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出手（二更）
“白玉田……”法空沉吟。
“已经取了几根他的头发。”林飞扬从怀里换出一个布囊，递给法空。
法空接过来放入袖中，里面便是头发。
楚灵坐在石桌旁，身体轻轻晃动。
她觉得自己站得很稳，随着地面的晃动而调整自己的身体，保持稳定。
她感慨道：“兰花酿与杏花酿相比，确实不同的滋味，一个清洌，一个甘美，明天再喝杏花酿。”
“行，明天杏花酿。”法空答应。
林飞扬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奉上茶茗。
一杯茶茗落肚，楚灵便彻底解了酒，清醒过来，微醺的感觉让她极放松，摇摇头：“我不能喝酒了。”
神水所沏的茶，功效神妙，解酒是最基本的效果。
法空失笑。
楚灵瞪他一眼嗔道：“我没开玩笑，是真不能喝了。”
法空收敛笑容，正色的点点头。
楚灵哼道：“再喝下去，我怕自己会沉溺于美酒。”
法空笑着点头：“殿下聪明，确实不该被嗜好所控制，而应该控制嗜好！”
“正是！”楚灵极为赞同。
法空道：“如果不想喝酒的话，那殿下就减少过来的次数，否则，过来之后又要喝酒。”
楚灵斜睨他。
法空微笑看她。
“看来你是烦我了。”楚灵哼道：“觉得我烦人是不是？”
“殿下多心了。”
“哦——”楚灵恍然大悟：“知道了，你是怕自己动了凡心，是不是？”
法空无语的笑了。
自己有药师佛像，可没那么容易动心。
更何况，楚灵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自己喜欢的是娴静温婉的女子，而不是这种灵动的。
而且自己已经决定不再涉及儿女私情，就像明月庵的宁真真一样。
世间的感情都是脆弱的，而最让人痛苦与脆弱的莫过于男女之情，远不如友情。
与宁真真这般最好，与李莺这种彼此利用的也行，远比男女之情好得多。
楚灵看他如此笑，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哼道：“大师难道觉得我不堪入目？”
“殿下怎会有这般想法？”
“那你笑得那么大声做什么！”
“呵呵……”法空笑着摇头：“实在忍不住，殿下，我可是出家之人，怎么可能自陷罗网之中？”
“如果我足够美貌，你会情不自禁的罢。”
“要让殿下失望，贫僧的佛心坚定，不会生出这般异念，殿下尽管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楚灵白他一眼转身便走。
法空合什笑道：“殿下，恕不远送。”
楚灵朝后摆摆玉手，脚步不停的走了。
林飞扬来到法空身边，摇头遗憾的道：“这一次算是彻底得罪十五公主殿下了，再不会来了。”
法空看一眼他。
林飞扬道：“我挺喜欢公主殿下的，直率可爱。”
自己说话鲁直，动辄得罪人，可这位公主殿下竟然不以为忤，并不生气。
女人可都是小心眼的，这位公主殿下却不然，坦率大气，气度不凡。
法空笑着摇头：“她今天生气，明天就会忘了，还会再过来的。”
楚灵的天性便是如此，气消得快，没办法一直生气，过一会儿功夫她就会忘了生气的感觉，xixf跑过来喝酒。
“但愿如此。”林飞扬很担心。
他随即道：“那个白玉田胆子够大的，竟然敢对付信王爷还有住持你。”
“可查到他背后之人？”
“应该是自作主张，没看到他向别人禀报，是他自己拿主意。”林飞扬摇头：“而且他行事还有点儿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偷偷摸摸下的令啊。”
“嗯。”法空颔首。
他从袖中掏出那个布囊，然后施展了天眼通。
以布囊中的头发为引，瞬间找到了一个削瘦矮小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位于一间城南的大宅院内，院内有六个护卫。
明媚的阳光下，他在中庭负手踱步，脸色肃然，眉心竖成一个“川”字。
短眉、圆眼、圆鼻，大嘴巴，看着有几分丑陋与滑稽可笑，此时沉着脸，紧锁眉头，还是有几分可笑。
法空一下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一座小巷里。
阳光明媚，照在小巷里，照在他身上。
他闭上眼睛倚着墙，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一边打开心眼，一边打开金睛。
这一眼，便看到了这白玉田的异样。
经脉内有两道气息，一道为月白色，另一道为墨色，白与黑形成一个太极图，既泾渭分明，又浑然一体。
法空眉头挑了挑。
这是坤山圣教的秘法，通过龚群英的记忆，知道这是阴阳九转诀。
阴阳变化玄妙，而且可以随时隐藏自己，可谓是最隐秘的秘法之一。
坤山圣教诸弟子之中，大部分修炼天魔秘经，天魔秘经的优点便是门槛低，对资质的要求没那么高。
有一些奇功，则需要极高的门槛，像这阴阳九转诀便是其中之一。
这白玉田看来却是资质不俗，其修为也够深，算得上是二品顶峰了。
竟然是坤山圣教弟子，这才是真正的坤山圣教弟子！
坤山圣教弟子要把自己变成坤山圣教弟子。
原来，这竟然是坤山圣教的报复！
法空摇摇头。
世事之奇，还真是突破了想象，这竟然是两股力量，或者说，是一股力量？
难道害王妃们的也是坤山圣教？
法空心中生出感慨。
那么，逼自己离开神京，就是为了聚大宗师围杀自己，而不是别的原因。
或者，也有别的原因，杀自己却是最大的原因。
那自己是直接杀掉他？
他摇摇头。
自己动手不妥当。
那就请别人动手吧。
他心绪流转，一闪出现在了另一条小巷，徐徐步出，进入了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上人群涌动，信王爷便在其中，两人在一个卖玉雕的铺子外相遇。
两人轻颔首，没有交流，只是各自拿一玉雕打量。
法空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王爷，绿衣内司的主事白玉田是坤山圣教弟子，下令内司属下调查王爷与我。”
楚祥传音入密：“调查我们？”
法空又拿起一座碧玉雕成的马，淡淡道：“想栽赃陷害，是要逼走我，从而全力杀掉我。”
“竟然是坤山圣教弟子……”
“修炼的是阴阳九转诀，坤山圣教的绝学之一，皇上应该知道。”
“好，我会拿下他。”楚祥沉声道。
法空轻颔首，将这座玉马收入袖中，抛给掌柜的一锭银子，飘飘而去。
法空走在大街上，忽然一闪消失，出现在那座宅子外的一条小巷。
此时，白玉田正负手而行，身边跟着四个中年护卫，神色警惕。
法空轻轻一抚脸庞，然后轻轻一抖。
下一刻，他已然变成了一个脸色枯黄的老者，身形佝偻，穿着灰色长衫，一步一步慢慢挪动脚步。
他气息微弱，好像随时会被风吹倒，显然是大病之体，陷入了重病之中。
小如意功让他变化如意。
时轮塔内有衣衫，他进入其中，换了衣衫再出来，在外面看来便是瞬间变化。
此时，白玉田五人已然迎面而来，看法空颤颤巍巍的走，并没有放松警惕。
五人皆警惕的盯着他。
法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慢慢悠悠走，到了白玉田近前时停住，往旁边让了一下，捂着嘴轻轻咳嗽两声。
白玉田五人皱眉，贴着另一边墙走，避免被他的咳嗽影响到。
谁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有可能是传染性极强的奇症，不能不小心避让。
法空抬头看一眼他们，目光落在白玉田身上，摇摇头。
他目光迷离，叹一口气道：“老朽是内枯之症，并不会传染的。”
白玉田勉强笑笑。
一个中年护卫沉声道：“老人家，这么重的病就别出来了，在家里好好养病不好吗，何必出来担着风险，摔一跤可不得了。”
法空笑了笑，叹息道：“血光之灾啊，你们五个，可得小心喽。”
“嘿，你这老头，竟然诅咒我们！”
“唉……，老朽也是一片好心。”法空摇头叹息道：“你们不听，那也没办法。”
“老人家，你怎能断定我们有血光之灾？”白玉田摆摆手，阻止护卫们说话，微笑看着法空。
法空道：“你们身上有一股血气，便是血光之灾临身之兆，可惜我这双眼睛啊……”
他指了指自己迷离的双眼：“看了太多的灾厄，也自己也跟着倒霉。”
“老人家真能看到灾厄？”白玉田笑道：“那说说我还有什么灾？”
“杀身之祸。”法空盯着他，摇摇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呐。”
白玉田被法空的迷离目光盯得发毛。
法空双眼却忽然变成深邃，叹道：“还是要积德的，老朽就言尽于此了，告辞。”
他说着话，慢慢悠悠挪着步子远离。
白玉田脸上的笑容敛去，冷冷瞪着法空的背影。
“主事……”一个护卫低声道：“这老家伙胡言乱语，甭管他！”
“哼哼。”白玉田冷冷道：“他真是偶尔碰上的，不是特意在此等我们的？”
“难道是别有用心之辈？！”另一个护卫沉声道：“不过看他不像是练武之人。”
“不练武，却可以练别的。”白玉田冷冷道：“况且也有收敛气息的神功。”
四个护卫点头。
心下不以为然。
能瞒得过自己五人的收敛气息之法恐怕不是一般人具备的，那老家伙应该不是，主事多心了。
第316章 得诀（三更）
法空走出这条小巷，拐到旁边一条小巷。
僻静的小巷，唯有一条小黑狗在嗅来嗅去，不时抬起腿来做个标记。
它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一看到法空，马上夹着尾巴疯狂的跑开。
法空笑了笑，轻轻抹一下脸。
下一刻他恢复原本容貌，光头锃亮，比从前更亮一分，换回了紫金袈裟。
在时轮塔里一进一出之际，头发经历了生长与抹去的过程，变化是最大的。
骨骼与肌肉的变化比起头发的生灭来说，反而是微不足道，衣衫更是如此。
法空点点头，对小如意神功很满意。
配合时轮塔更佳。
自己可以在时轮塔里尽情的调整自己容貌，直到满意，然后再出来，外面的时间并没有流逝，只是须臾而已。
他脑海开始回放自己所见的。
白玉田曾与一个老者悄悄相见，然后开始发布命令，调查信王爷与自己。
法空却是见过这个老者的。
矮墩墩胖乎乎，白白净净，观之可亲，竟是观云楼的掌柜。
法空万万没想到观云楼的鲁掌柜竟然是坤山圣教高手，而且看起来身份不低，他身上可一点儿没有坤山圣教的气息。
白玉田能练成坤山圣教秘传的奇功，资质极高，其地位自然是不低的。
能命令白玉田者，身份更高。
而坤山圣教的组织是扁平化组织，上下的结构很简单，教主，九大长老，四大圣女，十二星主，然后便是教众。
教众与长老之间并没有另外的层次。
如果白玉田是教众的话，比他更上一层的，十二星主不太可能，四大圣女更不可能，那这个鲁掌柜的很可能是九大长老之一。
法空露出笑容。
看来坤山圣教已经急了，迫不及待的想杀自己，要把自己撵出神京然后灭杀。
如果说，自己将计就计，离开神京呢？
他自从知道了有人想逼自己离开神京之后，一直蠢蠢欲动，有个冲动，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很想将计就计，离开神京看看，从而引出他们的布置，满足自己的好奇。
此举有些冒险。
那就把危险扼杀，提前布置好。
他一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坐到石桌旁，思忖着破局之法。
暂时没有动鲁掌柜的意思。
绿衣内司的这个白玉田要除掉，鲁掌柜却不急，且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望江楼的厨师是坤山圣教的弟子，观云楼的掌柜是坤山圣教弟子，这些大酒楼是不是都潜伏着坤山圣教弟子？
他觉得有趣，于是双眼再次变金色，投向了观云楼，看到了鲁掌柜。
鲁掌柜正在一间院子练功，动作轻柔如狸猫，与他胖墩墩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好像一只胖猫在打拳。
金睛所见，一切阻碍皆变成透明，看到了鲁掌柜的经脉运转。
碧玉般的经脉内，金色的气息流转，竟然有几分神圣之感，让法空油然生出亲近感。
法空眉头一挑。
这竟然是佛门的奇功。
鲁掌柜的动作轻柔，可手掌之间隐隐传来爆炸声，好像挤压空气太甚所至。
金睛所见，他双掌各有一团金光，形成一个椭圆形，正在挤压着空气。
这般奇异的掌力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法空觉得大长见识。
他的目光从鲁掌柜身上挪开，决定下一次吃饭，好好的看一看他。
他的目光投向了潜龙卫府邸所在。
潜龙诀至关重要。
如果能得到此诀，便能隐藏了大宗师的磁场，从而利用大宗师来埋伏设陷阱。
潜龙卫府邸
冯超凌阴沉着脸，负手在中庭踱步，两个普通中年进来，抱拳行礼：“卫主，找到一点儿线索了。”
“嗯——？”冯超凌精神一振：“说来听听。”
两个普通中年一高一矮，面露微笑，高个子中年轻声道：“只是一点儿线索，但不敢说是真线索还是假线索。”
“先说来听听。”冯超凌招招手，三人来到了旁边的小亭里。
冯超凌亲自斟了茶，递给两人，温和的笑道：“老荆老戚，让我们来听听到底是什么线索。”
两人道过谢，揭盏轻啜一口。
“卫主，信王妃的病太久，并不是后天所加，所以可以排除掉，确实是自己生病，我们看其他六位王妃，静北王妃，是中毒所致，是坤山圣教下的手，逸王妃，身上有一丝佛门气息，还有英王妃，还没有发病，但已经隐隐有征兆，剩下的睿王妃，端王妃，怡王妃，都尚未发病，但已经有了预兆，她们身上都隐隐有一丝佛门气息。”
“佛门……”冯超凌温和微笑的脸庞一下变得阴沉，冷冷道：“法空？！”
“卫主，据我们揣摩，应该不是金刚寺的心法。”矮个子中年摇头道。
“那是何宗？”
“这个还不能断定。”
“真不是金刚寺，或者大雪山？”
“这个……”两人迟疑，对视一眼摇摇头。
矮个子中年苦笑道：“卫主，你也知道，大雪山宗一百零八寺，我们潜龙卫掌握的只有十二寺而已，剩下的真不了解，我觉得未必是大雪山。”
冯超凌沉声道：“大雪山同气连枝，其他寺院下毒手，法空医治，既不伤人性命，也能获得好名声与好的人脉，可谓是珠联璧合！”
“这个嘛……”两人摇头不语。
他们知道冯超凌对大雪山是耿耿于怀，很难对大雪山有好感。
“可能进一步追查到气息的来源？”冯超凌深吸一口气，压抑激动情绪，缓缓问道。
两人摇头。
矮个子中年低声道：“这已经是做到极致，我们利用天机搜魂仪搜到的，但也只能搜到气息，这气息缥缈莫测，我们没办法依此而找到其主人。”
“天机搜魂仪也找不到？”
“是。”
“还真是麻烦。”
“现在既然断定是佛门气息，我们便决定一家一家的排查，看看他们可接触到和尚，或者佛门中人，总能找到的。”
“卫主，只有这个笨办法了。”
冯超凌起身负手在小亭外踱步，脸色沉肃。
两人行注目礼。
片刻后，冯超凌咬咬牙，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定，沉声道：“这样罢，你们去一趟金刚寺外院，请法空帮忙追查这股气息！”
“法空大师？”两人顿时讶然。
“嗯。”冯超凌沉声道：“想必他也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如果他没问题的话。”
“这个……”矮个子中年迟疑：“法空大师会帮忙吗？毕竟我们曾认为他是凶手，彻底得罪了他。”
潜龙卫的人都知道已经彻底得罪了法空大师，而且法空大师还亲自过来证明有神通的存在。
虽然不让外传，可在潜龙卫之内已然传遍了，都对法空的胆大包天印象深刻。
“试试无妨。”冯超凌道。
“是。”两人抱拳行礼，退出来。
法空摸着下颌沉吟。
自己也无从下手，可潜龙卫竟然真能找到线索，而且还找到了凶手的气息。
世间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
关键是这天机搜魂仪。
这天机搜魂仪到底是何物？
他双眼看向了两人，看到了矮个子中年怀中有一物，只有巴掌大小，状如前世的罗盘。
这罗盘盘身漆黑如墨，上面布满银线，形成一个一个的小格子。
此时，这个墨黑罗盘的中央，有一团氤氲气息，淡黄色气息流转不休。
法空眉头一挑。
他一下便辨别出来，确实是佛门气息，只是这气息莫测，似是真似是幻。
他扬声道：“林飞扬。”
林飞扬一闪出现。
法空抬头看看天空，夕阳西下，已经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他只觉得一瞬间而已。
“待会儿外面会有潜龙卫两人过来，直接带过来便是。”
“是。”林飞扬应一声，一闪消失。
法空继续凝运金睛，看向潜龙卫方向。
潜龙卫府，冯超凌盘膝坐到自己的床榻上，开始凝运气息，却是从檀中分出一股气息，开始沿着下丹田运转。
法空恍然大悟。
竟然是气息逆转！
练功的时候，是要气息逆转的，自己先前模仿，却是练得反了方向。
怪不得自己那般痛苦，还好及时停住，否则，很可能就走火入魔。
他试着依照冯超凌的运功路线，从檀中取一股精纯罡气，然后往下沿着任脉进入丹田，再开始横行，而不是往督脉走，行走过六处穴道，再沿督脉往上经后背。
待一圈之后，三十六处大穴忽然形成一道奇异的吸引力，猛的将罡气扯入，从而形成漩涡。
这些漩涡形成了吸力，三十六处吸力彼此作用，形成一条罡气运转线路。
彼此流转，浑然一体。
潜龙诀已然小成。
他因为精神强横，对罡气的操纵绝对的自如，想搬运到哪里便搬运到哪里。
即使从中有无形的力量阻碍，也无法挡住他的搬运，从而一气呵成，踏入小成之境。
别的潜龙卫却是日积月累，一点一点磨砺，至少需要十年才最终练成了这潜龙诀。
法空觉得潜龙诀法简而效宏，所以越发觉得此功玄妙，可谓最值得修炼的奇功。
“住持，他们到了。”林飞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法空道：“请进吧。”
一高一矮两个普通中年踏入了大门，看到放生池边的法空，合什行礼。
法空合什还礼，请他们在池边石桌旁落座。
徐青萝现在彻底沉浸在修炼之中，已经顾不得好奇，不再一听到有人便跑过来奉茶，站在一旁倾听。
林飞扬奉茶。
法空微笑听着两人的请求，痛快的请他们拿出天机搜魂仪出来，感受一下这气息。
第317章 净凡（四更）
他闭上眼睛。
两个潜龙卫盯着他看。
他们心里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也并无奢望，并不觉得法空能找得到这气息的主人。
毕竟天机搜魂仪是世间难觅的奇宝，能做到常人想象不到之事。
而天机搜魂仪都没办法找到的人，人怎么可能做到？
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的试，把神京城所有的寺院都拜访一遍。
如果靠近了这气息的主人，天机搜魂仪便会感应到，从而锁定其主人。
这是最笨的办法，却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神京的寺院虽多，但一家一家的找，总能找得到，功夫不会负了苦心人，估计一个月内就能找到。
林飞扬好奇的看着天机搜魂仪，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法空。
法空摇摇头。
林飞扬无奈的点点头。
他看中了这天机搜魂仪，想着是不是弄过来玩玩。
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现在马上便要踏入一品，一旦进了一品，有御影真经，则无所畏惧，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这让他的胆子也变得更大。
法空的手按上天机搜魂仪，闭上眼睛感应片刻，然后双眼忽然变得深邃如海。
两个潜龙卫一怔。
他们感觉到了异样，于是身体正了正，挺直后背，专注的看向法空。
法空的目光投向了远处，最终缓缓道：“大严寺。”
他收回了目光，眼中的深邃恢复如常，平静说道：“二位，去大严寺看看吧。”
“多谢大师。”两人起身合什一礼，转身便走。
他们看得出来，法空用的是天眼通。
神通嘛，没有道理可讲的。
既然不可能知道其中的道理，那还有什么可问的，问了也是白问。
只要找到凶手，别的不必理会。
他们的目标只有凶手。
现在他们只缺一个目标，既然说是大严寺，那直接过去便是，有没有凶手，天机搜魂仪自然会弄清。
“这两个也忒无礼了吧。”林飞扬不满的道：“什么也不交待就这么走啦？”
法空笑道：“你想要什么交待？”
“这么痛快的答应他们的求助？”林飞扬不解：“因为他们是潜龙卫？”
法空点点头。
“潜龙卫真有那么了不起？”
“往后你便知道了。”法空道：“一品之路如何了？”
“马上便要进来了。”林飞扬顿时神采飞扬。
他觉得触手可及，马上便要水到渠成的突破到大宗师，甚至不需要特意闭关。
别人想成为大宗师可是千辛万苦，甚至苦苦求索一辈子而不可得。
自己却如喝水一般的容易。
这便是跟对了人。
自己最幸运的事便是跟了法空和尚，才有如此精彩的活法，才有如此的充实有趣。
他看一眼后院塔园的方向，低声道：“青萝的进境太快了吧？会不会根基不牢？”
“不要紧。”法空摇头微笑：“她找到了自己的修炼之路，会突飞猛进一阵子，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林飞扬舒一口气。
他对徐青萝的关心不逊色于法空，徐青萝练功缓慢他暗自焦急，徐青萝练功太快，他还是担心。
法空双眼再次变得深邃，然后变成了金睛，投向了大严寺方向。
大严寺前，两个普通中年缓步靠近。
甫一靠近，矮个子中年沉声道：“是这里！”
“唉——！”
两人近乎同时叹气。
他们不由想到了，如果没有法空指点，要查到这里，恐怕不是几天的时间。
如果换成他们自己来查，要一家一家寺院的看，看完这一家再看另一家，要按着顺序来。
而大严寺位于城北，如果按照顺序，恐怕是要排在最后几位，要把所有寺院都看遍之后，才会过来。
而且，他们不知道天机搜魂仪与凶手之间需要多远距离，所以每一座寺院都要进去，然后想办法走遍整个寺院。
其中必然遇到重重阻碍。
有的可能坚决不让他们靠近，有的不让他们到后院，总之，不会那么顺利，即使他们拿出潜龙卫的牌子也未必管用。
不是所有寺院都怕皇帝的。
那些无所依恃，只凭佛法闻名靠信众支撑的寺院，对皇帝便没那么敬畏。
他们越是不让自己看，自己二人越是要去看，会越怀疑有问题，会有发现。
然后就会耽搁大量时间。
待到大严寺的时候，至少得一个月。
到那个时候，不知道大严寺的凶手是不是已经逃之夭夭，不知所踪了。
他们现在才知道，天机搜魂仪与凶手之间，在寺外便能感应得到，不需要太近。
可不是碰到凶手，他们不可能有这个发现，也没办法断定。
一个月苦苦调查，却敌不过一眼。
这便是神通的力量！
法空在远处笑了笑，通过他们的神情，便猜到他们所想，笑着摇摇头。
其实他们是想得严重了，把神通想得太强大。
神通也有适用场景的。
这一次，确实灵验无比。
可是他纵使有神通，神通俱足，还是没办法发现那凶手，这一点是不如天机搜魂仪强的
而天机搜魂仪仅搜到了一缕气机，却找不到具体的凶手，这个时候，神通便强了。
所以世间没有完美无缺之物，各有优缺点。
两中年男子缓步来到大严寺跟前，打量一眼络绎不绝的香客们，神色肃然。
他们来之前，先粗略的了解一下大严寺的底细。
大严寺是一座单独的寺院，并不是哪一宗的外院，是纯正的佛家寺院。
大严寺的和尚武功不强，佛法颇深。
在这个末法时期，修炼佛法是没有前途的，只有武功才是根本，是入道之捷径。
武功不强，就意味着落后，意味着信奉的人少，香火钱少，自然吃不了好的喝不了好的。
前来皈依的弟子们自然会更少，形成恶性循环，会越来越没落，直至被朝廷收回土地。
这是武功不强的寺院最终下场，一点点没落，直至彻底消亡于历史长河之中。
但大严寺是一座香火繁盛的大寺。
不知道他们使用如何的手段，竟然有很多的香客信奉，并没有因为大严寺和尚武功不强而抛弃他们。
两人只想找到凶手，对于大严寺有什么手段吸引大量香客，没有没落反而繁盛并没有兴趣。
他们只有一个顾虑：既然是大寺，那就没那么容易摆布，对付起来很麻烦，需要正规的手段，不能用偏门。
两人对视一眼，来到了寺门前。
矮个子中年拿出一块令牌，沉声道：“请见一下贵寺住持方丈。”
“二位稍等。”知客看一眼腰牌，虽然不知潜龙两个字的意思，却看清楚上面有禁宫的印章。
这说明他们是禁宫之人。
两人很快被请了进去，知客僧引着他们来到了大雄宝殿一旁的院子，便是方丈的所在。
大严寺的方丈是一个相貌俊逸的中年和尚，光头无损他的俊逸，反而让他更多了几分独特的气质，威仪具足，极有高僧风范。
“贫僧知明，见过二位上差，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知明大师，我们确实冒昧有一事相求。”
“请说。”
“我们想见一见寺内诸位高僧，每一位高僧都想见一面，不知可否？”
“这个……”知明迟疑。
他露出苦笑道：“有些弟子身负要职，不能擅离，恐怕……”
“那我们先见一见其他高僧如何？”
“好。”知明坦然点头。
他转身吩咐下去，寺内所有弟子都过来见一见这二位钦差大人。
一会儿功夫，大严寺一百二十六个和尚便齐聚于院内，静静看着两个潜龙卫。
两人脸色肃然，一言不发。
竟然没有那个凶手。
“方丈，那另外的高僧有几个？”
“这个……”知明面露难色：“不知二位上差到底要找哪一位，直说便是。”
“我们需要看到之后，才能确认。”
“不知要找的是什么？”
“凶手。”高个中年男子沉声道：“我们怀疑一件案子的凶手便是贵寺的高僧。”
“二位上差不可妄言！”知明沉声道。
矮个中年轻声道：“知明大师，我们也希望不是贵寺的高僧，但这需要看到所有高僧，才能确定不是贵寺的。”
“敝寺诸弟子，还有十二个不在，八个在藏经阁，四个在闭关。”
“那我们能不能站到藏经阁外，不会进入藏经阁。”
“……随我来。”
知明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后面的藏经阁。
一踏入藏经阁前，矮个中年沉声道：“便是这里了。”
方丈知明脸色微变，皱眉看向他：“上差这话是何意？”
“凶手便在这里。”矮个中年淡淡道：“方丈，你不会是知道哪一位是凶手吧？”
“贫僧尚不知是何案子，怎知凶手是谁。”知明平静说道：“还望二位上差解惑。”
“请八位高僧出来一见吧。”
“……都出来吧。”知明徐徐说道。
“阿弥陀佛！”八个和尚从藏经阁的窗户飘出来，轻盈落到两个潜龙卫跟前。
这八个和尚有四个老者，三个中年，一个青年。
两人的目光落在这青年和尚身上。
目似朗星，眉似寒剑，鼻若悬肝，朱唇贝齿，当真是罕有的美男子。
“是他吧？”
“是。”
“可惜了，一表人才！”
“方丈，这位和尚是……？”
“此乃贫僧弟子，法号净凡。”
“贫僧净凡，见过二位上差。”英俊逼人的青年和尚合什一礼，微微笑道，令人如沐春风。
PS:更新完毕。
第318章 奇遇（一更）
“净凡和尚，随我们走一趟吧。”矮个中年缓缓说道：“我们有一些事需要仔细问清楚。”
“二位上差，不能在这里问？”净凡俊朗的微笑，目光掠过其他人。
他们惊异的看向他，疑惑不解，随即恼怒的瞪向两个中年。
竟然要带走自己寺里的人。
大严寺便是一体，带走一个，是不是便能带走第二个？今天能带走净凡，明天是不是便能带走自己？
这给了他们强烈的不安全感，从而油然生出愤怒与不甘，心生抗争之意。
面对众人的愤怒目光，两中年男子平静以对，轻轻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净凡摇头道：“不知二位上差究竟是何身份？”
“潜龙卫。”
“潜龙卫……”净凡摇头笑道：“据贫僧所知，朝廷并没有这个衙门，有绿衣外司绿衣内司，有府尹有四大步兵衙门，却没听说过潜龙卫。”
“隶属内廷。”高个中年淡淡道：“剩下的不必知道太多，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吧。”
“不弄清楚了，我怎么能稀里糊涂的走，万一是骗局呢，二位上差说，是吧？”
“潜龙卫负责秘密事务，世人不知，你不知道也正常。”
“那总有更外层的身份吧？”净凡微笑道：“如出外行事，披着哪一张皮？”
两中年男子皱了皱眉，觉得他这话不对味。
高个中年已经失去了耐心，脸色沉肃下来，双眼精芒闪动，大宗师的气势不再遮掩。
法空金睛所见，他潜龙诀开始逆转。
大宗势的气势一起，周围诸僧脸色微变。
宛如一座巍巍巨峰缓缓倾倒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知明合什叹息：“一品大宗师驾临，蓬荜生辉！”
“让净凡随我们走一趟吧。”高个中年沉声道：“方丈大师可答应？”
“唉——！”知明轻轻叹息：“没想到竟然是一品，真是看得起净凡。”
净凡微笑：“一品大宗师，确实不该是骗子，不过嘛，世间事总有离奇的，贫僧却还是不能跟你们走。”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高个中年冷冷道：“只能我们用强了。”
矮个中年摇头：“我们原本是不想强行动手的，只是问一问而已，并不是抓捕。”
净凡微笑道：“但如果我反抗，那便要抓捕？”
“那便是做贼心虚，当然要捉住。”矮个中年盯着净凡。
净凡一直保持微笑，一幅游刃有余的神情，轻轻摇头道：“如果找贫僧问话，那便换成步兵衙门或者绿衣内司吧，你们潜龙卫却是莫名其妙，贫僧不会答应。”
“这么说，要动手？”高个中年沉声道。
“哈哈……”净凡朗声大笑：“动手又如何？贫僧虽然力弱，却也要奋力一搏。”
“那就试试看。”高个中年发出不屑冷笑。
净凡的修为不过是宗师。
虽说宗师也有杀大宗师的能力，可想做到这个，却是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可，罕之又罕。
往往还是在大宗师没有防备的情形下。
自己二人现在有防备，他便翻不起风浪，一个小小的宗师还要对付两个大宗师？
自不量力！
净凡摇摇头，看向方丈知明，郑重合什：“师父，弟子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唉——！”知明合什叹息道：“这是何苦！”
“被逼无奈，只能行此上策。”净凡笑道：“师父保重。”
知明轻轻点头。
两个潜龙卫皱眉。
他们觉察不妥，难道他要自杀？
净凡忽然变得模糊，宛如化为一道模糊影子，影子随即如泡泡一般的散开。
“敢尔！”两个潜龙卫顿时知道，他不是拼死，而是逃命，勃然大怒。
可净凡已然不见了踪影。
他们竟然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这身法也忒快了。
两人脸色涨红，死死瞪着知明。
知明苦笑合什道：“二位上差恕罪，小徒顽劣，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关于王妃的事。”高个子中年沉声道。
他双眼微眯，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你是不是觉得，你徒弟跑了便无事了？”
“阿弥陀佛！”知明合什宣了一声佛号，叹息道：“小徒从小便顽劣不堪，很多事贫僧都不知晓。”
“一句不知便能一推了之？”高个中年摇头：“弟子不肖，便是师父之过，还有一句俗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他逃掉了，那你们大严寺便为他负责吧！”
他转身便走。
矮个中年摇摇头：“我若是方丈你，还是劝他乖乖回来，直接到绿衣内司那边自首吧，这件事不是一走了之便能解决的，除非他一辈子不回来，他不回来，你们整个大严寺都要为他陪葬，竟然敢对诸位王妃下毒手，胆大包天！……言尽于此，方丈好自为之！”
他转身往外走。
两人并肩出了大严寺的门外，转过身来打量着大严寺，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香客，脸色阴沉欲滴。
高个子中年打量着大严寺的大门。
大门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斑驳中透出岁月的沧桑感，可惜，今天就要闭寺了。
如今已经断定无疑，大严寺的净凡和尚便是害诸王妃的凶手，是他下的阴手。
这样的事太过恶劣。
如果仅仅处置净凡和尚，怎么能平息众王妃的怒火，平息皇上的怒火。
整个大严寺都要跟着倒霉的。
如果净凡和尚没逃还好，现在逃走，那整个大严寺都要被抓起来拷问，想想就知道多悲惨。
“走吧，不是仁慈的时候，我们两个也落不了好！”矮个中年摇头道。
两个大宗师，追一个宗师，竟然还被逃掉了，想想就知道多丢人，回到卫主跟前还要受罚。
他们对净凡和尚咬牙切齿。
“他逃不掉的。”高个中年沉声道。
“逃不掉。”
“别再耽搁了，免得真逃远了。”
法空坐在石桌边，金睛一直在追着净凡和尚，看着他一闪一烁便有百米远。
很像是林飞扬的影遁之术。
不过林飞扬现在的影遁之术远非从前，净凡和尚这轻功更像是林飞扬从前的影遁之术。
竟能逃脱出两个大宗师，而且是敏锐无比的大宗师的感应，可见净凡的不凡。
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逐着净凡。
同时，一闪消失，出现在一座小巷内，心眼将大严寺笼罩其中。
一边运转金晴，一边运心眼，分心二用，轻松裕如。
他看到净凡来到一座山巅，俯看苍茫的云海。
英俊的脸庞笼罩着一片阴霾，郁郁烦闷。
而另一边大严寺诸人肃立，静静看着方丈知明。
知明平静看着众僧，合什缓缓道：“诸位师兄师弟，师侄，还有诸位师叔师伯，我们大严寺的生死存亡之机到来。”
“方丈，”藏经阁一个老僧平静说道：“看来天不假年，我们大严寺刚要兴盛，便要来劫难了。”
“阿弥陀佛。”知明叹息道：“本座无能，没想到潜龙卫能找到这里来。”
“方丈，我们该如何做？”另一个藏经阁的老僧说道：“不管净凡他做了什么事，既然被潜龙卫追到了，那断无幸理，我们也难逃此劫，不如趁着他们还没行动，大家分别跑吧。”
“跑——”知明摇头。
“方丈，跑出一个是一个，给我们大严寺留下火种，无论谁跑出去了，都要埋名隐姓，默默修炼，直至神功大成，时机到了再重建大严寺。”
“潜龙卫既然出动，那绝不是小事，恐怕大严寺是不可能再建的了。”知明摇头：“大严寺会成为朝廷的禁忌。”
“若不然，让净凡师侄自首，一个人担下此事，我们还有希望侥幸过关。”
“方丈，净凡师侄到底犯了什么事，什么王妃？”有和尚不解的问道。
方丈知明摇头叹息：“本座也不知。”
“这么说，是净凡胡来，把我们连累了？”
“净凡师侄的天份没的说，可谓佛祖造就的天赋，原本以为我们大严寺会在他手上大兴，可现在……”
“年轻人嘛，难免会犯错的。”
“可他这个错会断送了我们大严寺。”
“行了。”知明摆摆手叹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净凡已经走了，恐怕不会再回来，我们要遭遇毒手，大严寺恐怕也将灭绝。”
“阿弥陀佛！”众僧合什肃然。
大严寺所修持的是大广庄严经，讲究的是累世修行，一世加一世，最终能够成佛。
这一世只是积累资粮，以待后世。
所以他们对死亡并没无畏惧，所谓生死只是一次轮回，只是一次积累资粮之旅罢了。
而大严寺灭绝，便是一次重大的考验，越是这般时候，越要心如磐石，平静以对。
这是度厄之心诀。
“方丈，实在不成，我们便寂灭吧。”
“先争取看看。”
“唉……”
法空眉头挑动，没想到他们的想法与应对之法竟然是这般，出乎意料。
如果是金刚寺碰到这情形，想的一定是怎么抗争，一定是义愤填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妥协，即使是朝廷也一样。
大严寺却如此冷静，平静而坚定，论心境与佛法修养，这些大严寺的和尚更胜金刚寺弟子。
法空忽然露出笑容。
净凡和尚飘身进入了一座山洞。
山洞之内竖立一尊佛像，约有一人高的佛像。
这佛像表情沉静，双手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静静而立。
他脑后有一个巨大圆盘。
圆盘与佛像等高，盘上分成六个格子，每个格子皆有一个和尚，每个和尚各做一种表情。
法空知道，这应该便是净凡和尚的底气所在，也是其奇遇所在。
第319章 夺取（二更）
净凡和尚来到佛像跟前，合什一礼，然后与佛像相对而立，摆出同样的姿势，双掌结印，与佛像相同的手印。
双掌合什，双脚不丁不八，微阖眼帘。
片刻后，这佛像的眉心处出现了一只眼。
一枚竖瞳。
这枚竖眼慢慢睁开，射出一道金光，注入净凡和尚的眉心处。
净凡和尚眉心隐约浮现一道竖瞳。
只是这竖瞳的形状模糊，并不清晰，显然还没能彻底形成，而随着对面力量的源源不断注入，这竖瞳渐渐清晰一分。
法空一看便知道，对面的竖瞳便是他力量的来源。
这股力量会助他将竖瞳彻底凝聚。
现在还没能彻底凝聚，差了一点点。
有时候这一点点便是天堑。
便如大宗师一般。
他看得出来，净凡和尚所差的这一点，可没那么容易补全，短时间内不会见效。
他顺势看向那佛像。
佛像后面的圆盘，正有力量在缓慢流转，而流转形成的力量进入佛像身体，再凝聚于竖瞳之中。
竖瞳再将力量传与净凡和尚虚瞳之内，助其凝聚竖瞳。
法空再看净凡和尚的身体。
身体的丹田之中，正有一面小小的圆盘，乃是罡气所凝聚，清晰如实质。
法空点点头。
看来净凡和尚已然得到了真传，而他对诸位王妃下手，很可能便是因为这一身传承。
法空沉吟。
他在思索，这传承到底是什么，搜寻记忆之珠，想找到这圆盘的来历。
如此神异的传承之法，如此异相，应该不至于默默无闻，偏偏没听到。
那就应该是上古之法，已然绝传，被净凡和尚得到。
眨眼功夫，已经搜遍了记忆之珠，最终找到了一个传闻，《六道轮回经》。
这雕像很可能传承的是《六道轮回经》。
六道轮回经是上古秘传佛法，可以在一世之内经历六道轮回，从而彻底生出解离之心，彻底解脱羁绊，斩断尘念。
这是上古的成佛之法。
不过对于根器的要求极高，需要上上根器，根器不利者不能入门，强行修炼会走火入魔发疯而亡。
他双眼之间的竖瞳乃是天眼。
佛家的神通难得，后世便根据神通的妙用，逆推创造出诸多功法来实现神通之妙用。
六道轮回经上的天眼便类似天眼通的效果，当然，真正的威力还是要差一些，应用也有诸多限制。
如消耗极大，如开启艰难，如修炼困难。
但只要能练成，其成效已经足够惊人，让人不能自拔，所以是六道轮回经修炼的重点。
法空若有所思，摇摇头，决定放弃这门佛法。
诸多妙用，却并不适合自己，也不适合金刚寺弟子，自己的解脱之道是长生不死，而不是看破生死放下生死，所以注定是没办法练六道轮回经的。
净凡忽然“哇”的吐出一口血，软绵绵的坐倒在地，眉心处的竖瞳仍旧模模糊糊，慢慢消散。
法空摇头，觉得遗憾。
看来他是很难练成天眼的。
可能是根器不够，可能是积累不够，也可能是心太急太躁，反而影响了修炼。
此时，净凡和尚忽然闪烁数次，回到了大严寺，来到方丈知明跟前，合什一礼：“师父。”
“你呀……”知明和尚站在自己的方丈小院里，静静看着净凡苍白的脸，摇头道：“太急了。”
“师父，如果不用非常手段，我们大严寺何时能成为天下名寺？”
“你都用了什么手段？”
“其实也没什么。”净凡和尚道：“我就是让几位王妃生病，将她们血脉里潜藏的病症激发出来，越来越重，我会一一治好她们。”
知明和尚摇头：“太稚嫩的手段。”
“我原本想着，她们并不会死，只是受些苦，对她们来说，受些苦更能明白世间的美好，让她们更珍惜自己的日子，治好她们之后，她们会焕然一新，也算是做好事。”
“好事？唉——！”知明和尚叹息。
自己还是错了。
对他平时的教导太重于手段，太重于智巧，而疏于品性与大局，疏于养心养气。
现在却是晚了，大祸已经铸下。
“你可曾想过，此事如此暴露，会有如何后果？”
“师父，我也没有杀人，也没有杀人之心，只是让她们经历一些挫折而已，待我救了她们，这些王妃必然成为我们大严寺的信众香客，大严寺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关键还能助自己修炼六道轮回经。
“净凡，你只想到了成功之后情形，没想过暴露，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会怀疑你？”
“我用的奇功，不是武功，不会引起注意的。”净凡和尚笑道：“而且我也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借助外力达到的目的，没人能找到我身上。”
“太小瞧了天下英雄。”知明摇头：“如果真没人能发现你，潜龙卫是怎么找上来的？”
净凡和尚顿时语塞。
他挠挠光脑袋，俊朗逼人的脸上露出疑惑神色：“我也奇怪，怎么可能找到我，每个王妃我下招的方法都是别人，身份各不相同，不可能牵扯到我身上才对！”
“永远不要小瞧朝廷，不要小瞧天下英雄。”知明叹息道：“你今天走了之后，永远不要回来，权当不是大严寺弟子。”
他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净凡和尚：“这一张度牒你带着，离开神京，去往大永吧。”
“大永？”净凡和尚吃惊的道：“师父……”
“留在大乾，你是逃不掉的。”知明摇头道：“为师知道你得了一些奇遇，所以修为才会如此暴涨，可奇遇毕竟不是正途，我们大严寺的佛法才是修行的根本。”
“是，师父。”净凡轻轻点头。
知明道：“大严寺祖上曾经出过一品，只是后来弟子不肖，没能发扬光大。”
“师父，我知道，泰明祖师。”
“泰明祖师并不是得了奇遇，就是苦修我们大严寺的武功与佛法，最终成就一品。”知明徐徐说道：“不要焦急，要慢慢来，凭你的资质，总能踏入一品的。”
“师父，我想留下。”净凡终究没有收下这封信：“即使我被捉，也自有办法脱身，不能因此而连累大严寺。”
“狂妄！”知明皱眉道：“你轻功再好，落到潜龙卫手里，直接被废了修为，还怎么逃？”
“师父，我确实有办法。”净凡道：“我所得奇遇，即使废了修为也马上便能恢复。”
知明盯着他看。
净凡坦然笑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还年轻，还没活够呢，不能这么寂灭，更何况，我也没犯死罪，只是伤了王妃们，没有杀人，再者说，我的本事奇异，朝廷未必用不到！”
“唔……”知明心思微动。
法空此时点头。
这个净凡和尚确实不俗，在这个时候还没昏头，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
能无声无息令人生病，瞒得过王府护卫，这份本事确实惊人。
至少，他知道信王爷一定很动心。
王青山死后，楚祥一直不甘心，一直想找到收拾黄泉谷的办法，这净凡就是其中一法。
以毒攻毒，净凡能不能灭黄泉谷？
楚祥肯定想试一试。
至于说王妃们被暗算，朝廷真想留下净凡，说一句只是偶然事件，并不是暗算便是。
官字两张口，什么说都成。
法空想了想，没有现身的意思。
净凡下手暗算王妃们，自己却捡漏收割了原本净凡种下的果实，算是占了大便宜。
净凡一定很恼怒，况且这一次的事，也是自己指明了他的所在位置。
如果净凡知道了，恐怕一定会报复回来。
这个净凡，还是要防备一下的。
他下一刻消失，出现在了那个山洞，将那佛像收入了时轮塔内。
下一刻，异变顿生。
佛像身后的罗盘开始放光。
药师佛脑后的光轮飞出一大团光，近有上万信仰之力汹涌钻进了罗盘之内。
罗盘顿时光芒大放，脱离了佛像，缓缓浮现到了空中。
到了空中，它开始变大，越来越大，然后开始生出丝缕慢慢垂下，最终形成一把宝幢，静静的悬在了药师佛头顶，缓慢旋转。
药师佛像顿时显得宝相越发庄严神圣。
而那失去了罗盘的佛像忽然化为一道光，钻进了宝幢，盘膝坐在其中一个格子里。
宝幢外侧一共尊小佛像，每个佛像做出一种表情，钻进去的那一格佛像呈微笑状。
周围相邻两个格子，一个是忿怒状，一个是悲痛状。
法空油然而生悟。
此乃轮回宝幢，身在宝幢之内，不受轮回之苦，免受天地之劫。
而六道轮回经便是脱胎于轮回宝幢。
法空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下一刻消失，再次加到了自己的小院，细细体会着药师佛的变化。
药师佛的诵咒速度增加了一丝。
除此之外，好像更凝实了一分，同时，自己精神也变得坚凝几分。
虚空胎息经大有进境，驭术篇更进一层。
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这轮回宝幢对自己最大的影响，往生咒！
往生咒得轮回宝幢之助，可以轻松施展，不必再像从前一样推衍再推衍。
现在想布置小西天极乐世界，直接便能布成，不需要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好便有惊天动地的毁灭反噬之力。
第320章 游记（三更）
法空感慨万千。
没想到还有这番际遇，这可是难得的奇遇。
他心神关注于脑海虚空的那座宝幢。
它在虚空缓缓旋转，散发着神秘光泽。
它虽然留在自己的脑海虚空，可法空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它，对它的功效仅仅了解一点皮毛而已。
他没着急，这需要日后的运用，才能慢慢发现，不能太过急躁。
心眼再次打开。
心眼的笼罩范围陡然扩增，已然达到了方圆六公里。
可惜六公里，还是不能直接将大严寺笼罩其中。
想要观瞧他们的情形，有两种办法，或者天眼通，或者挪动位置，像先前那般。
他施展了天眼通看过去。
只见净凡再次消失，然后出现在山洞。
“谁——！”
怒吼声如惊雷。
净凡愤怒欲狂。
自己一直深藏不露，甚至师父都没告诉的秘密，自己最大的底牌与底气，六道轮回经传承，竟然被人盗了。
他怒吼一番之后，忽然平静下来，皱眉看向四周，摇摇头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的……”
山洞被自己隐藏得极好，外面不可能发现。
而且，也没有强行破开的痕迹。
更甚者，自己留下的暗记也没有被破坏，如果有人进来，一定会破坏自己留下的暗记。
这意味着并没有人进来才对。
否则，来人也太过可怕了。
那六道轮回经传承是如何消失的？
佛像是如何消失的？
轮回盘是如何消失的？
难道是不翼而飞？
或者说，是它自己消失的？
他站在空荡荡山洞里，脸色阴晴不定。
一会咬牙切齿，愤恨无比。
自己最宝贵之物被夺，心如刀割，气塞胸腔，难受得要死，恨不得杀人。
一会儿又觉得不可能。
越想越觉得世间不可能有人如此无声无息不留痕迹的来到这里，拿走佛像与罗盘。
因为他曾经也试过，佛像重逾山岳，不管自己如何的拼命努力，都没办法挪动一分一毫。
其他人如果想搬走它，怎么可能连一个脚印都不留？
所以，很可能是佛像自己消失的，它已经完成了传承任务，便彻底消失于世间。
这天地之间，只有自己通晓六道轮回经。
从此之后，发扬光大六道轮回经的任务就交给自己了。
他想到这里，长长舒一口气，脸色恢复过来。
只是心里犹觉得遗憾与不满。
自己的天眼还没凝成，如果再留一阵子，再来五六次的话，说不定能凝成。
天眼一成，自己就具备神通，就不逊色于那个所谓的神僧法空了。
想到法空，他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法空这家伙竟然治好了那些王妃，自己种的果树，却被法空摘了果实。
自己一番辛苦却给法空做了嫁衣。
便宜被法空占了，挨罚的却是自己！
世间最冤的事莫过于此，一定会想办法把法空杀掉，才能出一口这恶气。
他心中汹涌着杀意，双眼迸射出寒光。
法空眉头一挑。
果然是想杀自己的。
他摇摇头，自己无意中破坏了其好事，这便招来杀身之祸？
这位净凡的杀性如此之重，是不是要提前把他灭掉？
法空若有所思。
既然对方要杀自己，那岂能等他杀过来，直接杀了便是。
净凡如今的修为不值一提，杀之易如反掌。
他杀意刚动，忽然愕然。
他忽然发现，轮回宝幢竟在吸纳净凡的力量。
轮回宝幢吸纳的力量转而注入药师佛像，增强药师佛像。
这让法空大喜过望。
药师佛像如今是自己的法身，自己一直在修炼虚空胎息经，到了现在却进境缓慢。
尤其是驭术篇，更是难。
到了他现在这一步，便是百尺竿头，想进一步的难度远超想象。
他现在通过融合诸法，创出一门问情刀，确实神妙异常，可距离却受限，威力也受限。
如果虚空胎息经能更精进，则问情刀的威力会大幅提升，练到强绝，甚至能杀人于数里之外，这才是真正的手段。
他并不贪求杀人于千里之外，只要做到心眼笼罩范围便是问情刀的打击范围即可。
轮回宝幢增强药师佛，便是增强自己的法身，无异于增强虚空胎息经。
他已然感受得到精神力更纯凝更强大，问情刀更加如臂使指，轻松自如，速度也更快，威力更强。
一时之间，他竟然舍不得杀净凡。
他决定要让净凡好好活着，不断的供给自己力量。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现在也是自己的信众了。
信众们给自己提供信仰之力，以施展神通与大愿咒，净凡给自己提供精神力量，以提升虚空胎息经。
他目光投向潜龙卫府邸。
潜龙卫府邸
冯超凌打量着两个中年，摇头道：“还真找到了？”
“卫主，法空大师确实神通广大，凶手是净凡，”高个子中年沉声道：“他轻功卓绝……”
“逃了？”
“……是。”
“你们可真给我们潜龙卫长脸！”冯超凌哼道。
两人赧然。
他们确实无话可说。
两个大宗师被一个宗师从眼前硬生生逃脱，还有什么话可说，再说其他都是借口，反而更没脸。
冯超凌道：“大严寺封了吗？”
“这个……”
“嗯，心慈手软，没好意思封？”冯超凌摇头：“就不该派你们去。”
两人更加不好意思。
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件大功，是卫主赏他们查出了气息。
可最终被他们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潜龙卫的脸真的被丢得干净。
现在问大严寺弟子，可怕潜龙卫？
恐怕一个也没有怕的。
“来人！”冯超凌沉声喝道。
“卫主！”高个中年忙道：“现在已经晚了，净凡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把大严寺封了也无济于事的。”
“那就不封了？”冯超凌哼一声，冷冷道：“心慈手软，误大事！”
两个相貌平庸男子跨进来，抱拳行礼：“卫主。”
“带人去把大严寺封了，然后搜集那个净凡随身之物，追上他，捉住他。”
“是！”两人抱拳转身便走。
“卫主……”
“你们两个也想去？”
“天机搜魂仪还在我们身上。”
“那你们去吧。”
“是！”
法空若有所思。
“林飞扬。”
“在。”林飞扬出现在他身前。
法空道：“跟上这个人，别让他死了，关键时候救一把。”
他说着话给林飞扬施展了灌顶之法，将净凡的模样与位置传给了林飞扬。
林飞扬闭上眼睛片刻，睁开眼睛，笑道：“这小和尚倒是一表人才。”
“是位厉害人物，得了奇遇，未来光明。”法空道。
“他得罪了住持？”
“既要防着他，又别让他死了。”
“……太复杂，我会跟住他，让潜龙卫捉住他呢，还是别捉住他？”
法空道：“顺其自然，只要看着别让他被杀即可。”
“好。”林飞扬一闪消失。
法空收回了心眼，闭上眼睛，彻底关闭了感知，陷入深沉的休息之中。
这一番施展天眼通，心眼，感觉到了疲惫。
他陷入最深沉休息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圆灯的禀报，李少主到了。
法空睁开眼睛，李莺已然进到小院内。
她披着夕阳的彩霞，带着淡淡幽香而来，合什一礼，轻盈的坐到他对面。
法空露出笑容：“看来是好消息。”
李莺一袭黑色罗衫，肤白若雪，晶莹的瓜子脸露出笑容：“是好消息。”
法空眉头一挑。
李莺道：“内司的主事白玉田竟然是坤山圣教弟子，便是他下的令调查你与信王爷。”
“然后呢？”
“已经被禁宫供奉带人捉走。”李莺摇头道：“这一次突袭，白玉田没能施展碧血化生诀，有望能问出一些东西。”
“这便好。”法空道：“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李莺发出一声轻笑：“大师你也会睡不好觉？”
“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压力。”法空摇头：“万一真被逼离了神京，岂不是丢脸？”
李莺笑而不语。
依照她对法空的了解，法空根本不会在意丢不丢脸，对这件事也没那么上心。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堂堂内司的主事之一，竟然是坤山圣教的，坤山圣教当真是无处不在。
“大师，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什么事？”
“……看来真的是大师你。”李莺笑吟吟的：“大师怎知道白玉田是坤山圣教的？”
法空微笑不语。
“大师一定有办法辨别坤山圣教吧？”李莺问。
法空笑而不语。
李莺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扁平的小匣子涂着紫漆。
法空露出笑容：“又是道主的珍藏？”
“……是。”李莺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好像是自己的珍藏一般：“这是一本游记，却是一本残卷。”
法空接过来，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卷黄旧的书籍。
一片片焦痕可以看出是落到了火堆里，被火烧了一部分。
他取出来翻看了一遍，摇头笑道：“这并不是佛经吧？”
“原本是一本普通的游记，但著者却并不普通，”李莺微笑道：“所以上面记载的虽然是怪诞之事，却并不能等闲视之。”
法空笑道：“大自在天魔主，这位是何方神圣？”
他还真没说过这名号。
一般写游记的往往用化名，因为其中会涉及到真实事件，如果不用化名，会惹来麻烦。
“一千年前的一代奇才，大宗师，……魔尊。”
“原来如此，确实不寻常。”法空恍然大悟。
“这位魔尊修为惊天，举世无敌，所以所见所闻绝非寻常人可以想象，这游记上所载虽怪诞，却并不能全然不信。”
“即使是他闲着无聊，瞎编的游记，也不能不信？”
“……是。”
“好吧，”法空点点头：“不管真假，确实挺有趣的。”
第321章 奇莲（四更）
他看到上面的记载当真五花八门，无一不是奇闻异事，突破想象的极限。
尤其有一种秘法，名谓莲花长生法。
天地间有一种奇莲，若能得之，将魂魄寄于其上，随着莲籽的生长，魂魄也渐壮。
待莲花盛开之时，则魂魄圆满，莲花变成人身，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万邪莫入。
法空觉得这个有趣。
如果真有这般秘法，是真能够长生不死的，一旦身体腐朽，马上将魂魄超拔而出，送入这种奇莲之上，再活一次。
然后待这具莲花身腐朽，则再将魂魄超拔而入另一颗奇莲之上，再活一次。
一次又一次，如果魂魄得以保全，则能一直活下去。
可惜，这上面并没有这方面成功的记载，可能并没有人能依靠此术长生不死。
他翻过一遍之后，已然记住了这大部游记上面所载，大开眼界，如果都是真的话，那将是世界的另一面。
“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吧？”李莺道。
法空道：“坤山圣教弟子并不都是修炼天魔秘经的，很多都是没练天魔秘经的。”
“这我知道。”李莺道：“这一部分是没办法辨别的吧？”
“……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没办法。”法空点头：“对你们魔宗六道的人来说是无解的。”
“难道对其他人，便有办法？”
“……也没办法。”法空摇头：“除非像我一样有天眼通，或者钦天监的洞天彻地妙眼。”
“这样……”李莺蹙眉沉吟。
法空道：“还有一部分，修炼的是你们天魔秘经的变种，这一种其实是最容易辨别的，尤其对你们来说。”
“我们也辨别不出来了。”李莺沉下玉脸。
魔宗六道最近几天损失惨重，便是因为再也辨别不出坤山圣教弟子。
魔宗六道的弟子就好像成了聋子哑子，任由坤山圣教的弟子暗算杀伐。
如果不是魔宗六道弟子众多，这几天的损失就会让魔宗六道元气大伤。
法空看着她，若有所思。
李莺心下暗自紧张。
虽然与法空相处融洽，而且彼此有颇深的交情，可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残天道，而法空是大雪山宗。
两宗之间是有深仇的，只是深深埋于脑海深处，有一天魔宗如果复兴，很可能会报此大仇。
所以身为大雪山宗弟子，法空见到削弱魔宗六道的机会，绝不会放过的。
他绝不会因为自己是残天道少主而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能不能相告？
她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其实心下并没有太过指望真能得到办法。
法空微笑道：“你们没能辨别出来，其实是因为陷入了误区罢了。”
“误区？”
“我们如何才能辨别出来你们练的是魔功？”
“……很难。”李莺迟疑一下，摇头。
魔功隐秘，如果不施展的话，除非那种天生敏锐的，才有希望直接看得出来。
一般的武林高手是没办法一眼看出魔功的。
法空道：“天魔秘典之中，有一门秘术，练了可以看出变化了的天魔秘经。”
“是何秘术？”李莺忙问。
法空笑而不语。
李莺蹙眉看着他：“大师，你不会坐地起价吧？”
“唉——！”法空叹一口气，摇头道：“我觉得我若说出来，便是大雪山宗的罪人。”
李莺默然。
法空笑眯眯看着她。
李莺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好，那大师想要什么，直说罢。”
“那上面所载的奇莲。”法空微笑：“既然是魔尊所见识到的，凭魔尊的性情，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这种奇莲，在魔宗之内应该有这种奇莲的存在。”
“我残天道没有。”李莺道。
法空微笑摇头。
“哈哈……”忽然一声大笑声冲天而起，响遏行云。
法空露出笑容。
李莺看向塔园方向，轻声道：“是法宁大师？”
法空微笑道：“李少主，这一次巧得很，能得见法宁师弟踏入一品之境。”
“法宁大师踏入一品了？”李莺讶然。
一道狂风呼啸而来，法宁停在法空跟前，眉开眼笑：“师兄，我终于进入一品了！”
“恭喜师弟。”法空笑道。
“哈哈……”法宁大笑数声，看到了李莺，顿时停住了大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合什道：“李少主，失礼了。”
他不由的再次脸红。
法空摇头。
已经踏入一品，明心见性了，竟然还没能改换这个毛病，看到美丽女子就会脸红。
“师父……”
“师叔！”
“师兄！”
徐青萝三人冲出来，追过来。
他们一脸欢喜。
周阳是从心底里欢喜，师父是一品，自己便有极大希望进入一品。
徐青萝则没有原因的高兴，觉得法宁这位师叔是极好的极温柔善良的人，而且资质绝佳，应该能踏入一品的，现在踏入便是老天最好的奖励。
法宁师叔这样的人应许是到老天的奖励。
周雨则是替弟弟开怀。
一品高手对武学的领悟与见解又是不同，有一品高手为师父，弟弟前途无量。
徐青萝看到李莺在，上前合什笑道：“李姐姐，你来啦，……又跟师父闹别扭啦？”
她最知道法空与李莺之间的复杂纠葛，既有交情，互相帮忙，又一直在较劲，不时还要闹翻。
据她所知已经闹翻了数次。
李莺勉强笑笑，点点头。
徐青萝看一眼法空，嘿嘿笑道：“师父，李姐姐可是美人儿，师父应该怜香惜玉才是。”
法空一皱眉。
徐青萝忙吐吐舌头：“好吧，是我胡说八道，是被法宁师叔踏入一品高兴的。”
法空哼一声，摆摆手。
徐青萝跑出去：“我给李姐姐沏茶。”
法宁看看法空又看看李莺，发觉到了气氛有异，忙道：“师兄……”
“师弟，恭喜了，今晚我们找一座酒楼，好好庆贺一下，不去观云楼。”
“好。”法宁答应一声，合什对李莺一礼，告辞离开。
法空目送他们消失。
徐青萝则捧着木盘，盘上是两盏茶，笑嘻嘻的道：“林叔不见了，竟然没人沏茶，真是失礼，李姐姐莫怪。”
李莺笑道：“青萝你修为大进呀。”
徐青萝得意的笑道：“我现在终于找到了我自己的修炼之法，进境会越来越快的，李姐姐你小心了，不能松懈，要不然会很快被我追上的。”
李莺失笑：“怎么可能。”
徐青萝笑嘻嘻的道：“那就拭目以待吧，追上了李姐姐，那李姐姐就替师父效命吧。”
“……你这丫头。”李莺一怔，忙道：“差点儿被你绕进去！”
徐青萝笑道：“李姐姐不敢比吧？”
“不比。”李莺摇头。
她可不会上这个当，徐青萝鬼精鬼精的，真要比，肯定要被她算计了。
“可惜可惜呀。”徐青萝嘻嘻笑道：“那我便去啦，李姐姐再见。”
李莺笑着点头。
徐青萝一溜烟跑了不见。
李莺看向法空。
法空微笑看着她。
“没想到法宁大师竟然如此年纪便踏入一品，当真是前所未有。”李莺似笑非笑：“这里面有大师你的功劳吧？”
“法宁师弟悟性过人，缘法也过人。”法空笑道：“李少主，回去找找吧，想必是能找到这奇莲的，等你的好消息。”
李莺轻叹一口气：“大师还真是……”
法空微笑。
李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黄澄澄宛如金子一般的颜色，却是一种温润的玉质，轻轻递过来：“这个。”
“哦——？”法空眉头一挑。
李莺道：“这是我发动了整个六道，终于找出来的，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知我者，李少主也！”法空赞叹。
他觉得落入李莺的算计中，颇不是滋味。
但很快被这奇莲所冲散，此莲对自己至关重要！
他接过黄澄澄的小瓶，打开来看一眼，里面是一颗墨绿的莲籽，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抬头看向李莺。
李莺道：“大师放心，我绝不会拿寻常的莲籽糊弄你，绝对是那种奇莲。”
“但愿如此。”法空若有所思，凝神忽然看向它，双眼深邃如海。
李莺不满的轻哼一声：“大师也太小心了，也太伤我心了。”
“不是不信你，是事关重大。”法空道。
“说得好听，其实还是不信我。”李莺哼道。
法空微笑：“万一你也被骗了呢？令尊把你也骗过去，便能骗到我了。”
“绝不可能！”李莺淡淡道。
她不由的恼了。
法空收回深邃目光，看向李莺。
李莺轻笑：“现在大师可以说了吧？”
“天魔秘典上有一门玉蟾吞月诀，练了便能感应到练了天魔秘经的坤山圣教弟子。”
“玉蟾吞月诀……”李莺合什一礼：“多谢大师，告辞。”
她转身便走，眨眼间消失无踪。
每时每刻都有魔宗六道的高手在遇袭身亡，耽搁一次呼吸，便可能死几人。
她现在争分夺秒，要将这消息送出去，争取死更少的魔宗六道高手。
她一边疾行一边咬牙，恼怒法空冷血。
明明知道破解之法却不说，任凭魔宗六道的高手白白死去，可恶之极。
还好自己知道他的德性，提前准备了奇莲，否则这一次真要被他刁难成功，从而眼睁睁看着魔宗六宗高手死去而无可奈何。
法空摇头笑笑。
自己即使不说，明天之后，这个消息也会传开去，魔宗六道的弟子太多，天才辈出，终于有人发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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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皆入（一更）
一天之差，能够得到这一颗奇莲，足够了。
至于说修炼了玉蟾吞月诀，然后发现坤山圣教弟子，从而扳回魔宗六道的劣势，他还是乐观其成的。
魔宗六道是整个大雪山与三大宗的对手，而坤山圣教却想方设法的杀自己。
孰急孰缓，他还是分得清。
他打开黄澄澄的小瓶，将那颗莲子倒出来，细细打量。
状如桂圆，墨绿近乎黑色，隐约有勃勃生机。
他想了想，慢慢悠悠的溜达出了金刚寺别院。
沿着朱雀大道往西走，然后往南一拐，穿过一条大道进入玄武大道。
沿玄武大道往西走，进入一条花鸟虫鱼市场。
花鸟虫鱼市场远比法空想象的更热闹，他看看花，看看鸟，还有猫狗之类。
直接来到了一个卖莲花之处，细细询问了一番种莲花的诀窍，还有买一些肥料，及一个大缸。
陶制的大缸，半高人，两人合抱粗，他没用卖家送，自己一个人提着往外走。
来到拐角处，直接收入了时轮塔。
他返回自己的小院，将陶缸放到角落里，让徐青萝他们弄满水，将里面放上泥土，然后将莲种放入其中。
给缸上加持了回春咒，令其生机滔滔不绝，最大限度的生长，加快进度。
随后，他又一闪，将陶缸再次挪入时轮塔里，直接燃烧了一年的时间。
在这一年时间里，他练功之余，一直观察这莲籽，看着它慢慢长大，最终形成莲蓬，结出莲花，然后一颗种子变成了十几颗，露出了笑容。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莲花长生诀，莲籽有了，要找机会得到这莲花长生诀。
他将所有莲籽都摘下来，只在缸里留一颗，然后陶缸再次被挪出来，放到原本位置。
再次出来，外面的时间停止流逝，他却已经过了一年，如果不是过目不忘，恐怕会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种时间流逝的交错感，让容易影响人的心境，对世间便少了一分亲近与重视，多了几分疏离。
出现在外面的时候，徐青萝他们正趴陶缸前，看着缸里的泥土与莲籽，一脸好奇。
陶缸已经在他们跟前换了东西，已经不是原本那颗莲籽，他们毫无所觉。
人影一闪，林飞扬出现在法空跟前，一脸无奈神色。
法空道：“不顺利？”
“没找着那家伙。”林飞扬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找了一圈没找着。”
“潜龙卫呢？”
“嘿。”林飞扬摇头笑道：“他们也是一样，没找到。”
他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他们把大严寺封了，想弄到那家伙的随身之物，以便于追踪，嘿！”
他笑了。
徐青萝道：“林叔，要追哪一个呀？”
林飞扬看向法空。
法空点头。
林飞扬便道：“那个弄伤几位王妃的家伙，结果住持给王妃们治好喽，那家伙是大严寺的一个和尚。”
“果然是有人下毒手呀。”徐青萝轻轻点头：“他难道已经逃脱，追不到了？”
“追不到。”林飞扬笑道：“潜龙卫把大严寺封了之后，找他的随身之物，结果呢，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弄走了，一点儿不留，潜龙卫白忙活一场，还是追不上他！”
“够严密的呀。”徐青萝笑道：“那他应该是早有准备，所以能及时收拾干净。”
“对，这和尚早就做出逃亡准备了。”林飞扬道：“所以逃之夭夭，这一次，潜龙卫够丢脸的，这和尚只是一个宗师而已，我看他们个个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那他们肯定要迁怒于大严寺了吧？”徐青萝道。
林飞扬摇头：“这潜龙卫行事还是挺讲究的，没迁怒他们，只封了大严寺，不准任何大严寺弟子出寺，倒是没严刑拷打。”
法空颔首：“毕竟都是大宗师，还是要讲究一点儿体面的，不过这次的事确实是……”
归根到底是办事不利。
所以大宗师也不是万能的，即使武功强绝，可办事能力就未必了。
那两个大宗师当初第一次进大严寺，就该直接捉住净凡，捉不住净凡，也应该直接收了净凡的东西以做追踪之用。
可他们竟就这么回去，耽搁了最重要的时机，给了净凡收拾残局的机会，从容而逃。
他们是大宗师，利用天机搜魂仪捕捉到气机，这确实是一绝，是能力。
可后面行事就一塌糊涂了。
此事要引以为戒。
林飞扬一脸鄙视神色，随即又不好意思：“也别怨潜龙卫们追不到他，这和尚确实滑溜，追不到。”
法空点点头：“追不到便算了。”
追不到，净凡则是安全的。
他双眼微眯，忽然变得深邃，看到了净凡所在，却是神京城内。
净凡戴上一顶学士帽，身穿宝蓝长衫，腰佩长剑，手拿折扇，徐徐而行。
即使是深秋时节，他还是摇动着折扇，一派风雅之气质。
却是扮成了一个书生，正在神京城里闲逛，看起来与周围浑然一体，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神京学子。
法空点点头。
这净凡倒也不是志大才疏之辈，显然早有准备，这个身份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而且提前演练过了很多次。
所以才能如此熟稔而没有破绽。
如果不是气息锁定，自己也看不破他的打扮，这打扮确实是精雕细琢，禁得起审视。
不过，他胆子也忒大了。
要知道潜龙卫还有天机搜魂仪，即使没办法确定他的方位，可一旦靠近，还是能感应到。
他在神京城内乱逛，万一碰上潜龙卫呢？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也因时而异，并不是所有时候都适合。
他留在神京的风险是极高的。
“可找到他啦？”林飞扬问。
法空点头。
“我过去吧。”林飞扬道。
法空摇头：“暂时先不用了。”
林飞扬露出失望神色：“我闲着无事，跟着他也挺好的。”
“吃过晚饭吧，今晚我们去望江楼庆贺法宁师弟踏入一品。”
“一品？”林飞扬惊奇的看一眼塔园方向：“这法宁还挺厉害的。”
“吃过晚饭，你再跟着净凡不迟。”
“好。”林飞扬答应。
华灯初上
望江楼内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小二忙得飞起，有的引宾客入座，有的点菜传菜，有的端菜上菜。
他们嘴巴利落，动作也利落，法空一行人所过之处，人们纷纷合什行礼，唤“法空大师”。
法空合什还礼，微笑颔首。
林飞扬已经提前过来订了位子，便在一个邻窗的位子，处于偏僻的角落里，很不惹人注意。
法空背靠人们而坐，法宁与林飞扬坐在他对面，徐青萝三人坐在他身边。
饭菜上来之后，法空端起酒杯，笑道：“庆贺我们又多了两个一品高手。”
他看向林飞扬，笑着摇摇头。
林飞扬笑道：“住持你觉得我踏不了一品，是不是？”
“没想到这么快。”法空笑道。
他确实没想到林飞扬竟然在临过来吃饭之前，忽然踏入了一品之境。
踏入一品确实是有不可预测性，有人是在去茅厕时，忽然顿悟踏入一品。
林飞扬也差不多。
他是在给法空端茶之际，忽然踏入一品。
林飞扬志得意满，觉得这一辈子没什么再大的追求了，已经踏入一品。
武功一途不用再追求，也不用再练功。
练功确实太痛苦。
还是研究厨艺更舒服。
法宁道：“师兄，一品之上还有吗？”
“在我们金刚寺，那便是修炼金刚不坏神功之始，可以重新筑基，然后开始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当初以为，练了金刚八绝，再练金刚不坏神功是不行的，可现在看，练了金刚八绝，只要能练到一品，是可以练金刚不坏神功的。
不过根基这一点确实是对的。
或者像自己当初那样，用多种秘术打下坚实的根基，然后开始练金刚不坏神功。
或者把金刚八绝练到一品，再用一品的罡气筑基，开始练金刚不坏神功。
没到一品，练金刚八绝的同时练金刚不坏神功，那便是误入歧途，徒劳无功。
法宁缓缓点头。
法空又看向林飞扬。
林飞扬忙摆手：“我就算了，练到一品还有什么可练的？慢慢来便是。”
法空道：“你的御影真经也是极神妙之法，不能因为一品而驻足不前，还是要继续往上练的。”
“行行，我慢慢练。”林飞扬忙点头。
法空看他如此，也不再勉强。
到了一品，确实不必再勉强了，再加上他的独特身法，确实不虞有性命之忧了。
几人正在说话之际，法空忽然眉头一挑，竟然看到了净凡和尚。
他正扮成一个书生，摇着折扇，与两个青年书生一起踏入了望江楼。
法空因为是背对着楼梯口而坐，所以净凡和尚扫一眼，看到林飞扬与法宁之后，神色微凛。
他不认得林飞扬，林飞扬竟然也没能认出他来，只扫一眼便不感兴趣，继续说话。
林飞扬与法宁的大宗师气势已然被净凡感应到，便与两个青年书生坐到了远处的一张桌边。
法空他们坐在东南角落，净凡他们则坐到了西北角落，处于最远的距离。
净凡豪气的点菜，一口气点了八道菜两道汤一坛酒，然后开始与两个青年书生谈诗论道，口若悬河。
法空眉头微挑。
两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谈笑着上了望江楼，然后坐到不远处桌边，与法空仅隔了两张桌。
第323章 汇聚（二更）
法空以心眼看了看这两个普通相貌的中年男子，瞥一眼林飞扬。
林飞扬一怔，仔细看了看他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很寻常的宾客。
林飞扬耳边传来法空的声音：“没感觉到大宗师的气息？”
“难道他们两个是大宗师？”
“嗯。”
林飞扬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瞥一眼两个中年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普通。
如果这样的两个家伙便是大宗师，那满街的人是不是有很多大宗师是自己没发觉的？
“潜龙卫。”
“可我在大严寺没看到他们。”
“那就是潜龙卫没都去大严寺，潜龙卫的人数可不少，小心一点儿他们。”
“大宗师嘛……”林飞扬不以为然。
自己也是大宗师，而且自己的御影真经玄奥，伤不到自己性命的。
“他们有宝物，未必不能看破你的身法，威胁到你的性命。”
“……我会小心。”林飞扬顿时肃然。
法空用的是他心通，两人的嘴皮都没动。
法空觉得净凡很有意思。
净凡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所以留在神京，还大喇喇的来到望江楼。
就想知道，净凡哪来的胆量来望江楼的？
神京这么大，留在神京，确实可能不被潜龙卫找到，可望江楼……
他能想到，一上来便碰上两个潜龙卫吗？
看他的样子，还没认出这两个是潜龙卫来，还在高谈阔论，神采飞扬。
法空暗自笑了笑。
这样还真看不出他是一个和尚，一定以为是土生土长的书生。
武林中人对这些书生们是不屑一顾的，不会去看第二眼，觉得他们是不堪一击的弱鸡。
当然，这些书生们也对这些武林中人不屑一顾，觉得他们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鲁莽之辈，动辄以武力解决问题，岂不知世道已经变了，武力解决问题是最差的办法。
绿衣内司可不是吃闲饭的。
法空也一直在观察两个潜龙卫。
看起来他们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偶尔过来吃饭。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神色紧绷着。
身为大宗师，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潜龙卫，来望江楼吃饭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件事很古怪，我觉得卫主太心慈手软了，还给他们大严寺什么脸面，直接上刑便是。”
“在卫主手里，不可能的。”
“唉——，也是，卫主向来不喜欢严刑逼供，避免冤案错案，可有的人偏偏就是坏到骨子里，不用刑就是负隅顽抗。”
“这次的事，如果用刑，想必那净凡也受不住压力，会跑回来的。”
“嗯，看得出来，他们大严寺的同门之情很深，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招的。”
“唉——，没办法，谁让我们摊上一个仁慈的卫主呢。”
“唉——！”
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冯超凌骂别人心慈手软，其实自己也是一样，这一次没有动大严寺，只是困而不犯。
但这样会费太多的辛苦。
“我觉得大严寺的方丈知道净凡在哪儿，甚至也有净凡的随身之物。”
“他至少现在没有。”
“一定藏起来了。”
“我听闻明月庵的高徒也来了神京，我们请不动妙音神尼，小一辈的明月庵弟子总能请到吧。”
“那位宁姑娘？”
“正是，据说她的慧心通明也是圆满，也能洞察人心，请卫主借调她过来相助吧。”
“也好。”
林飞扬顿时看向法空。
法空摇头，示意不必多说。
徐青萝看向法空。
见法空摇头，到嘴边的话便憋回去，竖起了耳朵，听他们说些什么。
“有了明月庵宁姑娘相助，很快就能找到净凡，这小和尚也忒能耐了。”
“这一次不死也要掉层皮。”
“胆子太大了，确实是做死。”
“我看卫主的样子，并不想杀死他，恐怕要收归己用。”
“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这样的家伙确实有资格进入我们潜龙卫！”
法空目光微闪，心眼已经看到了净凡正要举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法空知道，他是动心了。
如果能进入潜龙卫，当然远比游兵散勇好，更何况潜龙卫可是隶属内廷，地位超然。
进了潜龙卫，不说能庇护大严寺，也能安心修炼，对于修炼六道轮回经的他而言，最需要的便是见识世情。
看多了人间的变故，世间的纷扰，对六道轮回经修炼助益极大，远胜在寺内闭关苦修。
净凡之所以暗算诸位王妃，也是为了靠近权力，现在潜龙卫便是最好的地方。
法空摇摇头。
这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此时又有人上楼，却是三个青年。
三人皆身穿鹤氅，腰佩长剑，顾盼神飞。
英姿勃发的三人一上来，站了站，然后大步流星来到了法空相邻的桌子，把长剑解下来，往桌子上一拍：“小二！”
小二忙跑过来，一边擦桌子一边听着他们一口气点了十二道菜。
当头的英武青年叮嘱快些上菜，快要饿死了。
小二答应着，一溜小跑离开。
法空心眼观照这三人，对林飞扬说道：“这三个是坤山圣教的高手。”
“又是坤山圣教？！”林飞扬心里暗想。
“又是坤山圣教。”法空道：“待会儿小心点儿，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至于吧？”林飞扬不解：“这么三个小家伙对付你？”
“有备无患。”法空道。
林飞扬点头。
三个坤山圣教弟子实在不像坤山圣教弟子，更像是初出茅庐的武林弟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意气风发，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自己一切都能得到。
三人说话大咧咧的，声音很大。
“那山贼的武功还是很厉害的，就是不知道怎会去当了山贼。”
“我觉得他可能是有奇遇，可惜没找到他身上的秘笈。”
“有秘笈也不会带在身上啊。”
“就是就是，有秘笈一定是藏起来，不可能带在身上的，你难道会带着？”
“当然要带着，万一被别人弄走了呢？”
“找地方藏起来啊。”
“我可能会忘了藏在哪儿，有过这么两次，不敢再藏了。”
“哈哈！忘了？哈哈哈哈……”
“你们别笑，难道你们的记性就好到哪里去？”
“反正不可能把藏好东西的地方忘了。”
“……我这记性确实差了一点儿。”
“你这差的不是一点儿，是太差了！”
“是该找个大夫看看，你这一身武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身体壮得跟一头牛似的，记性不该这么差的。”
……
法空听着他们的话，露出笑容。
坤山圣教弟子也是普通人，平时也有喜怒哀乐，只是他们的观念与正常人不同。
碧血化生诀的存在让他们变得恐怖，动辄施展，从容离世而奔向转世。
因为他们留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对碧血化生诀笃信不疑，所以毫不犹豫的施展。
“师父，这边的菜没有观云楼那边的好。”徐青萝摇头：“尤其是这一道四季肘子，确实差了一筹。”
“小青萝，观云楼有观云楼的拿手好菜，望江楼有望江楼的拿物好菜，不能一起比的。”
“林叔，你不是了解嘛，怎点了不拿手的？”
林飞扬看向法空。
徐青萝嘻嘻笑道：“原来如此。”
不用说，是师父一意孤行。
林叔会在他们来之前，提前问好师父要点什么菜，提前过来点上菜。
林叔在师父点菜的时候肯定提醒了，师父却非要点这道菜。
徐青萝笑道：“虽然比不上观云楼的，但吃着也还行，是吧，林叔？”
林飞扬斜睨她。
徐青萝白他一眼。
林飞扬道：“还行吧，应该是个新手做的，再做两年应该就能达到观云楼的水准了。”
法空道：“换厨师了？”
林飞扬轻轻点头：“那个厨师昨天请假没来，说是病了，确实是病了。”
“什么病？”
“心病。”林飞扬摇头道：“不知道搞什么鬼，在家里唱小曲呢。”
法空点头。
这个厨师，两人都知道，就是当初主持刺杀的那个坤山圣教高手。
当初追到了之后，一直留着没杀，想看看他还有什么任务，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林飞扬闲着就会跑过来看看，站在阴影里观察他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个厨师除了做饭，闲了会唱唱小曲，偶尔会逛一逛勾兰瓦院。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异常。
林飞扬一直不服气，竟然没发现他是怎么指挥坤山圣教弟子行事的。
“看来要出事。”法空道：“待会儿机灵点儿吧，一旦动手，先带青萝他们撤出去。”
“这是自然。”
两人在心中交流的时候，不停的有人上楼，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法空眉头忽然一挑。
此时又有四个青年大步流星上楼，坐到了法空不远处的位子，却是与三个坤山圣教弟子相邻。
法空一看便看出来，这四个青年是残天道的高手。
他们是冲着三个坤山圣教弟子而来。
他一心多用，分别观瞧净凡还有两个潜龙卫、三个坤山圣教高手、四个残天道高手。
林飞扬嘴角微翘，双眼灼灼放光。
法宁却有些担忧。
他虽然没看出什么，可直觉敏锐，隐隐从这喧闹的周围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氛。
“师兄，要不然我们走吧？”
“法宁，急什么！”林飞扬忙道。
难得这么热闹，怎么能错过这样的热闹？
“可是青萝他们……”法宁看向徐青萝。
徐青萝明亮的大眼睛熠熠闪光，笑道：“师叔，难得这么热闹哇。”
她直觉更敏锐，也发觉到了紧张气息。
有几个大宗师在一旁，她毫不担心，只有兴奋。
“……行吧。”法宁看法空没有撤走的意思，显然也要凑热闹。
第324章 出手（三更）
法宁虽然担忧，但知道法空行事稳妥，提醒之后，法空还决定不走，便也没多说。
每一桌都在说说笑笑，大声谈笑，这导致喧闹嘈杂，同一桌的人也要大声说话才能听得到。
法空这一桌反而显得很安静。
徐青萝大眼睛闪烁着熠熠光采，轻声道：“师父，到底是哪一拨人要打起来？”
这么嘈杂，可以放心说话，很难听得到。
法空悠然喝着酒，一直在心眼中观察周围，甚至还看到了远处的大严寺。
在望江楼这里，可以观照到大严寺。
大严寺内灯火通明，一片安静。
大严寺外，数十香客正在议论。
他们聚成数群，东一群西一群，指指点点，议论之间充斥着不满与愤怒。
大严寺外，四名相貌普通的中年静静站着，不理会这些香客们的议论。
他们只负责不让大严寺弟子出来，剩下的一概不理，别说香客们骂，便是大严寺弟子们骂，他们也不理会的。
法空暗自摇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
原本以为冯超凌是个跋扈之人，毕竟当初硬要把自己弄成凶手。
可现在看，竟然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真不知道皇帝看中他什么了，难道看中的便是他的心慈手软，可以托以腹心？
法空观照大严寺的方丈知明。
他正盘膝坐在静室，一动不动，宝相庄严一派高僧气像。
法空觉得这位知明和尚有点儿意思，徒弟干的事一点儿不知道？
恐怕未必。
富贵险中求，为了大严寺扬名，他们师徒也真是拼了。
林飞扬看法空不说话，压低声音，凑过去轻声道：“好几拨。”
“都有几拨？”徐青萝忙问。
林飞扬轻声道：“一共四拨，坤山圣教，残天道，潜龙卫，还有那个被追的净凡和尚，就是那个伤几个王妃的。”
“那个？”徐青萝更加兴致盎然，低声道：“他竟然没逃出神京？”
“留在这儿呢。”
“真够大胆。”徐青萝兴奋道：“他难道有什么秘术能彻底掩住自己的气息？”
“哼，他如果不是把所有气息都抹去，潜龙卫无物可凭，早就落网了，秘术也没用！”
“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先是抹去气息，再是留在神京，换成是我，我可不敢留在神京。”徐青萝赞叹。
她觉得自己绝不会干这种冒险的事，还是稳妥为上，直接逃出神京便是。
林飞扬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这不是厉害，是鲁莽，是不知道潜龙卫的厉害，真以为潜龙卫就没招对付他啦？
恰在此时，正在低声喝酒说话的两个潜龙卫抬起胳膊，朝着刚刚踏上楼梯的两个中年男子招手。
两个中年男子点点头。
他们朝着那一桌走过来，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脸色微微一变。
“黄兄，怎么了？”
“有情况！”
“嗯——？”
“那个家伙在附近！”
“嗯——？！！”
“别动声色，继续走！”
两人来到了桌边坐下，传音入密，将发现说了，先前赶到的两人脸色微变。
他们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家伙竟然在神京！
“先别动，传讯出去。”
“正是。”
“把整个望江楼都围住，一个也不放过，这一次他飞翅难逃！”
“那两个和尚像不像他？”
“不是。”
“难道精通易容之术？”
“他应该没扮成和尚，应该扮成了与和尚截然相反的人，待会儿围起来都捉住，一个一个查便是了！”
“就这么办，这一次绝不会让他再逃掉。”
他们彼此交流，同时已经发出了讯号。
一个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贝壳，手掌大小，色泽乳白，微微泛着玉质光泽，让人想要伸手把玩。
他一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边在手里把玩，轻轻叩击了数下，露出笑容。
讯号已经发出，只等潜龙卫们赶过来，将这里围起来。
想到就要把净凡捉住，他便难抑兴奋。
法空通过他心通听到他们的话，暗自点头，这确实是稳妥之法。
这宛如捕鱼，不是伸手去捉，而是直接下网。
其实冒险的话，还是可以一试的。
天机搜魂仪会在靠近净凡时有反应，而且越近反应越大，那便可以通过身形的挪动，无意间的挪动，或者装成醉酒模样，摇摇晃晃，从而迅速找到净凡。
四个大宗师，难道还捉不住一个净凡？
现在看，他们是被净凡搞怕了，直接来个一网捞，而不是直接冒险去捉。
“砰！”有人忽然猛一拍桌子，大喊一声：“坤山圣教弟子罪该万死。”
这一句一响，周围忽然一静，随即再次嘈杂喧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林飞扬压低声音：“寻常百姓多数都不知道坤山圣教弟子的。”
法宁一脸悲悯神色的低声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但凡知道坤山圣教的，往往都是有朋友或者亲人被坤山圣教所杀。
碧血化生诀太霸道，沾之即死。
唉——！
世间当真是苦海，罪孽无尽。
林飞扬笑道：“法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必要这般慈天悯人。”
法宁摇摇头不说话。
“坤山圣教都该死！”一声怒吼再次响起，却是另一张桌子的一个老者。
他满脸通红，看起来一身酒气。
看周围人们望过来，满脸通红，头发花白的老者冷笑：“这世间就不该存在这种歹毒的门派！”
“老人家，坤山圣教怎么歹毒了？”有人问。
“动辄同归于尽，还不管周围有什么人，他们误杀了多少人？他们自己想死就死，为什么还要拉着无关的人一块死？老天无眼！老天无眼！”
“老人家，可是有人被他们所害？”
“可惜我那五岁的孙儿，天真无邪，善良乖巧，却死在了坤山圣教疯子的自杀之中，我的乖孙儿啊——！”
他忽然失声痛哭。
周围人们面露不忍之色，摇摇头。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惨之事。
“这种事确实是难免的，老人家节哀吧。”
“我恨不得杀掉所有坤山圣教弟子，他们一个个都该死，就不该活着！”
“老人家，我听说朝廷正在清剿坤山圣教呢。”
“我的孙儿啊——！啊——！”
他一回想孙子的笑容，清脆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响起，欢呼的唤着“爷爷”“爷爷”，痛得撕心裂肺，恨不得一起死了。
“嗤！”一道轻啸声中，一道红光射向老者。
法空左手结不动山印，轻轻吐出一个字“定！”
红光在空中一顿，随即拐了一个弯，射向旁边的朱柱，却是一颗花生。
他先用定身咒，再用驭术篇。
“谁？！”
众人纷纷怒瞪过去，搜寻下毒手之人。
法空摇摇头。
果然是如此，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也自然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
坤山圣教弟子看似与正常人一样，其实骨子里是完全不同的，是疯狂的。
这样的人确实不宜再活着。
“坤山圣教！”四个残天道青年腾的起身，怒瞪三个英俊勃发的坤山圣教弟子。
三个坤山圣教弟子老神在在，傲然一笑，面对四个残天道弟子的怒瞪，只是不屑。
“都散开！”一个残天道弟子断喝道：“这三个家伙便是坤山圣教弟子，小心他们又用玉石俱焚的自杀招数，都散开！”
“哈哈……”一个英姿勃发青年朗声大笑：“坤山圣教韦文兵，见过各位！”
“坤！山！圣！教！”头发花白，脸色涨红的老者按着桌子起来，摇摇晃晃冲向他。
“砰！”一个残天道弟子一拂袖子，把老者震飞出十米之外，撞上了墙壁。
“添什么乱，一边去！”那残天道弟子没好气的道：“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我……我……”老者摇摇晃晃想起来，却浑身酸软，刚才那一下差点儿要把他震散架。
法宁皱眉。
林飞扬摇头道：“心是好的，手段太粗暴了点儿，容易惹人骂。”
徐青萝笑道：“林叔，他应该就是这么个暴脾气，确实是嫌老人家碍事，不知死活。”
她险死还生，所以对这些不爱惜自己性命，动不动就失去理智拼命的行为痛恨之极。
她对老者的行为也极恼怒，换成自己，即使不会狠狠摔他一下也会直接把他弄开，别碍事挡眼。
“你们真够愚蠢的。”一个坤山圣教弟子摇头，冲着四个残天道弟子摇头：“你们不该叫破，应该等我们吃完饭出去了再叫破，这样会伤多少无辜？”
“你们怕伤无辜，那就别用那卑鄙招数！”
“那你们别用武功多好？”
“……”
“动手吧。”
“杀——！”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两帮人已经冲到一起，陷入了厮杀之中。
“砰砰砰砰……”
“嗤嗤嗤嗤……”
“叮叮叮叮叮……”
有拳脚相交。
有剑与拳脚相搏。
有刀剑相击。
一时之间，周围的桌子椅子化为碎片，纷纷四散迸射，刀光剑影与拳影脚印漫天。
“快走！快走！”坐在地上的老者嘶声叫道：“坤山圣教会用一招血杀术，周围全部要遭殃，快逃！”
“不能走！”四个中年男子沉声喝道：“一个也不能走！”
“制住了吧。”
“嗯，只能如此。”
四个中年男子忽然闪动，宛如鬼魅，穿透了正在派战的七人，然后便是“砰砰砰砰”闷响声。
七人全部被击飞出去，在空中一动不动，却是直接封了穴道。
周围已经吓住，便要一股恼逃离的人们顿时怔住，看向四个潜龙卫。
“不愧是大宗师。”林飞扬双眼放光。
速度比自己差远了，但他们的招数精妙，直接击中便封住了对方的穴道，手法却是自己不及的。
第325章 相助（四更）
四个潜龙卫停住。
七人也停住。
人们也停住。
他们好奇的看向这七人，又看看四个潜龙卫。
林飞扬则看向法空。
法空低头把玩着银质酒杯，神色不动。
诸人皆在扭头瞪着四个潜龙卫，唯有他没转身看，显得颇为突兀。
不过人们的目光都被四个潜龙卫所夺，没有注意到他。
四个潜龙卫的大宗师气势一出，首当其冲的七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他们没想到竟然有隐藏的大宗师，如果知道，绝不会做出这般举动。
坤山圣教三个高手懊恼，早就该施展碧血化生诀。
四个残天道的高手摇头，有眼无珠，竟然没感觉得到四个大宗师。
法空的注意则落在净凡身上。
净凡看到四个潜龙卫，脸色变了变，却马上恢复如常，身上气息纹丝不动。
法空暗自感叹，确实是一个人才，竟然能做到如此镇定。
净凡心下暗暗叫苦。
原本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以为潜龙卫们会跑出神京，满天下的追自己。
可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四个大宗师，相貌还平平，很可能是潜龙卫！
还好自己易容之术惊人，绝不会轻易的被认出，只需要稳住，潜龙卫也认不出自己的。
所以要稳住再稳住。
他暗自给自己鼓劲，平静的看着场中的情形。
同时暗自祈祷，他们不是潜龙卫，不是潜龙卫！
四个潜龙卫封了他们穴道之后，脸色阴沉的瞪他们，摇摇头却懒得多说。
该说的他们都知道，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其中一个潜龙卫来到老者跟前，轻轻扶起他来，温声道：“老人家，保重身体才是。”
老者觉得一股热流钻进身体，一下有了力气，强撑着站起来，颓唐叹息：“这一把老骨头，该下去见孙子了，有什么可保重的。”
他只恨自己没有胆量结果了自己，才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巴不得这三个坤山圣教弟子施展那邪功把自己也杀了。
那潜龙卫温声道：“老人家，撑过一阵子，心情会慢慢好起来的，想见小孙子，早晚能见到的，百年之后再到地下团聚便是。”
“就怕孙儿那时候已经转世投胎去了。”老者摇头。
中年男子温声道：“不会，他会等着你的。”
“真会等我？”
“对。”
“那便好……那便好……”老者喃喃低语。
忽然间，一道琼浆落进脑海，原本昏昏噩噩的脑袋一下变得格外灵光。
他压抑思念及轻生的念头迅速的消退，好像一切变得淡然，没有那么重要。
比起孙儿的性命，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人活这一辈子，还是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没有人不可或缺，一切不能假于外界，不能把感情寄托于他人身上，而是反求诸己，自给自足。
自己的感情要寄托于自己身上，要尽情享受生命的美好滋味，好好过下去。
他这些念头慢慢滋生，渐渐的，悲伤变得轻淡很多，看周围的一切也不再是那么阴沉沉的。
灯火如此之明亮，世间如此之繁华热闹，如此之值得留恋。
法空松开手印，摇摇头。
世事多艰，世人多苦。
悲苦之事多了去，自己不可能帮每一个人，也没有这个能力。
面对这可怜的老人，自己能做的不过是施展一次清心咒，安慰一下他，却不可能让他孙子死而复生。
自己如果不想经历这种痛苦，还是要尽快建立小西天极乐世界，即使身边之人死了，也能收入小西天极乐世界之中。
自己存在，则小西天极乐世界也存在，不虞孤独于世间，看着朋友们慢慢调零殆尽。
人是群体性动物。
独孤便是一个杀手，会慢慢吞噬精神。
离群索居，活得反而没那么舒服，
自己再强大，也不可能独自立于世间，独来独往，活得便没那么有趣。
“站住！”一个潜龙卫忽然沉声喝道。
正在楼梯口，慢慢磨蹭想要离开的一个中年男子顿时停住，僵硬的笑笑。
“一个也别走！”那潜龙卫沉声道：“这里面有一个人犯，我们奉命缉拿。”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银牌，高高举起。
银牌上写着“绿衣内司郑”五个大字。
人们顿时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绿衣内司！”
“怪不得呢。”
“那就放心啦。”
……
众人纷纷吐出一口气，开始议论开来。
一听到是绿衣内司，知道是朝廷专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朝廷之人，自然有其法度，不会随随便便的滥杀无辜，比起他们来，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武林高手。
不过这些年，有绿衣内司镇慑，已经好多了，从前的时候，武林高手那才是肆无忌惮。
“这位大人，不知是何要犯？”有胆大之人开口问道。
这潜龙卫沉声哼道：“你们不必知道，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吧，一切照旧。”
正强抑心惊的净凡暗舒一口气。
没想到不是潜龙卫，而是绿衣内司，一看他们的大宗师气势，还以为是潜龙卫呢。
现在看，却是绿衣内司的供奉。
听说绿衣内司的供奉是大宗师，看来果然不假，朝廷果然不愧是朝廷。
他暗自舒一口气，又暗自羡慕。
有这样的高手撑腰，绿衣内司当然是底气十足，根本不需要怕任何一个宗门，任何武林高手。
“我们继续吃饭，还没吃饱呢。”
“来来来，继续喝我们的，待会儿看热闹，看看到底要逮住哪一个。”
“对……”
……
众人纷纷还归，落回原位。
至于被先前七人毁掉的桌椅，则小二很快抬上来新的桌子。
一个潜龙卫守在楼梯口，两人潜龙卫守在窗户边，还有一个潜龙卫则在走动。
正是他身怀天机搜魂仪。
他一圈又一圈的慢慢走动，负手踱步，仿佛在寻找那个要缉拿的人犯。
法空暗自点头。
这四人的应对不错，比当初那两个去大严寺的强得多。
他们处理事情的手段严密了许多，显然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
毕竟是大宗师，都不是笨人，悟性都惊人。
吃一次亏，吸取的经验教训之多之深刻远远胜过一般人，成长得极快。
上次的两人，回去之后便交出了天机搜魂仪，算是彻底没有了立功的机会。
这是冯超凌对他们的小惩。
毕竟把事情弄糟，如果当初断然封了大严寺，直接搜净凡的随身之物，也不会落到如今局面。
当然，他们能找到净凡，也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一大部分，大功变成了小功。
这潜龙卫一圈一圈的转悠，慢慢靠近角落里的净凡。
净凡正与两个书生说话，谈诗论词，却一心二用，在仔细观察感应着潜龙卫。
发现这潜龙卫慢慢靠近自己，他一颗心猛的提起，忽然之间，他灵光一闪。
一瞬间的功夫，他顿时领悟。
他们不是绿衣内司的供奉，是潜龙卫！
他忽然想到了当初碰上潜龙卫的感觉，这潜龙卫在远处时，他还没觉得如何。
靠近之后，他忽然体会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们是潜龙卫，是来捉自己的！
下一刻，他一闪，幻出六道人影纷纷扑向了被封住穴道的七人。
“贼子敢尔！”断喝声中，那潜龙卫扑过去，阻拦他。
可净凡已经出现在两个残天道高手身边，双掌分别一拍，竟然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两人一颤，恢复了行动能力。
法空眉头一挑。
这个净凡还真是不凡。
要知道大宗师封的穴道，用的是大宗师的罡气，非大宗师是不可能解开穴道的。
可净凡偏偏能解开。
这有违常规，显示出他所修炼的心法也不合常规，有其深奥玄妙之处。
净凡再次幻出数道人影，扑向了楼梯口方向，待四个潜龙卫之中的三个扑向楼梯口时，他忽然一折，扑向了窗口。
眼见着窗口的潜龙卫没办法挡住他，他身体忽然一僵，眼睛瞪得老大。
他穴道已经被封。
他心中震惊。
太快了，太诡异了！
竟然没能发现是什么人出手，自己已经被封了穴道，这真是败得稀里糊涂！
他还看到，先前被自己解开穴道，以造成混乱的两个残天道弟子又被封住了穴道。
林飞扬从墙角的阴影里出现，笑眯眯看他一眼，拍了拍巴掌。
冲过来的四个潜龙卫舒一口气，围住净凡，抱拳道：“还未请教先生……”
“金刚寺外院，林飞扬。”林飞扬淡淡道，一闪出现在法空身前。
“金刚寺外院……”四个潜龙卫稍一咀嚼，马上便反应过来，便是法空神僧所在。
他们朝法空看过去。
法空正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清脸庞，也没感应到法空身上的气息。
一个潜龙卫好奇的来到近前，合什行礼：“见过法空大师。”
法空合什还礼。
“这次的事，多谢大师。”这名潜龙卫感慨道：“差点儿又让他逃脱。”
法空扭头看一眼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喷出火焰的净凡，微笑道：“略尽绵落之力而已，见到了，总不能袖手旁观。”
“这次大亏这位林先生相助。”这潜龙卫道：“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法空微笑点头，看一眼净凡，微笑道：“贫僧法空，幸会。”
净凡双眼怒瞪欲吃了他一般。
法空笑了笑：“要废掉武功？”
那潜龙卫摇头：“具体怎么处置，还要皇上决定。”
“一表人才，可惜了。”法空轻颔首，合什道：“那贫僧等就告辞。”
他看一眼林飞扬。
林飞扬倏的一闪，在三个坤山圣教弟子身上又拍了一遍，再封了他们穴道。
PS:更新完毕。
第326章 处置（一更）
三个坤山圣教弟子顿时闭上眼睛，彻底昏迷过去。
“这个……？”众人不解。
林飞扬哼一声，便要解释坤山圣教弟子是能解开穴道的，差点儿就被他们施展了碧血化生诀。
法空一抬手。
林飞扬只好闭上嘴。
法空再次合什，徐徐往外走。
法宁与林飞扬及徐青萝周阳周雨跟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而行。
他们对这般注目已经视若等闲，诸多目光不会干扰他们的心境，反而如闲庭信步。
恰在此时，一群中年男子飘掠而至，将整个望江楼包围，当头便是冯超凌。
冯超凌落在法空身前，皱眉看着他。
法空微笑合什：“冯卫主，别来无恙。”
“法空，你怎在此？”
“恰逢其会。”法空微笑：“你们要捉的人便在上面。”
“捉住了净凡？”冯超凌道。
法空颔首。
冯超凌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相貌普通的中年飘掠入楼，片刻后返回：“卫主，净凡确实已经捉拿。”
他看一眼法空，低声道：“亏得这位法空大师的侍从帮忙，才能捉住。”
法空微笑道：“卫主不必说谢，太过见外，那便告辞。”
“慢着！”冯超凌沉声道。
法空收回抬起的脚步。
冯超凌脸色肃然，凝视着法空。
法空微笑看着他。
“法空大师，多谢了！”冯超凌缓缓合什一礼。
法空合什还礼：“卫主客气了。”
“先前多有得罪之处，大师多多海涵。”冯超凌肃然。
法空笑着点头：“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冯卫主，那贫僧便告辞。”
“大师请——！”冯超凌肃然侧身让开路。
法空带着法宁林飞扬徐青萝周阳周雨渐渐远去。
冯超凌一直凝视着他们，直到离开了自己的视野范围，才收回目光。
“卫主，”一个普通相貌的中年轻声道：“法空大师不愧是高僧风范，气度折人。”
冯超凌“嗯”了一声。
“这一次没法空大师相助，恐怕又被那家伙逃了，这家伙，修为不强，可轻功绝顶，而且诡计多端，当真是滑不溜手！”
“是个好手。”另一个中年点点头：“皇上露出口风了吗？”
冯超凌沉声道：“还没有，正在说服皇上。”
“恐怕很难。”一个中年摇头：“这件事闹得太大，既然皇上想收了他，可众王爷呢？”
“……有希望的。”冯超凌沉声道。
他总觉得净凡这般，直接废了太可惜。
“卫主，其实没必要太勉强的。”
“他虽然胆大妄为，可毕竟良心未泯，没有杀人。”冯超凌缓缓道：“罪不至死。”
“卫主，可他伤的是王妃。”
“王妃不是已经好了嘛。”冯超凌道。
“即使好了，也是记恨在心的。”
“正是，卫主，还是别触这个霉头的好。”
“无妨的。”冯超凌摇头：“皇上也是宅心仁厚之人，不会忍心废了这般奇才的。”
两个潜龙卫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卫主是何等的错觉，竟然认为皇上是宅心仁厚之人。
这简直错得离谱之极。
皇上可是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之人。
卫主怎会有这般离谱的错觉？
偏偏还一直能过关，没被皇上撵下去卫主之位。
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是潜邸的老人，有从龙之功，不犯大错，皇上不会撵他下去。
不过旁人可没有这样的身份，潜龙卫其他人要是以为皇上真的仁慈，那就离被逐不远了。
他们身为大宗师，即使犯了错，只要不是涉及到谋反，就不会降大罪，可也会逐出潜龙卫。
对于潜龙卫来说，被逐出去确实是不可接受的。
不仅仅潜龙卫的俸禄高，福利好，还有皇帝为倚仗，别的大宗师可不敢杀自己。
更重要的是，禁宫之中有秘库，内藏世间最精妙的奇功绝学，对于他们有无穷的吸引力。
离开潜龙卫，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没办法再参悟这些奇功。
踏入大宗师之后，他们的追求已经变得很单一，便是更上一步的修为，其他的已经不缺，便如亿万富翁一样。
当财务自由之后，追求便偏向于精神，而不再是物质层次。
这些大宗师最重要的乐趣便是参悟那些奇功，玄妙莫测，让人醉心，比世俗的蝇营狗苟强的太多。
见他这样，众潜龙卫也无可奈何，不再多劝。
“走吧，上去看看。”冯超凌迫不及待的往里走。
他对这个净凡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有惊人心智，有惊人轻功。
“住持，那家伙的轻功倒是厉害。”林飞扬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幕，感慨道：“怪不得能在潜龙卫追捕下仍逍遥自在呢。”
“轻功确实不俗。”
“师父，他与原本的模样变化很大吗？”
“很大。”
“看来还精通易容改扮之术呀。”徐青萝笑道：“这世间竟然有这么多易容改扮的妙术？”
“易容改扮不难，可气息难掩，能掩掉气息的才是真正的妙术。”法空道。
“师父可懂这个？”
“你说呢。”
“嘻嘻，那我也想学这个。”
“师叔，我也想学。”周阳道。
法空看向周雨。
周雨抿嘴笑道：“也想学。”
法空点点头：“回去传给你们。”
他决定传授他们小如意神功，也算是多一门防身逃命的本事。
世易时移，想法跟着变化。
他原本一直秘而不宣，做为压箱底的奇功。
现在到了一品，又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又发现世间易容改扮的奇功多得很，小如意神功便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都会，难道自己的弟子不会？
所以断然决定，还是要把小如意神功传给徐青萝三个。
“师兄，那位净凡和尚会不会被废武功？”
“不会。”法空摇头：“他是个人才，潜龙卫应该会想办法把他吸纳进去。”
“住持，潜龙卫不全都是大宗师吗？”
“出动的是大宗师，应该也有一些侯补吧，总需要一些后备人才的。”
“如果换成我是潜龙卫，收是收下他，一定要想办法收拾他一顿的，哪有这样的好事。”
“嗯。”
夕阳西下，金刚寺外院。
法空施展灌顶之法，将小如意神功传与三人。
三人闭着眼睛默默的参悟。
李莺披着彩霞到来。
她是法空的熟客，圆灯他们现在根本不阻拦她，来了就可以进去，直接见法空。
“多谢大师。”李莺合什行礼。
法空微笑看她。
李莺道：“这一次如果不是大师，他们又要闯祸了。”
她黛眉轻蹙，眉梢间笼罩着薄怒。
其实是恼怒之极。
回去之后，已经重重罚过了四人。
罚他们冲动坏事，枉顾性命，凶残无人性。
难道他们不知道在望江楼厮杀，会牵连太多的人命？
他们应该知道。
可冲动之下，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这便是本性不够善良，对人命太过漠视。
天残道弟子不怕死，自己不怕死，当然也就不怕别人死。
法空摇摇头，懒得多说。
这是本性，很难改变。
即使现在说得再好，平时表现再好，可一旦遇事便会冲动起来，仍旧头脑发热的乱来。
这便是魔功的弱点，即使有天魔经，也没办法彻底消弥。
他知道这一点，李莺更知道。
她也无可奈何。
这是先天痼疾，没办法改变的，即使后来练了能澄静心神的奇功，也作用不大。
不运转魔功还好，一旦运转魔功，其他的都不管用，还是一样会冲动，会不顾一切。
天残道的心法是一柄双刃剑，好处是勇猛无畏，旁人胆寒，坏处就容易冲动，一旦热血上头，不管不顾。
得其好处，就要承担其缺点，这无可厚非。
“少主太客气了，只因为了这件事？”
“那个暗害几位王妃的和尚捉住了。”李莺点头道：“皇上决定罚其进入皇陵奉香，以赎其罪。”
“皇陵……”法空点头。
这个惩罚没什么可说的，还要说皇帝仁慈，没直接把人废掉或者杀掉，毕竟这是一个极恶劣的例子。
如果不重罚，很可能会有效仿的。
皇帝偏偏没有重罚。
这显示出了强大的信心。
显然，皇帝还没老，逸王英王他们还是要好好的等着。
“皇帝仁慈，看来这个净凡和尚也是个厉害人物，否则，也不可能如此轻轻放过。”
法空点头。
“他跟大师你有怨了吧？”李莺似笑非笑：“他害诸王妃，你救了王妃们。”
“确实有几分恩怨。”
“大师不担心？”
“他要成为大宗师，还有很长的路走。”
“我听说，他很有可能加入潜龙卫。”李莺道，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法空。
法空接过来，信口道：“少主觉得我该杀了他？”
“杀与不杀全凭大师作主，”李莺摇头：“只是提醒一声大师，这个和尚可不简单。”
她是感受到了这个净凡的威胁。
胆子太大，又有闯祸的本事，可不能小觑。
她这一次确实是没有私心。
觉得法空可能会小瞧这个净凡，所以要提醒一声，免得将来吃亏。
看法空如此神情，是怀疑自己的用心，她也没恼，平静说道：“大师自己决断吧。”
“我相信少主你。”法空露出笑容：“他确实是一个巨大威胁，应该早早除了。”
“可是不能除？”
“对。”法空点头。
他低头看向薄册子，露出笑容。
第327章 飞鹰（二更）
“莲花长生诀。”法空轻轻念出声来，抬头看向李莺。
李莺微笑：“这份谢礼如何？”
“知我者，李少主也。”法空笑道。
李莺道：“就知道大师想要这莲花长生诀，有了奇莲，又有了此诀，大师可以一试这莲花长生诀的玄妙了。”
“李少主试过了吧？”法空道。
李莺轻轻点头。
“如何？”
“太过艰难，练不成。”
“李少主如果觉得难的话，我也很难练成了。”法空摇摇头。
论资质，自己是不如李莺的。
李莺现在竟然将此诀给了自己，便是已经彻底绝望，觉得不可能练成了，这对坚韧之极的李莺而言，极为罕见。
他对这莲花长生诀越发好奇。
什么样的奇功，能让李莺如此绝望？
李莺轻笑一声，摇头道：“大师何必这般谦虚，论修为，我不如大师，论武学素养，我也远远不如。”
法空道：“论资质，李少主比我强，我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他随意的翻了一遍，已经记在心底。
粗略推衍一遍，又在脑海里模拟一遍，最终点点头：“要一品才能开始修炼？”
“正是。”李莺微笑道：“大师可以修炼，我却不行。”
法空笑看她一眼。
李莺这是要试探自己是不是一品。
“一品之下，不能练？”
“没用的。”李莺摇头：“我已经试过了诸多办法，毫无希望，还是要一踏入一品的。”
“天残道也有不少的一品，没试着练着看看？”
“练过了。”
“如何？”
“练不成，一个也不行。”李莺蹙眉：“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长生怎能这么容易。”
长生便是与天争锋，难如登天。
法空点点头。
看看历代金刚寺祖师们有几个金刚，就知道长生是多么艰难。
金刚寺弟子个个都是奇才，都是万里挑一甚至十万百万里挑一。
“大师你身负神通与佛咒，未必就不能练成，不妨练练看吧。”
“这秘笈里没有捣鬼吧？”
“这怎么可能！”李莺沉下玉脸。
“从哪里来的秘笈？”法空并没有因为她的恼怒而不好意思，平静问道：“是你弄来的呢，还是令尊？”
“大师，家父可是对你感激备至，全心全意帮你。”李莺哼道：“知道你这般戒备他，一定很伤心。”
上一次祈福大典，天残道也派出了不少高手暗中相助。
事后父亲并没有去邀功，想默默无闻的相助，默默无闻的撤回来，根本不想让法空知道。
法空笑着摇头：“道主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有情有义，就怕其他人有异心，不能不防。”
他当然知道天残道在祈福大典的相助。
李莺白他一眼道：“放心吧，这是我亲自修炼过的秘笈，爹爹他不知道呢。”
法空道：“这凝神一关最难，是倒在这一关上吧？”
“正是。”李莺轻轻点头：“凝神而成莲，再与了莲籽相合，这几乎是没办法完成的，应该还有更详细的办法，这莲花长生诀应该是一部高阶功法，需有前面的基础心法为引。”
法空点点头。
这个判断未必正确。
直接凝神而成莲，没有具体的凝具之法，简单这么说一句，然后细写心莲与莲籽如何相合的过程。
偏偏没写怎么凝聚心莲的过程。
这看起来确实缺了一个关键的步骤，没有细写怎么凝聚心莲。
他的判断恰恰相反。
这便是真正的莲花长生诀，没有前置的步骤，因为凝聚心莲原本便是一个最简单的步骤。
这一个最简单的步骤，对很多人来说，确实如天堑。
这就像自己练的虚空胎息经，第一步是凝法身，也是难如登天。
能做到的，感觉并不难。
而做不到的，怎么也做不到，如登天之难。
这便是天赋的区别。
对于他来说，这凝聚心莲的过程可能很难，但能做到，自己两个魂魄相叠，精神远胜常人。
而对徐青萝来说，轻而易举。
但对其他人来说，恐怕一生无望。
“大师觉得，自己能不能练成？”
“差不多吧。”
“真能？”李莺讶然。
法空笑了笑：“这应该并不太难。”
但他并没有练此法之念。
金刚不坏神功练成了便成金刚之身，长久驻世，况且自己还有药师佛像，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寿元。
莲花长生诀虽是长生之法，但这种长生并不是真正的长生，还是有种种局限的。
比起金刚不坏神功来，还是差了一筹的。
不过如果练不成金刚不坏神功，那便可以练此法。
此法最大的缺点是对天赋要求太高，诸人之中，恐怕只有徐青萝能练。
优点是不用功德。
只要练入门，依法练之，就能练成。
而金刚不坏神功需要功德，功德是虚无缥缈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往往需要几分天意。
但法空有药师佛像，有悠长的寿元，所以还是决定走金刚不坏神功的功德之路。
李莺半信半疑的看他，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看大师能不能练成。”
“如果练成，会跟少主交流切磋一番的。”
“那最好不过。”李莺嫣然笑道。
她送给法空这秘笈，便怀有这番心思。
法空身负神通，还有佛咒，可谓是奇迹之人，别人练不成，他未必练不成。
他若练成，很有希望指点一下自己。
虽然这莲花长生诀说得很夸张，未必是真的，但万一呢，即使能够借助莲花活一次，也是赚到了。
法空一闪出现在药谷。
药谷依旧温暖如春。
天空忽然响起两道清鸣，法空抬头看过去，却是两只雪山神雕，它们竟然来到了这里。
法空挥了挥手。
两只雪白神雕化为两个小黑点，俯冲直下，一直到他头顶时，忽然一转身形，由俯冲改为下坠，长长的翅膀振动数下，速度顿时大缓，最终轻飘飘落到了他肩头。
法空摸了摸两雕，发现了它们的异状，却是受了伤。
不是外伤，而是内伤。
法空失笑。
怪不得跑过来找自己呢，却是求救的。
回春咒不停的落在它们身上，迅速恢复了它们伤势，同时用了清心咒，提振它们的精神。
通过他心通，法空感受到它们的愤怒与不服气，显然，伤势一旦恢复，还是要报仇的。
同时，在它们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老者的模样。
法空眉头微挑。
原来伤它们的竟然是一个老者，容貌如鹰，尖长的鼻子，凌厉的双眼，还有紧抿的嘴巴。
他轻功绝顶，竟然想要捕捉两只神雕。
如果不是它们一直受自己清心咒与回春咒的强化，恐怕还真要落到这个老者手上。
法空皱眉深思。
这老者心狠手辣，掌力恶毒，而且还蕴着不灭之性，显然是大宗师。
如果不是两雕受自己强化，不是自己及时赶过来，它们必死无疑。
老者的狠辣也彻底惹怒了两雕，从而施展了杀手，将雪山神雕的恐怖尽情展现。
浑身刀枪不入，速度如电。
双翅如刀如剑，奇快绝伦。
力大无穷，一力降十会。
纵使这老者是大宗师，面对两只恐怖的雪山神雕，还是殒命于四爪两啄之下。
被两雕啄中了心口而亡。
法空摇摇头，打了个手势，随即翻身上了雄雕身上。
雄雕不自在的扭动一下身子，最终还是没有把他甩下去。
它们现在聪慧之极，已经与人的智慧无异。
刚刚受了法空的救命之恩，将来还想指望他救命的话，便只能依从他。
两雕顿时振翅而起，朝着远方而去。
法空以内力紧粘住雪白光滑而坚韧的羽毛，狂风呼啸，刮得眼睛要睁不开。
他罡气护体，将自己包裹其中，打量着下面的景色。
山川大地如星罗棋布，一片片浮云不时掠过眼前，遮住了下面的美景。
他没有太过迷醉，与坐飞机看到的情形没什么两样，高空中俯瞰，最迷人的不是下面的风景，而是云层的风景。
一刻钟后，雪山神雕停在一座巨峰上，看到了已经冻成冰雕的那个老者。
法空已经能断定这里不是大乾，已然到了大永境内，这座山脉却不知道是何山。
这个大宗师死在两雕嘴下，死得默默无闻，甚至有些憋屈，正想弄清楚他的来历。
于是大光明咒施展。
下一刻，光团浮起，扭曲变化，最终化为一个老者，平静漠然的看向法空，又看向两雕。
两雕轻轻一动翅膀，准备再给他一下。
法空随即撤去了大光明咒。
大光明咒一撤，他再次钻回冰雕的身体，药师佛眉心前已经出现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华。
他凝神一推。
记忆之珠碰上红痣，他倏的进入老者丁枫的人生之中，重历了一遍他的人生。
……
半晌过后，法空悠悠醒来，双眼闪烁着冰冷，又慢慢的褪去，恢复到他平时的温润平和。
他摇摇头。
丁枫，大永飞鹰宗的长老。
飞鹰宗只是一个二流宗门，飞鹰神功却是一绝，蕴含着玄奥之道，竟然让丁枫凭飞鹰神功踏入了大宗师境界。
法空看看两只雪山神雕，露出笑容：它们还真是自己的福星，这丁枫竟然是淳王府的供奉。
如此一来，自己不必再费尽辛苦的去一点一点搜集淳王府的消息，省却了无数功夫。
淳王府现在实力强绝，可谓独冠大永，甚至整个武林都要听从淳王府的命令行事。
第328章 积功（三更）
但淳王府也并非铁板一块。
淳王府内，各种势力各个派别林立。
虽然现在淳王爷威严肃重，能镇得住各方。
可一旦淳王爷有个好歹，所有人都知道，淳王府马上就会分崩离析，这是确定无疑的。
法空也知道了黄泉谷如今的地位。
黄泉谷上一次虽然没能重创大乾神京，却已经让淳王爷看到了巨大的潜力。
现在黄泉谷显然受到了重用。
他们正奉淳王的命令，秘密研制更厉害的奇毒，以期能够瞬间扭转天下大势。
为此，黄泉谷行事出格，淳王爷也睁一只眼闭一眼，权当作是没看到。
因为研制奇毒需要试验，而试验的对象便是人。
仅仅是死囚是不够的，死囚只能看奇毒的细微作用，而要测试奇毒的威力，需要足够的人数。
所以武林之中不时的爆发出灭门消息，弄得人心惶惶，淳王爷依旧无动于衷。
可淳王府里不乏心怀正义之人，觉得黄泉谷此举太灭绝人性，纵使那些被灭门的往往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死有余辜，可也有很多是无辜的。
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实在不应该是淳王爷做出来的事。
他们数次直谏，招来淳王爷的痛斥，只能怏怏而回，于是索性便把消息捅出去。
以天下百姓悠悠之口来倒逼淳王爷。
为此，他们被淳王爷逐出淳王府，永不叙用。
这样的人有数批，数十人之多，算是淳王府里的清流，如今被淳王一举驱逐之后，府内的清流之士已经寥寥无几。
法空细细回想着这情况，摇摇头。
不管是在哪里，不管是多么英明之辈，一旦涉及到巨大的利益，都会发昏。
利令智昏，自古皆然。
淳王爷也是英明之人，可在黄泉谷表现出能凭奇毒毁灭神京之能力之后，无法抗拒这诱惑，明知道黄泉谷是邪宗，还是揽入怀里。
法空揣摩，如果换成自己是淳王爷，会不会也做同样的选择？
难说。
因为黄泉谷的毒确实太强，能一举扭转乾坤。
灭掉神京，便如人的大脑被重创，失去了对身体的指挥，大乾便成了不设防之地，能迅速将其吞灭。
利用黄泉谷的毒，大永就可以避免无数将士的死亡，避免无数家庭的破碎。
所以黄泉谷的研究太重要，被灭门的那些武林恶客们对比整个大永的命运便不值一提。
他一闪消失，下一刻回到了药谷。
温暖如春的药谷，与他刚才所立之冰峰宛如两个天地，他还是更喜欢药谷。
一踏入药谷之中，顿时心静神宁。
“师兄。”法宁正在药圃里忙碌，直起腰来远远招呼一声，继续埋头干活。
他每两天都要回来一趟。
他与法空的感觉一样。
在神京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心险恶与复杂之后，他更喜欢药谷的宁静祥和。
恨不得一直留在药谷不再回神京。
法空呼吸几口清新空气之后，一闪出现在了慧南的小院。
慧南依旧在慢悠悠的练拳，墙根下的青竹林正随他的拳势而起伏不定。
“师祖可知潜龙卫？”
“嗯。”慧南依旧慢慢悠悠的打拳，懒洋洋的道：“碰上潜龙卫了？最好退避三舍，别跟他们起纷争。”
“潜龙卫的潜龙诀，我已经弄到了。”
“嗯——？”慧南的拳势一滞。
他随即又连上了，继续绵绵不绝的练拳，淡淡道：“潜龙诀？”
“是。”
“怎弄到的？”
“这个师祖就别问了，我想让诸位长老们练一练这潜龙诀，不知道敢不敢练。”
“……问住持吧。”慧南迟疑一下，哼道：“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觉得成了一品，就没人能奈何得了，所以就放纵肆意？”
“我知道朝廷的力量惊人，一品多得很。”法空道。
他有龚群英的记忆。
龚群英身为永和宫的总管，当然知道很多宫中机密，虽然不知道有多少禁宫供奉，但知道绝不少于一百名。
至于更多的，那便不是他这个总管能知道的了，但知道绝不仅仅有这一百名。
且不说神武府，也不说皇陵卫，如今又有潜龙卫，想想就知道禁宫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哼，你知道便好！”慧南哼道：“真要以为成了一品就可以肆无忌惮，别人就拿你没办法，那就大错大错，离死不远！……你竟然敢练潜龙诀，就不怕皇帝找你的麻烦？”
法空道：“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一个潜龙诀，就说是我们金刚寺的奇功便是。”
“……你胆子太大。”慧南和尚觉得心惊肉跳。
这无异于捋虎须。
法空微笑道：“师祖，难道皇帝还要审察一下我们的奇功不成？”
“……去问住持吧。”慧南摆摆手，一幅心累的神情。
法空做的事太惊人，他实在接受不了。
法空于是来到了慧安的院子，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自己用尽手段得到了潜龙卫的潜龙诀，准备让众长老练成潜龙诀。
就看方丈有没有这个胆量，敢不敢练这潜龙诀。
慧安和尚神色肃重，沉吟不语。
片刻后，慧安问道：“法空，你这得诀的手段没问题吧，不会惹麻烦吧？”
“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
“潜龙诀确实玄妙，可天下间的奇功有很多有异曲同工之效，我们金刚寺有这样一门奇功，也并不奇怪吧？”
“皇上没这么容易糊弄的。”
“本也没指望糊弄皇上，只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给众人一个借口而已。”
“唔……”慧安和尚打量他：“法空你这般胆量……”
他听得也是提心吊胆。
法空笑道：“只要我不是偷的抢的，皇上也不会在意这么一门潜龙诀的。”
慧安摇摇头：“法空，你让众长老练潜龙诀，不仅仅是隐藏我们金刚寺的力量吧？”
“是。”法空道：“方丈，我想伏击坤山圣教，他们会伏击我，我便来个将计就计，反伏击他们！”
“坤山圣教……”
“他们一直在想办法逼我离开神京，从而能够一举围杀掉我，会出动不少大宗师。”
“你想让众长老们与坤山圣教大宗师拼命，这个主意……”慧安皱眉摇头。
他身为方丈，实在不想让长老们跟坤山圣教高手厮杀，坤山圣教高手实在太难缠。
很有可能会被拉着同归于尽。
法空微笑：“方丈，难道我一直躲着他们，他们绝对会步步进逼，容不得我退避，甚至对付金刚寺外院。”
“唉——！”慧安和尚长长叹一口气，摇头道：“坤山圣教啊，如疯如魔。”
他虽然呆在金刚寺，可外面的消息一直能传进来。
一者是圆灯圆生他们，再者还有别的渠道，他对坤山圣教的可怕深有了解。
法空道：“不灭了他们，他们会先灭了我，或者是先灭了我们金刚寺外院，等不到皇上灭掉他们那一天。”
“只能硬拼？”
“是。”
“容我想想。”慧安和尚起身负手踱步。
法学道：“方丈，我明天再过来。”
“嗯。”
法空一闪，回到了外院，拿出莲花长生诀，慢慢悠悠的细细揣摩。
莲花长生诀看着很简单，步骤清晰明了，就是那么几步，按照几步做好便是。
莲花长生诀是最典型的知易行难。
他揣摩了半晌，内视之际，忽然发现一团金光在脑海里飘浮着，轻轻荡动。
法空一看到这个，顿时大喜过望，这是功德，是能直接提升自己金刚不坏神功层次的力量。
这是意外之喜，不知道怎么得到的这功德，于是凝神感应，然后知道了。
这是回春咒所产生。
那些信众们供奉着法空亲笔手书的回春咒，然后每天都要诵读几遍，通体舒爽，所有疲惫与痛苦全消，好像越活越年轻，身体越来越好。
这满足了他们健康的夙愿。
于是功德产生。
这些功德是一点一点积累而成，他试了试，竟然可以被他所用，可以随意处置。
于是他将它们送到了自己眼睛上。
双眼金光闪动，原本的淡金色变成了纯金色，目光变得越发凌厉，金色目光一凝，便如两柄金剑破空。
他试着观看远处，清晰如在跟前，即使看天空的白云，仍旧近在眼前。
好像把它们拉到近处一样。
看看近处，可以看到其纹理，好像用了放大镜。
这份眼力比先前的金睛强了一倍。
法空露出笑容。
高兴不仅仅是因为金睛变强，更主要的是因为终于看到了功德的获取途径。
这样的话，功德也能像信力一样，每天都有，即使积累得慢，但天长地久的积累下来，也足够将自己推进金身之境。
恰在他最高兴的时候，楚灵跑过来找他喝酒。
他与楚灵说着闲话，喝起酒来。
没想到，信王爷楚祥忽然来了，看到了楚灵喝酒，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信王爷现在也是熟客，圆灯已经不再禀报，直接放行。
法空一脸平静，坐在一旁不说话，看着垂头不语的楚灵，觉得很有趣。
他当然提前觉察到楚祥的到来，却装作不知道，没跟楚灵说，就是想看到这一幕。
就是想看看楚灵会被训成什么模样。
果然没有失望。
只看楚灵蔫头耷脑，无精打彩的模样，已然觉得乐不可支，当然脸上却一幅平静神色。
楚祥脸色阴沉越来越甚，好像乌云汇聚，便要下雨。
第329章 推荐（四更）
“小妹，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吧？”楚祥缓缓说道，打破了沉默与压抑。
楚灵忙抬头：“九哥，时候还早吧？”
“早——？”楚祥皱眉盯着她，脸色阴沉更甚：“难道要等喝醉了再回去，让母后看到？”
楚灵忙道：“我怎么会喝醉？”
楚祥哼一声：“一坛酒下去，不会醉？你酒量这么好了？母后如果看到你这般，会不会生气？”
“九——哥——！”楚灵娇嗔道：“别拿母后压我！”
楚祥深吸一口气道：“该回宫了。”
楚灵求助的看一眼法空。
法空微笑点头：“既然如此，殿下就先回去吧，酒就留着给王爷与我喝。”
“行吧。”楚灵看法空这么说，再看看楚祥这般阴沉沉的吓人模样，知趣的没有违逆，合什一礼：“大师，告辞。”
她说罢不等楚祥再说话，一眨眼跑掉了。
法空笑看着楚灵的身影消失，又看看楚祥，摇头笑笑。
他没想到，乌云密布，一层又一层乌云沉积下来，竟然没有下雨。
干打雷不下雨。
显然，楚祥怒气汹涌，却死死克制住了冲动，没有大发脾气。
他这是极度忍耐，死死压抑。
楚祥叹道：“大师，别跟小妹喝酒了，看看她成了什么样子！”
法空道：“王爷，她只是喝几口而已，不会醉的。”
楚灵行事灵动随意，有什么说什么，直爽得很，法空很喜欢这种风格，与她一块儿喝酒很痛快。
“她可是女儿家。”楚祥道：“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有碍名声。”
“王爷放心，”法空道：“寺里的事不会传出去。”
“唉——！”楚祥摇头叹气：“小妹性子太佻脱，实在不省心。”
法空笑道：“比起从前，还是宁肯不省心吧？”
“……这倒也是。”楚祥脸色一缓，又叹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比起从前，现在虽然操心，却更高兴。”
他脸上的阴沉迅速消散。
法空道：“王爷前来，可是有事？”
“南监察司马上要成立了。”楚祥道。
“嗯——？”
“我已经得到了父皇的消息。”楚祥摇头叹道：“原本是想让我做第一任司正的。”
法空眉头一挑。
“不过后来父皇又改变主意，准备让二哥做第一任司正。”
“二皇子？”法空皱眉沉吟。
他迅速回想二皇子端王的情报。
二皇子端王楚海，吃亏在于出身。
母亲是宫女出身，据说是皇帝酒后宠幸，从此麻雀做了凤凰。
即使生出二皇子楚海，其母这也没获封皇贵妃，只是封了一个贵妃，惠贵妃。
盖因这位惠贵妃娘娘相貌远远不如其他贵妃，如果不是皇上酒后乱性，醉眼朦胧，绝不会看上她。
她身为宫女，相貌清秀，却远远算不上美貌惊人，远非其他皇贵妃可比。
据说皇帝只宠幸了她这一次，从此之后，再没过来。
仅凭这一次，便生下了端王爷楚海。
后宫之内，子凭母贵。
楚海与楚云算是最好的例证，如果不是皇后，逸王楚云没有如今的地位。
而楚海明明是皇二子，明明是二哥，地位却跟皇三子天差地别，如何能甘心。
可这便是现实。
天恩浩荡，皇帝的喜怒决定了他们的权势与地位。
皇长子早已夭折，现在的皇二子端王楚海便相当于皇长子，不管他受不受皇帝的宠，长幼有序，让他做南监察司的司正，确实是适合人选。
“皇上不选王爷？”法空问。
他看楚祥的脸色，丝毫没有失落模样，便笑道：“不是王爷你推脱吧？”
楚祥笑道：“大师，我没有推脱，反而痛快答应，是父皇自己改变的主意。”
法空慢慢点头：“看来皇帝对王爷并未绝情。”
楚祥叹一口气，摇摇头。
法空道：“其实王爷也知道，这南监察司的司正便是一个最得罪人的位子，尤其是第一任司正，更是如此。”
“是啊……”楚祥点点头。
南监察司要做什么？
就是要一统武林，要把武林各宗都纳入管辖之下，这其中必然有不服管的。
把所有武林宗门的弟子全部纳入名册，全部统一调遣，怎么可能不遭遇反抗？
血雨腥风是必然的。
而身为第一任司正，便是打下最重要的根基，不知要杀多少人，得罪多少人。
不管是谁，只要做了第一任司正，手上便会沾满鲜血，下场都不会太好。
只要完成了所有弟子都登记在册，第一任司正便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要被父皇重罚以安抚武林各宗之心。
即使身为王爷，恐怕也不会有太好结果，很可能是圈禁，或者废掉武功圈禁。
“那么二皇子答应？”
“父皇还没宣布。”楚祥摇头：“但父皇的旨意一下，由不得二哥不答应。”
“如果强逼着他答应，就怕他会应付差使，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何必多做呢。”
“二哥……”楚祥最终摇摇头：“二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竭力抓住，努力改变自己的尴尬处境。”
明明身为皇长子，偏偏却地位寻常，皇长子的荣光全部落在了逸王身上。
好像自己这个皇长子已经死去，让他极为不忿，对逸王极为不满。
他的出身是个硬伤，没办法弥补的，所以在大乾朝廷之中很尴尬，既不甘心，又无力改变。
如今终于有机会改变尴尬处境，让世人知道皇长子是他端王楚海，而不是逸王楚云，他怎么可能放过，即使这机会可能是万丈深渊，也会纵身一跃。
“尽管他会下场悲惨，也要一试？”
“是。”
“……是个厉害人物。”法空点点头：“不怕那些混吃等死的，就怕这样的。”
“没用的。”楚祥摇头叹气：“二哥注定是白费心机的。”
现在大局已定，朝堂是二王争雄，外人都不成气候，像自己这般，职位再高，也终究只是一个旁观者。
二哥心比天高，却无济于事，越是挣扎越是拼命，反而会越悲惨。
但他也知道这位二哥的性情。
如果不挣扎一番，反而会不甘心会郁郁一生，如果拼命挣扎争取过了，即使悲惨也会坦然接受。
法空笑道：“世事一切皆有可能，王爷，那我们就看看这位端王爷的手段吧。”
“现在还没宣布，感觉父皇还是在犹豫，说不定最终选了一个更好的。”
“王爷你一点儿不担心自己会入选？”
“真要入选，也没什么。”楚祥道：“我倒也想当一当这第一任司正。”
自己做司正，就能做主，行事宽和一些，手段不那么激烈，尽量以安抚为主。
毕竟武林宗门也是大乾子民，不该下狠手，还是要给他们机会改正，给他们耐心。
法空笑着摇头。
“司正快要确定了，剩下的几位重要官职，还是要从内廷与神武府择取，还有三大宗。”
“三大宗弟子？”
“择取优秀的三大宗弟子充实进来。”楚祥点点头：“以便能更好的压制天下各宗门。”
法空笑了笑：“三大宗的强大根深蒂固，以武林宗门对武林宗门，确实比朝廷的效果更好。”
楚祥道：“对，比起朝廷的震慑，三大宗更有效果，……大师可想进来？”
“王爷，还是饶了我吧。”法空笑道：“我还想守安稳日子，不想趟这浑水。”
南监察司固然权力极大，初建时候也是势力划分的最重要时期，过了这个时间，权力已经被刮分完毕，后来者很难改变。
但他还是不想掺合。
没有必要掺合。
“我知道大师不感兴趣。”楚祥点点头：“大师可以推荐两个人进来，我会跟父皇说。”
如果不是潜龙卫查清法空的冤枉，不是法空亲自查清楚绿衣内司的奸细，恐怕真要赖到法空身上。
看似有惊无险，其实惊险非常。
他觉得应该给法空足够的补偿才能平息法空的不满。
“两个人……”法空沉吟。
楚祥道：“两个人没问题的，如宁姑娘，或者李姑娘。”
法空笑道：“还是算了，我实在不想掺合此事。”
“大师真不推荐人手？”楚祥追问。
法空摇头。
楚祥不解的看他。
法空这个决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根据他的观察，法空虽然自己掺合进朝廷之事，但往往会通过朋友间接施加影响。
这一次的机会极好。
要知道，这名额是珍贵之极，如果其他宗门听到，一定会抢破头。
可法空却笑着拒绝，轻轻松松放弃了这个好机会，楚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法空一定明白这推荐名额的珍贵。
实在没办法理解，法空为何拒绝这么绝好的机会。
法空道：“王爷，我对南监察司不看好的。”
“大师可看出什么了？”
“神通没有看出什么。”法空摇头：“皇上虽然英明神武，可一统武林……这条路子恐怕……”
他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懒得再多说。
皇帝肯定听到不少这样的劝谏，还是强硬的推进，反复了两次还是到了这一步。
眼见着便要真正成立南监察司。
现在说劝阻的话已经不可能阻止得了皇帝的意志，不可能阻止得了南监察司的成立。
武林中人，血性过人，意气之争更盛。
让这样的弟子乖乖听话，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一个不好甚至会反噬。
将他们一统，实在是事倍功半。
远不如采取其他办法。
PS:更新完毕，抱歉晚了，今天从老家返回，太累了，各位大佬，来张月票安慰一下这么累还要写的悲催作者吧。