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留计
魏广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王充入内。
“陛下，这是丞相送来的。”说着话，他也将一封书信恭敬放到了桌案。
“哦。”灵王应了一声，坐回书案，抽出书信，仔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却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且越咳越凶，更是拿出了手帕掩口。
信的内容，为供给之患，辞之间写满了灵相的忧虑，更着重说明了征粮之困难,国内局势动荡，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倾国之力的战败,会引发政局不稳,人心惶惶，这是毫无疑问的。
灵国有银子，却没有粮草，其有着数不清的金银，人均富庶，弃耕积帛，却无处购买，这与秦国当初的控粮策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信对灵王的打击是极大的，加上心力交瘁，本有旧疾，又年岁已大，剧烈咳嗽后，再看手帕，已有血迹。
“啊，陛下......”王充顿时就慌了神。
“无碍。”灵王以手帕擦嘴，摆了摆手。
可见此情形，王充哪里能不担心,颤声说道：“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臣这就去叫医官。”
“不用。”灵王喊住了他。
“可是陛下。”王充还想说些什么。
“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灵王已经恢复了一些，不过脸色略有苍白，“说正事吧。”
“这，陛下。”王充满脸忧虑，可见灵王执意，他顿了顿后，才道：“如今局势，臣还是觉得，不如抽调一些东镜驻防的部队，那些都是精锐将士，久经沙场，必能保我国土啊。”
灵王皱了皱眉：“东夷的情况很复杂，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诸蛮族群林立，若无兵将镇守，必会再起动乱,那前番融合之功,就会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灵王叹了口气，又道：“朕与秦王，无论怎么打，都是民族内战，可外敌不一样，一旦入关，就是生灵倒悬，天下倾覆。”
“百年战乱，民众流离失所，苦之久矣，再承受不了外族之祸了。”
“朕，为一方君主，即便战败，也不能做这罪人。”
要知道，灵国现在的局势是多么危机，灵王却坚持不撤东镜驻军，可见其护佑华夏之心。
听他这么说，王充只好退而求其次，试探性道：“既如此，那不如抽调一些驻军的粮草军械，用以补充前线。”
“此乃拆东补西，亦是杯水车薪，东镜距此，千里之遥，民夫押运，待到蔡州，以路上消耗，也所剩不多了。”
灵王说着，微叹道：“东镜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去叫程平过来吧。”
“这，是。”王充施礼而退。
没过多久，程平进入了书房，待其施过礼，灵王也将书信递向了他：“你看看吧。”
“是。”程平上前两步，恭敬接过，等他看完，亦是眉头紧皱，“陛下，我们的后勤补给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是的。”灵王没打算瞒他，幽幽说道：“秦王为这
场战争准备了数年之久，单凭国力对垒，我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这也是朕为什么会在蔡州会战上，着重于主动击退，只是，用错了慕容延。”
现在说这些，已无实质意义，程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稍稍沉默。
灵王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这次，之所以叫魏广回来，其一为试探，其二，也是朕决定采纳你退守瑞州的意见了，所以六盘山已经不重要了。”
“是，陛下圣明。”程平道：“不过在撤离蔡州之际，臣，另有一策。”
“哦？”灵王精神稍振，“军师讲来。”
程平道：“秦王用兵，多爱断人粮道，此次，大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陛下在撤退之余，可令五千精锐，脱去盔甲，隐藏兵器，乔装百姓，居于蔡州民房之中，而我军一退，秦王进入蔡州，也必会以此为粮草屯留之地，待其大军兵临瑞州，后方蔡州定然空虚，届时，再以五千‘百姓’夜袭，骤然攻势下，蔡州留守之秦军毫无防备，则可焚其大营，断其粮草。”
“秦军后方一乱，补给断绝，则不战自退。”
“如此，或可解战局之危。”
他话说完，灵王忍不住一拍桌案，激动说道：“好方略！”
这个计策确实不错，萧远也多半会这么做，在进入蔡州后，不伤百姓，稍作修整，再继续挥师东进，企图再破瑞州。
而到时候，蔡州自然就会作为粮草囤积之地，且灵军都退守在瑞州一线，萧远也不大可能在蔡州留守重兵。
再次将程平的计策在脑中过了一遍，灵王精神显得好了不少，亦站起了身，边来回踱步，边说道：“不错不错，秦王必会如此，这个计策完全可以实施，只是这五千将士，袭击蔡州后，恐怕是九死一生，非敢战之士不可，将领人选，也是个大问题啊。”..
“可由刘宏将军负责。”程平给出了合适人选。
“恩......”灵王稍作考虑，便点头同意了：“就依军师所，请刘宏过来一趟。”
“是，臣这就去。”程平施礼告退。
刘宏就在蔡州，因此消息很快，得知灵王召见，哪敢怠慢，忙赶往了书房。
其人有胆略，忠心耿耿，历任别部司马，督五校，统率精锐之士，每战皆所向无前，屡立战功，被封为偏将军。
等到了书房，他也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臣，刘宏，参见陛下！”
“将军快快免礼。”灵王上前，双手扶起了他。
刘宏受宠若惊，慌忙说道：“陛下何以屈尊，臣惶恐不已。”
“将军这是哪里话。”
灵王先是说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重重叹息了一声。
见他无奈长叹，刘宏道：“陛下何故喟然，即便敌势汹涌，又有何妨，大不了死战之！”
“将军啊。”灵王还是一副忧虑的语气：“你也知道，目下局势，对我国极为不利，要想破敌，非良策不可，刚好，方才军师献计，欲破秦贼，只是计策虽好，却是凶险万分啊......”
第1291章 撤退部署
“当初，朕年轻的时候，承继先祖大业，不料，遭宫廷变故，贼人叛乱，是黄祖带着将军先父杀退了敌军,这才稳定了大灵江山”
“刘家一门忠烈，扶社稷之危，功勋足可名留青史”
灵王开始说起了刘宏的父亲，其意明显。
提起过世的父亲，后者亦是眼眶红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啊,您还记得这些。”
“当然,当然，将军及父之功，朕，从来没有忘记”
灵王的权术是没什么好说的，一番铺垫后，再忧国家之危亡，言刘家将门之忠烈。
刘宏感动之余，更是一抹眼泪，奋力抱拳道“为国除贼，本就是臣之职责！陛下但有吩咐，臣，万死不辞！”
“朕，有此忠臣良将，何愁秦贼不灭啊。”灵王满脸感动的拉起了他。
接下来，就是一番行事谋划。
等他说完，刘宏先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接着干净利落道“请陛下放心！臣即便九死，也必破秦营！”
“好，好！”灵王连说了两声好，同时不忘交代“将军切记,务必耐心等候，只等秦王主力进军，蔡州空虚无备，方可骤然发难！”
“臣明白，陛下勿忧，此行，臣已将生死抛之于外！只求我大灵中兴，陛下能一统山河！”刘宏掷地有声。
“将军。”灵王是真的被感动了，忍不住握住了他的双手，正色说道“破营之后，将军千万平安归来，若此战功成，刘家，就是破秦第一功！”
“誓死效忠大灵！”刘宏再次跪地。
“好，军中士卒，任由将军选用！”
这一场书房召见，灵王采纳了程平的计策,以刘宏为首,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敢死军。
第二天上午,蔡州府大厅。
众将齐聚，分列两边。
不多时，灵王迈步而入，于正上方落座。
等众人施过礼后，他也开门见山的提出了退守瑞州的策略。
今之蔡州，由于决战的惨败，主力大军的覆灭，加上白亭丢失，已经失去了战略防守的意义，更在战术战斗上，被一直压制，无法扭转战局，因此，众将对退守的方案多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包括回到蔡州的魏广，同样说道“陛下此议，臣深表赞同，但要撤退，就必须事先巩固瑞州，以免形成仓促之势。”
“恩。”灵王点了点头，又扫了眼众人“诸将可有言语？”
“臣等无异议——”众人异口同声道。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灵王直接拍板，开始进行一系列撤退部署，具体如下
第一，粮草辎重先走，绝不能在蔡州给秦军留下任何可用之物资。
第二，黄祖率兵三万，先一步退往瑞州，构筑工事防线。
第三才是六盘山收兵，于蔡州会师。
第四，主力部队放弃蔡州，轻装撤出前线。
这个部署是非常完善的，因为过早的撤回六盘山兵力，就有可能让秦军绕后截断退路。等黄祖在瑞州弄好，己方主力再汇合，且辎重早已不在，全体轻装，有条不紊。这样一来，秦军想追杀都不可能。
当然，刘宏的五千精兵，灵王是只字未提的，这可是绝对的军事机密。
这个决策拟定之后，灵军各部将领开始按照部署各司其职，其行动也非常快，当天下午，粮草辎重就装载成车，至晚间，已开始一批批运往了后方。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两天的时间，随后，黄祖率兵三万，先一步撤往了瑞州，开始着手布防，重新规划战局。
此间情报，亦被传到了秦军大营。
在灵军那里，秦国是有内线的，而且身处特殊机构，虽然无法获得核心机密，但粮草辎重大批运后，这自然逃不过细作的眼睛。
收到这個情报，萧远陷入了沉思。
大帐中，下面两侧还站着各级将领。
江仪说道“灵军在蔡州的防守部署已经近乎崩溃，战事至此，我军在这里将其剿灭，实为最佳之地，可是现在”
“是啊。”卫庆接道“灵军不退最好，用不了多久，我军就能大围蔡州，可这灵王，却无死战之心啊。”
“灵军撤退，也只能是退往瑞州。”
“可战场的变换，也会随之改变现有战局，我们在蔡州的优势也将重新部署。”
这是毫无疑问的。
另有将领道“既敌军撤退，当趁胜追击，争取以骑兵截断其尾。”
“六盘山还在灵军手里，如之奈何。”
萧远说了一句，摆摆手道“诸将先退，林初留下。”
“诺。”人们纷纷施礼。
不多时，帐中只剩两人。
萧远边烧掉了密信，边随口问道“陈敬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口中的陈敬，正是军机营花费大量心血，历时数年，通过各种手段，才秘密打进灵国司礼营内部的人员，现正在慕容红叶手下做事，这份情报，亦是其通过猎鹰传来。
林初道“前番灵军军情泄露，慕容红叶已起疑心，不过暂时还没有怀疑到陈敬身上。”
“深入敌中，危机四伏，可以想象陈敬的险境，必然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可他却一次次传回了重要情报，为我军数次战役的获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萧远正色道“陈敬等人，虽不在前线，可战功赫赫，一定要让他们注意安全，必要时，定以性命为主。”
“大王，军机营为国洒血，义无反顾！”
“若突发情况，你有对陈敬的保护措施吗。”萧远对其，是非常上心的，若天下一统，陈敬的功劳，绝对不会低。
“大王放心，臣已制定相关应急方案，必要时，会有人暴露掩护。”林初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告诉陈敬，一定要活着！”
“臣替属下，谢大王！”林初跪了下来。
军事情报之重要，关乎着战争的决胜，而一切的军情，也都是由林初负责。
灵军要撤退，萧远无法阻拦，只能对蔡州又进行了象征性的攻击，试探了一下对方是否有慌乱之举。
第1292章 怀疑
蔡州的防守依旧稳固。
六盘山也是一样，童兴曾按照魏广的交代，诈败设伏，不过孙起并未上当。
数日后，灵军开始作撤退事宜。
蔡州城内，到处可以听见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和甲胄摩擦声。
大批大批的灵军，排成了数条长龙,穿过各个街道。
因准备充分和提前部署，士卒们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军容矫健，更像是在急行军。
一处房顶上，慕容红叶负手而站，抬头望着天空。
天上，正有一只雄鹰,在振翅翱翔。
他的目光随着猎鹰的轨迹而移动，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下午时分,某宅院大厅。
这里是灵军驻防蔡州后司礼营临时官邸。
所有部门都在有秩序的撤退，司礼营也不例外，不过在此之前，慕容红叶召集众手下安排了一些事情。
等交代完，他也看向了一名中层头目。
头目正是陈敬，其真正的身份，为秦国军机营检军校尉，多年前就被安排渗透灵国，之所以能处在司礼营，升得这么快，也是秦国方面卖出了数次准确的情报，让他换取功劳，以牺牲多人的代价换来的，可见其身份之重要。
他的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白面无须，长相普通，不过五官却极为耐看,身上有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或者说，这种玩世不恭是刻意流露的。
“陈敬，今日本官交代要事，为何不见你人，巳时三刻左右，你干什么去了？”慕容红叶冷不丁来了一句，因为那个时间点，正是他看到猎鹰的时候。
“卑职未提前收到议事的消息，绝非有意耽搁，呵呵，大人息怒。”陈敬拱手，腆着笑脸。
“本官在问你话。”慕容红叶眼神一冷。
“这”陈敬干笑了笑，道“在兰阁与张兄饮酒”
说着话，他又连忙道“是卑职之错，请大人责罚。”
慕容红叶将目光看向了他口中的张兄，那名男子，和陈敬的职位差不多，私下里关系极好。
上官的眼神，让张姓头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是，是的，卑职与陈兄，上午一直在兰阁，因因未得通报，所以，所以才误了议事，大人息怒。”
听到这里，慕容红叶心里有些失望，面上怒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饮酒，真是岂有此理！”
“都下去吧！我军撤出蔡州后，陈敬布置一些暗哨，盯住秦军的一举一动！”
“诺。”众人齐齐施礼。
等人都走后，慕容红叶却又在私下里，召见了那名张姓头目。
房间里，头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满脸担忧，明显是担心自己饮酒误事，要被责罚。
可慕容红叶的心思哪在这里，凝声问道“你和陈敬，一上午都在兰阁喝酒吗？不曾离开？”
“是，是的。”头目小心回着。
“仔细想想。”慕容红叶是有些阴鸷的，寒声之下，更是如此，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头目悄悄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喉结滑动，在脑海中回想一番后，说道“陈敬中途好像有过小解。”
“恩？”慕容红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凌厉的扫向了头目。
头目连忙又道“不过，陈敬一直不曾离开卑职的视线，小解之后就回到了桌前。”
“可有遗漏吗。”
“无有遗漏，事情就是这样。”
头目回了一句，好奇之下，亦壮着胆子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慕容红叶心思百转，他怀疑陈敬，只是因为行踪问题，并没有任何的切实证据，且陈敬对他来说很重要，在司礼营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就杀了一个有功劳的人，其他部下会寒心不服。
想了想之后，他说道“你和陈敬私交最好，过几天，本官会把你和他调在一起，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立即报我。”
“啊？”头目心里一紧，不过在这种特殊部门，他哪敢多言，忙一低身“是，卑职领命。”
“下去吧，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慕容红叶摆了摆手。
“是，卑职明白。”头目施礼而退。
慕容红叶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微眯，喃喃自语“陈敬，会是那个细作吗”
另一边。
灵将刘宏，正在一处营中，秘密动员五千将士。
这五千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敢战之士，且被许以重金，承诺其家人永享富贵，因此，可当作一支敢死队。
这是个秘密的军事行动，受最高指令，包括黄祖等高级将领都无权过问。
五千人已经集合完毕，刘宏正在阵前，他扫视着下面的将士，来回走动，正声说道
“此战，乃中兴大灵！”
“所有将士，务必抛却个人之生死！全力以赴！”
“势当击破秦贼！保家卫国！”
“此役过后，尔等皆会赐金封爵！家人永享富贵！”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千敢死之士也开始跟着喊喝“击破秦贼！保家卫国！”
“好！”刘宏精神大振，开始部署交代道“众军潜伏之后，但见城河有灯，便是准备的信号，即于第二天深夜，亥时整，袭击蔡州府！”
这个季节，是没有人会放河灯的，秦军就更不可能放这些东西。
这边安排的很清楚，看到信号，有一天的准备时间，五千人也很快化整为零，散落在了各个民居之中。
又过两天，六盘山和蔡州主力于深夜同时急退，放弃了一切抵抗，轻装东撤。
军令一下，灵国数万部队速度极快，没有任何负重，由两条线直接在蔡州之后汇合，开往瑞州。
秦军不是不能追击，而是灵军部署完善，准备的太过充分，根本就没有意义。
兵力一撤，灵军前线瞬间变得空荡荡，连一架云梯都没有留下。
秦军顺势占领蔡州和六盘山。
次日清晨。
萧远骑着战马，率主力大军抵达蔡州城外。
城头上，早已由秦军士卒接防，换上了秦军战旗。
第1293章 一言破之
上午，蔡州府。
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坐在正上方的几案后，正在翻阅手中竹简。
下面两侧，还站着不少将领和谋士。
不多时，一名秦将迈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禀大王，灵军前番驻军之处，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各处城防，已由我军全面接管。”
“恩。”萧远示意了一下，秦将回列。
紧接着,又一名将领进入大厅,同样抱拳施礼：“禀大王，根据我军军令，末将已着人张贴了安民告示。”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眉头一挑，放下了手中竹简：“怎么，蔡州还有百姓？”
“是的。”将领回到。
萧远顿感疑惑，因为在蔡州战役前，秦军这边是收到过一封情报的，称灵军已清空此城，为决战准备，并有秦王屠尽蔡州之流。
这个情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为陈敬所传，不会有假。若是如此，蔡州决战前战区应该就已经没有平民了，现在又何来百姓。
“本王进城之时，街道两边的民居，皆为灵军军用，怎么会有百姓......”萧远皱着眉头，又问：“他们都在何处？”
“居住于城河一片,因军令不得扰民，末将未曾细查。”将领道。
“恩，先回列。”萧远摆了摆手。
“是。”等将领退到一边，贾攸站了出来，开门见山道：“大王，此间有诈。”
萧远看向了他：“没错，林初的情报不会出问题，灵军退后，蔡州只能是空城，这凭空冒出来的百姓，也多半是灵王伏下的奇兵。”
赵牧接道：“若是如此，我军在蔡州休整后，必会向瑞州进军，届时，后方无备，灵王这支奇兵，是要断我军粮草啊。”
“呵呵，此计甚妙啊。”萧远笑了。
不等众将议论，他已是看向杨恒，直接下令道：“无论百姓真假,将这些人统统扣押，严加审问。”
“诺！”后者领命而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蔡州之重，必为己方粮草输送屯留之处，哪里容得了半点马虎。
等处理完这件事，接下来，便是一番议兵。
江仪率先说道：“自大王东征以来，历时两年，我军已相继占领了抚阳、淮阳、泾阳、甘州、长丰、定远、安庆、建昌、福泉、渭州等地区，今，灵军又兵败蔡州，大势已去，国内忧患不断，朝堂人心惶惶。因之，臣以为，或可在用兵的同时，向灵国采取一定的政治措施，使其国内进一步动荡。”
“恩，可以实施。”萧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随后，又有将领提出了兵贵神速的想法，指出了灵军退守瑞州，将是最后的反抗之地，亦会是剿灭东灵的最后一战，当以优势兵力，迅速发动瑞州战役。
不过这個提议，却遭到了王肃的反对，说道：“蔡州周边，郡县颇多，如果不收复这些地方，那大王在用兵的同时，后方始终都会有隐患，臣建议，先做好屯留之地，方能立于不败。”
“臣赞同王大人的意见。”苏毅站了出来，“从灵军撤退的情况来看，是有过精密部署的，此时瑞州，必定已经做好了守战准备，因而，现在去攻，和晚几天去攻，并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在休整的同时，将我军粮道清扫干净。”..
萧远点点头，并未有什么犹豫，当即点出了数名将领，向他们下达了收复蔡州周边县城的命令。
众将领命，下去之后，也带上了本部兵马，开始由蔡州，分别向四面八方而去。
这里是灵国数一数二的大城，下辖十一县，战争之前，可是人口众多，极为繁荣的。
十一县的县令，在灵军撤出蔡州的时候，大半已经卷铺盖跑了，余下的，也大都是准备开城献降，于收复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
且说杨恒，他是上午领命走的，不到傍晚，就已经回到了蔡州府向萧远复命，同时，还押着一名中年男子。
“照大王王令，末将调集重兵，将那片民居围住之后，破门而入，扣押了整整五千人，这些人不仅青年力壮，且都是常年握兵刃的手，更在其房屋之内，发现了灵军战刀和不少弓弩利箭，另外，他们家中，都只是青壮，没有老弱妇孺。”
从这些来看，已经不用审问了。
杨恒看了被捆缚的男子一眼，继续道：“刚开始，这家伙还不承认，不过我军将领中，有人与他交战过，认出了他，这家伙，正是灵国中央军第五阵偏将军，刘宏。”
说着，也一脚踹在了刘宏的腿腕：“大胆贼子！见到我王，还不跪下！”
受力之下，刘宏双腿一弯，可又马上站直，虽被五花大绑，却是昂首挺胸，脑袋一偏道：“事情败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远笑了笑，好奇道：“乔装百姓，潜伏蔡州，此计不错，是谁的主意？”
“哼！”刘宏冷笑出声，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道：“速速下刀！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叫刘宏！”
“有点骨气。”萧远摆了摆手：“押下去吧。”
“诺！”杨恒应了一声，一拽刘宏，又将其往外一推：“快走！”
程平留计，却忽略了秦军的军事情报，让刘宏连同这五千人白白做了俘虏。
数日后，各部将领开始接连传回战报，蔡州周边县城被一一收复。
书房中，萧远看完一份蔡州官方典籍后，状似随意的问道：“陆珏那小子，最近如何，没有在军中胡来吧。”
“军令如山，公子怎敢胡来，一切都好，只是私下里，常常埋怨王后娘娘。”王肃笑呵呵道。
“这小子。”萧远乐了一下，道：“陆珏太过年轻，军中磨练不够，让他跟着赵牧最好，这小子要是出了事，王后那边，本王也不好交代啊。”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对了，我军粮草，还剩多少。”
王肃恭敬回到：“还有一些，不过只够三月之用了。”
要知道，秦军是长途作战，断粮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萧远考虑了一下，道：“给丞相去信一封吧。”_&
第1294章 秦州事
秦州大营。
刘玉之正在点验粮草军械，现场看上去，不仅有数不清的粮草，一捆捆的黑色箭枝更是装载成车，有硬弓所用，亦有劲弩所用。
“经相府令，此次抽调，共计粮草七十万石，箭枝四十万，公文已备。”
身边属官说着，刘玉之也随意打开一个粮袋，抓了一把里面雪白的大米，一番查看后，说道：“粮草都没有任何问题吧。”
“相国放心，粮草装袋之时，皆有官吏在场，每一环，都可直接问责，下官亦有点验。”属官道。
“恩，马料呢。”刘玉之又问，行军打仗，战马是至关重要的，在某些战役中，骑兵更是决胜的关键，因此战马的喂养可不同普通马匹，是需要一定精料的，以军资而论，一匹战马的消耗是绝对高于士兵的，这也是骑兵为什么更耗钱的原因。
“业已准备妥当。”属官说着，又道：“另外，这些箭枝也都是由季平大人亲自把关。”
“恩。”刘玉之点了点头，取下一支利箭，边看边说道：“军械司季大人的功劳，可不比其他将领低啊。之前，就出现过敌国暗杀事件，稍后还是要给都卫营传个口信，臣僚的安全，绝对不能出现问题。”
“是。”属官应了一声。
话正说到这里，一名小吏快步走了过来，施礼说道：“禀相国，柳大人来了。”
“快请。”刘玉之示意了一下。
来人正是柳长卿。
不多时，双方见面，礼仪过后，刘玉之也笑呵呵的说道：“王后亲自点名，这一次，恐怕又要辛苦柳大人了。”
柳长卿正色道：“为国效力，下官万死不辞，何言辛苦。”
“好，有柳大人督运粮草，本相是放心的。还是走水路，以节省时间，尽快的输送前线。”
刘玉之交代完，又道：“另外，粮草军械交付大军后，柳大人回都之时，也不要走陆路了，顺带在沿江流域看看。”
“相国的意思是......”柳长卿心中一动。
刘玉之道：“上次的粮草，虽然没有出错，但运抵前线时，已消耗甚大，此乃路程耽搁，民夫所用，本相初查，得知多处水域，为纤夫沿岸拉船？”
“相国说的没错。”柳长卿上次运过粮草，道：“有几个地方是这样的，运船难行，只能靠民夫拉过浅水区域。”
“如此一来，耽搁时日就不用说了，每一天，押运的民夫都要吃食，本来的七十万石，待到前线，还有多少。”刘玉之道：“长江流域，水路运输线是早有规划的，朝廷每年的护漕银都有上千万两，如果都用在了实事上，是绝不可能出现河道淤塞的情况。”
“嘶......相国言之有理。”柳长卿脸色一凝。
一旁的相府属官则是义愤填膺道：“沿江官府，皆有漕运司，相国三令五申，要保证水路运输之便利，后勤之总要，以确保王师无虞，可这些人，拿着护漕银，却行贪墨之事，至军国大事于不顾！真真是岂有此理！”
“现在是否贪污，还不好说，此事得查，但要有个先后。”刘玉之看向柳长卿道：“现在战事，正处关键时刻，要先保证粮草及时运抵前线，回都的时候，再顺道一访。”
“下官明白。”柳长卿说着，又有些忧虑道：“只是，若以下官职位去查的话，虽然可以调看沿江漕运司的公文，但恐怕多有难处，当地官府也会暗中绊脚啊。”
“那就以丞相府的名义查，还办不了一个当地官府。”属官插了一句嘴。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萧远不在，丞相佐理国政，为百官之首，权利毋庸置疑。
不过刘玉之却道：“还是不妥，当以王后手谕为上。柳大人先准备粮草押运之事，本相稍后入宫，为你请来巡查使授权。”
“如此，下官定当不辱使命。”柳长卿深施了一礼。
巡查使，一般都是代天巡牧，丞相虽然有权，但还定不了钦差的身份。
当天下午，秦王宫，后花园。
亭中，陆云烟正在和顾雪对弈。
她一身红色衣裙，顾雪则是一身白色衣裙。
两人都没怎么化妆，可却一个比一个美，古典动人。
棋盘的厮杀并不激烈，两人都风轻云淡的下着。
又落一子，陆云烟开口说道：“王妃明日是否有事，若是闲暇，可约上朵儿，出去逛逛街市，买些东西如何。”
“听凭王后安排。”顾雪跟着落一子。
陆云烟又道：“对了，上次曾听琴师说，清落在琴瑟上，天赋极高，王妃不曾想过此事？”
“有想过，就是不知孩子愿不愿意学。”顾雪道。
“这可是咱们秦国的大公主，需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只是苦了孩子啊。”陆云烟道。
两人正聊着天，婢女风情走了过来，施礼道：“娘娘，姚大人求见。”
“让他过来吧。”陆云烟随口说了一句，目光依旧在棋盘。
她是当初的宣君，围棋造诣极高，可与顾雪对弈，往往都需要很久，两人私下里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
陆云烟一国之后，管理后宫诸事，可以说是稳的不能再稳了，萧远的几个女人，包括钟朵朵，对她都是服服帖帖。
不多时，姚廷玉抵达，连忙迈步上前，跪地施礼：“臣，姚廷玉，参见王后娘娘，王妃娘娘。”
“平身吧。”陆云烟说了一句，边落子边道：“今日求见，所谓何事。”
“微臣特来向王后娘娘和王妃娘娘报喜。”姚廷玉躬身垂首，立在下方道：“根据前线传回的最新消息，大王已率百万王师，攻克了蔡州，灵国大势已去，四海归一指日可待啊娘娘......”
姚廷玉是兴奋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更是脸膛红润，激动不已。
“啊？”尽管陆云烟是王后，可仍忍不住心中一荡。
顾雪同样如此，落子的手明显一顿，已无心思下棋。
自己心爱的男人，出征在外，有大胜消息传回，她们两个，心里又如何没有波澜呢。
第1295章 王后手令
紧张之下，陆云烟下意识问道：“消息确切吗。”
“此等大事，微臣怎敢胡言。”姚廷玉激动不减道：“现在，众多大臣都在奔走相告，颔首称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啊。”
陆云烟道：“朝臣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政事不可废，诸卿依旧要各司其职，做好后方的事，于大王分忧，灵国还未灭，天下依旧没有安定，战事还没有停止，万不能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
“啊？”姚廷玉兴奋之劲一愣，又连忙身子一低：“臣谨遵娘娘教诲。”
“如无他事，就先退下吧。”陆云烟又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姚廷玉恭敬施礼。
等其走后，顾雪轻声道：“是不是心有忧虑。”
“看来，王妃和我一样。”陆云烟道：“现在所有人都在高兴，可灵国还在，战事依旧，根本没到最终胜利的时刻，越是这种时候，越让人不安。”
“夫君身在前线，我担心他，会骄傲自大。”
初听大捷，两人当然是高兴的，可心里的紧张也是一样的，顾雪动了动美眸，说道：“不如家书一封，送于夫君。”
“我看可行。”陆云烟深表赞同。
两人接着对弈，边下边聊，片刻后，风情又走了过来：“娘娘，相国求见。”
“快请。”
等刘玉之过来之后，和姚廷玉一样，自然先是施礼，接着恭敬站在了凉亭外。
陆云烟笑眯眯道：“相府事务繁忙，丞相今日前来，定有要事吧。”
“娘娘明鉴。”刘玉之拱手道：“今次秦灵之战，我国的粮草军械筹备，虽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在运输一事上，江南水道，多有不明，渭、漳两线，数次淤塞，以致行船不利，民夫押运之中，消耗甚大，常有耽搁。”
“水路运输，为大王收复江南后制定的后勤要道，本为便利之举，沿江官府，每年更有朝廷拨款之护漕银，用以清淤、疏通河道，相府亦早有明令，可至今仍有堵塞，臣以为，漕运司恐有沆瀣之事。”
刘玉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废话。
陆云烟听后，心中一紧：“相国是说，漕运司拿着护漕银却没有清理河道，行贪腐之事，导致运粮不济，物资消耗甚大，甚至延误军机？”
“这，是否有贪污舞弊，尚不能断定，但这其中绝对有鬼。”刘玉之沉吟道。
“贼子大胆！”听到这里，陆云烟已经再忍不住了，盛怒之下，拍案而起，棋子颤动掉地，“我军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为了山河的统一，抛头颅，洒热血！可恨沿江官府，竟为一己之利，以权谋私，至军国大事于不顾！至三军将士于不顾！真是罪不容诛！”
她有绝美容颜，怒火之下，美目含煞。
刘玉之也是身子一低。
陆云烟本来就紧张战事，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萧远安危，如今，却听到了有人搞贪污，拖秦军后腿，可以想象她的心情。
怒火之后，她站在那里，也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放缓道：“丞相有何打算。”
刘玉之道：“臣已安排柳长卿，押运粮草后，于回都途中，顺道访查沿江漕运。”
“如此甚好。”陆云烟虽然讨厌柳长卿，可不得不承认其能力。
刘玉之又道：“可是娘娘，单凭柳长卿一人，恐多有阻碍，也难以行事，要纠办此案，非得有查察地方之大权不可。因此，臣特来请娘娘手谕，委命钦差。”
陆云烟微皱了皱好看的眉，“钦差大臣，乃代天巡牧，需得大王亲自任命，本宫即便有心，恐怕也办不了此事啊。”
“娘娘此言差矣。”刘玉之道：“您乃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即可以王后手谕，加盖大王印章，委命与钦差无异。”
秦王印确实在陆云烟的手上，那是萧远走的时候留给她的，为的，就是怕有一天会出现众臣无法决断的大事。
她以前可是宣国君主，处政能力，是不用多说的，且宣女王，向来谋定后动。萧远是交代过自己媳妇的，平常不干政，紧要时要出手。
陆云烟思虑了一下，然后果断说道：“好，本宫即写手令，告诉柳长卿，务必查清此案！”
王后手谕加盖秦王印，这个威力是非常大的，跟王诏几乎一样。
“娘娘贤德。”刘玉之正色施了一礼。
等其走后，陆云烟似乎怒火还未消尽，冷声说道：“叫杨昭过来！”
“是。”风情连忙施礼而退。
顾雪也早就跟着站起了身，“这帮狗官，竟敢如此作为，至秦灵决战于不顾，只想着捞钱，好在，有刘相亲自督办粮草，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云烟深吸了口气：“王妃，今天这盘棋，恐怕下不了了。”
顾雪微微摇了摇头：“交给柳长卿办吧，以其刚正不阿的性格，亦会全力以赴的。”
半个时辰后。
青衣卫都统杨昭匆匆而来，见到陆云烟，直接跪地抱拳：“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说话。”陆云烟一摆手，待其起身，直接步入正题道：“稍后，你抽调青衣卫精锐，随同柳长卿，协助其办理漕运一案，此行，以其为上官，同时，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若其性命有危，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杨昭干净利落。
“下去吧，尽快安排。”陆云烟说完，直接走了。
“请娘娘放心！”杨昭跪地再施礼，这才恭敬而退。
数日后，柳长卿开始负责押运粮草军械，由秦州大营出发，过山峪关，再转从水路运输，当然，他的手上，已经有了秦王后的手令。
路上，杨昭骑着战马，轻砸马腹凑到了他跟前，说道：“柳大人，以我之见，粮草运抵前线后，我们直接赶往汉阳府，将漕运司一众官吏统统缉拿，不管他们是否贪污，但河道淤塞，延累前线大军，已是渎职之罪，可恨之极！”
柳长卿看了他一眼，“事情没查清，就办朝廷命官，你们青衣卫，是不是目无王法惯了。”
“这，柳大人何出此言......”
第1296章 绝密
秦灵战场。
灵军退守瑞州后，可以投入战斗的整编士卒为十二万五千。
而秦军那边，经过三线强攻，折损亦是颇为严重，不过在前线投入的总兵力，依旧超过了六十万。
六十万对十二万，看起来似乎很好打，可瑞州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相当于一城扼住了所有交通要道，实为枢纽之地，只有打过了这里，才能一马平川，真正的进入东灵平原。
因此，这在秦灵两军看来，瑞州，都将是决定最后胜负的战场。
目下，萧远在蔡州休整后，已集合大军，持续向东推进，虎视瑞州，安营扎寨。
同时，拟任苏毅为前军主帅，他自己则是坐镇中军。
大帐中，陆云烟的书信通过猎鹰已经传到了这里。
信是以家书开头，表达了对萧远浓浓的思念之情，然后说明了水路运输护漕的问题，及在最后，引经据典，借当初晋公南征之事，提醒萧远，骄兵必败。
看完她的书信，萧远心里暖暖的，说道：“王后心有担忧，害怕我军连战连胜，会有骄狂之气，她说的没错，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认真对待，不能有丝毫松懈。”
下方还站着江仪，闻言顺势拍了个马屁：“王后娘娘仁慈贤德，有此国后母仪天下，实乃万民之福啊......”
“有此妻，夫复何求。”萧远也笑呵呵说了一句。
确实，他能娶到陆云烟，是他的福气，当初的宣女王，不仅容颜绝美，重德礼制，更是聪慧大气，可以说是真正的贤内助了。
不多时，林初也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大王，有重要情报。”
“哦？”萧远神色一正：“呈上来。”
林初恭敬递上密信，同时说道：“此乃陈敬冒着生命危险送出的情报，为此，他已经快要暴露了，微臣正准备启用紧急措施。”
“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萧远说着，抽出密信细看了下去。
说是密信，不如说是一张草图，附有蝇头小字。
这是灵军现有的兵力部署。
此情报，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无需多说。
“此功甚大。”萧远深吸了口气，将密信叠好，递向了江仪，言简意赅：“马上交给苏毅，让他自行用兵。”
“诺。”江仪恭敬接过，施礼而退。
另一边，秦军前线。
苏毅被拟任前军主帅，毫无疑问，是担起了攻取瑞州之重任，也可以说是前线总指挥。
此时，秦军是不可能知道灵军将重兵放在哪里的，战端未开，更无法获知准确的敌情。
军帐中，苏毅正侧身以战剑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与众将讲解着瑞州的战略位置及所属要道。
等他开完这个头，徐荣第一个站了出来，直截了当道：“以苏帅所说，我军只要能打过瑞州，铁骑即可席卷东灵，更能直逼灵都，既如此，末将以为，当迅速发动瑞州战役。”
“是啊苏帅，胜利在望，将士们的情绪日益高涨，此时进军，正合时宜啊。”另有将领道。
苏毅道：“不是合不合时宜的问题，而是瑞州城坚，且灵军有要道把控，我们还没有摸清敌情，仓促进攻，定会遭到迎头痛击，因此，得先制定上好的战术，方能发动瑞州战役。”
话正说到这里，却有士卒来报：“禀苏帅，江仪大人来了。”
“哦？”苏毅一顿，“快请。”
“诺！”士卒施礼而退。
不多时，江仪入内，自是拱手与众将打了个招呼。
他是随军主薄，官职可不低，大家都是自己人，苏毅也开门见山道：“江大人怎么到前线来了，可是有王令。”
“苏帅啊。”江仪神秘兮兮的绕到帅案一侧，凑近苏毅，同时拿出了那封密信：“此乃绝密情报，大王特意交代，让我务必亲自交于你手，令你决断用兵。”
“哦！？”苏毅精神一振，连忙接过，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他是秦国第一统帅，真正的名将，只一眼，就看出了图文乃敌军兵力部署。
拿着密信仔细研究之后，他目光幽幽，似是自语道：“灵军的布置，确实不错啊......”
如果没有这份情报，秦军在强攻瑞州的时候，很有可能是会吃亏的。
下面两侧的将领见他久看书信，半晌没有说话，不由都对视了一眼，脸上皆写满了好奇。
“苏帅......”有人试探性喊了一句。
苏毅未理，片刻后，才收起密信抬起了头，扫视一周道：“众将听令！”
人们纷纷身子一震。
“命令徐荣部，以正面，佯攻瑞州！”
“命令宁战部，为第二线佯攻，牵制瑞州右翼。”
“命令卫庆部，以精锐部队，进击瑞州西南处的孟浪集，务必占领此地！”
“一个时辰后行动！”
“得令！”三人齐齐抱拳。
苏毅的军事命令，一向简单清晰，让部下易懂，不会扯东扯西，就算战局再大，战线再广，他安排的任务也是环环相扣，每个将领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打好自己的仗。
从军事地图上看，孟浪集，战略意义似乎不大，之前众人也多有忽略这里，认为可有可无，但在这份绝密情报里，它却是灵军的关键。
随着苏毅的命令，瑞州第一战打响。
首先是徐荣的正面攻城，让灵军顿感紧张，以为大战来临，接着是瑞州东防线爆发战事。
此两线，皆为苏毅疑兵，可在灵军看来，这就是死战。
与此同时，卫庆率精锐部队，斜上偷袭孟浪集，打了一场完美的闪电战，亦为典型的声东击西。
孟浪集灵军无备，以为秦军都在攻城，经过一夜激战，至第二天白天，兵败退出据点，连带着，折损数千兵马。
这第一战，看起来双方的损失都不大，灵军不过是丢了一个小小的军事据点而已。可孟浪集，却是灵军战略部署的关键位置，准备用在之后骑兵绕后的制胜关键上。
此地一丢，灵王勃然大怒，他的愤怒，不在于几千兵马折损，而在于秦军是怎么看破己方部署的。
第1297章 内线
大厅中，丢掉孟浪集的灵军将领还跪在下方，一脸狼狈。
灵王烦躁的挥了挥手。
将领如获大赦，连忙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黄祖出列道：“秦军闪攻孟浪集，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此地一丢，我们的战术计划受到了极大限制，在今后恐怕都要被动防守了。”
每每交战，战场的主动权似乎都在秦军手里，这让灵王越感烦躁，忍不住说道：“我们的步军在哪里，骑兵在哪里，有多少人驻守何地，为什么秦军总能知道这些军事部署！”
“这......”黄祖顿了顿。
程平则道：“秦王和苏毅，并不是神，就算苏毅再会用兵，也不可能每每击中要害，只能说，是军情泄露了。”
“议兵之时，皆是高级将领，不可能有细作掺杂其中。”灵王道。
程平道：“可还有一个司礼营，乃陛下耳目，他们不仅知道军情，更可以随意行走军中各处。”
“什么？”灵王大惊失色，难以相信道：“这，这怎么可能，司礼营如此特殊，上下人员，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会有通敌之事！”
“目下，只有这一种解释。”程平不紧不慢道：“难道陛下忘了，慕容红叶曾制定黄鹤计划，向秦国军机营渗透细作，反之，对方岂无此举。”
听到这里，灵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当天上午，瑞州府，书房。
慕容红叶匆匆而来，于书房外，先是看了看两边的侍卫，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入内。
“臣，慕容红叶，参见陛下。”
书房中，灵王正背着手在看墙上的地图，并没有让慕容红叶起身，也没有回头看他，似是自顾自的说道：“当年，魏昌死时，举荐你为司礼营统领，称你的才能，足以为朕扫清一切障碍，朕对此深信不疑。”
魏昌，是上一任司礼营统领，也可以说是慕容红叶的师父。
现在听灵王提起这个，明显有所用意，慕容红叶心思百转，小心翼翼道：“恩师举荐，臣受陛下隆恩，至死不敢忘记，即便粉身碎骨，亦当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
“说的好。”灵王终于转过身看向了他，不轻不重道：“你上任以后，确实多有建树，数年前，向朕提议，执行黄鹤计划，朕不遗余力的支持伱，尤为看重，可到头来，计划如何了？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却被连根拔起。”
“这......”慕容红叶咽了口唾沫，“此，此确是微臣办事不利，可也在秦贼狡诈啊。”
“狡诈？”灵王冷笑了一声，“渗透失败，朕不怪你，可司礼营何其重要之机构，也绝不能出现敌国细作吧！”
“这，陛下何出此言。”慕容红叶有些慌了。
灵王微怒道：“数次军情泄露，你司礼营也该自查了！如孟浪集，秦军如何得知我军部署！这件事不查清楚，你这个司礼营统领，也当到头了！”
“是，是，请陛下放心，臣，三日之内，一定给陛下满意的答复。”慕容红叶连忙脑门触地。
“下去吧！”灵王一挥手。
“是，微臣告退。”慕容红叶恭敬施礼，脑门早已见汗。
等他离开后，程平走了出来，说道：“慕容红叶的能力还是有的，相信秦国细作也潜伏不了多久，只是现在，臣有些担心刘宏将军啊。”
灵王微微摇了摇头：“秦王已大军压境，如按计划，刘宏理应在蔡州发动了攻袭，可事到如今，还不曾有任何消息，恐怕危矣啊......”
且说慕容红叶，离开这里后，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本就阴鸷的他，看起来也更加可怕了。
一路行往司礼营临时官邸，他也当即召集了几名心腹手下，向其安排了一系列任务。
同时，叫住了负责监视陈敬的头目，冷声问道：“这几日，陈敬可有异常？”
“回大人，卑职与陈敬，行事的时候一直在一起，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举动。”头目如实道。
“恩......”慕容红摆了摆手：“你也下去吧。”
他这次交代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以孟浪集为源头。
司礼营虽然特殊，但灵军议兵，制定军事计划，他们是没资格参加的，细作想搞清己方部署，那就只能行走各营，到处打探。如此一来，必有痕迹。
果然，至下午时分，已有消息传回，称小旗官韩风，前几天曾擅离职守，消失不见，更有去过孟浪集。
这已经是一条很明显的线索了，慕容红叶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令人将韩风押来，同时，又令一队人去搜查韩风的住处。
半个时辰后。
“干什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被押来的路上，韩风还在不住叫嚷着。
直到见到慕容红叶，他才停止了挣扎，连忙说着：“大人，卑职正在整理情报，可这些家伙却如此无礼，耽误正事，大人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行了。”慕容红叶打断了他，冷冷说道：“韩风，事到如今，本官劝你如实招来，以免皮肉之苦。”
“这，这，卑职不知大人何意啊。”韩风满脸冤枉。
“还敢嘴硬！”慕容红叶脸色越发阴沉：“本官问你！前几日，你何故擅离职守，消失了整整四个时辰，后来，又何故出现在孟浪集！”
“这。”韩风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卑职并非擅离职守，而是，而是酒醉，睡过头了，去孟浪集，也是......也是为了收集秦军情报，想为大人分忧啊。”
“如此狡辩，欺本官无知吗！”慕容红叶大怒：“孟浪集，乃我军重地，本官何曾让你去过那里！”
韩风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刚要继续辩解，可外面却传来一声急报。
“报~~~~”
随着话声，一名司礼营人员快跑入内，插手施礼道：“禀大人，这是在韩风家中搜到的。”
说着话，他也恭敬呈上了一指羽毛。
有人接过，递给了慕容红叶。
后者拿起，稍稍打量，冷笑出声：“猎鹰的羽毛，韩风，你是秦国军机营的吧？”
第1298章 陈敬
作为灵国司礼营统领，慕容红叶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军是用猎鹰传递情报。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韩风，负责扣押他的两名人员也不再让他站着，而是将其按跪于地。
后者拼命挣扎，同时慌乱叫道:“这不是卑职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即便如此，可你去过孟浪集之后，此地军情便被秦军获知，又作何解释！”慕容红叶冷冷看着他。
“卑职冤枉！卑职冤枉！大人明鉴啊！”韩风还在大叫着。
他根本解释不清去孟浪集的原因，慕容红叶哪会信他，心中已认定了他就是细作，冷冷说道:“韩风，没想到你竟能在本官的眼皮底下潜伏如此之久，很好，你应该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嘴硬。”
司礼营的手段，血腥又恐怖，非常人所能承受。一想到这里，韩风挣扎的也更加剧烈了:“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
慕容红叶勾了勾嘴角，直接一摆手。
手下会意，押着韩风就走。
直到其叫声渐渐远去，慕容红叶这才回身，扫了眼在场众人。
大厅里站着的，都是司礼营大小头目，包括陈敬在内。
此时的他，内心是掀起了波涛的，只是面未改色罢了。
因为韩风，他是认识的。
这个认识，不是进入司礼营后，而是小时候就是玩伴。
两人都是雪族的青年精锐，只是装作陌生人罢了。
当年，由林初负责，渗透灵国机密，派出去的人可不止一个两個，而是成千上百，很多人都死了，活下来的大多也都在无关紧要的部门，唯独韩风和陈敬进入了司礼营。
当然，能进灵国司礼营，这跟两人的能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敬本以为，这次绝密情报送出去后，自己极有可能会暴露，为了主力战场的胜利，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韩风。
他不知道的是，韩风的单线，一直都只跟林初联络，其在司礼营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陈敬。
这便是林初的紧急措施，丢车保帅，以牺牲
二级，确保一级。
这时候，有头目说了一句:“没想到，司礼营竟然会有秦军细作，这太可怕了.....”
“是啊，好在大人发现的早啊......”另有人道。
慕容红叶则是看向了陈敬，状似随意:“陈敬啊，此事你怎么看。”
陈敬还处于思考中，闻言回过神来，当即就道:“卑职也没有想到，军情泄露竟会出自我司礼营，这韩风，平常兢兢业业，说话做事，也是面面俱到，说他是奸细，令人不敢相信啊......”
说着话，他还微微摇了摇头。
“他就是太面面俱到了！”慕容红叶冷笑了一声，又问:“以你之见，韩风还有同党吗？”
“这......卑职不敢断言。”陈敬道。
“以本官来看，此人不过一小旗官，就算窃得军情，也会有诸多困难，因此，其恐有同党策应，或者说，他还有上线。”慕容红叶盯着陈敬道。
“大人推断在理。”陈敬不慌不忙。
另有人道:“可是大人，这话说回来，司礼营乃特殊机构，人员选拔，尤为慎重，这个韩风，恐怕已经耗尽了秦国心力，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吧。”
“身份宗卷，就不能作假吗？”慕容红叶看了那头目一眼。
“这......”头目咽了口唾沫，也不敢说话了。
陈敬则是心中一震，他在灵国的身份当然是假的，宗卷为渔民之家，老父仍在。
不知道这些，是否会暴露，经此事之后，司礼营绝对会大查特查。
他心思百转，脸色如故。
而慕容红叶在说完这些后，又看向了陈敬，交代道:“韩风一事，就由你亲自审理，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撬开其嘴巴，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同党！”
“诺！”陈敬抱拳领命。
当天晚上，瑞州一处地牢内。
韩风身上的司礼营官服早已被扒去，穿着麻裤，光着上身，被呈大字型绑在型架上。
他赤膊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十道血痕，夹杂着汗水，触目惊心。正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似乎昏迷了过去。
不多时，陈敬和慕容红叶走了进来。
“大人。”狱卒纷纷施礼。
“恩。”后者应了一声:“怎么样了。”
“酷刑之后，暂时昏迷了。”
“弄醒他。”
慕容红叶对话简单，狱卒得令，立即两瓢冷水泼在了韩风脸上。
后者痛苦呻吟了一声，有了动静。
看到这一幕，陈敬心都揪成了一团，下意识的牙齿紧咬，狠狠握了握拳。
要知道，那是他儿时的玩伴，如今，就在他面前受刑，更要受到他的亲自审问，还不能让别人发觉异常，何其折磨人心。
可是没有办法，军情谍报的残酷程度就是如此，为了大局，必要时，非牺牲不可。
它不像正面战场，血战拼杀，在这里，不仅要如履薄冰，需要极高的智商，更需处事冷静，思维清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刑具送来，慕容红叶直接朝陈敬扬头示意了一下。
陈敬没有办法，只能迈步上前，拿起刑具，走到了韩风身前，一把揪住了其头发，将其脑袋扬起:“说！你的同党是谁！我军之中，是否还有其他细作！”
“哈哈哈哈——”韩风大笑，接着狠狠一口痰:“呸！尔等灵贼，已到覆灭之时，末日不远了！”
“快说！说出来，免受皮肉之苦！否则，这里将是你的噩梦！”
陈敬冷喝，慕容红叶就在后面看着，他背对着其，迫不得已，只能下手用刑，可双眼，已微微发红，隐有泪花闪动。
“啊————”凄厉的惨嚎声从韩风口中发出，受刑之下，双眼看着陈敬，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蠕动。
这是军机营的密语，他在传递着信息:
“你...不能...哭...”筆趣庫
“还不从实招来！”陈敬大吼，眼眶更红了。
“不要忘了......我们昔日的誓言......一定要活下去......”
“大...秦...万...年...”
韩风传递完信息，目光上抬，最后深深看了陈敬一眼，咧嘴一笑，接着凄厉大吼道:“灵贼！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第1299章 兄弟
眼睁睁看着同伴受刑，陈敬浑身似乎都在轻微缠斗着。
可他没有办法，昔日儿时的玩伴为了保护他这个最高机密，已经选择了赴死，他不能再有任何破绽，否则，两人都会死，等于白白牺牲。
酷刑不知道进行了多久，韩风已经再次昏迷了过去。
陈敬微红的双眼业已恢复，他强忍着内心的痛楚，拿着刑具的右手颤抖着，暗暗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这才转过身“这家伙的骨头很硬，不肯透露任何消息，酷刑之下，已经昏迷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刚刚用刑，慕容红叶全程都看在眼里，对陈敬的疑虑已经打消了不少，闻言冷笑了一声“哼，骨头很硬？在司礼营手里，就没有硬骨头！”
说着话，他也再次朝狱卒示意“弄醒！继续审！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巴！”
“诺！”狱卒会意，刚提来冷水，却被陈敬拦住了“且慢。”
他面向慕容红叶，正色说道“大人，疑犯今日酷刑不止，已昏迷了两次，若再这么下去，恐有性命之忧，一旦人死了，可就什么线索都没了。以卑职愚见，不如缓一缓，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提议是非常合理的，慕容红叶稍加考虑，便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他可不能死，那就暂缓用刑，叫医官过来，先保住他的性命，明日再审。”
“大人英明。”陈敬拱手弯腰。
审问暂时停止，对陈敬今天的表现，慕容红叶似乎很满意，两人边往外走，他边说道“陈敬啊，你说这秦军，都不怕死吗？韩风只要肯开口，我们保他荣华富贵，可他却硬是抗了两次昏迷，却始终不肯开口，令人费解啊。”
陈敬道“这個卑职也不明白，不过听说，当初秦地苦寒，塞北风雪，秦军食草而战，才大败西戎，可见其虎狼啊。”
“恩，秦军确实不好对付啊。”慕容红叶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对了，最近我军历蔡州之败，多人心惶惶，你们身处司礼营，不会也有此忧虑吧。”
陈敬脸色一正“大人何出此言，从卑职进入司礼营的那一刻起，就已下定了决心，至死为国效命！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说得好！”慕容红叶大悦，道“陈敬啊，你放心，就算我大灵此次战败，也还有东部辽阔的疆域，加之数不清的金银，随时都能东山再起！只要你好好干，本官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多谢大人栽培！”陈敬表现出一副极为兴奋的模样。
对此，慕容红叶相当满意，不由再次点了点头，“走吧，你不是爱点酒吗，陪本官喝上两杯，这几天里，只要能撬开韩风的嘴巴，便是一个大功劳。”
“请大人放心，卑职定会全力以赴，想尽一切办法。”陈敬恭敬说着，亦连忙伸手“大人请。”
当天晚饭，陈敬是和慕容红叶在一起的，至晚间，后者醉酒休息，他也独自一人去了趟地牢。
他是负责审问韩风的，见到他，几名狱卒也立即拱手弯腰。
“怎么样了？疑犯可曾苏醒。”陈敬似乎喝了不少酒，说话的同时，还打了个酒嗝。
一名狱卒回到“大人放心，已无性命之忧。”
“恩。”陈敬点了点头，“尔等应当明白，这个人可不能死。”
说完，亦随意摆了摆手“事关机密，你们且退下，我要单独审问。”
“是。”众狱卒齐齐施礼。
很快，地牢中就只剩下陈敬和绑在刑架上的韩风，他醉酒的状态也立即消失不见，随后左右看了看，快步上前，低声喊道“韩兄，韩兄”
他语气满是焦急关切，此时卸下伪装，看着儿时玩伴如此模样，更是眼眶一红，眼泪滴滴掉落。
听出他的声音，韩风先是痛苦呻吟了一声，接着缓缓抬头，咧嘴一笑“陈兄，你来了”
“韩兄”陈敬看着他受刑的伤痕和满身血迹，颤抖着声音道“这，这都是我下的手啊”
“不，你必须这么做，否则，慕容红叶会怀疑你的。”韩风强撑着说道“他让你亲自审问，就是在试探你，你不能有任何破绽，否则，我等努力，尽皆白费。”
“可这，可这。”陈敬已泣不成声。
“哭什么。”韩风强笑了笑“我记得，从小到大，你从来不掉眼泪，就算被我抢了弹弓”
“兄弟，别说了，我马上带你走，我们一起想办法杀出去！”陈敬狠狠一抹眼泪，说着话，就要去打开铁链。
“住手！”韩风止住了他，急道“你想大家都白白牺牲吗！”
“可是，可是。”陈敬心乱如麻。
韩风道“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为了大秦，我甘愿如此。可你，不能违抗命令，更不能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局。”
“活下去，我们在灵国的军情，靠你了”
说完这些之后，韩风因伤势原因，歇了几口气，这才又道“司礼营的手段，你我都知道，再这样下去，我担心自己会坚持不住，你也会露出破绽。明天，帮我。”
“什么？”陈敬先是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这个帮忙，是帮他死。
不由颤声说道“韩兄，我们已大军压境，瑞州早晚必破，届时，大王一定会营救你的。”
“可我，已经等不到那天了。”韩风又咧嘴笑了笑，“希望雪族的兄弟们，能看到大王统一天下，定盛世太平，那个时候，山河归一，民众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他眼里充满了向往神色。
陈敬深深闭上了眼，右拳狠握，泪流满面。
半个时辰后。
陈敬已经恢复了微醉的状态，出得地牢，还在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小子的嘴可真硬，你们，照顾好他，让他好生休息一晚，千万不能死了，明日，我和慕容大人会再来审问。”
“是，请大人放心。”外面的狱卒连忙应声。
第1300 章 惨死
翌日。
慕容红叶再到地牢，从其态度，可以看出对此事的重视。
在他的命令下，狱卒正在对韩风用刑。
凄厉惨叫充斥着整个地牢，每一次用刑，对肉体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非常人所能忍受。
血迹斑驳下，韩风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冷汗更是布满了整个脸颊，嘴唇哆嗦，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着。
可他却始终一字不说。
片刻后，连狱卒都有些累了，下意识停手道：“大人，这家伙骨头太硬了。”
“哼，那就换一种刑具。”慕容红叶冷笑。
“是。”狱卒应了一声，刚取来刑具，可慕容红叶却突然大叫道：“不好！他要咬舌自尽！快！拦住他！”
他神色紧张，两边狱卒闻言，当即放下东西，冲步上前，有人开始捏着韩风的下巴，有人在用力撬着他的嘴巴。
韩风死咬不放，两腮暴起，瞪大着双目，可他一人之力终究比不过众人，很快就被制止，鲜血淋漓中，他又咧嘴笑了，凄惨又视死如归。
如此情况，陈敬就算再不露破绽，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闭眼偏头。
好在，慕容红叶心思全在韩风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紧张前走，质问狱卒：“如何？”
“没能成功，不过伤势很严重，随时会死。”狱卒回到。
“快！快去叫医官！”慕容红叶哪会让韩风就这么死了。
“是！”一名狱卒领命，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医官就带着药箱匆匆而来，只简单察看后，便道：“此人伤势过重，又失血过多，加之咬舌，已生命垂危。”
“可还有救？”慕容红叶紧张追问。
医官道：“好在阻止及时，在下尽力吧。”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慕容红叶长出了口气。
医官则是边放下药箱，边说道：“咬舌自尽，听起来简单，可此事，绝不是常人所能承受，非大毅力不可，亦当抱有必死之心，否则，断无勇气。慕容大人，恕在下多言，此人既敢咬舌，可见心坚，若以普通刑罚，恐怕绝不可能撬开他的嘴。”
“哦？你有何建议？”慕容红叶挑了挑眉。
“这個，或可用毒物一试。”医官道：“不过现在，他的伤势太严重了，还是续命要紧，还请大人将其放下来，躺于床榻治疗，否则，在下难以施手啊。”
“恩。”慕容红叶点了点头，现在的韩风看起来已经不行了，他也没有多想，便朝狱卒吩咐道：“将他放下来，抬到偏处。”
“是。”狱卒得令，由两人上前，一左一右，解开了铁链。
韩风身子一软，两狱卒顺势将其架住，抬脚就准备走。
可就在这时，本已奄奄一息的韩风却猛然抬头，一口咬住了右侧狱卒的耳朵，杀猪般的惨嚎声中，将其右耳硬生生撕掉。
狱卒惨叫，本能松开韩风，只顾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耳朵，就此机会，韩风也一把抽出了他腰间的战刀，狠狠一刀，直接砍翻了另一名狱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等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韩风已大吼了一声，披头散发、血迹斑斑下，凄厉如鬼，猛朝慕容红叶扑了过来。
“啊！？”陈敬装作大惊，满脸惊恐，一屁股跌坐于地，连滚带爬。
慕容红叶则是一把揪过了医官，拿其当挡箭牌，一脚踹前。
尖叫声中，医官猝不及防，跌扑上前，正中刀口，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
韩风强撑着用力，抽出带
血战刀，还欲上前拼命，可随着医官尸体的耽搁，在慕容红叶大喝下，十几名司礼营人员已冲入了地牢，个个战刀出鞘，将韩风包围了起来。
后者身受太多酷刑，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此时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他心里明白，已经没有机会了，只左右看了看围堵上来的人，便干脆利落的将战刀一架脖颈，毫不犹豫，狠狠一拉。
“快拦住他！”
慕容红叶瞪大着双目，指手大叫。
可已经晚了，鲜血溅洒中，韩风尸体摔倒，战刀掉落在地。
哎呀！慕容红叶惊叫出声，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此重要的秦军细作，却在眼皮底下硬生生自尽了！
他懊悔不已，侧头一看陈敬，后者竟吓得瘫坐于地，这更让他有了一股无名怒火，厉声喝道：“陈敬！你在干什么！”
“啊！？”陈敬像是刚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卑职......卑职刚才惊吓过度，未......未能及时保护大人，大人恕罪。”
“都是废物！”慕容红叶虽是大怒，可却越发打消了对陈敬的疑虑，因为这样胆小如鼠的人，怎么可能做得了秦军细作。.
陈敬的脸上，似乎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可其内心里，是痛苦的，是悲痛万分的。
他装作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大人，这，现在如何是好啊。”
慕容红叶没再理他，而是深吸了口气，朝还捂着耳朵的狱卒没好气道：“先把他送下去医治！将韩风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诺！”手下得令，有人上前扶着狱卒走了，另有人抬起韩风的尸体。
敌细作自尽，未能挖出更大的线索，这让慕容红叶的心情变得极为不好，瞪了陈敬一眼后，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瑞州府书房。
慕容红叶跪在
灵王坐于书案后，正在整理竹简，头也没抬的问道：“都查清楚了？”
“是的陛下。”慕容红叶道：“敌军细作，系小旗官韩风，证据确凿，今已被正法。”
“怎么把人弄死了？”灵王手上一顿，微微皱眉：“难道他身上就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吗？”
慕容红叶道：“陛下明鉴，微臣也曾想过以此为点，能否挖出更多的线索，奈何韩风此人，承受不住酷刑，死在了狱中，不过微臣已令人将其尸体扔到了乱葬岗，若真有其他细作，得知此事，定会偷偷为其收尸。”
灵王缓缓点了点头：“恩，这个想法不错，盯紧点。当然，没有最好。”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第1301章 战役始
“起来吧，把这件事处理好后，过几天，随朕回都。”
灵王边说，边展开一卷竹简，提起毛笔开始写起了什么。
“啊？”慕容红叶则是吃了一惊，回过神后，连忙凑到了书案边，讨好的为灵王磨起了砚，同时小心翼翼道：“陛下啊，这前线战事吃紧，何故回都啊，有您在，将士们也更有士气啊。”
“不是朕想回都，而是丞相已有数道书信传来，国内政局出现了一些问题，亦需司礼营回去处理。”灵王依旧在写着东西，头也没抬：“前线有黄老将军在就可以了，秦军细作一事处理完后，你留下部分精锐在军中，其他的人，都随朕回都。”
“是，臣下去之后，立即安排。”
说着话，慕容红叶也弄好了墨汁，刚好灵王要蘸毛笔，他亦连忙双手捧起，恭敬递上。
夜晚。
明月当空。
陈敬斜靠在一颗大树上，手中拿着酒坛，正在独饮。
“兄弟，不是为兄不替你收尸，此必为灵贼之阴谋，为兄没有办法，盼你千万勿怪啊......”
他每喝一口，都会往地上洒一些。
能打入司礼营内部，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恐怕早就死了。
他的心是悲痛的，明知道韩风的尸体在哪里，可却不能将其埋葬，不能让其入土为安。
又一口烈酒，他也抬头看向了远处。
城门方向，有火光冒起，隐约可以听见阵阵的轰隆，那是油坛爆裂之声。
“兄弟放心，我们的军队就快打进瑞州了，到时候，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到你，让你入土为安......”
说着，他也再次往地上抛了一些烈酒。
瑞州城防。
秦军确实正在攻城，亦为苏毅的第一道主攻命令，定于今夜强攻，至明日正午，以试探瑞州虚实。
一架架的云梯早已被架在了城墙各处，上面是数不清的秦军士卒。
一个个油坛从秦军头顶飞过，还在接二连三的轰击城防各处，爆裂出一团团的火光，夹杂着‘火人’凄厉的惨嚎。
城门附近，人头攒动，喊杀四起。
双方乱箭，更是来回劲射。
礌石滚木，亦不断砸下，不知有多少人暴血而亡。
城楼中间位置，黄祖一身将帅盔甲，后披披风，正在观察整個战局。
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偏将保护，忍不住说道：“黄帅，此地多有乱箭流矢，小心为上啊。”
久经沙场的黄祖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喃喃自语道：“苏毅用兵，果真奇怪，于兵法而言，这第一次强攻，至关重要，他为什么要选择夜晚呢......”
其实，这完全是他想多了，苏毅制定夜攻的部署并无其他含义，只是认为发动瑞州战役的时机到了，仅此而已。
大战两个时辰后。
秦军前线。
苏毅正在摆弄着沙盘上的小旗。
不多时，一名将领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苏帅，徐荣部已强攻瑞州三个时辰，敌军防线坚固，未有震动。”
“恩。”苏毅预料之中，依旧手拿小旗，插在沙盘某处，想想不对，又拔了起来，边琢磨，边头也没抬道：“传本帅军令，一个时辰后，换宁战部，继续对瑞州展开强攻。”
“诺！”将领抱拳而去。
一名优秀的统帅，是不可能到前线去拼杀的，当坐镇指挥，纵观全局。
这场夜攻瑞州的战斗，打的还是非常激烈的，尤其对灵军来说，全军上下，可谓都绷紧了神经。
至第二天中午，根据战事部署，秦军开始鸣金收兵。
从城头看去，城关外的大平原上，数不清的黑甲红缨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城墙各处，洒满了双方将士的热血，染红了砖石，墙根下，乱石散落，雕翎斜插，触目惊心。
黄祖一夜都没有休息，面对苏毅，他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直到己方后勤上来抬走尸体和伤员，他才幽幽说道：“苏毅选择夜攻，必有其用意，以其诡诈的用兵习惯，退兵之后，多半还会再攻。即传令各部，迅速换防，不得有任何松懈！”
“诺！”偏将抱拳领命。
半个时辰后，秦军前线指挥处。
负责攻城的各部将领已经都回来了，正在向苏毅做着汇报。
徐荣道：“苏帅，以末将之见，既然发动了瑞州战役，我军理当一鼓作气，展开日夜强攻，不给灵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是啊苏帅，一夜鏖战，我军攻势已经展开，此时收兵，不合乎兵法啊。”宁战跟着道。
苏毅看了两人一眼，声音平缓道：“于本帅而言，兵法永远都是死的，读也好，记也罢，都得看你怎么去用它。”
说着又道：“黄祖持重，谨慎擅守，在他的防线布置下，日夜强攻，没有太大意义。而现在，灵军在孟浪集的军事部署已被我军摧毁，他们就只能龟缩于瑞州，我们要的，就是灵军不能制定任何战术。”
“同理，什么时候攻城，是强攻还是佯攻，夜袭还是稳扎稳打，都不能让灵军左右，而是完全由我们说了算。”
苏毅在战场上，不管兵力优劣，从来都是先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己方手中，这样，才能有战术的发挥。
众将似懂非懂，下意识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苏毅环视一周，又道：“毙敌一千，自损八百，非良将所为。现在灵军只剩瑞州回旋之地，必是严防死守，因而，我军目前要做的，不仅仅是要给黄祖压力，更要寻找一定的战机。”.
“那......苏帅的意思是，是否继续攻打瑞州。”有将领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要打。”苏毅道：“但这两天不打，让灵军自己紧张去，等他们的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再打。”
说完，他也直接摆了摆手：“激战一夜，诸将都下去休息吧，由卫庆负责大军防务。”
“诺。”众将齐齐施礼。
秦军闪袭孟浪集，摧毁了灵军的骑兵部署，在整个战场上，意义重大，也确立了苏毅发动瑞州战役的时机，这个军事情报的功劳，可以说是抵得上数万大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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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2章 内忧
又过几日，灵王带上程平和部分司礼营人员开始返回都城。
这个时候瑞州战役刚刚打响，身为君主，他突然离开前线，对灵军的士气是有一定打击的，可灵王没有办法，军事从来都与政治挂钩，若国内不稳，将会再起内忧，瑞州前线也会不战自败。
回都这件事，是经过程平等重臣共同商议的，并非灵王一人之决定，临走之前，他自然也把前线指挥权交给了黄祖。
瑞州为灵军最后的防线，兵力至关重要，因此灵王走时，并未带任何兵卒，一行人全部骑着快马。
路上，他还忍不住问了慕容红叶一句：“细作的事，如何了？”
“微臣令人日夜暗中盯梢，可这几日来，乱葬岗并没有出现任何人，韩风依旧曝尸荒野。”慕容红叶道。
“恩。”灵王点了点头，不再就此多问：“抓紧时间赶路吧。”
“是。”
瑞州之后，一马平川，皆是平坦大道，且离灵都已经很近了，快马之下，不到两三日，灵王就赶回了灵州。
此时的灵州，已经非常混乱了，这个混乱不仅是战争疑云笼罩带来的民众恐慌，亦有数不清的富户在清理着产业，准备举家避难，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在奔相走访、寻求后路。
灵国近百万大军已经战败了，如今退守瑞州，岌岌可危，此地一破，就是灭顶之灾，但凡有权有势的，就没有不担心的，他们的心态更是可想而知。
集市之上，商业更是混乱不堪，因战争持久的缘故，灵国粮草不济，该强征的早就强征了，剩下为数不多的粮食，也被抬出了天价，有时候，今天斗米是一银，明天说不定就是十银，其他物价，同样起伏不定，造成了整個灵州的恐慌。
灵王一回来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他也当即在王宫书房召见了灵相，将其狠狠训斥了一顿。
灵相已经很老了，近七十岁的年纪，胡须花白，眼角有浓浓的皱纹，被训之下，颤声说道：“陛下息怒，非老臣不管，实乃力不从心啊。”
“灵州各官府是干什么吃的！”灵王怒道：“朕回都之时，竟见满街混乱！物价起伏不定，商人借此逐利，百姓聚众闹事，府衙官兵不知道镇压吗！”
灵相语气悲凉道：“陛下明鉴，我国正规军，全部被送往了前线，如此局面，地方官兵人手不够，一方面要平衡物价，一方面要防止暴乱，一方面还要协助粮草征兵等事，要处理的问题太多了，根本就不够用啊......”
他说的没错，国内已经没有军队协助了，要办一些事，是非常困难的，灵王听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斩钉截铁道：“那就出动王宫禁军！以最快的速度，稳定灵州局势！”
“这，是。”灵相只能应了一声。
灵王又道：“此事先不说，老丞相，朕且问你，让你督办的粮草和新征兵员呢，为何迟迟不见。”
“这，这。”灵相老脸满是为难之色，犹犹豫豫道：“陛下有所不知，大战两年以来，我国早已抽空了各地粮仓，更有过数次强征，实在是筹不到了，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者已经拔草为食，大量流民逃荒，混乱四起啊。”
灵国能将粮草打空，这是灵王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听着老丞相的话，他深深闭了闭眼：“那新征的兵员呢。”
灵相道：“陛下当知，就算征募新兵，我国也无供养大军之粮草，何况新募之兵，未经训练，实与百姓无异，再者，募兵令后，多地青壮逃亡，更有地方兴起了自断手骨的风潮，用以逃避兵役......”
“岂有此理！”灵相话未说完，灵王已再忍不住，厉声打断道：“难道我大灵百年基业，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老灵相吓得身子一低，暗咽了口唾沫。
灵王只感觉自己胸中有一团闷火，可又不知如何发泄，他早已站起了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片刻后，停身看向灵相道：“除了这些之外，朝中大臣，都有何动静。”
“这......”灵相偷偷看了眼灵王的脸色，没敢轻易开口。
可想而知，灵国如此局势，有些官员肯定是不安分的。
这根本就不用秦国方面策反，有些人为了活命，有些人为了所谓的退路，或多或少，都会与秦国有联系。
牵扯士族之事，灵相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见他没敢回答，灵王语气变冷道：“老相国乃三朝元老，说话行事面面俱到，平常不愿得罪人也就罢了，可值此国家危亡之时，卿当明白！”
这句话一说出来，灵相再不敢犹豫，连忙一低身道：“是，是，对朝中大臣是否有异常之事，老臣所知不多，只知太中大夫霍琏常与右议郎、都内令等人聚在一起，不事朝事，而久于密商，至于具体情况，老臣也不甚了解。”
灵王越听，脸色越发阴沉。
他沉默不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行了，相国先下去吧，稍后，朕会抽调部分王宫禁军，着相府听令，尽快平息灵州动乱。”..
“是，微臣告退。”灵相深施了一礼。
等其走后，灵王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程平，直接说道：“叫慕容红叶过来。”
听到这话，程平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陛下，以臣之见，现在并不是处理官员问题的时候，一旦如此，牵扯到士族门阀，形势将更加复杂，不如先稳定灵州局势，再作定论。”
“你刚才也听到了，霍琏等人，不思国难，趁着朕不在都城，竟敢聚会密谋，他们想干什么！想纠集士族，与秦王里应外合吗！”灵王冷喝。
程平道：“那陛下现在明着抓捕问罪，不是逼迫那些人吗，臣还是那句话，不如稳定灵州后，再着司礼营秘密控制。”
灵王深吸了一口气，思虑片刻后，恨恨道：“既如此，就依你之言吧，可恨奸贼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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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3章 败亡前夕
在这天下之争的最后阶段，士族阶级是会明里暗里选择站队的，因为这关乎着自己百年家族的兴衰。
或去信秦王，以作讨好，为留一条后路。
或有贞良之节，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灵国官员的问题，可不仅仅只有霍琏几个人，也不是灵王一句话就能马上解决的，因为士族门阀根深蒂固，不但是灵国政治体系的构成，更是多有门客。
就像灵王当初承继王位，也得得到士族的支持，否则，他这个王位就坐不稳。
迫于种种情况，灵王只能暂时隐忍，采纳了程平的建议，先控制灵州局势，以司礼营秘密监视霍琏等人。
在其命令下，直接从一万王宫禁军中抽调了五千人，分成几十个批队，开始跑步上街，平息动乱。
同时，诏令现有各郡，将招募到的郡兵运往前线，其粮草军械，皆由各郡自行承担。
灵国大战之后募兵的命令是早就下了的，其疆域辽阔，人口基数不小，各郡强征之下，虽然有不少青壮在逃避兵役，但时至今日，还是募到了一些兵勇的。
灵国现在还有十来郡，各郡强征兵勇多在一万左右，加起来也就是十多万。
不过这些人都是青壮平民，说白了，就是老百姓，不仅没有上过战场，更是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甚至有人都不知道兵器怎么用，更别提战马硬弓和战场的配合了。
更重要的是，各郡的粮草已经被抽调过了，现在又要自给自足，这种条件下，招募之青壮连武装都成了问题，想要扭转战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也是灵相并不看好的原因。
另外就是，诏令下达之后，虽有郡守遵从，可同样的，有些人根本不为所动。
就比如说东安郡守施文辉，他现在募集的兵勇在一万多，基本都是布甲长矛，也算得上一股武装力量。
若在以前，就是给施文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灵王的命令，可今时不同往日，灵国局势骤变，已在崩溃边缘，朝中大臣有小心思，地方郡守同样如此。
本来，他是打算将这一万多兵勇送至前线的，不过幕僚却拦住了他，说道:“现在秦军已兵临瑞州，以虎狼之师，此地必不能久守，而瑞州一破，灵国全境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现在大人将这些青壮送去前线，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更是白白送掉他们的性命啊。”
“这......”施文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灵王命令已至，他满是纠结道:“可本官若不将招募之郡兵运往前线，陛下定然震怒，也会被朝廷问罪啊。”
“那大人就回复陛下，就说粮草紧缺，等筹备完之后，会马上运兵。”幕僚道。
“这......可行？”施文辉还是有点担忧。
结果幕僚微微一笑:“大人多虑了，国内局势至此，已无任何回旋余地，就算大人不发兵，我估计，陛下也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此战一结束，东安郡兵，就是大人投靠的资本啊，一旦没了这些，秦王又如何在意大人这个东安郡守呢？”
听完他的话，施文辉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啊......”
数日后，消息传回灵都，东安自拥郡兵，不发前线，其郡守上表之言，明显就是敷衍搪塞，灵王阅罢，勃然大怒，一个小小的郡守，何曾敢挑战他的王威，可是现在，怒火之后，他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因为东安已经有了一万多郡兵，想办施文辉，那就得派兵镇压，可灵国正规军都在前线。
一切都被幕僚说中了，灵王愤恨之后，无奈只能是给施文辉又写了一封信，加以催促。
而随着东安郡的按兵不动，其他郡守也开始纷纷效仿，十郡之兵，也仅仅发出了三万多，灵国内忧外患已越发不可收拾。
其实这个时候，灵王是可以抽调东境驻军的，可再三犹豫后，他还是没有动。
与此同时，瑞州战场。
秦国在灵州是有不少细作的，或伪装成普通百姓，或伪装成小商贩，有了这些情报基础，加上陈敬的高级机密，另有一些士族的书信，萧远早已大致掌握了灵国的现有情况。
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分列两边。
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站在正上方的帅位前，先是说明了战局问题，接着道:“依照江仪的策略，我国在政治上对灵国的打击已经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现在灵国已内忧不断，灵王迫不得已，只能紧急回都处理，这对灵军来说，是一次士气的拉低，对我军来说，则是一次难得的战机，一次决胜瑞州的战机！”
“大王说的没错。”上官文若道:“灵国国内动荡，灵王又在前线岌岌可危的时候突然离开，瑞州灵军必然议论四起，他们会想，灵王是不是抛弃了他们，逃命去了。此时，当再加一把火，以攻心为上，着重打击灵军士气，再猛攻破之。”
“文若此言，甚合孤意。”萧远道:“立即传令苏毅，拟写书信，抛入城中，乱其军心，后而攻之。”
“遵命。”上官文若施礼应了一声。
随后，王肃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灵国虽在灭亡边缘，但根据军情，灵王至今都不曾调动东境守军，那里可是有十万的正规部队啊。”
贾攸接过话头道:“灵王不动十万守军，其一，可能是民族问题，其二，则有后路之心。”
听到这话，萧远稍稍思虑，道:“说的没错，灵军若在瑞州战败，灵王是极有可能向东而退的，一旦让其进入东境，割据番疆的话，再想彻底剿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王所言甚是，这或许也是灵王选择此时回都的第二个原因。”江仪跟着道:“他不仅要平息动乱，稳定都城局势，亦有可能准备收拾‘家产’。灵国金银不计其数，如果都被带到了东境，加上那里的十万正规军，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1304章 决战瑞州
灵王是否有东逃之意，确实该有考虑，但瑞州尚未攻破，秦军这边是无法提前出兵拦截的。
萧远想了想后，说道：“传令唐越，瑞州破后，立即率骑兵，攻袭东安，再由东安北上，截断灵国东境之路。”
从地图上看，东安郡是在灵都的下方，是一个绕到灵都后方的必经之路。
此目标明确，几名谋士听完，也齐齐施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大王英明。”
话正说到这里，负责粮草接收一事的将领也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此次粮草军械已点验完毕，柳长卿正于帐外求见。”
“哦？快请他进来。”
“诺！”
不多时，柳长卿入内，自然先是朝萧远跪地施礼。
“柳卿辛苦了，快快免礼。”萧远上前两步，笑呵呵的扶起了他。
“为国效命，臣职责所在，岂敢言苦。”柳长卿道。
“柳卿千里迢迢，督运粮草，实为不易，后勤之重，关乎我全军将士啊。”萧远笑容温和，此时议兵已经结束了，说话的同时，他也摆了摆手，示意众将退下。
人们会意，纷纷拱手弯腰，恭敬而退。
帐中很快只剩两人，萧远先是对柳长卿一阵嘘寒问暖，随后问道：“对了，本王听说，粮草在水路运输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是的大王。”提到这个，柳长卿便一脸正色：“臣来时，相国已有吩咐，令臣督运粮草后，顺道一查沿江官府，着重于漕运司。”
“如此说来，护漕银有被贪墨之嫌。”萧远点明主题。
柳长卿道：“目前尚不能断定，需得侦办。”
“恩......”萧远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若此事属实，那这帮赃官，可就是至前线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我秦国的江山，是三军将士沙场拼命，用热血换来的！容不得半点含糊！柳卿务必查清此事！”
“臣遵命。”柳长卿道：“另外，为防沿江官府沆瀣一气，上下掩护，相国已请得王后娘娘手令，授予了臣一定的权利。”
“恩，此事王后已在信中向本王说明。”萧远道：“你就拿着王后手令，从现在起，就是江南巡查使，提领江南一切政务要事，直到此案结束。”
“臣，必定不辱使命！”柳长卿正色施礼。
萧远又道：“对了，你的随行安全，可有护卫保障。一些赃官丧心病狂，事情败露时，是很有可能铤而走险的。”
“大王放心，王后娘娘已令青衣卫杨昭随行保护。”柳长卿道。
萧远不再有担心：“这就好，王后考虑周全，杨昭也来了吧？稍后，你让他过来一趟，本王另有事情交代。”
“是。”
这边粮草军械运至大营，萧远再无任何后顾之忧，即令人将箭枝送往了前线。
次日，瑞州城外。
一架架的抛石机正在接连弹动，填装的并不是油坛石弹，而是一摞摞的竹简。
竹简被捆在了一起，在空中抛过一道道弧线，有的砸在了城防，有的越过城头，砸入城中街道，散落一地。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抛进瑞州的竹简至少超过了几千份，如此情况，对方就是想不知道都难，不仅是士兵拾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围看议论，城中的居民亦是如此。
很快，就有一名偏将手拿竹简，快步走到了黄祖身边，脸色难看道：“黄帅，这是秦军刚刚用抛石机投掷城中的书信。”
黄祖接过，展开一看，忍不住深深闭了闭眼，幽幽说道：“此信诛心，如刀如剑啊。实为秦军攻心之策。”
偏将道：“黄帅说的没错，苏毅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利用此信，动乱我军军心。”
信的内容，大致为灵王已经放弃瑞州了，逃回都城，正在清点财物，灵国各郡，更有多处谋反，瑞州只剩孤军，再反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灵国只有这十二万正规军了，独守瑞州，形势岌岌可危，本就人心惶惶，此信再一传开，情况可想而知。
魏广也在这里，黄祖身心疲惫中，下意识看向了他：“你怎么看？”
魏广道：“若秦军攻心势成，苏毅后而强攻，瑞州断不能守，因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严令各将，整顿士气，镇压流言之风。如此，方有可战之力。”
“此信成千上万，眼下恐怕已经传至全军，乃至大街小巷，军心难以收拾啊。”黄祖满脸忧虑。
魏广道：“难以收拾也得收拾，另外，绝不能有逃兵的事情发生，否则就是‘瘟疫’！黄帅久经沙场，比在下更明白这个道理。”
“好吧。”黄祖深感无力道：“擂鼓聚将，传令各部，大堂议事。”
灵军这边，在忙着整顿军心，与此同时，秦军前线大营。
帐中，众将早已齐聚，分列两边，苏毅则是位于正上方的帅位。
不多时，宁战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禀苏帅，大王令人送来的箭枝已抵达营中。”
“有多少？”
“整整四十万。”
“好！”苏毅猛的站了起来，“这批军械，来得正是时候！战局至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是该发动最后的攻势了！”
说着话，他亦环视一周，振声说道：“传令各部！本帅要在校场训令！”
“诺！”众将齐齐抱拳，已知最后的决战来临，全都一脸激动。
军令之下，集结的号角声很快传来，整个秦军大营中，到处都是步军跑动和甲胄摩擦声。
秦军训练有素，根本没用多久，已集结完毕。
偌大的校场上，站满了黑甲红缨，长戟林立，军容矫健。
苏毅一身将帅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迈步走上了将台。
面对着下方的秦军将士，他先是扫视了一周，接着震声说道：
“尔等当知！此战，乃大王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
“亦为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灵贼势穷！已在灭亡之际！”
“我大秦的锐士们！拿起你们的战刀！用敌人的鲜血，浸湿你们的战袍！”
震喝之下，所有的秦军将士也开始高举兵器，齐声呐喊：
“必胜！”
“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