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 吃绝户
春雨贵如油。
北线66军在欢庆这场春雨到来的同时，马不停蹄的开始了部署。
雨夜打着火把，黑漆漆看不见。
不管是搬运火炮，炮弹，物资，粮食，伤员上船，都容易出现意外。
一切要趁早做准备。
冯天魁，周小山，都忙碌起来，重新部署战场防务。
抽调南下兵力。
相比168师在大汶口一个旅折损过半，在阵地损失一个团，66师只有一个团的伤亡。
为了把三旅九团的架子尽快搭起来。
在太湖伤亡比较大的66师没有带上战后招募的新兵。
每个团只有两千人左右。
打到现在，直属部队派的派，走的走，三旅九团的主力团还剩下八个，其中125旅.126两个旅的骨干都是出从永州带出来的主力旅老兵，太湖新招募的一半新兵，经过临沂和邹县的轮战以后。
这些新兵也成长很快。
打顺风仗还可以，但是打逆风仗，这一万六千多人，要阻挡三到四个师团的北线日军南下。
对罗家烈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大帅，军座，让赵杰副师长留一个旅守北线，罗副军长带66师其他部队，跟我们一起南下，集中火力，尽快把鬼子打垮。一样可以为北线坚守争取时间！”
“真的可以这样吗？”
刘湘有点动心。
要是一个旅，哪怕全部牺牲，能挡住几万鬼子南下，为全歼板垣重兵集团创造条件。
那就太划算了。
“大帅，别听这小子胡说，他担心家烈在北线出意外，鬼子第12师团一起开来，足足八九万人，我们正面的三处高地，就要放三个团，滕县县城附近的战略要地，也要放两个。五个团捉襟见肘，我还让等新20旅突围撤回来的部队调拨家烈指挥，分散在滕县引爆炸药，地雷，梯次阻击。一个旅，三个团，开什么玩笑！”
冯天魁这么解释，刘湘顿时明白了。
南线战场，66军的火炮一旦打响。
鬼子不得一改前些天小打小闹，缠住66军的作战目的，疯狂南下啊。
就那几个山头封锁的十多门火炮，还有埋设的部分炸药。
还真的挡不住警惕了的鬼子。
更何况鬼子会让伪满军和老百姓开道。
被逼急了川军面对失去空中火力的鬼子，一定会冒险阻止鬼子南下。
周小山那小子早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场苦战。
他最烦打这种硬仗。
按道理，冯天魁不该从北线调兵，可是天魁跟孙震不南下，光凭借郭勋祺和邓锡候的部队。
不仅没有反击日军的能力。
甚至不能阻拦鬼子北上。
还是兵力不足啊。
刘湘想起李家钰被扣在了河南，只派了一个旅到了微山湖对面。
顿时有些生气。
要是47军李家钰部全部在山东，何须罗家烈去冒险。
“家烈多年前就跟着我，我也舍不得家烈冒险，可是南线一旦打响，牵一发而动全身。”
“让督战队盯着家烈，北线阻挡日军南下，若到了势不可为的时候，绑也要给我绑走！家烈什么时候过来接管阵地？”
不放心罗家烈安全刘湘。
还是想亲自见他一面，好好交代他自己注意安全，以及他身边的卫士保护好副军长。
好在天都没黑，鬼子退走以后，部署好东侧防御的罗家烈。
带着接防的部队过来了。
汽车，马匹，大量都在南边。
炮兵，炮弹都运走了三分之二。
医院的医生，设备下午也上了船。
现在前线只有部分医护兵带着常备的药品和绷带这些用具在坚持。
66军军部电讯综合营和168师师部电讯处也部分设备都上船了。
冯天魁本来想把冯明亮和郑冲留在罗家烈身边。
跟随冯天魁多年的罗家烈知道两人的关系，收了冯明亮带着警卫部队。
死活把郑冲推着送上了船。
冷雨夜，128师，168师两个师都分水陆两路开始撤离了，刘湘也被哄上了船。
“罗军座，不要贪功，鬼子是杀不完的，我已经把东线沂蒙山的侦查部队收回来一半，到时候你们向东进山，你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络，焦守志必要时候，会来接应你们！”
周小山低声跟罗家烈交代。
罗家烈拍了拍手臂没有说话，走到冯天魁面前。
“军座要小心，南线的进攻，可能会比北线更加危险，那边一些防炮的工事，地道，都是民夫构筑的，我怕扛不住火炮，你们一定要做好防空警戒！”
“没事，我都是炮筒子里钻出来的，能炸死我的炸弹，炮弹，鬼子还没生产出来！倒是你那边，千万不要节省炮弹，小山弄那么多粮食，一半都分给百姓了，剩下的也有好多，弹药我们也只用了一半，带走一部分，还剩下不少，能用炸药，炸弹，航弹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去用人命填！”
依依惜别，罗家烈目送着冯天魁和刘湘的船离开。
头也不回的就去督查阵地防务去了。
周小山一上船，秦烈就收到苏海和罗亮发来的联名电报。
罗亮成功接应到了南下的苏海他们。
重伤的楚天舒，身上有炮弹的弹片没有取出来，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爆炸的冲击伤到头部，被特务营的兵抬上了藏在济宁南部的船上，正在顺着运河往微山湖赶。
“小山，要不要等等天舒，天舒这么昏迷不醒的被特务营的兵抬着猛跑一夜一天，我怎么提醒吊胆的。！”
“不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看楚师长也不是短命的长相，秦烈给他们回报，让罗亮和苏海打起精神来，随时警惕，一定用警戒的船只打头，运河两侧也要注意观察，无论如何，把楚师长平安带到滕边县！”
周小山片刻都不想让刘湘在滕县呆了。
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50军，66军，41军，45军哪怕在滕县的部队都打光。
刘湘带着郭勋祺，孙震，邓锡候，冯天魁南下安徽，回到四川都可以东山再起。
他们几个要是出了事，川军就完了。
就算是滕县南北两线的日军全灭了，也弥补不了这个损失。
“对了，大帅，刚才薛岳来了个电报，说二十师团正在全力运动，争取明天拂晓，对鬼子发起进攻。问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保证北线阻敌的情况下，支援南线！”
“天魁，你觉得怎么回他？”
“我让秦烈给他回电报，告诉他大汶口突袭战，楚天舒受伤，刘震川阵亡的事情，还通报了第12师团的南下的事情。并且让他暂时保密，他都没回我电报，怕是认为我不敢去南线了！”
冯天魁说完，跟刘湘都笑的很苦涩。
惨胜如败，川军为了这仗，付出了太大代价。
“我看薛岳和国光，还是担心这场雨，突然停了！”
这仗打的真憋屈，日军派了那么多的飞机。
打乱了薛岳的计划。
眼瞅着坚持鏖战，等到了下雨。
又怕这个雨下不长。
冯天魁和刘湘之所以调兵遣将南下。
就是想缩短南线进攻日军的时间。
怕的就是老天爷留给中国军队歼灭日军的时间太短。
冯天魁这么回电报，也是想逼一把薛岳，让他调动所有五战区的部队，全力一击。
果然，如同他料想的一样。
薛岳，贺国光，白崇禧收到冯天魁的电报。
开口骂娘了。
“这该死的鬼子，他东北的兵都抽调光了吧，六个半师团，还有两个师的伪满军，南北夹击川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川军把日本天皇的祖坟刨了！”
听完薛岳的抱怨，白崇禧也忍不住感慨起来。
二十兵团的指挥部，在台儿庄以北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冯天魁用兵真狠，明知道鬼子大汶口重兵集结，第12师团严密保护，居然让楚天舒带着一个旅强攻，还成功了！川军了不起。”
“可惜了楚天舒啊，这是一员悍将，在山西对上精锐的第20师团一战成名，鬼子要是知道楚天舒现在受伤，生死未卜，怕是乐的明天就公布战果！”
贺国光觉得好可惜，他真想去看看受伤的楚天舒。
由衷希望他能恢复健康，重新出现在抗日的战场上。
“健生兄，鬼子在滕县东北，摆了四个半师团，还有那么多伪满军，冯天魁应该不会调兵南下了，五战区现在能调动的部队有多少？”
“还能有多少，鬼子第11师团在郯县和连云港城。随时可以朝着临城扑来，东线的滇军，黔军，西北军孙连仲部都是背腹受敌的状态在打！总不能把盯着14师团一部的张自忠和盯着11师团的冯治安抽调来打板垣和牛岛吧。”
五战区的牌都打光了。
李长官手里就一个司令部卫队还没派出去。
白崇禧有什么办法。
“第18师团和114师团，可是南京大屠杀的元凶之二哦？李长官不想想办法，灭了狗日的！”
白崇禧想起自己到二十兵团的时候，对薛岳用激将法。
现在薛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由的好笑。
“没兵啊，伯陵老弟，你说，五战区还有那支部队没派出来？”
“庞炳勋和孙桐萱是不是在徐州还有几千人？”
这下子，不仅白崇禧在翻白眼，就连贺国光都是一脸错愕的表情。
人家好不容易，完成任务撤出来的几千人。
都是重建的种子。
眼巴巴等着国民政府补给兵源，枪支，粮饷。
你这么提要求，跟吃绝户有什么区别，不是把人家东山再起的希望，都弄没了吗？
更何况，孙桐萱就没在徐州。
“我的意思，我们欠他们一个人情，必要时候，用军械，编制，换！”
“手下知根知底的兵都打光了，要重建，也要军官啊，你给人家派的军官，人家也指挥不动啊！”
“为了国家和民族在这场劫难中少受苦，个人肯定会有牺牲，这样，我给他们提供弹药，作为二十兵团的预备队，健生老哥帮我给李长官发个电报，让李长官联络他们两人探探口风！”
白崇禧摇头，薛岳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小诸葛不是诸葛亮，不知道这场雨能下多长时间。
抓紧可以利用的机会，战力，给日军致命一击，才是当前最重要该的事情。
向庞炳勋和孙桐萱提出这个要求。
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干脆去给李长官发电报去了。
薛岳看着贺国光在那边摇头，低声问。
“国光，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战争太残酷，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是你理解我，说实话，五战区这次阻止鬼子南北对进，打成这样，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包括我，如果最后这一场仗打圆满了，即便是徐州丢了，相信每一个明事理的国人，不会指责我们战区，更不会指责委座和军委会。”
贺国光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
他正在点头的时候，突然传令官跑进来告诉他们两人，委座到了。
两人都有点傻。
来的真是时候。
徐州这场会战。
牵动中每一个中国人的心，更别说领导这场抗战的军委会最高指挥了。
历史上，蒋某人三临徐州，台儿庄枪声最浓的时候，他在徐州北的铁路翘首以盼。
电视剧这个世界，他来五战区第四次了。
上次以及这次，他都没有去李宗仁的五战区司令部，直接到的二十兵团。
在徐州五战区司令部的李宗仁接到白崇禧的电报。
整个人都是懵的。
都是军阀出身，老兄弟，老底子打光了，国府整补的军官调不动，军队必然中央化，自己也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这就等于断绝了东山再起的希望，这实在太难开口了。
为了胜利，再难也得去，他让徐祖贻厚着脸皮给远在武汉的孙桐萱发电报。
硬着头皮去找庞炳旭，他不是要去救川军吗？
川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就等这一刻，把战役计划告诉他，看他愿不愿意给鬼子最后一击。
他跟庞炳勋推心置腹的交谈结果，有点让人感动。
孙桐萱中途来电，愿意把军队暂时交给庞炳勋指挥，作为二十兵团的预备队。
庞炳勋也愿意带着残存的两部西北军种子，去二十兵团报道。
第八百八十五章 心态也很重要
春宵一刻值千金。
在这春雨沥沥的夜晚，时间特别珍贵。
五战区徐州附近的部队都在调动。
川军为战区创造战机的任务已经完成。
离开滕县前线的刘湘，仿佛卸下了重担。
上船以后，不一会，就甜甜的睡着了。
微山湖上的民船不大。
全靠人力划动。
周小山和冯天魁在船头看着士兵们冒雨划船。
“小山，你说，薛岳那个大混蛋，能不能把板垣带的这个重兵集团全歼了！”
“难，全歼太难，就是重创南线日军，对二十兵团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冯天魁有些不认可这个判断，难道两个特设师团，加上国琦登支队，比第8常设师团还难打？
周小山不用看他的脸色都知道他心里的疑惑。
“打鬼子第8师团之所以打的好，是你专门给郭军长解释过穿插战术，他也能坚定的执行，薛岳能对十八集团军和川军在游击战的基础上演化的战术服气？不可能的。”
冯天魁一惊，扭头把周小山望着，他没想过，周小山并不愿意把穿插战术交给中央军，周小山继续说。
“之所以一夜覆灭第8师团，前田的布阵也有问题，他准备环形工事太大，就没有防备这种穿插战术。而板垣征四郎老鬼子不同，在我们手上吃亏太多，他不可能不防备这一手，一旦对手有了准备，仗就不好打了，再说，郭军长也试图在夜袭的时候小股部队打穿插，都没有成功。”
是啊，日军没有了空中优势，他们还有毒气。
二十兵团真要围剿南线日军的两个兵团。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搞不好把自己打溃散了。
这就是周小山提议168师，128师，124师南下参战的缘由吧。
“薛岳调了张自忠一个骑兵师，一个骑兵旅参与进攻也不行？”
“我们军又不是没有骑兵，都被我们分散出去协助侦查部队了，那兵种，在对付小股部队，在追杀鬼子的时候，用处很大，攻坚就算了，面对密集的机枪火力，骑兵就是靶子！”
66军从西北弄到很多马匹，骑兵战术一直很一般。
倒不是因为军官指挥才能很弱。
只是周小山知道，随着轻重机枪在战场上的广泛应用，骑兵的大时代已经结束了，尤其是这种大兵团的对战。
川军的骑兵，大多数时候，都是骑在马上的步兵，千里转战，骑兵团的弹药辎重都需要马匹驮运，舍不得拿马匹牺牲。
“换你来做战役准备，这仗该怎么打？”
“可能吗？”
“这样说，我该给贺国光提醒什么？”
“没必要，薛岳有他自己的考虑，他更熟悉中央军的套路打法。我们先让二十兵团打头阵，中午再出手。从西北方向，对鬼子发起进攻，争取把板垣打乱套。鬼子两个半师团，围绕着临城东北的山地，打了一个勾。打过穿插战术的郭军长觉得他们浑身上下都是破绽，苦于没有兵力，表面上师团结合处他们防备很森严，其实经不起强有力的重兵打穿插的。“
郭勋祺吐槽的电报收的多了，他说他的50军队部队就不该留在安徽。
哪怕新七师到了山东，他手里有一支机动部队，也能打的鬼子跳脚。
“你的意思，我们配合郭勋祺，邓锡候，把顺着山地迂回的114师团干了？”
“集中优势兵力，歼敌一部。首先要集中优势兵力，我们现在南下加上守湖西的孙震部税梯青师，也才两万多人，山上的50军41军加起来，能拿出五千人进攻就不错了。正面进攻，就算是没有鬼子飞机捣乱，没有三比一，五比一的兵力，根本掀不起浪花，114师团127步兵旅团，迂回到了山地北面，128步兵旅团，正好在弯道内，鬼子炮兵联队又处于两个师团之间，最好冲着炮兵联队去，把鬼子打乱！”
冯天魁一愣，要不是周小山提醒，他都没注意到，新混编的二十二集团军抽调的进攻部队，现在连鬼子一个师团都啃不下来了。
南北两线同时阻敌，突袭大汶口，伤亡了两三万人，就为了创造战机。
战机来临时候。
自己却不能成为主角了。
这个太难受。
北线罗家烈要继续阻敌，南线山上的阵地不可能让给鬼子锯险而守，邓锡候和郭勋祺还得盯着鬼子分兵进攻。
不管是邓锡候的128师，还是孙震的124师，为了增援南线川军，先后抽调了三个团，本身是丙种师，现在还不满编。
自己带的最强的168师，伤亡达到半数，仍然是三个师里最强的。
“沂蒙山上，让侦查部队盯着，焦守志南边不是留着两个营一千多人，让他整补到168师？”
“鬼子没有从沂蒙山迂回和偷袭的意图，两个营一千七百多人可以抽调，其实我让他们南移就是这个打算。但是军座，我们此战的定位必须要明确，就是给薛岳帮场子的，总的留点弟兄作为重建66师和168师打的种子！”
不能成为战场的主角，冯天魁有些无奈，他发现自己如同做了截肢手术的人，以为自己的伤亡的手足都是完好的。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
考验的不仅是双方的意志力，指挥员心态也很重要。
摆正了心态，战局遇到了困难，也能很快调整。
“小山，124师全军南下，湖东不守了吗？”
“我给张自忠送去一个通讯联络官，只要鬼子27步兵旅团不渡过湖，就不用管他们，一旦渡湖，59军和李家钰一部就对他们发起进攻。对峙的局面是最好的，二十兵团跟我们联合击溃了南线，说不定能震慑住北线日军，湖东的鬼子不想等着被我们消灭，肯定不战而退。”
“日本人怕不会让我们如意！”
“连夜混在我们66军队伍里，鬼子未必知道124师南下，再说，124师留了一千人在微山湖西岸，我们的侦察兵也不是吃素的，鬼子有那个意图，这一千人控制地雷阵，依托地道，湖两岸同时打击，也能让鬼子这个旅团吃个大亏。就算剩下的鬼子冲到太湖西岸，不管是对上我们还是北上夹击66师，滕县这么多地道和工事，他们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每次大战前，冯天魁都习惯跟周小山深谈一次。
表面上孙震是二十二集团军副总司令。
刘湘肯定会让冯天魁全权指挥对日攻击。
跟周小山交流作战思路，不仅可以把周小山藏起来，在这小子突然做出应变的时候，他也能心领神会。
第八百八十六章 根本不需要动员
日夜跟川军鏖战，牛岛贞雄发现他们的士兵们学会了一新技能，怎么在冷炮呼啸的战场上睡觉。
川军没有武德，仗着他们在防空洞里睡觉听到的声音小。
连续几天晚上都在打冷炮。
时间间歇有长有短，攻击方向也没有固定。
皇军军官们甚至怀疑川军炮兵在发射时候，本身就没有选择目标。
无聊的把戏，已经让大日本帝国皇军勇士们神经粗壮了。
找个战壕，防炮洞，雨水淋不到地方，只要集合的口哨没有响起。
哪怕川军在炮弹，在头顶上的土地爆炸。
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可以呼呼大睡。
这种鏖战，太费精神，不睡觉谁谁受得了。
还是有些少数是睡不着的，包围，伴随着久攻不下的士气低落，让很多皇军的军官很揪心。
川军太难打了。
原来牛岛贞雄还嘲笑过无能的第20师团和第10军，真正跟川军接触以后。
他才发现。
川军狡猾，自己四面出击不算，连附近老百姓也被动员起来，就花了点粮食，就帮他们构筑了无数的地堡和地道。
这些地堡地道还被川军用钢轨和水泥，河沙加固。
航弹都炸不塌火炮暗堡的顶部。
进攻勇士们大量的伤亡，加上睡不好觉的士兵渲染士气低落的情绪，在决战来临之际，非常要命。
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没有超出板垣征四郎三个师团长商议的范围。
就地坚守。
为决战赢得最后的胜利。
寺内阁下亲自给三位师团长发电，拜托他们小心谨慎，严密防御，尤其是二线，三线阵地，都要有应对小股部队突入的预备作战方案。
坚决不能自乱阵脚，一定保护好炮兵阵地，辎重部队，夜战医院等核心配置。
坚决不能重蹈第8师团的覆辙。
这不仅仅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荣誉。
三个师团长不得不亲自到士兵当中，帮他打气，提醒他们拿出武士道的精神，为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国开疆拓土的决心。
可是，当士兵们情绪有所平复的时候。
该死的川军。
又炮击了。
仗着小口径火炮灵活，打了几发就扛进了地道。
换个地道出口继续打。
几门缴获皇军的大口径火炮，打完第8师团也没被折损，仗着火炮暗堡坚固。
肆无忌惮的对着大日本帝国皇军炮袭。
若不是分散的炮兵素质太差，每个进攻炮位的火炮缺乏准确的弹道计算。
皇军两个半师团麾下众多的炮兵阵地，搞不好已经在炮战中全军覆灭了。
炮声稀疏。
还是让三个还在检查防御的师团长，又聚在一起。
“板垣君，该死的郭勋祺，这冷炮打的人心惶惶，这仗如果皇军胜了，抓住他我一定要一刀一刀的把他剔成骨架！”
咬牙切齿的牛岛贞雄，甚至觉得剔成骨架也不解恨。
“牛岛君，稍安勿躁，就算让你抓住郭勋祺，华北方面军也不会让你轻易的杀了他，绝对尽全力拉拢，帝国太需要用这种高级将领来以华制华，维持占领治安了！”
“八嘎，帝国的勇士不能白白牺牲，就算他要投降，我也要用刺刀捅他两个窟窿再说！”
战事不顺，沼田德重也忍不住开始抱怨。
“川军究竟有多少炮弹啊？这么零星几门，十几门换着打，一夜不停，我们的炮兵还不敢随意反击，明天中国军队一旦进攻，勇士们士气肯定低落！”
说起炮弹，板垣气的很。
连云港运输的辎重联队，被滇军伏击了，摧毁的汽车上，几乎都是各种炮弹。
现在他们的炮弹储备，就这样应付几天山头进攻还可以，应对大规模战役，数量就很感人了。
二十兵团居然有一个原本划归第三集团军的炮兵师。
这才让人最心烦的地方。
“川军现在是穷途末路，他们只为了中央军的进攻，打光最后炮弹。这种冷跑，对我们这几天构筑的工事而言，杀伤力并不大，主要还是士兵们因为避炮窝在工事里不敢随意走动，影响士气。”
“邹县到临城，总共才八十多公里，方面军司令部，有没有命令津浦路北线的皇军南下？”
沼田德重是最后回来的，他还不清楚自己安排所有旅团长，联队长，大队长去动员士兵士气，指挥部发生了什么。
“西尾寿造司令官让三个师团长各带一路，自己亲率一路，刚才已经出发了，几位帝国中将都希望迅速穿越滕县。可是一出门，四路里面三路遭遇了炮击，侥幸没踩到地雷的一路被川军的炮火封锁！”
“八嘎，可恶的冯天魁，比郭勋祺更卑鄙，像老鼠一样，只会躲在地道里，用炸药和地雷偷袭皇军，从来不敢跟皇军正面决战！”
“第二军四个师团的兵力都停下了？”
牛岛贞雄也不知道这个消息，诧异的问板垣。
“停下了，他们也想趁着黑夜偷袭，尽快到达滕县县城，地雷，火炮一响，显然惊动了川军，夜晚下着雨，排雷不现实，只能等天亮了继续前进，不过北线突然改变打法，应该可以拖住冯天魁主力！”
“北线先动手也好，我就担心冯天魁调转枪口，组织兵力，从后背杀过来！”
这场决战，对中国军队来说，是战机。
五战区全体部队想临城靠拢。
对大日本帝国皇军来说，何尝不是战机。
他们太渴望跟中国军队决战了。
一战定中原，一战通南北。
只要干掉五战区这批部队，河南，湖北，安徽，都会向大日本帝国皇军敞开怀抱。
如果不能聚歼。
五战区这些军队，要都像十八集团军那样，洒落到了山东，河北的后方，大肆扩建军队。
天天在占领区玩游击战，打冷枪冷炮，破坏交通，矿厂，武装农民，把大日本帝国皇军的主力常设师团和特设师团拖在占领区维持治安，那才叫要命。
大日本帝国大本营，做出以临城，徐州为中心，聚歼五战区所有主力，打通津浦线的作战计划。
这就意味着，救援板垣重兵集团的任务，落在了同样是西尾寿造的第二军身上。
在这个计划里，不仅在联运港完成整补的第11师团，要向临城靠拢。
第7.第9.第13师团，也要从蚌埠出发，向徐州挺进。
同时第14师团，在第20师团支援下，根据战场态势，自行选择进攻方向。
重中之重，还是他们中间开花的两个半师团。、
必须要挺住，不能重蹈第8师团的覆辙，在短时间内被中国军队消灭了。
三个人还在商量。
炮击再次来了。
集群的炮火试射以后，一起开火。
哪怕在山下的平原，日军士兵也觉得地动山摇。
这次来的方向，可不是川军防守的几个山地。
正南方的中国军队到了。
不仅有仿福卜斯75口径山炮，其中还夹杂着中国政府向德国招标购买的（SFH1832L）150口径的榴弹炮。
“八嘎，国民政府的中央军，他们不是只会偷袭打残的皇军，捡地方军队的便宜，他们怎么有胆量，对着我大日本帝国皇军两个半精锐师团开火？”
其实日军传到板垣重兵集团的情报，早就表明，中国军队有围歼他们的计划。
三个师团长坚持认为。
第8师团的覆灭是前田利为布阵出错导致的，这是个偶然。
支那的绝大部分战场都证明，大日本帝国皇军没有那么弱的战斗力。
当初作为主力参与进攻郭勋祺，邓锡候所部，照样被他们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连日夜炮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用出来了。
偶尔还跟皇军对拼上了毒气弹，他们不知道皇军的防毒面具配是经过特殊准备的吗？
“牛岛君，二十兵团冲着你来了，薛岳在淞沪跟皇军交过手，他所负责的淞沪战场撤退，因为你们师团迅捷的突入，一败涂地，再次面对这个手下败将，牛岛君要为我大日本帝国军人争取应有的荣光！”
炮声，就是山雨欲来的狂风。
三个师团联合的指挥部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板垣征四郎点了一支日本造的香烟，又让一个尉官给另外两个师团长点上。
指着地图上的态势，二十兵团是从台儿庄附近出发的，攻击的方向，正是十八师团。
“板垣君，放心吧，我们师团这些天可一刻没有松懈对阵地的构筑，中国军队的炮击，对我们影响不大，而且他们的炮弹，是打一发，少一发。我们炮兵联队一定已经在测算对方炮兵阵地了，等我们开火的时候，就是他炮兵师覆灭的时候！”
鲁南的地形，是适合构筑土木工事的。
第18师团跟其他两个师团一起较劲，彼此评比工事质量。
牛岛贞雄觉得自己不逊色于国琦登旅团和沼田师团。
对上中央军，淞沪战场快结束时候进入战场的第18师团，同样非常自信。
不管是淞沪阻击，还是南京保卫战，站在第18师团对面的中央军，不堪一击。
自信归自信，牛岛贞雄还是决定跟自己师团在一起，中国军队的炮弹是很珍贵的，他们绝不会炮击一两个小时以后，才发动进攻。
牛岛师团是来支那建功立业的，察觉合适的时机，他会亲自指挥战车中队出击，骑兵联队出击，把中央军这个炮兵师，给消灭了，把他们的德国榴弹炮，缴获了。
这一仗，可以说参战的双方，中央军比日军更加渴望胜利。
可以说川军打了多久，薛岳就准备了多久的作战方案。
薛岳在昨天下雨的时候，召集了所有团以上军官开会，传达动员的命令。
这是一场关乎于中日两军的国运之战。
日本人输不起，中央军，军委会同样输不起。
川军用巨大伤亡创造了战机，阵亡了两个旅长，四个团长，连楚天舒，陈离两位师长都受伤了。
全国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着二十兵团。
二十兵团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炮击只进行了十五分钟。
在鬼子报复性火炮来临之前，汽车就拖拽着火炮转移。
关麟征第52军朝着西路国琦登支队防线，王仲廉第85军沿着中路国琦登支队和牛岛师团的结合部，张轸第110师，滇军残部，向着牛岛师团所在的东路，同时展开进攻。
冲锋号，响起来了。
可他掩饰不了士兵们愤怒的喊杀声。
“弟兄们，上啊，打垮18师团，活捉牛岛贞雄，为我南京死难的同胞复仇！”
“杀啊，弟兄们，这是国战，杀死小鬼子，侵略者休想在中国土地上逞凶！”
“拼了，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亿万炎黄子孙不受人世代奴役！”
打日军南线这几个罪行累累的师团。
根本不需要动员。
贺国光模仿66军，委托刘紫曼请了一些记者，专门派人送到各基层联队，讲述对面几个师团罪行。
这可不是知己知彼。
读报，讲解的军官和记者在回顾一场场惨案时候，泣不成声。
在铁一般的证据和历史下，怒火冲天的士兵们找不到地方发泄，恨不得把鬼子剁成碎块。
满腔的愤怒，压抑了几天。
今天长官一声令下。
他们犹如出膛的子弹，跟随着军旗指引的方向，呼喊着，朝着鬼子阵地冲去。
望远镜里看着弟兄们气势如虹，前面的兄弟倒下后，后面的弟兄在机枪，迫击炮掩护下，接着军旗又往前冲。
二十兵团所谓的猛攻，并不是蛮干。
中央军校的毕业生大多是这支军队的骨干力量。
面对鬼子机枪火力，冲在最前的弟兄们，也会爬下来对射。
掩护跟着一起冲上的部分弟兄，扬起了铲子锄头，冒着枪林弹雨，帮机枪构筑阵地。
等机枪阵地跟鬼子对射以后，再次冲锋。
薛岳给贺国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国光，让你来二十兵团一起打短工，简直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策之一，不仅川军密切配合，郭勋祺提供了几处撕破鬼子防线的方向，你还能帮我动员弟兄们的抗日热情！”
“我做的这些小事，跟付出生命，跟鬼子血拼的将士比起来，微不足道！”
“都是为民族做贡献，他们值得敬佩，你同样值得书写。”
“我是沾了刘湘的光，他喜欢看刘紫曼的报道，我也每篇必看，连负责给士兵们宣讲日军暴行的记者，都是刘紫曼帮忙联络徐州的记者，除了中央社的，还有大公报的，人家也跟随我们一起打鬼子，随时报道进攻的情况！”
薛岳不如汤恩伯沽名钓誉。
记者随军这件事他是同意的，也是欢迎的，至少弟兄的们牺牲，付出，不会被历史埋没。
“要不是委座需要你联络川军，处理四川的政务后勤，我还真想让人把你绑了，以后跟我一起打鬼子！”
“有缘跟你，跟川军一起并肩杀敌，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什么时候进攻
睡了一夜的刘湘精神很好。
他起床下船的时候，天色都完全亮了。
沿河水路和陆路的两路川军在滕边县一个叫周村的地方集结。
孙震早就在这附近安排好了接应南下66军和128师。
走了一夜或者船上轮流划桨累了一夜的弟兄们，吃完热气腾腾的早饭，就在地道里睡着了。
这段时间都欠瞌睡，昨夜周小山和冯天魁，也抓紧时间在船上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被北线的战况报告给吵醒了。
精神有点差，怎么也睡不着。
鬼子兵分四路。
一改之前的打法。
企图迅速通过我几个师占领的制高点。
尽快到达滕县县城。
冈村宁次那个混账，为了牵制66军，驱赶抓捕的老百姓趟地雷阵。
死了不少百姓不说。
两个负责爆破战术的弟兄，有些太心急，只炸死了大量的为虎作伥的伪军。
现在发威的是66军重炮团。
依托北部丘陵，用火炮在阻挡日军前进。
鬼子的炮兵联队因为道路破坏没有跟随师团进军。
小火炮射程也不够。
无法反击的鬼子，按照周小山，冯天魁给他们布置的剧本分兵往前走。
这时候冈村宁次才发现，自己进攻了几天的那两个地方，如此重要，川军死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护卫身后的一些重炮。
派出一些轻装步兵，企图尽快通过封锁区，向着滕县县城的方向前进。
目的很简单，进一步查探66军纵深防御的虚实。
了解过北线战事的刘湘迫不及待的希望周小山介绍南线的情况。
“大帅，南线我们的兵力太少，不可能担任主力，现在还是要看薛岳的，不过他的部署，目前来说，问题不是很大。”
临城和峄城之间，两道丘陵山地。
中间间隔在七八公里平原走廊。
川军兵力缺乏，集中力量构筑地道等等各种原因，只防御的北边那一道山地。
板垣重兵集团，之所以轻视南线中央军的进攻，是因为他们宽大的进攻正面，同样横着一道丘陵山地。
稍加改造。
就是日军防守的最好屏障。
冯天魁很熟悉这带的弟兄，周小山不知道孙震熟悉不熟悉，反正简单的介绍了鬼子的布防情况。
“大帅，薛岳并没有强攻鬼子正面建立的这道丘陵山地是正确的，周碞的75军，以南龙塘为中心，牵制丘陵山地上的日军，王仲廉部，关麟征部分两路进攻临城，张轸110师和滇军60军一部，以及黔军一部，一起进攻峄城。”
不熟悉临城地形的刘湘也明白了。
鬼子重装备短时间无法抬上山，为了进攻郭勋祺部方便，必然布置在两道丘陵之间这段平原地带。
从这段平原的两头开始进攻，是最明智的做法。
“薛岳很谨慎，现在74军俞济时部和59军张自忠哪里调来的骑兵师都没有露面，怕是在等着临城和峄城进攻的结果，一旦占领了两头，他肯定会调动骑兵师向着这段平原地带的鬼子纵深猛插！”
看着刘湘听完周小山对南线的介绍，望了一眼冯天魁，又望了一眼孙震。
孙震连忙说。
“大帅，这场仗别指望我能有想法。我现在跟你混，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
“那我让天魁这个军长，指挥你这个集团军副司令？”
“嗨，应该的，职务不能代表个人本事，轮我说，就是国民政府和军委会对天魁有成见，66军的装备，兵员素质，作战能力和战绩绝不比在四川筹备的27集团军差，给个集团军司令也不过分！”
大战在即，必须要保证军令通畅。
刘湘再次敲打了孙震。
又望着冯天魁。
“家烈在北线拼命，弟兄们时刻都在流血牺牲，就给我们创造歼敌的时间，天魁，南线川军，什么时候投入战斗？”
“我跟小山昨夜商量过，我们南线川军加起来，也最多可以两万多人，这两万多人，四五个编制情况，彼此还不是很熟悉，虽说都是四川人，可是连装备都不整齐，要想歼灭鬼子一个师团都能难，最多只能拿一个旅团开刀！”
刘湘最关心是什么时候进攻，怎么进攻！
可是冯天魁让人把南线各攻击的部队的番号，人数全部报了一下。
这位川军总司令也冷静下来，明白了川军需要选择合适的机会出击。
冯天魁这才继续说。
“我们出击的时间，取决于二十兵团的进攻速度，鬼子在临城和峄城的防御，虽说是仓促构筑的，但是中央军二十兵团的装备，可比不上淞沪时候的德械师。吴良琛的第13师，被鬼子两个炮兵联队压制，不能提供有效的持久的火力支援，前线战事还是焦灼的情况！”
“别给我扯这么多理由，这个战机，是川军付出巨大的牺牲创造的，这个下雨时间，每一分钟都很珍贵，我就问，168师，128师，124师什么时候进攻！”
“弟兄们走了一夜，很疲惫，起初我和小山合计了一下，让弟兄们休息半天，中午饭以后，发起进攻。但是我们看日军目前应对的很从容，北线114师团，甚至在进攻川军！二十兵团至少应该占领临城和峄城，我们再动手！”
刘湘刚才听完各部汇报目前可以聚集的兵员，装备情况。
也冷静下来，没有急吼吼让冯天魁立刻指挥部队上。
“万一，薛岳指挥二十兵团打不下左右两座城池呢？”
周小山翻白眼，那个打个屁，谁能保证这个雨下多久，川军还不得又多远，跑多远。
“不会的，我相信二十兵团今天可以拿下两个城池，我们趁着夜色发起进攻！”
对哦，夜袭才是川军的老本行，既然冯天魁和周小山都策划好了。
刘湘也就放心了。
其实刘总司令一般不会这么逼问冯天魁，只是跟对面的中央军薛岳部配合作战，他还是有些担心。
只要冯天魁没有计较薛岳跟他在四川时候的芥蒂，川军不做坐山观虎斗的事情。
他也就没必要苛求手下弟兄们了。
二十二集团军以往作战，邓锡候一般只做一些战略决策的事情，怎么打的问题，都落在孙震身上。
冯天魁胸有成竹。
孙震高兴的搂住他的胳膊，问起了晚上准备怎么进攻，他的124师该做些什么准备。
第八百八十八章 一鼓作气
对于中央军二十兵团进攻临城和峄城，明显板垣征四郎是有防备的。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114师团的野炮兵第20联队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大队，专门牵制中央军的第13师。
另外一个炮兵大队，移到了临城西北的地方。
专门炮击临城进攻的军队。
在鬼子炮火压制下。
不管是关麟征，还是王仲廉，两个军都打的相当惨烈。
眼看着进攻得手的阵地。
立刻被鬼子大口径火炮覆盖。
然后又遭遇鬼子反攻。
这让很少进行攻坚作战的二十兵团，很不适应。
临阵换将，薛岳替代了汤恩伯，二十兵团内部求战的欲望得到了肯定和扶持，那些建议保存实力的声音，也因为委座的到来，被压了下去。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薛岳要歼灭鬼子的战心果决。
各军师长都在会议上表态。
不成功，遍成仁。
将士们普遍打的很勇敢，连排长都带兵冲上去了，端起刺刀，跟阵地上的鬼子血肉相搏。
可是薛岳仍然不满意。
攻击从拂晓开始进攻。
整整攻击的8个小时，东西两线，连临城和峄城都没有拿下。
鬼子工事基本上都构筑在野外。
这样打下去，一天一夜，绝对无法重创这部分日军。
第11师团已经分两路西进了。
白崇禧赶到了前线，他指挥孙连仲和冯治安两部把兵力分散到公路两侧节节抗击，地雷炸药都用上了，还是挡不住鬼子不断的在平原上迂回，打的异常辛苦。
这场雨，鬼知道能下多久，今天的雨下到现在，云层没有散去的迹象，下午可以进攻，晚上可以进攻。
临城不突破，张德胜的骑兵第9师和俞济时的74军展不开，没法绕道进攻临城侧后。
“关麟征，王仲廉怎么回事，接军令的时候，拍着胸脯十个小时拿下临城，现在八个小时过去了，临城外围的阵地都没有清扫干净，鬼子还有向着临城支援迹象！”
此战的重重之重，是临城，薛岳急了，谋划这么多天，川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等到了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突破不了鬼子的第一道防线。
“薛司令长官，刚才我给关麟征打电话，他都上前线亲自指挥去了，不要急，突破临城就好了！”
“怎么能不急，说不定明天雨就停了，明日凌晨不能重创日军，此战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薛岳想了一下，又对着贺国光请求。
“国光，你联系下孙震和郭勋祺。看看他们的火炮，能不能压制一下鬼子的炮兵阵地，孙震可以不可以从后背帮忙，夹击一下临城！”
“鬼子114师团还在对郭勋祺部进攻，日军第14师团有向微山湖渡湖的企图，张自忠已经跟日军交手了，孙震掩护的滕县南北战局的侧后，本身他就抽调了一个团，整补进了郭勋祺50军，兵力缺乏，这时候让他进攻，怕是不合适！”
关键时候，五战区所属部队，没有一个掉链子。
为了战局，全部在默默的努力付出。
两人都有一些感动。
感动归感动，前线残酷的战局，仍然紧绷这两人的神经。
又是一个小山过去了，都下午两点了。
鬼子增援的一个联队赶来。
刚刚突入临城的部队，又被鬼子赶了出来。
东线的峄城外围同样不容乐观。
没有重炮超远程的大口径重炮协助。
卢汉统筹指挥的滇军，黔军，以及张轸110师小口径火炮，一上午就被第18师团炮兵联队全部摧毁。
三部联军其中两部都是连续作战，再次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也刚刚摸到峄城城下。
他们立下的十个小时拿下临城峄城的军令状。
如今已经过了九个小时。
周庄是能听见临城传来的枪炮声的。
贺国光很信任川军，每个小时都让兵团参谋，把战报汇总起来，给川军派出的联络官，一直给冯天魁和郭勋祺发报。
鬼子从国琦登支队抽调一个联队，支援临城战场。
周小时就判断52军和85军，不能按时拿下临城了。
他心里在吐槽，二十兵团也太废了，只牵引出他们防御工事一个联队的日本兵。
他和冯天魁早就让炮兵盯着鬼子114师团的第20野炮联队了。
至是跟13师打炮战的一个大队，一直在几个备用之间阵地转移。
两人有点纠结是炮兵支援，还是让部队一起上。
“打吧，小山，鬼子跟13师炮战的那个炮兵大队，距离我们不远，我让部队前移，到鬼子防线附近再炮击，如果两个小时，拿不下临城，晚上的战斗就不好打了！”
“我带新21旅去？”
支援临城，周小山还是不想暴露太多的火力。
现在北线罗家烈和西尾寿造还在鏖战。
不管是突破火炮封锁的轻装步兵，还是在正面进攻的两个师团，以及迂回到原128师防线西线侧后丘陵的第12师团。
几乎所有险要的战术要点都在交火。
到处都是战场，到处都在消耗川军的有生力量。
苏海护送楚天舒去后方医院。
罗亮带着两百人上午归队，可以去作为突击主力，小股部队撕破对手防线，不会给鬼子一个66军主力南下的印象。
“扯淡，让甄明玉带吧！”
“这仗最好罗亮带特务营弟兄去撕破鬼子防线，能缴获鬼子炮兵大队的后炮就好了，我怕甄明玉搞不下来！”
“罗亮可以去，甄明玉出发前，我会亲自跟他交代，让他带着新21旅全力配合！”
周小山还想说什么。
孙震陪着刘湘进来了。
“天魁，我看新20旅在集结，我们要提前进攻？”
“没法子啊，鬼子的防御超出了薛岳的算计，他们临城进攻部队，不能照预定时间，拿下临城，接下来的仗就不好打了，我们去帮帮场子！”
“我去吧，天魁？”
“你还是等着晚上跟我一起进攻，临城这仗我们要用少量兵力撕破鬼子防线，从而逼迫鬼子自乱阵脚，让二十兵团进攻不丢顺利拿下临城，打法就会比较怪异。”
孙震不逞强，刘湘乐呵呵的挥手，让冯天魁放手干。
二十兵团还不知道，川军即将对鬼子两个炮兵大队进行打击。
战斗打的很残酷。
几乎每一分钟都有士兵倒下。
九个多小时进攻，两个军差不多损失了三个完成建制的团。
随着王仲廉，关麟征亲自到了前线指挥所。
逼得第2师师长郑洞国，第4师师长陈大庆，一起上了第一线。
冒着日军不断来袭的炮火，在刚占领的城墙上，督促弟兄们跟鬼子展开最残酷的巷战。
鬼子炮兵太可恶了，南面和东南的街区，眼看着就被两军联合拿下。
炮弹带着呼啸声，又来了。
眼瞅着弟兄们先后爬下卧倒，还要担心被埋在废墟里，不得不伺机出城躲避。
就在这时候，来自西北方向的火炮响了，对准的是鬼子炮兵阵地。
炮弹打到是专门协助防守临城日军那个炮兵大队。
105口径以上的日军山炮，还夹杂着150毫米口径的日军榴弹炮。
爆炸声惊天动地。
甚至可以听到日军炮兵阵地上殉爆的声音。
传过来仿佛城墙都在震动。
郑洞国愣了。
别说他愣了，就是城里的日军，中央军也愣了。
紧接着，临城西北面的冲锋号响起了。
双方如梦初醒，他们终于确定，开炮就是66军炮团，来的是川军。
援兵，在这关键的时刻，居然有援兵。
陈大庆和弟兄们在欢呼。
郑洞国高喊起来。
“司号兵，给我吹冲锋号，一鼓作气，拿下临沂！”
第2师吹响了冲锋号，在东南方向的第4师听见，毫不犹豫也吹响了冲锋号，似乎在跟北面的冲锋号交相呼应。
战局顿时逆转。
中国军队气势如虹。
“杀啊，弟兄们，川军来增援来了，我们可以按照完成军令状！”
士气，在战场上太重要了。
郑洞国在望远镜里眼看着自己士兵，在冲锋时候中枪，顽强的靠着墙壁。
飞快的解开了胸前的手榴弹袋子，打开手榴弹后盖，拉出火线用尽了全身力气甩出去！
爆炸声响起，藏在房子里的鬼子炸飞了。
这位士兵缓缓的倒下，笑着闭上眼睛。
第八百八十九章 管不了他们了
川军来了，一出手，就摧毁了日军第20野炮联队的其中一个大队。
不顾自身损失，跟另外一个大队打起了炮战。
66军有一半的火炮，都在滕县北面的山上压制南下的鬼子。
转移到南线的一半火炮，打一个够本，打两个赚一个。
这下子，打乱的是板垣征四郎的部署。
在他的战术要求中，临城至少要坚持到天黑。
要消耗掉足够的中央军。
这样晚上的防御才能相对比较安全。
“沼田君，114师团南下吧，收缩防御工事，这股川军明显是增援邓锡候，郭勋祺的，我们需要转攻击为防守了！”
接到板垣征四郎打来的电话。
沼田德重浓浓的叹了一口气。
114师团在太湖，被川军打的只剩下几千人，大本营整补完成，撤了末松茂治，从13师团把他提拔起来，专门让畑俊六司令官找他谈话。
要是不能拿出荣耀的战功一雪前耻，要是再被中国军队打残，114师团就可以撤销了。
如今因为大本营的豪赌，114师团，第18师团以及第5师团国琦登支队，又要陷入第十军的同样的结局之中吗？
不甘心啊！
“板垣君，北线怎么搞的，加起来快五个师团的兵力，十多万人，拖不住冯天魁和孙震3万多残军，居然让他们分兵南下了，简直不可原谅！”
“这不一定是坏事，川军在滕县构筑了很多地堡和暗道，各丘陵山头和交通路口上，全是战壕！抽调部分南下以后，对北线的进攻，是很有好处的，只是委屈了我们！”
成天喊着为天皇陛下尽忠，可是真正需要尽忠的时候，谁都不希望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
板垣征四郎的抱怨，战局恶化，让沼田德重郁闷到了极点。
“板垣君，川军突然杀入，临城失守太快，我们能坚持到雨过天晴吗？”
“沼田君，真正的战役，现在才刚刚开始，不要失去信心，要相信自己的士兵，抵达临城以后，我们没有急于全线展开进攻，勇士们争分夺秒的构筑地堡，工事，就是防着这一天。”
“好的，是接防国琦登旅团构筑的阵地吗?我回撤！”
日军调整部署，最先感受到战场变化的，就是坚守在南线丘陵山地的川军。
鬼子114师团南移了。
进攻停了。
这就是川军坚守带来的再次转折吧，虽然有些晚，郭勋祺和邓锡候带着川军弟兄，在山坡上欢呼。
“天魁了不起，抗住鬼子三个师团在北线的进攻，还能支援我们！一出手，114师团的炮火就哑了！”
郭勋祺仰天长叹，这仗他打的太不容易了。
想当初，到了滕县，怕捞不着仗打，四处求战。
都没想过会遭遇一场如此辛苦的防御战。
现在的144师，从四川誓师，带出来的老兵，已经剩下不到两成了。
那可是跟他在四川征战多年，一起同生共死的老兄弟。
就这样长眠在山东的土地上。
在鬼子飞机，大炮，组织的立体交叉火力下坚守，伤亡真的太惨重了，就刚整补进来的日照保安团，124师的那个团，也伤亡过半。
“邓司令，我真是后悔了，当初就应该跟小山一起，劝说大帅不要打这仗！鬼子占据津浦路以后，部队分散，我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
“勋祺，甫帅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徐州一退，中原尽失，本来临沂，东海两仗打完，那些个投降派就大肆宣扬，说川军堕落了，学会斤斤计较了，学会去占友军的便宜，抗战没有指望了。真要是我们没打这仗，军委会肯定把消息披露出去，整个徐州战败的黑锅，一定是川军来背。”
“背黑锅怕什么？打败仗又不是我川军一家，你们行你们上啊。我说你们就不该计较这些投降派说什么，他们是专门挑事的。无视我们太湖独立作战击溃第十军的功绩，无视我们偷袭大汶口几乎全歼第10军的战绩，专门拿这两仗说事。还是周小山说的对，反正他们不是喜欢暗杀的手段吗？这帮人都该让他组织小股部队，全部去突突了！”
邓锡候摆了摆手，这时候说这些没什么用，反而影响士气。
郭勋祺也觉得自己吐槽有些不合时宜。
“老邓，你那边能组织多少兵？这仗既然打成这样，反正已经伤亡这么大了，哪怕全军覆没也要撕下鬼子一块肉。”
“轻伤员全部在阵地上坚持，我剩下的人，一半都带花，能组织两千站起来参与进攻的就不错了！”
“小山专门来了电报，让你我们还是要先把轻伤员送回去，留点重建的种子！”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恢复编制！伤兵送出去好几批，车辆马匹也跟着前面几批伤兵走了，我们哪有人去送伤员啊！”
“东边山里不是有个临城的保安团吗？让他们帮帮忙？”
“不好吧，小山专门给我来电报，说这个保安团很诡异，组织的太快，破旧的枪支，多的有些吓人了。背后的赞助方他开始以为是十八集团军，又觉得不像，才开始调查，都没有查清楚，让我们提防着他们，万一被汉奸渗透，不是把我们伤兵送入虎口啊！”
自从北线的鬼子突然转移了进攻方向，挺进滕县的改为争夺制高点。
周小山就意识到泄密了。
滕县自从他抵达开始，就开始组织反间谍网络。
范长江和山东省委来了一些干部，动员民众反间谍，民众的警惕性一直很高。
在民众的帮助下，还真查到几个混进来的间谍。
他更怀疑，泄密的问题，出在南线这个突然间组织起来的抗日队伍和支援抗战的众多民工队伍里。
“怎么防？焦守志保安团盯着他们的两个营，都抽调出来参与进攻，管不了他们了。”
144师打残了，虽说郭勋祺对144师的战绩很骄傲和自豪。
就目前的处境，实话实说，他也是有心无力。
“送伤员不合适，让这批伤员相互搀扶，晚上自己撤去西面。至于这个临城保安团，乌合之众，就让这场战争让他们现行，希望他们不是汉奸！”
“好，我这边也把轻伤员抽调出来，我们一起走，我想让朱玲带一个连，去保护照顾伤员，前线再怎么吃紧，也不能抛弃我们受伤的弟兄！”
受伤的弟兄转移了，他们可以轻装上阵。
最后跟鬼子拼了。
第八百九十章 好险
亮着等的办公室都在四楼。
每上一层楼，周小山就让人带着消音器的枪，刺刀，去每个房间搜索鬼子。
让他很放松的是，楚天舒就任旅长以后，专门做过几次摸哨训练，士兵们都很沉着。
知道他刚上四楼，就遇见一个鬼子正从楼梯下来。
鬼子刚准备叫喊，一枪正好从嘴巴打进去当场毙命。
果然，鬼子联队参谋，十几个人在三楼值班，三楼两个办公室，都有明亮的窗户，对着车站内外，其中对着铁路哪里正好可以看见月台。
该死，真是运气好，他们都在吹牛，没有一个人盯着外面，或者这段时间放松了盯着楼下。
只要有一个鬼子注意到了月台上的的摸哨，恐怕石家庄火车站的枪声早就响起来了。
只要枪声没有响起来，就证明一二二旅没有伤亡。
他在窗户里，看着下面的一个哨队。
全部被直属连的兵王，用刺刀摸了脖子。
看着窗外，这边办公室可以看见车站月台，另外一边的办公室，甚至可以看见楚天舒他们猫在辎重联队的货场外面围墙身后。
周小山拍着胸脯，一种大难不死的赶脚。
还是因为夜太深，现在凌晨两点，火车站大楼四楼两伙鬼子光顾着吹牛，打瞌睡，都没往窗外看看，尤其是站外对着鬼子辎重联队那边，窗边完全能看到楚天舒他们的行动。
这边搞定了，他拿着望远镜，带着几个阻击手，到这个办公楼对着仓库的角落，看看能不能支援那些个解决巡逻对和岗哨的家伙，还派人去看看赵团长哪里，顺便让人去通知楚天舒。
既然办公楼没有，821团冲进转角那场大楼，肯定是鬼子跑兵营地的营房，注定哪里会是一场屠杀。
里面是鬼子兵营，不管是司机的休息室，还是大厅，或者是杂物房，到处都是地铺，密密麻麻的住着鬼子。
吓了赵团长一大跳。
他立刻命令部队，分成三个部分，每个房间门口，都保证一个排以上的兵力。
一直没有动手。
听说周小山解决了办公大楼的十几个鬼子。
干脆命令有消音器的那个排，掩护拿着匕首的士兵，从他所在楼层最外面开始屠杀睡觉的日军。
鬼子在楼里睡的很整齐，虽然有说梦话的，打鼾的，时不时发出各种声音，吓的人精神紧张。
摸哨训练最好的九连，带上手套，捂住鬼子的口鼻，然后一排排摸脖子，其余士兵端着枪械，帮他们警戒。
鬼子那么多巡逻队，被一二二旅侦察营干掉了七七八八，最远端的几个岗哨，根本帮不上忙，周小山又跑去看楚天舒那边的情况。
眼看着楚天舒他们打掉了两个角楼的日军哨兵，也摸进了鬼子院子里。
连忙让苏海集合，把一排的士兵都带去找刘震川，趁着今夜还有时间，把石家庄南边在两个小站上分别驻扎的那个鬼子大队给端了。
石家庄火车站这边很梦幻，鬼子很多，两个团都在全力解决睡觉的鬼子，可是石家庄的城里却动枪了，城内的捷克式声响，带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吓了周小山跟楚天舒一大跳。
特娘的，怎么干的，这里干掉近三千鬼子，都没动枪，他们那边动枪了。
不管是鬼子的辎重联队营地，还是火车站，都有部分哨位还没有全部解决。
两边负责的团长也不管了，反正鬼子肯定传递不出去信息。
第八百九十一章 焦灼
中日自从卢沟桥事变全面开战以来。
中央军参与围歼日军，发起最后的进攻，这还是第一次。
这一仗，无论成败，都会名垂青史。
作为参与者，他的作为会永远让每一个中国人自豪。
士兵们都听过了长官们热血沸腾的鼓舞。
打的奋不顾身。
日军同样也打出了彪悍的蛮劲。
临城东北的战场。
实实在在成了一场绞肉机。
郭勋祺和邓锡候，用望远镜眼睁睁的在山上看着，自己派去穿插的小股部队遭受巨大损失。
尽管川军穿插部队全套冲锋枪和自动火力。
对于严密提防的日军来说，效果不是特别明显。
板垣征四郎显然制定了应对的措施。
鬼子一旦发现一线阵地某一个点遭遇了密集火力。
第一件事不是支援，而是立刻在二线阵地布置强火力的包围圈。
冲进去的川军兄弟虽然悍不畏死。
虽然火力强大。
面对对手的陷阱，还是撤了出来。
川军的进攻，是这场战役的一个缩影。
跟他们同样残酷都是峄城和临城东线的拉锯。
滇军，黔军，中央军张轸部，眼看着鬼子抽调了炮兵联队的一半火炮向西线增援。
压力顿时轻减。
在自身配属的迫击炮，山炮的支援下。
对峄城守军做了最强的火力攻击。
这是一场注定一波三折的战斗。
好不容易冲进峄城，又遭遇了鬼子的炮火覆盖。
三部手里的拍击炮，缴获日军的火炮对鬼子大队级火炮还以颜色。
却遭遇了大口径远程后炮的炮火覆盖。
同样不容易的是王仲廉，俞济时部。
占领临城以后，一出击，就遭遇了鬼子集合的三个战车中队的反击。
这两个师可不是德械师。
在13师的火炮帮助下，好不容易稳住了阵脚。
结果攻击不进去。
薛岳急的刚赶到临城战场的姚景川骑兵第13旅派了上去，发起骑兵冲锋。
在鬼子第18师团用歪把子，九二重组成的自动火力拦住下，一个骑兵团的弟兄，全军覆没也没有能够冲破鬼子阵地。
冯天魁和孙震指挥的新21旅和124师也好不到那里去。
114师团阵地上的爆炸，给川军提了一个醒。
124师和新21旅在山东几仗缴获了大量九十二步兵炮和中小口径的步兵曲射炮。
反正是五战区最后一仗了。
全部推出去掩护步兵，甚至两个阵地跟鬼子大队级火力，打起了炮战。
谨慎的进攻。
在攻击郭勋祺，邓锡候部的时候，收到来自国民政府内部的情报。
板垣征四郎对今天这样恶劣的局面，是有准备的。
面对鬼子在两个师团结合部构筑的众多的地堡群。
朝向北面和西面的都有。
川军只能一个个去啃。
冯天魁看着刺猬一样的鬼子阵地，他都舍不得派特务营上。
“小山，为什么东海的日军第8师团一夜之间被滇军，川军和黔军覆灭，这114师团，18师团，国琦登旅团组成的防线，却那么难以突破？”
薛岳这次围歼滕县南部日军的计划。
利用川军牢牢拖住了日军五天时间，赢得了下雨的天时。
一共动用了二十兵团4个军，滇军和黔军一万人，川军一万多人，还有张自忠59军的骑兵部队一共十几万人。
却拿不下已经进攻了郭勋祺，邓锡候部，只剩下四万多人的板垣重兵集团。
刘湘都被鬼子的顽强，打的怀疑人生。
眼瞅着川军不断在战火中消耗，弟兄们每时每刻都在牺牲，战事进展反复焦灼，他有些后悔当初做出坚守滕县的决定了。
“板垣征四郎号称皇军之胆，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对于临城这仗，是有准备的，他吸取了前田师团覆灭的教训，把114师团和国琦登旅团一起，挤在了狭小的这边阵地，大量的放炮洞和地堡，增加了他们的火力密度，致使我们即便是穿插进入的部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也很难取得应有的战果！”
刘湘叹了一口气，不好惹的老鬼子，岂止是板垣。
今天要不是突袭大汶口撤下来的几个团跟罗家烈归建，他亲自带着及时赶到界河阵地。
怕北线的冈村宁次，驱赶着中国人趟地雷阵，已经突破到了滕县城下了。
现在鬼子手里的两万多中国百姓已经死完了，伪满军消耗的差不多。
地雷阵，炸药起爆，消耗的不仅是中国民夫伪满军，今天一天，加强版的第二师团，已经损失了一个伪满军师和至少一个多联队的日军。
巨大的伤亡并没有打垮冈村宁次，他好像接到的是死命令。
在左翼的第4师团，右翼的第12师团掩护下，作为攻击箭头，继续指挥着日军，不停歇的猛攻，天黑了也没有停下来。
罗家烈已经做好了在界河防守一个通宵的准备。
根据侦察兵的汇报，他只是有些担心。
鬼子十二师团收集了一些其他地方拉来的少量船只。
似乎明天有从微山湖迂回的打算。
北线的66师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弟兄。
刘湘心里涌起一种担心，他担心二十兵团，一旦伤亡过大以后。
军委会会动摇歼敌的决心。
甚至会放弃这次战役。
“小山，你说对面这些鬼子，前几天就在接受飞机空投了，滇军和孙连仲还伏击过他们的运输补给线，现在看来，可没有一点缺乏弹药的迹象啊，他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是本身呼叫空中补给，就是为了给我们设下圈套？”
孙震虽然没有参与南北两线直接的作战，一直很关注战场情况。
他更加怀疑，日军的防御不可持久。
冯天魁摆了摆手。
“孙司令，据我所知，滇军和孙连仲，伏击了三次补给线，除了一次完胜，其余两次都不顺利，并没有完全切断日军的补给通道，他们还是获得一些补给的。板垣统筹山西战局的时候，没少被十八集团军切断补给线，快吃多了，所以他会让攻击部队，保持一个比较高的弹药储备量。当然，这也跟日军东面，北线的援军在逼近有有关系！”
“鬼子火力那么猛，不止跟日军弹药贮备有关系，板垣知道我们的进攻基础，建立在下雨，飞机来不了的情况下，他们在拼，拼这个雨，随时可能停了！”
指挥部几个将领纷纷点头，准备发表自己意见。
就在这时候，郭勋祺发来了电报。
郭勋祺和邓锡候组织了几次试探性进攻，损失都很惨。
他们不甘心。
亲自在前线侦查，汇总试探性进攻的情况，得出一个结论。
114师团和国琦登旅团挤在一起，兵力密集。
不适合穿插进攻。
18师团的方向就不一样了，东西两侧，南部山地，都打的烽烟四起，希望跟冯天魁借用特务营罗亮一部，配合他们集结在山上的那个团，在下半夜，对第18师团，发起进攻。
“大帅，军座，我带特务营弟兄们去看看，我不一定上前线，在前线指挥部协助他们，判断日军防守的薄弱方向！”
周小山请战了。
114师团和国琦登旅团抱在一起，南北夹击，东西突袭都啃不动。
或者第18师团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方向。
“我陪小山去，盯着这小子不让他带兵冲锋，这里有天魁耐心的指挥拔出鬼子据点，66军的警卫也可以保证大帅的安全，我把我的警卫营带去，配合你们66军特务营作战！”
孙震陪着周小山去，刘湘和冯天魁还是觉得比较放心的。
今夜要是无法逆转这种焦灼的局面。
明天早上一旦天气发生变化，局面将会更加恶劣。
第八百九十二章 我说我不在
从佛晓打到天黑，不停的猛攻。
战局焦灼，前方后方，民国日本。
无数爱国者，军队人员，都在关注这这场中日之间的决战。
徐州的记者，跟打了鸡血一样，频繁跟熟悉军官联络。
都在力争获得第一手的战报资料。
只打了一天，分散在四块战场，十几个进攻的阵地二十兵团四个军，伤亡已经超过两万。
超过了二十兵团百分之二十的总兵力。
薛岳让贺国光亲自去掌握伤亡数字，压住伤亡的消息。
二十兵团的参谋部，直属处室，关系错综复杂。
哪里是能压得住消息的地方。
就连刘湘都可以想象军委会对二十兵团的压力。
岂能是薛岳略施小计，蒙混过去的。
武汉有人不停的上蹿下跳，造谣说短短一天，中央军，滇军，川军，西北军累积伤亡已经超过五万。
指责薛岳崽卖爷田心不疼。
鲁南一仗自作主张，要断绝国人不屈，国民政府长久抗战的希望。
侍从室来电，让五战区每半个小时汇总一次伤亡情况。
并且让他一个小时，上报一次根据战局推进所做的部署和安排。
也不怕跟淞沪战场一样，再次泄密。
“国光你说，好不容易抓住战机，没有空中袭扰，调集三倍的兵力跟鬼子决战，难道错了吗？”
川军每次偷袭日军，都可以做到保密，极大的突然性，打的日军措手不及，轮到中央军就不行了，不得不强攻。
每每想起这点，薛岳就有些吐血。
“你没错，康兆民不止一次听委座说过，这次滕县之战，你的计划非常好，他是支持你的，可是我们这个政府，太复杂！”
别人看不明白时局，他还看不明明白吗？
薛岳苦笑，今天一个白天伤亡两成，晚上一夜，再伤亡两成。
即便明天继续下雨。
也许委座的态度就会因为心疼中央军的损失而转变。
“我给你说，战局表面上焦灼，我方似乎伤亡更大，但是鬼子同样不好受，我敢说，板垣征四郎现在面临的压力，会比我更大。只要我们坚定胜利的决心，最后首先崩溃的，绝对是包围圈中的鬼子！”
不论如何，薛岳还是要稳住贺国光再说，有他的支持，他才有继续战下去的本钱。
焦灼的战事，对攻防双方都是煎熬。
贺国光也点点头承认这个说法，自己要是跟板垣征四郎换位相处，也许早就崩溃了。
“冯天魁南下的消息，川军没有上报，就连五战区也不知道，就你我两人知道，真正要是上报军委会，立马就会有人担心，罗家烈顶不住！”
薛岳压低了声音，再次嘱咐。
贺国光却觉得这个比较难，中央军一大票军官，带着警卫，还在郭勋祺和邓锡候的阵地上做人质。
搞不好泄密会从哪里开始。
他想了一下，点头同意，又开口提醒薛岳。
“如果明天早上，雨过天晴，我们撤离，也要跟冯天魁打个招呼！”
“冯天魁精的跟鬼一样，川军已经伤筋动骨了，侥幸存活下来的兵都是重建的种子，他要想长久跟鬼子周璇，绝不会去主动掩护所有大军断后。”
“我们也要注意调整伤亡过大的部队撤下来，到时候老底子打光了，跟几个军长不好再见面！”
薛岳再次降低声音在贺国光耳边低语。
“你是害怕汤恩伯骂娘吧？”
“不怕，这事是你干的，又不是我干的！“
“你是帮凶！”
前线陷入焦灼，贺国光还是很佩服薛岳的，胸有成竹，没有因为战事的不顺利，而患得患失。
其实薛岳一直都在盯着前线，在得知几个军长汇报对手战损超过三个联队以后。
进行了分析，认定这个数字是真实的。
完成了最低的预定目标，剩下都是赚的。
现在就看老天爷和委座，能给他多长时间，让他站在这个风口上，能多赚多少了。
“薛司令，贺参谋长，川军密电！”
来通报两人电报的是贺国光带回来的川军通讯联络官陈登科。
贺国光看见司令部指挥室没有外人，问他什么情况。
陈登科干脆把电报递给了伸手索要的贺国光。
“什么，邓锡候要杀王吉安？”
电视剧这个世界的二十兵团，比历史上多了一个184师，隶属于汤恩伯亲自兼任的13军。
薛岳接任汤恩伯的13军时候，本来想让张轸接任13军军长，可是这110师师长跟汤恩伯不太对付，军委会没有同意这个请求，反而184师师长王吉安很不满，对薛岳的命令，阳奉阴违。
薛岳干脆的把他赶去做人质。
官大一级压死人，二十兵团拆开了184师，打发到各军做督战队。
这个督战队的权利可跟川军的没法比。
薛岳下派的时候专门提醒几位军长，必要时候，让各军军长下令分散作为督战队的184师变成敢死队，协助冲锋，此战过后，184师都不知道可以集结起来多少人。
“也不知道汤恩伯怎么想的，这种蠢货都收来做嫡系。他怎么惹到邓锡候了，那可是个好脾气。”
“是这样的，144师和127师，准备组织剩余兵力突袭，我们派去的那些大爷，不是带了很多警卫吗？邓锡候和郭勋祺去借兵！总不能他们留下的警卫，比川军负责防御山头的人还多吧！”
“王吉安不借？”
“不仅不借，还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了冯天魁和刘湘，说冯天魁土豹子，刘湘算个屁，川军管不了中央军，他们看完这场大戏就要走！”
“还有其他人参与吗？”
薛岳打发到川军中做人质的大爷可不少。
几乎清一色的汤恩伯嫡系。
与其说是让川军放心，不如说是借刀杀人。
他才巴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邓锡候这个战区副司令长官，可以多杀几个。
最好先斩后奏。
今天这个电报，他宁愿没有收到，当然不会表态。
“王吉安在极力鼓动，其他人有些意动，目前为止既没有交出警卫，也好像没有参与！”
枪打出头鸟，拿着战场纪律和战区副司令长官不当回事，这家伙果然是蠢货。
贺国光看着薛岳一脸笑容，用胳膊撞了撞他。
“现在的关键问题，我们怎么回电啊？”
“国光，你盯着陈上尉回电，说薛总司令不在指挥部，但是他曾经授权川军，指挥派去的所有中央军！”
这算什么措辞？
我说我不在。
既没有明确说可以杀，也没有明确不能杀。
出了事让邓锡候兜着。
薛岳的不要脸，顿时惊呆了和国光和川军联络官。
更不要脸是，薛岳干脆的推着两人去川军带来的电台，盯着他们发报。
第八百九十三章 机会只有一次
薛岳和贺国光没想到的是，二十兵团派到川军阵地上的中央军军官，在前几天，一直是很有觉悟的。
尤其是得知自己作为人质。
因为得罪薛岳，被派到川军中负责联络，分明就是借刀杀人。
一群人小心翼翼，生怕军委会和薛岳，在大雨来临的时候不出兵。
邓锡候和郭勋祺从团结抗战的大局出发。
以礼相待，对他们都是优待的。
他们大部分军官眼睁睁看着川军和板垣重兵集团搏杀。
在密集的地空火力，毒气弹对射的情况下。
尽管没有占太大的便宜，也没有吃亏。
只是兵力一天天消耗巨大。
从内心讲，都是中国人，都是中国军人，谁也不愿意做亡国奴，谁也敬佩敢于跟日军血肉搏杀好汉，大部分的中央军官兵，还是佩服川军的。
得知二十兵团出兵的消息。
十几个高级将领激动的只差抱着相拥而泣了。
到底还是捡了一条命。
只要二十兵团出兵，川军就没以后杀他们理由了借口。
所有的压力的都放松下来。
突然间发现，川军运来了一批川菜罐头，非常好吃，吃了一顿就让人忘不了，配额太少了，只有一人一罐。
这怎么行。
我中央军兄弟在拿性命给你们解围。
你们川军连好吃的都藏起来给我藏起来了。
不懂得孝敬中央军大爷。
这一闹，他们才发现，邓锡候和郭勋祺的警卫力量非常薄弱。
身边仅有一百人。
远远低于负责警卫和军法工作的中央军七百多人。
简直天赐良机，二十兵团的人强忍住控制了川军司令部的念头。
干净利落的让士兵搬运军需仓库的补给。
正当这群家伙，因为抢东西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时候。
周小山跟孙震，带着人来了。
这压根不是几个罐头的问题，川军弟兄们自己都舍不得吃。
特务营的兵才不惯中央军的毛病，当初在山西战场又不是没有弄过中央军。
三下五除二，解除了中央军武装，把这几百人打的鼻青脸肿。
最后宣布，征用他们的警卫，其他中央军将领全体滚蛋。
不养吃白饭的。
王吉安跳出来的时候，周小山才恍然想起这个电视剧里把临阵脱逃说成攻击前进，被冯天魁砍了脑袋的师长。
尽管其他将领也在反对，郭勋祺和邓锡候有些拿不定注意。
这傻子却被周小山几句话激怒。
顺着就骂起了冯天魁和刘湘。
这下子好了，被周小山下令绑了不说。
邓锡候和郭勋祺还让人拍电报给薛岳。
拿到薛岳回电的邓锡候，立刻用五战区副司令的职务下达命令。
以临城脱逃罪名执行枪决。
中央军留在川军阵地上的七百人，只有不到三百是这批军官的警卫。
其余都是二十兵团的宪兵。
负责的军官是薛岳的人。
“小山，这批中央军有些复杂，我们和军委会关系微妙，扣下来冲锋，好不好？”
孙震可没有邓锡候和郭勋祺那种处置中央军师长，而面不改色的气魄。
“不管再复杂，这一刻，都是中国军人！跟鬼子的决战，就在今夜，现在还在下雨，万一拂晓时候，雨停了，麻烦就大了，多几百人，就多一份战力，现在阵地上最缺的就是兵力。”
邓锡候给孙震递了一个眼色，人是他下命令杀的，其他将领也是他下命令赶走的，警卫还是他扣下来的。
不要孙震节外生枝。
川军已经够艰难了。
就目前的局势，114师团和鬼子国琦登旅团挤在一起。
对手的阵地构筑很规整。
地面大量的地堡群，地下大量的防炮洞。
就算是集中火炮，打到战壕里，对鬼子的杀伤也及其有限。
别说中央军，川军进攻艰难。
就算是郭勋祺，邓锡候从西面冲下去，杀伤力也非常有限。
倒是前面的18师团，防线漫长。
尽管内部的地堡群也很多。
牛岛师团的阵地，同样被三面围攻，相对国琦登支队和114师团的防守密度，还是有一些穿插的空间的。
眼看着周小山亲自带着特务营罗亮一部来了。
郭勋祺指着南线的沙盘，不停的跟周小山和孙震讲解18师团的防御情况。
“小山，板垣征四郎和牛岛贞雄两个老鬼子，不可小觊。他们在空投的时候，就算计过我们打法，我在望远镜里看见鬼子打开了几个空投比较近的箱子，里面全是轻重机枪和子弹，当时没有明白鬼子加强这么多自动火力干嘛，知道今天我用小股部队穿插！”
今天郭勋祺和邓锡候各派一个团，对国琦登支队试探穿插的同时，又对鬼子牛岛师团，同样发起穿插。
穿插的川军猛攻，两人在山上盯着。
这才发现，鬼子用空投加强的机枪组成了七八个中队的火力机动部队。
一旦某一点的防线遭遇突然的加强火力，他们就去二线布置陷进。
牛岛师团正面防守郭勋祺和邓锡候的是左右各一个大队。
二线同样两个大队做支援火力。
东西两侧各放置了一个步兵联队。
中央军不顾伤亡，在越过临城以后，王仲廉和俞济时不停的猛攻。
西面支撑不住。
牛岛贞雄好像在夜色的掩护下，调集了一个机动大队，增援西面。
在山上盯着郭勋祺，邓锡候不甘心。
想再来一次，又怕兵力不足，不足以把牛岛师团打乱。
“郭军长，邓司令，鬼子两个炮兵大队，在什么位置，那些地方，还有炮群？”
要想给鬼子最大的打击。
还是要盯着鬼子的炮群。
127师和144师缴获的日军小口径火炮不少，在几天鏖战中，被鬼子炮群和飞机盯着打。
炮兵和火炮损失都很大。
川军在山上的火炮，仅剩下二十多门小口径的火炮了。
75口径的山炮，还剩下一门。
“东西两侧，防备中央军的炮火最多，不过他们好像炮弹不多了，天黑以后，炮击的密度，也小了很多！”
郭勋祺指着沙盘上的几个位置，给周小山和孙震介绍对手炮兵情况。
“不仅他们炮弹不多，相比当初刚到临城，进攻我们阵地，火炮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样子！”
对着沙盘上的日军，川军部署看了半天。
他认为鬼子还要向东西方向增援。
山上的川军，加上中央军，加上他们能带出来的特务营，41军警卫营，最多可以抽出五千多人来作为穿插部队。
部分防守的川军兄弟，和轻伤员，还要佯攻掩护。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跟白天的进攻一样，掉入日军的陷阱，就无法再次组织兵力进攻了。
总不能把山头放弃，送给鬼子负隅顽抗吧。
现在不合适，要等到半夜出击。
没有说出心里的理由，他们走进了夜幕中，在郭勋祺带领下，到前沿看了临城方向，山下两军交手的火力情况。
又看了看西线日军灯火通明的炮兵，步兵阵地。
“邓司令，郭军长，我们凌晨三点半出击，虽然这种打法，对明天的天气是一场赌博，但是从现在下雨的迹象来看，至少明天拂晓雨不会停。”
周小山虽然没说，中央军的进攻势头一直在继续。
日军在阵地上咬牙坚守。
这种血肉磨坊肯定会调集更多的鬼子向东西两面增援，中部会进一步空虚。
但是都是仗打老了的人，听到周小山建议的攻击发起时间，就明白他的意思。
“两支佯攻的部队，集中火力，对准鬼子第18山炮联队两个大队最近的位置，开始猛攻他的一线阵地！”
郭勋祺对准沙盘东边的位置，邓锡候找到沙盘上西面的攻击位置。
两人都在用棍子指点位置。
“主攻方向呢？”
“是兵分两路，还是集合出击？”
“从这里向打进去，然后从这个位置，兵分两路在迂回，对鬼子这部分暗堡比较少的地方进行破坏，同时让佯攻部队在这里接应，我们在拂晓从这两个位置打出来！”
此战是周小山的直属的特务营作为箭头，几个长官的警卫营还有中央军警卫参与穿插。
他可不想让弟兄们去送死。
哪怕战果小一点，让鬼子18师团感觉被切割了，能调集部分士兵回援，打乱他们正面的防御，就算是成功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让出了东北方向路口
王茹烟觉得倒霉透顶了。
原以为买到了一条急有价值的线索，到了临城，发出的第一封情报就立了大功。
她可以继续伪装，在临城利用自己的军事常识，武装临城的保安团，利用合理的身份，伺机北上，去滕县查找冯天魁和刘湘的下落。
谁知道，中央军那个卖情报的混蛋，听说共党山东省委，在调查临城保安团的背景，甚至动员临城保安团服从川军的指挥。
愣不敢说是中央军派来协助临城建立自卫队伍。
尾款都不要了。
把他们撇下在滕县，转身就跑了。
这时候，王茹烟派到滕县，五战区获取情报的间谍，接二连三的暴露。
甚至徐州的那位间谍之花，也被邓锡候逮捕，。
三十多被带到临城的日军顿时傻了。
厚着脸皮的王茹烟，急中生智，利用几个日本兵娴熟的东北口音，冒充吴克仁67军在淞沪打散的队伍，像北上打游击。
一边用金钱，一批破旧武器收买临城保安团的几个头目。
一边在指挥他们协助川军一起构筑工事，尽量获取川军的信任。
和川军接触，王茹烟生怕被66军的人认出来。
一改风情万种的打扮，把自己扮作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不说。
还让不带日本口音的山崎次郎和百武俊两人顶在前面担任副团长。
自己秘密带着电台，时刻跟华中方面军保持联络。
眼看着日子好过一些，那些调查他们来历的人，也被糊弄过去。
随着板垣带着两个师团进军临城。
局面又急转直下。
滕县的保安团派了两个营，一边盯着临城保安团疏散进山，把所有撤离临城的中国难民，统统的安置在几个山谷里面，在外面布置了雷场，不允许随意走动和离开。
同时对临城保安团每个人的身份，再次展开统计调查。
王茹烟听说其中还有川军特务营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生怕被永州的兵，认出她这个大名鼎鼎的三姨太。
她有些庆幸，十几个中文特别差的，都被她派去接应部分残破枪支，运到以后，丢在峄城东面的一个山谷农家院子里。
京片子改为东北口音的山东话不说。
天天都在骂人，总是有士兵装上他的枪口，被扇耳光。
好在成功接应到板垣征四郎，在这支日军精锐组成的小队里，她有着说一不二的威望。
她实在太恼火了。
这些皇军士兵，狂妄的完全没有做间谍的觉悟。
看着临时组织起来的保安团用蔑视的眼神就算了。
连对其他的中国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知道训了多少次，才注意收敛起了这些细节。
要知道，他们的中国话，多少带着日本口音，就很容易被中国人察觉，查找刘湘下落的任务，需要他们完全打入临城的保安团，跟这些山东老乡混成一片，利用这些已经被川军认可的中国人作为耳目，混到滕县去。
不得已的王茹烟，发报给华中方面军。
请求战术指导。
希望那边可以放一些中国难民南下，给川军负责治安的保安团和共党山东省委找点麻烦。
让他们不要盯着自己。
很快北线日军照做了。
共党被调走了，川军66军派来协助滕县保安团的一个营被调走了，甚至部分跟在难民队伍里的帝国间谍，也被跟着难民，一起被滕县县长带领，南下安徽避祸。
王茹烟气的吐血。
她跟临城保安团，以及鲁南的部分留守难民，还是被困在了山里。
滕县保安团仍旧用两个营的兵力。
以为难民提供粮食，提供保护的名义，在山谷的各交通要道，布置下机枪阵地和地雷阵。
“英子中佐，寻找刘湘，简直太难了，这也就是您敢接，这样的任务，换成任何一个帝国军官，恐怕也不敢接下如此艰难的任务！”
小泉晋升少佐了，他已经接到晋升的电报，任务结束，他会进入士官学校学习，此战过后，他的前景或许随着战事扩大，前途会比王茹烟更加光明。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佩服这个漂亮女人。
“为天皇陛下尽忠，为帝国开疆拓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板垣师团长，牛岛师团长，沼田师团长他们即将迎来一场苦战，恶劣的战局，需要我们谍报特别部门做出更大的努力，如果我们能腾出手来，找到刘湘和冯天魁，一举消灭，山东江苏局面顿时会逆转！”
几位中文很好的日军精英，都很佩服山田英子。
不仅因为她长的漂亮。
滕县保安团非常不讲理，甚至蛮横，拿着五战区颁布的命令，强迫临城的民众和保安团，服从他们的调度。
他们的军事素养，绝对不逊色于正规军，他们布置的暗哨，潜伏哨，不在暗处盯上24小时，无法全部察觉。
武器装备，完全比对川军66师装备。
不仅机枪很多，连意大利炮击跑，德国的迫击炮，也跟66师主力一样。
他们好像很关注临城保安团的一举一动。
不听招呼的时候，他们会先鸣枪示警，如果再不服从，立刻开枪。
被这样一支很警惕的部队守住路口。
就算是没有这次查找刘湘下落的绝密任务约束，皇军的十几个精锐勇士，也不认为自己有完全的把握，带着山田英子中佐冲出包围圈。
“英子少佐，我们出不去啊？”
“不着急，川军一直秉承中国古老的兵法作战，避实击虚，正面作战，绝不是大日本帝国皇军对手，山西，太湖，大汶口几场败仗，是皇军过于轻敌了。大日本帝国皇军一旦认真起来，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跟川军硬碰硬，胜利会属于皇军！”
这样的话，王茹烟不知道对十几个士兵说了多少次。
不仅在安慰他们躁动的心。
同时也在提醒自己忍耐。
一直忍了六天。
终于见到了曙光。
滕县保安团因为其他作战任务，需要增援川军。
给难民们让出了东北方向的路口。
撤防了，希望难民可以向东北山区，自行疏散。
可是难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更渴望回家。
滕县保安团苦口婆心集中起难民，介绍了外面打战的情况，还是希望他们在枪声停了以后，去东北沂蒙山躲避，至少一个月内，不要回到临城，峄城。
可是临城保安团的团长和支持保安团的几个家族，更希望保安团可以去临城保护家园。
哪怕参与作战或者支援作战。
陷入困局的王茹烟顿时觉得天亮了，她看见了曙光，她更加清楚的知道。
在这种战乱的局面下，更适合他们临城的保安团自由活动，更容易找到川军的指挥部。
立刻让几个日军去安抚这些人。
让他们假意顺从滕县保安团的好意，向被走一段，然后迂回向东，回到临城去支援抗战。
第八百九十五章 藏弹药
细节决定成败。
川军郭勋祺，冯天魁，孙震，邓锡候四个派系的兵力混编。
加上扣下来的中央军警卫。
人员编制，分工，武器检查，弹药清点，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谨慎的周小山，亲力亲为，带着特务营罗亮所部，去分散在各坑道的连队，清点弹药消耗，结果就让邓锡候和郭勋祺有些哭笑不得。
这场仗从一开始，基层的团和营都在喊着弹药不足。
归根结底是他们穷惯了。
根本没想过，川军在滕县储备了天量的弹药以及机枪枪管等配件。
尤其是二十二集团军的老兵，在山东吃尽了没有弹药和补给的苦头。
忆苦思甜，拿人命换弹药的事情见多了。
猛的以来随便打。
太不习惯了。
把弹药都藏在阵地上。
剩下的三千多人，平均每人还能拿出八百发子弹以上的储备。
都是四川出来的兵。
同在川军的旗帜下抗战，郭勋祺的模范师从来没有那么惨过，但是当兵都是穷人。
人家127师会过日子，咱144师也不该打肿脸充胖子。
万一弹药不够怎么办，他们也跟着藏。
只剩下不明就里的郭勋祺，邓锡候不停的往阵地上送弹药。
冯天魁不知道情况，带兵南下增援的时候，又送了一批弹药过来。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山上的川军再坚守三天都未必打的完，撤下去时候，也不一定可以把弹药带走。
“邓司令，郭军长，我们离总攻还有几个小时，既然弹药这么多，我们也干脆点，组织佯攻火力，分成几个点，不停的转移进攻方向，鬼子不是喜欢给我们布置陷阱吗？让他布置，我们就打他的一线防御阵地，攻破就转移，让后让他们的二线三线部队，跟着我们转移！”
清点弹药，看着这么多弹药冒出来，甚至很多轻重机枪储备的枪管也冒出来，可以更换修复打坏的机枪。
这些都是士兵们用来应付鬼子最后猛攻的底气。
邓锡候和郭勋祺又好气又好笑。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两人还在有些尴尬的时候，突然听见周小山这建议。
郭勋祺猛的一排脑袋。
“我早该这样打了，鬼子既然对我们的穿插战术，有了防备，我们就直接打击他的一线阵地，调动他二三线的防御跟着疲于奔命！”
“这群该死的混蛋，打到这个份上，还藏弹药，要是明天雨停了，我们需要紧急转移，阵地上的弹药带不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鬼子！”
邓锡候说完，孙震也认为这事可行。
“中央军也在拼命，不管是临城方向还是峄城方向，攻势一直没有停止，第18师团为了应付来自三面的进攻，几乎把所属的所有火炮都掉到东西两侧去了，我们可以避开3公里射程的小口径炮群。集中火力，杀伤对手的一线防御阵地，这几个时间，甚至可以打垮对手的防御体系，到了总攻的时候，我看他们拿什么兵来应对我们穿插！”
几个人一合计，说干就干。
不过了，不管是负责防御阵地的部队，伤员，还是参与进攻的中央军，川军，还是周小山带来的特务营精锐。
分成了六个火力组，全部进入一线阵地。
对着鬼子一线的防御，进行狠揍。
还别说，川军分成六个突破口这么一响枪。
轻重机枪，掷弹筒和部分迫击炮和九二式步兵炮一起对着鬼子一个防御点狠揍。
从夜战来说，日军比中国军队更加不适应。
首先，他们带着很多的发电机，不管是营地内的核心炮兵阵地，还是外围一线阵地，甚至指挥所，后勤辎重的要点，都是灯火通明的。
一线战壕外围，部署了大量的探照灯，遇见中国军队夜战的时候，也严重依赖照明弹。
川军穷，在山上只有三台发电机，还在指挥部的坑道里。
夜战时候，敌明我暗，是基本的态势。
川军也装备和缴获有照明弹，没有出击任务，没有掩护的任务，就是无赖找你对射，你打照明弹，我也打，来啊，互相伤害。
牛岛师团负责川军防御一线防御全乱了。
板垣征四郎很紧张，国琦登旅团，在临城战斗中，伤亡近一个联队。
114师团南下汇合另外一个步兵联队。
总算是稳住了北线防御的阵脚。
川军也好，中央军也好，在攻击中进展缓慢，伤亡巨大。
今夜最大的挑战，来自于第18师团的防御。
所以他并没有跟114师团和自己的兵在一起，而是跟牛岛贞雄在一起。
“板垣君，情况不对啊，前沿几个中队都在请求战术指导，都说自己遭遇了一个团的火力进攻。情报表明，川军邓锡候，郭勋祺部伤亡惨重，哪里能有一个师的兵力来进攻？”
沿着川军驻防的山地，18师团仅有一个联队在正面一线阵地补充防御。
二线的那个机动机枪大队，都是工兵，辎重兵和抽调的机枪手混编的。
一下子出现六个可能突破口，如果按照原定的计划，分散布置陷阱，平摊过去，每个陷阱两百多士兵，兵力根本不够。
至于取舍就更难了，几个突破口的火力都差不多。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朝那几个方向增援。
牛岛贞雄的言下之意，是情报错误，忽视有川军或者中国军队增援郭勋祺，邓锡候部。
板垣征四郎却不这么认为。
114师团和国琦登旅团被中央军，川军两头夹击。
面对两头的地堡群和防线内密集的兵力。
只能一步步蚕食，血拼。
这场战役，不管是川军，还是国民政府的五战区几乎把所有的牌都打出来了。
妄图吃掉自己所指挥的这个重兵集团。
哪里有什么保留的后手。
“狡猾的川军，他们应该在下午的时候，看破了我们防御小股部队突入阵地的战法。”
“板垣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川军在北线发起进攻，不仅严重扰乱了北线的防御阵地。
关键是振奋了东西两个集团的中央军进攻士气。
这些中国军队，听见北线密集的枪声想起，嗷嗷叫的往前冲。
连掩护和增援的火力，都大了一倍。
牛岛贞雄现在可没有信心，依照目前的防御态势，坚守到明天天亮。
按照预备的方案，峄城的阵地，至少要坚守到明天中午。
如果现在提前收缩。
川军和东边的滇军，黔军，以及中央军110师汇合。
找目前的天气情况看，这个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即便是第18师团，仿照114师团那样抱成一团，能否坚持到雨过天晴，能否坚持到北线和东线几个师团增援，两军决战，鹿死谁手，谁也不知道。
第八百九十六章 难以置信
中日之间在鲁南这场大战。
在继续缠斗。
空前的伤亡，不仅让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此战中消灭川军郭勋祺，冯天魁的鬼子不好受。
作为此战的始作俑者薛岳。
盯着各部汇集的战况，同样不好受。
鲁南各战场，烽烟四起。
从开始就组织进攻的关麟征，王仲廉，张轸三部，全部伤亡近一半了。
日军还在阵地上坚守、
丝毫没有被垮的迹象。
阻援的部队，同样不好受。
最严重的是东线的11师团，突破了孙连仲三道防线。
薛岳把手里的庞炳勋，孙桐萱留下的预备队，也派去支援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了。
日军14师团在微山湖最狭窄的地方，搭建浮桥。
侧后跟张自忠所部，打的难解难分。
浮桥建了毁，毁了建，双方都损失巨大。
倒是滕县以北的战场，虽然很惨烈，相对其他战场，最令人放心。
鬼子第二师团先头部队三次越过界河都被打回去了。
今天夜晚的时候，第12师团一部，从微山湖乘船迂回，试图斜插川军在界河附近的防线。
庆幸的是日军组织的小船太少，过来的都是轻装步兵、
被罗家烈指挥缴获鬼子的几辆坦克，装甲车打的屁滚尿流。
迂回的近一千日军覆灭，少数被追到了湖边上船，连他们收集到的小船，也被机枪和火炮打翻在微山湖喂鱼。
“薛总司令，侍从室电报又来了。一方面催促你汇报战损，还有攻击进展，同时给你通报战场情况，孙连仲可能坚持不到明天中午！”
挡不住对手11师团，一旦日军11师团跟18师团合流，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13师汇报，他们携带的大口径火炮炮弹所剩不多而来。
薛岳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太大。
“川军呢？刚才王仲廉和张轸汇报，川军在北线对18师团发起进攻，他们有没有什么进展？”
“王仲廉刚才又发来一封电报，说川军是佯攻？火力密度很大，跟鬼子一线阵地对射，希望我们跟川军发一封电报，让川军配合从北面发起真正的进攻，哪怕替他们分担一些鬼子火炮的压力也好！”
“这是还是要劳烦你贺副司令，你不仅要直接给冯天魁，邓锡候，郭勋祺发电，以我的名义，命令在山上的所有中央军联络官和警卫，参与进攻，你还要让潘文华给刘湘发电，无论如何，让川军支援一把！”
不论是日本人呢，还是军委会，留给他进攻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两头攻击不顺利。
薛岳只能指望川军。
凌晨一点了，离预计发起进攻的时间只剩下两个多小时。
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对射。
在山上观望的川军高级将领，不能感觉到日军一线阵地伤亡巨大，几个撕破的口子，在补充兵力弥补，他们更感觉日军火力有些难以持续。
接到电报的郭勋祺，邓锡候，这时候都是兴高采烈的。
撇开大口径火炮，川军的轻装武器，对鬼子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部分三七战防炮推出来，大量的M2重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从各坑道汇集过来。
组成的攻击火网。
压的鬼子喘不过气。
“小山，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进攻！”
“我觉得应该进攻了，你们没有感觉吗？鬼子好像准备从峄城方向调兵增援中路的迹象！”
在周小山看来，薛岳是白着急。
就目前川军，用消耗弹药，击伤鬼子一线防御的战法，鬼子也受不了。
他也能看得出来。
峄城方向的鬼子，在朝着西面收缩。
不出一两个小时，东线的滇军，黔军，中央军三部联军，必然取得重大的突破、
就这个时候，川军绞杀进去。
合不合适？
会不会弊大于利？
原本在一边看热闹的，掌握主动权的局面就丧失了。
日军放弃峄城收缩，代表着川军可以跟滇军，黔军，110师合流。
甚至可以接应他们，绕道北面跟川军一起进攻。
但是极可能会造成了局面就是鬼子增大了防御密度。
最后的围歼就会极为困难。
周小山还在纠结利弊的时候，抬头看着身边，一群川军将领都是渴望跟鬼子决战的态度。
从他们坚定眼神，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帮准备参战的弟兄们，早就饥渴难耐了。
“打吧，还是照我们计划的线路，立刻准备，半个小时，在发起穿插以后，给薛岳回话！”
“好咧，这仗我带队好不好！”
郭勋祺话一出来，就被邓锡候和孙震讨伐，说他想得美。
谁都想去亲自打鬼子。
可是自己这个高级将领的身份，要关注整个战局，带兵冲锋确实不合适。
欲言又止的周小山，也被邓锡候愤怒的眼神望着。
言下之意不准添乱。
“不带队穿插就不带队，我信得过罗亮，让他带队一样的，我会亲自带着留守在山上的弟兄们，接应你们！”
跟川军阵地兴奋的情况不同的是日军阵地。
从七七事变开始，一直以来，皇军对上中国军队，最大的压倒性优势，就是弹药充足。
到了鲁南这里，一切颠倒了。
刚才师团部下达节约弹药的命令，前线的几个中队长很不习惯，都以为听错了。
恍然想起自己已经被中国军队包围的处境，才连忙招呼士兵服从命令。
师团部害怕他们不遵命。
又打来了电话，祝福中队长和大队长要组织好皇军的勇士，尽量的隐藏起来，躲到防炮洞，只要川军就没有进攻，就不要去跟川军对射，不要去无谓的消耗资源。
就在这个时候，川军按照原定计划，开始组织火力，进攻突破点同时佯攻两个假的突破点。
前线的中队长一边通知发射照明弹盯着山上的川军。
一边让士兵回到防炮洞。
这可让周小山有些看不懂。
别说他看不懂，就连负责统筹指挥穿插队伍的罗亮，也有些难以置信。
就这么顺利的摸到了鬼子防线上。
别说穿插部队到了鬼子防线，就连护送他们的火力组也到了鬼子防线。
这时候鬼子才如梦初醒的从各战壕钻出来。
哇哇大叫的组织兵力反击。
第八百九十七章 不爽
不能亲自带兵穿插，手刃该死的鬼子，就好像看着人间绝色敞开……，没有枪枪到肉啪啪的爽感。
不爽的不仅是郭勋祺。
孙震也很不爽。
恨不得自己就分身到了敢死队里，在鬼子营地里上演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你说，打穿插，这么好的战法，那帮中央军听说自己要在鬼子营地里像赵子龙一样杀进杀出，腿都软了！”
“二十兵团这些警卫，没打过硬仗，哪像我们川军，警卫部队都是去充当敢死队，啃硬骨头！总的来说，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前方特务营开路，叫他们打哪里就打哪里，往哪里扔手榴弹，就往哪里扔！”
“这种仗对组织度要求很高，我们今夜穿插的这群乌合之众，临时又四部分编组起来的，进入鬼子营地还要兵分两路，相互之间完全没有默契，全靠着分散的特务营军官临场组织！：
打过一次穿插的郭勋祺，对这种战法记忆犹新。
冯天魁一再强调，队伍之间的士兵要相互熟悉，要都不怕死，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配合要默契，指挥员在要果断，敢于取舍。
攻击前田师团成功以后，郭勋祺专门让穿插完成，劫后余生的将士。
跟军官们一起总结这种战法。
在对比今夜的行动。
他忍不住想捂脸。
川军已经拿不出组织度很高的士兵了。
庆幸的是，鬼子也乱了，至少刚才两个多小时，对着他们一线阵地进攻，给予他们造成了强有力的杀伤。
周小山甚至猜测。
鬼子极可能抽调二三线用于布置陷阱的鬼子，进入一线。
山上观察到的战果，也证明了这小子的判断。
敢死队穿插不仅打了一线防御日军的措手不及，撕破鬼子防线比想象中的速度更加夸张。
周小山选择的突破口身后并没有日军重点防御目标，有些空旷，甚至穿插到很深，分路向东西两部炮兵阵地迂回。
才遭遇了鬼子密集的火力狙击。
“你们知道鲁珀特之泪吗？”
孙震刚刚起了一个话头，在场的川军将领就哄笑起来。
尤其是郭勋祺和邓锡候。
周小山起家是靠玻璃，鲁珀特之泪是高温融化的玻璃溶液，掉入水中，形成类似蝌蚪一样的玻璃颗粒。
在17世纪，因为德国的鲁珀特亲王送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一些蝌蚪状的玻璃泪滴而得名。
这些玻璃物体有着奇妙的特性：泪滴头部可以经受锤子的敲砸，但如果抓住泪滴尾部，稍微施力整颗玻璃泪滴就会立刻碎成粉末。
很神奇的颗粒，正面头部，不仅锤子砸不坏，子弹都打不坏。
尾巴只需要钳子轻轻一捏。
整个晶体就碎掉。
周小山在跟川军弟兄讲战术的时候，就借用了这东西，还拿子弹打了一回，形容任何的防御都是有弱点的，而冯天魁听过以后。
也当成了怪异奇谈的龙门阵，摆给川军的高级将领听。
邓锡候，郭勋祺都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也不知道孙震从哪里听来的，跑周小山面前班门弄斧来了。
“你们都知道啊？我现在就觉得日军牛岛师团的构筑的阵地，就是两个鲁伯特之泪。防御中央军正面的两个点，无比坚固，我们现在穿插进攻的两个炮兵阵地，就是鲁伯特之泪的尾巴，给他捏碎了，鬼子的防线必然崩盘！”
好自信的孙震，他信心的来源，不仅是周小山选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以前，他们集中火力，对鬼子防线的一阵猛揍。
郭勋祺，邓锡候也认为此战胜券在握了。
他们对全歼鬼子板垣的重兵集团没有把握。
只要能歼灭牛岛师团，这些天川军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毕竟鬼子现在有了防备，失去了当初进入山东时候的狂妄，不可一世。
要再打出第10师团，第8师团那种战绩，在五战区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硬碰硬打一仗，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同样可以提振全国军民的士气。
日本人绝非是不可能战胜的。
“小山，你怎么看？”
川军的几位主将，心情都很好。
周小山拿着望远镜，盯着战场上可以照亮的地方。
“郭军长，邓司令，孙司令，你们看东面，鬼子好像在往西靠拢，他们要撤出峄城之外的防线！”
“我说我们抓住鬼子命门了吧？还没打到鬼子炮兵阵地，鬼子先自信溃散了！”
孙震得意的拿起了望眼镜，继续关注黑夜里穿插部队分散打出火光的方向。
周小山在一边泼冷水。
“鬼子不一定是溃散，也有可能是收缩防线，甚至牺牲东面，围歼我们穿插部队！”
凡事从最坏的局面开始防备。
穿插部队几个编制混编的，分散后战力渣的一比。
鬼子18师团虽然不属于头等王牌的常设师团，战力绝对大于后期日军所承认的甲等师团，他们在这场战争中的顽强，超出了冯天魁和薛岳的预计。
抗战初期的老鬼子，都是不好惹的。
一个个被武士道精神洗脑，死战不退。
就算是经历挫败，也能很快重新组织起来。
“我亲自去给卢汉发电报，问他东线的进攻是什么情况！”
鬼子收缩到临城方向，抱成一团，川军并不怕，怕的是黑灯瞎火的雨夜，友军不敢盲目出击。
让鬼子腾出兵力，围歼川军的穿插部队。
邓锡候急吼吼的就去让通讯兵发电报。
孙震也跟着去，他也要提醒贺国光，生怕中央军和滇军，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这仗川军可是完全配合二十兵团打的，特别是战场穿插，作战目的很明确，就是改善中央军打不动的局面。
“我联系上了卢汉，他们已经发现日军撤退，正在组织兵力，试探接管日军阵地，日军很狡猾，卢汉担心日军会布置地雷，阻挡东线攻击集团！”
“小山，我们该怎么部署！”
盯着鬼子阵地的灯火，越来越多的火光，证明周小山的判断。
鬼子放弃了东线峄城方向的阵地。
正在往临城方向收缩。
“127师在东线山上防御的还有多少人，通知下去，这两个地方，调集一个连队，下山去接应滇军和黔军，其余主力，轻伤员，全部给我集合到这个方向！”
陈离在前线视察部队时候，路上挨了一炮。
送到了后方去了。
现在邓锡候亲自兼任127师师长。
鬼子18师团东部防御主力集体西撤，必然对穿插部队造成极大的威胁。
在这个战局更迭的生死关头，他不会计较周小山带着命令语气的态度。
立刻给前沿打电话。
第八百九十八章 不丢人
127师整补了128师一个旅，又坚守了两天。
抽调一千多兵力参加穿插敢死队。
现在山上继续驻防的人数很感人。
沿着铺设的电话线，邓锡候打了很多电话。
总算集结起来600多人。
这样的结果，别说他自己头都大了。
连郭勋祺，孙震也在摇头。
“小山，要不我在西线抽调三百人出来！”
周小山摆了摆手。
他就不信，在黑夜里，阻挡鬼子西进，能把指挥部所有人都赔进去。
“我们指挥部，加上督战队，还有四百人，我们一起上吧！”
别说郭勋祺手痒了，连孙震，邓锡候就觉得自己很长时间没有亲自动手杀敌了。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司令部主动去打鬼子，总比被鬼子逼迫到司令部也上要好。
战役关键时刻高级将领当个士兵用，不丢人。
“行，卫生兵，通讯兵，跟着我们一起前移阵地！”
邓锡候一锤定音，最兴奋的是郭勋祺。
“小山，听说你枪法如神，比冯天魁都不差，我待会要看看，究竟是不是66军牛皮哄哄的漫天吹！”
“吹，郭军长，要不要我们比比！”
“比比就比比，老子打枪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尽管周小山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战场端着枪对付敌人。
他自认为还是在跟着66军的参谋们一起训练，手艺不会回潮。
“比比就比比，我的枪法，可不比在安徽的潘军长差！”
说起安徽的战场，潘文华指挥的川军同样表现不错。
第6师团孤军深入，朝着合肥方向猛攻。
二十二集团军南下两个部队，奉命阻击。
潘文华的23军突然度过巢湖。
一夜的夜袭，打的稻叶四郎进退两难。
让中日两军都出乎意料的是范绍增，他的88军打下广德，芜湖以后，进攻南京受阻，乘势度过了长江。
完全封堵了第六师团的退路。
五战区立刻命令长江以北的桂军，中央军集结起来。
朝着第6师团的方向。
眼瞅着又是一场围歼战打响，第6师团即将陷入包围，吓得稻叶四郎扔下一个大队阻敌，率领主力拼命朝东北方向转移，跟中路日军靠拢。
周小山突然想起南线战局，挺让人骄傲的。
明天北线就见分晓了。
峄城方向的突破，应该很大的减轻了薛岳的压力。
只要拂晓雨没有停下的迹象。
他完全以后理由，让伤亡近半的二十兵团，继续猛攻。
天空依然下着绵绵细雨。
川军打到集团军司令部都要亲自上阵杀敌的地步。
几位司令军长却没有一点沮丧。
似乎在践行他们抗战到底的决心。
排长死了，连长上，连长死了，营长团长上，营团长都死光了。
就他们亲自上。
黑灯瞎火的，这群军长，集团军军官们，取下了军衔，亲自上阵。
自然是装备精良。
孙震背了个小马扎，他最喜欢川军意大利迫击炮，一直没机会亲自操弄。
邓锡候让人抬了一挺M2重机枪，这东西装备在144师，他手下一挺也没有，平时看着郭勋祺的兵使用，有些眼红，好在刘湘答应他，这仗打完，后方整补的军械，给他一个机炮营。
枪是好枪，就是有些太重了。
穿插部队也扛了几挺冲进鬼子营地里，阵地上剩下的不多，今天他要亲自操作的，对侵略者射出满腔的愤怒。
周小山和郭勋祺，一人背了一把98K。
他们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穿插一直是特务营最重要的训练科目之一。
冯天魁在山西尝到了甜头，详细的给秦国梁发电报，不仅特务营要重视连穿插，连新兵的普通连队，也要重视穿插训练。
罗亮带领的特务营，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几乎都知道该怎么打。
周副官有交代，这次穿插，东线是最容易被打垮的！
也是穿插部队的进攻重点。
派出去部分老兵去指挥友军穿插部队佯攻。
他们就在营地里摸上了东线日军一个联队的炮兵阵地。
日军东线主力西调，给罗亮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他们很快就渗透到了日军的炮兵阵地里面。
控制部分九二式步兵跑和步兵曲射炮。
特务营的老兵，毫不犹豫的就对附近几个日军炮兵阵地开火。
这下子好了，彻底捅了马蜂窝。
本来就因为他们的穿插有些混乱的鬼子，更乱了。
附近的日军，都朝着炮兵阵地猛攻。
罗亮才不跟你们打防御战，正准备利用鬼子的炮弹，好好的跟鬼子做一个陷阱的时候。
北面枪响了。
在正对着他们穿插出口的方向。
二十二集团军军部汇合部分山地守军。
对鬼子一线阵地发起了进攻。
“亮哥，什么意思，那个位置，不是我们穿插出去的方向吗？”
突入起来的变化，别说特务营第二批加入的新兵看不懂，连直属连的老兵也看不懂。
“肯定敌情有变化，通讯兵，立刻联系周副官，我们继续准备陷阱，炮也不要停，朝着鬼子进攻的方向！”
没等通讯兵把电报发出去，周小山的命令先来了。
鬼子防线西撤。
东线的一个半联队的鬼子，会经过他们的穿插地区。
周小山让他们不要硬拼，最好调动部分鬼子，在运动中予以歼灭！
“撤，立刻撤！”
罗亮亲自构筑的陷阱，一切都已经就绪了。
他们完全可以依托南面的山脚，去摸其他的炮兵阵地。
这里最好还是让给鬼子步兵占领。
万一被鬼子炮火覆盖，引爆了陷阱，就白忙了。
这仗有意思，集团军司令部亲自打鬼子，给穿插部队打掩护。
目的就是分散日军的注意力。
刚撤离不到十分钟，鬼子炮兵中队的这个小阵地，就陷入了爆炸中。
鬼子东线防御部队，一边在增援一线防御。
一边刚收复这个炮兵阵地，这下子，更加混乱了。
特务营弟兄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笑的更欢乐的是邓锡候。
亲自操纵机枪，打塌了对手一个暗堡。
指挥自己警卫，进展了鬼子山下的一线阵地，带着郭勋祺，周小山，孙震一起，朝着一线阵地的两边延伸突破口。
他们还收到电报。
滇军和黔军，不顾伤亡，利用军部十七八辆马车，让敢死队赶着马匹。
踏穿了鬼子的地雷阵。
川军接应部队，已经跟滇军，黔军，中央军汇合。
沿着东线的两山之间，对鬼子发起了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