切办法,务必救出梅斯卡尔”这样的话,完全没有找FBI确认一下的意思。
这让降谷零不禁开始怀疑,难道公安和FBI已经沟通过了?
这倒不是不可能,毕竟FBI从很早以前便就反恐问题同公安高层交涉,只是双方一直谈不拢。FBI嫌弃日本方面的要求太多、效率太慢,而公安又嫌美国总是自作主张、越俎代庖。
那么……原来梅斯卡尔真的是卧底啊!
确认过梅斯卡尔的身份,波本立刻行动起来。毕竟时间不等人,他要是晚去一步,梅斯卡尔就已经死了可怎么办?!
审讯室中,梅斯卡尔像一滩肉泥一般瘫在地上。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皮肤也破破烂烂,青一块紫一块。当然最严重的伤在他的肩膀上,而且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子弹始终留在肉里,阻碍伤口的恢复,故而显得更加可怖。
降谷零从第一次来这里时就关注过周围的环境了,他很确定这间审讯室里没有安装任何监视设备。或许是因为相比于先进的设备,组织更愿意信赖原始但有效的方式,这才将梅斯卡尔从毒气室转移到了这里。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只是“ptsd”,自从雪莉逃脱之后,便对毒气室产生了阴影。
降谷零带了一些药过来,反正朗姆有命令,不能弄死梅斯卡尔,所以他给梅斯卡尔处理伤口应该没有问题。
时隔许久,信繁再一次出现了除了麻木和疼痛之外的感受,他觉得肩膀处痒痒的、凉凉的,像是有人正在用狗尾巴草轻扫着皮肤。
“别闹……我要睡觉。”信繁低声呢喃道。
降谷零为他上药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朝梅斯卡尔看去,那个人依然闭着眼睛,显然还在昏睡中。这让他一度怀疑刚才自己幻听了。
梅斯卡尔确实让他别闹,他要继续睡觉,对吧?
而且,梅斯卡尔前后半句话之间似乎还有一个词汇,只是降谷零没有听清。
会是某个人的名字吗?波本什么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梅斯卡尔认识的某个人,或许是他的家人和朋友。
心中触动,降谷零手中的动作更轻柔了几分。他用镊子夹出子弹,细细的上了药,拿绷带包扎好。
降谷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同样的动作他不知道做过多少回。有为自己包扎的,也有为别人。
可是后来那些人一个个的死在了自己的前面,最终只留下他一个人,还在世上苟延残喘着。
有时候降谷零也会感到困倦,感到疲乏,他偶尔也想放下重担歇一歇。只可惜不断变化的局势就像是海浪一般将他向着岸边拍打而去,他无法停下,因为脚下就是漆黑的海沟。
“你也是跟我一样的人吗?”降谷零低喃着,用湿巾擦拭着梅斯卡尔的脸庞,将汗水和血水尽数清理干净。
与此同时,降谷零的大脑也在飞速地运转着,他要尽快制定出一套成熟的计划,既能救走梅斯卡尔,又不会让自己暴露。
至于梅斯卡尔,他应该是不能再在组织里卧底了。他的证据太齐全,比当初的赤井秀一暴露得还要彻底。
不过这样也好,脱离卧底的身份,以浅野信繁,或者换一个名字,换一个面目,继续生活在阳光下。哪怕成为赤井秀一那种令人厌恶的男人也无所谓,至少……能活着。
FBI的卧底总是如此幸运,幸运得让降谷零嫉妒。
而他的命运呢?
降谷零的思绪不经意间便飘向了四年前,他的眼神呆滞,神情萎靡,仿佛忽然间失了魂魄。
他想,等到组织覆灭的那一天,自己的命运应该会渐渐和景光,和松田、萩原、伊达并在一起。他会用壮烈的美丽的,但是低调的方法离去,就像从未出现在这个世间一般。
“波本。”
忽然!细微的沙哑的嗓音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降谷零从过去的回忆中撕扯出来。
降谷零回神,他低下头,没去看梅斯卡尔的眼睛。
“你醒了。”波本道。
“抱歉这种时候还麻烦你给我包扎。”
虽然看不见梅斯卡尔的表情,但仅从声音就能听出,此时梅斯卡尔脸上一定挂着极为温和的笑容。
可是……这不对!
梅斯卡尔应该是嚣张、恣意,甚至是凶恶、残忍的,他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这种语气总能让降谷零联想到一个人,一个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人。
所以,不要再这么说话了啊,梅斯卡尔!
“我是不是快死了?”梅斯卡尔问。
真是的,这个人以往不是总能察觉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吗,为什么现在又要装作听不到他的请求?
拜托了,换个语气吧,什么都好。
波本拉下脸,心情极差:“没错,你要死了,对叛徒就应该回以制裁!”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无意中说出了那个讨厌的FBI曾经说过的话。
第664章 他快死了
看着那个原本神采奕奕,嚣张妄为的梅斯卡尔,如今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再念及对方作为浅野信繁时对他多有照拂,又是共同咬紧那些家伙的猎犬,降谷零便很难让自己板着脸。
只不过他们现在还在组织中,就算没有监控设备也应该尽可能的谨小慎微,所以降谷零并没有明着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想了想,对梅斯卡尔道:“组织还没有确定你就是卧底,不过你会得到怎样的处理结果应该无需我多言了。”
梅斯卡尔费力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没想到最后跟我说这些的人竟然是你。”
“是谁说这些话又有什么区别?”波本冷漠地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他的神情极为冷漠,看向梅斯卡尔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算琴酒又或者朗姆站在这里,他也不会觉得波本有意营救身为FBI卧底的梅斯卡尔。
然而此刻,隐藏在冷漠的名为波本的脸皮之下的,却是降谷零焦急的内心。
怎么办?如何在组织的眼皮子底下救人?
降谷零还没有整理出清晰的思路,之前所设想的方案大多存在漏洞,他需要时间,尽可能多的时间。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喜欢跟人开玩笑。
原本安静地吊在那里的梅斯卡尔,突然开始剧烈地抽出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可就算如此,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还是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
“梅斯卡尔!!!”波本惊呼一声,迅速冲到信繁的身边蹲下,“你怎么了?”
这个症状怎么看怎么像是肺部有问题,而颤抖的身体似乎代表着神经系统也就是大脑的异常。除此之外,波本还记得音乐教室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大家总喜欢催促浅野信繁去医院检查。
浅野信繁是有心脏病的。
FBI有病吧!
波本坚定了自己心中对于FBI的评价。
这群美国佬就是有病!放着身体健康得都能毫不犹豫冲卧底开枪的赤井秀一不好好利用,为什么要把一个可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肺病、神经类疾病的员工派来执行卧底任务?
难道赤井秀一不能去韩国整容吗?他为了能让自己在组织内多潜伏两年,都可以杀害同为卧底的同僚,那为什么不能为了任务去整容?
只要那个男人换一副面孔,或者干脆换个性别,他照旧可以潜伏进入组织,当他的卧底!
甚至波本还愿意为此出点力,比如让赤井秀二碰个瓷什么的。
波本伸手探上梅斯卡尔的脖颈,确定他的呼吸还算通畅,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一些。然而与此同时,梅斯卡尔的心跳将近180次每分钟,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波本迅速起身,他决定先给梅斯卡尔找个医生过来。
青木勋肯定不行,那个男人看到犯病的梅斯卡尔,第一反应绝对是解剖而非救治。
好在他们现在就呆在组织位于东京的基地中,配备有医务室,那里有各种各样最先进的仪器。
看着波本冲出审讯室,梅斯卡尔的喉咙蠕了蠕,好像想说什么,然而波本已经迅速跑了出去,没能听到。
梅斯卡尔在说:“别去,零!”
但是就想当初得知梅斯卡尔卧底的身份暴露时,安室透也曾下意识阻止过浅野信繁,浅野信繁却有自己的想法,不曾为此停下脚步。波本也是一样的,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死亡,这给他带来的痛苦不亚于亲手杀人。
波本一路飞驰到了医务室。即便已经是晚上了,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青木勋正在这里守着他的胶,这已经是他今天进行的第三次重复实验了,然而前两次跑出来的条带都不太理想。
至于为什么医务室会有原本实验室才会具备的东西……别问,问就是组织牛逼。
看到他,波本顿了顿,不过他还是说:“梅斯卡尔犯病了,你们谁过去看看。”
青木勋将目光从文献中抬了起来,扫向波本,他淡声提醒道:“别着急,波本,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在担心梅斯卡尔。”
波本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回敬一下这个据说是梅斯卡尔调教出来的变态科学家。
然而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却率先响起:“梅斯卡尔死亡应该不是你和朗姆想看到的吧?”
波本迅速回头看去,他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贝尔摩德?”
来人正是有着千面魔女之称的贝尔摩德,其实她此刻的打扮并不是克丽斯??温亚德,也不是任何一个波本认识的人。
不过,女性,波本不认识,能随意进出,这些关键词通通指向一个人——贝尔摩德。
就是不知道贝尔摩德顶着一张易容脸要怎样通过身份识别系统进入组织。
贝尔摩德伸手抚上面皮,轻轻一撕,顿时她脸上那张有些黝黑的脸就变成了白皙到发光的克丽斯的脸。
贝尔摩德轻笑道:“梅斯卡尔被发现是卧底,这种足以令组织上下抖一抖的消息,我怎么能不来调查一下真实性呢?
“事实上除了琴酒,组织里所有在日本的代号成员应该都很想过来。只可惜他们没有权限。”
说罢,贝尔摩德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
她说的其实没错,只不过多了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罢了。真实情况,问她梅斯卡尔的人只有西拉一个。
在这样敏感的关头问这样敏感的问题,西拉无疑给自己染上了嫌疑。
不过他和梅斯卡尔在北欧是搭档,听说就连这条命都是梅斯卡尔救的,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跟我走。”
波本不想跟贝尔摩德废话,他一把揪起旁边的医生,拉着就朝审讯室走。
贝尔摩德挑眉,笑得意味深长:“波本,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波本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梅斯卡尔快死了。”
贝尔摩德愣了愣,她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跟在波本的后面。
啧啧,波本啊,你是不是自己都没有发现,梅斯卡尔的事情已经让你自乱阵脚了呢?
第665章 知道吗,你和琴酒很像(七天加更达成,撒花!)
波本自乱阵脚了吗?
或许吧。
但贝尔摩德说的不全对,就连波本自己也意识到他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了。尽管降谷零认为他还算冷静,头脑非常清醒。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为了赤井秀一的下属操心呢?
要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多得不偿失!
然而……他无法忽视自己心中的紧张,他得承认自己在担心梅斯卡尔,他怕他死怕得要命。
你可不能死,你得活着,然后让我报了对赤井秀一的仇!
波本一路抓着医生赶到了审讯室,他们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安静得仿佛根本没有活人。
原本还在颤抖的男人瑟缩在中间,他的双手还被手铐固定在架子上,手腕和金属接触的地方已经磨出了伤痕。
医生跌跌撞撞地走到梅斯卡尔身边,用医疗箱中的体温计先给梅斯卡尔测了一下。
“三十八点九度。”医生叹气,“他只是发烧了而已。”
“只是发烧?”波本眼中充斥着怀疑,“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梅斯卡尔身上隐藏着朗姆想要的情报,他不能死。”
“我知道我知道。”医生忙不迭地点头,“不过进一步的检查在这里无法进行,你们看要不要把他挪出去。”
贝尔摩德立刻摊手:“我可没有这个权限。”
波本沉吟道:“我给朗姆发个邮件。”
虽说朗姆已经将梅斯卡尔全权交给他负责了,理论上来说他完全可以单方面做出这个决定。不过出于谨慎,波本还是向朗姆申请了。
朗姆的回复很快:“你自己决定,别让他死了。”
很好,组织暂时不希望梅斯卡尔死,这就给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先给梅斯卡尔医治伤口,至少要等到他自己能走路了,才好实施下一步计划。
波本解开了梅斯卡尔手上的手铐,将他放了下来。
医生用刚才从实验室顺便拎出来的便携可伸缩担架,和波本两个人一起,把梅斯卡尔抬到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说是医务“室”,它的占地面积其实很大,足足有小型医院那么大。里面除了床位少了一些,大型医院该有的仪器设备一样不差,医院没有的,这里也一应俱全。
梅斯卡尔刚躺在病床上,医生就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还给他身上贴了许多圆圆的小铁片,这是用来监测心脏的。
这边的动静当然没有逃过青木勋的耳朵,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晃悠着晃悠着就走过来了。
青木勋绕着病房转了一圈,盯着医生的操作也看了一会儿,最终他在医生正准备做B超检查的时候开口道:“行了,你出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是!”医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波本皱眉,看向青木勋:“你要做什么?”
“检查,然后救命。”青木勋简洁地回答了波本的问题,然后动作熟练地做起了B超检查。
波本和贝尔摩德都看不懂,单但这不妨碍降谷零质疑青木勋这个人。
不好意思,他看上去就很不靠谱。
“只是检查而已,我想应该不必劳烦青木研究员亲自动手吧?”波本很不给面子地质问道。
青木勋没搭理他:“梅斯卡尔注射的药物是我研制出来的,他的症状看上去和药物的副作用有关,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好。不过要是你们不放心,做个全身检查也不是不可以。”
“药物?”贝尔摩德感兴趣地问,“是什么药物?”
青木勋瞥了她一眼:“代号?”
“贝尔摩德。”
“你没有权限。”
贝尔摩德:“……你需要我告诉你我的代号才知道我没有权限吗??”
“只是确认一下,这个很有必要。”
“这个笑话很冷。”贝尔摩德眯起了眼睛,“你一点也不适合说笑话。”
青木勋由衷的感到奇怪:“我从来不开玩笑。”
“我知道。但你以后总会变成这个样子。”贝尔摩德的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男人,语气中分辨不出情绪,“就跟梅斯卡尔一样,他以前性格也没有这么恶劣。”
贝尔摩德发现她已经快要记不得以前听说的梅斯卡尔的传闻了,但自从见到这个男人开始,他就在不断地给她惊喜。
梅斯卡尔是一个你明知道他很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的男人。
虽然……她的接近也是有私心的。
谁能一点私心都没有呢?
波本和贝尔摩德都是组织的老人了,他们知道没有权限就不应该多嘴,所以从这一刻开始,病房中便只剩生命体征监控设备发出的滴滴声了。
青木勋很快就做完了全部的检查,而在此期间,梅斯卡尔一直很平静,似乎就是青木勋所说的很快就能消失的后遗症。
“好了,你们可以把他带走了。”青木勋顿了顿,“或者继续留在这里也没问题,我刚好有个实验……”
“什么种类的药物也不能说吗?”贝尔摩德忽然问。
青木勋:“……”
他沉默了两秒钟才道:“让他开口说真话的东西罢了,只不过药效还不太够,什么都没问出来。”
贝尔摩德了然地点点头:“这就是我们这边的卧底啊,就算喂下吐真剂,就算斩断他们全部的退路,也依然什么都不会说的。”
事实上梅斯卡尔的待遇已经算很好了,至少组织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一直留着他的性命。否则按照组织一贯的处理作风,梅斯卡尔早在证据确凿的那个时刻就已经被处决了。
青木勋将检查结果全部打印下来,交给波本:“你现在放心了?”
波本感到奇怪:“我什么时候担心过?”
贝尔摩德:“……”
青木勋:“……”
好嘛,您高兴就行。
贝尔摩德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知道吗,波本,其实琴酒跟你挺像的。”
波本:“???”
他跟那个变态像?可别了,他跟谁像都不能跟琴酒像!
对了,还有赤井秀一!
梅斯卡尔的检测结果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波本指着其中一张造影图,问青木勋:“他的心脏有什么问题吗?”
他可还记得之前麻生医生的担忧。
然而青木勋看了一眼,平静地回答道:“没有问题,心脏很正常。”
第666章 赤井秀一最适合当卧底(七天加更达成,撒花!)
没有问题啊……
波本看不懂胸片,但他至少能看懂心脏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而很显然,信繁的心脏很正常,什么都没有。
难道说上一次麻生医生的检查出了问题?还是说那真的是囊肿之类的东西,经过这段时间被浅野信繁自己代谢掉了?
得知梅斯卡尔并无大碍,波本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又腾起了新的疑虑。
接下来就只剩梅斯卡尔的外伤了。
贝尔摩德看了眼时间,道:“我还要去后勤组取之前定制的设备,先走了。”
青木勋也说:“我回实验室研究研究能不能加强药性。”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麻醉剂,竟然对梅斯卡尔无效。
大失败!
于是很快病房就变得空空如也了。
波本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梅斯卡尔身边,开始发愁之后的事情。
“咳咳咳……”病床上的人突然咳嗽起来。
波本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之前在审讯室时梅斯卡尔的样子。他警觉地站了起来。
不过好在这一次梅斯卡尔只是咳嗽了几声,他的脸色还算健康,甚至还能跟他说话:“波本,我怎么在这里?”
“给你注射的药物引起了免疫反应,所以我把你带到医务室抢救。”波本说的很冷漠,“你还不能死,说到底现在你的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是朗姆的命令?”梅斯卡尔很肯定地问。
波本也不意外,他承认了,并反问:“是他。所以你参与了朗姆的某项实验?”
他很在意梅斯卡尔之前在意大利那间废弃的实验室前的表现。再加上朗姆不让他们处决梅斯卡尔的命令,波本觉得他可能已经参透了真相。
梅斯卡尔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波本。尽管他的脸色还有些糟糕,那双眼睛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锐利,仿若没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
不肯说吗?
波本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接受过人体实验这种事情并不值得跟同事分享,尤其现在梅斯卡尔的眼中,波本是组织成员,是敌人。
不过由于降谷零在警校时期曾受过心理学的培训,他知道梅斯卡尔现在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最容易对难得的善意产生信赖,所以只要他在照顾他的过程中不那么凶恶,在不经意地透露出他其实对朗姆早就有意见了,梅斯卡尔最终一定会把自己曾经的遭遇悉数说出来的。
信繁看到了波本眼中自信的光芒,他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零还是太天真,什么情绪都能从眼神中看出来。像他这种一旦遇到与身边人相关的事情就会出现情绪上的波澜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做卧底。
就像四年前,如果赤井秀一不是FBI的话,就凭波本在处决叛徒现场的表现就足够让他遭受朗姆和那位的怀疑了。
说起来,当时的苏格兰、波本、黑麦三人中,最适合做卧底的,反而是唯一一个已经脱离组织的赤井秀一。
“嗡嗡嗡——”
波本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他起身朝外面走去,并且关上了病房的门。
接通电话,波本的态度显得很恭敬:“朗姆。”
“梅斯卡尔脱离危险了?”朗姆问道。
“是。青木研究员说他的症状是试验新药的后遗症,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嗯。”朗姆沉默了两秒钟才道,“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了,就让他参与青木勋的实验吧,他最近的实验刚好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了。”
波本愣了愣,脱口而出:“我们不是还要从梅斯卡尔的身上挖掘FBI的情报吗?”
朗姆闻言冷笑道:“那他说了吗?”
“……”
梅斯卡尔不仅没有透露一个字,他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自己卧底的身份。
“我从没有指望从卧底身上获得官方机构的情报,因为那不现实。相比之下倒不如依靠我们自己的人。你说对吧,波本?”
朗姆的意思,组织在每个官方机构都安排有卧底,并且他们的权限还不低吗?
降谷零的心情有些沉重,不过表面上他依然是那个忠诚于组织的波本:“是,我明白了。”
“让青木勋去吧,他的天赋丝毫不在雪莉之下,如果梅斯卡尔能在这场实验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或许这比卧底的交易,组织反而赚了。”仅仅数十米之隔的房间,朗姆还在雕刻手中的木头。
他似乎并没有多少艺术细胞,雕出来的东西四不像,而且很丑。
波本回到病房。
梅斯卡尔躺在病床上,目光一直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他肩膀的伤口已经妥善包扎过了,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瓶。
波本不禁猜测,梅斯卡尔究竟在想什么。
在梅斯卡尔的心中,他大概正处于进退为难、举步维艰的境地,无法联络FBI,无法求助,而组织里又都是吃人的怪物,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将屠刀举到自己的头顶。
这种感觉一定很绝望吧,就像四年前的苏格兰一样,就像四年前的……诸伏景光。
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这让降谷零的思绪有些混乱,他闭了闭眼睛,将不该出现在眼前的人物通通赶走,强迫自己变成冷静的波本。
“梅斯卡尔。你现在的处置权移交给了青木勋。”降谷零听到他自己这样说。
梅斯卡尔终于将目光从天花板移开,分了一些给他:“是吗?”
降谷零皱眉:“你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我知道那个实验。”梅斯卡尔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降谷零想过帮他拿一个靠枕,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打算,他就看着那个男人费力地在床上挪动着,几次都因为触碰到了伤口而微微蹙眉。
“那个实验原本是由我负责的。”梅斯卡尔终于坐起来了,他喘着粗气,但语气很平静,“你知道ZJX-11吗?一种生物毒素,曾经被用来处决雪莉。那种毒药是我所负责的实验的副产物,而青木勋的任务就是研究产生ZJX-11的病毒。”
第667章 朗姆剥削员工
波本的神情微变:“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难道梅斯卡尔临了临了决定坑一把别人?
众所周知,像他们这样活在黑暗中的人,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容易活命。
波本原本是神秘主义者,崇尚自由,除了朗姆和那位先生之外基本就没有能管住他的人,而那位先生也懒得动朗姆的人。大部分时间波本都自由得不像犯罪集团的核心成员。
他通常情况下服务于情报组,掌握着自己的情报渠道,很少参与行动组的事情,顶多是提供情报,配合计划。至于科研组,那更是跟他八竿子也打不着。
可如今梅斯卡尔却将这种一听就知道很机密的事情告诉他。
果然,梅斯卡尔就是想害死波本吧?
波本再次无奈叹气。
可他阻止不了梅斯卡尔,那个男人似乎铁了心,直接无视旁边人的表情道:“目前病毒不具备在人体内存活的条件,一旦进入人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免疫系统清除。不过既然朗姆让我参与青木勋的实验,这就说明他们的研究有了突破。”
梅斯卡尔微叹:“你知道这种超级病毒的危害性,组织想用他来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波本沉下脸:“注射那种病毒,你会死。”
梅斯卡尔嗤笑:“朗姆就没打算让我活。”
“波本啊。”梅斯卡尔露出了感慨的目光,“我的一生就没有顺利过,年轻时在外流浪,后来又因为杀人被捕,直到进入组织,我以为我找到了我的人生意义所在。我曾设想过自己的结局,无非死亡这一种罢了,或许死于和FBI的枪战,或许死于酗酒过度,或许死于肺癌。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可笑!”
波本:“……”
嗯,他是不是应该提醒梅斯卡尔一下,其实他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上述内容他一个字都不信。
在他看来,梅斯卡尔或者说浅野信繁的人生履历应该很简单,正常快乐的童年,后来进入FBI成为探员,再被上级派遣进入组织。
“波本。”梅斯卡尔一脸凝重地看向波本,“神秘主义者是好,情报组也不错,但以你的能力明明应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毕竟组织的未来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啊!你一定要抓住那些老鼠,阻止组织内部的分裂!琴酒也对这种现象不满很久了,他或许能帮助你。”
“……”波本有点想笑,但是他不能笑。
然而波本没有注意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梅斯卡尔的眼神十分认真,不像梅斯卡尔,也不像浅野信繁。
“我去跟青木勋交接一下。”波本起身,离开了病房。
信繁注视着他的背影,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寂静的病房内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为什么之前在毒气室的时候你不要我帮忙,现在却让我屏蔽了这间病房的所有监控设备?”
“因为我有些话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那是诸伏景光说给降谷零的话。
‘零,也许以后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慢慢承担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责任吧,逐步走进组织的核心,利用现存的分裂将组织瓦解,或许琴酒可以利用。’
只可惜波本不懂,降谷零也没有听懂。
或许是因为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再也不敢触碰水中的碎月吧。
“那你现在要走吗?”弘树问。
信繁轻轻摇头,他知道弘树能通过监控看到:“我身上的伤很重,而且还不清楚组织之前到底给我打了什么药,不能走。”
“……你真的没事?”
“我有什么事?”
弘树叹气:“你之前那些话总让我联想到遗言,就好像你再不交代这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似的。再加上明明我现在就能协助你逃跑,你却不愿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景光哥哥?
信繁倒不像弘树以为的那样带着赴死的意志,他笑道:“那些话是无论如何也要告诉他的,或许不是替现在的我说出来的呢?至于我们目前的境况,你也要对我更有信心才是。”
弘树:“……”
想让他更有信心,那你好歹也做出点具有说服力的事情吧!把自己搞成这么凄惨的样子就是信心来源了吗??
“他们要过来了。”信繁提醒道。
“知道了,马上为您切换。”弘树公式化地回答,他已经放弃某个人了,随便吧,反正某个人要是把自己作死了,他也有办法把他变成自己这种形式的生命。
当然,前提是诸伏景光愿意配合。
波本带着青木勋进来了。
相比于上次离开时的模样,此时的青木勋双眼简直都在放光,他盯着梅斯卡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比珍贵的研究材料,或者小白鼠。
“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落在我手上了!”青木勋桀桀地笑了起来,“那么,你想知道什么?我从来不瞒着自己的研究材料。”
信繁只想呵呵,但他的伤势不允许他这么做。
青木勋将试验计划交给信繁,并说:“实验大致情况你很了解,我就不过多赘述了。这是实验方案,有助于你更加理解自己即将创造的价值。”
梅斯卡尔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青木勋,眼中满满都是不屑的冷意。
青木勋挑眉,没有说什么。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梅斯卡尔总是这样。他从黑暗中来,并且将黑暗带给了其他人。是梅斯卡尔教会青木勋他在组织内的生存原则,而青木勋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青木勋将东西交给梅斯卡尔后转身就走,他要现在就去做实验的准备,如果今天可以开始绝对不拖到明天。大概这种效率也正是朗姆所看中的吧。组织里这些有代号的核心成员,除了琴酒这个例外,其他基本都是朗姆手下的人。
朗姆剥削员工,证据确凿!
“青木。”梅斯卡尔忽然开口叫住了那个人,“你的条带怎么样?”
青木勋的角度顿了顿,他的太阳穴因为无语跳个不停:“我的实验结果怎么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梅斯卡尔叹气,看来又失败了。
第668章 日本公安降谷零
等到病房里又只剩梅斯卡尔和波本两个人的时候,波本的神情不自觉地放松了许多。
他注意着那个坐在病床上,一边打吊针一边翻看实验方案的男人。说不清楚心中是意外的情绪更多一些,还是敬佩更多。
梅斯卡尔的表情就好像他不是卧底身份暴露,而是在检查下属给他递交的研究材料一般。
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担心吗?毕竟对于卧底而言,暴露是他们必须要考虑的最糟糕的结局之一,他会死的,这样也无所谓吗?
纵使降谷零很讨厌FBI,他也必须承认,这些探员的专业素养还是值得被尊重的,无论赤井秀一还是浅野信繁。
在接到朗姆的命令之后,降谷零便意识到他原本设想的先让梅斯卡尔养伤的计划宣告破产,青木勋不会允许梅斯卡尔拖到那个时刻的,他必须尽早将梅斯卡尔救出去。
降谷零联系了公安,请求他们在合适的时间提供帮助,然后又动了一些手脚。
作为情报组的王牌,波本对于东京基地的了解远远超过其他成员,他知道今天基地里有多少人,防御等级是多少,还知道几乎所有的指令密码。
在这样的情况下,营救梅斯卡尔就变得有可能了。
信繁并没有很担心自己的安危,相比之下他对手中的这份实验方案更感兴趣。
“病毒入侵人体后,利用人体细胞自身的营养繁殖扩增,再依靠人的免疫反应将新一代病毒传播出去,并逐渐感染更多的人。”信繁轻声说,“这种生存模式很聪明,它们几乎削减了其他所有不必要的存在,也摒弃了其余的欲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传承自己的基因。”
波本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不觉得有趣吗?”信繁似乎认为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竟然没能引起波本的兴趣,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将目光从实验方案中抬起来,颇为认真地看向波本,“越是厉害的病毒,它们的生存能力也就越弱,这是自然界的平衡,地球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某一单独物种的囊中之物。”
“生存的法则无论在哪里都是适用的。”波本说。
信繁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就像我们自己,如果一定要做某件事的话,就必然……!”
周围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病房里红色的警报灯闪烁个不停!
“怎么回事?”信繁有点懵。
“不知道。”波本回答道,“不过既然警报响了,就说明基地里出现了异常,我得带你离开这里。”
信繁闻言立刻抬眼看向他。
尽管那个人的语气还算正常,所表现出来的也是波本该有的反应,遇到不明情况先将卧底转移,以防他趁乱逃跑,这样的处理方法也很明智。
但是,只是从那双眼睛中,信繁便可以看出来,降谷零绝对是知道警报是怎么回事的,甚至这就是他的计划!
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
一旦梅斯卡尔逃脱,组织绝对会将怀疑的目光集中在最后负责他的波本身上。就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波本也讨不到好处,万一朗姆脑子一抽,突然决定“宁可误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那他就没了!
所以当波本要扶梅斯卡尔下床时,信繁没有动,甚至还避开了波本的手。
“梅斯卡尔。”波本的语气沉了沉,“你知道现在听我的话是最好的选择。”
梅斯卡尔挑眉,眼神颇为嚣张:“你在教我做事?”
波本:“……”
啊啊啊,梅斯卡尔是不是有病?是不是?!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他绝对要狠狠揍他一顿!
而现在……
降谷零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时间不等人,他只能如实相告。
这么做当然有风险,甚至如果梅斯卡尔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真是卧底的话,那么自己的身份必然会暴露。或者如果这间房间的监控设备并没有如他一开始设定的那样失效,他和梅斯卡尔都得死。
只不过……一个卧底在自己的眼前暴露身份,即将成为组织试验病毒的人体材料,这种事情无论来多少次,降谷零认为他大概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等到他哪一天死了,见到景光,他要如何向他交代呢?
“梅斯卡尔。”
波本靠近了一些,他在心中劝自己不要跟梅斯卡尔一般见识,那双眼睛如今已经再也不见作为波本时的凌厉了,语气也尽量放缓,
“朗姆现在掌握着你是卧底的证据,留下来必死无疑。我其实是……”
‘日本公安降谷零’这几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梅斯卡尔打断了。
“波本。”他也轻声说,“看来你还是不太理解梅斯卡尔这个代号的意义。我直属于那位先生,而朗姆,他算个什么东西?”
波本默。
他就想问问浅野信繁,有必要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有必要继续维持着脸上的面具吗?
信繁之前还表现得他很畏惧朗姆,现在却又展现出了属于梅斯卡尔的嚣张,然而某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零,你知道哪一面才是梅斯卡尔的真面目吗?
真是的,竟然敢在尚未确定阵营的敌人面前自爆身份,你这么些年的卧底生涯难道都浪费了吗?
波本看了眼时间,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着略有些着急和紧张的心脏:“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继续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梅斯卡尔刚才的打断让降谷零恢复了一些理智。
如果能不用暴露自己就救出同伴,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哒哒”
“哒哒”
在嘈杂的警鸣声中,有一个诡异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它像是来自地狱的铜铃,间隔着不等的时间,哗啦啦,哗啦啦。
波本和梅斯卡尔几乎同时警觉起来。
有人过来了!
在这样原本就紧张的时刻,诡异的声音混合着警铃,锯断了大脑中那根始终紧绷着的弦。
一道惊雷在降谷零的脑海中炸开!
原来……原来当初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吗?!
第669章 你要违背那位的命令吗
原来当初景光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所以才选择自杀的吗?
降谷零紧紧地攥紧拳头,一口白牙被他咬得咯吱作响。
原本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情,竟然在四年后的今天得到了答案。只是这一次,他却偏偏站到了赤井秀一的位置上。
“哗啦——”
门被人推开,青木勋推着车子走了进来。
“你们不觉得吵吗?”青木勋说着,关掉了墙上警报的开关,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不少,“我来给梅斯卡尔麻醉,你可以走了,波本。”
波本没有回应。
青木勋狐疑地看向他:“你还不走?”
“外面什么情况?”信繁出声问道。
青木勋低头准备东西,顺便回答:“他们说梅斯卡尔把自己关进了毒气室,并且黑进了组织的安保系统,所有监控全部失效。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忙着破开毒气室的大门,以及恢复安保系统。”
青木勋的话让波本稍稍回神。
不对,不应该是全部的监控都失效,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个。
这出戏其实是很简单的声东击西,让其他人误以为梅斯卡尔将自己反锁进了毒气室准备自杀,那么其他地方的安保自然而然也就会减弱,到时他再将梅斯卡尔送出去,交给接应的公安。
由于撤离路线上的监控都被替换,波本便可以将自己摘出去。反正按照朗姆的命令,此刻他应该早就不在梅斯卡尔身边了。
信繁放下手中的实验方案,嗤笑道:“你倒是波澜不惊,怎么不去毒气室找你的实验对象?”
“我走之前你在这里,那我当然是回来找你了。”青木勋轻哼一声,走过来,打开病床的锁扣,将他推向了旁边的手术室。
波本的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梅斯卡尔用眼神制止住了。
他想了想,随即抬步跟了过去。
梅斯卡尔被青木勋挪到了手术台上,然后便待在那个地方,冷眼旁观某人忙前忙后。
“你打算一个人负责整台手术?”信繁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好奇地问一下。
“怎么,你质疑我的能力?”青木勋瞥了一眼站在手术台外的波本,淡声道,“反正就算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要我负责。”
信繁挑眉:“那倒是。”
伴随着麻药缓缓注入体内,信繁的意识慢慢变得恍惚。
似乎有无数双手正在将他拽入深渊。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信繁好像听到了次声波的摩尔斯电码,而且他竟然从这毫无波澜的声音中听出了气急败坏:
“诸伏景光!你非要把自己作死吗?!”
弘树啊弘树,做人呢,还是应该纵观全局啊。
……
以降谷零的位置,他只能从手术室的磨砂玻璃门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能救下那个人吗?
降谷零如坠冰窖,他的手脚冰冰凉凉,哪怕紧紧攥起也无法获得温度。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波本?”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降谷零这才意识到有人过来了。
他的警惕性什么时候竟然差到了这样的地步?
波本微微侧身,给那人露出了半张脸:“是你啊,贝尔摩德,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贝尔摩德扬了扬手中的枪械:“刚从后勤组取走我定制的武器,顺便……过来传达一下那位先生的意思。”
那位先生的意思?
波本挑眉,一眼撞进了贝尔摩德含笑的眉眼。他看到,在那双漂亮的眸子中,除了笑意之外还带着些许严肃。
于是他迅速意识到贝尔摩德所说的应该与正在里面进行手术的梅斯卡尔有关!
“你要……”
“停止实验吧。”贝尔摩德径直越过波本,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青木勋顿时大声喊道:“出去!我明明锁门了你怎么还能进来,出去!!”
“别激动。”贝尔摩德的语气很平静,但她的表情却透着股寒意,“我来传达BOSS的命令,请你立刻终止实验。”
青木勋愣了愣:“可这是朗姆要求的,何况实验已经开始了,怎么能说停就停?”
贝尔摩德也不生气,她只是幽幽地问了一句:“你要违背那位的命令吗?”
“……”青木勋用满怀遗憾的眼神看了一眼手术台上闭着眼睛的梅斯卡尔,最终也只能懊恼地放下手术刀,“我叫人进来给他缝合。”
“他怎么样?”
青木勋恨恨道:“刚开胸,我能对他做什么?”
说罢,他脱掉手套和手术服,撞开挡路的贝尔摩德和波本,气呼呼地离开了手术室。
降谷零看不到手术台上的情况,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原因,他也不想过去看。
他只知道,梅斯卡尔暂时应该是安全了,毕竟无论怎么说,那位先生永远都是组织的一把手,有他相护,哪怕朗姆掌握了再多的证据也无济于事。
只是……
“梅斯卡尔是FBI的卧底,BOSS为什么要阻止实验?”波本问。
手术室原本应该是无菌条件,任何未经消毒灭菌的物品都有可能将致命的病菌带进来。故而贝尔摩德没有在手术室停留,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却因为细菌感染而丢掉性命。
听到波本的问题,那个妩媚的女人极具诱惑力地撩了一下金发,回答道:“那当然是因为呈现在朗姆面前的证据都是伪造的了。我不知道梅斯卡尔是不是真的忠于组织,不过想必你也不觉得那些证据完全可信吧?
“武田洛死了,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主动撞上了朗姆为他安排的陷阱。但他其实根本没有打算活着,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离间梅斯卡尔和组织的关系。朗姆差一点就让武田洛得逞了。”
贝尔摩德的话在瞬间夺走了降谷零的呼吸,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后怕就像是汹涌的海啸席卷上肺腑。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武田洛的阴谋,梅斯卡尔根本不是卧底?
可之前公安那边给出的答复却截然不同,黑田兵卫让他不计一切代价营救梅斯卡尔,难道指的并非卧底吗?那他口中的暴露又是什么?
第670章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
匆忙赶到的医务人员为梅斯卡尔缝合了胸部的伤口。
随后,梅斯卡尔被推进了普通病房。好吧,所谓的病房其实就是他一开始吊盐水的地方,紧挨着手术室。
在此期间,青木勋一边整理他的研究资料,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如果我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点的话,我就可以开始实验了,到时候就算有BOSS的命令也无济于事!”
波本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研究组的疯子。”
贝尔摩德嗤笑:“研究组就没有正常人,就算是当初的雪莉,能研究出那种东西的人怎么可能正常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难道就是正常人?”
别开玩笑了,组织,以及组织所敌对的那些家伙,都不可能是正常的。
……
梅斯卡尔还在昏迷,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脱险,也不知道组织之外,有个男人正捏着他曾经发过来的邮件,紧张不已。
西拉将那封邮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心中无比忐忑:“梅斯卡尔当初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吧,我找贝尔摩德应该没错吧?”
希望梅斯卡尔人没事。
……
长野县·新野署
又是崭新的一天,诸伏高明照常是最早抵达警署的几个人之一。
他拉开办公室的窗帘,浸湿抹布,将桌面和椅子、窗台等容易积灰的地方细细擦拭。
终于不再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了。
诸伏高明微微叹气。
从王座战那天开始,诸伏高明每一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里是一整片血色的海洋,梦中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向他求救,可每一天,当他伸手欲拉那人的时候,梦都会消失,他都会苏醒。
直到昨天夜里,这个梦境终于没有再来叨扰,而他的情绪也莫名其妙地舒缓了不少。
果然还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吗?
调查武田洛的事情没有多大进展,倒是被警备局仔细敲打了一番,这难免让心怀正义的诸伏高明有些不满。他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夜夜做噩梦的。
“叮铃铃~”
桌上的座机电话响起了铃声。
诸伏高明放下手中的抹布,提起话筒:“喂?这里是长野县新野署,诸伏高明。”
电话那面出现了两秒钟的停顿,停顿期间依然能听到周围嘈杂的环境音,还夹杂着“太过分了,你居然敢和佐藤警官约会”“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之类的语音。
是威胁吗?
诸伏高明深深地蹙眉。
终于,电话对面有人说话了:“诸伏高明警部,是吗?我们这里有一封给您的信,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来警视厅取一下?”
给他的信,却不是寄过来,而是让他去警视厅领取?
诸伏高明毕竟是警察,所以他猜测那样东西应该很特殊,所以才没办法通过邮政系统派送。
“我明白了。”诸伏高明平静地回答说,“今日可以吗?今日午后我便可以抵达警视厅。“
“好的,我是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高木,您到了之后直接拨打这个电话就可以。”高木涉一边说着,一边还要躲避同事们“善意”地审问。
真的很惨。
诸伏高明在挂电话之前突然又道:“能请问一下这封信是谁给我的吗?”
“啊,这个……”高木涉犹豫了,“其实信封上并没有写……”
“是伊达航,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伊达警官。”佐藤美和子接过电话,回答说,“我们是在伊达警官个人的置物柜中发现这封信的,所以想通知您过来领取。”
“我明白了。”诸伏高明点头。
然而放下电话,诸伏高明紧皱的眉头却并没有放松。
伊达航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诸伏高明并不认识他。所以这位陌生的警官为什么会留下一封给他的信呢?而且还是没有署名的。
另外,既然信是被刚才电话里那个高木从置物柜中找到的,这就说明伊达航已经离职,至少是离职。
诸伏高明怀着困惑不解的心情安排好新野署的工作,逐渐坚强起来的小川裕松很能干,有他在,诸伏高明也能放心不少。
他独自搭车前往东京——那座景光生活了许多年的城市。
东京警视厅——
“其实这封信是由一个不曾署名的人寄给伊达警官,并由他代为转交的。”佐藤美和子将一个A4大小的信封推到了诸伏高明面前,“就是这个信封,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吗?”
诸伏高明笔直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则落向信封的那张封条。
上面只简单地写着几行字,而且已经被晕染得看不太清了:[请把这个交给长野县的诸伏高明警官]
虽然诸伏的伏字已经看不清了,但长野县名叫诸×高明的警官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嗯。”诸伏高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应该是给我的。”
“那么,请你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佐藤美和子道。
诸伏高明拿起这份据说已经在置物柜中闲置了一年的信封,将它举在了眼前。信封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着重物,根据大小来看的话……总之不会是信件。
“好的。”诸伏高明微微蹙眉,随即撕开了信封的封条。
他侧过信封,将里面的物品倒在了手上。
顿时,一方中间破了个洞的手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诸伏高明疑惑地将手机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一块手机,中间有个洞。”
难道是哪个案件的证物吗?
像是这种寄给警察的奇奇怪怪的物品,通常情况下都是知情人寄来的证物,只是信封里没有任何信件,这一点还是让他感到不解。
“洞的内侧有发黑的痕迹,而手机背面……”诸伏高明习惯性地分析着,“有一个故意刻上去的‘H’。”
他停顿了。
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依然顺着他的话注视着手机。
因为这种停顿细微到几乎没有人能够察觉,就算发现了也会把它当成错觉。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诸伏高明的眉眼隐藏在头发的阴影中,看不真切,而他的声音平缓,却让人心生难过,“人生有死,修短命矣。”
第671章 突如其来的七五三节
“诶?”
诸伏高明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不曾改变:“人生终有一日会死亡,生命无论长短都是命中注定的。这是三国时期一位军师曾经说过的话。”
很不幸,他的预感成了真。
景光为他虚构的美好的未来终究还是在这一刻涣散了。
那个曾经高兴地告诉他自己从警校毕业,就要正式成为一名警察的少年,那个突然说已经辞去了警察工作的年轻人,那个……就算即将面临死亡,依然写了那样一封长信来欺骗自己的男人。
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他却是最近才收到景光的日记。
原来不仅遗书推迟了,遗物也推迟了吗?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命运呢?至少让他多了几年心怀希望和念想的时光,不至于太早面对这样血粼粼的现实。
从诸伏高明这里得知了关于他弟弟的事情后,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都颇为感慨。
高木涉不忍心,却不得不打断陷入回忆中的诸伏高明:“这封信和里面的东西您都可以拿走,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您在登记本上签字。”
他将登记本递给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将手机轻轻放回信封中,然后接过登记本,在桌上摊开。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钢笔,钢笔上的樱花徽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然而那个曾经满眼都是星星的孩子却不在了。
诸伏高明握紧了钢笔,仿佛在通过钢笔握紧记忆中那个人的手。
他在登记本上认认真真签下了“诸伏高明”这四个字。
那一瞬间,一切的过往就像云烟一般在他的眼前慢慢淡去,记忆中景光的笑颜却永远深深印刻进诸伏高明的心脏,再也抹除不去。
离开警视厅的诸伏高明,用比以往都要缓慢的步速,缓缓在路上行走着。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似乎只要无限地延长下去,他终于某一时刻可以与景光相遇。
这真是可笑却让人心甘情愿的幻想啊!
“高明哥哥!”
诸伏高明猛地睁大眼睛,然而他却很快反应过来,眼神也在瞬间黯淡下去。
不会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叫他“高明哥哥”了。
“高明哥哥,我在东京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他的外号叫zero,虽然有些古怪,但却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呢。”
恍惚中,诸伏景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诸伏高明将夹在胳膊里的信封翻了过来,注意到了信封背面画着的圈。
“zero,零吗?”
诸伏高明微微闭上眼睛,没有再在路上停留。
斯人已逝,而活人的路还很长。就算前途漫漫,孤身一人满身伤痕,也必须走下去。因为他要替死去的人看一看远处的风景。
……
警视厅外,高木涉注视着诸伏高明的身影渐行渐远,有些担心地问:“诸伏警官没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佐藤美和子轻轻叹气,“想必诸伏警官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回去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是。可是警备局那边怎么会突然提醒我们处理伊达、松田、萩原三位警官的遗物呢?”
按照上面的命令,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要销毁的。还是佐藤美和子觉得这封给诸伏高明的信不能算是伊达航的遗物,这才留了下来。
……
“啊啊啊,好冷啊,快让我躲一躲!”
榎本梓像一只体态轻盈的猫咪,迅速窜进了律枫音乐教室,进门之前她还在地毯上跺了跺脚上的雪。
下一秒,一杯温热的奶茶递到了她眼前,榎本梓抬头,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安室先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榎本梓发现安室透眼皮底下的乌青已经压过了他本身
“喝点奶茶暖一暖吧,今天确实很冷。”
“谢谢。”榎本梓幸福地笑了起来,“有安室先生在,每一天都很满足呢。”
“说起来,浅野先生还没有回来上班吗?”她环视一周,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失望。
冲矢昴坐在靠墙的位置上修理他的手风琴,闻言说道:“听说浅野先生正在谈一个合约,如果能成功拿下的话,或许律枫音乐教室就要扩建了。”
“诶?扩建??”榎本梓震惊不已,“浅野先生要开分店吗?”
“那倒不是,是将周围的店铺都盘下来。三十八番地的主人常年居住在神奈川县,浅野先生这次应该就是去找他的。”
榎本梓想了想:“附近的店面的话,浅野先生不会也要吞并伊吕波寿司店吧?我还挺喜欢他们家的寿司外卖的,很方便。”
说完她又叹气:“昨天我出去采购东西,快要被热死了,今天又这么冷。”
“没办法,这就是天气啊,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什么样子。”安室透感慨。
冲矢昴:“……昨天是夏天,当然热了,今天是冬天,肯定不一样。”
“啊,对哦。”
“冲矢先生一语道破,厉害厉害。”
冲矢昴:“……”
浅野信繁,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管一管这群人?
就在这时,有一些穿着和服的男女老少路过音乐教室的门口。
榎本梓愣了愣:“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穿和服啊?我上班的路上碰到好多了。”
“因为今天是七五三节。”安室透整理着东西,回答说,“家长要带孩子去神社参拜。”
七五三?
冲矢昴不着痕迹地看向安室透。
“说起来,小哀今年应该正好七岁吧!”榎本梓忽然想起来,“那按照传统,浅野先生应该带小哀去神社的,可他现在又在外地出差……”
“应该能赶回来。”
“但愿吧,七五三对于小孩子而言可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呢。”
冲矢昴将手风琴放在盒子中,然后抬起头建议道:“今天音乐教室并没有多少课吧,我们不如也去神社转转好了。”
“诶?可以吗?”
“反正浅野先生也不在。”
“好啊好啊!!”榎本梓笑了起来,“我这就去查攻略!”
安室透也道:“那我就用现有的食材做点东西,带到神社吃吧。”
榎本梓愣了愣:“你怎么会带食材来音乐教室呢?”
安室透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嘛,这就是烹饪的魅力啊,就算待在音乐教室也有想要烹饪的时候。
不过他很快又皱起眉毛。
浅野信繁不能来上班,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问题是,浅野信繁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当初黑田兵卫的语气可是没有丝毫犹豫,“梅斯卡尔暴露”“用尽一切办法”“务必救出”这些词汇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梅斯卡尔、浅野信繁……
我会弄明白你到底是谁的!
第672章 入乡随俗的灰原哀
常驻音乐教室的三个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自己的出行计划,他们快乐地准备了三明治和饮料,然后乘坐电车来到了东京最大的五个神社之一的“明治神宫”。
宫内有椎树、橡树、楠树等常绿阔叶树,郁郁葱葱,是东京市中心最大的一块绿地。平时周末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人过来散步,度假。毕竟明治神宫的神签据说非常灵验,每年新年前夕,来这里祭拜的人数都会破纪录。
七五三节,明治神宫自然热闹非凡!
……
“这里要再缠紧一点,不然最终的效果会很糟糕的。”
“等等,我先帮你绑个蝴蝶结吧,这样好看一些。”
“还有手包,你喜欢银色还是金色?”
米花町二丁目二十番地·浅野宅
明朗的早晨是从鸡飞狗跳开始的。
灰原哀站在客厅中央的凳子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哥哥帮她穿七五三振袖和服。
和服穿起来真麻烦,而且很累,穿久了腰也会疼。
不过……
“哥哥。”灰原哀轻声问,“为什么你的动作这么熟练啊?”
虽说男士和服和女士和服在穿法上有相近之处,但区别毕竟还是存在的,为什么浅野信繁连腰带的结应该怎么打都知道?
难道为了给她穿和服,哥哥还专门去着付学校学习了吗?
可是为什么想到这里的灰原哀不但不感动,反而还有一点无语。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小哀真好看。”信繁最后给灰原哀盘起的发髻间插上了一朵新鲜的山茶花,与她衣服上的图案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可以说是这整个造型的点睛之笔。
灰原哀费力地提着和服的下摆,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我们今天去哪个神社?”
“明治神宫。”信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
“为什么不去伏见稻荷神社?我听说那里的鸟居很有名。”
信繁怔愣了一瞬:“伏见稻荷神社在京都。”
“京都?”灰原哀也怔住了,“这样啊……”
看到这样的灰原哀,信繁又笑了起来:“当然你想去的话也没问题,我们坐新干线赶过去就好,现在走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活动。不过明治神宫的神签很准,你不想给自己的未来求个签吗?”
提包的时候,信繁不小心牵扯到了自己肩膀上还没有彻底痊愈的伤口,这个地方总是被子弹打中,上次的暗伤还没有好,现在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了。哪怕是在柯学的时间线中,恐怕都需要几个案子来恢复。
看出他的疼痛,灰原哀的心脏也跟着揪了一下。她知道就算她问,浅野信繁也是不会回答的,便只能暗下决心,最近的饮食要更加注意几分,以清淡为主。
“我不相信神明。”灰原哀摇头,婉拒了信繁的提议。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那为什么她过去如此乞求可以和姐姐脱离组织却没能……等等,好像已经实现了诶!虽然她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小屁孩儿,而姐姐也必须顶着他人的性命和容貌,但无论怎么说,她们的确已经脱离了组织,拥有了崭新的生活。
想到这里,灰原哀立刻改口:“我们还是去明治神宫吧,不用求太久远的签,我只想知道一年后我们都在做什么。”
时间越长变数越多,灰原哀想知道一年后她身边的人是否都活着。
正打算订票的信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年么?一年的确已经足够了。
那么就去看看吧,事实上他也有点好奇。
……
明治神宫坐落在东京都的涩谷地区,这里是东京市中心,周边车水马龙,嘈杂不已。然而明治神宫却是位于闹市区的一片净土。
除了非常灵验的神签“大御心”之外,明治神宫最出名的便是它那片壮观的人工森林了。
明治神宫在建造初期,曾从日本各地募捐三百六十五种树木,多达十万棵,共召集青年志愿者十一万人参与植树活动。
从参道进入明治神宫,信繁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不在东京市区,而是回到了长野县的森林中。
今天是七五三节,有不少父母都带着孩子来神宫参拜。灰原哀长得粉粉嫩嫩,穿得可可爱爱,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大人的注意。
“哎呀,小朋友真可爱,今年七岁了吧。”胖胖的大婶一见到小哀就高兴得不像话,蹲下身跟她打招呼,就差揉揉脸蛋摸摸脑袋了。
灰原哀被吓得倒退了两步,然后就撞上了另一位年轻的妈妈。
“绘里酱,你看这个小朋友是不是很可爱,快去打招呼,你们可以交个朋友。”
灰原哀的面部僵硬,嘴角微微抽搐,她拉住浅野信繁的衣袖,低声道:“我们快走吧,赶快走!”
难得见到小哀这个样子,信繁在心中已经笑得肚子疼了,不过小姑娘脸皮薄,一直待在大家的目光中难免会不自然。
信繁礼貌地拒绝了周围家长同行的请求,督促小哀朝其他“同龄”孩子告别,然后才带着她离开了主参道,找了个没人的小路。
“太尴尬了!”灰原哀的脸颊通红通红的,她坐到旁边的石凳子上,说什么都不肯再走了。
“你不求签了?”
“不求了!!”
“真的吗?”
“真的!!”
信繁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了她身边:“今天是七五三节,只有去神宫参拜的孩子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灰原哀撇嘴:“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入乡随俗嘛。”信繁笑道,“既然已经变成小孩子,就要遵守小孩子的规则。”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灰原哀拉了起来。
灰原哀无奈地低喃:“入乡随俗不是这么用的吧,哥哥!”
但她到底没有再耍小性子。
既然这是哥哥的愿望,那她就做一天小孩子好了。
信繁带着灰原哀加入了排队的阵营,朝着神宫走去。
他们的前面后面都是带有同样目的的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妈妈带着孩子参拜,很少见到成年男性的面孔,更何况浅野信繁今年只有二十四岁,还很年轻。他和小哀的组合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您是她的?”
“哦,哥哥,原来是哥哥啊!”
伴随着周围人的阵阵惊呼,这下就连信繁也开始头疼了。
第673章 将好兆头珍藏在心中
见他被人纠缠,灰原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想,大概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啊,能留下来看到这一幕真是太好了!
进入神宫祈福要先喝神宫的水。用竹子做的勺子盛满一瓢水,先洗右手,再洗左手,随后用左手盛水放到嘴里喝一口。
据说这样就能够得到神的保佑。
信繁带着灰原哀在神宫的门口光排队就排了足足一个小时。
等终于轮到他们的时候,小哀已经快被太阳晒晕了。明明温度还蛮低的,但是太阳很热烈,依然无私地将它的光芒播撒给大地。
她拍了拍手,然后虔诚地参拜——至少表面上挺虔诚的。
信繁投了一些零钱,算是给灰原哀添福。
做完这些,灰原哀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还没有。”信繁提醒她,“七五三节怎么能缺少千岁糖呢?而且你不是还要求神签吗?”
七五三节这一天,神社附近到处都是售卖千岁糖的摊位。
千岁糖是一种各种颜色相间的,长条形状的麦芽糖,用和纸细细包好,摆在摊位上出售。除此之外还有鹤子年糕——一种用红白两色糯米制作的椭圆形年糕。
信繁每样都买了点,递给灰原哀。
灰原哀原本很嫌弃这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不过毕竟这也是浅野信繁的一番心意,她非常无奈地接了过来,拆开包装尝了一小口。
“怎么样?”信繁问。
这让她怎么回答?
灰原哀想了想才老实说:“麦芽糖混合着劣质色素的味道,很甜。”
信繁:“……”
“哈哈哈,小哀说得很正确呢!”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信繁回头,他的眼前就像是蹦豆子一般出现了一颗两颗三颗脑袋——榎本梓、安室透和冲矢昴。
其中榎本梓的手里也拿着好几根千岁糖,见到他,榎本梓立刻热情地递来一根:“浅野先生尝尝就知道了,真的很甜。”
“相比之下我觉得鹤子年糕更好吃。”安室透道。
冲矢昴的目光落在灰原哀身上,而且特意在和服下摆处的图案上停留了几秒钟,随后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果然王座战那天那个放弃暗杀计划,并友情协助FBI的高柳千鹤就是浅野信繁。仔细看看的话就能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身材很相近,面部轮廓也近似。
其实最早知道高柳千鹤的时候,赤井秀一曾一度以为那个人是贝尔摩德,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浅野信繁的可能性更大。
高柳千鹤无疑是组织的成员,可他的所作所为却表明,他或许并不忠诚于组织,或者……他根本就是某个官方情报机构的卧底。
参加宴会时是女性,购买和服时是另一副男性的面孔,这说明浅野信繁会易容。可易容并非随处可见的技能,据赤井秀一对组织的了解,除了贝尔摩德之外似乎就只有……梅斯卡尔了。
那么,你就是梅斯卡尔吗,浅野信繁?
信繁被冲矢昴盯得浑身发冷,他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奇怪道:“冲矢先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冲矢昴回神,眯着眼睛露出了他标志性温和的笑容:“难得的好天气,又正好赶上七五三节,我们是过来踏青的。”
踏青?
你好好看看周围枯黄的参天大树,你确定是过来踏青而不是踏黄的吗?
“小哀今天真好看啊。”榎本梓蹲下身,忍不住完成了让之前那位大妈遗憾不已的动作,她揉了揉灰原哀的脸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灰原哀想躲,但可怜的小孩子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她注定摆脱不掉被人撸的命运了。
撸完猫,啊,不是,撸完小哀,榎本梓心满意足地问:“都说明治神宫的大御心特别灵验,我们也去求一支吧!”
其实今天在场的几位,除了榎本梓之外都是不信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的,然而不知是受到氛围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最后每个人都求来了一支大御心神签。
大御心的正面写着“明治天皇御制”或“昭宪皇太后御歌”,上面有一句文言文,而它的解释就写在背面。
“我是‘毅’!”榎本梓愉快地分享着自己的签语,“果然生活中还是应该更坚强一点吗,不过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完全没必要太较真嘛。”
信繁将自己的大御心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说,便将签纸仔仔细细地叠好,收进了衣服的口袋中。
“哥哥?”灰原哀抬头看了他一眼。
信繁笑着摇摇头:“如果抽到了好签的话,还是把它藏在心里比较好,这样神明才会更加用心地保护你。”
“是吗?那好吧。”灰原哀依言叠好自己的大御心,没有把它打开给别人看。
安室透和冲矢昴见状也照做了。
榎本梓:“……”
所以浅野先生,你就非要等我分享完了才说这句话吗??
果然就连你也认为我的签一点都不好吧!!
不过既然大家都把求来的神签藏好了,是不是证明大家求来的都是好签呢?
其实神签这种神学的产物,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它利用的不过是人的心理罢了。因为人是多面的,所以不论抽到哪支签,都总能找到与自身相似的地方。
灰原哀将大御心贴身收好,她想,如果这支签真的灵验就好了。她的签是“圆”字,代表的圆满和平淡。
这样就很好了,如果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她和身边的人可以得到这样的结局,对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了。
而信繁——
他的签是双字,写着“宁静”二字。
正面的古文为[いかさまに身はくださくともむらぎもの心はゆたにあるべかりけり]
意思为:人生的道路绝不会平稳,必须越过无数难关。但即便是在碎骨粉身之时,重要的也是留有一份平静丰富的内心。这份留意,是健康长寿之根本,是万事成功的秘诀。
请永葆内心的宁静与丰富吧!
请阳光快乐的工作吧!
阳光快乐的工作吗?信繁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现在的确如此。不论梅斯卡尔如何,至少浅野信繁的确是遵循着诸伏景光的意志,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诶?安室先生怎么是这样的表情?”榎本梓疑惑道,“你难道不是抽到了吉祥的大御心吗?”
“寓意是挺好的,不过我向来不信这些。”
——因为明知那绝不可能。
“这样啊。”
灰原哀扬着脑袋看向那个曾经让她新生畏惧的男人,突然说:“人类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浅薄了,或许科学和神学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关系。在神宫中说话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我倒觉得这里的神签说不定真的很准。”
信繁颇为赞同地点头。
柯学不正是科学和神学的结合吗?
第674章 信繁的嘴,骗人的鬼
米花町二丁目·浅野宅
灰原哀抱着蓝莓花生酱三明治,小口啃着。在她对面,浅野信繁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杂志。
她将脑袋抬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重复了许多遍。
终于,灰原哀还是没有忍住,对信繁道:“前两天我和阿笠博士还有少年侦探团他们一起去露营了。”
信繁闻言看向她,轻声说:“我知道。你们去山里寻宝了,然后还发现了尸体。”
“……”灰原哀一阵沉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柯南推理出了那个人的邮箱地址。他已经知道了。”
那个人?
信繁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灰原哀指的究竟是谁。
倒不是他反应迟钝,实在是因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能找过去吗?你是清楚的,凭借区区一个工藤新一,他根本无法撼动组织的根本。最多也就是在琴酒面前小打小闹罢了。”
灰原哀在心中默默地为柯南哀悼了一小会儿。
果然那个侦探自以为是的与组织所做的抗衡,在真正的组织成员面前就只是个笑话。想要打败组织,最终依靠的还是各国的官方机构,真正依靠的还是像浅野先生这样优秀的卧底。
灰原哀叹气,并且认为自家哥哥就是了不起。
信繁笑着将装水果的碟子朝她那边挪了挪:“我买了新鲜的香瓜,快尝尝吧。”
柯南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名侦探柯南》的主角。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部大男主悬疑番。除了每年一次的当头棒喝之外,柯南在自己的作品中基本上每一集都是风风光光的,占据着绝对的气运。
但毕竟信繁自己才是与组织接触最深的人,越是深入那个组织,他也就越了解那个组织的恐怖。说真的,在组织面前,哪怕是名柯武力值天花板京极真,也完全不够看。
到头来真正与组织对抗的还是公安啊FBI什么的,信繁不会妄自菲薄到认为自己不如工藤新一这么一个孩子。
他只是懂得利用局势,尤其是利用柯南身上的气运。要知道江户川柯南可是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支点作用的超级bug。有他和毛利兰这只锦鲤在,信繁对于铲除组织也更有信心。
灰原哀捡起一块香瓜送入口中,这种在日本非常昂贵的水果入口清甜,冰冰凉凉的超级好吃。
可是灰原哀在吃水果的时候,注意力却始终集中在浅野信繁的身上,所以她也就注意到了信繁在做抬杯子等动作时不太自然。
“你的伤还没有好吗?”灰原哀问。
信繁的动作微顿,他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快好了,就是还不能太用力。”
毕竟子弹造成的伤害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痊愈,按照常理,这种重伤很容易留下隐患,说不定会将一整个胳膊都废掉。何况他还开了个胸——虽然手术没做成。
就算在名柯这种人均吸血鬼体质的世界,他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
灰原哀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工作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
浅野信繁的嘴,骗人的鬼,答应得越痛快,执行的概率就越低。
她已经看透了!!
信繁毫无心理负担。
难道他还不够注意安全吗?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要青木勋再快一点,他肯定就没。而且相比于身上这些能看到的伤,他其实更担心的是当时组织里那群混蛋给他注射的药物。
第二种药物已经确定了,是让人产生幻觉的精神类药物。具有一定的成瘾性,但没有毒品那么厉害,只注射一次的话基本没有后遗症。
手术前的麻醉剂就更没问题了,正常的全麻而已。
所以信繁唯一的顾虑便是他在毒气室时被人强行注射的药品。
那个使他出现肺部疾病症状,并且很虚弱的药物,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和作用。
果然还是应该找个机会跟BOSS聊聊天,不管怎么样,BOSS现在对梅斯卡尔都很信重,而且有些怀疑朗姆居心叵测。应该会告诉他实情的……吧?
好吧,BOSS对朗姆的怀疑也是他瞎编的。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
信繁哼着轻快的小调,走向毛利侦探事务所。
他路过了楼下的律枫音乐教室。
教室里窗明几净,门窗玻璃什么的都被勤劳能干的安室透擦得一尘不染。
年轻的老板雇佣了三个“常驻”的员工,一个粉毛眯眯眼窝在窗边,给来访的客人介绍套餐;一个漂亮可爱的女生站在桌子后面整理本月的账本;还有一个金发黑皮的“少年”,朝一门之隔的浅野信繁笑着打招呼。
信繁想抬起胳膊回一个招呼,但他想到自己受伤的肩膀,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打算,转而换成轻轻颔首示意。这个男人根本不记得,他刚刚亲手为灰原哀做了早餐,丝毫不在乎伤势。
“浅野哥哥!”毛利侦探事务所内只有柯南一个人,他一见到信繁就激动到,“你快来,我找到那个组织BOSS的邮箱地址了。”
信繁的头顶冒出几个问号。
就算侦探事务所没有别人,工藤新一你也不应该这么放肆吧?
而且:“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吗?”
明明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信繁才刚刚将小哀送到了帝丹小学。
难道几天不见,柯南又缩小了吗?小到不够年龄上学?
“因为我今天要出门啦……”
柯南话音刚落,便见毛利兰推门,生气道:“柯南,你怎么还穿着睡衣?不是说过了我们马上要出门的吗?!”
“啊啦!”毛利兰愣了愣,“浅野先生你已经到了啊,我和爸爸还说一会儿去你家接你呢。”
柯南就像个真正的孩子似的,飞快地跑出侦探事务所,上楼换衣服去了。
信繁看得在心中目瞪口呆。
这……柯南的童年真幸福,竟然说不上学就不上学。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信繁问道。
“因为爸爸也是今早才突然接到委托人电话的,委托人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但总之是非常急切地拜托了。”毛利兰走过来,捡起了柯南的手机,“这孩子真是的,手机也乱丢!”
第675章 艺术来源于生活
信繁笑:“柯南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等他长大了就好了。”
等他恢复了工藤新一的身份,估计需要挺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反应的。不过感觉工藤新一变小后也没怎么适应……
“唔,出发前还是给新一发个邮件好了。”毛利兰突然拿出手机,开始输入文字。
信繁看了一眼柯南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点迷茫。所以这个时候柯南到底有没有使用两部手机?他该不会要暴露身份了吧?
那他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毕竟人家情侣两个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插入进去不太好。
这样想着,信繁便悄悄朝外面挪动。
果然,毛利兰的邮件刚发出去,柯南的手机就响了!
毛利兰震惊地看着他的手机:“诶?怎么回事?难道说……”
难道说新一一直在利用柯南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吗?
信繁不太明白女孩子的脑回路,但不管怎样,逃总是对的。
他出门时刚好迎面碰上换好衣服的柯南。
“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柯南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机上,顿时跳脚,“小兰姐姐!快把手机给我啦!!”
“你有一条新的邮件哦。”毛利兰善意地提醒道。
柯南面色一僵:“哈哈,肯定是博士发给我的啦,我之前拜托他帮忙修理侦探徽章来着!!”
说着,他一把抢走手机,迅速跑出侦探事务所。
“糟糕啦!竟然真的是兰发给我的!!”柯南深呼吸,接着叹气。
信繁在旁边看笑话看得很开心:“怎么,你即将暴露了吗?”
“什么嘛!浅野哥哥竟然还说我。”柯南瞪了他一眼,抱怨道,“当时你明明就在里面,却没有帮我掩饰。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绝对不可以告诉兰的!!”
“不能告诉我什么呀?”
下一瞬,毛利兰探了个脑袋出来。
把柯南吓得后退了两三步。
“呵呵、呵呵……”柯南尴尬地挠头,“我们刚刚在说浅野哥哥的女朋友啦!浅野哥哥说这种事绝对不能告诉你!”
信繁:“???”
不是,柯南怎么可以这么作?他就不怕自己真的告诉毛利兰真相吗?
于是信繁故意严肃地说:“其实是工藤有件事瞒着你,但他不让我说。”
毛利兰愣了愣:“新一吗?他瞒着我什么?”
柯南顿时惊慌失措、脸色大变。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捂住了信繁的嘴巴——不要问信繁柯南那个小短腿是怎么捂住嘴的——然后大声嚷嚷道:“没有啦,新一哥哥大概想给你惊喜吧!我们该走了!不能让委托人久等啊!!”
信繁无奈地摊手:“就是这样。”
“惊、惊喜?”毛利兰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我要他给我什么惊喜啊!真是的!”
柯南看着这样的小兰,简直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他要去哪里给毛利兰准备惊喜啊?
……
毛利小五郎虽然经常破坏租用的车辆,但架不住他需求多而且每一次都会支付一大笔修理费,故而附近的租车行都很欢迎他。
大叔由于不知道自己的经纪人今天会不会来上班,所以刚接到委托人的电话,他就立刻向租车行预约了一辆轿车。
“我昨天看了一部电视剧,是讲一个男人离家后多年没有音讯,但他其实一直有和村子里的小孩子联系。”毛利兰意有所指道,“利用小孩子掌控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柯南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有这种电视剧嘛?这也太狗血了。”
“是吗?”信繁插嘴道,“要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毛利兰气呼呼地转移了话题,她有些不解地问:“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带上柯南?”
柯南平时经常跟着爸爸,但像是今天这种旷课都要去的情况还是少之又少。
谁料主动提出带柯南一起去的毛利小五郎却表现得最不高兴:“要不是因为委托人专门要求了我们要打扮得像一家人的话,我才不会带他去!”
“一、一家人??”
毛利兰回想到上次他们在设乐家被管家误认成“爸爸、儿子、儿媳、孙子”的经历,表情便有些不自然。
毛利小五郎当然也想到了,他啐了一口:“我这次一定要事先说明,浅野是我远方表弟!”
信繁:“……”
“浅野哥哥的年纪,怎么也不像叔叔的弟弟吧?”柯南撇嘴。
“砰——”
一颗红彤彤的大包在柯南的脑袋上缓缓升起。
毛利小五郎生气道:“怎么就不是弟弟了?我只比浅野大十四岁而已!”
信繁心想,毛利大叔其实只比他大了九岁,相较于他和毛利兰的年龄差,的确还是被说成毛利小五郎的弟弟更合适。
“不过我多少能帮上叔叔的吧?”柯南笑嘻嘻地问。
毛利小五郎还没说话,毛利兰便已经意味深长地开口了:“那是,毕竟柯南经常展现出不输名侦探的推理,不是吗?”
哼,可恶的新一!一定都是他在背后悄悄指导柯南,他和柯南的关系还真好耶!
柯南一阵脊背发凉,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信繁。
却被信繁无视了。
开玩笑,他可是刚刚摆脱工藤新一这个身份没多久啊,怎么可能再故意引起毛利兰的怀疑?
毛利小五郎将车停在一个日式宅院的旁边。
这座日式宅院的占地面积很大,一看就知道这家的主人很有钱。
开门的是狩谷家的女佣。
得知他们找狩谷伴子夫人后,她们恭敬地将客人引到了会客室。
狩谷伴子穿着一身昂贵的套装,妆容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贵妇人。
“是这样的,我丢了一部手机。”狩谷伴子说出自己的委托内容,“请您尽量在今天之内帮我找到它,否则……一旦傍晚降临,我恐怕就……”
“就怎么了?”毛利小五郎追问。
狩谷伴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实上今天傍晚我的外遇对象会给我发邮件,我担心邮件内容会被我的丈夫、公公或者弟弟看到。那样的话……我一定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