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周小山有点遗憾，他在北平城摸鱼这么多天，都没把几个大汉奸等回来。
不过他也是庆幸的。
庆幸的自己都有点傻。
张震河已经让两个会日语的学生，把从潘毓桂书房抄出的日文信件翻译出来了。
配合着他家里的军事函件。
知情的几个人家伙觉得大快人心。
营座就是营座，一出手就弄死个汉奸。
原来这混账汉奸，这时候也在为非作歹，居然勾结石友三他们，准备华北自治。
那张日本银行的记名存单，就是日本人给的。
密室里面还有几件古董，也是日本人给的。
家里还有个被周小山干掉的下人，也是日本人派的。
二十九军今天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个人消失了，他还是决定立刻去天津，万一有地方露出马脚，毕竟从天津城撤退，要比北平这边容易很多。
宋哲元跟很多民国的将领一个毛病，注重手下的身家渊源，尤其是潘宋两家世交，何况这汉奸很会拍马屁，又是留日的学生，深得宋哲元信任。
身边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凭空消失，二十九军不查个底朝天才怪！
周小山车上装着的一批古董，端在手里就是烫手山芋。
古董要是被二十九军人赃并获，乐子就大了。
做贼心虚的周小山让人通报陈敬方，他们去天津的事情，转身带着队伍就走了。
一路上，他百般无聊的看着这汉奸书房里搜出来一麻袋军报。
突然间，一封信件让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等的就是这东西。
都说北平城是摩登城市，可是靠着天津，周小山就没觉得北平摩登在哪里？
呸，公路不好走，海鲜运过来的都不鲜了。
天津多好，大家至少可以买咸鱼，牡蛎，虾爬子，这里咸鱼多好吃，比四川的咸菜都便宜。
陈敬方两口子昨天聊了个通宵没睡，今天依旧不觉得困，受盘尼西林的刺激，反而更亢奋。
他们还把世交好友，卓敏之一家，请到了家里，劝说他们一同前往四川。
谁让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喜欢上人家的大姑娘了呢。
卓清影跟陈浩然非常熟，一起长大，陈家他也经常被邀请做客，至于陈浩然，她看着就想从小就像身边多了个弟弟，她父母对高凤翔和陈敬方，非常敬重。
带着她正在读中学的妹妹，礼貌的给两位长辈敬礼，就拉着陈浩然在一边问。
“齐俊，去参加川军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周小山还来我家拜访，我爸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跟齐俊，一起到四川常住。”
“去四川？”
卓清影吐了个舌头。
“就算是去四川，齐俊也不该去四川军阀当兵啊，他完全可以考黄埔嘛？不过他的学习成绩，还是出国才是最好的。”
“我妈也建议他出国，都说赞助他的学费，路费，生活费了，可是齐俊坚持去四川当兵，我爸也赞同他这个选择？”
“怎么可能，你爸爸会让他去当军阀的兵？”
陈浩然不知道她跟周小山见过。
“你都不知道，川军来了个刘湘和六十六师冯师长的副官，是四川师大的学生参军的，我爸说他非常有水平，连我妈妈今天也改主意了，觉得齐俊跟着周小山，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凤翔阿姨，怎么会？”
“你见过百战军的玻璃器没有？”
“报纸上说的可热闹了，耍了大半个重庆的人，我真没见过。”
陈浩然急吼吼的从厨房，拿出了晚上准备款待卓敏之夫妻的玻璃器，还顺了一罐樱桃罐头，给她品尝。
“周小山，就是百战军玻璃的创始人。”
“怎么可能，我好像见过周小山，齐俊给我介绍过，说他是四川师大的学生从军，那么年轻。报纸上，把川军六十六师说的那么坏，他们师长那么下流？”
看着玻璃器的卓清影，俏脸上诱人的红唇，可爱的惊呼起来。
“这玻璃好漂亮，像是纯净的水晶。天津玻璃厂那个瓶子，连人家包装用的罐头瓶都不如。”
“据说，还有更漂亮的，他们送给永利碱厂的几套试验器皿，连支架都烛龙款式铸铜的，回到大清朝，绝对是贡品。”
说曹操，曹操到。
齐俊来了，他和陈虎一到，受周小山委托，给陈敬方说他们去天津的事情，大卡车在门外，他们说完也要去天津。
陈敬方收下了陈虎转交的八百份盘尼西林。
齐俊转告他们，周小山天津只呆两天，然后直接去山东，快则十天，慢则二十天，到时候就到平津接上张继先三家以及陈先生一家，会返回四川。
他们一家都很惊讶，知道周小山一路都不急不躁的，突然间，提速了。
也许是事情都办完了吧。
“告诉小山，明天一早我就去天津，刘大帅要他亲自去交通银行取钱，我也会去哪里，让他下午在银行等我。”
齐俊谢绝了晚餐的邀请，跟着陈虎，开车就走了。
陈浩然和卓清影送这位老同学离去，突然间，陈浩然觉得，齐俊敬礼，转身离开的身影，高大了很多。
“齐俊，还真是个有主见的人，我都没想到，他穿上川军军装，整个人都变的非常有精神了。”
“有同感，我第一次觉得，川军军衣还是挺好看的。”
要周小山这混蛋在这里听着，肯定会吐槽。
你要是把头发剪短，嘴唇上的绒毛剃干净，学着时刻抬头挺胸，站的笔直，你也精神。
陈敬方发现周小山提速了，今天晚上的宴请，也开门见山了。
“敏之，你我兄弟一场，我对平津的前景，实在不乐观，万一日本人占了平津，那可都是畜生啊。”
“老弟，你到了四川，还可以经商，我到了四川，除了教书，能做什么，会做什么？再说了，四川人生地不熟，万一没有学校收留。”
“嗨，你老弟担心这个？”
陈敬方有点无语了。
卓敏之虽然是文弱书生，但是一身傲骨，绝对不愿意自己家接济。
“要不，我托周小山给刘大帅发个电报，在川大给你找个职务？”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们两口子，一个燕大教授，一个清华教授，去川大教书，是川大的福气。我有没让你们去国外。人家冯司令听说了凤翔的情况，当时就发来电报，问她愿不愿意屈就永州师范，如果喜欢成都，就去川大。”
“卓叔叔，川大也是国立的大学，弄不好日本人打过来，北平的大学会大规模迁川，到时候你不去也得去。”
第一百零五章 顶牛
陈浩然看着自己老爸劝的很窝火，也跟着附和。
“卓大哥，从这几天，川军周小山跟我们接触，以及他对四川军阀，政局的描述。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哪里会是一片世外桃源。进，可以帮助国民政府抵御外辱，退，可以得全家安宁。”
“你们两位给我说这个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我走了，我的学生怎么办？”
“你也知道，我们敬方和浩然都心善，我们家资助了几十个学生，其中二十多是女生，根本不放心留在平津，干脆一起带走，这事人家说了，可以在永州师范继续读书，毕业后，发重大的毕业证，刘湘现在还兼职重大的校长。我的建议，你还是问问你的学生，如果愿意走，我让老陈豁出面子，去求刘湘，转学重大。”
“好，我这事先征求学生意见，然后权衡一下。”
陈敬方急的，差点把周小山口头禅卧槽说出来了。
“卓大哥，你是看不起人家军阀吧？”
请将不如激将，陈敬方一下子想起今天周小山给刘湘发的电报。
要不是六十六师抢着要买，刘湘肯定不注意到，那批军火是稍纵即逝的机会，弄不好还真的以为，人家说要运去南洋，是洋行奸商的障眼法，故意抬价。
想起这小子设计的盘尼西林销售方案，他就暗自好笑。
“刘湘不同于三姓家奴张宗昌，又不同于胡乱断案，草菅人命的韩复榘，跟马步芳生那种我者，我生者外无不奸的人渣更不能混为一谈，为人没有太大的劣迹，内战也无非是实力扩充，不亏欠民族大义，不嗜杀，统一四川，他还是有功劳的。”
“人家都派副官来请了，还请不动你卓教授？”
“这话从何说起？”
“周小山代表刘湘和冯天魁为了给平津各所大学，各实业家，留一条入川的后路，屡屡碰壁，在校园门口就被驱逐。清华也好，燕大也好，谁给过他好脸色？十多天前到了天津，连人家北洋工学院，也派副校长接待，我们北平的大学，连天津都不如。闭门羹吃了个饱，我说，就是你们这帮教授惯的。”
卓敏之急了，兵匪一家，要正在校园横行无忌，那成什么样子了！
北平的大学要不要开课了。
“校园乃求学神圣之地，本来就不该有当兵的出现，刘湘要是真有诚意，不会派遣政府官员前来拜访？”
周小山哪里想到，陈敬方为了跟自己迁川，两个生平好友，在陈家顶牛了。
到了天津，特务营下发通知，晚上的龙门阵取消，排以上的军官开会起来。
常德胜和李春也接到通知，被邀请列席。
他们两个还在和郑春华低声商量，晚上一定要阻止周小山带兵前往热河，东北。
谁知道这混蛋还没开会，就先找上门来了。
“常老哥，李老哥，郑副官，你们都在啊，我想给你们说个事。”
“你小子，想带兵去热河吧？”
“我们不同意。”
周小山笑的赤牙咧嘴的，他一猜就是这样。
弄不好自己把楚天舒弄去山东当替身的事情，原来永州冯天魁都想明白了。
“小山老弟，论见识，学问，我们几个没一个比得上你，一战是怎么爆发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把，现在华北，热河，察哈尔太敏感了。别说南京的委员长没准备好，我们红军照样没准备好！”
常德胜这话，老成持重，发自肺腑。
“就是，能成功把这几个实业家，流亡参军的学生，还有这批军械送回家，到六十六师就是大功一件。对国家民族的贡献不可估量。”
看着这三人，仿佛商量好了一样的，口风一致，招呼他们坐下，从手里拿出两份潘毓桂家里搜出来的军事函件递给他们。
惊呆了！
三人看完这些个军事函件，不可思议的对望。
“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
“周小山，你个混账，居然在这里等着我。”
“你还真是，冯师长没说错，你就是个作死小能手。”
郑春华勃然大怒，他觉得无比憋屈，师座让他看好周小山，让他千万不要去热河，东北，可如今的情况，是自己组织的抗日救国军，被何应钦指派遵化县长，用支援春装和补给的方式设计。
在中国人自己的地盘上，中国人自己的抗日武装，被日军，伪满军用分三路压迫，国民党遵化县和附近的保安团，军警一起绞杀。
“孙永勤是热河兴隆县人，自幼习武，有几分侠气。日本人占据热河，他就拉起来二十多个兄弟，歃血结盟。树起了“天下第一军，均富又济贫”的大旗，正式宣告成立民众军。制定了“不贪财、不扰民、不奸淫、不投降”的四大军规。民众军很快发展到五百余人，并进行了整编，孙永勤任民众军团长，在长城以北的深山大川里与日伪，展开了殊死斗争。”
周小山又拿出了一张小报和一叠军事函，这里介绍了一些孙永勤的抗日救国军的情况。
“五千多人的队伍，在热河抗日的战场上，打伏击，拔据点，潜于深山，打的有声有色，热血沸腾。这才是我们党的打法，这绝对是我们党的队伍。”
“你们联系上当地组织没有？”
周小山这个问题，让三人眼神暗淡下来，他也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地形不熟，敌情不明。”
李春举起了手。
“小山，要是信得过我，给我个报务员，一个遵化籍贯的大学生，我去情报上指向的山区进行核实。如果有可能，我会去找救国军，争取把情报送到，那一带地形复杂，他们应该可以跳出敌人包围圈。”
常德胜望向了周小山。
“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想怎么打？怎么救人？”
“目标承德附近，能把日军打痛的地方，围魏救赵。不管日本人从什么方向用兵，依照他们骄狂的性格，一定会在附近调动部队，孙永勤是五千多人的队伍，而热河只有一个第十一混成旅团，承德必然空虚，我们潜伏到承德，进一步侦查敌情，然后决定打与不打。”
第一百零六章 轮到别人着急了
常德胜点了点头，周小山是对的，打仗最忌讳的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才是正确的打法，要不然五百多人的特务营，正面去营救抗日救国军，给人家一万多日伪军塞牙缝都不够。
他还是担心。
“小山老弟，承德，可是热河省会，就算是日军把防御都集中到了北方，东方，对国民政府不屑一顾，可是，我们只有几百人啦？”
看着周小山掏出了一张地图，几个人都看着沉思。
如果按照事发地茅山地区的比对，而承德，正好位于QHD，赤峰等几个地区的中心，日军在山海关，在赤峰，驻军都不多，面对广袤的土地，有着大量的空子可以钻。
“万一日本人不上当怎么办？”
周小山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给你们说，我的原则，有战机，我才打，要是没有战机，或者不能保证特务营全身而退的仗，我绝对不打，逼迫救国军的是五千精锐重装备武装到牙齿的第十一混成旅团，一万伪军警察，个大，特务营几百个兵，惹不起。”
“那不行，你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乘着救国军和日军打的火热，你去承德摘桃子，你这算什么救援。”
郑春华急了，常德胜不同意郑春华这个观点，赶紧拉着他坐下。
“川军身份很特殊，你别忘了，现在的热河，就是一个火药桶！”
“可是，他们是六十六师的兵王啊，打起仗来，只要组织有序，战术不吃亏，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五总能做到吧！”
李春也急，帮着郑春华说话了。
“你们也太看的起我们特务营了，说实话，日军跟刘成火的兵，天壤之别，别看我们都是一个师挑出来的兵王，又苦练了几个月，可是比起训练有素的日军精锐野战部队，真的强不到哪里去，对方对于骑兵，掷弹筒，火炮的军械使用，配合组织，炉火纯青，特务营只能扬长避短，主动打一些偷袭的仗。我就这么把兄弟们赔了，回家我们师长不把我杀了才怪。”
“那你的答应李春，给他一个班，还有个对遵化一带很熟悉的当地人，去联络救国军。”
周小山双手举起来，示意他们听自己说。
“给人可以，不仅可以一个班，两个班都没问题，我们先开会，究竟去不去，还得看大多数兄弟意见，我只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决定了要进军热河，再商量军事部署。”
说完的周小山突然想起，拍了拍郑春华胸脯说。
“听说，你跟秦烈，关系不一般，就交给你搞定了，我跟他不熟！”
郑春华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姥姥的混蛋，现在拽起来了。
秦烈啊，可是参谋长儿子，关系虽然好，可是我吃不准他啊！
没准师座还在特务营留下什么限制这家伙的底牌，师座怪罪，阻拦，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
看着周小山说完就跑了，常德胜和李春呼啦一下，就追了出去。
“小山，你怎么拿到这两份函件的？”
“待会我们会上会给大家通报。”
“不要上会，有些事情，必须烂在肚子里。”
周小山想想也是，万一连排长这些个大嘴巴，喝醉一高兴把杀汉奸的事情说出去了，自己在二十九军的地盘上，吃不了兜着走。
“前几天，罗亮的兵，发现一个二十九军高级将领，跟日本人一起吃饭，跟踪了几天，发现他是二十九军的政训处长，昨天晚上，我们就去他家，把人控制住搜查。果然，他在联络石汉三几个西北军将领，准备谋取华北自治或者平津自治。”
“你们把人做了？”
常德胜没好气的看着这混蛋，居然背着自己和郑春华一行人去锄奸。
“汉奸，不做掉，留给你们当祖宗供着？”
这混蛋，专怼熟人，跟他混熟简直是场噩梦。
两人气的翻白眼，还在想怎么处理营里的战斗动员的郑春华也追出来了。
疯了都疯了!
这混蛋昨夜居然出去打了野食，还把自己三人蒙在鼓里。
郑春华简直恨的压根痒，他这个副营长，就没被这混蛋当成自己人。
“说，除了潘毓桂，你还做掉了什么汉奸？”
“切，我倒是想做，殷汝耕，王克敏，王揖唐几个狗杂碎，跟约好了一样，躲起来了，你总不能让我这打老虎的大刀，去拍苍蝇吧。”
常德胜笑的阳光灿烂。
“你小子，瞧不上人家苍蝇，是不是苍蝇太穷，昨天弄了多少钱？”
周小山一下子扔给他一张记名存单。
二十万大洋的，吓了两人一大跳。
“妈的，那个死汉奸，居然没把日本人给的钱，提出来，老子总不能押着他去吧。”
押着汉奸去日本银行取钱，这画面太美，几个人都笑起来。
二十万，好让人心动的数目，也亏得这小子忍得住。
“再说，这混蛋，居然有收藏古董的恶习，黄金大洋几万，都买枪了，剩下的一车半的古董，全在车上呢，卖也不是，毁了也不是，只能拉回四川藏起来。被人家找到，就是铁证如山，特么的都有点后悔从他家里搬出来了。”
得了便宜卖乖。
常德胜发现这家伙如此谨慎，不由的觉得好笑。
李春和郑春华张大了嘴巴。
原来今天在洋行买的德械，居然是白捡的，没花带出来的一分钱。
“我说小山，你那个带瞄准镜的G98还是98K，能不能给我们两支，我跟曹阳，枪法都不错。”
“扯淡吧，特务营自己人都不够用呢。再说，师座又弄了两个连的人，他亲自兼任连长，下批，我已经让大卫去再订一批。”
“你不怕不给我枪，我把你锄奸的事情，去告诉师座？”
“去，去，去，没准你一发电报，师座就会命令我们立刻返回永州。”
这混球太不要脸，一转身，就把去热河的黑锅，结结实实的扣自己背上了。
他倒是悠闲了。
成了去不去无所谓了。
周小山回自己住的帐篷，准备晚上的动员了。
他明天还要去洋行拿存单，要去交通银行取钱，帮刘湘完成交易。
在永州的冯天魁，和副师长罗家烈，在司令部弄上一盘盘龙黄鳝，一盘子石头泥鳅，倒是对酌上了。
“司令，小山这批M2重机枪，白白让给大帅，你不觉得可惜？就这小子身上带的钱，也有能力一口吃下。我看了这枪的数据，甩了马克沁好几条街，完全是为了打日本人准备的。”
第一百零七章 我们吃不下
冯天魁哈哈大笑。
“家烈，没这么简单。这个M2说是枪，12.7口径的子弹，其实完全当炮用了，三十二支在上海兜售，各路人马都知情，怕是江南所有势力都差不多知道的存在，大摇大摆的进长江，打眼的很，可以吃的下，我吃不下。就算到了重庆，也要过那关，跟川江水运行业，民生公司关系简直不要太好。”
“国梁就不会从你这个角度想，谁不巴望自己兵强马壮，军械精良，首先，这批枪支，我们用不起。”
高射平射的重机枪，12.7口径子弹，哪怕训练也是水泼一样的子弹，打完了，还必须依靠洋行补充。
六十六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会把军械藏着掖着，只等打仗时候，才拿出来用。
士兵们必需要枪打准了，才有资格上战场去瞄准敌人。
罗家烈恍然大悟，大帅有兵工厂，川康绥靖公署子弹厂可以自己生产同型号的子弹，要是觉得军械好，甚至可以自己生产，六十六师就不一样了。
“再说，我真要把这批军械装备了，弄不好连六十六师都保不住。但是大帅装备过后，就不一样了！”
是哦，树大招风，这批枪械，真要跟周小山说的那样好，二十多万算什么，他的几个厂子运转起来，完全可以再弄一批。
敢比大帅的嫡系人马和中央军装备好。
大帅睡不着不说，蒋介石立马当成眼中钉。
实在好用，眼红，要弄也只能偷偷的弄，把运输等所有环节搞机密。
“这小子非常聪明，这件事情，大帅肯定会夸他办得好，而且连带对我，也多了几分亲切，他还亲自给我发了封电报，说这批军械对川军大局很重要。”
冯天魁收到电报就在笑，刘大帅还真怕自己跟他抢这批货。
其实周小山更担心，怕刘湘不要这批货。
一旦M2装备了川军，六十六师再装备，就不一样了。
好货不便宜，毕竟这种军械，不可能像他们那两个团的军火一样，买到便宜货的。
“也是，就他拿到两个团的原产德国毛瑟，就帮我们省了大钱。”
罗家烈又突然间提起。
“平津的军械，怎么会这么便宜？”
“嗨，还不是日本人搞得，他们瞧不上奉天兵工厂的产品，缴获仓库的大量储备，靖安军都是原来东北军，有枪支装别的，他们不放心，还把枪支收缴了换成木棍，战斗时候才发放，军械都是拿来收买汉奸的！还弄了好多跟内地兵工厂差不多的产品，去平津低价倾销，试图打击这些贩运军火到中国的商人，以及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还有国民政府上海，金陵和巩县的兵工厂。华北军火价格太低，阎老西都想把兵工厂卖给蒋委员长，可惜蒋委员长嫌弃太原兵工厂设备破，价格高。”
罗家烈目瞪口呆。
日本人不怕我们拿着这些装备，去打日军？
说白了，日本人根本没有把中国军人，放在眼里。
根本觉得你没有资格做对手。
“卖给反蒋势力的，价格更低，差不多半买半送了。要不是国内部队，都不愿意装备东北军那个辽十三，华北军火市场的价格，怕是低的掉了坑里。”
叹了一口气的冯天魁不愿说这个话茬，转移了话题。
“不晓得这混球哪里知道的消息，委员长还真把这枪命名中正式了。那天听他说中正式，我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枪。”
两人再次哄笑。
“我现在就担心，这小子要去热河啊。我太后悔了，当初不是厌烦大帅的不信任和牵制，绝对不会放这小子全权做主。”
“怎么会，郑副官阻止不了他，肯定会给我们发电报了，我留心了郑副官那些个亲戚，好几个都是老红军。”
冯天魁左右顾盼，一挥手，示意罗家烈不要说下去了。
那怕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毕竟司令部人来人往。
他压低了声音，坐到了罗家烈身边。
“热河现在并不像我们知道的那样平静，有支共党的队伍在抗日，我怀疑这小子去帮帮场子。”
这样一来，让郑春华牵制周小山，就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他的电讯官，是国梁的儿子秦烈啊？”
“秦烈，这小子原来就喜欢跟郑春华混在一起，听了当初警卫营的龙门阵，又崇拜上了周小山，他老子说他是嗨袍哥的料，最崇拜义薄云天的关二爷，根本不会拦他们！”
“我的天，都料到了，还让他在平津晃悠，他说什么去山东，那就是个幌子。”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发封电报，让他立刻回军，人家那几位处理资产的实业家怎么办？再说了，这种事情，你给了他一个紧箍咒，他一样去犯，回来你怎么处罚他？给撸了还是给毙了？”
舍得枪毙才怪了，周小山这小子，又好玩又能干，一心扑在六十六师的强大身上了，满脑子以后跟着师座打日军。
又会弄钱，又会练兵。
罗家烈抓狂了，用双手挠抓了两把头发，相当无语。
这小子平津的活干的漂亮，不仅高兴，连刘大帅也让他领五百大洋的赏。
偏偏憋着这种主意。
“就这么让这小子糊弄过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这小子去，让特务营的兵，见识见识残暴的日军，就算是打光了，老子也算是为国战做出点贡献，不是什么坏事。这小子胆大心细，只要把这批血战日军的兵王，给老子带回来一半，就是巨大的胜利，没准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们。”
“你就不怕是惊吓？”
冯天魁脸色很难看，在永州守着个糊弄自己的电报机，他心里也没底啊。
要是周小山都不能带着兵王组成的特务营，全身而退，这个未来的对手，也就太恐怖啦。
“，你既然知道他要去热河搞事情，还让他全权做主？”
“你以为老子想啊，我也是国梁提醒，楚天舒跟李勇去了山东，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个混账给装了。然后让封萍查找热河平津的全部资料，愣是在成都的报馆，找到了几个消息，说热河有个孙永勤，在那边拉起了一只五千人的抗日队伍，跟日本人打了快一年半了。”
“你觉得那小子会怎么干？”
“还能怎么干，老套路，伪装红军，突袭日军呗。”
罗家烈忽然想起，这混球，居然把六十六师在红云寺伪装红军衣服，康泽别动队的衣服，都给带走了，这家伙，就是蓄谋已久的。
第一百零八章 下命令吧
他那来的情报？
怪不得这小子，在太原城门口，听说人家搜查，立刻开枪。
他得到消息时候，还在纳闷，这小子怎么不用缴获康泽别动队的证件过关。
“现在怎么办？让他们回报作战计划？”
“狗屁，帮共党打仗，这事见不得光，我们只能装不知道。”
这特么也太憋屈了。
六十六师的师长，副师长，拿这个破营长，一点办法都没有。
罗家烈猛的站起来，又松开了双手捏紧的拳头，已经不知所措了。
周小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露出的蛛丝马迹，被各方消息汇集的冯天魁猜了个七七八八。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有点担心，手里这帮兵，会不会跟自己去打小日本。
会不会混进去一两个间谍和告密者。
至少四连是在青龙沟一起打过来的人，应该不至于。
管他的，但凡认真做点事情，不能瞻前顾后。
他准备先把军官工作作通，不愿意去的，都可以留在平津做接应，何况从刘成火哪里挖来的几个汽车兵，修车都是一把好手，不能带去热河，这么多大学生，除了一个承德籍贯的，一个遵化籍贯的，加上齐俊，其他人他也不准备带。
“各位，我们这次到了平津，截获了一份情报。”
看着特务营的军官都到齐了，周小山干脆的宣布。
“何应钦准备联合日本人，在遵化县设局，利用遵化给抗日救国军补给的机会，派出军警，保安团，配合日军的三面合围，准备在国统区的遵化县，把抗日救国军灭了。”
“怎么，营座，想帮帮场子？”
廖承兵笑的非常灿烂。
手下都是在六十六师狂的没边的一群兵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闲闷憋屈，就连司令都认为他们是六十六师的骄傲。
这混家伙一个个跃跃欲试的表情，周小山很满意，都是群闲不住，闷坏了，想搞事情的混账，恨不得自己把天捅破了。
动员他们，周小山还是很有把握的，要不根本不会开这个会，直接拉走。
张震河几个跟着这家伙去锄奸的，回来都觉得锄奸没太大意思，要打日军才好。
“有这个想法，就看看兄弟们同意不？“
“我双手同意，中国人打中国人有什么意思。”
“营座，下命令吧。”
“营座，来平津，不去会会日军，不是白来了。“
看着自己的帐篷里，喧嚣，热闹起来。
周小山立马举双手示意他们安静。
“做个统计，我们排长以上的军官，不愿意去热河帮场子，可以举手？”
刘祖名和手下排长在交头接耳议论他们负责的红军的军装没有白带，没注意，以为是同意的举起，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把双手举起来，忽然看见周围的白眼，一下子懵逼了。
“不是去的举手吗？”
“错了，错了，营座，我是报名参加。”
在场的军官们，哄笑起来。
“我再说一遍，这次是去的举手，你们两个不要捣乱，我们很严肃的。”
这次所有人都在举手。
“此去不同于我们打土匪，打刘成火，日军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我们加强了阎锡山的冲锋枪，加强了G98带瞄准镜的步枪，在陌生的地形下，也未必是武装到牙齿的一个两个野战中队日军的对手，也许我们这次出去，永远就回不来了。”
“怕个锤子，打死当睡着。国战中战死，死的光荣。”
张震河率先吼了起来。
“就是，我倒要看看，日军是不是三头六臂。”
“可惜我们人太少，要是把六十六师开来，看能不能把日军撵出热河。”
都是连排长，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周小山再次举起双手，让大家安静。
“这样，你们立刻回去，把不愿意跟我们冒险的兵挑出来，家里是独生子女的挑出来，把家里有未成年子女的挑出来，我们需要人留在平津接应。”
“卑职遵命。”
“明白。”
“散会，记得强调特务营第一条营规，心细如发，守口如瓶。”
周小山松了口气，至少目前开始，特务营的兵和基层军官，没有反对自己的。
哪怕他们隐约知道，师座不愿意自己去热河。
不甘心的常德胜，跟郑春华，李春三个人，是跟着周小山一路到了他宿营的帐篷。
“小山，究竟怎么打？”
“我也不知道，一没有详细的情报，二不熟悉地形，线路，只有把部队，运动到承德附近来看。我只是直觉那一带有战机！”
周小山面对郑春华的疑问，他也有几分迷茫。
“不过，明天我会去找张继先借人，看看他们有没有靠得住，熟悉遵化，承德一带的向导。”
“是啊，齐俊带来几个大学生，都是公子哥，对于探路，地形，还是算了吧。”
“他们也要带上，有时候大学生的大局观，跟负责探路的人，不一样，兼听则明。我还想把齐俊带上，这小子性格性格稳重，有主见，身体也不错，可以锻炼下。”
“你准备让谁留下？”
“陈虎。”
“行，这个人够忠够勇。”
周小山压力山大，剿匪，打刘成火，阎锡山，他真的不在意，可是这次是日军。
他反而能感觉，常德胜，李春都是身经百战的红军指挥员。
想到这里，干脆问常德胜。
“老常，你也见过张继先，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我看能不能用他的轮船，帮我们绕过长城防线？从海上接应我们进出？”
“这人应该靠得住，可以问一问，这样比从二十九军防守的平津防线进出要好。海面这么宽，送我们过去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关外，只不过你就不能带汽车去了？你的弹药，辎重可不少？”
“嗨，这些车本来就不准备带去，那边路况不熟悉，带去了太打眼。再说了，四川道路艰难，六十六师好不容易攒了这点家当。”
“这些招收的学生怎么办？”
“留守的一个排，兵分两路，汽车兵和学生，先去保定，我们根据情况，联系他们，去山东还是在保定附近等候，不过他们在保定，不仅不能进城，还在在附近躲藏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准备
一到天津，周小山就把张振华放回家去了。
本来张继先准备连夜找周小山的。
怕周小山有其他的事情，第二天一早，还是忍不住来了。
“小山老弟，我可是想死你们川味海鲜了。可惜我们天津的厨子，做不出这个味，去了你们四川，又没得吃。”
吃海鲜是假吧，看着张继先一脸阳光灿烂，多半有喜事。
“张大哥，你怕是无事不得三宝殿吧，特务营扎营的这个小渔村，不值当大哥一大清早来，我的兵，还刚去买鱼呢。”
“好消息。”
周小山拉着张继先，在租住的农家小院，就坐下来了。
“我原来买我船的那帮兄弟，决定跟我去四川，他们两条旧蒸汽轮船海螺，海风号，二十多条没动力的内河木驳船。全部决定跟我们一起走。”
“好啊，欢迎。”
“还有更好的，我一个同行，黄文远，看过刘大帅的亲笔电报，也准备走，他也有两条蒸汽轮，比我的还小，都交给卢先生经营。有时间，晚上我介绍你们认识。”
“太好了。晚上不行，你看看，能不能请他中午过来。”
“这么急，你要去山东。济南还是青岛，去青岛的话，还不如坐我的船去。”
周小山手指一挥，命令身边的赵柱子带人警戒，连张振华也被冯明亮勾肩搭背的挽出去了。
“张大哥，实话给你说，我去热河。”
“你去日占区干什么？”
“给孙永勤帮帮场子。”
张继先瞪圆了眼睛，天津水路码头呆了这么多年，消息灵通，要是连孙永勤是干嘛的都不知道，也就太逊了。
“那可是老共。”
川军好歹属于国军序列，在四川还跟红军打生打死。
周小山把从汉奸家里起获的那份军事函件递给了他。
“他妈的，什么样的政府啊，日本人占了东三省，占了热河，察哈尔，自己不打日本人不说，还帮着日本人一起打抗日的队伍。”
看着张继先暴跳如雷，周小山立刻拉了他下来。
“继先老哥，未来中国的抗战，不单纯是政府的抗战，是全民族的抗战，当所有人，无论是那些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驾驶飞机和敌机同归于尽，是刚放下锄头，抱着手榴弹冲向敌人的农民，都为这个国家，民族，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的时候，那时候，日本必败。”
“有哪一天吗？”
“一定有，有你我这样有良知，有血性的中国人在，就一定有。”
“所以，你准备去帮帮场子，既然你放心告诉我，怕是我也没法置身事外吧。需要什么，说，尽管开口。”
大起大落，激荡情绪以后的张继先也很快冷静下来了。
“老哥，我要几个熟悉遵化，熟悉承德，熟悉唐山一带的伙计，要敢死信得过的。”
“有，虽然数量少，可是派十几个信得过，又熟悉遵化，热河的人老哥我还是能办到的。”
“还有，老哥船能不能夜航，我们想从海上过长城防线，而且，希望老哥的船，唐山一带的近海驻留，必要时候，接应我们撤离。”
“可以，日本人的海军，在这带活动并不频繁，他们有水警，白天我不能靠海岸线太近，只能在唐山一带国统区外海游弋，你有没有电报员，要是有多余的，留一个在船上，一个电报，需要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开过来接应。”
“没事，我建议老哥带条小船过去，我们到时候，从小船夜里登陆。至于，我们回来时候，是过长城防线，还是从海上，我没有决定，我会留人在船上，需要时候电报联系。”
这办法好，张继先点了点头。
“继先老哥，还有，到时候在船上，怕是我的特务营，会一对一的盯着你们所有的船员。”
“没事，应该的，我带去的人不多，也尽量挑跟随多年的心腹，也就是十几个。你们在热河流血卖命，我们这点小委屈，不值一提。甚至你们可以把振华作为人质。”
周小山笑了起来。
“没那个必要，要是连你老哥都信不过，打个屁啊。主要担心您手下的人有贪财的，我这人，不熟悉的人，难免多个心眼。”
“什么时候走？”
“今夜。”
“我的天。今天全天，我都跟你的人在一起。对了，”
张继先也发现，这混小子心眼太多了，他的意思很明白，自己的船，出了海，他们没有准确消息以前，就得在海上呆着。
一个人也不准放下岸。
这是，他也吃不住自己的兄弟，万一真有一两个觊觎日本人给的花红，赏钱，把自己卖了，弄不好全家都出不了天津。
他也暗自决定，让海魂号去，海魂号船最新，跑完这趟，不回天津靠岸，然后用海韵号帮船员运输家属，在远海补充物资，就直接去经上海转去长江。
两人对这地图，商量了半天细节，张继先要去安排，他主动申请，让周小山带人跟着，周小山毫不犹豫的把三连长王长青和他的一排派出去了。
派走了王长青，周小山又把一连长陈虎叫了进来。
“虎子，我想让你带一个排留守，负责在长城防线，给我们做内应。”
“这怎么能行。”
陈虎一下子急了，想当初，在青龙沟，当时的警卫四连，也就是现在的特务营二连，在周小山的带领下，一个连打了一个军。
他的一连，还没有拿的出手的战绩。
“营座，我当初在南江，参座征求意见的时候，我是真心觉得罗亮和刘祖名比我更适合这个连长，我绝对没有想离开特务营的意思。我永远都是你的兵。”
周小山举起手掌，示意他平静。
“不是这样的，陈虎，你听我说。”
“还能那样？出发前就跟秦副师座说的很清楚，就算去工兵连，也希望在你麾下任职。”
“我知道，我了解。那天晚上你说过。但是，留守的人，责任很重，必须要把平津的实业家，学生，还有这么多汽车，家当，都带回家。甚至必要的时候，要帮我们在二十九军的防线上，打出一个缺口，接应我们回家。”
“刘祖名比我合适，再说了，这小子性子急，昨天举错手了。正好让他留在平津磨一磨。”
第一百一十章 一分为四
看着陈虎急了，周小山还在耐心的劝说。
“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说实话，我们这次去热河，跟剿匪，打刘成火不一样，没有熟悉的地形，情报不准确，加上对手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性情残暴的日军，我没有把握把兄弟们都带回来？”
“营座，我记得你说过，人活一辈子，总有无数的坎，闯过去，吹一辈子，没闯过去，吹三天。”
周小山哑然失笑，这么老实的陈虎，会有一天，用自己教的段子，来怼自己。
“营座，我是真心的，刘祖名到了警卫营，他婆娘才接到永州，这次回去，怕是头胎娃儿刚刚出世。我家三兄弟，老二陈豹已经在一二二旅了。”
这理由够强大，周小山在特务营，一向说一不二，这次还真的被陈虎说服了。
是啊，人家连未出世的儿子都没见到，万一牺牲在了热河。
太遗憾了。
再说刘祖名原来在一二二旅就是排长，到特务营做事也很勤恳，能力不错。
他都没想到，他家是这么个情况，老婆还怀着孕就跟着自己来了平津。
“像刘祖名这种，孩子没出世就跟着我们来平津的，还有几个？”
“晓不得。特务营没统计过这种情况。”
“这样，既然这件事你推的，你先给刘祖名通个气，然后让他来见我。然后陪廖营座去查一下，特务营还有几个他这种情况的。”
捞着去热河了，陈虎乐的赤牙咧嘴的，给周小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就跑了，生怕这家伙改变主意，把自己留在平津了。
刘祖名没有什么意见，他服从命令惯了，对于周小山的好意，还是感激，虽然他非常想去热河，可他也想见自己未曾谋面的孩子。
看着所有兄弟，把遗书写好，交给了蔡盛和火头兵们，眼泪都下来了。
一上午时间，家中独子的，还有一个跟刘祖名一样，家里老婆怀孕的，全部挑出来了。
单独的编成了一个排。
尽管再不情愿，也要服从命令。
刘成火哪里来的汽车兵，东北流亡学生的学生兵，跟着三个新任命的班长，去保定。
张继先给他介绍了个住在保定城外的兄弟，他们去他家藏起来。
刘祖名带着其他特务营兵王，去长城防线。
秦烈有些忐忑，他既想跟着周小他们去日占区，又有点害怕，郑春华给他说了接应部队的重要性，还是留在了船上。
周小山一共从刘成火军里弄来了三个报务员，其中一个去了山东，周小山想了半天，还是担心刘成火的兵不熟悉，让电报技术最好的特务营六十六师老兵汪云啸，还有张继先找的三个向导，跟着李春去接应孙永勤，自己带两个走。
短距离的电台倒是够用，他们这次出来，一共带了五部，到了热河也可以分兵。
特务营好些个兵，一路学习，虽然会用，只能发送一些事情约定好的预案，用简单字符表示，万一有突发情况，就说不清楚，汪云啸之比他们好一点点。
书到用时方恨少。
兵也一样。
周小山很郁闷，这批兵，距离后世解放兵的特种部队，还是差的老远。
缺的不仅是素质，还有数量。
近六百人的特务营，楚天舒带走了两个组，把炊事兵这些刨开，他给李春十二个，给刘祖名三十多个，留一个组两个班去跟着蔡盛，剩下就只有五百人还差几个。
不过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去了刘湘在天津的洋行，拿着大帅电报和亲笔信，带着存单，在交通银行，见到了陈敬方。
其实，陈敬方以前听说过孙永亨，张继先的名字，这三人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只是双方属于不同的圈子，没有什么来往。
这次倒是因为周小山的关系，一见如故。
彭化安，大卫陪着周小山在交通银行里等钱，他们三就开起了玩笑。
百年修的同船渡，他们这次去四川，可是千里同行。
到永州以后没准还成为邻居。
以后双方家属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看着周小山认真的收着陈敬方和孙永亨几人递过来的山东商家名帖，满口答应一定去拜访。
张继先不由的好笑。
这小子，还真是苦了他了。
假计脱身，连自己人都骗，要不是希望自己帮忙送他们从海上绕过长城防线。
这次说不得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这么大的事情，告诉几个人，只是让他们多了几分危险和担惊受怕罢了。
办理好银行汇票的彭化安，晚上就要动身前往上海。
几人一路的谈笑风生，还在特务营临时驻地，吃了一顿川味的海鲜。
他们哪里能想到，这混蛋四点对开饭，目的就想早点结束。
送走几个人以后，特务营一分为四。
在夜色的掩映下。
李春带着冯明亮，刘川，刘陕的一个排，加上张继先船运公司给的两个向导，李奎和刘林，还有流亡的大学生赵一鸣，匆匆上路了。
跟着他们同一个方向的是刘祖名。
他带着特务营二十多个独生子，跟着三个向导，也沿着长城方向进发，寻找突破长城防线的道路。
必要的时候，拿下防守薄弱的关隘，协助周小山进入长城防线。
周小山当初在汽车上勾搭的蔡盛，因为修车有功，升官了，是特务营直属汽车排排长，另外一个排长是原来特务营的炊事排老陈，他们带着十几个大学生，将跟随张震河的老兄弟杜战，去保定老家，进行为期十五天的新兵训练。
随便把在天津买的汽车配件，把汽车进行保养修理。
这年代，轮船出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锅炉预热都需要一个半小时。
张继先这艘海魂号，风吹日晒在渤海漂泊，看起来半新半旧的，据他说，才买回来不到五年。
本来想跑大连，青岛，天津的环线，买的时候，好像吨位买小了点，在大海上不抗浪。
也亏得买小了。
刚把船买了，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天津往东北的客货运，萎缩了七成。
占了热河，生意都没得做了。
跑附近海岸又不赚钱。
周小山倒是不嫌弃小，特务营的川军士兵，还第一次坐上这么大的海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根本不用等三年
海魂号在天津港里并不起眼，这种蒸汽轮船已经是最小的个子了。
张继先非常谨慎，帮抗日队伍打仗，还是生平第一次，这次出海，除了带上了自己大儿子张振华，其余十几个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
士兵们很兴奋，毕竟是第一次出海。
一直在叽叽喳喳的看着海上的夜色。
刚拿到98K的神枪手们，抱着自己的武器，通过瞄准镜，看天上的星星，远处的海水。
偶尔还扣个空枪，调整呼吸，脑海里想着后座力的感觉。
周小山无聊的靠在驾驶室，跟张继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最早周小山的想法，送他们到几个小时航程的唐山地界就可以了。
根据张继先的建议，常德胜赞同，他们才改变了登陆地点，放在山海关附近。。
到时候轮船停在远处浅海抛锚，等夜晚换成小船靠岸。
齐俊都傻了。
他上了船才知道，周小山那个混账，根本不用等三年，现在要去热河打日本人！
还说什么要等自己苦练本领。
那就是个骗子，我昨儿个才第一次打实弹。
今儿个就要跟他们去热河打日本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
当兵前，在学校，内心呐喊着要去打日本，可真正临到要上战场，他觉得绑着绑腿的脚，都在颤抖。
突然间发现，他的那个承德籍贯的同学朱云，比他也好不到那里去。
拿着特务营发的烟，靠着船舱外的走廊，一支接着一支抽。
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朱云，齐俊，怕不怕？”
看着周小山欠揍的脸，他恨不得给他一拳，这混蛋这次出来就带了他们四个流亡学生。
唐山籍的那个曹毅，还跟着李春去了遵化。
剩下的两个，加上不远处，紧张的要死的那个汪兆凯，都在这里了。
“朱云，有没有近乡情更怯？”
“怯什么怯，我们一家在日本人占领的承德过不下去了，举家前往北平，半路又被土匪抢了，全家的生死都不知道，就我家一个小斯逃到了北平，给我带消息。我恨汤玉麟，更恨日本人和土匪。”
朱云握了握手里步枪，咬牙切齿的说。
“如果我们一切顺利，联系上了救国军，你把家人在哪里被土匪抢的说清楚，让他们去帮你找！他们地头熟悉，在那段影响力大！”
“真的？”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时间这么长了。你要做最坏的设想，但是只要我们顺利，肯定人家会尽力的！”
朱云咬着牙，用力的点了点头。
周小山才询问起了想知道的东西。
“日本人占领以后，你回去过没有？”
“我是日本人占领后，才从中学毕业的，举家搬迁，出来的读的大学。”
“这么说，你对日本的军营，驻防地点，还是比较熟悉的？”
“日军刚进承德时候，住在东宫，都过了一年多了，我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化。”
周小山在船上和两个学生胡说八道。
在青岛的楚天舒，拿着电报懵逼呢，他望着身边的李勇，李副处长。
“周小山这混蛋，说他去张家口买马，你信不信？”
“不信。”
“给我这么大一串的名单，让我去拜访，还要用他的名义。”
“要不，发个电报给师座吧。”
两人很快就收到了回电。
周小山这混蛋，居然也给师座发了封电报，说张家口那边局势复杂，不管是晋绥军，西北军，还是日军，势力犬牙交错，他们需要化妆前往。
师座同意了。
“说实话，我还真没见师座这样宠着一个年轻的军官。”
李勇虽然有三十多岁，也算是六十六师的少壮派。
“周小山那混账，虽然嘴巴破，可是干活，确实漂亮。这小子行事天马行空，有急智，文化底蕴又好，我自愧不如。”
“楚大团长服气过谁？也在喊自愧不如？”
楚天舒想起，周小山还在罗家烈，秦国梁面前，帮自己说过几次好话。
加上红云寺，这混蛋收编的两个旅，六十六师系统膨胀，警卫营升格，要不自己要升职团长，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再说，在六十六师，警卫团长，可比一般的加强团长还牛！
“我真是自愧不如，那天太原城门口，你也看到了，换我们两人指挥，肯定不敢去劫持阎锡山。”
李勇笑的浑身发抖。
“确实是，我当时知道车里是阎锡山，整个人都是懵的，晚上讨论打法的时候，我还听开车的司机说，这小子还用手枪，去顶人家山西王的肚子，逼着人家看信件。”
“确实有胆色，司令让他主导这次平津招商，是有道理的。”
“你猜他这次会不会去张家口？”
楚天舒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从司令电报的字里行间，已经猜到司令也怀疑这小子不会去张家口，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我们两个别瞎猜了，到青岛也七八天了，后天，就该干活了。明天我们好好打听下名单上的实业家。”
海魂号，根据张继先的建议，开去山海关，送周小山下船以后，秦烈带着特务营两个组，开回唐山附近的浅海等待，长时间的行船，他无聊的在海上呆了一个整天。
特务营的兄弟，凑一起尽吹牛了。
这家伙把人家齐俊和朱云两人推出来，给大家讲述承德和奉天的一些情况。
知道汤玉麟，把热河的税，都收到七十年后了，一群人都惊呆了。
冯天魁可比老汤差远了。
汤玉麟家的公子，不仅两个人，兼任了十几个局的局长，还居然把乾隆亲笔书写的烟雨楼铜鎏金牌匾，偷到奉天开饭店，被群情激奋的人抗议，不得不抬了回去，一群官兵都笑傻了。
原来荒唐的不止是四川的军阀。
军阀混账，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汤玉麟对手下的刻薄，简直比刘成火还过分。
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给士兵们发的军饷，居然是奉天当局废币，数量还少，就比纸张多值几个钱。
东北军有那个士气帮他卖命才怪。
虽然最后不愿意背负汉奸的罪名，被张学良，南京政府逼着还是去抗日了，可是他主政热河期间，做下的孽，罄竹难书。
还不如东陵大盗孙殿英，好歹人家还干掉了几百日军。
齐俊和朱云一边说，张继先，还有他派给周小山的几个向导，一边补充。
大家对承德，唐山，山海关这带的风物地貌。
开始逐步熟悉起来。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周小山通知检查打绑腿。
常德胜和郑春华才发现，周小山如此谨慎，考虑再三，临行前，这次他们连阎老西哪里缴获的冲锋枪都没带。
突击手全部是用的是大路货的捷克式。
98K带标准的倒是带出来了，但是要求每一只都必须清点登记，以后每次大小战役打完就要再次清点，哪怕同归于尽，也不准把枪和瞄准镜留在热河。
第一百一十二章 花
张继先船队的几个伙计向导，三个大学生都没有跑掉，这帮子兵王自己打好以后，在周小山的吩咐下，帮他们也打好了。
特务营紧张起来，他们都知道，营座一定是要连夜急行军了。
海魂号，靠山海关外的地方，乘着夜色放了周小山下船，他们这次不想穿越长城防线，只能从关外走。
换乘的小船上岸。
张继先亲自把周小山送上岸。
“平安归来，如果事情不可为，及时撤回来。我等着你。”
“谢谢继先老哥，等着我，胜利的消息。”
说完的周小山，永力的捏紧了拳头，举起来，头也不回，跟着向着，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今天的月亮很大。
趁着月光，周小山一直赶路到凌晨一点多，到一个山坳，才让他们休息。
周小山一向唯火力论，所以，剿匪那种小战役，都准备了大把的弹药，备用的枪支。
不管是投掷手，还是突击手，清一色的捷克式。
全靠自己供弹或者相互供弹。
就算是把冲锋枪留在了船上，光子弹就带了上百箱，平均两人就得轮流抗个箱子。
赵子云那个混蛋，还不嫌弃辎重太多，把迫击炮都背来了。
几个刘成火哪里投奔过来的炮兵，没一个例外，夯吃夯吃的扛着炮弹。
要不是周小山临时在船上，把阎老西的冲锋枪放哪里了，弄不好自己也得背上一个弹药箱。
他估算了一下，这里距离承德，直线距离两百公里，关外这段平原，公路也笔直，倒是比较好走，前面就难了。
这两百公里，全靠人背负，这么多弹药，装备，还有补给，四天都怕到不了承德。
和齐俊他们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明天换成便装。
找沿途村子买马车，化妆天津的商队，前往承德。
五月的关外，风沙漫天。
连风景秀丽的原生态民国，都不美了。
周小山时不时都在吐着嘴里的沙子，看来后世的环境恶劣，还真不能把锅全部背在我大华夏工业化身上。
换了便装的特务营，一下子懒散起来。
昂首挺胸的样子都不见了，周小山还躺在装着货物的马车上。
牛车，马车，一路路过的村子都在买，买了好几十辆，还买了些破单被，把枪支弹药放上面堆好，覆盖隐藏，拐进山海关到承德大路，浩浩荡荡的往承德赶去。
日战区的经济很萧条，道路上马匹很少，车队，非常的少，行人更少。
几百人的商队，在萧索的关外，算是非常大股的，小土匪也不敢来招惹他们。
小商队跟行人更躲的老远，生怕碰见黑吃黑的商队。
就连扛着枪去买马车，也吓了人家一个半死，只差半买买送了。
几个向导介绍，在日本人来之前，以前山海关到承德一路很繁华，天津很多工业产品，顺着这里会到承德，然后扩散去草原。
这一路上，周小山还真是看了西洋景。
这里风沙很大，建筑的窗户，门都很小，跟四川的建筑风格是天壤之别。
看的咬牙切齿。
土地里种的最多的，不是粮食。
是罂粟。
正式开花好时节，漫天遍野那个妖艳的色泽在风中摇弋，看的周小山满腔怒火。
恨不得马上下令，让士兵都全部铲了。
真不愧是鸦片汤留下的地盘，日本人顺着鸦片产业，变本加厉的经营。
在张海鹏任职伪满热河高官期间，更是下令遍植鸦片，各县还规定了种植指标。
可惜日本鬼子虽然是四处收买实力派汉奸，还是信不过汉奸，从洮南调任热河，等于高升，然后再用虚职高升，最后冷板凳，一连串的骚操作，你就莫名其妙的下课了。
可惜张作霖这个把兄弟，看不穿日本人的计量，觉得日本人把东北划成了九个省，热河察哈尔的省主席也变小了，去年就高高兴兴的去新京赴任了。
热河现在都没有中国人担任的省主席。
行政权力都是十一旅团派出的参谋长兼任次长在主管热河行政。
著名的板垣师团，从东三省开始，就是经营鸦片产业的高手，以毒养战，堂而皇之的成为关东军的发展策略。
伪满统治期间，整个东北都充斥这鸦片。
所谓的《鸦片法》，鸦片专营，残暴的日军，赤裸裸的手段，趴在华人身上，吸血吸髓。
巴不得中国人，人人吸食鸦片，拿不起抢，杀不了人，甘愿为他们奴役。
鸦片产业，居然成了伪满洲国的支柱产业，充斥在东南亚的市场上。
据说后来苏军杀过来，关东军手中的日元成为废纸，没有鸦片当货币，居然寸步难行。
可以想像，华夏民族受鸦片毒害之深，之惨。
从山海关到承德一路，地里能引起特务营注意的除了罂粟，还是罂粟。
距离承德还有三十多公里，周小山没有连夜去，而是通知宿营。
几个向导给他说很清楚。
承德在民国时期，国内所有城市，都是非常特别的地方。
因为他建筑多，人口少。
这里曾经是伪满的避暑山庄。
大清亡了，就衰败了。
皇家不用，光靠这热河的农牧业，支撑不了一个繁华的避暑山庄，更养活不了众多维护寺庙的僧侣和工匠。
大量的满清建筑，寺庙，统统都处于无人维护的状况。
不管是外八庙，还是其他避暑山庄之外的寺庙，都没有人照应，反而成了来往蒙汉地区，客商马队落脚的地方。
日军倒是会享受，就驻扎在满清几代皇帝，避暑时候居住的承德避暑山庄的东宫之内。
晚上他们扎营倒是离公路有段距离，而且在视线很好的一个山丘上。
安排好了双重的巡哨，潜伏哨位。
一群人燃起篝火，装成了马队商人，摆起龙门阵。
周小山今天倒是跟前几天闭口不言不一样。
反而从林则徐禁烟开始讲，一直讲到四川的烟土。
其实1930年以前，四川军阀混战，也有不少的军阀，把主意打到了鸦片上，
由于四川人民的觉醒，军阀对相互征伐的厌倦。
民国政府，迫于舆论压力，成立了禁烟委员会。
当时四川的新文化运动，影响了川人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其中抽鸦片，不再视作有身份地位的象征。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四
周小山今天聊的人物，是四川名人蒲湘澄
他爸爸蒲松荣，长期热衷慈善济贫，曾任洋溪慈善医社社长，川东北灾区救济会主任，苦力医院会长等职。
蒲湘澄深受父亲影响，学医，始终怀揣救世济人，不图回报之心。他有感于鸦片烟之毒害，1932年，他为此还专门去到重庆，向戒烟有经验的屈相臣学习戒烟方法。
他倾尽家财，在各地开设戒烟馆，印发了《戒烟章程说明书》，详细列举吸食鸦片的危害，对四川禁烟贡献非常大。
当然，目前四川各地，还是烟馆林立，可是种鸦片的，一下子少了很多。
所以，不管是川军，还是四川人，抽鸦片的少了很多。
六十六师以后的官兵，不管是谁，遇见这两爷子，一定要敬礼，要恭谨。
朱云做梦都没想到，投奔川军，跟家乡南辕北辙，自己这么快，回到沦陷的故乡。
进乡情更切的他，顾不上百感交集，看着远处熟悉的街道，牌坊，他都一一指点，在详细的给各位特务营的兄弟，讲解承德。
外八庙，魁星楼，万木园，避暑山庄，普乐寺。
郑春华，周小山，常德胜几位连长都来了。
这土丘一览众山小，他们才发现，承德城的规模，要比永州大了好多。
周小山一挥手，干脆让大家赶两个马车，进城去看。
纵目湖山千载留，白云枕涧报清秋。巉岩自有争佳处，未若此峰景最幽。
周小山可没有心思看风景。
哪怕是汤玉麟在承德好几年，后来也投入了抗日的队伍，可是承德人，对他评价极低。
甚至当年128个骑兵进城的时候，当地间谍，日本商人，还组织很多商家来欢迎日军。
这是个懈怠的城市。
比四川人的慵懒，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门口查的很松，周小山让人塞了两块银元给驻扎的警察，他们就没有仔细检查这群人的车。
毕竟热河不是安全的地方，带枪的商队多了去了。
警察也不想去惹这些有钱人。
周小山进城才发现。
街道上日军非常少，可是日本人多的吓人。
最繁华的街道店铺，一半以上，都插着膏药旗。
不是说三六年日本才通过了百万人口移植东北的计划，开拓团才成规模的在东北扎根，这时候热河就这么多日本人？
他望着满街的膏药旗，背皮都麻了。
剩下的好多用的是五色旗帜，有的是北洋政府的颜色，有的是伪满的颜色。
这种商铺，就麻烦了，也不知道是真汉奸，还是被日本人给逼的。
“少东家，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回承德？”
突然间，夹在人群中的朱云，被人冲进人群鞠了一躬，吓得周小山几个差点把藏裤裆里的手枪都掏出来了。
“小四，你还活着，太好了。”
朱云吐了口长气，拍了怕惊魂未定胸脯。
“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你给我们找个地方。”
来人点了点头，朱云一路询问，才知道小四的母亲和弟弟都活着，他没让带去他家，而是带着他们去了一个非常破旧的院子。
“山哥，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家三代都是我们家的雇工。一家子都擅长养马，骑马是把好手，我们把他带走？”
“这是我的山哥，小四，看在我两一起长大，你们一家这次干脆跟我入关，你也跟我叫山哥？”
“山哥好。”
周小山点了点头，这小子看起来还是很规矩的，何况朱云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干什么的。
“小四，我发现承德街上的日本人，怎么会这么少？”
“嗨，打西南边出了个孙永勤，带着人抗日呢？这里驻军，全部调去围剿孙永勤去了，出去十来天了。”
“孙永勤很厉害吗？”
周小山看着这家伙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几个人都觉得好笑。
果然如同周小山算计的一样，热河日军驻扎的非常少，第十一混成旅团，是把孙永勤作为劲敌，日军跟伪满警察，差不多都调出去围剿了。
“有没有熟悉的朋友，或者是知情的熟人，是孙永勤队伍的？”
看着朱小四摇头，周小山暗自担忧，因为昨天晚上，按规定时间，李春带的那个组会和周小山电报联络。
开了一夜的电报机，他们失联了。
冯明亮，赵柱子，都在那个组里。
“日军在这里留了多少人？”
“你们是胡子？”
卧槽，老子当兵被人当土匪在平津鄙视也就算了，跑东北来还被人鄙视，你们全家才是胡子。
“你觉得你的少东家，会是胡子吗？”
小四摇了摇头，看见周小山不明白，继续说。
“我不知道日本兵有多少，他们都在东宫，我们没法进去，也没法打听。”
“城里的警察，靖安军，保安团有多少人？”
“都走了，反正东宫门口的执哨少了一半，不知道剩下多少，也没人敢议论，连警察也走光了，剩下的不到二十人，其他都说去剿山耗子孙永勤。”
周小山，让朱小四带着他的少东家，去把家人接到他们城外临时住的寺庙去。
朱小四和周小山带着几个连长，还有郑春华一行人，就在承德转悠起来。
他很烦，到了承德城里转的那一圈，一瞬间，他有种想马上回天津的冲动。
东宫那地方，原来是避暑山庄的一部分，有自己的围墙，非常高，城里的几处制高点，也全是挂的日本旗，有满铁的，有日本各种商会，有伪满热河政府的，有银行的。
这里的日本兵不多，可是日本人，太特么多了。
这座城太大，特务营五百人，控制起来非常难，不好打。
他甚至怀疑，这里的日本商人，武装起来都不止是五百人，这还没加上大名鼎鼎的南满铁路警察。
就算是承德再空虚，也不是他几百号人正面啃的动的。
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叶公好龙了。
说到的来打鬼子，真是心怀激荡，可是到了承德，自己先怂了。
就好像那啥，花了大钱，耗尽心计，甜言蜜语，好不容易，把女神剥光了，自己他么的不举了！
周小山心跳的嘭嘭的。
二战中残暴的日军飞机坦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日军驻地，南满铁路警察驻地，日本商铺，伪政府，这么多军事目标，要分批次，逐步一起拿下，而且不被日军察觉。
那得需要多大的运气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报
一行人越走越严肃，一直到晚上，回到了城外的破庙里。
“常先生，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没有，你看啊，日军在东宫，不仅门口放着警卫，有沙包工事，连城墙上，也有人巡逻。这种攻坚战，即便有消音器，要不被日军把消息传出去，也太难打了。”
“有没有排水道，下水口之类的，毕竟日军占领的是大清朝的地盘，不是他们自己修的。”
“找小四和朱朝云问问。”
情报啊，情报，最关键的还是情报。
人生地不熟的客军，要想在这里占了便宜还顺利跑路。
岂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伪装的商队，在破庙做饭吃了，小四的母亲和弟弟，也被接来了，跟着几个大学生一起。
“清廷退位以后，当世我们家在承德还可以，我也进去过，后来日本占领承德，这狗日的跟疯了一样，四处点火庆祝，就把东宫烧塌了部分。我记得，下水口在护城河的下面，没有裸露出来。”
“明天我们住到承德城里去，晚上去看看。”
周小山，常德胜，两天没收到李春一组的电报了，忧心忡忡，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小四，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吸引人积聚的？”
“我想想，好像没有。”
这就麻烦了，周小山觉得承德简直是个无处下口的刺猬。
真要是任务单纯是进攻承德，那倒是很简单，可是打下来，日军发觉以后，该怎么退啊！
一旦被日军飞机缠上，从海上离开，就是找死！
看着朱小四离开，周小山一脸的失望，常德胜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着急，我们看看能不能在城外想办法，现在的关键，还是联络不上孙永勤啊。”
“老常，不对，这不对，打仗和经商一样，赢在信息不对称，我们现在获取的情报太少了。小四哪里，根本没得到有用的信息情报。”
就算在宏观上，周小山知道历史走势，是放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样没有鸟用。
常德胜也觉察了周小山的烦躁，这家伙昨夜根本没怎么睡。
没有足够的情报，没有发现对手的破绽，特务营只能伪装商队，像一条毒蛇，潜伏在草丛里。
日军在山海关正在修建机场，而奉天的机场，离这里也非常近。
要是被飞机盯上，这带又是草原。
万一承德弄上点什么好东西，根本带不走。
疯都疯了，一旦被日军察觉，就算是不明白他们是哪里的队伍，一样追击的他们屁滚尿流跳进长城防线。
“你想怎么做？”
“抓人，去抓伪满警察。”
“在把人叫回来，再问问？”
张继先给的几个人，对QHD到承德路线很熟悉，不管大路小路，都知道，可是就承德城而言，朱云和朱小四，更熟悉。
说了半天，朱云终于明白了两人的意思，要去抓几个舌头，要熟悉日军的伪满警察。
好人，坏人都要！
朱云和朱小四商量了一下，发现只有两个人，符合周小山要求。
承德的警察，八成都去围剿孙永勤去了，最大的一个，是热河省警察厅长张飞远的儿子张超。
可是这家伙极懒，又抽大烟，干事情的，都是他手下一个科长张浩图。
这个张浩图，做警察，倒是为人和善，从不做恶，不止帮助过十个以上被张超父子盯上的中国人，有时候日军欺压百姓时候，他在侧面帮忙过关，要不是懂日语，干事又能干，早被开了。
李春一组的失联，对特务营打击很大。
周小山制定计划时候，都很细致，要求李春行军时候至少分成两队，电台都是吊在后面的，失联的情况太意外了。
冯明亮，赵柱子，可是跟着周小山最亲近的兵。
肯定会坚定的执行周小山的既定策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不管是现在的特务营，还是以前的警卫营，兵王凑在一起，打的都顺风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几个连长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周小山心里暗自揣测，他们找到了孙永勤所部。
只是因为，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彼此不信任，对方需要时间验证身份，和他们带去情报的准确性。
那就是一群惊弓之鸟啊。
何况郑春华并没有联系上北平的地下党组织。
特务营本来就是冒充的红军。
李春他们的身份又很神秘，核实起来，更难。
“要不，给刘祖名发个电报问问？”
郑春华也沉不住起了。
“问了，他们第一天就分开了，李老哥走到很急，差不多日夜行军的。刘祖名一直沿着二十九军的防线在走，狗日的何应钦，为了掩护日军作战，二十九军的防线，在全面换防！。”
更沉不住气的是在永州的罗家烈。
“司令，小山他们东拉西扯的电报已经发了四天了？”
“是的，李勇和楚天舒，已经顶着刘湘副官的身份，在青岛开始拜访陈敬方和范永亨给他们介绍的各路客商了。”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至少他们每天在回报张家口一路的情况，说明他们没有出现意外。”
“就让这小子，这么糊弄我们？”
“没事，我真是羡慕他们啊，以前只是纸上谈兵，跟日本人过招，这小子居然捞着真枪实弹的机会了。”
“司令，等他们回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罗家烈是看懂了，周小山满身的坏毛病，都是冯天魁给惯出来。
不过他也高兴啊，这小子春节在川陕公路剿匪，弄到了好多地契，都是巴中，南江的。
两个旅和杨森对峙保驾，师座让刘成火的溃兵，去绥州附近家乡拉了一帮子佃户过来。
连原来六十六师部分家境较差的兵，也回去招募家人，给六十六师耕种，这帮兵嘴都乐歪了。
拖家带口的就来了，拿着大帅支援的种植，资材，夯吃夯吃的在地里日夜忙碌。
不知不觉之间，整个六十六师的高级军官，就成了这带最大的地主了。
虽然周小山和冯天魁商量的地租很低，耐不住地多啊，秦国梁还准备把一些个无主的土地，先让人种上，然后登报公告半年，半年后准备卖给那些从平津过来没有好的投资项目的商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张浩图
忙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缴获的地契上全部种上了辣椒，蔬菜，秦国梁干劲十足。
他们都商量好了，这些地，现在挂在各军官名下，收益也归军官们，等那天率军出川，全部是都阵亡将士的抚恤。
“你给你说，那天大帅过来看我们整编部队，看见这小子正在练兵，扯着嗓子训人，就拉着我走过去，你知道他怎么骂人家刘成火的溃兵吗？”
“不知道。”
“他叉着腰，对着人家几个犯错的士兵吼。弄鸡儿大的太阳，还要顶着列队，还要端抢瞄准，还要跑障碍，整的精疲力尽，汗水长流。是理想吗？是责任吗？是穷，穷的批爆。”
罗家烈一口就喷了。
“大帅怎么说？”
“大帅笑疯了，他问我，这小子是不是都这样练兵的？”
罗家烈好奇的看着，冯天魁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才继续说。
“我当时光顾着笑，照习惯拍马屁的话，顺嘴就说出来了，大帅教的好。”
两人半夜都不回家，在司令部笑疯了。
说干就干才是周小山的性格。
承德避暑山庄的城墙很高，防御也很严密，但是承德城的城墙上到处都是豁口，没有巡逻的警卫，难不倒周小山和他的特务营。
一会功夫，他们就翻了进去。
溜到了警察厅长，张飞远的家里。
这家伙以前不姓张，叫秦飞远，跟着张海鹏做了铁杆小弟，把姓都改了。
在承德两年，经常抓着附近的漂亮姑娘，往日本人的军营里送，但凡对日军有几分抱怨被他听见，就当成反日份子抓起来，搜刮人家家产，他还伙同日本人，在承德开了七八家吸食鸦片的烟馆，可以说是坏事做绝。
人憎鬼厌的这两爷子也吸鸦片。
警察厅长张飞远就一个独子张超，十五岁就开始抽，十来年下来，抽的人不人鬼不鬼，按汤玉麟当初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逻辑，还被他任命成了警察厅督查科长。
这两爷子原本都还有几个小妾，可是日本人来了，小妾不知道是送乡下了，还是送日本人。
连家里的仆人，只有几个老妈子和几个穿着伪满警察皮的打手了。
对付这样的汉奸，周小山肯定毫不留情。
锄奸这种事情，特务营的兵也干的熟门熟路。
突袭张家小院，一枪没放，不仅把张超抓了，连他们一帮子狗腿子，一起抓了。
还弄到了承德山庄里面一个僻静的地方审问。
太晦气了，狗汉奸张家查抄到的大洋，黄金，居然比起他家仓库的鸦片价值，不足一成。
分了几个趟次，用他家开着浑身都在响的破吉普车，把这狗日的弄到了僻静地方，周小山就开始分开审问。
显然，从这几个狗腿子口中，得到的情报，远比朱小四知道的多得多。
防守热河的是日本关东军十一混成旅团全部。
四个步兵大队，旅团炮兵队（下辖两个炮兵中队）、旅团工兵队、旅团通信队等单位构成，总兵力约5000人左右，以前在热河，纯粹是以静态守备任务为主。
这次围剿孙永勤，他们也没有动用其他部队，就是单纯的第十一混成旅团集体出动，加上热河，QHD，赤峰一带的伪满警察和靖安军。
承德留守的，是一个完整中队，加上仓库守备有两个小队，总人数约三百。
重点是张海鹏那个大汉奸离开以后，热河省政府，就是一个空壳。
全是十一混成旅团一个副参谋长兼任次长，带着留守的参谋，每天去晃晃。
这个数量的鬼子，可太诱人了，仿佛承德城的大门，对特务营敞开了怀抱。
可是最麻烦的还是南满州铁道商社。
说是一家商社，可是人人带枪，有独立的警察卫队，仿照日军，有装备三八大盖完整的军械，马匹编制。
驻扎的是当初避暑山庄的正宫
日本人修筑铁路的速度很猛，多路段，同时开工，一方面为了加强热河的矿产资源掠夺，一方面剑指华北，打通古北口，迅速的运兵到华北平津一带。
他们在为全面侵华做准备。
满铁正在全力修筑承德到平泉的铁路，把承德和东北连接起来，除了承德城外在修建火车站以外，另外通往北平一头也没有停下，日本人已经开始修建承德到古北口的铁路。
伪满警察在没有征缴孙永勤以前，到处抓人修筑铁路。
建筑进度非常快。
据几个狗腿子说，明年就可以完工。
说是给钱或者给鸦片，最后都特么是骗人，工地上铁路地基两旁，不知道填埋了多少尸骨。
满铁光看守这些个筑路华工，差不多都有两个大队的武装数量，洒落在古北口到平泉漫长的铁路工地。
周小山在北平就知道了，现任的第十一旅团长，是大名鼎鼎，在山西战场，率二十师团，突破娘子关防线的川岸文一郎。
这老鬼子并没有在前线指挥战斗，也没有在承德。
而是在北平。
多半也是勾结何应钦和国民党政府的亲日势力，为日军顺利进入国统区的长城防线开路吧。
连他的参谋长，跟热河一批重要的汉奸，都在关内，指挥围剿救国军。
今天几个分开审理的汉奸，他已经清楚了。
他也相信，打掉这窝子汉奸，敌人不会特别警觉。
他倒是盼望，张震河带的二连一个排，会有点什么收获。
热河省委地下党员张浩图，这几天疯了。
第十一旅团，三面压迫，逼抗日救国军所有部队入关，已经派出去十几天了。
五千日军，加上上万的警察，伪满部队。
也不知道抗日救国军怎么样了。
他恨不得自己跟着张飞远一起去前线，掌握日军全部部署，把所有伪满警察，日军的详细情报一一给救国军送出去。
偏偏自己被留了下来，他的下线又断了，很多基本的情报都送不出去了。
自己还得留在承德，替张飞远那个混账儿子卖命。
他老是觉得，自己被留在承德，不是偶然的，走到哪里，感觉都有人盯着自己，好像已经暴露了，日本人在拿自己钓鱼。
这个猜测，吓的他几天都没有睡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们家亲戚
果然，今天深夜刚睡一会，十几个人就冲进了自己家里。
一家三口，全部被劫持了，到了避暑山庄山后的一个废墟旁边。
他已经做好了就义的打算，只是对不起自己老婆和孩子。
跟着自己一起死。
怕死汉奸，瞎咧咧说话不靠谱，周小山问小四要了个为人没有劣迹，在伪满警察中比较善良的人，朱小四就推荐了他。
他们劫持的张超一群汉奸，倒是开着张家的破吉普车来的。
张震河一路，却是被撸子一路顶着，走路到的避暑山庄后山。
张浩图很纳闷，这群人跟鬼子不一样，怎么回事，既没把自己送往日本人在东宫的监狱，也没送去警察署监狱。
而是压着一家三口，来到这个破庙。
“你叫张浩图？我们听说了，你虽然在伪满警察厅里讨饭吃，可是为人，并没有劣迹，我们是红军，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一路，张震河都严格按照周小山的命令，把张浩图一家三口劫持了，没有审问，也没有抄家。
听见周小山的发问，张浩图一下子明白了。
狗日的日本鬼子，怕自己宁死不屈，用这种拙劣的计谋来骗人。
红军，你扎不说你是苏军。
红军主力还在长征，斜穿了整个中国的四川，距离最近的红二十五军也在几千里之外，骗三岁小孩呢。
看见张浩图没有搭话，周小山继续发问。
“我现在几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老实回答，距离这里最近的满铁火车站工地，驻扎了多少日本人？”
“不知道？”
张浩图确定这是个阴谋，当然不会上当。
自己要是透露一丝的信息，一家的性命就没了。
“到临泉的铁路，和古北口铁路，距离承德最近的驻扎地在哪里？沿线现在多少个工地聚集点，分别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只管承德治安？”
“那好，承德县内，日军第十一混成旅团，和南满铁路，热河分埠的人有多少？我问的是现在留守的。”
“不知道。”
“城内伪满警察，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负责？”
“不知道。”
“城内有没有通往东宫的暗道？”
“不知道！”
“伪满热河政府，现在负责的中国人是谁？”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周小山有点发蒙，不是说这人在承德，是向着中国人的好警察吗？
这么不配合？
你就这么当中国人的？
朱云跟朱小四，是不是搞错了。
几个汉奸都是分头审问的，吐了那么多情报，老子只是要个佐证而已，你老婆儿子都在我手里，居然还这么不配合。
没听说过汉奸也有硬骨头啊。
一股熟悉而荒缪的感觉，涌上了脑海。
老子难道随随便便，一出手，就绑回来一个地下党？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当伪满警察，无非是乱世道混口饭吃。
老婆儿子都在自己手上，还死心塌地的当汉奸，这不合情理啊。
“你是共党？”
张浩图差点打了个激灵，连忙矢口否认。
“不是。”
殊不知，就是身体微微晃动，落在周小山眼里。
这种事情，证据确凿，也不能承认，何况老婆儿子都在，总得一丝侥幸。
得，人家不承认，自己那他们也没办法。
这一瞬间，肯定自己想法的周小山，果断的不问了。
周小山一出审讯的小屋子，就叫上外面的郑春华。
“村花，来，你们家亲戚。”
“老子不叫村花，再给你说一遍。郑春华是老子大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混球在平津一路，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外号，现在特务营这帮兵倒是不敢叫，只是每次听到周小山那混蛋叫起来就在笑，回去不得被六十六师的人笑死。
“您好同志，我是四川地下党组织郑春华，他们是我们得知孙将军有危险，特地请来，营救抗日救国军的。我们初来乍到，缺乏对承德情报，还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装，你们继续装。
同志都叫出来了，这戏演的真像，还四川的地下党，要真是的，北平地下党组织怎么没有人跟来。
张浩图信都不信，反正自从走上这条道路，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们爱咋咋地。
他理都没有理郑春华，把脸歪在一边。
郑春华也没办法啊，这时代，又不能给自己弄个组织证件，辨明真伪。
心情大好的周小山正准备出去，一下子被郑春华拉了回来。
“你个混账，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们组织的人？”
“你不觉得，他现在的态度，跟你当初在红云寺挨打时候，一模一样吗？”
郑春华气的吐血。
这种事也能凑一起比较。
这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你是非得等老子挨了一顿，被打个半死才找到理由出手的。
不过说真的，宁死不屈，还真的很像。
“就凭着这个，你就判断他是我们自己人？”
“要不，你找老常，老苏两个看看，保证结论给我一样，他在承德，为人没有劣迹，是个偏帮中国人的好警察，之所以不配合，怕我们是日本人设的局。”
张浩图听的好心动，他巴不得这是真的，做梦都希望，四川的地下党，带着部队来救抗日救国军来了。
可惜，一场骗局而已，目的还是诱骗自己。
周小山让张震河，把他老婆，儿子都带到一起，把身上的绳索都解开了，让他们不准轻举妄动。
张震河越来越觉得狐疑了，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开局一张图，剩下的全靠编。
你们这台本，文案，能不能写的用心点。
这不是把我智商摁在地上摩擦吗？
又开始装好人了，我呸，这样的手法，我见多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张浩图，看了看自己儿子和老婆被解除了捆绑，带到这间屋子来，有强忍着泪水，把头扭向了墙壁。
听说捉了个自己人。
郑春华的一帮子亲戚都来了，围着张浩图一家，一个个挨个全部都在敬军礼。
“你好，同志，四方面军，常德胜。”
“你好，同志，四方面军，苏勉。”
“你好，同志，四方面军，曹阳。”
“你好，同志，四方面军，何平。”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怕伤亡
张浩图觉得这日本人演的也太好了，各地口音都有，还有最多的还是四川话。
为了挖自己的上下线，还真是费劲了心思。
自己恍惚间都有些感动。
差点自己也跟着入戏了。
看着张浩图把脸扭到一边，没有理人，他老婆孩子都怯怯的，拉扯着他的衣角。
场面极度尴尬。
“小山，你怎么判断，他是我们的人。”
周小山对于常德胜，非常尊重，倒是收起了调笑的面孔。
“我们司令拼命抗日，靠家国情怀。你们的组织，是拯救全世界无产者的，是有信仰的。你能想象，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当了汉奸，老婆孩子都被抓了，居然敢直面审讯者，一问三不知？”
张浩图以为自己不说话，就没有破绽。
听见周小山的语言，心里凉了半截。
自己不经意间，完全暴露了，哪里钻出来的一个混账，这么了解我们组织，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去做汉奸。
他根本不敢转头，生怕这精明的家伙，看出来自己脸上的表情。
郑春华，常德胜和苏勉，对周小山的话，深信不疑，他们从这个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哪怕周小山没有证据，只是说的一种直觉。
但是这种血与火，生与死的局面，没有什么，比直觉更加靠谱的东西了。
“小山，怎么让他信任我们呢？”
“简单的很，打一仗，让他亲眼见证，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耳朵里听得的未必是真实，眼睛有时候也能骗人，可是鲜血和生命不会骗人。”
常德胜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这么高兴，他一点都不担心被自己人误会。
周小山当然高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和抗日救国军的联系。
打承德，最缺的是关键性的地形，日军驻扎巡逻的情报，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个人身上，两种信息都有。
特务营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党组织，才是六十六师的福星。
“小山，你说，打哪里，我们几个当先锋。”
“村花，你们几位，把张先生照顾好，老常跟我看看商量下。”
常德胜和周小山看了半夜的地图，又把张超几个混账警察弄出来审问一番。
这几个混蛋鸦片烟瘾犯了，嘴巴被堵住，鼻涕，眼泪都在一起往下流，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答的飞快，用枪顶着，松开嘴巴塞着的袜子，还不敢叫。
只差拿脑袋撞墙了。
“打吧，越早约好，至少让张浩图归心，最好能去通知孙永勤，小山，明天晚上就夜袭，从两边的城外打起，把靠的最近的承德火车站工地，以及两个十五里外的工地，一起跟他端了，把鬼子捉拿的上万中国人，都给他放了。”
常先生看着周小山犹豫不决，拉着他出了庙外。
“周营长，我发现你很不正常。”
“有吗？”
说实话，周小山面对诱人的承德，他是想立马拿下的。
可是他怕伤亡，怕特务营伤亡太大。
这帮兄弟，可是自己从整个六十六师精挑细选，跟着自己没日没夜训练，锻炼出来的。
冯天魁还等着他，把人带回去，分散到整个师的基层连队里面去做主官。
自己还想留二十来个最好的，进一步进行训练。
万一战场打成焦灼，到了白天，日军派飞机助战，弄不好就是一场被迫化整为零突围的大溃败。
川军不是八路军，没接受过化整为零的训练，多少弟兄能活着回到关内，周小山一点没底。
占领承德，无非是弄点钱财。
可是为了一点钱财，让特务营全部弟兄们拿命去换。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有点接受不了，再说，抗战的历史他太熟悉，对日军战力强悍，刻印在骨子里了。
而常德胜早就主意到这家伙的情绪变化。
发现他到了承德以后，很多事情反而优柔寡断了。
经常一个人望着远处的承德城发呆。
周小山这句回话，让常德胜坚持了心里的直觉。
这小子怂了。
当了目的地，怂了。
他怕伤亡。
虽然这家伙在特务营说一不二，在六十六师也威望很高。
可是毕竟是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恶仗。
“你觉得，拿下承德，会有多少收入？”
老常这个话，赤裸裸的诱惑啊。
“不知道，折算起来，怕是不低于二百万银元吧？”
“我觉得不止。光是城里的马匹，弄到四川，就是天价，这里的蒙古马，可比四川的矮种马用处大太多了。矮种马做骑兵，劈刺威力小了一倍都不止。”
周小山笑了笑，老常眼光锐利，仗打老了的家伙，说的是事实。
“不止我们红军缺马匹，你们六十六师一样缺的厉害，拿下承德，多两千匹马一点问题也没有，不仅可以组成一个骑兵团，哪怕以后马匹作为驮马，扛着重装备，弹药出川抗战，起码也能给六十六师多一成的战力。”
六十六师想驮马化，这个建议，自己曾经给冯天魁指出过方向，殊途同归，他没想到，老常也有这样的见识。
汽车出川，根本不好用，现在的汽车，载重量低不说，还极容易坏。
起初特务营这帮兵，还瞧不上蔡盛他们，直到汽车坏了。
他们恍然发现，自己要学的，还太多。
周小山甚至怀疑，一趟四川到平津的往返，可以把刘成火的十六台新车，整掉一半的寿命。
“要是有两百万，你在平津，想买什么设备。”
“两百万够个屁，我要定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
常德胜笑疯了，这小子真敢说啊，赚他一个亿，还小目标。
“你说的伪满币吧，我怀疑承德城里所有的钱，折算成伪满币，也到不了一个亿！”
“我觉得不止，这里日本人太多了，不仅有中央银行，还有伪满银行！”
周小山笑的很灿烂。
“我想买的东西很多，生产火药的化工设备，我都眼红，不管是TNT线路的，还是苦味酸线路，都想要，两年内，我要囤积两百万的枪管和配件，还要定一部分切削机床配套生产。至少囤积五千万发子弹，还要生产地雷，榴弹，手榴弹，别说两百万，两千万也不够我花。”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被察觉
这话说的是真心话，要论国内抗战，最缺什么，不是希特勒电锯，不是AK47，其实是质量可靠的步枪和子弹。
未来的全面抗战，对普通的枪支弹药数量的要求，多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三八年到四零年三年不到，八路军从四万人，变成四十万人。
川军光四川出川抗战的将士，就是三百万。
枪从哪里来？
扛着大刀长矛上战场？
还是光靠性命，从敌人手里缴获！
那得死多少人。
而退守重庆的国民政府，所有兵工厂开动起来，年产能达到二十万支各类枪支就不错了。
“所以啊，喏，承德城，给特务营敞开了怀抱，伪满洲的中央银行在承德那么大一个楼，说不定有金库，南满铁路的正宫，还有日本的银行，我相信打下他，你就可以完成你两百万的基础目标。”
“可是，你想没想过，这么大一个城，要是我们分段，乘着夜色，在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连续作战，万一运气爆棚，所有的目标都没能传出消息，最后能得到的更多！”
常德胜惊呆了，这混蛋真是敢想。
他是想不声不响的拿下承德！
就凭借你特务营几百号人，你难不成还想搬空承德。
这简直太诱人了，哪怕到了承德，常德胜立刻点燃攻打的欲望，可是都没有想过，拿下承德，不被其他的日军察觉。
正宫，东宫，到处是日军的电台天线。
更别说日资商铺众多，极可能潜伏着短程，低功率的电台，而这，只需要轻轻一封电报就露陷了。
“如果张浩图，对承德足够熟悉，也足够专业，我们是有可能的！”
看着周小山再次强调，常德胜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种事情，就怕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所以我很纠结！这家伙很不配合，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对承德的敌人情况，了解多少，你们组织又联系不上！”
常德胜走了出去，围绕了破庙旁边的大门转了几圈，又回来了！
“你说的对，张浩图这个人，我去给他再做一次工作，晚上带着他打，要是他真是承德党组织的人，对承德足够了解，我们是能做到的！万一他真的不中用，我们在打完承德外围的时候，立刻做第二个方案，打掉日军，抢了钱就走！”
“捅了日军的菊花，能走的掉吗？”
“你怎么了，你忘了，你在剿匪的时候，可对士兵们动员过，你们特务营，就是黑夜的幽灵，是夜战的王。几场剿匪战，硬生生被你改成了夜袭！无非是连续作战而已，你要相信你的兵，他们擅长这个！万一张浩图不够熟悉，针对日本商铺，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
他对特务营夜间无火把行军的视力非常好奇，专门问过郑春华，说特务营没有专门针对夜盲症进行挑选。
可是特务营夜盲的仅有两个，都被这小子留在了张继先的船上，这次回去就准备分散到下面连队淘汰了。
“日军不一样，比起我们以前面对的敌人，不知道强悍多少！”
“你对日本人这么忌惮？”
“当然，训练有素，枪法准，纪律性强，战术素养好，不仅有飞机坦克毒气弹等重装备，而且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拼命起来，不亚于你们红军的坚韧。”
常德胜哈哈大笑，看来这小子，还是缺乏战斗经验。
作为一个决策的指挥员，这都什么时候，还下不了决心。
既想着完整的拿下承德，又担心暴露以后突不出去。
要知道，无论什么仗，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把握，有个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就足够赌了。
承德这么少的日军，天赐良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押上一个特务营赌了，怎么都不会输光，大不了把财货分散埋在城外，撤回去以后设法过来取。
“我跟你说，不管是中国人，日本人，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谁怕谁啊，别把日本人看的太高了，我看你打土匪，打阎锡山，时候那么果断。”
“战斗力不一样。三八大盖稳定性好，非常适合新兵提升射击技术，日军经过几年的系统训练，不仅枪法厉害，战术组织，战场反应也是一流的。就连那些个南满铁路的警察，也是退役的日军！”
土匪也好，晋绥军也好，训练和实战都非常有限，对敌反应，跟日军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日军很多普通士兵的枪法，到了中央军，川军，随随便便就可以当个神枪手。
甚至培养成为狙击手。
“没什么不一样，人疲惫，睡觉时候，战力都非常弱，哪怕是中央军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也害怕突袭，夜袭。承德这座城市，日本人收复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当地根本没遇见过反抗。可以说，他们戒备之心，弱的已经不能再弱了，而你手里的特务营，夜袭，突袭，是最擅长的，我们和日军兵力比例，可以达到二比一，再加上突袭，绝对不会有太大的伤亡，前提是必须要搞定这个张浩图。”
常德胜看着周小山这家伙，有想法，有注意，缺的只是临敌时候的冷静和勇气，这些，都需要战火中磨砺。
指挥员，不是学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你的消音器，部队攀爬城墙的装备，包括经常性的夜间训练，都是为夜袭准备的，这么犹豫，你不怕郑春华他们知道笑话你？”
“怕什么笑话，活着，把部队训练好，等全面抗战爆发，才能最大能力的打击鬼子。”
“有道理。”
“要不，这仗，我帮你指挥？”
周小山抬头看了一眼，他分明看出老常眼中，浓浓的战意。
“好。”
“好个屁，我跟你说，我只能帮你这次，以后下次，你退无可退，必须要自己扛起军事主官的责任，不管是再强大的敌人，也要拿出以死相搏的勇气，部队打光了也在所不惜。没有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训练的再好也只配当俘虏，记住，这是国战，这是抗日战场，不是我们兄弟萧墙的内战，更不是酒桌上谈笑风生做买卖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